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我们开车到了一个城区一个叫“观音桥”的地方，之前姓霍的说打听到一个人，在观音桥开了一家铺子，做“装裱”生意，年龄30多岁，没戴眼镜，至于会不会做拓印不知道，这三点不符合要求，不过有一条却很重要，据反映，此人最近跟一个昆明人走得很近，那位昆明人好像姓谭，据说以前因为盗掘古墓在昆明坐过牢。
冯华马上询问那位“谭姓”人物的年龄衣着，姓霍的说不清楚，末了他说，对了，那个装裱店老板姓王，叫王祥。
听到这句话，当时我们三个人都面面相觑，此人居然姓“王”！
莫非，他就是“邢台王家”后人？
于是很快上车开到“观音桥”，停好车，进了一根巷子，找了一截，发现路边有一家小店面，卷帘门关闭，上面有块匾额，写着“雅墨堂”三个古字。
我蹲下来，提了提卷帘门，关得死死的，透过一道门缝往里面看，里面黑咕隆咚的，但右边似乎有灯光。
四哥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忽然一把拽住我。
“不对！”他道：“有恶臭。”

《亲历者》第二季——怒江鬼影

我“忽忽”一嗅，果然有一股恶臭！
冯华也闻出来了：“怎么回事？”
“不对劲。”四哥站起来。
三个人互相对望一眼，都突然很紧张，我不由朝周围观望一眼，整条巷子黑咕隆咚的只有老远的巷子口点了一盏灯，有一个烟摊。
“进去看一下。”冯华道。
“锁着的怎么进去？”我道。
冯华朝四哥一指：“他有办法。”
四哥沉默几秒：“等我。”
说完他快速朝来路走去，很快消失在拐弯处。
黑暗中我跟冯华立在卷帘门外，都没说话，气氛很沉闷。
很快四哥走回来，提了一个铁家伙，我认出是千斤顶。
“来。往上提。”他吩咐我。
我跟他蹲下来，双手抬住卷帘门底部，使劲往上提，提开了一条缝隙，冯华三两下把千斤顶伸入进去，四哥开始摁撑杆，卷帘门“哗哗”一阵剧烈抖动，却纹丝不动。
四哥咬牙又摁了几下，只听“嘎嘎”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门缓缓往上，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

四哥率先钻了进去，接着是我，最后冯华也钻进来，还没站直，就感觉恶臭熏人。
抬头一看，是一个黑幽幽的大房间，依稀看见有几排书架，几面墙上全部挂着大大小小的匾额跟字画，到处横七竖八放着卷轴，尽头处有一扇玻璃门，朝外打开了一道缝隙，里面亮着灯。
“你们就这儿。”
四哥说完，蹑手蹑脚往那头走，就看见他穿过房间，走到玻璃门口，停住。
就这样背对我们，停了足足十秒钟，就像被冻僵一般。
我跟冯华对望一眼，心头都疑惑：他怎么了？
“四哥？”冯华低呼一声。
四哥一动不动。
冯华吞了吞口水，抬腿走过去，我迟疑一下，赶紧跟上。
恶臭愈发熏人，我不由掩住口鼻，这时看得清晰，玻璃门是那种毛玻璃门，后面现出一大团黑色物体，形状不规则，像有一团棉絮压在后面。
而四哥依然保持那个姿势，这时我发现他右脚微微抬起，像踩着一个东西。
“怎么了？”冯华在他身后问。
四哥右手下垂，朝他右脚指了指，不吭声。
“踩了东西？”冯华也意识到了。
四哥缓缓抬起右脚，下面是一坨白色的肉，中间有一颗黑色珠珠，周围是一圈暗红色血渍。
我靠！
我脑袋“嗡”一声：是一只挖出来的眼睛！

冯华惨叫一声，往后急退，一下踩住我脚。
我赶紧抱住她，心头也大骇：这明显是一只人眼，是谁的，怎么出现在这地方？
“你们莫动！”
四哥朝我们指了指，铁青着脸，盯着那扇玻璃门，后面依然是那团诡异的黑影，一动不动。
四哥伸手抓住门边沿，停了几秒，忽然一拉，门一下打开，后面竟然跪着一个人，头朝下，无声无息朝他倒来。

