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暗的房间，闪着兴奋的喘息声。

床上，张启新脱掉涂乐乐的衣服，激动地吻着对方，抚摸着对方。很快，张启新压在涂乐乐身上，激烈的运动着。

张启新吻着涂乐乐，涂乐乐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涂乐乐说道：“我怀孕了。”

张启新一惊，停了下来，将床头灯打开。

“真的假的？”

“你说呢？”

张启新沉默不语，从涂乐乐身上翻下身来，无力地躺在涂乐乐身边，看着天花板。

“多久了？”

“一个半月了。”

“打掉吧，他来的不是时候。”张启新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涂乐乐脸色复杂，有些愤怒。

“五年了，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房价年年涨，月月涨，天天涨！再不买，我们永远买不起，启子，我想有个家，买房结婚，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启子，五年了，我得给家里一个交代！”

张启新背过身：“房子，买得起吗？”

单薄亮光的窗口，在这座大楼显得孤寂，但是北京的夜晚灯火璀璨而梦幻迷离，可以将一切孤寂掩盖。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清晨的光线照亮了这座小屋，狭小的屋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涂乐乐掀开被子下床，面有急色的走出屋子。

外面打着隔断间，大厅显得逼仄不已，涂乐乐看到厕所门关着，前面还有一个穿着吊儿郎当的男青年拿着盆等着，涂乐乐脸上露出不甘心的表情，折回屋里。

涂乐乐叹气：“厕所又有人，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张启新正站在试衣镜前，打着领带。

“总比我们之前住的地方好，厕所直接对着门口。对了，隔壁又换人了，你出门记得把门关好。”

涂乐乐坐到梳妆台前不爽梳着头发。

这时候，有人敲门，张启新打开门。门外是一个精瘦的老头，穿得很简朴，他是房东王大爷。

王大爷操着一口河南口音，北京有不少房东是河北河南的，毕竟离毕竟近。

王大爷堆着笑脸：“小张要去上班啊。”

“是啊，您有事吗？”

“是这样啊，下个月不是要签新一年的合同吗？房租要提500。”

涂乐乐听到拍下梳子起身，走到老头面前：“王大爷，怎么又涨房租？还500！？”

王大爷的笑脸没了：“周围都涨了，我这还算少的了。”

“您这不能乱涨啊，这租金已经2400了，涨500谁住啊？”

王大爷的脸上浮现出不屑的表情：“怎么没人了？像你们这种北漂的多了，我这个地段不愁没人住，你要行就住，不行就搬走。”

涂乐乐也急了：“嘿你这说的什么话！”

张启新连忙在背后拉了拉涂乐乐，走到涂乐乐前面，把两人隔开。张启新堆出笑脸：“王大爷，我们也是老住户了，这样，提200，2600，您也省得找，我们也省得搬。万一新搬进来的吵吵闹闹您和老伴也受不了，王大爷您说是吧？”

王大爷故作勉强说道：“行吧，两百就两百吧，又让你们占便宜了。”

王大爷终于走了，张启新连忙关上门。

涂乐乐没好气：“什么人啊，乱涨价还说我们占便宜！”

张启新叹息说道：“北京这是要赶人走啊。”

“什么意思，北京要赶人？”

“北京要控制城市人口，水电费、地铁公交，特别是房租，都涨起来，生活成本高了，自然很多外地人就会被挤出去了。”

“王大爷和他老伴不也是外地人吗，说到底还是要有房！”

2、

早晨，街上人流汹涌。

张启新一脸倦怠，提着黑色办公包，快步走着。路上摆着链家地产等房产中介的广告牌，两名中介销售站在一旁发着传单。

张启新经过的时候，销售递来传单，张启新迟疑了下，伸手接过。

张启新边走边看，上面房源信息都是四五百万。张启新经过一个垃圾箱，将广告随手放入垃圾箱。

地铁里是比肩继踵的人堆，地上和把手上都是房地产广告。张启新从把手上拿下一卷广告，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广告上写着山东某临海城市房子，买房送菜地，还附着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张启新笑了笑，他有的只是现实的苟且，不敢奢想诗和远方。

