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斗千年》,学诗版《棋魂》,年轻人们挑战整整十个世纪以来的诗歌巅峰

“下回合有我孟少,不麻烦你小子吓唬对手了。我们队的‘变态担当’。”
“呸!败军之将也敢吹?”斯兰笑说,“我是凭诗歌打败他的,不是服装。”
孟秦楼不应这话,转头向走开几步的国际大学的广州籍女生搭讪,结果——他被拒绝了!
“臭屌丝!最讨厌穿个老土古装的穷酸!骗你几句,真以为自己诗多好……你讲粤语吗?你们那边有广州的韭黄鲜虾拉肠和状元及第粥吗?连和味牛杂和九爷鸡都没吃过,凭什么要我看上你?”
冰壶诗社的队友们听了个一清二楚,女生都举起袖子掩口,男生都笑趴在地上了。
“妈的我改个韵脚,不比你强?”秦楼这会儿才想起以诗歌赢回荣誉,女生已经走了。
绫芸望了望校园里的大榕树,“要是冬天来,还能看到粉红色的异木棉呢!”
李夜心低头说,“广州别的没什么,书店很多,每个周末开讲座。太古汇有方所,万菱汇有西西弗,不知道哪个通宵营业……”她已经急吼吼把消息发给杜晓隐。
晓隐连忙索要斯兰的诗,惊讶地说,“女装皇甫,强到变态啊。”
夜心又加了一条语音,
“再也不想重复今天的惊险了。晓隐同学,我努力了,我却没能力领导这个团队。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05 18:11:04 +0800 CST  
@恋上你的美灬帕 2018-03-06 18:50:45
果断马克,是原创首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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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06 21:35:16 +0800 CST  
杜晓隐一直不回复学姐的这个消息,直到第三轮他们在东北会合,迎战沈阳海谈大学队之前。
“果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队长!谁也不听我,我也没有什么人格魅力来鼓舞大家发挥高水平。”孟秦楼同王蝉、皇甫斯兰小摩擦不断,李夜心不但不能制止,而且她设想的“众人团结在她周围”的场景,也远在天边。她禁不住给晓隐又发消息。此时杜晓隐就在她身边,自然会回复,礼节性地说了几句好话。
李夜心对于这些敷衍但使人轻松的回答心存感激,就此认定只有杜晓隐是理解她的。事实上她只向他说这些,她的大门在其他人面前是紧锁的。可是她就是认定了晓隐的“理解力”,或许这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奇妙的“良性循环”。
于是夜心又把晓隐放入了主力名单,她自我辩解这并非“任人唯亲”,而是必须证明给自己看,她相信的人同时也可以帮助她实现“诗歌”上的“目标”。当然,皇甫斯兰凭借上一回合的表现,也赢得了再次登场的机会。沈绫芸和贾少秋则落选了。绫芸面对“斗诗”男生异样的眼神,总难免郁郁寡欢,少秋却是因为比赛前一天弄丢了身份证,没办法签到。
此轮比赛题目是“仲夏夜归”。五场比赛同时开始,与之前一样,由于学生们时常等不及倒计时结束就双双写下诗句,因此总有早早分出胜负的。其时,李夜心照旧完胜,一身女装的皇甫斯兰依然速胜,孟秦楼和杜晓隐都落败,遭到余人的唾弃。孟秦楼急着解释他只是不小心写了一句“三仄尾”,被对方抓住“把柄”,一口咬定他已输了。晓隐则始终在纠结,“如果是李义山会怎么写这题目,自己的离他还有多远”,不经意间忘记了身在“斗诗”对决现场,不明不白地丢掉了比赛。
当日的比赛场地在大学棋牌室,五场都二人面对面坐,只是不像在广州时桌椅相靠,同队人比肩。现在只剩下王蝉和他的对手——海谈大学郭文镜了,两队人就分别聚在他们身后,类似平日里街头巷尾“观棋不语”时那般,各人为自己的学校暗暗加油。
沈阳的赛场也只设了一名监督。趁着他去上厕所,郭文镜提前写下第四句诗。
“慢点!”王蝉不想占便宜,“我们比的不是谁快!他们几场用时短,是因为两方都写出句子了。可是……结句我还没想好!江湖规矩我懂,你不用……”说到最后,他不禁有几丝羞恼,把诗稿翻过一面,手掌死死压住不让人看。
“就是这么自信!”郭文镜不为所动,提笔写了出来,“你还有十分钟思考时间。麻溜点!穿汉服的书呆子。”
“喔!”众人看郭同学的诗,齐齐呼了一声,但这当中包含的,不仅是称许,还有不满。尤其是李夜心和杜晓隐。
“怎么可以这样?”夜心拿食指敲击桌面。
“南方的‘汉服控’,不知道我的江湖绰号?”文镜站起来,抖着身子,用小眯眼看夜心说,“‘吸血蚂蟥’就是我。”
“吸血?蚂蟥?”柳连环白眼朝他。
“干哈呀,听不懂啊?”海谈大学几个人操着东北口音冷笑。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07 17:46:40 +0800 CST  
秦楼不耐烦了,“我的app分析,你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么?早说了他擅长‘借鉴’。”
“我知道了。”杜晓隐恍然大悟似的,“‘数尽荷花数荷叶,碧云移过水东桥。’这是元朝黄清老的诗。怪不得叫郭同学‘吸血’,简直就是皇甫同学教我‘临摹仿作’那样子嘛!”
