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妖非妖,道非道,一个道士的求道之路

大家上午好~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3 10:41:00 +0800 CST  
不是……楼主趁午饭的时候来巡楼-_-||
明天加更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3 11:40:00 +0800 CST  
风雨大作中,韦从风是被血腥气呛醒的,睁眼就看见一具背朝天的尸体躺在自己面前,一半浸在水里,而虚云不见了踪影。
韦从风立刻惊起,顾不得背脊上尚有痛意,上前查看,尸体的衣衫已被泥水染得辨不清颜色,但那再眼熟不过的制式已令他心下重重一沉。
直到看见尸体脖颈处发白的伤口,韦从风伸出的手停在那里,微微颤抖——分明是犬齿的啮痕,这样深,这样准,这样熟悉。
他曾徒手杀过蟒精,勒死水鬼,也曾握着泰山府的业镜,然而此时,他的手如此虚弱无力,连十指都麻木起来。
雨水打在韦从风身上,他忽然觉得这样彻骨寒冷,仿佛三九隆冬的冰霜灌进了天灵盖,让他头脑发懵片刻,之后却是疼痛而清醒。
多希望这是场噩梦。
积水越来越深,尸体在水面轻轻摇晃,再有些时候,只怕面目全非了。
韦从风深吸一口气,将其转过来——真是美姿容,但神色惊怖而扭曲,一双眼死鱼般瞪着,在频频闪烁雷电的下显得阴森诡异。
是白虎……
不!韦从风闭上眼,凝神屏息,一扬手,那把剑从剑鞘飞出,落在他手中。
韦从风提剑就往尸体上斫去。
“咔”,白光一闪,好似砍瓜切菜,尸体立刻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一颗头颅骨碌碌滚得甚远,韦从风刻意在伤口处加重了力气,再看不出是虎咬所致。
“我就知道。”
远处,虚云躲在浓密的林间向那里窥伺着,心中暗道。在他身畔,又一个仙使下凡,看的龇目欲裂,怒发冲冠,指着虚云道:“你若惧死,不肯出手相救也就罢了,既然烧符叫了我下来,为何不让我去除了那妖道,反而要我干看着!”
“仙使息怒。”
虚云背对着他,看着韦从风将尸首抛入水中,引得水下的东西争食,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方才此人身上窜出一头白虎,是那白虎杀了二位,就是不知是何方神圣,竟如此厉害?”
“你说什么?!”
虚云半是好奇,半是不服,他向来自负于驭兽,即便没有附魂蚓,也能易如反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四相不假,从前也降服过朱雀和玄武,青龙也就罢了,今日这白虎不说降服,竟连摸上一摸都不能,实在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
仙使转了转眼珠,“想知道?问空元去,我倒要看看,若是他知道了内情,还会不会留这妖道一条性命?!”
见他如此讳莫如深,虚云心中疑窦更甚。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3 23:31:00 +0800 CST  
“其实,果真要这妖道死,又何须仙使亲自出马,如今青广山多的是道友,只要知道了那妖道的真面目,必然是人人抢着立头功的。”
仙使瞄了虚云一眼,“这倒奇了,先前你推三阻四,今日为何突然变了主意?”
忽然,就在另一面,远处传来青广山弟子呼喊虚云的声音,虚云想要应,仙使拦住他,掏出法器使了个术法,即便燃犀也照不到他们。
随后,他斜睨着虚云,傲慢道:“记住,今日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小惩大诫而已,就算天庭要你们青广山塌了,也是易如反掌!得空就劝劝你的同门,尤其是你的那位好师兄,少管闲事多闭关,别自恃有功于天庭,又有点微末道行,就去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没准就牵扯到了自家头上!”
“仙使说的是。”
虚云温和地笑着应承,然而眼中恨意陡盛,只是转瞬即逝。他转过身,没奈何地叹了口气,“千错万错,只怪我当时不知他人面兽心,是我一意孤行,不听几位的忠告。如今看他才来了几日,就有两位仙使折在我青广山,若再留下去,岂不是要担个包庇的罪名,即便天庭宽仁,不察之罪也是铁板钉钉,故而追悔莫及,烦请仙使多看顾些。”
仙使一脸正气,手掌却朝上摊开,“呵呵,套我的话也不是不成,只不过到时你们青广山自然是打头阵执牛耳,又是压住了这些东西,又除了妖道,旁人也能分些汤喝,我则是两袖清风,来无影去无踪,也不图你什么。”
“青广山若能除此妖道,我必然禀明是扶乩请神,是事先得了仙使指点才能成事。仙使之功,正在于教化世人,正所谓太上有立德,岂是我等俗人动刀动剑所能比的?”
