杏堡,失落声音在呼叫


杏堡,失落声音在呼叫

(一)
在家乡的北面,矗立着一座大山,它呈东西方向蜿蜒延伸,因其漫山都野生着杏树,故被当地人称之为“杏堡”。在它东端最高处,是一座废弃很久了的方城,经长年累月风雨的侵蚀,它的周身,早已不见了当年民与匪激烈角逐的历史的影子,只留下几堵斑驳的土墙,孤傲而决绝地坚守着一方贫瘠的土地。从山脚往山顶望,花红柳绿的空隙,隐约衬出两点灰白,像那传说中的龙的头,正崭露新角的模样。而远观整座山,又似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因此,又有人形象地称它为“龙山”,其中不乏对古老大山的崇拜趣味。
小时侯,喜欢家乡的庙会。不仅因为喜欢庙会时鞭炮锣鼓唢呐齐鸣时的热闹,更重要的,是可以目睹一番庙会时神秘的祭山活动。那时祭山,抬一顶轿,吆一头羊,乐队旌旗护驾,在全村人的呼拥下,来到杏堡城墙根下的一棵大树旁,稍作歇息,然后开始焚香,祈祷,宰羊溅血,最后叩头。每年,当祭山日来临,我心里总禁不住生出一阵狂喜。那一天,我会起个大早,跑到庙院,挑选一杆自己认为很是称心如意的旗子,打起来满院子挥舞,奔跑,叫喊,等待大人张罗完毕起程。
我喜欢那种感觉,那种人声躁动中锣鼓震天价响的雄浑,那种旗帜飘扬遮天的激烈与雄壮,那种欢欣鼓舞的凌乱与快感,尽管当时并不明白面对此类活动,何以会让人如此热血沸腾。因此,每当祭山队伍出发时,我总是首当其冲,打着旗子跑在最前面。从村里到城墙跟下,是一条陡峭的羊肠小道,小道两旁长着密密匝匝的灌木。一路上,我都小跑着,直到目的地。气喘吁吁,生怕落在别人后面。有时,转身看看身后长长的队伍,我会把自己当作领头人,心里升起屡屡豪迈的情怀,久久不能散去。
到了城墙根,祭山活动开始前,大人先是要准备一番的。在这空当,我就张罗一帮小伙伴,打着旗子绕城墙跑一圈,尔后回来观看祭山。
年年如此。从而对于山上的每一个土凹子,每一棵长得有特点的大树的位置,甚至哪里丛生着什么花,哪里有野鸡经常起落,我都很清楚。
上学后,看庙会的机会少了,有时甚至几年也碰不上一次。心中难免生出许多遗憾,似乎生命也为之变得苍白起来。然而,杏堡—这座蕴藏着我多少少年懵懂情怀的地方,已然成了我玩耍的最佳去处。尤其是在百花怒放的初春,或是硕果累累的夏末,我都要上山几次,尽情地品尝大自然给予的那份质朴和烂漫。从山的最西端到城墙的小道两旁,长着一簇簇全身是刺的黄刺玫。要是在秋天,它上面会结满金樱子,念珠状的,红得剔透,红得水灵,让人看着都眼馋。摘一颗,含在嘴里,啃一口薄薄的甘甜的果肉,那沁人心脾的清香味,滋浸肺腑,让人至今难忘。吃得腻了,就把腰一束,将其大把大把从树上捋下,揣入怀中,带回家,用一根长线串起,做成“佛珠”挂在脖子上,扮和尚玩。若是不小心,手被黄刺枚尖利的刺弄破了,流出了血,就俯身拔起脚下一棵千针草,捏出绿汁,滴在伤口处,一会儿,血便止住了,也不感觉有多疼!
最得意的,莫过于骑在树岔吃杏子了。摘完金樱子,腰部已经有些臃肿起来,却不够尽兴。这时,折一根柳条,或是一枝野花,舞弄着从弯曲的小路继续前行,绕过方城,眼前就会出现一片野生杏林—浓密的黄绿色的世界。微风一吹,那金色的、透着少女含羞般殷红的果实,立刻于树叶间躲闪,似在向你献媚,炫耀它的不寂寞。这时,你的感官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口水欲滴。而且,你的视野里,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原来那双并不牟利的眸子,此时此刻,却如星辉般神奇,好象在一瞬间,看清了你平时所看不到的一切,全身热血在流窜。还等什么,赶紧找一棵高大杏树,爬上去,拣一稳当树枝,骑在上面,挑大果实摘下,喀嚓喀嚓,几颗便下肚了,说不出的酸甜纯美滋味。然而,老守着一棵树,总是不太满意。刚开始,味道很甜。可吃着吃着,就尝出酸来了,并且酸味慢慢在增长。到后来,甜味完全消失,酸味最烈。那时,从这棵树上溜下来,爬上另一棵,接着吃。直到尝遍各种味的,酸得牙齿直打颤,还嫌不过瘾,就解开衣扣,从领口使劲往腰里装,直到腰周撑得高高隆起!
每次上山,我首先吃好带足,然后一个人爬上城墙,感受那种居高临下、视野开阔的悲怆与孤独!有时候,站在城墙上,我会想,自己何不成为一只小鸟?那自由的世间精灵儿,最简单,也最自在。几根柴草以安家,虫蝥谷物可为食。翅膀一拍,便望尘而走,在荫林蔽日的幽暗冷光下穿梭,在艳阳高照的空际里神游。朝露沐浴的清晨,她身姿矫健,歌声明快;红霞满天的傍晚,她神态安闲,得失不患。她任性,果敢,热烈,多情,是大山的守护神,林木的亲密伴侣。累了,枝条为床,青天当被,甩掉劳顿的疲惫,安然地睡一觉吧……
大山当作我心的熔炉,日夜盼与果木为伴。
不错,自然给予的一切太美,太淡定,它不会因谁的喜悲而被迫微笑或哭泣。然而,它似乎虚幻,真实得虚假,梦寐般闪着赤条条的幽明与宁静。短暂的温存过后,真实和习惯便又要回到眼前。每每这样的事实映入我的脑海,我突然会沉默很多,行为也固执起来,心里那团火一般的热情,以及古老山林蕴藏着的强大的含蓄力量,被悄悄罩上一层淡淡的阴霾—那是我少年残余梦想的凝滞,是对于荣辱不惊的本真之美的高度热忱。它,能使我的晦涩得到些许安慰!