“哇,晓隐这么生僻的诗都知道。是个活的‘唐宋元明清诗歌大全’!”连环夸道。
郭文镜背对他们,口若悬河,“我被‘削’过,狠狠的。某次网络诗词大赛,‘借’了别人微信朋友圈发的诗,被组委会发现了,夺回了奖金。后来在线上诗社发‘诗集’,又说我‘汇总’了四五个诗友的多年佳句,混入自己的诗里。我说那都是片段,比如四句里有一句,八句里有一联,而且个别字改过的,但还是被踢出了社群,也被人当面打一顿。后来咋整?我找到了新的路,我走我的路,不糊弄。说我临摹也好,剽窃也好,那是古人的,死人的!懂不?不会从地底下跳出来揍我。什么是抄?天下文章一大抄!听说过没?现在没几个字和他重的,凭什么说抄?章法、意境,这东西能说得清?”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08 20:31:33 +0800 CST  
“是说不清。”王蝉刚握起笔,又放下了,“我‘神韵派’祖师王渔洋也这么干。‘雁声摇落孤舟远,何处青山是岳阳’就是学孟浩然的‘时时引领望天末,何处青山是越中’;钱谦益写‘东风谁唱吴娘曲,暮雨潇潇闇禁城’,他就有‘年来惯听吴娘曲,暮雨潇潇水阁头’;杜甫的名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他干脆是‘法曲只从天上得,人间那识紫云回’;连他门下的幕僚宾客也不放过。他喜欢‘黄叶声多酒不辞’这句,给作者起个雅号‘崔黄叶’,自己又写‘满林黄叶雁声多’。关键是,这些事情他还洋洋得意,顾盼自雄。王渔洋确实探索出套路上适合后人学习,又接近唐诗境界,并且文字上还‘避熟就生’的许多招数,但‘偷句、偷意’是逃不掉的。”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08 20:32:01 +0800 CST  
“原来是同门!那不好意思说我是你大爷了。”郭文镜拍着手,“你懂的——就算你牛,你也很难赢,这就是咱这门派!能立于不败之地。江湖上有个‘神话’,神韵派‘例无败笔’。”
王蝉再看了一眼郭同学的诗:
炎方骤雨洗江村,晚霁归城一带昏。
数尽行人见灯火,蟾光流下水西门。
他就像在和镜子中的自己对决,怎么写都是个平局。但思及郭文镜“借鉴”古人的诗,自己却放不下脸面这么做,那么自己又如同在挑战古人那样,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08 20:32:23 +0800 CST  
第十八回完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08 20:32:41 +0800 CST  
第十九篇 岳阳楼
沉不住气的李夜心,反复催问王蝉为什么不落笔,眼看时间就快到了。
“要和他写得差不多,很容易。我们写诗是‘防守型’风格。”王蝉喃喃地说,“但我不想冒险和这个‘吸血蚂蟥’的队伍打平。不知道打平了按规则是‘加赛’还是比‘小分’。风险太高。”
夜心双手撑着邻近的桌面,低头说,“我也不想输在这里。真讨厌!还没到洛阳决赛阶段呢!居然和这种‘抄袭’古诗的诗社斗得难解难分……”
“嘚瑟啥呀?都快输了。”东北学生说。
晓隐却说,“没个队长的样子!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气定神闲。”他近日没那么多胜负心,因为他盘算,即使输了,横竖自己去洛阳找汪海藏!