公交上的电视播放着新闻。新闻播报里说着：“与去年同月相比，70个大中城市中，新房价格同比上涨的城市有69个，北京以20.6%的涨幅再次居首。上海、广州、深圳的同比涨幅皆超过20%。而同比下降仅有温州，跌幅为1.8%……”

涂乐乐坐在座位上，呆呆看着自己的腹部，用手摸了摸，表情有些出神。

这时候，报站女声响了：“北京妇产医院到了，请刷卡下车……”

涂乐乐听到广播回过神来，连忙起身。

这里是北京的CBD，一处高耸的大厦耸入云端，大厦外面四个镂金大字“鼎盛大厦”。张启新走进大厦，乘坐电梯，在第17层出来了。

前台女孩向张启新打招呼：“经理”。张启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前台后面墙上四个大字“合盛珠宝”。

这天是公司的半年度重要会议。

投影仪在白布上投下PPT方案，“合盛珠宝2013年1-6月销售部业绩”。上面是公司业绩同比增长柱状图，显示出今年上半年连年增长。

一圈十人围坐在会议桌上，公司的老总陈总站着为大家讲解：“今年上半年，我们拓展了华东和东北的市场，在上海和大连都设立了办事处，上半年公司的销售额首次突破一千万。

大家鼓掌。”

大家在陈总的带领下，热情鼓掌，动作和表情都非常标准。

陈总热情昂扬：“今年，公司还要再上一个大台阶，大家要争取在下半年取得更好的业绩，下半年，我们的目标是”陈总伸出两根手指，“两千万！”

陈总饱满的神情，仿佛攀登珠峰的勇士：“现在珠宝行业不是很景气，可能大家觉得这只是一个口号，但是我要告诉大家，最近公司一个老客户钻美珠宝需要一千万的钻石，只要这单谈成，就和上半年的业绩持平。煤老板做珠宝，不差钱。你们加把劲，把这单拿下，我可以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公司给的奖金够你们在北京买房的首付！现在已经到六月份，下个月初，把这一季度的奖金一起发给大家！”

虽然陈总的大饼，张启新已经吃了不少，但是听到陈总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宣布这一消息，张启新还是眼睛一亮，他知道这事多少靠点谱。房子房子房子，无数次心心念念的房子，仿佛已经在前方矗立，闪着金光，为他敞开了大门。

那就是他和乐乐的家！

陈总对员工的反应很满意，他又按了遥控器，幕布上出现另一幅画面：2013年上半年销售部销售人员的成绩表。

上面显示着不同的销售人员的销售业绩柱状图：由高到低是李涛、习娜、何云龙、张启新。而张启新的业绩是最低的。

张启新看着屏幕原本兴奋的神情变得凝重和紧张。

陈总指着屏幕第一个最高的柱状，“李涛”，说道：“小李，现在你可是销售部的榜样，干得很好！大家鼓掌。”

李涛露出自信的笑容，周围的人投来赞赏的目光，热烈的鼓掌自然也是标配。

陈总又指着第二高的柱状图“习娜”：“娜娜，我果然没看错你，比小李就差一点，加油！”

习娜点头露出得体的微笑。

陈总又指着坐在习娜旁边的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说道：“云龙，有进步，所以自信很重要！做事，有自信不成也成，没自信成也不成！”

云龙打鸡血似的说道：“陈总说得对！我有信心更上一层楼！”

陈总非常满意：“好样的！”

热烈的气氛之中，张启新却如芒在背。陈总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扎在他的背上。张启新叉着手，强作镇定。瞥见同事眼神交流，向自己投来嘲笑的目光。

陈总瞥了眼张启新，却并不继续指着张启新的柱状图——柱状图显示他的业绩比云龙的差一大截，很是平庸——而是按了下遥控器，出现另一个画面，“下半年市场形势”。陈总继续分析：“北京的市场现在已经基本饱和……”

陈总的办公室里，张启新站在桌前，陈总正提着毛笔写着“天道酬勤”。

陈总头也不抬：“小张啊，销售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季度你的业绩逐月降低，小李他们可是突飞猛进啊，你作为销售部经理怎么回事，业绩不好服众啊。”