四哥“嚯”的一声，往旁边一闪，那人脑袋朝下，“蓬”一声砸在水泥地面。
这下猝不及防，我跟冯华一时都吓呆了，只见那人明显是男性，穿一件灰色横纹衬衣，黑色长裤，脑袋抵住地面，身体感觉异常僵硬，就像在给我们磕头。
就这样僵持了足足七八秒，冯华才回过神，颤抖道：“这——这谁？”
四哥抬腿轻轻踢了那人一脚，那人忽然一偏，一下侧倒下来，我一下就看见了他的脸，死灰色，嘴巴张开，左眼眶成一个黑洞，流出几道凝固的血丝，还扯出一截猩红的人体组织，看上去触目惊心！
“左眼珠......”冯华抬手一指，发抖道。
“你们不要过来！”
四哥说完，慢慢蹲下，先探了探那人鼻息，然后伸手到那人裤袋里面摸索一阵，摸出一摞皱巴巴的杂物，有钱，有一个打火机，一包烟，还有一些票据。
他展开票据看了一眼：“王祥。”
“我看看。”冯华颤声道。
四哥头也不回把票据递给她，我赶紧凑过去，只见是一张收据，写了一排歪歪扭扭的字，大意是收到了若干个画框，落款处赫然出现一个人名——王祥！
“他——”冯华发抖道：“就是王祥？”
“多半是。”四哥站起来。
“死——死了？”
“至少三四天了。”
冯华死死蒙住口鼻，身体不住发抖。
“太恐怖了。”四哥看我一眼，脸色铁青：“也是左眼珠被挖。也死了。太恐怖了。”
我也死死蒙住口鼻，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哥朝里屋张望一眼：“我进去看一下。”
“算了。”冯华颤抖道：“出去算了。”
四哥两眼瞳孔忽然一缩：“不好！”
冯华一惊：“咋了？”
四哥猛然回过头，朝卷帘门处一指：“有人！”
我也大惊，回头一看，就发现那头卷帘门外面，一道电筒的光圈一闪，果然有人！

“麻烦了！”四哥低喝一声。
话音未落，就见卷帘门底下出现两个脑袋，一道强光忽然射进来，四处乱晃，飞快朝我们这边晃来。
“你们蹲下！”
四哥低吼一声，几步从我们身边跨过，竟然朝卷帘门处冲去。
“给老子站住！”门口有人大吼一声。
四哥却充耳未闻，几步冲到门口，狂吼一声，一脚猛踢过去，明显踢到一个人的脑袋，那人惨叫一声，卷帘门“哗哗哗”一阵猛响。
“鸡巴！”外面有个人在狂叫：“想跑！”
“拦住！”
“出来了！”
叫骂声中，四哥已经猛的钻出门外，一下消失。
“在那儿！在那儿！”有人大吼。
“跑了！跑了！”
“给老子拦住！”
叫骂惊呼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打斗声，声音朝左边而去，明显四哥朝左边跑了。
我心头“蓬蓬”乱跳，就想冲出去，被冯华一把拉住：“别动！”
我一愣：“怎么？”
“等一下！”冯华一动不动。
我一头雾水，只好站住不动，只听打斗叫骂声渐渐朝左边远去，感觉至少距离三十四米。
“走！”冯华扯我一把，抬腿就走。
我赶紧尾随她几步走到卷帘门处，门依然被千斤顶顶开，冯华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快快！”
我来不及细想，三两下尾随她钻了出去，站起，朝左首方一看，远远看见巷子口那头烟摊处，三四条人影在追打。
“走！”冯华抬腿就朝右边跑。
我愣住：“喂！四哥不管啦？”
“放心！他有办法！”冯华扯我一下：“先离开这儿再说！”

