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山河(中国史上最后一个大分裂时代)


相逢一笑泯恩仇:我的老家就在这个屯

代北,十一月,寒风刺骨。北风吹着旌旗,发出簌簌的响声。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尾,他们身着黑衣,腰挎弯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兴奋。
岔路口,李克修催马上前,问为首的将领:“三哥,我们走那条路?”
李克用勒住了马,回头望了望自己的队伍,扭回头来时脸上露出微笑:“你带着大部队从岚州(今山西岚县)走。”
“那你呢?”
“我要去太原。”
“太原?三哥,太原可是郑从谠的地盘,这个老小子跟我们可有仇,你不带人马过去,万一……”
“哈哈哈!”李克用仰天大笑:“没有万一,这次郑从谠不会为难我了。”说完,目光变得无比坚毅。
“还是小心为妙啊,虽然这次咱们是奉旨讨贼,可就怕郑从谠再向上次一样啊。”
李克用微微挥了挥手,没有再说话,而是催马狂奔。
“李存信、史敬思!”李克修喊道。
“在!”李存信和史静思催马上前。
“你们带一百精锐骑兵,跟你父帅去太原。记住,一定要保护好他。”
“遵命!”李存信和史敬思同声答道。
一队人马呼啸着朝着南方行去,身后荡起的尘土弥漫在天空,旋即被风吹散。
李克用单骑独行,几只苍鹰在头上飞过,满目山川一时衰草枯黄,他想起很多往事,这些往事就像一片片被风吹起的树叶,翻滚而来,李克用心中涌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激动。
太原,城门紧闭。
城上,旌旗招展,一群盔明甲亮的士兵严阵以待,一位书生打扮的官员手把垛口,正用凌厉的目光看着城下这队骑兵。
城下,一队黑衣骑兵一字排开,为首的一员将领催马款款向前,走到距城门还有几十步的时候,他双手提着缰绳勒住了战马。
“老郑。”城下的将领仰头向城上书生打扮的人打招呼。
“小李。”书生打扮的人应道。
“正求公(郑从谠的字)。”
“飞虎子(李克用的外号)。”
“自上次一别,已是一年有余了吧,正求公显老了。”
“岁月不饶人,飞虎子你正当年。”
“咱这次要去替爷家卖命了。”
“尽心尽力,好自为之。”
“正求公,咱知道你们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沙陀人,可自打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咱家就为朝廷效力,曾祖尽忠公、先祖执宜公、我父国昌公,这些年我沙陀部众何曾有负过朝廷?大大小小数十次征战,哪一次没有我沙陀健儿的身影?多少碧血染黄沙,多少忠骨埋他乡,可你们还是看不起我们。”李克用有些激动,狠狠地拉了拉缰绳,马发出一声长啸。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17 08:35:28 +0800 CST  
“沙陀部众为国效力,朝廷也不曾亏待尔等,远的不说,令尊和你平定庞勋之乱,朝廷赐姓赐名,封令尊单于大都护、振武军节度使、徐州观察使,可尔等尤嫌不足,你李克用扪心自问,你这一身富贵从何而来?”
“那为什么不给我云州?”
“云州不是你的。”
“我明明已经得到云州了,可恶的赫连铎。”
“你还好意思说。那年(公元878年),代北连年饥荒,饿殍遍地,哪里还有足够的军粮。李尽忠不思想办法报效朝廷,反而伙同康君立、薛志勤、程怀信、李存璋密谋造反。这几个人自认为没有实力统领军队,这才请你飞虎子出来镇场子。你还有脸说。”
“段文楚克扣士兵军饷,暴而无恩,将士们怨恨不已,康君立这才到蔚州(今河北蔚县)找我,让我替朝廷守好云州,以防外敌入侵。我本来想问一问父亲的意见,可康君立说时不我待夜长梦多,云州必须要忠于朝廷的人来镇守,这才痛下决断,我到云州时将士群起响应,李尽忠等人早已将段文楚和柳汉璋给关了起来,把云州防御使的印信符节给我,我这才暂代防御使。”
“段文楚有罪无罪,自有朝廷法度在,还轮不到你李克用来定夺。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竟然把段文楚给活剐了,尸骨还被你用马踏碎,其心何其毒也。”郑从谠有些气愤,用手拍了一下墙垛。
“将士们人人怨恨段文楚,我只不过是让他们出出气而已。”
“你是杀人立威吧!”郑从谠眯着眼死死地盯着城下的李克用,语气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接着你和令尊唱双簧,国昌公上疏让朝廷封你防御使,还说你不接受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派兵讨伐你。其实,你父子是想同时割据振武和云州。”
“可结果呢?结果朝廷还是不承认我,还任命卢简方来当云州防御使,呵呵,这就是我苦苦等待的结果?”李克用在马上一摊右手,又摇了摇头,显得很是无奈。“事实证明他,他们真的不行。朝廷为了对付我,也是煞费苦心,先后委派窦濣、曹翔、崔季康、李侃、李蔚、康传圭镇守太原,可惜啊可惜,这帮人没一个人能镇得住场子,哪一个在位子上的时候没闹过兵变?不得不佩服你正求公,于危难之际来镇河东,带来的也都是能人,你们恩威并施,首犯必究,胁从不问,这才镇住这帮骄兵悍匪。”
“过誉了,不过飞虎子,有件事我倒是很纳闷。”
“哦?”