张启新有苦难言：“陈总，这个月——”

陈总并不等张启新说完：“再这样下去，这个销售经理我要换人了。”

张启新又想到会上的事：“那个大单——”

陈总再次打断张启新的话：“这个大单让小李来做，你跟着，做成了销售部都有奖金。”

张启新好像被扇了一巴掌：“可是陈总——”

陈总第三次打断张启新的话：“行了，现在不是抢功的时候，这次客户其实更想跟我们的对头聚宝公司合作，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只肥鸭进别人的嘴里，你出去吧。”

张启新悻悻走出门外，关上门。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讲完。

妇产医院的手术室门上，红色的手术灯熄灭了，一个女人从手术室里面色苍白却微笑地走了出来，一个男人赶忙扶住女人，两人显然是情侣关系。女人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走着走着却突然很伤心的哭了起来，他的男朋友难过地拥抱女人。

门口走出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他拿着单子念道：“涂乐乐。”

涂乐乐正呆呆地看着女人。

医生再次喊道：“涂乐乐！”

涂乐乐反应过来：“医生，是我。”

医生只点了点头，转身进屋，涂乐乐起身，跟医生走进如冰窟的手术室。

3、
张启新的经理办公室里，他的办公桌上放着相框，里面放着张启新和涂乐乐的大学合照，两个人学生模样，笑得很开心，眼神非常清澈。
张启新正在查看电脑上的业绩表格：
北京合盛珠宝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二季度销售奖
张启新的奖金四月份一万，五月份六千，六月份空白。
这时候，女经理助理走了进来：“经理，明天钻美珠宝的老板会亲自从太原过来，陈总请客户吃饭，要您和小李也去。”
张启新听到小李也要去，有点不悦：“知道了。”
经理助理离开后，张启新转头看到相框，里面他和涂乐乐那样青涩又纯净，那时候的时光真是单纯美好，没有如此多的压力。张启新突然感到异常的后悔，他想要留住孩子。他拿出手机，拨出电话“老婆”。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张启新的心上好似爬满了蚂蚁，坐立难安。
医院手术室的桌子上放着涂乐乐的卡其色手提包。手提包内，手机不断振动，就是没有人来接。
张启新给涂乐乐的公司同事打了电话：“哦，她没去公司，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哦，那有她的消息请立即联系我！”张启新丧气地将电话挂断。

一脸疲惫的涂乐乐走到手提包前，拿起手机，手机上显示12个未接电话，全部是“老公”，这时“老公”又打来电话，涂乐乐接通。
电话里传来张启新焦躁不安的声音：“你在哪里？”
“妇产医院。”
“你在那里做什么？你把孩子打掉了？”
涂乐乐沉默不语。
“你在医院别走，我马上过来！”

张启新狂奔冲进医院走廊，四处张望，终于看到涂乐乐坐在走廊椅子上，他跑到涂乐乐面前，上下打量涂乐乐。
张启新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害怕：“孩子呢？”
“打掉了。”
张启新一下子满脸怒容：“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一声不吭，擅自做主！？他也是我的孩子！”
周围的医生护士病人循声望来。
涂乐乐没好气的说道：“这不正是你要的结果吗！？现在又怎么了？知道心疼了？！”
张启新看了看周围，用力压低愤怒的声音：“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老总让我负责一个大单子，只要做成这个，我拿到的奖金足够买房了！但是你——”
涂乐乐眼前一亮：“你说的骗人的吧？”
“骗不骗有关系吗，你已经把孩子打了！”
涂乐乐的脸上忍不住浮出窃喜的笑容。
张启新反应过来：“好啊，你骗我！”
张启新抬起手，涂乐乐以为要打自己，吓得一缩身子，张启新却一把抱住涂乐乐：“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涂乐乐也抱住张启新：“好，我答应你。”
这样的拥抱，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了，此时的两人在堕胎的手术室外，却寻回了往昔的些许温暖。