虚云一面说,一面把一个瓷瓶递过来,轻声道:“这原是四人份的。”
仙使接过掂了掂,遂在虚云手掌上写下几个字。
虚云神色悚然一凛,猛地看向韦从风那里。
正好韦从风站在水边,听到上面有人声,原来是青广山的弟子,看见只有韦从风,停下问道:“阁下可曾看见我五师叔?”
“方才还看见,一转眼就不见了。”
韦从风心头一紧,余光瞥见还好尸体纷纷被叼走,暂时缓了口气,竭力回想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记得虚云原本好端端在自己面前,不知道会否遇到了不测?
弟子颇是失望,“若是看见我五师叔,烦请告诉他,龙息渊告急!”
说着不等韦从风点头,举着犀角往别处去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朝林子走去,他记得长龙蛊最爱阴湿的林子,若能赶巧逮到,也是好的。
“这功劳便送你了。哼,天落馒头狗造化,你可千万争气些。”
虚云闻声回头,仙使已经不见了踪影。
“呸。”
虚云对着仙使站过的地方啐了口,冷笑着自言自语,“毒药,毒药,是毒是药?”
“虚云兄?”
韦从风一进林子,就见到虚云在绕着几棵树转圈,虚云仿佛一下子回过神,看着韦从风,吃惊道:“韦兄,你没事?”
随即,他看了看四周,颇是讶异,盯着韦从风道:“方才我看你忽然昏了过去,想要来扶你,谁知眼前起了一阵迷雾,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一尺之外,要不是你出声,我还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韦从风摇头,垂眼看着地上潮湿松软的泥沙,“我也是刚醒,你的伤可好了?”
“想是好了。不过那蛊……罢了,它既有心噬主,必然还会回来。”
“那便好,只是你要多加防范了。对了,方才贵派弟子来寻你,你也不曾听到?他说龙息渊告急,着你去那里。”其实韦从风想到有那巢赤瑛蜂在,并不十分担心。
二人正说话间,听得有什么异样的响动,似乎来自天上,不由一同仰头,只见两三匹化成马相的龙,正在往这里疾奔。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4 21:35:00 +0800 CST  
“好一群畜生,几时这样伶俐了?素日真是小瞧了它们。”
虚云冷哼,吹了声哨,转眼间,两只白鹤风驰电掣般的飞来,虚云与韦从风一同骑鹤而升,对他道:“韦兄还是回去罢,这是青广山的事……”
韦从风展颜道:“此乃除恶扬善之事,见者有份,何必分什么门户之见。虚云兄若是专美,可就有失君子之风了。”
虚云朗声大笑,驱鹤前,他看着韦从风道:“回头韦兄来我药庐,我定为你把酒庆功!”
韦从风似信不信,“可是贵派似乎禁天禄……”
“确是如此。不过——”
然而虚云眨了眨眼,话锋一转,语带戏谑,“药酒不算酒。”
说着,他比了下手势,“松叶黄精,三百年陈,就是不知韦兄看得上否?”
“那韦某必然要舍命陪君子了。”
韦从风亦大笑,骑鹤往前冲去。
虚云望着韦从风疾速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轻抚着白鹤的颈项,喃喃道:“韦从风,若你肯入我青广山,那该多好。”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4 22:43:00 +0800 CST  
然而风雨交加,正是龙蛇得意猖狂之时。
苍青子所料不错,那些个化身的龙不过消停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嘶鸣了声,立刻便作鸟兽散,往四面八方逃窜开去。
话说青广山的五行弓不过十把,众人的箭法亦不如苍青子精准,而天庭迟迟不作回应,烧去的符一道道好似泥牛入海,兹事体大,青广山岂敢擅专,一旦不慎射杀,便是大罪。因此,唯有降服才是出路。
苍青子当机立断,命弟子们排兵布阵,数人一行,带着捆仙索或天丝网,逐个逐个地将它们活捉回来,一面摆案点香,登坛作法,既然他不能更改天上的雨势和雨时,那就务必要将那地上的水势压下。
韦从风正在追的一只个头颇大,好在没有龙火。他虽不善驭兽,只是过去在山林间,却常常爱骑麋鹿之属,权作消遣,又在钱塘君那里骑过龙驹,故而他自觉骑术还算能应付。
眼看白鹤也争气,二者越来越近,韦从风索性从白鹤身上跃到了龙背上,死死拽着它的鬃毛。
那龙吃痛,可是哪里肯依从,在空中死命撂蹄,要将背上之人甩下,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恨不得要把他踩死在脚底,踩的血肉模糊方才解气。
谁料此一时彼一时,这龙比不得钱塘君那里驯化过的,性子极为暴烈,韦从风被颠的七荤八素,差点不辨南北,手掌更是被一排逆鳞划的血淋淋。
“接着!”