“当时,蔚朔指挥使李琢、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吐谷浑都督赫连铎联合讨伐你和令尊,高文集、傅文达、李友金、米海万、史敬存一起归顺朝廷,你们战败逃往达靼,达靼人见你孤身来投,一则怕你侵占他们的领地,二则犯不上为你与朝廷作对,我当时料定你必被达靼所害,却不知你是如何逃脱的?”
“哈哈哈!”李克用闻言大笑:“正求公,你是读书人,你不懂得我们武者的办法。好好好,今天我就给你说一说。当时我与父亲逃到达靼,所剩部众寥寥无几,赫连铎想要致我们于死地,收买达靼部落的酋长,还好暗中有人给我送信,我就邀请这帮酋长一起出去打猎。我对自己的箭法还是颇有自信的,百步之外能射树叶、射针线,这帮酋长就被我镇住了。有一次我们喝酒,我对他们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我李克用是千军万马擂鼓呐喊中出生的,大丈夫一定要建功立业横行于世,怎么能甘于在这蛮荒之地终老呢?第二句是现在中原大乱,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倘若朝廷不追究我的责任,我将率领你们南下建功立业,共享荣华富贵。”(《旧五代史》:“李克用在妊十三月,载诞之际,母艰危者竟夕。族人忧骇,市药于雁门,遇神叟告曰:非巫医所及,可驰归,尽率部人,被甲持旄,击钲鼓,跃马大噪,环所居三周而止。族人如其教,果无恙而生。”)
“妙哉!”郑从谠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不住地点头:“先用武力震慑他们,然后第一句话说你没看上达靼的领地,让他们放松对你这只猛虎的戒心,后一句又以利益诱导他们,这样他们才会全心全意支持你。人皆言你飞虎子有勇无谋,今日观之,你倒是心细如发啊。”
“哈哈哈,正求公过誉了。世人都以为自己能看破别人,其实不过都是用以往的想法来看人,世间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看透别人,看透自己呢?说我心细如发还不是被你摆了一道?陈景思陈公公奉天子诏在代北招兵买马,可兵将不能为之用,沙陀部众只听我们的,李友金这才到达靼请我出山。”
“李友金就是你安插在朝廷里的一个眼线。”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愧是郑相。去年,我奉天子诏领兵五万进中原平贼,路过太原,你分兵相据,还说要犒赏我们,结果我们收到了一千串钱和一千斛米,这是要我们喝着稀粥去打黄巢吗?”
“哈哈,飞虎子你算计到老夫头上了。假途灭虢之计难道老夫还看不出来吗?你虽然在我太原吃了闭门羹,还是抢掠了阳曲(今山西阳曲)、榆次(位于今山西晋中),你也没没吃多少亏。”
“没办法,兄弟们也要吃饭啊。”
“飞虎子,这一次杨复光、王重荣、王处存、王铎他们给你求情,进中原剿灭黄巢,我无有别的相赠,只送你两句话。”
李克用在马上抱拳拱手道:“愿听教诲。”
郑畋一捋颔下已经花白的长髯,目光从李克用身上望向更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道:“你此一去,必然建功立业一展抱负,黄巢剿灭之时,就是你得到河东之日。太原自北魏尔朱荣开始,便是北方重镇,亦是我高祖、太宗龙兴之地。朝廷一旦委任你为河东节度使,你要替朝廷守住这方重镇,倘有人心存不良,要篡我大唐李氏江山,你要聚拢忠贞之士,秣马厉兵讨伐叛逆,存李氏江山一丝血脉,才不负你家四世恩宠。这件事是老夫拜托你。”郑从谠说罢朝着李克用拱了拱手。
李克用正色,在马上还礼道:“定不负郑相所托。”
“其次,你少年得志,性格刚烈,不免有些年轻气盛,盛气凌人,这是你的短处。成大事者,必有过人的城府与胸襟,凡事不能由着性子来,看得过的,看不过的,都要三思而后行。”
“多谢郑相教诲。”李克用在马上深施一礼。
“你这次能到太原来,我十分欣慰,也足以见你心怀坦荡,你以君子之礼待老夫,老夫也不能以小人之行径对你,我也送你几样东西。”郑从谠对手下吩咐道:“来人,把准备好的战马、金银送给李将军。”
拿到郑从谠这个老对手赠送的东西,李克用有些感动,翻身骑上新的战马,战马长啸一声,在原地踏了几步,李克用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抚着战马的鬃毛,对郑从谠道:“多谢郑相。”
郑从谠笑道:“宝马赠英雄,此一去山高路远,必然是一番血雨腥风。飞虎子,你要心存社稷,好自为之。”
“是。郑相,时候不早,你我就此别过。”李克用又在马上施礼。他想起了很多往事,隐约觉得眼眶中有些湿润,真正了解自己的是自己的对手,从郑从谠身上,李克用看到很多、很多。
郑从谠朝李克用挥了挥手,李克用带着百骑呼啸而去,身后是滚滚的尘土。郑从谠心中有些失落,这是属于两个不分伯仲的对手之间的分别。多少年,他们互相算计、互相咒骂、互相兵戎相见,可到了大家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刻才发现,对方是值得尊重的。望着李克用的背影,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李克用的战马在奔驰,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是冲破樊笼的喜悦?是告别故地的悲伤?是对于明天的憧憬?李克用不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中原,我飞虎子来了。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17 09:02:21 +0800 CST  