张启新和涂乐乐在街上走着，他们的上空耸立着冷峻的高楼大厦。
“你说的1000万的大单子，有多少奖金？”涂乐乐问。
“按照公司的制度，应该有三十万。”
“靠谱吗？”
“陈总当着大家的面说的，应该还是比较靠谱的吧。再说，这样的大单，这点奖金也正常。”
“就算陈总真的能给，这个项目也不一定能成。”
“成不成，总要试一试的。”张启新的表情好像远征的勇士。

4、
夜晚，灯光斑斓，车水马龙。街边耸立着一栋豪华大楼。
楼外挂着五个镶金大字“宏远大酒店”，五个大字的周围环绕着一圈小灯，闪闪发光。一辆黑色S级奔驰、一辆黑色玛莎拉蒂总裁车呼啸奔来，停在门口。
大奔车上下来陈总，玛莎拉蒂上下来徐晓才和他的助理马毅。
徐晓才西装革履，一表人才。马毅穿着西服，也是文质彬彬。陈总和徐晓才握手：以前都是您这位马助理来，今天难得徐总亲自前来，您可一定要尽兴，否则那就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徐晓才满脸客气：“劳您费心了！”
陈总手臂一展：“来这边请。”

此时，在宏远大酒店的一家豪华包间内，李涛正在翻看菜单、点菜，那姿态仿佛是今天的主人一般。
张启新则窝在角落，抽着烟不时向李涛瞥了眼。
这时，门打开了，陈总和徐晓才说说笑笑地走进门，李涛和张启新连忙迎上。
陈总指着李涛：“给您介绍下，这是李涛，我们公司的得力——”
陈总还没说完，只见徐晓才眼睛一亮，喊道：“启子！”
张启新也是满脸惊喜：“晓才！”
徐晓才走过李涛，抱住张启新：“启子真是你啊！”
张启新也紧紧抱住了徐晓才：“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这一下，陈总、李涛和马毅更惊讶。
陈总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怎么，两位认识！？”
徐晓才说道：“何止是认识！这是我大学四年的好哥们！”
张启新很感慨：“没想到我们的老客户竟然是你啊！啧，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了。”
张启新和徐晓才再次拥抱，陈总笑意愈加浓了，这和一旁的李涛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涛脸放佛沉入黑水之中。
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很快上齐了。
陈总举杯：“今天不仅徐总大驾光临，而且还和老朋友重逢，来，我们为这份友谊为这个缘分干一杯！”
陈总、张启新、徐晓才、小李和小马碰杯，一饮而尽。张启新坐在了徐晓才旁边。
新上来一道鲟鱼子酱。张启新用贝壳小勺舀起一勺，放到徐晓才盘里。
“尝尝这店的招牌鱼子酱，大学四年，我可没少给你带饭啊。”
徐晓才笑道：“你别说，大学四年点名我也没少替你，还有晚上，你小子睡着了还老磨牙。”
陈总打开黑桃A香槟倒上一杯，给徐晓才。徐晓才吃了一口鱼子酱，又喝了一口香槟，连忙擦了擦嘴巴：“汁儿有油腥味，差了点。去年我在俄罗斯现抓Beluga白鲟鱼，吃到金黄色的鱼子，那口感鲜绝了。”
陈总笑道：“没想到徐总对吃也这么有研究。”
张启新瞥了眼徐晓才左手的劳力士手表：“徐总说说你的创业史吧。”
徐晓才有点不好意思：“哪有什么创业史，家里的公司。”
张启新揶揄徐晓才：“你小子，大学四年，藏得够深啊。之前就听说你在做珠宝生意，没想到公司都是你家开的，原来我的好哥们是个富二代。”
陈总看着两人，微微一笑：“你这老同学可是上过《中国珠宝指南》，我还听朋友说徐总家里收藏了块价值一亿的76克拉D级钻石！”
徐晓才连忙推辞：“没有没有，行里朋友乱说的，只有颗五千万的，怎么传成一亿的了。”
酒酣之际，满面红光的陈总拍了拍张启新的肩膀：“小张，你今天一定和老同学好好聊好好喝，不醉不归，明天几点上班都行，来，我们敬徐总，徐总我们干，你随意！”
徐晓才会意：“没想到能遇上我大学的好哥们，怎么能随意呢，来，干！”
徐晓才、陈总和小张一饮而尽，李涛过来凑杯，没人搭理，很有些无趣。
很快，陈总、张启新、徐晓才和马毅脸红，都有点醉了。
陈总拍了拍李涛的肩膀：“小李，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李涛闷闷说道：“好的。”
他的表情隐约有些愤懑，也难怪，一个今天的主人变成了一个陪酒的，然后被一脚踢走，一笔巨款废了，怎么高兴呢。