有弟子抛了根捆仙索来,韦从风如蒙大敕,立刻将其捆住,硬生生往龙息渊拖去。
远远的,他看见在龙息渊上方,有七星灯点起,苍青子脚踩罡步,正在作法。
“轰——”
水势激起巨浪,随后化成一个硕大无朋的漩涡,水面立刻低了下去。
苍青子胸口一阵翻腾,喉头一甜,强忍着咬紧牙关,死死守住阵法。
所有人都知道这阵法的厉害,更知道苍青子的不易,卯足了劲,死也要把那些孽畜关回水中。
总算收拾完龙息渊里的东西,青广山众人都已累的精疲力竭,好在只是有人负伤,并未伤及性命。
而天庭,却自始至终都未曾露面,引得山上一些前来观礼的人聚在一起,暗中窃窃私语——
“真是有惊无险啊,看来这青广山的确名不虚传。”
“要说这本事么,确实大得很。可是,话说回来,好端端的,总不会无故遭此无妄之灾?”
“哼哼,你怎知是灾,依我看,警示也未可知呢。”
“照这么说,那可就是他们青广山失徳了……”
“嘘!小声些!祸从口出,你乱说什么!”

龙息渊畔,苍青子巡视了一圈,检视着众人的伤情,看见韦从风,扯了扯玉虹子,一齐上前拱手,对他致意道:“大恩不言谢。”
“两位客气。和贵派相比,韦某所出的力气不足挂齿,大家皆是尽己所能除魔卫道,于公于理,又有什么谢不谢,恩不恩。”
苍青子一笑,虽不言语,但眼中已然流露出了激赏之意。
玉虹子不置一词,悄悄用腹语对其坐下调息的师兄道:“看来此子品行尚可,只是脾性上,似乎有些别扭,这样的年岁再要调教,怕也迟了。”
苍青子斜了他一眼,遂双手结印,闭目调息,同样用腹语,对曰:“这话也就到我这里。咱们青广山别扭的还少?只怕此项上不落下风。”
玉虹子咳嗽一声,招了几个大弟子前来看护,自己往别处去了。
过了片刻,苍青子觉得好了些,原本如沸的胸腔慢慢平静下来,慢慢睁开眼,望见虚云正在人群中,顿时不顾自己身上带伤,撇开边上搀扶的弟子,疾步走到虚云面前,面色凝重,加重了口吻道:“老五,你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虚云不置可否,先不由分说攥住苍青子的手把脉,一搭腕顿时皱起眉头,当即对弟子道:“去药庐取我的药箱来。”
之后,虚云才看着苍青子的双眼,无所闪避,道:“大师兄,我也有话要告诉你和师父,十分要紧。”
于是苍青子便对玉虹子叮嘱,“老二,你留下看顾。”
韦从风看着他们二人走远,心中亦是忐忑,此刻安定下来,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心头浮起一团迷雾:倘或虚云看见了白虎却对自己隐瞒,似乎也没道理,总不见得他看着仙使被杀而不作声。毕竟仙使是死在了青广山,天庭追查下来,就算最后查到自己头上,可虚云知情不报,对他们青广山根本就是百利而无一害,他完全能趁着自己不省人事时知会上面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何况,他韦从风又是豢养白虎,又敢杀仙使,易地而处,若自己是青广山的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可尽管如此说服自己,韦从风仍感惴惴,心中甚为不安。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5 23:02:00 +0800 CST  
眼见龙息渊里的东西沉寂了下去,仿佛是块水晶群龙壁,好看的紧。
然而水族在下面不满已久,被那辉光照的头晕目眩,纷纷腹诽咒骂,可是他们要是在此刻抽身走了,难免心有不甘,况且又有失体面,日后传出去必定少不得被人耻笑。
于是,他们忍不住派了个八臂的上来,阴沉着脸,问道:“都几个时辰了,不知诸位看够了没?还有什么想看的,不如让人去喊来,索性今日一并饱了眼福如何?”
