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煌说《通鉴》

七十五、刘邦分封宗室

高帝刘邦封诸侯王后,又是迁都,又是平叛,所以直到逮到了楚王韩信,才腾出手来封诸位功臣为彻侯——再不封恐怕这叛乱会越来越多。高帝六年冬十二月甲申,高帝于此日封了数人为侯,其中萧何为酂侯,封地八千户,超过了其余各侯。同时受封的樊哙、周勃等人发牢骚:“俺们在前线冲锋陷阵,萧何不过坐在后方处理处理文书,凭什么比俺们封得多!”高帝训斥道:“你们没打过猎吗?追野兽的是狗,然而指示猎狗到哪追猎物的可是人。你们就好比那追猎物的狗,萧何才是指示你们该去哪的人,明白了吗?!”

诸人一看高帝有些动气,也不敢再埋怨。不过不管他们心里服不服,高帝之言话糙理不糙。真正能够独当一面,所谓“功人”的将领像韩信、彭越等人都已经封王了,剩下这些只够格封侯的都是些“功狗”的将领,虽有军功,但其作用确实不能与萧何、张良相提并论。萧何一直在后台操持,自然不如台前的领兵大将们吸引眼球;但如果没有他的默默支持,这些人就根本无法一显身手。高帝能充分认识到萧何的重要,可见水平比自己的这帮手下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所以他才是皇帝。

随后,高帝让张良在齐地任选三万户为封地。早已决定明哲保身的张良,只选择了留县(在陕西)一万户——因为张良当初正是在留与高帝邂逅的(这浓浓的情意……)。而另一大谋士陈平被封为户牖侯。陈平请求先赏赐最初推荐自己的魏无知,高帝很欣赏陈平的不忘本,遂重赏魏无知。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2-27 20:28:04 +0800 CST  
封了二十多个功臣后,高帝觉得差不多了,又转而考虑田肯之前的建议,分封刘姓宗室子弟为王。另外,楚国也太大了,正好利用拿下韩信的机会分割成小块。是年春正月丙午,高帝分楚国为二,以淮东五十三县立从兄将军刘贾为荆王,所谓“荆”就是楚国的古称;以薛郡、东海、彭城三十六县立弟弟文信君刘交为楚王。壬子,以云中、雁门、代郡五十三县立哥哥宜信侯刘喜为代王(这代王被扔到边境,估计和高帝兄弟感情不怎么样);以胶东、胶西、临淄、济北、博阳、城阳郡七十三县立自己年轻时的私生子刘肥为齐王(这位也是高帝的长子,不过是庶出)。

有人可能会说,刚开始封异姓王,是因为这帮家伙个个都是刺头,只好先给个枣安抚一下;那现在为什么要封自己的兄弟子侄为王,朝廷直接管理这些地方不好吗?——如果高帝年轻个二十岁,直接管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高帝此时快六十了,在那个年代,属于即使第二天就病死也不奇怪的年纪。而此时太子刘盈年幼,万一自己撒手人寰,儿子如果没这帮叔伯兄弟罩着,怎么应付手下这群骄兵悍将?退一万步说,即使这帮亲戚中有人觊觎皇位并且成功篡位,龙椅上坐的那不还是老刘家的人吗?

高帝这也是惩秦之弊。秦朝处于危难中时,秦宗室没有发挥一丝作用——且不说他们都被秦二世胡亥整得七零八落自身难保,即使有心出力,手里无权也是枉然。秦始皇帝政不想再学周朝,所以完全不分封宗室,自己在位时还没有问题,结果儿子上位后就暴露出了弊端。高帝倒不至于恢复周制,但有限制地分封一些子弟也不见得是坏事。

果然,高帝去世后不久,这些刘姓宗亲就派上了大用场,挽救了一次亡国的危机,使汉朝捱过了一个政权最危险的时期——古人云有备无患,诚不我欺。所以后世的王朝有不少也学高帝分封宗室,尤其在刚立国时——当然,都是汉制,不会有人用周制了。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2-27 22:10:24 +0800 CST  
另外,韩国封地北近巩、洛,南迫宛、叶,东有淮阳,这些都是天下出劲兵的地方,加上韩王信也算是一员猛将,放在腹心之地实在寝食难安。于是就以太原郡三十一县为韩国,把韩王信迁到太原以北,备御匈奴,都于晋阳。韩王信上书说晋阳离边塞太远,不方便抵御匈奴,希望迁都到马邑,高帝许可。——匈奴终于又一次进入了视野。

这次把韩王信赶到北边,张良也没说什么——虽然韩王信也算是韩国王族。看来张良彻底放弃了复国之念。不过韩王信被扔到边疆确实惨了点,后来更是阴差阳错,沦落于异域,最后死于汉军之手,子孙也是二十多年后才回到中国。不过,他们这一家的故事倒还挺长。