吃完饭，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市里最豪华的一家ktv，乐迪KTV。
陈总、张启新、徐晓才和马毅四个人坐在沙发上，斑斓的灯光在他们脸上划过。电视机播放着热门歌曲，服务员在茶几上放满果盘、啤酒。
四个露着白皙大腿挺着大胸穿着妖艳的脂粉美女坐在几人身边。
陈总搂着一个长腿美女说道：“徐总，这几个可是这里最好的陪酒。”
徐晓才道谢：“有劳陈总费心了。”
一个大胸美女坐在张启新旁边，将手一把搭在张启新大腿上，一手举杯。
大胸美女嗲声嗲气的说道：“张老板，来，喝一个。”
张启新脸上掠过一丝不适，自己端起酒杯直接喝了，大胸女看到，无趣的自己喝了杯中酒。
陈总又问：“徐总要点什么歌？”
徐晓才笑道：“来首周华健的朋友，这是我和启子第一次合唱的歌。”
张启新自顾自抽着烟，大胸女粘着张启新却又被烟熏得连连眨眼躲闪，张启新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电视机里开始播放着《朋友》的MV。徐晓才邀请张启新一起唱，两人拿着麦克风站在一起，唱了起来。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之后两人陆续唱了《友情岁月》、《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徐晓才搂着另外一个大胸女有说有笑的时候，陈总坐近张启新：“你这同学人怎么样？”
张启新说道：“挺好的，讲信用，够义气，挺靠谱一人。”
陈总听了点了点头，脸松弛了一些。

夜深了，唱累了，徐晓才和张启新又开始玩着色子。
徐晓才翻出色子，张启新输了，张启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张启新连续输了好几把，直接对着酒瓶喝。
徐晓才笑道：“毕业五年了，你还是赌不赢我。”
张启新苦笑摇了摇头，又对瓶灌：“晓才，明天带你看看我们的货，绝对比聚宝的好。”
“不用看了，我就在你这拿了！”
“够意思，不过货还是要看的。”
徐晓才点了点头：“你和涂乐乐七年了吧，该结婚了吧？”
张启新语气淡淡的：“很快，说不定就今年。这次过来，什么时候看看你嫂子啊？”
“最近事多，搞定这事就得赶回公司，咱俩谁跟谁，肯定还会再见的。”
“行”。
徐晓才搂着大胸女站起，张启新轻车熟路的拿出一张房卡递给徐晓才：“这是你今晚住的房间。”
徐晓才搂着大胸女和陈总打了个招呼：“陈总，你们玩，我先走了。”说完，就出了门。
张启新看向陈总：“没问题了。”
陈总叹道：“真是没想到，徐总竟然是你的老同学，小张，你真是公司的福星，这个单子就交给你了！”
“谢谢陈总！”张启新微笑，突然呕吐起来。
陈总连忙过来拍了拍张启新的背：“没事吧？”
张启新用力按着胃，摆了摆手：“老毛病，没事。”