曾经沧海难为水:穷屌丝逆袭白富美

同州,汉时为左冯翊,系三辅之一。城门上有一幅楹联,上书:“二华关渭水,三城朝合阳”,其中二华指华阴、华州,关即潼关,渭即渭南,水为白水;三城指韩城、澄城、蒲城,朝为朝邑,合阳即郃阳。自高祖龙兴以来,同州渐渐恢复至汉时繁华,甚至更为富庶。达官贵人、富商大贾云集于此,虽不及两京盛况,路上行人却也能张袂成阴,挥汗成雨。
然而同州城里的百姓,现在心里揣着的是一片惶惶。
乾符年间,巨寇王仙芝、黄巢作乱。本以为如同庞勋之乱一般,不过疥癣之疾,克日便可平复;岂料越闹越大,王仙芝倒是给朝廷枭首传边了,可黄巢一路杀了过来,连陷两京,当今圣上都给逼到西川去暂避锋芒了。
听从长安那边逃出来的人说,黄巢进了长安以后,就自称了皇上。一开始还好,把之前抢来的钱都发给老百姓了,还号称要比唐朝天子更爱百姓;结果没爱几天,就开始从百姓那里拿回报了,手下的将军、都尉什么的,要么直接搬进老百姓家赖着不走了,要么一进门就开始要东西。还有,原本说好的不杀读书人,所以大家也都学着念点“之乎者也”的,心想或许能保住性命;后来听说在凤翔栽了跟头、有人在尚书省的门外写了几句诗后,变卦了。结果,读书人可就都遭了殃,要么当了刑徒,要么当了鬼。
西市,牌楼。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跌坐在石阶之上,手里拿着一个油光可鉴的大红葫芦,眯着眼,嘴里喷着酒气。一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背着行囊,匆匆从牌楼旁走过。看到老者斜倚着牌楼,少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倒了回来:“老爷子,听说贼寇就要打过来了,您怎么还不走啊?”
“还能走哪儿去啊?”老者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盯着面前的少年郎。
“去哪儿都行啊。先避一避,可别让贼人抓住咯。我听说了,那些贼人可都是赤发靛面,饿了就吃人肉、渴了就喝人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啊。”
老者仰起头,举起葫芦猛灌了一口酒,又闭上了眼睛:“这世道,哪里不是恶鬼啊!孩子,你去吧,好好活着。”
少年有些迷茫:“老爷子,您说的这话太深奥了,我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诶,你还小,不懂也应该。这些事一时半会儿哪能说得清啊。我不走。我祖祖辈辈都是这同州人,我自小生在这里,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街上一阵嘈杂。“贼兵进城了!贼兵进城了!”众人一边奔跑,一边大喊。
“那,老爷子,我先走了,您多保重。”少年最后看了老者一眼,匆匆疾走而去。
约莫半晌功夫,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一队兵士一路小跑,分列在道路两侧。其后,随着清脆的马蹄声印在石板路上,一名年约三旬的大汉,做将军打扮,骑着马,渐渐出现。
这便是贼寇了。老人瞟了一眼,心想。和少年郎说的不大一样,也不是赤发靛面嘛。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喝血吃肉了。
大汉翻身下马,右手紧按腰间佩刀。仰着头,似乎在看天,又似乎在看这被攻下来的同州城,脸上一片得色。那大汉迈开步子,缓缓走到老者面前,老者紧闭双眼,等着即将砍在自己身上的一刀;那大汉却不拔刀,只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问道:“此城中有妓女否?”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19 08:23:35 +0800 CST  
@wangtaosb 2016-08-19 19:59:55
楼主写的很好,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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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鼓励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19 21:21:22 +0800 CST  
城东,一处宅院内。宋州刺史张蕤致仕后,便携家眷迁居于此。这时候,张蕤已经过世,老夫人年老体衰,府中一应大小事务,均由张家小姐打理。
张小姐闺名叫做张惠。当年在宋州时,早已是艳名远播;刺史大人不在人世以后,全家的重担就压在了张小姐一个人身上。张惠虽是女儿身,却较一般男子更为精明干练,整个张府从油盐柴米到田租月钱,整理得是井井有条。老夫人常常感叹,可惜张惠不是男儿,否则入朝为官,成就怎么也不会在其父张蕤之下。
一名杂役匆匆闯入内堂。“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贼军入城了!”