这样,在汉初第一波诸侯叛乱风波后,此时天下诸侯王,有齐王刘肥、楚王刘交、荆王刘贾、代王刘喜四位刘姓国王,异姓王则有赵王张敖、梁王彭越、燕王卢绾、韩王信、淮南王黥布、长沙王吴臣、闽越王无诸七位。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2-28 20:38:08 +0800 CST  
七十六、匈奴冒顿单于夺位

高帝刘邦在洛阳第一次封侯封了二十多人,剩下的诸功臣对怎么封、怎么排位争论不休,高帝索性暂停分封,等他们自己争出个结果。高帝心里也是不想封那么多侯的,毕竟多封一个自己直接掌控的地盘就会少一块,所以乐得往后拖。不过高帝却没有意识到,迟则生变,一直拖是要出事的。

诸将一直不见皇帝有动静,下朝后都不急着回家,而是在皇宫附近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在沙地上席地而坐,比比划划。高帝在洛阳南宫的复道(楼隔间架空的通道)上看到了,就问留侯张良这帮人都在商量什么?张良故意回道:“在商量谋反啊?”高帝大惊,追问原因。张良说:“今陛下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亲爱,所诛皆平生所仇怨。此辈担心天下土地有限,自己最后分不到一杯羹;又害怕自己以前可能哪里得罪过陛下,陛下要报仇,所以相聚谋反。”

高帝一听忧形于色,自己当上皇帝后有些忘形,那该怎么补救呢?张良问高帝现在诸将中最讨厌谁?高帝说当然是雍齿啊!这小子我当年刚起兵时让他守老巢,结果他一转脸就反了。要不是后来他又投降我,又颇立了些功,早弄死他了!张良让高帝先封雍齿,高帝就封其为什方侯。群臣听说后纷纷喜道:“雍齿尚为侯,我属无患矣!”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1 20:16:01 +0800 CST  
诸臣受封完毕,又开始论起元功十八人的位次。大家都认为平阳侯曹参攻城略地最多,应该排第一。谒者、关内侯鄂千秋反对,认为应该以酂侯萧何为第一,理由还是高帝曾说过的“功人”“功狗”论。这鄂千秋政治敏感挺高,深谙领导之心。高帝于是钦定萧何排位第一,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古时人臣上朝、觐见时要解剑、脱鞋,小步快走到君主面前(此所谓“趋”)。所以这对萧何是莫大的恩宠。鄂千秋因为进言,也被提为安平侯。

高帝如此拔高萧何,主要还是明示政治风向变了,以后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当然,突出无军功的萧何,也能引起武将系统对萧何的不满,免得这位手握重权的丞相又染指军权,此乃帝王驭下制衡常用之法。果然,曹参因为这件事就与萧何起了嫌隙,两者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

不过,这帮家伙也都是人精,焉知萧、曹两人不是故意疏远对方的呢?

之后,高帝从洛阳回到栎阳,于高帝六年夏五月丙午,尊老爹刘太公为太上皇。这就是“太上皇”的来历。注意是“太上皇”而不是“太上皇帝”,这是因为高帝并不认为自己老爹有什么功绩够格当皇帝,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在之后的某些历史时段,叫“皇”还是“皇帝”,可是能让人争个头破血流的。

种种事情告一段落,现在天下能暂时太平,好好休养生息了吧?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1 21:51:22 +0800 CST  
然而,事情往往难遂人愿。还记得高帝把韩王信迁到北边吗?现在,韩国就出问题了——不过根源不在韩王信。话说之前讲战国时就提到了匈奴,当时秦、赵、燕三国都能以一己之力揍得匈奴找不着北。后来秦始皇帝政一统天下,国力强盛,又修筑万里长城,匈奴更不敢轻易招惹中国。

后来秦二世胡亥瞎搞,中国衰弱,秦朝北方精锐也无心帮二世,匈奴遂趁此机会南渡北河(在朔方),靠近边塞。此时的匈奴与中国一样,基本整合了内部,出现了类似上古中国三皇五帝那种性质的部落联盟首领——单于。目前的单于叫头曼,太子叫冒顿。当时的匈奴,西有月氏,东有东胡,这两拨部族都不弱于匈奴;头曼后来宠爱另一个阏氏(相当于皇后),想改立此女所生的小儿子为太子,就把冒顿甩到月氏当人质。

之后,头曼不管冒顿的死活,发兵攻打月氏;月氏人准备撕票,冒顿却瞅准空子偷了匹好马跑了回来。头曼看这小子挺有本事,就拨出一万骑让他管。冒顿有了自己的部署,于是便制作出一种鸣镝,大概就是通过在箭镞上钻孔,使其飞行时发出声音。冒顿以鸣镝训练自己的手下,命令鸣镝所指就是箭矢所向。冒顿先以鸣镝射自己的爱马,又射向爱妻(古时多渣男啊!);有的手下犹豫未射,冒顿悉数杀之!经过如此血腥训练后,冒顿又射向头曼的爱马,这回手下无人犹豫,冒顿就知道时机已到。于是,一次跟随头曼打猎时,冒顿以鸣镝射向头曼,其手下皆随之而射,头曼被杀;冒顿之后尽杀阏氏、小弟和不服的大臣,自立为单于。