凌晨五点的时候，张启新打开门，傻笑着歪歪扭扭走进屋里，张启新晃晃悠悠走到主卧门前就倒下了。

5、
新的一天，涂乐乐醒来，旁边是空的，她连忙拿起手机，拨打“老公”。
电话无人接听，涂乐乐沮丧地放下手机，突然想听外面有铃声，涂乐乐走到门边打开门，门外躺着张启新。张启新靠在门旁睡得很香，口袋里传出手机铃声。
涂乐乐一惊，赶忙蹲下来：“启子！你没事吧？”
张启新慢慢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老婆！”
涂乐乐白了一眼，涂乐乐闻到张启新一身酒气，挥了挥手，有些生气：“有胃病还喝这么多干嘛！？药吃了吗？”
“老婆，你猜你老公招待的客户是谁？”
“我哪知道。”
“是徐晓才！徐晓才这小子，短短几年没见，竟然成了老板，家里开煤矿，十足的富二代！”
“晓才啊，真看不出，他大学时很普通嘛，那这单应该十拿九稳了吧！”
“那还用说！明天带晓才看货，没问题的话就能签约。季度奖金下个月就能拿到手，你多留意楼盘信息，等忙完手上工作我们一起去看房！”
“太好了，我们发了！！老公，你太帅了！”
涂乐乐抓住张启新要亲，张启新却哎呦一声，抹着脖子，他落枕了。看到张启新的滑稽表情，涂乐乐扑哧笑了。
电脑音箱播放着欢快的乐曲。
涂乐乐喝着牛奶，对着电脑，点击着搜房网、安居客不同的楼盘信息。
涂乐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感觉自己浑身充满活力：“宝宝啊，还有八个半月，你就会看到咱家自己的房子了！”

当涂乐乐正兴奋的查找房源的时候，张启新正带着徐晓才和助理小马在库房里查看珠宝。
在库房里屋，钢化玻璃内熠熠发光的翡翠和钻石，几个大小不同保险柜放在一旁，张启新梗着脖子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个黑色布袋，陈总站在他身旁看着。
张启新从里屋走出来，把袋子放在桌上，打开钻石灯，从袋子里倒出一粒粒亮晶晶的裸钻。
马毅拿出十倍放大镜和镊子，检测着珠宝，非常专注，看了一会儿后又拿出钻石热导仪检测笔，对钻石仔细检测。
张启新则将国际宝石学院IGI的“钻石分级证书”递给徐晓才，徐晓才接过仔细观看。
一番细心研究后，马毅对徐晓才点了点头。徐晓才接过检测笔仔细检测，许久后，徐晓才抬起头，表情舒展：“不错，现在市面上有些CVD合成钻石，能以假乱真呢。”
张启新会心：“我们做生意最讲诚信的，更何况咱俩是好哥们，晓才你放心吧，我这儿绝对的真货。”
“启子你想哪去了，你我还不相信啊！”徐晓才对陈总说：“陈总，我现在手头只有两百万，你先给我一千万的货，等我流动资金多出来以后，连本带息还你们。”
陈总有些纠结：“这……”
徐晓才诚恳说道：“做生意，三分利益，七分仁义。陈总咱们合作也不是一两次了，聚宝那边一直找我，我也是觉得那家没你们熟，更何况启子在你这里，启子我是绝对相信的，我是什么人启子和陈总应该也有数吧？”
徐晓才给出一道难题，陈总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总办公室里，陈总坐在沙发上抽烟，李涛站在一旁：“陈总，我听说徐总想赊账，这不太妥当吧，万一、他们拿了货不给钱怎么办，张经理和徐总还是老同学，私下里做什么谁知道，这单生意是挺大的，但是……还希望陈总慎重啊……”
陈总瞥了眼李涛，心想现在李涛不负责了，恐怕不希望这单做成，他的话也不能真的相信，于是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涛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张启新，两人擦肩过儿，张启新不禁怀疑，陈总难道又想让李涛负责？
张启新走到陈总面前，陈总示意张启新坐下，张启新于是坐在沙发上。
“小张，你这大学同学真靠谱吗？”
“凭我对他四年的了解，如果他还不靠谱，那我真不知道谁靠谱了，退一万步来说，凭我和他的关系，他不可能害我。”
陈总半开玩笑的说道：“小张，如果他出问题，我可找你哈？”
张启新想了想：“不可能的，我绝对相信他。”
陈总看着茶几上钻美珠宝豪华店面的照片资料、《中国珠宝指南》彩页上贵气逼人的徐晓才，对张启新说了句：“我信你。”