“你少废话,你今天写的什么烂诗!有没有认真写?你是在玩吗?”夜心把他顶回去。
杜晓隐内心自省,这一回倒不是写得太慢或精神不集中——他在考试周也坚持每天练诗——现在他自信太过,“想法太多”,妄图在紧张的对决现场写出李商隐的风格,结果出现了几处“败笔”。忽然觉得,就学郭文镜那样,“模仿”“弱一点”的古人的诗,不偷文字,只偷“意境”,其实不算很难,也不容易输。因此他竟不由自主地辩解起来。
“‘燕子不来花又落,一庭风雨自黄昏’。元代赵孟頫的这句像不像‘燕子不归春事晚,满汀烟雨杏花寒’?明朝李攀龙‘多少征人马上看’,基本上就是李益‘一夜征人尽望乡’翻版;‘君自客中吹不得,秋风垂落小黄河’,纯粹套用李益‘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落日千帆低不度,惊涛一片雪山来’又学李白‘孤帆一片日边来’。还有王世贞《登太白楼》更加是山寨李白的《送友人》。古人很多都这么搞!我这人没别的优点,记忆力强!记得连唐伯虎也玩‘若为坐看花枝尽,便是伤多酒莫推’,是不是和杜甫‘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像孪生兄弟……”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08 20:33:19 +0800 CST  
王蝉突然抢话说:“可恶!‘水西门’是南京的那个吗?我在南京上学,这‘吸血蚂蟥’长得像个‘小沈阳’,明明在山海关外,唱你的二人转去吧。狗屁的‘夜归’到南京市区?故意挑衅我。”
“‘神韵派’,没什么不能整的。假的也整的真的一样,而且有情致。”郭文镜面无表情,“还瞪我。你再瞅,再瞅踹你哈。”
柳连环捂住耳朵,“哎呦我的妈呀,东北话听多了太容易传染。我不要!满嘴这个腔调好难听。王师兄快把这人干掉!我们早点回南方咧。东北那么萧条,马路上年轻人都没几个。”
夜心忍不住抱怨说,“这种时候,想的都是些破事……”又不想针对连环,索性把输了对决的秦楼和晓隐再数落一遍,连带情绪低落的绫芸和遗失身份证的少秋,都不免被她说成是“猪队友”。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0 11:59:08 +0800 CST  
“走不了,我还要去办临时身份证。不然怎么坐飞机?”少秋鼓着嘴向连环说,却暗暗地在回击他们的社长。
李夜心无可奈何地想,“果然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团队核心!他们从来不和我想到一起。”
“可以赢的!”杜晓隐打断了她的哀怨,他却拍的是王蝉肩膀,“我的水平,才会去学‘吸血蚂蟥’。他‘临摹’的也只是元朝人的诗,不是一流作品。所谓‘神韵派’,我个人理解,未必有‘神韵’,就像他说的,‘假的也和真的’似的。这不是‘感动’。好的诗,起码要自己感动吧?赢他很简单,王师兄的水平,没问题的!”
“你说得轻松啊!”王蝉不满地说,“你要是发挥春天时候的一半水平,我们早就赢了。”
杜晓隐并不生气,他有难言之隐,“嗯……那时候我是‘唐朝人’。现在不是了。学长能达到80%的唐诗吗?突破‘神韵派’就好了。”
王蝉被他无意间的一句惊醒了,“突破?好,就用盛唐气象的结尾,打倒他这山寨狂魔!”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0 11:59:32 +0800 CST  
他把纸稿翻到正面,写下了最后一句,在监督回来宣布时间到的那一刻,完成全诗:
伏天归思不悽悽,夹岸闻蝉路转迷。
独上危桥劳骋望,只疑身近玉绳西。
吴楚大学他们说,“我们赢了!”
海谈大学说,“都差不多,打平……”
李夜心急忙用声音盖过他们说:“某种程度上,合格的格律诗无好坏高下之分,以至于诗歌江湖上经常以‘社交亲疏’、‘门户之见’月旦诗作。但是,大家都不是被胜负蒙蔽双眼的人。有了审美之心,就能够忘我、不袒护自己的熟人,像在品鉴古人那样毫无功利色彩。现在,你们只求平手,我们觉得我们赢。可见确实是我们略强一点,你们心虚了。”
对方这时才醒悟,“屁!耍嘴皮么?问监督!或者你们要算小分,哥奉陪啊。两方写到这种程度,就看谁嗓门大呗。”
晓隐笑着说:“要拼气场?哪那么麻烦!郭学长模仿‘元代’的诗,王师兄是仿真‘唐诗’,你说谁赢?”