头曼的倒霉经历几乎与赵武灵王雍的如出一辙,可见太阳之下无新事。而这冒顿不光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也着实少见。虽然中国之人争夺继承权就够血腥了,但和这帮草原蛮族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啊!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2 20:22:07 +0800 CST  
七十七、白登被围

东胡听说匈奴冒顿单于弑父自立后,欲趁匈奴国中未稳趁火打劫,向冒顿索要头曼的千里马。群臣不爽,冒顿却说:“奈何与人邻国而爱一马乎!”给了。东胡得寸进尺,又索要冒顿的阏氏,这下群臣炸了锅,纷纷叫嚷出兵干他丫的!冒顿又说:“奈何与人邻国爱一女子乎!”又给了!东胡王觉得这小子不过如此,越发不放在心上。

匈奴与东胡领地之间是千余里弃地,估计是土地不咋地,两家索性以此为边界。东胡又想要这片弃地,这回群臣有说给有说不给的,反正是片荒地,东胡拿到手里也没啥用,给不给无所谓啦!

没想到这回冒顿大怒:“地者,国之本也,奈何予之!”遂杀掉了那些主张割地的手下,下令:“国中有后出者斩!”这铁血手腕果然慑服了匈奴人,冒顿就趁此良机突袭东胡。东胡被之前冒顿的示弱之举所麻痹,根本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败于这场闪电战下,东胡遂灭。

当然,对于一个民族来说,“灭亡”一般不是指一个民族的人都死光了;尤其是东胡这种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总会有一些遗民逃过一劫。据史书记载,东汉时的乌桓、鲜卑都源于东胡,甚至后来的蒙古与东胡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也要注意,这些北方的戎狄文明程度颇低,往往没有文字,更不要提像汉人一样记载历史;对他们的描述,多出自汉人的记载。然而,估计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的世系传承,更别提道听途说的汉人史官了。所以,也有一定的可能,东胡与乌桓、鲜卑等其实没什么血缘关系,只是因为都曾栖息在同一块土地,遂被汉人想当然地“拉郎配”。

不过某种程度上东胡们还算走运,至少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不知有多少游牧部族,由于没有与汉文明接触,或者给汉人留下的印象不够深,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默默地产生,又默默地湮没于历史长河中。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2 21:34:19 +0800 CST  
冒顿挟大胜之势,又向西赶跑月氏,向南吞并楼烦、白羊河南王,侵入中国燕、代之地,夺回了秦时蒙恬占据的匈奴故地,以及汉在河南(此河还是指北河)设置的关塞,一直到朝那、肤施。

说到这月氏,其实是白种人,他们倒不像东胡一样灭亡了。经过数次与匈奴的战争,月氏越跑越西,最后在中亚和印度河一带,征服当地土著,建立了一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贵霜帝国。谁能想到,曾经牛逼哄哄的贵霜帝国,最初不过是汉朝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历史就是这么吊诡。

以上这些都发生在秦汉之交。其时中国内部混战,无暇北顾,遂使冒顿趁机做大,控弦之士三十馀万,威服诸国。对中原富庶之地,匈奴一直是有想法的,于是高帝六年秋,匈奴围韩王信于马邑,韩王信只好屡次遣使于匈奴请和。高帝刘邦得知两者之间颇有文书往来,本来就信不过异姓王,现在更是怀疑韩王信与匈奴暗通款曲,所以派人质问韩王信。韩王信被逼,又看到了自己的本家淮阴侯韩信的下场,害怕高帝以此为由做掉自己,索性真投降算球!九月,韩王信以马邑降于匈奴。冒顿以此为据点,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晋阳,打入中国腹地。

高帝现在也没空追究究竟是韩王信本来就想叛逃,还是自己逼得人家叛逃了。作为中国之主,抵御外族入侵的担子自然得落到高帝肩上。七年冬,高帝亲自带兵还击匈奴。首先对上的自然是处于汉与匈奴之间的韩王信。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3 20:37:03 +0800 CST  
韩军人心不稳,自不是汉军对手。高帝破韩军于铜鞮,斩韩将王喜,韩王信逃亡匈奴。白土人曼丘臣、王黄等立赵国后裔赵利为王,收拢韩王信败兵,与韩王信及匈奴合力攻汉。匈奴命左、右贤王率万馀骑,与王黄等驻扎于广武南,直指晋阳。汉兵一出击,匈奴就败退后撤,汉兵就乘胜追击;然而汉军以步兵为主,机动力不够,根本追不上,匈奴就趁机重新集结等待汉军;汉军一打他们又跑,如此反复。正值隆冬,天寒大雪,汉军冻伤严重,以致二三成人冻掉了手指。