很快回到停车的位置，想上车，却发现钥匙在四哥身上，冯华也不犹豫，说走走走，先回宾馆再说！
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往住的地方开，一路上冯华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身体明显还在发抖。我朝窗外看了很久，发现没有车子跟踪而来，这才放下心。
回到宾馆，迅速上楼，进了冯华的房间，她叫我到窗口看有没人跟踪来，我过去看了看，没发现可疑人物，拉上窗帘，这时冯华正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明显想给四哥打过去，按了一半，她却停下，把手机往床上一丢。
我赶紧走过去：“怎么？不找他？”
冯华脸色很难看，摇摇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等他主动打过来。对了，那几个人应该是警察吧？”
我点点头：“差不多。穿的便服，应该是联防。”
“肯定有人听到我们撬门去报警叫来的。”
“肯定是。”我还是没搞懂：“他怎么一个人就冲出去了，他想干啥？”
“他想把那些人引开，让我们跑。”
我一愣：“跑？妈的里头可是死了一个人啊，这一来不是引火烧身？人家反而以为是我们干的？”
冯华也皱起眉，明显也觉得这是个问题，想了想才道：“对！可能这样最好！”
我愣住：“什么意思？”
“这一跑肯定要引起怀疑，但是小关你想过没有，要是我们就在那儿不走，肯定一样要被他们抓住，人死肯定跟我们没关系，但一个是调查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还有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当时四哥肯定考虑到了这点。”
“什么？”
“就怕警方查查查，最后查到我们的底细。”
我一愣，心头豁然。
“那。”我问：“那他被抓到咋办，一样要暴露啊。”
“这个问题不大。”冯华道：“到时候他可以找理由，比如他当时只想进去偷东西，反正那人都死了三四天了——”
冯华忽然停住，凝视着我：“第二个。”
我一凛，懂她意思：第二个挖掉左眼的人！
我点点头：“第二个。”
“那个人呢，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我摇摇头：“姿势不一样，他当时是死在床铺上，他当时睡上铺，我看见他时候身体掉在下铺上面，就像不小心摔下来一样，但是那个东西一样，都——都是抠出来丢在地上。”
“你觉得是他们自己挖出来的还是有一个凶手？”
我口干舌燥，想了想才摇头：“这个人我不清楚，但是第一个人就那个乘客，我感觉是他自己挖的。”
“为什么？”
“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件事，当时我已经下车了，听到那头有人惨叫就过去看，当时我记得有个女的从车上跑下来，说好吓人，那个人把自己眼珠珠挖出来了，她肯定当时看清楚了，是那人自己挖的眼珠。”
冯华点点头：“这么说，这个王祥，也多半是自己挖自己的眼珠？”
我慢慢点头。
“打开棺材人挖左眼......”冯华道：“原话是不是这样说的？”
“对。”
“你相不相信这是诅咒？”
我一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样子看来。”冯华道：“这个王祥跟那个乘客死之前一定去了同一个地方，干了同一件事——开了一具棺材，之后被诅咒了，是不是这样？”
我摇摇头：“照理说应该是这样，可是，有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能力，能让他们自己挖掉自己眼珠，难道他们挖的时候不痛？还有，他们为什么要去挖，他们又没疯？”
“疯？”冯华眼睛一亮，一把抓住我：“你说对了！”
我一愣：“怎么？”
冯华突然很兴奋：“说不定他们当时就是出于某种疯狂状态，就跟吸毒过量的人一样，精神完全被药物控制，做了什么事情他本人自己都不知道，也控制不了，对！一定是这样！”
我疑惑道：“但是，第一个死的那个乘客当时他一直在床上睡觉啊，我下车之前虽然没注意他，但是没听到谁在闹，他当时睡的好好的，不像那种吃了药之后疯疯癫癫的那种？”
冯华沉默几秒：“也许——是另外一种状态。”
我不解：“什么？”
“也许他们的精神出于另外一种诡异的状态。”冯华道：“算了，现在判断这些还不是时候，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他们死之前极有可能经历了同一件事情，现在唯一线索就是那个羊鬼沟沟，这样——”
冯华一下站起来：“我感觉事不宜迟，我们最好今晚上就过去，到片马镇去！”

于是迅速收拾停当，退了房，喊了个车往客运站走。
到了客运站已经9点过，已经没有到“六库”的车，之前看了地图，要到“片马镇”必须先到六库。
于是在出站口找了一个黑车，商量好价钱，120块钱，送我们过去。
上了车，我跟冯华并排坐在后排，都没说一句话，隐隐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望着窗外夜色中一座座大山缓缓后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沿着“怒江”一路颠簸，快凌晨1点时候到了“六库县”。
县城很小，笼罩在黑暗当中，马路两边全是那种藏式的民居，石头底座，白色墙壁，司机一边开一边问我们有没有投宿的地方，他在这儿认识人开招待所。
冯华跟我商量，说干脆，不在这儿耽误时间，直接去片马。
于是问司机价钱，司机说那条路正在修，不安全，要绕路，而且开夜车，太累，要收80元，冯华说没问题。
于是车子开出县城，趁着夜色，朝西北方向开去，周围越发荒凉，全是黑压压的森林，天边挂了一轮弯钩月亮，躲在大山边缘，看起来似乎有点邪恶的感觉。