“今日得罪了。”
众人在玉虹子的示意下,将通天犀吹灭,水面缓缓暗沉,再看不见龙蛇的踪影,也看不见水下,一些水族怨毒的眼神。
值得高兴的是,雨势也慢慢小了下来,众人守了一会儿,见无异状,除了原本戍守的弟子,其余的便各自散了,休息的休息,养伤的养伤。
韦从风也不例外,在回精舍的路上,他渐渐发现还有一桩事,即先前盯梢的弟子都不见了,大约是被斥责过。他见状,心头也自在了些,更要紧的是,他再行动时,不会再有如此多的掣肘。
这样一想,韦从风脚下轻快了不少,甚至就连身上的酸痛似乎都减轻了。
远远地,精舍里好像有琴音传出,雨中倒是有几分情致。
因韦从风与红莲相熟,当然饱足耳福,有国手常在,自然近朱者赤,故而也养出他眼高手低的毛病来。
果然,他侧耳听了听之后,顿觉寡味,心道:三分中一分筝声,二分琵琶声,绝无琴韵。不如红莲远矣。
就在韦从风走到门前时,里面还传来不绝于耳的赞叹,他察觉到院子里的一些个宾客,原本手谈的手谈,拨弦的拨弦,等他一出现,全都停了下来,皆转过脸,大有深意地打量着他。
虽然脸庞不同,但都长了同一双隔岸观火的招子。
只见他们个个或华服锦裘,或身配宝物,就连在旁为其撑伞的侍者都甚为不俗,纤尘不染,好似画中人一般。
唯有韦从风像个落汤鸡似的。
韦从风冲他们点头笑笑,也不以为意,只是忽然想到了那巢赤瑛蜂,这样大的雨,不知它们是否依旧安然无恙?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6 23:32:00 +0800 CST  
就在韦从风推门的瞬间,突然,琴声一变,数片竹叶在背后冲他径直飞来,“砰砰砰”好似铁钉嵌入一旁的硬木窗户,还有一片在门上,离他的手不足寸余。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如今出了这样的人物,可喜可贺啊。”
一个有些年纪的老者起身,没有上前的意思,站在原地,负手微微笑道:“之前曾听闻过阁下的事迹,今日百闻不如一见,实属难得。”
他一面说,一面转过头对带着的三个弟子道:“得空多学学人家,需谨记谦虚为上,莫要凭着门庭张狂,丢了自家的脸面!”
三个弟子异口同声道:“弟子必定秉持庭训,不敢惹是生非!”
韦从风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相信他们也不会糊涂,之所以如此,无非是觉得他经此一事风头太过,想杀杀自己的威风罢了。
再者,韦从风看了眼他带着的三个徒弟,资质也不差,应是得意门生。此番他将他们带来青广山,想必也有露脸的意思,现下被自己这野路子压过一头,心中不忿,看不得人,也无可厚非。
他知道回来兴许会有是非,但却不知道,这是非来的竟这样快。
山中的湿冷之气太重,韦从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身笑道:“惭愧。是诸位好胸怀,能放一出头地,容后生小子扬名。否则凭青广山,还怕不能收拾区区几只孽畜?”
众人听了这话,意气稍平,有意无意地收回了目光。
只有老者还默默地看了韦从风半晌,随后坐下重新弹琴,动指前,他对弟子嘱咐道:“待空闲下来,寻个时机,和人家好好切磋一下。”
韦从风估计这“人家”多半包括自己,看来人家是铁了心要东风压倒西风。不过,话又说回来,输总比赢要容易的多了。
雨声中琴音袅袅,弹的是《平湖秋月》。然而落在韦从风耳中,只剩一个心思:可惜了那张好琴,他暗自摇头,匆匆拜别后进了门。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7 23:28:00 +0800 CST  
大家么么哒~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7 23:29:00 +0800 CST  
回到屋中,昏暗下,韦从风就看见桌帷轻轻动了动,而此时门窗已合,四面无风。
韦从风起了提防,慢慢上前,却是一条红彤彤的蜈蚣爬到了桌面上,昂起半条身躯,仿佛对他拜了两拜,看着并无恶意。
锋利的口器令韦从风一下子想起手上那道因祸得福的伤口,恍然道:“上回原来是你这厮?”
蜈蚣平伏着,百足笃笃笃敲击着桌面,韦从风试探着将手指凑近,它也不咬,甚是温驯。
“莫非学了蛊经,就会引来这些东西常伴?”
韦从风皱眉,福兮祸所依,果真如此,未必是件好事,自己并不长于此道,也已亲眼见过虚云是如何驱赶龙息渊里的龙蛇,确实有过人之处。
他一发愣,身上就愈发冷,于是盘坐运息,蜈蚣便也在一旁静静地盘着,然而它的头却时不时地往屋外扭,似乎外面有什么正吸引着它。
韦从风心神入定,气息运转颇是流畅,他能察觉到,比之前又精进了一层,但是神识一下子纷乱起来,那些前世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流转,破碎,却真实,他甚至能感受到灼热、冰冷和疼痛。
等他睁眼,大约已经过了个把时辰,之前的画面明明充斥满眼,可一见光,全都如白雪消融,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门外再不闻雨声琴声,韦从风只觉浑身舒泰,胜似三春暖阳笼在头顶。
“还在?”