“擅入内堂,扣月钱二十。”张惠停止翻阅桌上的账本,将头抬了起来:“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杂役垂手而立,低着头:“大小姐,今天早上,我去坊间买菜的时候,听说黄巢的贼军打过来了。本以为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可后来就看见人群哄乱,纷纷四散而逃。再后来,……再后来我就看见一队队的兵开进城来,可又不像官府的兵。然后,然后我心想,这事得禀报大小姐,我就一路小跑,来向大小姐你报信了。”
“哦,我知道了。”张惠没有太大惊讶,“你去账房,领一百文赏钱。”看见杂役喜笑颜开,张惠又补了一句:“记得,赏钱归赏钱,月钱二十还是要扣。”
杂役退下后,张惠的脸上浮起一片愁色,双眉紧紧锁在一起。眼下时局混乱,张惠也设想过,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此前,让父亲将在宋州的田产房宅悉数变卖,换做金银细软;张家本是富户,又恐遭贼人觊觎,于是举家搬来这同州城中居住。张家在同州城内无甚亲故,平日里又谨小慎微,生怕树大招风,怀璧其罪。一开始过得倒也安稳,只不知贼军入城,会有什么变故。张惠叮嘱下人:切勿与人发生冲突,纵有摩擦,也应多加退让;能避则避,不能避则忍;深居简出,除日常起居之外,概不出门。
东市,邀月楼。这里是同州最大的酒楼之一,其名源于李太白的诗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邀月楼以椽头蒸馍、花馍、鹣鹣馍最具盛名,就着水盆羊肉,别有一番风味;带把肘子、枣模糊等,亦然是一绝,若配上秘酿的杜康酒,更觉惬意,可谓是“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五六个校尉装束的人闯进门来,大喝道:“掌柜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伺候好了爷,有你的好处!”掌柜畏畏缩缩从柜台走了出来:“各位军爷,小店……”
为首一人怒目瞪着掌柜:“怎地?还怕短了你银钱?我们是大齐国的天兵,因唐朝皇帝多行不义,特来兴兵讨伐。大齐国的陛下爱护百姓,绝不能有欺压良善之事!”掌柜连连称诺,躬着身退下,连忙吩咐准备膳食,小心伺候。几个当兵的喝得兴起,天南海北开始胡侃起来。
“爷当年跟着黄王,从淮河一直打到长安。那些唐朝军队,一个个都是废物点心,听见黄王的名号,溜得比兔子还快。也是我大齐天威凛凛,四海之内万众归心。进了长安之后,醇酒美人,那日子过得,啧啧!”
“再说朱爷。咱在岭南的时候就跟着朱爷,也有些日子了。黄王进了长安,当了皇上,朱爷也跟着做了大将军。听说朱爷乃天上赤贯星转世,赤霞护体,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进长安以后,朱爷奉命攻克南阳(今河南南阳),回长安之时,黄王亲自在灞上劳军,那可真是天大的脸面!再后来,西到兴平(今陕西兴平)抵御邠、岐、鄜、夏等地唐军,也是战必胜,攻必克。哈哈哈!”
“那是!就说这次攻打同州吧!同州刺史米诚那老小子,听闻天兵降临,家伙什儿都顾不得收拾了,一溜烟跑到河中去避难了。那天跟着朱爷进了州府,呵呵!别说,还真有不少好东西!朱爷当时一高兴,西花厅里的那些个玩意儿,全赏给兄弟们了。”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21 14:13:54 +0800 CST  
几个人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要出门。店小二呼喊道:“军爷!你们……”却被掌柜一把拉住,低声喝道:“你怎如此不识大体!几位军爷赏脸,是小店的荣幸,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其中一人转过身来,喷着酒气,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怎地?还怕少了你酒钱?”掌柜的伸手接住那几个铜板,又苦着脸又陪着笑:“军爷走好,欢迎下次再来。”等到几人走远,店小二愤愤的说:“又来白吃白喝,还有没有王法了?”掌柜的嗤的一声:“王法?这年头,有刀有枪的就是王法。吃点亏、受点气算什么?保住小命要紧呐!”