一路颠簸，开了半小时，路边出现一个哨卡，灯光大亮，横七竖八停了好多大货车，还有一辆大客，有两个穿迷彩服的士兵走过来，招手要求下车。
我有些紧张，冯华低声问司机怎么回事，司机倒无所谓，说这里已经属于边境，过往车辆都要接受检查，例行的，“冇哪样问题！”
于是下车接受盘问，登记了身份证，一个士兵疑惑打量我们，问我们过去“做哪样”，冯华说货运公司在那边出了点问题，要连夜过去处理。
还好，当兵的没起疑，登记完，招手放行。
我喘口大气，车子继续开，又开了一个小时，前方一处密林里面冒出一个奇怪的建筑，黄灿灿像是一座佛像，司机说“片马”到了。
开进镇子，在一家小旅馆门口停下，司机开车走了。
敲了半天门才出来个黑黝黝的小男孩，要了两间房，冯华累的不行，有气无力说先睡觉，明天起来再说。
进了房间，我鞋子衣服都不脱，直接倒床上，眼睛一闭，就浮现出一幅图案：阴森森的房间，玻璃门一拉开，一个跪着的死人直愣愣压过来......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来，下楼吃了点东西，跟冯华出去看了一下镇子情况，很小，只有三条街道，但是过境关卡处却热火朝天，大货，架子车，三轮车，还有那种载重的“30”自行车，全部装满货，各种人都有，缅甸人，汉人，当地傈僳族怒族人，各种方言叽里呱啦的，到处弥漫一种混合烟草酸角香蕉汗臭的古怪气味。
冯华在附近找了个人咨询了一下，说要到对面缅甸去，按正规渠道我们内地人必须到管理处办“过境证”，价钱倒不贵，300多，但是时间要3——5天。
回到旅馆，冯华拿出手机发呆，我知道她还在犹豫该不该给四哥打一个。
犹豫一阵，冯华终于忍不住，拨打过去，那头却说“暂时无法接通”，挂了手机，冯华一脸难色。
当天无话，中途手机响了一次，我以为是那个江和尚，冯华却说不是，躲到一边去接，曲曲曲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第二天又等了一天，那个“江和尚”没有打过来。其间冯华又给四哥打了三次电话，前两次还是说“无法接通”，后一次直接说“对方已关机”，也不知道是主动关机还是没电了。
晚上在楼下一个“烧烤摊”吃东西，点了两瓶“澜沧江”啤酒，冯华咕嘟喝了几口，说：“不行！明天我们得自己找人过去。”

我愣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由上下打量她。
冯华眉头一皱：“你怎么这种眼神？”
“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我道：“你怎么这么着急？”
冯华就着酒瓶喝了一口：“什么意思？”
“到保山是连夜来的，然后你那位四哥出了事，你也不管，急急慌慌到这儿来，说好了等那个江和尚电话的，才两天，你就急着想过去，你怎么这么着急，是不是——”
我没说完。冯华眼含笑意看我一眼：“你说对了。”
我一愣：“怎么？”
“现在啥都不缺，就缺时间，因为——因为他没有时间了。”

我一愣：“谁？”
“就是我老板。林文盛。”
“他怎么了？”
“去年他脑梗，是二次脑梗，当时我们都在贵阳，马上去医院，没什么效果，后来直接送到美国，檀香山，一直到昨天还在医院躺着。”
我点点头：“就是中风？”
“对。”冯华叹口气：“医生说了，一般二次脑梗就很难治愈了，只能一辈子躺床上，关键是前几天——当时不是在你住的招待所，我不是有急事走了么——就是檀香山那头打来的，说他——他那天三次脑梗。”
“三次？”
冯华摇摇头：“算他命大，抢救回来了，不过——”
冯华咕嘟灌了一口啤酒：“算了不说他了，总之现在对我来说唯一缺的就是时间，我想在他生前把这件事办完，也算报答他当年——”
冯华又停住，喝了一口。
我瞄她一眼：“当年怎么了？”
冯华盯我半晌，忽然一笑：“小鬼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摸出两杆烟，丢给她：“我也不小了大妈。对了大妈你多少岁？”
冯华把烟含嘴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完伸手过来拍拍我左脸，含笑道：“这样，你乖乖跟着大妈办事，完了一定给你说。”