韦从风看着那蜈蚣,想了想要作何处置,于是先翻找了个匣子,正要将它放进去,不料它就开始扭动了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肯入瓮,反而一个劲往屋外爬去,频频回首,竟是要韦从风跟它走的意思。
“今日若是治不了你,看来那蛊经我是白翻了。”
韦从风正自言自语,只听“吱呀”一声,门居然自己开了道缝,随后蜈蚣便化成了一道红光,一闪而没,等韦从风推开门,就见它出现在外面的草堆里,隐约露出一点艳色,混迹在花卉中,丝毫不起眼。
好在四周的人也散了,等韦从风刚想去捉,那蜈蚣又是一闪,本该窜出月洞门,布满乌云的天上亮起了明月群星般的辉光,让他迟疑了片刻。
再看远处的东南面,霞光斑斓中,有模糊的人影乘着祥云冉冉而降,仔细听,还有仙乐渐渐清晰。
蜈蚣倏地一闪,当即折回了韦从风的屋子。
韦从风看着它进去,一回头,正巧有青广山的弟子前来,郑重其事道:“天上有仙使前来,请诸位前往大厅见礼。”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8 23:31:00 +0800 CST  
“此话当真?!”一群人立刻冲出来,脸上说不出是惊是喜,面面相觑了会儿,不约而同拔腿就往大殿涌去。
剩下几个自恃身份的,按捺着神色,踱起方步,向那弟子道了声“有劳”,不疾不徐地走了。
这可是天人,且还不止一位,但凡能多见一面,总是多一分仙缘,哪怕他们见的不是自己,可是能借着青广山沾沾这天大的福气,也是好的。
平心而论,若是不曾有此番经历,没准韦从风也会兴冲冲地挤上前去凑个热闹。
真是世事无常。
韦从风心中苦笑一声,可现如今,自己却是避之不及,世间所有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全都及不上他们可怕。
此时此刻,这些人眼中的炽热,更是让他背脊发寒。
然而,想归想,韦从风认真思忖了下,若是他此刻回房,未免太过打眼,何况那弟子还在原地默数着人数,想是要殿后的,自己特立独行,必定引人注目。
于是,韦从风便尾随着众人一同前往。他也很想知道,青广山才遭横祸,天上就铺陈了如此排场,为的是什么。再者,才死了个仙使,他也好借此看看他们的反应。
彼时天光如织锦般五彩耀目,仙乐引商刻羽,真是世间难得几回闻。
人还没到,远远就望见殿前两株高大的千年花树乍然怒放,盈盈如凝霞堆雪,在妙洞真香的烟雾中如梦似幻。
树下早早地摆好了香案供奉,鲜果奇花。
案前,只见空元道人出了石室,精气神似乎不错,身后的三个弟子俱在,辈分靠前的徒弟亦到齐了,其余的徒子徒孙,应齐刷刷地立在山下。
所有人翘首仰望,就连面容和衣衫上都隐隐流动着同样的光华,但都及不上他们眼中的辉芒。
这其中,有人艳羡,有人敬畏,有人景仰……
韦从风眼中只是平静。
不过,韦从风在扫过诸人的神态后,发现了虚云的异样,虚云是空元座下的老幺,因此自然站在两位师兄身后,是故并不引人注意。而韦从风清楚看见他的神情,不是空元道人不见悲喜的镇定自若,也不是苍青子超然物外的淡定,或者是玉虹子敷衍的笑意。
他竟是带着怒意的。
即便,只是薄怒而已。
如此境况,如此人物,到底会为了什么,居然会失了自持的定力?这不是一个修道者对天人应有的意态。
韦从风微微蹙眉。
但是,虚云立时察觉到韦从风正在看自己,收了神色,转而轻轻碰了碰苍青子。
苍青子便也往韦从风那厢看去。
韦从风见苍青子脸上有探寻之意,不知先前虚云和他说了什么话。
不一会儿,香风四起,卷起地上的尘土,更吹出一块一尘不染的地方。
是时机了。
空元道人上前,不卑不亢地行礼作揖道:“恭迎仙使。”
众人见此,怎好干站着,亦纷纷行礼。
仙乐戛然而止,半空传来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免礼。青广山接法旨——”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19 23:12:00 +0800 CST  
一个容色绝俗的女子立于一朵紫云之上,冶袖长裙,头戴宝珠冠,傲然鄙睨着下面俯身的一众人等,好似在看一群蝼蚁,神色凛于冰雪,就连半分笑意都不肯施舍。
空元道人率着众弟子跪倒在地,再三叩首。
方才鹅一样伸长脖子的宾客们此刻反而低下了头,尽管心中好奇不已,却不敢有丝毫逾矩。
韦从风倒是不怕,再大的篓子都捅下了,如何还会怕这一点礼数上的忌讳。
然而他也懒得抬眼——这些天上来的祖宗,自己见的已经够多了,更记得那个山庄里,皮肉烂尽的小有清虚天主人,还有画上那昔日的神俊玉郎。其实,自始至终,画里画外,那位的本心,从不曾改变。
血腥的回忆不合时宜地跑出来,让韦从风一阵不适。他轻叹了口气,便是再美的容貌的又如何?倾城色若是裹了副蛇蝎心肠,到头来还不是可惜了这幅皮囊。
媸妍本不在骨肉。
女子的声音娓娓而道,像是拂过豆蔻的春风,明月夜穿户的杨花,听得人身心舒泰,“今日青广山所遭乃必经之劫,青广山众志成城,同心协力,未曾出纰漏,天庭甚是欣慰,已在尔等功德册上加注。望尔等需牢记自己身之所在,心之所忠,今后勤加修炼,早证正果。”
话音才落,空元道人尚未接旨,众宾客间就起了微微的骚动,一个个满眼满脸,满是藏不住的艳羡和神往。
韦从风听了,木然片刻,之后只想仰天放声大笑。
这样荒唐的荣光。
他并不知道,在离自己不远处,低着头的虚云紧咬牙关,不但笑不出,眼中更布满了血丝,浑身止不住地发颤,撑在地上的手笼在广袖中,光滑坚硬的青石在手掌下,渐渐裂开了细密的纹路。
莫非这就是天庭给自己的回报?