齐军在同州城内胡吃海喝、欺男霸女,活得倒也不亦乐乎。过了十余日,又想起了当年“天补平均”的乐子,于是就挨家挨户去搞“平均”了。打劫富人是一种乐趣,除了侵占别人财富那种不劳而获的快感,以及盛气凌人的那种征服感以外,更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暗爽感。齐军多半出身贫寒,以前的时候没少受乡绅土豪的欺压,这下好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该是和地主老财清算的时候了。
城东,张府。张惠正在内堂核算账簿,只听得前厅一阵哄闹。“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张惠身边一名丫鬟听见使唤,便一路小跑去了前厅。不一会儿,又匆匆跑了回来:“不好了,大小姐,贼寇闯进来了,他们……”话还没说完,一个络腮胡子、斜挎军刀的人撞了进来,大声嚷嚷:“爷是大齐国的天兵,只因尔等为富不仁,特来劫富济贫,……”猛然间看到张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不得无礼!”小丫鬟虽然惧怕,可还是站了出来,护在张惠身前。张惠拉住丫鬟:“切莫鲁莽。”朗声对络腮胡子说道:“这位军爷有礼。往日里不曾得罪,不知有何指教?”络腮胡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美人,今日得见,实乃三世夙缘,不如从了我,从今往后吃香的喝辣的,……”张惠一声怒叱:“休得胡言!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出言无状,岂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络腮胡子呵呵一笑,正要上前,身旁一名小头目上前将其拦住:“都尉且慢,请容小人一言。此等天仙,岂是我等可以染指?”络腮胡子脸上顿生怒意:“怎么?你一个小小的伍长,也想来管我的闲事么?”小头目脸上陪笑:“小人怎敢?只是朱大将军向来怜香惜玉,小人心想,不如……”络腮胡子回过神来:“呵呵呵!你小子说得对!如此美人,自当献与朱帅!”
城西,天香苑。东市是酒楼茶肆,美食;西市则多为秦楼楚馆,而天香苑则是其中最具盛名的一家。
一名书生打扮的人,匆匆从天香苑前走过。二楼,数名女子倚在美人靠上,看着楼下迎来送往、车水马龙。其中一名姑娘似乎与他相识,娇笑着呼喊:“敬公子,许久不见,听闻你去了长安,怎地又回同州来了?”
书生停住脚步:“不可说,不可说。原想上长安博个功名,不曾想时局变异,故而回乡。”
姑娘笑意依旧不减:“自公子西去长安后,可想煞奴家了。相请不如偶遇,敬公子今日不如进来喝两杯,如何?”
书生只是摇头:“多谢美意。如今尚有要事,容后再说。”
楼里传来声音:“你们这帮小蹄子,朱大将军正在饮酒,还不赶紧伺候去!要是怠慢了,小心你们的脑袋!”姑娘吐了个舌头,扭动腰肢走进楼去。
楼内花厅,一名将军打扮的大汉似已有三四分酒意,斜卧在胡床上,一脸笑意,双手各拥着一个女子。另有三名女子手执酒觥,跪侍胡床跟前。
“噔噔蹬”,一名军士疾走上楼来。大汉顿时怒容:“你这厮好大胆,没见我正喝酒么?竟来搅扰!”军士满脸陪笑:“禀报朱帅,此前小人们在东城巡察,发现一名绝色女子,可谓姮娥临凡、玉真再世。”大汉一听,转嗔为喜:“哦?美人现在何处?”军士答到:“现在城东一处宅院内。”大汉轻哼一声:“没用的东西。不知道请到州府去么?”“那女子十分性烈,一时间奈何不得。小人无能,实恐唐突了美人。还请朱帅亲自去请。”“哦?”大汉似乎兴趣更为浓厚了:“走,你领我去看看!”
及至张府,只见数名军士围着张惠,张惠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怒目而视,旁人竟也不敢近前:毕竟怕伤着美人,朱帅怪罪下来,可不是好玩的。大汉拨开众人,与张惠四目相对,顿时脑袋一阵激灵: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眼前这女子,竟是他数年来魂牵梦系的女神。
这大汉正是朱温。他和二哥朱存一起参加草军,朱存命短,死在了岭南,朱温却随着黄巢一路打进长安,并封为诸卫大将军。黄巢派尚让西进攻打凤翔,却封朱温为为东南面行营先锋使,往东面进攻。朱温一路告捷,立下了赫赫战功。后来黄巢又封朱温为同州防御使,——不过当时同州还不是大齐的领地,黄巢的意思是让朱温自己攻下来。朱温倒也不负所望,自丹州(今陕西宜川东北)南行,一举同州拿下。平日里胡作非为惯了,进城后,朱温不住州府,整日在青楼厮混。这天听属下来报,寻得美人,正欲一亲芳泽,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多年来一心倾慕的女子。