计划已定，第二天6点过就起了床，偷偷找店老板打听了一下，他说“偷渡”过境实际上很简单，对面属于缅甸的“克钦邦”，主要是克钦族，跟这边的“景颇族”实际上是一个民族，互相之间不但通商还通婚，本地人过去很方便，直接出示“边民证”就行，像我们外地人要过去可以找路边那些骑摩托的，五十块钱就可以带我们过去，有很多条路，没有什么风险，一般不会被内地边防抓住，主要是到了那边要小心一点，就是千万不要碰到“独立部队”。
冯华问怎么回事，老板说克钦邦一直在闹独立，前些年跟缅甸ZF签了协议，得到了一些自主权，但是好多小的部族不同意，自己组建军队，就怕遇上这种部队，到时候山高皇帝远出什么事根本说不清。
离开旅馆，我跟冯华商量了一下，我们的目的是“羊鬼沟沟”，至于在哪里不知道，只知道边境不远有一个小镇，好像有药材交易，羊鬼沟沟就在附近，还有一点，就是那个叫什么“乌沉”的东西，目前就知道这两条线索，到时候也只有按照这两点去打听。
商量好，走了一截，在路边看见三个当地人骑在摩托车上聊天，于是我过去打听，说的云南话，聊了几句，得到一条信息，说那头边境附近至少有三四个镇子有药材交易市场，有大有小，好多国内的药材商都是从那里拿货。
我又问听说过“乌沉”这东西没有，那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摇头，说不知道，没听说过。
我最后问，那头有没有一个山沟，叫“羊鬼沟沟”？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说什么，叫什么？
我知道他们应该没听说，就说，算了，没什么。
这时我注意到其中一个头发像鸡窝的瘦子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我赶紧问他，怎么，师傅听说过？
瘦子迟疑一阵，说沟沟什么的没听说，不过，他听说过“羊鬼”。

我赶紧问什么情况，瘦子说好像那边有个什么什么族，管死人就叫“羊鬼”。
我就问，什么族，在什么地方？
瘦子说，名字不太清楚，那边大大小小的部族有很多个，除了几个大一点的比如“掸族”“克钦族”“傈僳族”，其他都记不住名字，只知道那个族在比较偏远的深山老林子里面，具体情况要过去问当地人。
我赶紧回到冯华那里，把情况一说，冯华叫我把瘦子叫过来，单独咨询了一下，瘦子说要不这样，先带我们过去，然后到一个叫“木町”的镇子，那里有一个药材市场，他记得好像有一次在那里看见过那个族的人。
于是说好价钱，他负责把我们送到“木町镇”，两个人一共130元。
谈好，我跟冯华准备了一下，决定就背一个包，于是把东西包括那个黑皮包一起放进大背包，我背上，一起上了瘦子的摩托，冯华坐中间，我坐后面，“顺利”的把她抱住。
摩托车启动，饶了几下，进入一条泥巴路，周围全是几人高的芭蕉林，遮天蔽日，瘦子明显很熟，开得飞快，我在后面被颠簸得厉害，只有把身子死死挤在冯华身上。
沿着小路开了20多分钟，前面出现一大片橡胶林，瘦子叫我们下来，说要走上山的路，我们步行，他推车走。
于是在橡胶林里面又爬了10多分钟，前面一亮，抬头一看，是一道铁丝网，蜿蜒看不到边。
瘦子喘口气说，边境线。