(二)
时光恍惚,悠悠的过去了。
生活的负重,让我忙于四处奔波。金钱,领导,业绩等已成为我耳旁惯听的字眼;荣誉,人情,得失常常激烈角逐,不断上演着一重重虚假的闹剧。在此期间,我也曾游览过一些所谓的大山名胜。然而,曾经少年时代狂野的纨绔岁月,却如影随形,一直驻扎在我灵魂深处。它叫嚣,低吟,甚至哀戚,阻断不了的对于世俗的反叛,和对家乡杏堡的思念之情。
清明时节,春光明媚,万物复苏。
大地沉浸在梦一般的颜色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那么单纯。布谷鸟在头顶不住地鸣叫,似在告知人们古老山村特有的春的气质。路边的树木和小草,早已烦透了寂寞长冬,争着吐出新芽,给山野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纯净的绿。不远处农田里,一片片油菜花,在蜜蜂和蝴蝶的爱抚下,竞相开放,黄灿灿的,微风吹起,那扑鼻的香甜味,和墨绿色的麦苗散发出的清香混杂在一起,随风飘游。自然之芬芳,使你顿觉心胸顿阔,视野明朗。
在这样一个处处都充盈着生命的突跃的季节,我有幸回家一趟,并和我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再次登上家乡的杏堡。
阳光普照,暖而舒适。空气中充满了可爱的幽蓝—它,当是云的衬板。一朵朵发着纯白色光芒的云彩,浮雕般在蓝色衬板上自由点缀,天空更加深冥诱人了。站在上山的小路,仰望杏堡,眼前立刻出现一片花的海洋。漫山花儿竞相开放,白得淡雅,粉得惹眼,让人差不多都能生出一种美梦般的晃悠感觉,仿佛灵魂出壳,生命迎来一次新的开化。淡黄色的太阳光线,带着花香,在潺潺微风下,安然地流淌开去,粒子般散布在空气里。那暖暖的、清冽的、醉人的气味,混杂着记忆的味道,便一同随着我急促的呼吸,进入肺脏,流遍全身,让我全身一阵酥麻!
那无形的、在动静中浑然运作的天然趣味,并不能被多数人彻底感知得到吧!是的,只有那山坡上的草木,枝条上的花朵,以及那灵动的报春鸟,才能够真正体味其庞大的生命力!
山道两旁的各种灌木,并未完全蜕去冬的寒色,只灰白色的枝杆上,染着点点嫩绿。那该是生命不朽的暴发吧,是超出一切的抗拒的力量。可是,在它们周围的新绿中,盛开着低矮的野花,有的艳丽,有的朴素,有的深沉,有的慷慨,有的相互簇拥,还有的孤独静谧……色彩缤纷,情态各异,渍透着神秘的永恒的定力,人类即将走向坏死的庸俗情调,若与之偶遇,定被藐视得仓皇逃离了。
小鸟啾啾,蝶儿飞舞,蜜蜂忙碌。在这貌似纷乱无序中,确存在有一种永恒的东西:自由,简单和真实。这使我心弦紧绷,抑制不住无尽的感慨,好象生来第一次发现,我们的周围原来充满奇迹。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山的西端,并开始前行。我像个老练的攫取者,贪婪地远视前方。眼前,是一条幽静的小路,沿着山脊,一直伸向密林深处,悠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两边棘草中,到处都是黄刺玫。它的周身,挂满五瓣的小花朵,花瓣朝四周均匀展开,像是大师用蘸有黄色颜料的大拇指,在空气中重重地按了五下。然而,黄刺玫枝杆上的老刺还未脱落,嫩刺已经生长。恐怕只有那丸状欲展的新牙,才能遗忘身旁散落的腐朽了的旧叶。生命运行的轨迹,正是如此,永无止境的重生与忘却的揪扯,一直到老,到死亡。
多么真实的感动,我简直大喜过望了!是的,我的本初在这里萌生,正如一粒抛下的裸种,这里的土地,永久地滋养了我,使我心灵得以润泽。山的每一寸肌肤,都烙着我深深的过往的足迹。泥土气息如此熟悉,自然的笑容如此明晰,地上蔓生的荆藤,大地柔韧的胡须,触撩着我的血脉,从未有过的敬意和伤感,奋涌上胸口。岁月沉重的车轮,砸碾着我的坚强与脆弱,镌刻了多少诱人的故事。而我,始终是地上的一苗枯草,在喧哗与躁动的夹缝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宽容与情感上的回归。我相信我的朋友,也倍受感染。此时,他正蹲在一簇马兰花旁,用手机给它拍照。那几朵淡紫色的花儿,被长长的绿野,轻轻地托着,形成一个小小花环。每一朵花,都伸着细长的花瓣,神态又不一样。我走过很多路,沿途的风景也是光怪陆离,只不过是虚华中永不觉醒的倦怠和拙劣的乖巧。反之,马兰花的安闲淑态中,却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活跃与欢欣。
“一切都是如此的崭新,我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朋友带着一脸孩子般的喜悦说。
“是哦,我们被隔离了。在这里,无人能看到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完全可将自己放松,像小时候一样,拖掉鞋袜,赤着光秃秃的脚丫子爬树,也可枝条当马,在林中快活跳窜,要不就编一个花环戴在头上……。”
我的话没说完,就看见他快速跑向城墙旁的大柳树,折下一根枝条,捋掉芽,双手拧了几转,拿出指甲刀,切下一小段,抽掉木芯,叼在嘴边,吹得“咝咝”作响。然后,他又用几根枝条挽成一顶柳帽,戴在头上,又转身弄来一枝杏花,插入衣领,双臂一振,晃悠着身子扭动起来。那动作,单调而笨拙,甚至有些厌恶。尤其是他那一脸迷醉的表情,让人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觉心里轻飘飘的,仿佛所有的芜杂和悲凉,都被恣肆地钉死在十字树杈上,只有奔放的自由在山顶清唱。
“好爽!”他感叹道。
我在他无节律的伴奏中前行,以一种飞蛾扑火的疯狂姿态,钻入丛林。一阵轻风吹过,周围挂满花朵的枝条,微微摆动开来。透过树缝,我看到迎风坡上,几位农民正蹲在一块麦田里除草。旁边有两个小孩,一个提一篮子,将拔下的草,一棵棵拾起来,装入篮子。另外一个孩子,则不断俯身拣起土块,使劲朝山下抛……我黯然了,两颗滚烫的泪,簌簌落下。俯下身拾起一枚枯叶凝视:叶体纵然已破碎,生命的印记依然厚重,从叶柄开始,脉络纵横伸延,走完它倦庸的路程。