楚地出身的高帝,这还是头一次对上这些游牧民,还不清楚这帮人的套路。这些草原蛮族,就如草原上的狼一样狡诈,之前的种种败退之举不过是诱敌深入。高帝在晋阳听说冒顿此时在代谷,准备御驾亲征,事先派人出使匈奴窥探虚实。冒顿料到汉军意图,故意在汉使来时藏起手下精兵良马,只放些老弱病残出来,汉使回去后果然都说匈奴不足惧。高帝又命奉春君刘敬出使,等不及他回来就率三十二万大军北逾句注。刘敬回来后劝道:“两国交兵,肯定会想法展示自己的拳头,然而匈奴却只展示出一群羸瘠老弱,此事必有蹊跷,大军不可轻出!”此时大军已动,高帝骂刘敬此言动摇士气,就把他囚禁在广武。

高帝车驾先到平城,大军尚未集结完毕,冒顿趁此机会,率四十万骑兵包围高帝于平城之外的白登山。高帝窘迫,幸好此行带上了户牖侯陈平,陈平就想法贿赂冒顿的阏氏。也不知道陈平是怎么忽悠的,反正阏氏后来劝冒顿放高帝一马,因为以匈奴之力是无法吞并中国的。此时事前与冒顿约好会合的王黄、赵利不知为何迟迟未出现,冒顿怀疑是不是这两人又首鼠两端和汉朝有一腿,到时候和汉军内外夹击,自己就要反胜为败了。犹豫再三后,冒顿还是撤掉了包围圈的一角。

当时下起大雾,汉军趁机突围。为防止冒顿临时变卦,陈平命汉军持弩外向,终于跳出包围圈。突围后,高帝本想加速撤离,太仆滕公夏侯婴劝阻,汉军徐徐而行。匈奴见汉军撤退从容,一时摸不清虚实,不敢追击。高帝终于安全到达平城,此时大军也集结完毕,匈奴见已无机可趁,此战战略目的也已达到,遂收兵北归。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4 20:30:00 +0800 CST  
高帝也罢兵,只令樊哙驻守代地。回到广武后,高帝立刻放了刘敬,向其致歉,还封其为建信侯。高帝回朝时路过曲逆,想到此行若不是陈平,自己险些阴沟里翻船,遂改封其为曲逆侯。陈平自从高帝征伐以来,六出奇计,此次到底怎么说服阏氏的,史家没有明说。东汉应劭说,陈平画了个美女图送给阏氏,说这是汉朝欲献给冒顿的;阏氏怕此女来后自己失宠,才答应劝冒顿放手。若果真如此,此计确实有伤中国尊严,无怪乎史家讳而不书,看来太史公也认为这实在是耻辱。

这是汉朝自建国一来第一次与匈奴的大规模冲突,以汉朝损兵失地告终,匈奴遂成为中国大患。冒顿让高帝吃了个瘪,殊不知自己惹上了一个怎样的对手。草原之上,强者为尊,所以冒顿觉得把汉人打怕就一劳永逸了。然而,我们这个民族,向来不懂什么是“屈服”。我们可以一时隐忍,可以韬光养晦,但这些都是在卧薪尝胆,等待有朝一日反戈一击,而不会像某些民族一样对征服者顶礼膜拜。而且拜喜欢记录历史的习惯所赐,中国人的记性向来很好,我们虽然不说,不代表我们忘了,都在小本本上记着门清,等着将来有一天拉清单呢!

高帝经此一役,放弃与匈奴冲突,转为被动防御,同时低声下气以交好匈奴——不是高帝甘心于此,这实在是国力不足的无奈之举。虽然终高帝一生都没有战胜匈奴这个对手,但这使命会传给儿子;儿子实现不了就传给孙子,总之,即使花上数十年、上百年,这场子终有一天要找回来!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5 20:16:50 +0800 CST  
七十八、叔孙通制礼

高帝六年春正月,高帝刘邦回到栎阳,等待长安城中宫殿的营建,直到七年冬十月宫殿才营建完毕。虽然六年秋九月,韩王信已经叛降匈奴,但消息还未传到栎阳,那么在这九个月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倒也有件事,那就是叔孙通对高帝说:陛下,咱们该定定礼仪了!

原来,秦朝以法治国,仪法繁琐苛刻,臣民动辄得咎;高帝等人正是被严苛的秦法逼迫才造反的,自然对其深恶痛绝,所以当年高帝刚拿下关中就约法三章,效果也立竿见影。现在汉朝建立,各种典章制度倒不至于像约法三章时那么简单,但相比秦朝时,也还是只能以“简陋”来形容。

之前还在和西楚霸王项羽对掐的时候这倒也没什么,结果现在问题显现出来了。高帝一摆宴席,群臣还是过去的做派,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喝得性起,就开始争论谁的功劳大,大呼小叫不说,甚至还有人拔出剑来砍柱子,丑态百出。高帝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不爽的——怎么感觉自己还是个山大王,一点不像当上了皇帝嘛!高帝年轻时也见识过秦始皇的仪仗,那多威风!都是皇帝,怎么自己这个皇帝当得这么low呢?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5 22:15:38 +0800 CST  
叔孙通就是察觉到了高帝这点小心思,就进言:“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请陛下征召鲁地的儒生,与臣的弟子们一起制定朝会礼仪。”高帝虽最讨厌儒生,但想想说得也有理,不过他还是担心这帮儒生们掉书袋,整套无比复杂的仪式出来。叔孙通拍胸脯保证:“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所谓‘礼’,那是随时世、人情不断变化的,陛下安心啦!”高帝就让叔孙通先制定一版试试。