好在所有青广山的弟子都穿着宽大的鹤氅,无人发现他的异样举止。
空元道人双手接过宝光闪闪的法旨,沉声如洪钟,“青广山必然谨遵天训,匡扶济世,人在山在。”
“匡扶济世,人在山在。”
身后的众弟子有样学样,将这句话响遍了青广山的每处角落,余音在山中回响不绝。其中,元一稚气而认真的声音尤为突出,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空元道人深感欣慰,伸过手,将他从其父身边揽过,轻抚顶项,颇为爱怜。
元一身处这样的场面,倒也不畏惧,那法旨上的字尽是虫篆一般,他因贪玩还认的不全,也不觉得有多稀罕。突然间,他竟抬头望向天上,对着传旨的仙使看的呆了。
“大胆!小畜生放肆!”
苍青子转过头,压低着声音怒斥。
“不知者无罪,不妨。下不为例就是了。”仙使仍是面无表情。
“犬子无状,多谢仙使海涵。”
元一被她的眼神所震慑,吓得往空元道人怀中躲去,空元道人紧紧环抱着他,不慌不忙道:“心怀坦荡,无罪无畏。”
沉稳的声音驱散了元一的不安,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仙使一甩衣袖,“法旨已颁,我等也要回去了,尘世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恭送仙使。”众人行礼拜辞。
仙乐再度响起,满树繁花像雨一样飘落,纷纷扬扬,遮住了众人的视线,但韦从风总感觉有上面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唯有兜头兜脸的香花扑来,再也看不到天上的踪迹,唯有仙乐慢慢变轻,直至无声。
天光亦黯淡了下来。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20 23:36:00 +0800 CST  
“老五,你怎么了?”
最后一阵繁花飘尽后,苍青子和玉虹子扶着空元道人起身,回头见虚云还跪着,不由诧异。
虚云回过神,有些青白的脸色泛起少许潮红,慢慢起身,摇头扶额道:“我还有些疲累,没缓过来,眠一眠就好了。”
玉虹子看着他,关切道:“医者难自医,赶紧回去歇息。”
虚云笑了笑,往旁边扫了眼,所有人一拥而上,连声贺喜,将青广山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比当事者更兴高采烈。
“恭喜恭喜。”
“掌门金身修成,指日可待。”
“我便知道,贵派必能成事,故而乐见其成,不敢掠美。”
“才收新材,又添喜事,双福齐至,世间所罕啊。”
“百闻不如一见,今后必当以贵派马首是瞻!”
而元一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时有人在其父面前连声称赞其“虎父无犬子”。
小小的头颅高昂着,神情好不得意,就像是只开屏的孔雀。
苍青子脸上挂着淡笑,紧紧攥着元一的手,谦虚而诚恳地推辞。
就连天上都肯赏脸,乌云散尽,明月当空,还有一弯夜虹横于天际,仿佛是在为其助兴。
如此情形,青广山少不得要周旋应酬,这锦上添花的热闹,韦从风可提不起兴趣来,只在人群最后望着他们,思索着是否要招呼后才离开。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22 00:03:00 +0800 CST  
而青广山已开席待客。
这下韦从风便不能脱身了,寻了个角落坐下,举起酒盅嗅了嗅,复又放回桌上。也罢,略略走个过场就是了。
宴是好宴,可惜酒无好酒,要不是冲着青广山的面子,谁会大老远地赶来,眼巴巴地讨杯素酒喝?即便如此,也是青广山破例为之。
反正酒不醉人人自醉。
煌煌灯火下,众人竞相向空元道人敬酒,他便由三个弟子代劳,虚云的酒又被两位师兄挡下,暗中叮嘱他先行离席。
“韦兄。”
韦从风转身,虚云不知何时跑到他身后,笑道:“我是来还酒债的。”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22 15:43:00 +0800 CST  
手机打字太不方便……晚上继续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22 15:44:00 +0800 CST  
韦从风起身笑道:“虚云兄可真是坐言起行。”
虚云拨了下纹丝未动的酒盅,看着自己映在里面的倒影,打趣道:“自然,多一日,就多欠一分息。我那里的药酒如何经得起这样的劫难?”