(三)
万物繁衍,春秋更迭。生命也循着自然规律,轮番上演着死亡与再生。曾经坐在太阳底下讲故事的花甲老人,他们的躯体早已归于尘土,然而从他们嘴边传下来的离奇故事,却如一幅活卷轴,永远留存在人们心中,成为方城下生活着的人们苦难的见证。
缕缕青苔,萋萋杂草,蔓延的野蔷薇,以及呼呼吹着的风,仿佛方城浓郁之负载,皆尽淹没在这清冷的生气里,只在城墙里面的空地上,早已有人开了垦,种上了油菜,转眼看去,骤然间显现飞云冉冉、碧黄相接的开阔视野,心里也就没多萧瑟了。
“登孤垒荒凉,危亭旷望,静临烟渚。”站在城墙上,俯视山下村落里黛黑色树木中间隐现的横七竖八的土瓦房,如绿雾般冒起的杨柳的繁茂枝条,我仿佛听到耳边隆隆传来一阵钟声,一位老者,和着尾音,娓娓诉说起一个古老的传说……
古今如梦,只有香如故。
那些年,天气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大多数人都被饿死。于是人们就倾巢出动,向龙王求雨。他们抬了龙王,到一个名叫“石骨山”的地方取水。走到半路,突然间乌云密布,进而狂风大作,雷电交加。一阵飓风刮过,吹跑了龙王的轿子。恰在这时,天空中一道电光划过,一条赤龙跃于云间,翻腾几下,向着杏堡的方向飞去。人们以为是龙王爷显灵,吓得魂飞魄散,个个披了发,拜倒在地。少许,云去天开,太阳重新露出了笑脸,赤龙也不知去向。人们回去后,发现在杏堡的方城里,挂起一口钟。那钟,足有一坐房子那么大,而且声音清脆雄浑,一敲,方圆几百里都能听的见。更为神奇的是,那口钟,只要敲击一下,天上会立刻下起漂泊大雨。从此,山下的村民,再也不用为吃喝发愁了,家家粮仓丰腴,人丁日渐旺盛。人们感恩于神灵,便在方城旁种了一棵柳树,并年年杀鸡宰羊祭拜。而且,为了保护金钟,村里成立了武装组织,日夜派人把守。
一天,村里来了一群陌生人。那手执土枪长矛的人,个个面色狰狞,衣衫褴褛,如同凶神恶煞。他们一进村,就大肆烧杀戮掠:抢牲口,烧房子,很多村民也惨遭杀害。飞来之横祸,让人们猝防不及。于是,人们扶老挟幼,仓皇逃跑。有些跑在后面的老人和孩子,被他们追上了,便一枪戳穿肚皮,高高挑起来玩耍……
此后,每隔数日,那些人便来行凶一次。而每次来袭,人们便舍弃家园,四处逃散,躲藏,称为“跑贼”,而管行凶者骂作“土匪”。经土匪洗劫后的村庄,房院破碎,鸡犬无存,惨不忍睹。于是,人们开始加固山上的城墙,训练民兵,进行防卫并抗击。若土匪再来,被哨兵发现了,就立刻敲响大钟。人们听见钟响,如得了命令,迅速朝山上跑,钻入方城以避之。且大钟一响,天空立马会云雾霭霭,飓风呜呜,不时则大雨倾盆,使得山道泥泞难行,土匪也就撒手。即便是攻上山来了,有坚固城墙作保护,加之守城门的民兵的猛烈抗击,使他们无法入内,村民的伤亡也就大大减轻了。
那天,来了一大队土匪。与以往不同,这次,他们既不抢牲畜,也不夺粮食,而是带来自制的土炮,直朝山上攻打。人们无不为守住方城,确保大钟的安全而揪心着。全村男女老少,只要有劳动力的,全都武装起来,与敌人进行了生死搏斗。据说那次战斗,打的激烈,一直打了三天三夜,打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村民死伤过半。
毕竟敌我力量相差悬殊,敌人最终攻破城门,抢走大钟。
眼看着土匪杀死同乡、运走大钟而无能为力,活着的人们,围城跪在地上痛嚎起来。他们悲愤欲绝,就诅咒贼人,祈祷于上苍,一片凄惨景象。这时,突然一阵飓风刮过,漫天的尘土飞扬起来,遮住了太阳,使得方圆几百里在一瞬间变的漆黑一团。
是啊,是上天迷瞎了恶的双眼,是公理的震怒,是纯良对于苦难的拯救。善恶循环的规律怕是如此的吧。尽管伤亡惨重,且丢失了大钟,可是此后,土匪再也不敢来侵扰,而且在这刺灾难过后,山下连年风调雨顺,收成丰裕,人们终于过上了太平的日子。
如今,日子是越来越红火,曾经的艰苦岁月,已被后辈们丢弃在记忆的一角,成为新奇后的会心一笑。然而,近乎荒唐的古老传说,仍然埋藏于老人额头上深深的褶皱里,并隐隐泛红。