这叔孙通又是什么来头呢?说起来这也是一位妙人。叔孙通本是鲁地薛人,儒家弟子。秦朝统一后,他因为有才学被征召到朝中当待诏博士(此时的“博士”是官名,主要掌管图书典籍)。陈胜起义时,秦二世召集诸博士儒生,说这帮死老百姓攻打郡县,你们怎么看?儒生们回道这当然是造反,发兵揍他丫的。秦二世听后勃然作色,眼看就要发怒,此时叔孙通跳了出来:“诸位所言非也。现在天下一家,明主在上,法令在下,哪会有人造反?这不过是帮鼠窃狗盗之辈,何足挂齿!命郡守尉把他们逮起来就结了。”秦二世这才转怒为喜。

前面说过,秦二世这家伙有着奇葩的自尊心,一直不愿承认在自己治下会有人造反。叔孙通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投其所好,秦二世当场就赏了他不少财物,还封官许愿。他回官舍后,同僚们挺鄙视他,这马屁拍得也太肉麻了吧!叔孙通说:“你们懂个屁!要不是小爷我反应快,今天可就跪了!”说完群起铺盖溜之大吉。

果然,秦二世后来把说陈胜之流是反贼的儒生统统抓了起来——原来叔孙通之前并不是贪图封赏才拍马屁,而是看出来秦二世熊孩子的本质,不这么说还真是小命难保啊!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6 21:09:31 +0800 CST  
叔孙通逃回老家,投靠项梁。他历事项梁、楚怀王、项羽,高帝打入彭城时又投降汉军,之后一直跟着高帝混。他知道高帝看不起儒生,就摈弃了儒生惯穿的长衣大袖,改服楚制短衣,因此得到了高帝的赏识。

叔孙通刚开始跟着高帝混时,手底下还跟着百余名儒生弟子。但他并没有向高帝引荐这些人,而是引荐以前认识的群盗壮士。诸弟子私下骂道,这什么破老师,一点不讲师生之情!叔孙通知道后对弟子们说:“汉王现在正打仗呢,你们能上战场砍人吗?放心吧,再等等,跟着我混,有你们吃肉的时候!”

此时,叔孙通就带着这百十来号弟子研究制定起汉朝礼仪来。此外他还找了鲁地的三十多名儒生,其中有两人拒绝,骂道:“你叔孙通历事十主,就会拍马屁。再说,礼、乐所由起,积德百年而后可兴也。你这样搞不合古,我们不干!” 叔孙通也不生气,笑道:“若真鄙儒也,不知时变。”

这叔孙通做人可谓八面玲珑,也是朵奇葩。虽然感觉上似乎没有什么节操,但以结果来论,他确实实现了儒家制礼作乐的目标,对发扬儒学的贡献,比那两位“鄙儒”可大得多。

叔孙通等人演习了个把月后,请高帝来检查。高帝考察过后,觉得自己手下那帮大老粗应该也能学会,就让臣子们开始练习。就这样,转眼到了七年冬十月,长安城中的长乐宫建成,诸侯群臣皆来朝贺。臣子们这回按照之前的演练,井然有序,依次捧酒上寿;直到朝会结束,无人敢喧哗失礼。于是高帝叹道:“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因为此功,高帝拜叔孙通为奉常,封为稷嗣君,命他大规模制定汉朝礼仪。当初秦统一天下后,礼仪制度基本上是六国加上本国的大融合,叔孙通制定汉礼时主要也是在秦礼上有所损益,自天子称号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鲜有变改。不过,他为此写的礼仪手册后来被分为律、令一类,藏于司法部门。当时的司法官们可没有传道授业的习惯,结果这些东西也没有传到民间,搞得后世很难弄清先秦的礼仪典章。作为宋朝大儒,司马光对此很不爽,在《通鉴》里还埋怨叔孙通,说他只顾着迎合当世,擅自变更古礼,连带害得后人无法一探周礼真容。

不过,这也可能是司马光不爽王安石的变法,在指着和尚骂秃驴罢了!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6 22:10:03 +0800 CST  
七十九、贯高的阴谋

稷嗣君叔孙通制礼,是《通鉴》第一次涉及礼乐典章——但并不会是最后一次。其实不光《资治通鉴》,《二十四史》中通常都不会放过“礼”、“乐”方面的历史事件,一般都会有《礼志》《乐志》,而且还放在各《志》之首。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记载的多是一些诸如“开什么级别宴会应该奏什么音乐”、“皇帝过世了各种人应该穿什么样的孝服”之类的琐细之事。甚至皇帝的祖先哪个算“昭”哪个算“穆”,什么叫“禘”什么叫“祫”,一群朝廷重臣、博学鸿儒能就这些在皇帝面前疯狂灌水,争得脸红脖子粗,不禁让人以为这帮人是不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中国自古以来都是礼仪之邦,那可不是说着玩的。有人可能不解,这些看起来琐碎的东西,真的有资格可以和战争、赋税、货币之类相提并论吗?