朱温喝退属下,只留自己一人在内堂。张惠直盯着朱温:“你就是这帮人的首领了?”朱温长辑作礼:“张小姐,多年不见,风华依旧。”张惠满脸狐疑:“你是何人?竟然识得我?”朱温答道:“我本与小姐同乡,亦是砀山人氏。昔日小姐车驾途经萧县,我曾远远见得一面,自此便对小姐心生爱慕,时刻惦念。不曾想今日天数使然,让你我相会,可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啊。”张惠满脸通红:“如此胡言!我可不曾见过你。”朱温正色:“小姐有所不知,我自见小姐后,便向天立誓,今生非小姐不娶。如今已年过三旬,尚未娶亲。原想人海茫茫,再难寻小姐芳踪,所幸夙世姻缘、天可怜见,今日又让你我重逢。”张惠的脸更红了,想要生气,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朱温又作了一辑:“今日搅扰,实非本愿。小姐多加珍重,改日再来拜会。”转身走出张府。
张惠呆立在内堂,心中是又羞又怒。自那日后,再无贼兵入府搅扰,倒是隔三岔五总有媒婆上门提亲。朱温也总时不时提着礼盒登门造访。毕竟好女怕缠郎,久而久之,张惠的心竟也有些动了。一日,张惠问朱温:“你说要娶我为妻,可曾真心?”朱温指天发誓:“此心可昭日月!若有虚言,天打雷劈!”张惠说:“如你要娶我,需得依我三件事。”朱温大喜:“莫说是三件,便是三十件、三百件,那也行的!只不知是哪三件事?”张惠扯了扯衣裙:“我只做你的妻子,不是妾侍。这第一件事,便是要你明媒正娶。”朱温连声应允:“与小姐成亲是我多年夙愿,本当如此!”张惠又道:“你我成亲后,便是夫妻,这青楼不可再去,轻浮之事也不可再为。这第二件事,便是要你检点自身,严加律己。”朱温点头应允:“这也使得。第三件呢?”张惠低头,望着脚上绣鞋:“这第三件嘛,现在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时候再说。”朱温笑道:“不妨事,都依你。”
朱温与张惠便在同州结为夫妇。史书并未对二人的相识、相认、相爱、相知做任何记载,唯有《北梦琐言》所录:“梁祖魏国夫人张氏,砀山富室女,父蕤,曾为宋州刺史。温时闻张有姿色,私心倾慕,有丽华之叹。及温在同州,得张于兵间,因以妇礼纳之。”简单几句话,将这件事一笔带过。朱温在同州,除了迎娶他心中钦慕已久的女子,更迎来了他人生最大的转折。而这次转折,不仅对朱温来说异常重要,对大唐王朝、以及黄巢建立的大齐王朝,都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变数。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22 09:05:42 +0800 CST  
笑问客从何处来:第一次亲密接触

同州(今陕西大荔)位于黄河的西岸,河东的西南部,是河东一带官军救援长安的必经之地,是继潼关、华阴之后,长安东面的最后一个门户,守住同州,也就守住了长安的东大门。
同州东面是河中。河中的节度使是王重荣。王重荣还在当河中马步军都虞候的时候,跟着时任河中节度使的李都投降了黄巢;后来老黄派人到河中收租子,引起河中大小官员的怨气,王重荣趁机就劝李都退休,自己接任了河中节度使,同时背离了黄巢;再后来在李唐王朝的剿黄统一战线中,被任命为参谋长(都都统右司马)。
公元882年(中和二年)二月,朱温占据了同州,同州刺史米诚逃到王重荣处避难。王重荣对黄巢没什么好感,对黄巢手下的马仔朱温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当时赵匡胤还没出生,这句名言也未流传于世,但想必王重荣的想法应该大抵如此。朱温敢来,王重荣就敢削他。
朱温联合黄邺分别从同州、华阴围攻王重荣,王重荣领兵出战,把朱温打了个落花流水,并缴获四十余艘运粮船;再后,朱温在西门关击败了王重荣,出兵夏阳(今陕西郃阳境内),抢了数十艘运粮船。朱老三和隔壁老王打得不亦乐乎,彼此之间互有胜败。王重荣是个暴脾气,哪能老让朱温一直打啊,纠结了三万人的部队,就要去教训教训朱老三。朱温再能打,在兵力极度不对等的情况下,也没辙了。那怎么办呢?求救。
当时没有电台,也没有手机,更不要提QQ、微信、陌陌等,传统的通讯方式只能是写信。朱温一边顶着王重荣进攻的压力,一边给长安写信,希望黄巢能派兵支援。信写了不少,却没有一封送到黄巢的面前,全部让孟楷给压下来了。
这个孟楷是谁呢?当时,孟楷在大齐政权担任尚书仆射、中尉、左军使,文职武职一肩挑,很有份量。可以断定的是,他是黄巢的嫡系、心腹,极其受到黄巢的信赖,地位应该不在尚让之下。黄巢当了皇上,日理万机,有些事处理不过来,就让孟楷先代为处理,其中包括批阅信件。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23 08:39:02 +0800 CST  
报喜不报忧是一项虽不光荣但历史悠久的传统。朱温的求救信到了孟楷手里,孟楷心里就犯了嘀咕:这不行啊,说扛不住,黄王看见了那还了得?之前尚让在凤翔被郑畋给胖揍了,黄巢心里正烦着呢,现在把朱温的求救信呈上去,说不定自己就先得成为出气筒。为领导解忧是属下的天职,而假如没法解决问题,那让领导不知忧愁也不失为一种解忧的办法。其实大约也是朱老三流氓成性,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场合得罪过孟楷(或者孟楷的老婆啊小姨子啊之类的),孟楷就把朱温给恨上了。行啊,你朱老三挺能耐的,之前攻克南阳,返回长安的时候,黄王还亲自在灞上迎接你。那时候你牛,拿你没办法,可现在你也有痛脚被我抓住的时候!于是孟楷就把朱温的求救信给扣了下来,到时候黄巢要问起来,就来个矢口否认:当时兵荒马乱的,没收到信也很正常,毕竟没有完善的公文传输系统嘛,——再说了,现在的EMS不也有送不到的时候么。