(四)
太阳斜挂在树梢,照得方城一片凄红。
朋友蹲在一棵柏树下,点了一根烟,说:“这些年来,除了上班下班,就是吃喝应酬,挖坑打麻将……有时尽管清闲,总感觉空虚疲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过。喔,强调一下,我这里所说的轻松,是指心理上的,而非身体。”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我希望回到十年前,十年就行!我想重新过一次,那时,我会好好珍惜……”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
我转到树后,俯身从地上拾起一块地软,接着他的话道:“那样,我们就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提上篮子在阳坡上捡地软,扛着锄头在农田里挖半夏;就可以夜深人静时偷摘人家的苹果,然后被人家抓住痛打一顿,第二天继续偷;就可以冒着倾盆大雨,不顾家人的反对,跑有电视的人家看电视剧;就可以揪小姑娘的辫子逼她叫哥哥;就可以蒙着脸捉迷藏;就可以踏着青苗玩斗鸡游戏;就可以坐在热炕头,脱掉袜子,折成钱包玩过家家;就可以你当大侠我做坏人,没完没了的比武,直到大汗淋漓;还可以用锅底灰将脸涂黑扮包公,然后王朝马汉大吼一通……”
朋友哈哈大笑起来:“你小的时候,最爱唱戏了,尤其爱唱包公。记得有一次,你用墨汁将脸涂黑了,全身绑上编织袋,在你加院子里唱戏,我和几个伙伴就爬在你家墙头上偷看,看着看着我就失笑出声,被你发现了,于是你赶紧躲入牲口圈,然后羞得使劲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结果叫驴朝你额头一蹄子,倒真像包公了……还有,演‘雪山飞狐’那一年,你开口闭口就哼个‘雪中情’,跟录音机一样……”
“呵呵,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大笑不止,赶紧制止他,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变化真大呀,如今你已小有成就,我还呆在原地徘徊!”
“有个屁成就,老大不小的了,老婆都讨不上呢!现在不像上学的时候,要面对现实!若是时间真能倒退十年,我会好好谈一次恋爱,寻找一下真实的,犹如触电般的感觉……啊,那种肌肤不相亲,眼眸相对就能让人心跳加快,并让人为之脸红的感觉,简单,纯净而又饱满,那才叫真正的享受呢!如今是俗气满身。成熟,你他妈真让人害怕……”他站起来,眼圈红了。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自然之芬芳,随着太阳的落山,收敛了一些。一农 夫,赶着一群羊,沿小路走去。
“回去吧,这么大人了,还在这里闲逛,叫别人看着了会笑话!’朋友催促道。
他说着,伸了个懒腰,提起嗓门,朝山下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飘的很远。我点点头,仿佛听见,有一种失落的声音,在与世不争的空间里,呼叫!