到了铁丝网处，瘦子带我们朝前走了一截，发现有一个窟窿，刚好够一个人过，于是先后挤过去，走了一截，出现一条泥巴路，重新坐上摩托车。
又开了10多分钟，前方林子里面出现几栋木屋，似乎有一个关卡，隐约有几个穿绿色军队制服的人，似乎还端着枪，我跟冯华很紧张，问怎么回事，瘦子倒无所谓，说必须过去，那些是克钦邦的正规军，必须到那里去办理一张“小票”，便宜，40块钱一张，办理后可以在缅甸呆半年。
于是开过去，在一个窗口处交了钱，办了两张“小票”，重新上车。
开了一截，上了一条碎石路，两边慢慢开阔起来，出现了缅甸当地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衫子裙裤，对我们也不是特别注意，明显习以为常。
又开了一截，瘦子忽然一个急刹，低声骂，说搞X巴。
骂完，一个掉头，朝来路走。
冯华赶紧问，师傅咋回事？
瘦子没吭声，过半天才回答，说走错路了。
沿着碎石路往回走，在一个拐弯处，瘦子直接拐进去，又是一条泥巴路，周围又是密密麻麻的芭蕉林，路也开始颠簸。
开了大致5分钟，瘦子放慢速度，车子不停一抖一抖，就像油不够一般。
冯华问，怎么了。
瘦子不吭声，抖了几下，又加快速度，我不由暗暗心惊：他好像——迷路了！
猛开了10多米，车子突然一个急刹。
我实在忍不住，骂道：“妈的你在搞啥？”
瘦子却不吭声，呆呆望着前方，我这才发现前面20多米处一棵巨大的芭蕉树下有两个人，穿着绿色军队制服，带着绿色军帽，都端着枪，明显看见我们了，正站起来。
“搞X巴！”瘦子低声骂了一句。
冯华很紧张：“正规军？”
“麻烦大喽！”瘦子死死盯着那两个人：“X族独立团。”

说话间，那两个人已经快速走过来，其中一人用枪指着我们，叽里呱啦朝我们吼。
“快跑！”我吼了一声。
“轰”一声大响，摩托车一个急转弯，我一下没抱住，滚落下来。
车子却没停，连续轰鸣，转眼已经在10米开外。
“快快快！上来！”冯华伸手试图拉我。
我猛一下跳起来，只听身后有人叽里呱啦大吼，已经就在我背后，随着“砰”一声，炸得我耳膜剧痛，有人开枪了。
我吓得一个急趴，趴在地上，抬头一看，前方，摩托车持续轰鸣，已经窜到一个拐弯处，这时背上一沉，有人已经死死踩住我。
前方，冯华忽然一跳，竟然跳下来。
“克脑拉八翁！克脑拉八翁！”身后有人在吼。
“别开枪！”冯华举起双手，站定：“别开枪！有话好说！”
她身后，瘦子定了几秒，“轰”一下发动，转眼不见人影。
我心一下沉下来，回头一看，那两人高高在上，其中一人正用枪指着冯华。

“别开枪别开枪！”冯华举着双手：“有话好说。”
“克脑拉八翁！”那矮个士兵用枪晃了晃，意思应该是叫冯华走过来。
“好！好！”冯华干笑一下，缓缓走过来：“你们别乱来。”
矮个士兵用枪朝地下一指：“泰八米！”
“好。好。”冯华蹲下来。
“克买牙贝高拉答代？”踩住我那位高个士兵问。
“大袋子？”冯华看我一眼，干笑道：“听不懂。什么大袋子小袋子。”
“德右！”矮个对同伙说道：“德右比家拉！”
我一凛：“德右”我以前听说过，意思就是“中国人”！
我赶紧求饶：“德右德右！我们是德右！”
高个蹲下来，摸了摸背包，又伸手在我衣裤里面摸了一阵，把烟，打火机，零钱还有那张“小票”全部摸出来，看了看，全部揣进自己裤兜里面。
“你惨了！”冯华苦笑道：“彻底成穷鬼了。”
“打瓦八！”高个松开脚，用枪晃了晃，意思是叫我站起来。
我一下站起来，冯华迟疑一下，也站起来。
“霍八打瓦！霍八打瓦！”高个用枪狠狠推了一下我背，应该是叫我走。
我毫无办法，只好拿起背包，在前头走，冯华也被矮个用枪指着，跟着走，穿过那片芭蕉林，前方赫然出现一栋吊脚楼，有个穿同样军服的人站在二楼，看着我们，嘴巴嚼着什么东西，一脸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