首先要明确一点,古人并不比今人傻,所以他们如此重视礼乐,必有其深意。要把一个国家从上到下维系起来,总得有一个核心的东西。“法”是一个选择,但“法”毕竟更多的是约束社会的下限,在不让人变成“坏人”这一方面很有效,却难让人主动成为“好人”。若什么事都以“法”来指导,二世而亡的秦朝就是很好的榜样。

所以光有“法”还不够,还需要别的“核心”;而古代中国人选择的核心就是“礼”(“乐”其实是“礼”的一种具现)。所谓“礼”,其实就是一套行为、道德规范,规范了一个人应该怎么为人处世,规范了社会中不同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但是,作为一个族群的核心精神,“礼”不能太过虚化,有必要像法令一样看得见摸得着。所以,周公将上古时代已有的礼乐制度系统化、仪式化、宗教化,比如明确规定了天子穿什么衣服开什么车、诸侯穿什么衣服开什么车等等,从此“礼”遂成为中国的核心精神而固定下来。

现在西方老鼓吹“普世价值”,其实礼乐制度就是古代中国的“普世价值”,或者用我们自己的话来说,“核心价值观”——而且比有些虚的“普世价值”可操作多了。礼乐制度在古代中国确实行之有效,即使信奉法家的秦始皇也不能无视这一点,所以他在朝廷中养了一帮礼乐制度的最大拥趸——儒生。高帝刘邦虽讨厌儒生,也不得不学秦始皇,至于效果吗,高帝的话已经表达得很直白了——

——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7 21:05:09 +0800 CST  
以上扯了一些题外话,下面把视线拉回到历史事件中。高帝七年冬十二月,讨伐匈奴不利的高帝灰溜溜地往家返,路经赵国。赵王张敖娶了高帝的女儿鲁元公主(就是在彭城之战中差点和太子刘盈一起被高帝扔掉的小孩),以子婿之礼侍奉高帝,执礼甚恭。不过,大概是因为这几年老是诸侯叛乱,高帝见到异姓王就来气,遂迁怒于张敖,箕倨慢骂。张敖还没什么表示,他的丞相贯高、赵午等先火了,力劝张敖干掉高帝!张敖吓了一跳,赶紧对臣子们赌咒发誓自己绝无反心。但贯高、赵午并不死心,退下后私下商量:“我王是忠厚长者。现在皇帝侮辱我王,咱们做臣子的独自为大王报仇就好,没必要拉上大王。这样,事成归王,事败独身坐耳!”

于是,一个针对高帝的刺杀阴谋逐渐成型。不过,高帝在赵国没呆多久就走了,贯高们暂时没有机会。

而这,也导致赵王成了个高危职业——从张敖开始,四任赵王,无一善终。

还是在本月,拿下韩地的匈奴又攻打代国,代王刘喜能力还不如韩王信,没怎么打就逃回来了;但毕竟是老哥,恼怒的高帝也不好惩罚他,只贬为郃阳侯。辛卯,立皇子刘如意为代王——记住这个倒霉孩子吧,他的下场可是比前任代王的大伯刘喜惨多了。

之前高帝命酂侯萧何营建长安城的未央宫。春二月,高帝视察进度,发现未央宫甚是壮丽,怒道:“天下匈匈,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建个宫殿建这么豪华是几个意思!”萧何回答:“正是因为天下未定,才好趁机修宫殿(天下安定就不好频繁征发劳力了)。再说,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高帝闻言大悦。

司马光对此不以为然,王者以仁义为丽,道德为威,未闻其以宫室填服天下也。萧何这算哪门子歪理邪说!看来,领教过“皇帝之贵”的高帝,嘴上说要勤俭持家,心里面还是想要一些能撑场面的东西的,萧何不过是希迎上意罢了。

宫殿建好,高帝正式迁都长安,高帝七年的余下时光,就这样平静地渡过了。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8 22:02:03 +0800 CST  
卷第十一 汉纪三 大事记

高皇帝五年(前202)

冬,十月,固陵之战。
十一月,西楚大司马周殷叛楚,九江国地入汉。
十二月,垓下之战,四面楚歌。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
汉王刘邦以鲁公礼葬项羽于穀城。
汉王夺齐王韩信兵权。
临江王共尉不降,卢绾、刘贾俘获共尉。
春,正月,更立韩信为楚王。封魏相国建城侯彭越为梁王。
二月,甲午,汉王即皇帝位于氾水之阳,是为汉高皇帝。封故衡山王吴芮为长沙王,故粤王无诸为闽粤王。
高帝以洛阳为都。
夏,五月,各路人马罢兵归家。
高帝钦定“汉初三杰”。
高帝召唤原齐王田横,田横自杀,其亲信五百士亦自杀殉主。
高帝赦免项羽故将季布,诛杀丁公。
高帝采纳齐人娄敬、张良意见,决意迁都长安。
张良修仙,从此半隐退。
秋,七月,燕王臧荼反,高帝亲征。
赵景王张耳、长沙文王吴芮去世。
九月,俘虏藏荼。壬子,立太尉长安侯卢绾为燕王。
项羽故将利几反,高帝击破之。
后九月,营建长安城长乐宫。
项王故将钟离昧投奔韩信。