2009-2-4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2-04 17:38:00 +0800 CST  
注:本文为原创帖子,操作失误!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2-04 17:47:09 +0800 CST  
烦请斑竹改正一下,谢谢了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2-04 17:57:51 +0800 CST  
谢谢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2-04 18:57:18 +0800 CST  
谢谢支持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2-04 22:59:07 +0800 CST  
谢谢渔舟唱晚4191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2-10 12:01:02 +0800 CST  
谢谢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2-17 17:44:59 +0800 CST  
:))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2-28 14:16:19 +0800 CST  
谢谢支持并指教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3-08 12:11:08 +0800 CST  
来一趟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5-23 21:09:58 +0800 CST  
路过,起来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7-14 13:29:54 +0800 CST  
理会一下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08-20 12:54:23 +0800 CST  
起来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09-11-14 17:46:07 +0800 CST  
顶起来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10-01-09 11:36:43 +0800 CST  
谢谢渭滨野客等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10-02-02 15:47:16 +0800 CST  
来看看旧帖子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11-02-18 22:03:51 +0800 CST  
来看看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11-10-12 13:14:46 +0800 CST  
起来!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14-11-03 10:04:01 +0800 CST  
来看看旧帖
楼主 欧阳弦柳  发布于 2018-03-20 12:00:21 +0800 CST  

楼主:欧阳弦柳

字数:6826

发表时间:2009-02-05 01: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24 14:48:32 +0800 CST

评论数:26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