“势均力敌,但‘蟾光流下水西门’是月落,气脉朝下;‘只疑身近玉绳西’虽然也是星汉低垂时分,但风神是向上的。他们格律、词汇都没有错误,题材也相同,但‘诗格’的高低、气象的大小,还不够决定结果吗?”绫芸凝练果断地评完。她只是不愿意再有陌生的男生盯着她的胸,一心早结束,早离开。
“吸血蚂蟥”“呸”了一声,“妈的我先交卷,他当然可以在我的诗意基础上,更上一层楼。公平么?你们南方的,小聪明贼多,会占便宜。大波妹,忽悠谁哪?”
“你不是前辈高手,却自己要先亮出诗,我劝过的。”王蝉从容地应对,“‘不作死就不会死’。何况,‘偷句、偷意’只能偶尔为之,毕竟不是正道。今天我就是你大爷!”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0 12:01:58 +0800 CST  
“吴楚大学,三比二!”夜心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宣布,并且领回手机,上传胜果。剩下海谈大学诸位无异议,自行散去,留下郭文镜埋头一言不发,陷入失败的痛苦和自责中。
“我那会儿差点被人打死!”文镜旁若无人地说,“我承认咱不是写诗的天才。既要讨巧,又要写得好,只能临摹古人。我这么拼,是为了让全国的年轻人知道,我们东北不是只会坑蒙拐骗,不是只有直播网红。这里是被国家放弃的黑土地,我们大学生将来找工作也死都不会留下的。但这里也能出诗人,写旧诗的诗人,懂不?”
王蝉抓了把的头发,是一种粗鲁的安慰动作,“当你只会临摹古人的诗,幸灾乐祸地与人对决,你离那些自己不齿的‘坑蒙拐骗’,也已经不远了。从前你抄别人的诗,就更可耻了!毕竟,诗是‘自己’写的,只有自己。”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3 20:46:07 +0800 CST  
走出棋牌室,夜心冷不丁说,“下一场,我、王同学、贾同学、皇甫同学必须赢,最后一个名额给柳同学吧。反正其他两个废柴男生也是输。有我们前四人就够了。”
“我也不想老这么险胜,并不好玩。”王蝉说着摸了摸晓隐的头,“神助攻!多亏你一句‘80%’唐诗。虽然你眼高手低,但激励我‘突破’了自己。要是平时,也就写成‘蟾光流下水西门’类似的气格,那样不咸不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眼高手低?”晓隐若有所悟,“原来在这种场合写的像李商隐一样,是不切实际的。”
“好啦好啦,反正赢了!”柳连环打破了严肃的气氛,同时也是劝晓隐,“不想比赛的事啦。夏天来沈阳,不算热,贾同学去办身份证挂失,我们去玩吧。”
“那个……我想去长白岛森林公园看植物,或者棋盘山附近的鸟岛,有野生鸟类。”绫芸说话时,只看着李夜心。
连环无忧无虑,“白天随便你们,分头行动。晚上趁着凉风,一起撸串。这里烤串多到爆——烤串的标配是十二度老雪花,还有一盘毛豆花生。”
皇甫斯兰脱下女装,“好极了!已经饿了……不过吃完早点回酒店,东北的晚上,不敢在外头。”
夜心想的是,拜托各位,再也不要三比二那么惊险,再也别玩心跳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吴楚大学冰壶诗社又经过了两轮预赛——先是难得抽到一次主场、在南京“三比二”击败河南少林大学。随后他们一行客赴湖南,在长沙赢了潇湘大学——当然比分还是“三比二”——每轮总有一个不该输的人出现失误,好歹,预赛终于闯过了。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3 20:47:07 +0800 CST  
灰白色的洞庭湖畔,“巴陵广场”上新恢复的“瞻岳门”后,是一条“汴河街”,设有许多餐饮和特产专卖商店。陷入沸腾的人海,寂寞的心、寂寞的脚步,踩着历史散落的足迹,走近那座历史文化名楼——因为几个人、几句诗而千秋留名的,岳阳楼。
湖光山色、天地星辰亘古永恒,任由光阴消磨,彷佛不增不减。而人文胜迹,经过一代代的浮沉变换、日月如梭,也变得和“席帽青衫太瘦生”那样,日益清癯。夏天的洞庭湖也并不磅礴,岳阳楼也不那么高耸,只是苍苍茫茫,只是让人遥对君山,莞尔一笑。
三位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穿着被汗水浸透以至于洗不干净的黄白圆领汗衫和中裤,露出浓浓的腿毛,靸着拖鞋,挤出老街后,挥手掌,扇着风。他们身前是岳阳楼景区的入口,牌匾上写着“巴陵胜状”。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3 20:49:15 +0800 CST  
“不怀古,也不思今,就放下一切,看长风银波,也不错。”其中一名气质最文雅的说。
另一个眼光深邃的说,“听说秋天枯水期,湖没那么大,岸边多出很多良田,草色青青,那个风景敢情好!而且还有路,公交车直接开进君山岛。呵,有种‘沧海桑田’的变化!”