六年(前201)

冬,十月,有人上书告发韩信谋反。高帝用陈平计策,声言出游云梦。十二月,于陈集会诸侯,韩信杀掉钟离昧,谒见高帝;高帝趁机将其拿下。
田肯劝高帝以宗室子弟为王统治齐地。
高帝还至洛阳,赦免韩信,贬其为淮阴侯。韩信怨望。
甲申,封诸功臣为彻侯。萧何封酂侯,张良封留侯,陈平封户牖侯。
春,正月,丙午,分楚国为二,以从兄将军刘贾为荆王,以皇弟文信君刘交为楚王。壬子,以皇兄宜信侯刘喜为代王,以皇子刘肥为齐王。
迁徙韩王信于太原以北。
高帝采纳张良建议,封雍齿为什方侯,诸功臣心安。
高帝采纳鄂千秋建议,以萧何为功臣之首。
高帝暂驻跸栎阳。
夏,五月,丙午,尊太公为太上皇。
秋,匈奴冒顿单于围韩王信于马邑,韩王信求和。高帝怀疑韩王信通敌,韩王信害怕被诛,九月,投降匈奴。
高帝命薛人叔孙通制定朝会礼仪。

七年(前200)

冬,十月,长乐宫建成,诸侯群臣以礼朝贺,高帝始知皇帝之贵。
高帝亲征韩王信,韩王信逃亡匈奴,白土人曼丘臣、王黄等立赵利为王。汉军进击匈奴。
白登之围。高帝用陈平计策突围。改封陈平为曲逆侯。
十二月,高帝归还,路经赵国,羞辱赵王张敖。赵相贯高、赵午等密谋刺杀高帝。
匈奴攻代。代王刘喜逃归,贬其为郃阳侯。辛卯,立皇子刘如意为代王。
春,二月,高帝至长安观未央宫。
自栎阳迁都长安。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9 21:26:09 +0800 CST  
八十、汉匈和亲

卷第十二 汉纪四 高皇帝八年(前199)~孝惠皇帝七年(前188)

赵相贯高等人阴谋刺杀高帝刘邦,静静等待机会——很快,机会就来了。高帝八年冬,高帝出击东垣,欲消灭韩王信余寇;途中路过赵国柏人县,准备在此歇脚。贯高得知后,暗中派人埋伏在驿馆厕所墙壁的夹层中,等高帝入厕时动手。万万没想到,高帝准备要住下来时,突然“心动”,就问从者这地方叫什么?从人说叫“柏人”。高帝自语:“柏人、柏人,不就是‘迫于人’吗?不吉利啊!”遂不宿而去。

回过头来看,这看似是一个相当偶然的事件。如果高帝不是莫名其妙地“心动”,搞不好这贯高还真能“斩首”成功。从后面的事情来看,当时有人泄密的可能性不大,或许是长期在血与火中摸爬滚打的高帝,早已产生了一种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虽然他无法弄明白这危险到底来自哪里,但远远避开总是稳妥的——这让我们又一次见识到了高帝的逆天强运。

为什么说当时没有人泄密呢?因为直到此事过了一年,高帝才把这些人抓了起来;如果当时就露馅,没道理还要等一年才抓人。总之,“柏人刺杀”事件就此夭折,也暂时没有下文。

十二月,高帝从东垣返都。春三月,东巡洛阳,秋九月才返回。之后,高帝几乎年年都要去洛阳,短则一月,长则半年。已经定都长安还这么折腾,一来估计还是对山东诸侯不放心,时时巡查一圈;另外也可能是因为长安尚在营建中,其人口与粮食还不足以支撑朝廷的长期运转。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09 22:25:24 +0800 CST  
在洛阳期间,高帝发布了一条诏命,令贾人(开店的商人,所谓“坐商”;相对的“商人”一词特指行商)不得身穿由锦、绣、绮、縠、絺、纻、罽这些高档材料做的衣服,也不准携带兵器,不准乘马车或者骑马。虽然“士农工商”的排序古已有之,但在春秋战国的大争之世这种排序毫无意义。但现在天下平定,而且急于恢复农业生产,所以高帝发布了这条对商人带有歧视性的诏令。中国作为一个大陆性质的国家,对商业的依赖较小,重农抑商也是一种必然的选择。从此直到近代,商人可能会相当富有,但其社会地位再也无法达到春秋战国时,可与国君分庭抗礼的高度。