韦从风大是轩渠,望了眼人声鼎沸的场面,与虚云一同走了。
路上,韦从风见那些弟子依旧尽忠职守,不敢因此事而骄躁或懒怠,颇为赞赏。
二人来到药庐前,药庐里的活物再不怕韦从风,对他视而不见,直往虚云奔来,摩挲舔舐,神态甚是亲热。
虚云稍稍挥了挥手,它们便往后退去。
“韦兄稍待片刻。”
虚云走进药庐边的竹林里,从药畦下挖出两个大瓮,之后冷不防单手抛出一瓮扔向韦从风。
韦从风亦能单手接下,然而仍用双手接了,“”
虚云笑了笑,走到一旁,解下腰上的一枚压邪钱按在山石上,口中无声地念念有词。
不多时,就有潺潺流水从远处蜿蜒而来,清澈见底,然而水上浮着忽浓忽淡的白色烟岚,聚散不定,难以捉摸。
用五行之法取金生水不难,难在不用符咒。
“好本事。”韦从风脱口道,一面暗自思忖,换做自己,所耗的时长兴许要再多费些。
不过,怪不得这山石看着便是积年冲刷的样子。
虚云闻言,心中像有什么负重之物崩落了一块,他徒手利落地折下一根竹子,掰下一截竹筒,往水中舀去,对韦从风道:“这酒性烈,还需掺着些山顶带了云气的泉水喝,若是韦兄带着酒气出了我这药庐,明日我定然要挨五十下家法板子。”
竹子的断口齐整如刀切。
韦从风注意到那两个瓮并没有启封,但他不知那酒的浓淡,也不知虚云的酒量如何,既无把握,谨慎些也好,遂道:“原以为药庐皆是辛苦的草药,却原来别有洞天,看来虚云兄常享此厚福了。”
“韦兄这可冤枉我了。”
虚云席地而坐,拍开泥封,酒香恣意弥漫,果然带有黄精的甘醇和松叶的清辛。
黑麋自药庐那里探头探脑,熟门熟路地咬着个盆往这里小跑而来。
韦从风也在他对面坐下,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对着虚云笑而不语。
虚云一手扶额,低头笑了笑,拍了下它的头颈,指着隐隐开始吐红绽芳的杏林,“去摘些杏子来。”
黑麋放下盆,甩着截小短尾,乐颠乐颠地去摘杏子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22 22:54:00 +0800 CST  
楼主来巡楼,大家是不是都被捉走了……T^T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23 12:20:00 +0800 CST  
嗖嗖两声,虚云伸手隔空取物,有两个陶酒盏飞来,韦从风伸手接过一个,虚云举盏,二话不说,一口气先干为敬。
“我自倾杯,君且随意。”虚云饮罢翻过酒盏,只见盏中滴酒不剩。
单凭这酒气便知这酒烈极,然而见他一盏下去,依旧是春风玉面目如星,韦从风不禁颔首,举了举酒盏,“虚云兄好酒量。”
“韦兄客气。”
虚云看着韦从风干下一碗,容色亦不改,“看过韦兄的脉象,才知晓什么叫酒有别肠。”
“哦?”
韦从风轩眉,拭了下口唇,“不知虚云兄可还看出什么来?”
即便掺了山泉,这酒仍是不可小觑,甫入口,起先仿佛像阵带着松花蜜的微风,恍若无物,待下了喉,顿时就成了匹着火的织锦,从唇齿绵延展开,一路烧到五脏六腑。
实在痛快。
虚云瞥了眼韦从风摊开的手掌,“韦兄想知道什么?姻缘?前路?”
韦从风端起酒盏,“看来虚云兄不止能医病,还能算命。若是多下几次山,铁口妙手便要合二为一了。”
“岂敢断韦兄的营生。不知韦兄宝号?”
韦从风摇头,“韦某从不与人看相批八字,因此还要劳烦虚云兄了。”
虚云笑了,慢条斯理地啜了口酒,“韦兄难道不知,我也从不出义诊?”
韦从风放下酒盏,歪着头问道:“诊金几何?”