既然定了，双方就正式进行交易。张启新拿着徐晓才的身份证在复印件上复印。陈总和徐晓才按手印。徐晓才在甲方处签字“徐晓才”。
之后，马毅打开手提机关箱，马毅把钻石袋放入箱子里。
交易顺利，陈总和徐晓才热情握手。
徐晓才说道：“陈总够意思，剩下八百万回太原后两星期内就打到你们账上。”
陈总笑道：“好，我们等着，希望徐总以后都能多多关照。”
6、
交易完成，徐晓才要回太原了，航站楼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徐晓才和张启新再次拥抱。马毅拉着行李箱，站在一旁。
张启新很感谢徐晓才，这一单的生意对他来说意味着孩子能否保住、意味着一家人的幸福，真的太重要了。
“晓才，虽然咱是哥们，但是还是要感谢你选择我这公司。”
“启子，咱俩谁跟谁，走了。”
徐晓才转身走了几步，回身又抱了抱张启新。
张启新笑道：“你大爷的，大老爷们的，搞什么煽情啊”。
徐晓才眼睛有点湿润，似乎欲言又止：“启子……”
“怎么了？”
“没什么，保重。”
徐晓才拍了拍张启新肩膀：“一路顺风！”
徐晓才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走入检票口。
张启新心想：“这小子，头都不回。”

送完徐晓才，张启新提包回到公司，发现大厅人数稀少，很是疑惑，他打开自己经理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五彩缤纷的纸花飘落。
陈总的女助理脸上笑开了花：“surprise！”
大家纷纷鼓掌，习娜推来一辆小车，小车上是香槟塔和奶油大蛋糕。
“小张，谢谢你为公司搞定这么大一单，”陈总走到张启新身旁，递给张启新最高的酒杯，自己拿过另外一个，“来，让我们为你的成功干杯，每一个对公司做出贡献的人，公司绝对不会亏待！等徐总把剩下的钱打过来，这个季度的销售奖一次性给你结清，徐总这次给你三十万，之前还有一万六，一共三十一万六！”
张启新难以抑制激动：“谢谢陈总，谢谢大家，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为公司的发展添砖加瓦！”
张启新和陈总等人碰杯，大家一饮而尽。
蛋糕上写着：有志者，事竞成！
张启新切蛋糕，分发给大家，突然张启新被女助理抹蛋糕，大家纷纷互相抹蛋糕，都笑意融融，这样的气氛公司好久没有过了。
而李涛在角落看着脸上满是蛋糕、笑得开怀的张启新，不屑又嫉妒。旁边的何云龙酸溜溜的说：“这次张经理可是一夜暴富啊。”
习娜在旁边听到，声音里也带着嫉妒：“谁叫客户老板就是他老同学呢，我们就没那么好运气喽。”

大街两旁都是售楼处，街上有许多向路人兜售着卖房信息的销售。张启新和涂乐乐肩并肩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张启新喊道：“房子，我们来啦！”
这句话，他忍了多久，终于可以说出了。
两人奔波在不同的售楼处沙盘旁，听着不同的销售解说，手上接到不同的售楼广告单，接听不同的楼盘电话。
找房的日子里，涂乐乐经过王大爷身边，都不禁很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销售带张启新和涂乐乐戴着施工帽来到已经基本完成的楼盘前，楼盘外观很是气派。
涂乐乐和张启新看着，笑容满意。突然天空一阵黑烟吹来，涂乐乐和张启新连连咳嗽。楼盘后面是两座大烟囱，正往外冒着黑烟。
这个楼盘，pass。

又一个楼盘，张启新和涂乐乐看了看小区外观和环境，都很好，可突然，跟小区一墙之隔，一辆火车经过，隆隆车声。涂乐乐拿的水杯里的水剧烈震动，一根竹竿从空中掉下，插在涂乐乐身旁，把涂乐乐吓得一大跳。
楼盘2，pass。

又是一天过去，张启新和涂乐乐三步并两步倒在床上，这几天他们简直比马拉松运动员还疲累。
张启新说道：“看楼盘真是比陪你逛街还累，还没几个靠谱的，便宜的要不位置太差，要不周围有垃圾厂发电厂的。”
涂乐乐看了看手里的本子：“明天还有三个，说不定有惊喜。”
“你现在有宝宝了，以后看房的事情我来吧。”
“不行，这是我们共同的家，我必须看到我们的家从梦想一点点变成现实！明天我自己去看房，你为宝宝多赚点奶粉钱。”
张启新看着坚毅的涂乐乐，微微一笑：“是，向老婆大人学习，我也要努力了！”