“说放下一切,我看你俩说出来的话,还是‘诗人’。还在全国赛的状态。”最后一个微卷头发,有着北京人常见的大眼圆鼻模样的人,持傲慢的神色,含糊地说着京腔。
“谁他妈诗人?”那两个笑骂。
“诗词爱好者,Ok?”北京同学笑说。
“这还差不多。这年头,现实里大模大样叫‘诗人’、‘文人’的,在网上都臭了。”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5 12:44:12 +0800 CST  
北京来的学生又说,“听说没,南京某大学的诗社,几位了不起的‘学生诗人’,穿着妖异的汉服,一路跌跌撞撞,一溜‘三比二’。对付广州某‘黑人队’也是险胜,还算中国人么?丢人丢大发了。还有这边湖南,写得好的都在外省学校。他自己省内的长沙潇湘大学,小菜一碟,不成气候。南京那破学校总分也只赢了一分。”
文静的那人说,“第一轮,他们是‘四比零’,很出名的!”
三人“噗”地笑了。
“大概其女学生‘出卖’色相,诱使深圳学校的宅男流鼻血。整个诗歌江湖里传开了。”
“广东那鬼地方,本来以为诗歌重镇的学生多了不起,谁知道是没见过世面的猴子,瞅一靓妞儿就投降了……”
“南方么,一群猴子,南蛮都差不离。比方这湖南,热的发慌。所以古代管它叫蛮荒。”
李夜心虎着脸站在近旁听了一会儿,握了一下拳头。一阵南风吹过,她额前的头发如流水拂过眼眸,却带来冰寒的气息,割破了暑热的蒸笼,传递到了三位北方男生那里。正当他们要问她是谁,她却默默走开了。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5 12:44:57 +0800 CST  
“社长应该去占卜一下。基本上都抽到客场,是被诅咒了吧,手气太背!”
这天七月初的午后,杜晓隐和沈绫芸冒酷暑,从长沙来到岳阳的洞庭湖边。晓隐嬉皮笑脸地打趣着不知何故走开的学姐。
绫芸笑了一笑,“客场多,但是也有机会玩呀。这次长沙不好玩,我和夜心就想着来岳阳,高铁也快。”
“毕竟有众多唐代诗人写过的名胜嘛,我也来沾点仙气!”晓隐惭愧地想,自己从预赛开始还没赢过,“晚上回长沙,小环他们在‘火宫殿’总店等着。”
“我苏州人喜欢甜食,不过夜心喜欢吃辣的,我就随大家吧。”绫芸说。
“哇哦,原来心学姐爱吃辣的,难怪脾气火爆。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她是湘妹子还是川妹子?”
