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国学还有谱吗?谱在哪里?

听说有个中国古籍网,便去瞧了瞧,在“网上商城”栏里见到《庄子今注今译》(精)一书,著者是陈鼓应。先做个注释:书名后面括号里的“精”字是栏里原有的,不是我加上去的,也正因为这个“精”字引起了我的兴趣,求知欲我还是有一点,特别是我目前也正在为《庄子》作注解,既相关,遂关注。现在,我会在网上搜书了,很快就搜到了《庄子今注今译》(最新修订版),方便得很。
多年前,我在市场上买螃蟹,表面看起来又大又新鲜,回家蒸出来,没想到里面一包水,上当了。翻开陈先生的《庄子今注今译》(最新修订版),不到两个小时,就让我想起了那次在市场上买的螃蟹。
《庄子》一书确实难解,郭象解不了,成玄英解不了,集训诂之大成的清儒解不了,来到现在,指望被西学灌满了大半个脑袋的现代学者去解,可能吗?问是多余的,根本不可能。可能的是,不会作曲的人不去作曲,该干嘛干嘛,而偏偏就去作曲,作了曲还让人听,不知折磨人是罪过。可能的正常变成了不正常的可能,还指望有谱? 有个兄弟是财主,有没有谱没关系,反正兄弟我也不懂,得嘞!用钱喊我声,这兄弟姓牛。人情在,条条道路通罗马,哪管青赤白黑黄蓝紫。
言归正传,该出来亮亮相了。对《庄子》有研究的人都知道《逍遥遊》在《庄子》一书中的重要性,我们就来说说《逍遥遊》,先看看陈先生是怎么说的。
“《逍遥遊》篇,主旨是说一个人当透破功名利禄、权势尊位的束缚,而使精神活动臻于优游自在、无挂无碍的境地。
本篇可分三章,首章起笔描绘一个广大无穷的世界;次写‘小知不及大知’,点出‘小大之辩’,接着写无功、无名及破除自我中心,而与天地精神往来。第二章借‘让天下’写去名去功,借‘肩吾问连叔’一段写至人无己的精神境界。篇末借惠施与庄子的对话,说到用大与‘无用之用’的意义。”见《庄子今注今译》。
这段文字我们可以看做是《逍遥遊》的陈氏导论。这位陈先生太小看庄子了,把《逍遥遊》的主旨竟然轻飘飘地总结成一个脱离世俗的隐者的情怀,不仅对《易》《庄》源流一无所察,对道学微旨也是一无所知。导论没有对“逍遥遊”作解诂,却作了误解“逍遥遊”的主旨揭示,没有任何学术价值,找不出一丝研究性的痕迹,如此见解,相信大多数读过《庄子》的人都能说上一堆,何待专家教授?见过11岁的孩子说《周易》吗?也是一种说法,每每看到不靠谱的专家教授我就想起那个孩子。
前面说了,我也正在为《庄子》作注解,虽未杀青,然《逍遥遊》还算甫就,龙蛇不比不知,骡马不溜不辨,陈先生亮相完了,该我亮相了。
“解曰:逍遥二字,《说文》无,本作消摇。《礼记•檀弓》:‘消摇于门。’《汉书•司马相如传》:‘消摇乎襄羊。’消摇,古连绵词,谓往返徘徊,与襄羊(徜徉)意同。往返徘徊譬若圜道周匝,庄子遂假消摇为道,消摇道叠韵,古通假。消摇后作逍遥,逍遥行,消摇废。道原始反终终而复始,徘徊往返亦犹原始反终终而复始,是以假消摇为道,寓道于消摇之中,是为《庄子》之‘消摇’。消摇后作逍遥,即今所见。遊,《说文》亦无,本作游。游,行也。是逍遥遊者,道行之谓也。道行者,天道也。逍遥遊字皆从辶,其意亦可推而知。《逍遥遊》者,《庄子》之纲也,纲举目张,斯在逍遥遊矣。所谓逍遥忘形自得,去离尘埃,而返冥极,自由自在,悠然闲适,超然物外等等之意皆游离元旨,旁生臆想,至于以逍遥刻意附会人之精神者,则更是杜撰臆造,失之尤远。”
下面接着亮相,按陈先生所划分的章次为序。陈先生说“首章起笔描绘一个广大无穷的世界;”案:“首章”即开章,乃庄子本《易》而宣道,开章明宗:“北冥有鱼,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鲲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鲲之大,鹏之背,不知几千里,应该就是陈先生所谓“广大无穷的世界”,若不是预先知道这是陈先生所言,我肯定认为是读《三字经》的孩子总结出来的。来看看陈先生是如何解读首章的。
“北冥:‘冥’,通溟,训海。”(引者按:撮其要,节引)
“鲲:鱼子。”(引者按:撮其要,节引)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总点出‘大’。‘大’字是一篇之纲(林云铭《庄子因》)。”(引者按:撮其要,节引)
结束了,首章乃全书之纲,陈先生的注释就这么结束了,一共三条,都是人云亦云,拿来主义,这书写的容易,要是哪个文科生写不出这样的书,等着挨脚踹吧。
照例是陈先生亮相完了,我亮相。