自从匈奴强盛以来,一到秋天必然大举入寇。因为秋天对游牧的匈奴人来说正是“秋高马肥”之时;而对农耕的汉人,秋天是收获庄稼的时候,人手紧张不宜征兵,而且收获的粮食正好被匈奴人“打草谷”。高帝自白登之围后,对此颇为头疼。建信侯刘敬虽然是因为定计迁都才受赏识的,不过在混出头之前,他一直戍守陇西,估计对匈奴有一定了解,所以在白登之围时才能一眼看破匈奴冒顿单于的诡计。这样刘敬就给了高帝一个“知北边之事”的印象,所以高帝就向他咨询怎么应付匈奴。

刘敬首先否决了动武。中国已经疲于兵戈,而且“冒顿杀父代立,妻群母,以力为威,未可以仁义说也。”想来想去,为今之计,只有“和亲”!而且最好把嫡长公主嫁过去,这样冒顿知道公主身份尊贵,一定会以其为阏氏,以其子为太子;这样将来等冒顿死了,陛下就是单于的外公——哪里会有外孙打外公的呢?不过如果不派遣长公主,而是随便派个宗室或者宫女冒称公主去和亲,彼人又不傻,当然会看出来,那这和亲也徒劳无益。高帝想想这倒是一个省力的辙。不过,高后吕雉极力反对:“我就太子、公主这一儿一女,怎么能忍心把女儿嫁到匈奴绝域呢?”日夜哭泣。所以高帝就打消了嫁走长公主这一念头。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10 21:28:34 +0800 CST  
不过,这并不代表打消了和亲的念头。第二年冬,高帝还是找了个庶女(妾生的),冒称长公主,派刘敬去匈奴缔结和亲。这位不知名的少女,遂成为史料记载中的第一位和亲之女。

从此,自汉至唐,不断有和亲之事。虽然现在的历史课本上对此多有赞誉,说是促进民族融合云云。但站在被送走的女子立场上,孤孤单单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异域,周围全是些粗犷的野蛮人,习俗、语言完全不通;而且,依游牧民族的风俗,若单于死了,还要改嫁给单于的兄弟甚至儿子(冒顿杀掉头曼单于后就“妻群母”),这在汉人看来简直无异于禽兽,而这些女孩子却要独自承受这些屈辱。古时保家卫国本是男人职责,却要指望一介弱女子,虽多出于无奈,但实是汉家男儿之耻!

司马光对和亲也颇为鄙视:冒顿连亲父都杀,又怎么可能尊重老丈人呢?刘敬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再说鲁元公主早已嫁给赵王张敖,让她离婚去和亲,这算什么事!司马光的观点也代表了宋以后汉人对和亲的看法,宋、明两朝也确实摈弃了和亲之策。

刘敬从匈奴返回后,又劝高帝:“匈奴麾下河南白羊、楼烦王,离长安近的不过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夜就能兵临城下。关中经过秦末动乱,地多人少,不如从山东调人,尤其是齐地诸田氏,还有楚地的昭、屈、景氏,此强本弱末之术也。”这倒是条妙计,一来充实关中,可以备御匈奴,也削弱了山东诸国的力量。于是十一月,高帝下令迁徙齐、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怀氏、田氏五族及豪杰十余万口于关中。

这项政策其实不止这一次,而是在西汉前中期一直在实行,现在陕西的田、屈、景、怀等姓,多是源自于此次迁徙。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11 20:50:15 +0800 CST  
八十一、身无可击

赵相贯高刺杀高帝刘邦未遂,但阴谋当时尚未败露。然而纸包不住火,过了一年,高帝九年冬十二月,有贯高的怨家得知了这一阴谋,遂向高帝告发。终于确认自己当时的直觉没错,高帝立刻将赵王张敖与一干嫌犯逮了起来。赵臣赵午等十余人见事情败露,想自杀了事;贯高骂道:“混账!此事我王本来并不知情,你们要是都死了,谁来为我王洗刷冤屈?!”于是贯高就与张敖被一同押赴长安。

贯高受审时,一口咬定刺杀全是赵国的臣子们自作主张,张敖自始至终都不知情。高帝自然不信,于是审问官们对贯高严刑拷打。贯高承受了数千鞭笞,又被拷问者用铁椎戳刺,最后遍体鳞伤,连拷问者都无从下手用刑了;即使如此,贯高仍坚持不翻供。这就是“身无可击”的来历。

此时,高后吕雉在向高帝求情,怎么说张王也是咱们的女婿,应当不至于干出刺杀老丈人的勾当吧!高帝闻言冷笑:“嘿嘿,女婿又怎样?你女婿要是得了天下,岂能亏待了你女儿!”——这不光是怀疑张敖,甚至连鲁元公主甚至高后都怀疑上了。高后闻言遂不敢再为张敖求情。
楼主 剑魔烨煌  发布于 2017-03-12 21:15:28 +0800 CST  

楼主:剑魔烨煌

字数:694684

发表时间:2016-10-10 03:5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04 21:43:00 +0800 CST

评论数:127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