“好了你别唧唧歪歪的,还是考虑你自己吧。连最后一次‘特训’写的荷花诗的水平,都没见在预赛里表现出来。决赛阶段,夜心又要唠唠叨叨,说不想带你去了。不过,我想你可能是‘完美主义’,非要写成李商隐那样子才算赢。‘对决’的氛围不适合安安心心发挥全部实力。我也是……”
晓隐还嫌这话不够安慰他,眉飞色舞地补充,“不止是这样,发现我的‘立意’、‘境界’都比对手高——假设,我是说假设,‘斗诗’延长到‘三个小时’,我的胜算大一倍……”
“钱锺书先生说,中国人流毒无穷的聪明,是在不盖一二层楼的情况下,直接盖第三层楼。然后夸夸其谈,第三层楼怎么比一二层好,高峻、轩敞、华丽、看得远……毛用啊!”李夜心带着火走过来。
晓隐不依不饶,“那是说哲学!中国人偏爱简单而神秘的东西。简单意思是懒于打基础、做复杂的逻辑训练和推求。神秘就是‘第三层楼’,最好一下子领悟最根本……”
“你写诗也一样!”夜心打断他,“不要以为偶然写出李商隐‘博艳’的感觉,正好词汇和典故是你熟悉的部分,掩盖了功底不扎实的事实,凭借狗屎运赢了我,就做梦在全国赛每次都写‘如假包换的唐诗’。我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请先练好技术,再谈艺术性——起码在规定时间完成格律诗,然后不要有硬伤和败笔,可以吗?”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5 12:45:43 +0800 CST  
这番话把晓隐和绫芸都说得游兴大减。她只能改口,“预赛也有好几轮,输给我们的队伍里也写出过好诗,可惜没有记下来,学习学习。公众号上只有入围决赛队伍的精选集,其实不太公平。你们怎么看?”
“所以还是靠我嘛。我见过的都背下来了,有六七首不错,马上发到群里。全国赛决赛前,要多看好诗,古今不论。”晓隐好像从来不会被夜心的“羞辱”打击到,这一点也是夜心折服的。
“前面我听到三个男生谈‘全国赛’,就跟了去探听虚实。被鄙视了……”
暑天的白光下,夜心说“全国赛”三个字的时候,那三个男生也随后跟来,接近岳阳楼景区的售票口,他们把眼睛瞟过来。无风的盛夏,绫芸却觉得那道目光掀起人的衣角似的,阴森森的。她又嫌自己穿得少了。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9 20:00:43 +0800 CST  
不待夜心介绍,晓隐已和他们打招呼,又是请教诗,又是邀请同游。夜心才来得及说一句,“刚才就是他们,瞧不起我们学校……”
三个北方同学一甩手,“败兴!”
“败什么兴?你算老几?”夜心柳眉倒竖,凶恶地看着他们。
“北京乾坤大学,中国排名第一的学府。”他们仨趾高气昂地回答,“我们讲究人、斯文人,懂么?摊上南蛮子追屁股后头,好好的洞庭湖之行,败兴!”
晓隐灵机一动,笑说,“原来斯文人儿的兴致,这么容易就败了。玩儿什么呀!”
绫芸忙接下去说,“有意思。‘竹林七贤’里年纪最小的王戎,就是这么反驳其他几位笑他‘败人兴致’的话。这是北京乾坤大学的同学自找的哦。”
“就是,就是,自找儿的。”
那北京的学生听了,冲着晓隐大叫,“别学了!京片子不是每句话都要带‘儿’的!南方的鹦鹉非要学舌,恶心巴拉的!”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9 20:01:11 +0800 CST  
“我也觉得恶心。毕竟是满清权贵说汉语的口音在皇城根传下来了。我上海人,南京上学,没听过几句,学不会。对不对啊?”轻松状态下的杜晓隐,浑身上下散发着幽默细胞,口齿促狭的很,“顺便问一下,‘鞑靼’两个字怎么写?笔画太多,怪难记的。”
绫芸捂住嘴笑,“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
北京那人冷笑说,“贫,再贫。抖什么机灵啊?上海娘炮。”又一个乾坤大学的学生,圆脸、更壮实,但气质文静些,接着说,“上海人跪舔洋鬼子去吧,写什么旧诗?”
夜心向前迈了一步,表示她才是领头的,“上海,古之华亭,人才也不少。他和我都在南方文科最好的南京吴楚大学读书。南京,金陵,六朝金粉,文采风流,很差劲么?”
那人举止斯文,口上却不甘示弱,“江南地区,也就宋元明清出了几个文人。今天海派文学都没落了,你们心里没点逼数吗?越发达的地方越浮华空虚,有几个臭钱而已。我太原人,今天北方写旧诗的重镇就在我们山西。我们来这湖南蛮荆之地,牢骚几下,不算什么。你们干嘛横出头?”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8-03-19 20:02:38 +0800 CST  

楼主:子系文芹

字数:3930

发表时间:2017-08-17 05:42:44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9-12 19:24:33 +0800 CST

评论数:425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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