朱温一连写了十来封求救信,可长安那边一点动静没有。隔壁老王也不是善茬,一个劲的往同州扔臭鸡蛋西红柿,搞得朱温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援兵不来,总不能眼睁睁坐着等死啊。这时候,朱温手下的亲信谢瞳、胡真就来给朱温献策了。谢瞳说:“黄巢出身草莽,没有什么功德作为,只不过是唐朝衰乱,钻了空子而已,这种人,是不足以和他共谋大事的。如今唐朝天子虽然在巴蜀避难,可诸藩镇集合起来共同讨伐黄巢,这也说明了唐朝气数未尽。如今将军在外面死战,却还要受到庸人在朝中的掣肘,简直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当年章邯背叛秦国投降项羽,也正是因为如此。以我之见,再跟着黄巢干下去也没什么前景,倒不如趁这个时机投降唐朝算了。”朱温左思右想,一时间也没能拿定主意。不久,朱温听说尚让攻打宜君寨(位于今陕西铜川北部)的时候,遇到一场大雪,带去的人马冻死了十之二三,元气大伤。黄巢在外出兵不利、朝内上下离心,朱温认为谢瞳说得有道理,再跟着黄巢可没什么前途,于是就砍了黄巢派来的监军严实,向王重荣请求投降。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24 20:01:58 +0800 CST  
王重荣和朱温正打得焦头烂额,纠集了三万人马,打算狠狠教训朱温一顿,这下可太好了,还没动手,朱温就自己举了白旗了。朱温的母亲姓王,为了拉近关系,朱温就称呼王重荣为舅舅:还是那句老话:“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
杨复光对朱温这种流氓无耻的行径很是看不惯,私底下和王重荣商量,找个机会做掉朱温。王重荣曰:“如今是策反敌军的时候,对于投降过来的敌人,应该赦免他们之前的过错,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来投诚。而且朱温在打仗上有些本事,可以为朝廷所用。对于朱温,我们要厚待,不能轻易举起屠刀。”于是给中央写报告,请求任命朱温为同华节度使。剿匪军总司令王铎听见贼军有人投诚,很是高兴,任命朱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同时把王重荣的报告呈给了李儇。李儇在成都呆久了,也有点思念长安,琢磨着啥时候能把黄巢给灭了,自己能够回帝都继续打马球,收到这个消息,很是振奋,于是又赋予朱温一项荣誉:赐名为朱全忠。
朱温投降了唐朝,得到了优厚的待遇,黄巢手底下也有人眼红了。华州刺史李详琢磨着,要是自己也投降过去,能封个多大的官儿呢?结果还没来得及城头变幻大王旗,就被监军告密到黄巢那儿去了。朱温投降了,黄巢心里是又急又怒啊,正窝火着呢,看见还有人要跳槽,气得够呛,立马就派人就把李详给咔嚓了,让弟弟黄邺去当了华州刺史。
黄巢的金牌打手朱温投靠了王重荣,而杨复光邀请的金牌打手李克用也正王河中进发。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25 09:03:39 +0800 CST  
李克用让堂弟李克修带着五百人的部队先行进发,自己领着四万人紧随其后。李克用的部队所穿的衣服全是黑色,被称为“鸦儿军”。沙陀骑兵能征善战,颇有威名,于是黄巢就犯了嘀咕:这能打得过么?多一个对手不如多一个队友,于是黄巢让米重威和浑进通带着金银财帛、并将南山寺的僧人全部捆了,去访问李克用。
米重威应该一直是黄巢的手下,而浑进通之前是李克用的旧相识,后来才投靠黄巢的。整个事又和南山寺的僧人有什么关系呢?这要从李克用的弟弟李克让说起。
李克让善于骑射,以勇悍著称。庞勋之乱的时候,李克让跟随父兄征战,被封为振武都校;后来又因为和王仙芝的战斗中立下功劳,被封为金吾将军,留在禁军(大约是神策军)之中。表面上看是提拔重用,实际呢,是留下人质挟制李国昌(李克用之父)。李克用和段文楚闹翻了之后,朝廷怪罪下来,李克让又只好跑路。后来,朝廷不再追究李克用的责任,李克让回到了禁军继续任职。当时正是黄巢西进长安的时候,张承范带着神策军去守卫潼关,李克让也是其中一员。战果大家都知道了,王师会带着八百弓弩手去守禁谷,没想到尚让、林言还是快了一步。黄巢军从禁谷趁虚而入,前后夹击,潼关也就失守了。和李克让同名的那个齐克让,确实很能让,最后依然安稳的当他的泰宁军节度使;李克让显然就不怎么会让了,忙乱之下胡乱逃窜,带着六七个手下逃到了南山寺,心想先躲一躲,等有机会再继续跑路。南山寺里倒还有几个僧人,不过,其实也算不得僧人,只顶着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却没有一颗慈悲的心。晚上的时候,几个和尚起了歹意,不知道是图谋李克让的钱财,还是想杀几个禁军作为投靠黄巢的投名状,明火执仗的就干起了杀人的勾当,拿起戒刀就对李克让动了手。李克让没能幸免于难,跟着他的六七个人,只有纪纲和浑进通一路血战,拼死逃了出来。纪纲和浑进通死里逃生,可李克让死于非命、李克用又天高皇帝远,无所依托之下,只得投奔了黄巢。