“解曰:《说文》:‘冥,幽。’北冥,北方幽隐之所,即下文所谓‘穷髪之北。’郭庆藩《庄子集释》疏云:‘慧琳《一切经音义》三十一《大乘入櫋伽经》卷二引司马云:“溟谓南北极也,去日月远,故以溟为名也。”’所引‘司马云’,近是,然所引‘冥’作‘溟’,非正字。下文‘穷髪之北有冥海者’,‘冥海’即幽隐之海,换个说法,亦可谓黄泉。实则‘北冥’不仅非谓北海,亦非实地之谓,实乃寓言《易》象,幽宣《易》道。夫坎,北方,为隐伏,故曰‘北冥’。阳生于坎,坎为水。‘鱼’,鳞虫,龙为之长,阳物,以象阳。《吕氏春秋•孟春纪》:‘其虫鳞,’高注:‘鳞,鱼属也,龙为之长。’阳生于坎,坎为北为水,鱼象阳,阳生于坎,象鱼生于水,故曰‘北冥有鱼’,以言道之微也,开章明宗,与《易•乾》初九:‘潜龙勿用’,《老子》一章:‘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太玄•中》:‘阳气潜萌于黄宫’,皆异曲同工。”
“解曰:‘鲲’,本谓鱼子,未孵曰卵,既化谓鲲。鲲本谓刚破卵而出的小鱼,言‘鲲之大’者,乃谓由内而外,由无而有,由小而大,变化之谓也。道唯变,一阴一阳之谓道,变在其中。阳生于坎,而极于离。离,阳极。极阳普照,无不及之,广大无垠,故曰‘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解曰:离为雉,故曰‘化而为鸟’。鸟,羽虫,凤为之长,阳物,以象阳。‘鹏’,凤,谓离。离大明,阳至极,适在外用事。极阳用事,万物繁茂,普天之下,无不可见,故曰‘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鹏之背’,谓天,阳极于天之谓也,亦犹‘鲲之大’,皆变化之谓,言变化由微至极,由始而终。天道以阳为主,故言坎离而已矣。变化者,由此及彼,由彼及此,是亦由极而亡,《吕氏春秋•季秋纪》:“宾爵入大水为蛤,”所言亦见《国语•晋语》、《大戴礼•夏小正》、《礼记•月令》、《淮南•时则》等,皆此之谓也。”
凡此之类,不知本末,不得其解;先儒无解,唯予正解,得其本末也。
根据一斑定律,对《庄子今注今译》的探究可以终止了。以我的判断,陈先生百分百无解《庄子》,充其量把别人说过的再复述一遍而已,当然,别人也无解,复述了也没用。二千多年来,把《庄子》当作文学煽情的,无不扶摇自在;把《庄子》作为学术思想研究的,无不陷入泥潭。为什么?因为把《庄子》当作文学的,无须读懂《庄子》;而把《庄子》作为学术思想研究的,必须读懂《庄子》,因为学术思想与科学技术一样,都必须以事实为起点。
既然大家都无解经典,那么,专家的解读与市井的解读也就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区别的只是教育背景的不同和身份地位的不同而已,所以我不再奇怪,为什么出版社总是出这样的书。因为出版社的编审和大家一样,也是两眼一抹黑,脑袋全懵懂,也就会依据教育背景和身份地位来判断学识的高低,更不必说中国是个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的社会,你的背景如何,更为人所重,而不是学识。但是,儒学是传统文化,有深厚的社会基础,自来民学不输官学,这是与其他学科不同的地方。现在网络公开,信息发达,握有话语权的应该有所闻知。然而,官人习惯上视,慵懒下观,坚持固化,古代振铎采诗的优良传统早已为官遗忘,致使一半江山被冷冻。缺乏客观公正的评价体系,是导致慵懒下观学术平庸的直接原因,而长期以来儒学传承的虚而不实以及故步自封的体制机制则是导致缺失客观公正评价体系以及坚持固化的根本原因,年复一年,恶性循环。
面对《庄子今注今译》,我屡屡自问,是什么出版社出这样的书?介绍此书时还加(精),这出版社到底有无审稿之人?有无学术评估?这些人是喝什么水长大的?只喝自来水,不喝墨水?只会看背景头衔,不知论真才实学?出本书就摞到搁架上,为汗牛充栋买单,还是为儒学传承买单?
亮出你的教育背景无可非议,但在真知面前,探索不论出身,哈弗、耶鲁、北大、清华只能吓唬无知之徒,拿出干货,才能说明一切,拿不出干货,这些光环不仅不能成为荣耀,反而成为笑柄。
经过思虑之后,我不再自问了,当是非曲直高下粗细没有量具的时候,你想量出是非曲直高下粗细是不可能的。
楼主 一而已  发布于 2018-08-08 11:24:22 +0800 CST  

楼主:一而已

字数:3362

发表时间:2018-08-08 19:24:2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09 00:42: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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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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