不问也知,似他这样的人,要的必然不是黄白之物。
一丛杏枝突然横在二人中间,枝头上挂满了杏子,酸甜四溢的果味也带上了微醺。
原来是黑麋折下果枝赶了回来,两只犄角间满是枝叶。
“韦兄看看。”
虚云在盆里倒了些,又喝下一盏,摸着黑麋道:“连它都有所好,何况是人?只是我不是为自己讨,而是为患者,他们最爱什么,我便取什么。”
韦从风不置可否,“可世上有不少人,宁愿舍生就死,也不肯割爱。”
“不错,其实说来也怪,凡夫俗子也不过活个短短数十年,到了五十就称知命,百年者更是堪为人瑞,生死如蜉蝣,却也肯将之抛诸脑后。”
虚云眼中闪着光,“大多疑难杂症,除却鬼魅作祟,无非是心病,即释家所云的贪嗔痴,以我所见,以‘求全之毁’最为甚。因此我所取的,也只是心念而已。”
韦从风笑了笑,微有感慨,“舍得二字何其难。”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23 23:13:00 +0800 CST  
虚云立刻接口道:“看韦兄孤身一人云游四方,极是洒脱,莫非也有难舍的人事?”
韦从风手中的酒盏轻轻一晃,酒波映着眼波,两两俱澄澈。
“呵呵,那可多得很。”
只听他坦然道:“韦某心性如此,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一一皆难舍。元月京城赏灯赏雪射灯虎,春来扬州品箫看琼花,夏至苏杭游湖采莲,秋起洞庭泛舟持螯……诸般美事,桩桩件件都是心头好。正所谓人生苦短,得意与否,都须尽欢。他日若在尘世里得遇虚云兄,韦某旁的不敢夸口,倘或赏心的胜景乐事,还能为虚云兄指路一二。”
还有下半句,韦从风不曾说出口,连同酒一同咽了下去:道不可不捍,福亦不可不享。天生万物以养人,自己既然来世上走一遭,那又何必学那六根断尽的苦行僧,至少以他而言,身在红尘,当先知惜福爱物,与众同体同感,尔后才更懂得悲天悯人。
不曾入世,谈何出世?
“痛快。”
虚云仰头哈哈大笑,与韦从风碰了一盏,直言不讳道:“我为觅药,积功德,也常入人世走动,然而兴许尘缘浅薄,素来不喜俗世繁华,但却极喜韦兄的性子,不止——”
他原想顺着往下说说空元道人的意思,韦从风抢先打断,敬了一盏道:“蒙虚云兄看得起,日后下山,换韦某做东。”
虚云垂眼,放下酒盏,“此地孤清,自是不如红尘俗世的热闹,也难怪韦兄……不过,清净也有清净的好,韦兄若在这儿静心修炼,必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24 23:17:00 +0800 CST  
“虚云兄虽是好意,但正所谓修道在心,岂关身外?好比虚云兄这样的上佳修为,熙攘尘世也好,世外仙山也罢,无论人在何处,总是超然物外,岿然不动,否则——”
韦从风迟疑片刻,婉辞道:“只怕韦某这样福薄的,若是前来瞻仰贵派风仪也还罢了,倘或长留,届时难免身在曹营心在汉,倒是没得糟践了贵宝地。”
虚云闻言不语,闷头一气饮酒,暗自长叹了口气,“韦从风,你好心胸!不是我青广山容不下你,是你看不上我青广山!”
他的手不自觉地掐在一旁的黑麋身上,那黑麋喝了酒,本来醉倒在地,已然不省人事,不过,许是虚云下手重了些,它昏睡中仍抽搐了一下。
虚云立刻警觉,收回了手。
韦从风心下亦思忖:自己话已然说到了这里,他虚云又是个敲头脚底响的,回头定然会向那几位道明自己的心思。再者,这几日冷眼旁观,青广山固然有三分傲气,却更留着七分正气,并非一味蛮横,岂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更何况,从来只听闻门庭凋敝的才会满世界找传人,青广山人才济济,想招自己入门,应是瞧在玄元道人的面子上。
想到这里,韦从风不禁神游物外,那日究竟是谁,要让自己的生魂在诸人面前现身?
“哎,韦兄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虚云饮酒和韦从风一般豪爽,一面倾瓮倒酒,一面道:“俗语常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但你我同是修道之人,既然相识一场,终究是缘分,聚散自有因果,无需太过悲喜,更不必说长道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不定便是落花时节又逢君了,再说不定,那时又是另一番光景。毕竟,变数难料。”
韦从风举盏敬酒,“虚云兄说的是,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11-25 23:22:00 +0800 CST  

楼主:翠蔓扶疏

字数:2929

发表时间:2015-04-01 05:32: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31 14:51: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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