黄巢让米重威和浑进通带着金银财帛、并将南山寺的僧人全部捆了,作为礼物,送给李克用,是什么个意思呢?无非是想向李克用示好:一则助其报仇、二则财帛收买,希望李克用念在李克让(以及钱)的份上,不要和他黄巢为难。李克用见到浑进通,想起了惨死的弟弟,泪水刷的一下就留下来了,当场就拔出佩刀,将僧人全部砍成了肉酱;黄巢送来的钱财,李克用也没客气,当场就分给了众位将士。不过,李克用可没接受黄巢递来的橄榄枝:讨伐贼寇是国家大义,岂可因为小恩小惠而因私废公?他当场就烧了黄巢写的信,将米重威撵了出去。然后,领兵从夏阳渡河,进入同州。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25 09:04:20 +0800 CST  
王重荣和杨复光听说李克用来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黄巢啊黄巢,看你还能嚣张多久,能治你的人来了!河中众将士听闻“飞虎子”来了,都仰着脖子,想要瞻仰这传奇人物的真容。在他们心里,李克用是一个盖世英雄,身披黑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带着乌鸦军团来打黄巢;结果李克用进了河中府,这些个人一睹李克用真容,不仅有些失望:李克用骑在马上,身材既不高大,也不矮小;容貌既不俊美,也不丑恶。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便是眇了一只眼睛。看起来也很普通嘛。不过,后面紧跟着的沙陀骑兵身着黑衣、进退有序、哑然无声,所带来的凝重感,却又让人感觉到,李克用并不普通。
王重荣和杨复光为李克用举办的盛大的欢迎宴会,朱温作为陪客也参加了。其实这种业务性质的工作餐,吃起来很难受:主人得尽量陪好客人,客人也不能拒绝主人的好意,要不然就是失礼;敬酒的对象得讲个一二三四,谁先敬酒也得分个先来后到,顺序乱了,就是没大没小;喝酒的时候,酒觥的位置也有说法,高了叫酒樽(尊),低了叫酒杯(卑),得讲究个尊卑有别;喝酒是浅酌一口还是一饮而尽,也分感情深浅,“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一点点。”就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很是繁琐,可没有又不行,毕竟人家李克用大老远的跑来帮你办事,总不能一点意思表示都没有吧?
李克用是主宾,大家都得紧着他高兴;朱温忝陪末座,非但没人管他高兴不高兴,他自己还得讨别人高兴。杨复光和李克用叙起了旧,谈起了当年老杨家和老李家的交情;王重荣一边夸李克用后生可畏,一边教训自己新收的干外甥朱温要好好向别人家孩子学习;李克用喝着酒,吹嘘自己的射术、吹嘘自己的沙陀骑兵;朱温陪着酒,也陪着笑,哪边也不敢得罪。
《三国演义》里,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时,曾说过一段话:“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又称:“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眼下,王重荣为河中节度使、杨复光为西面行营都监使,身份、地位看起来比起朱温、李克用不知要高到哪里去了;可时移世易,岂知眼下籍籍无名的小辈,异日不会成为纵横四海的英雄?朱温声名不显,好似潜龙在渊;李克用崭露头角,亦好似见龙在田。金鳞不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王重荣和杨复光不会想到,多年以后,朱温和李克用这两条蛟龙会搅得神州大地天翻地覆,毕竟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朱温和李克用的故事,我们以后再说。
楼主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发布于 2016-08-26 08:46:16 +0800 CST  

楼主: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字数:157729

发表时间:2016-05-15 17:2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26 21:11: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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