这天晚上，张启新压在涂乐乐身上，两人在做爱。
涂乐乐看着张启新：“嗯，这就是你说的努力~嗯，嗯……”
张启新满脸宠你：“老婆，我爱你。”
涂乐乐用力抱住张启新，两人激吻。涂乐乐声音更大了。
墙壁传来敲打声。
张启新的动作柔和下来，涂乐乐声音变小，两人看着对方，眼中满是爱意。
窗外，外面大楼上的灯火点点，这个城市不再让人孤寂，而变得异常温暖。

7、
办公室里，张启新制作Excel图表，里面正是卖给钻美公司的珠宝信息，张启新一栏的六月份的业绩超过第二名李涛一大截。
张启新露出了微笑，这一次他总算回到了第一的位置。
张启新和涂乐乐的合照旁，手机响了，张启新接过电话。
电话传来涂乐乐的声音：“启子，我找到一个很实惠的期房，过八个月就能交房，精装修！再不买就被抢光了，我先把定金给了啊！”
“等下，你先别急，你现在在哪？”
“我在梨园这边。”
“别给定金，等我过来。”

临河里的南边一处工地，楼房已建起一部分，露出地面有三四块砖高。工地旁有个农家院，挂着醒目的“青龙庄园售楼处”的大牌子，院子里外站着有不少人，都是买房的人。
一辆出租车驶来，停下，张启新走了出来，看到这农家院的情景，眉头微皱，他不喜欢这里。
张启新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走进农家院售楼处。
电话，无人接听。张启新在人群中四处寻找涂乐乐的踪影。张启新拐过一角，突然回头，他看到涂乐乐正坐在高档沙发上，准备签字。对面坐着两位女销售，一位叫赵丽，另外一位是小刘。
张启新走到涂乐乐身边，拿过合同，上面是“青龙庄园认购意向书”。
张启新有些着急：“不是叫你等我吗！？”
涂乐乐不以为然：“再等就没啦。”
张启新看了看两名销售：“定金给了？”
“还没。”
“先生，您是她的爱人吧？”赵丽露出客气的微笑。
张启新点点头：“对。”
赵丽比小刘岁数更大，看模样像销售经理。
赵丽笑道：“您坐，是这样的先生，我们这个项目目前客户很多，现在还有最后两套，如果您看中了，最好交两万块选房定金，否则房子被别人订了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在做两万抵五万，总房款还可以再给您打97折。”
小刘适时的端来一杯水，放在张启新面前的茶几上。
张启新沉思，他在分辨赵丽的话里有几分靠谱。
赵丽笑道：“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带您去看看我们的样板间和相关的审批文件。”
张启新说道：“可以。”

赵丽丽带着张启新和涂乐乐来到一处精致的大沙盘旁，她拿着激光笔指着沙盘为张启新和涂乐乐讲解：“我们青龙庄园可是花园洋房，容积率只有0.8，绿化率将近60%。而且小区周围的绿化都很不错，附近医院、公园、学校都有配套。”
张启新并不满意：“这位置有点远。”
赵丽笑道：“位置远点空气环境也好啊，而且我们这里公交线也很多，以后咱去国贸也很方便。教育这块呢，这里很快会有人民大学等高校的新校区，所以，这里以后会是学区房……”
张启新冷静听着，涂乐乐听着觉得很满意，甚至有些陶醉。

赵丽又带两人来看样板间，样板间门外立着的牌子上印着二室一厅的户型图，南北通透。样板间里，华丽的欧式装潢，干净敞亮。赵丽和张启新、涂乐乐脚上套着蓝色塑料套子，走了进来，看着户型和装潢，感到很满意。
赵丽继续推销房子：“您看咱这个房，南北通透，夏天把窗户和门一打开，风呼呼的走，一家人坐着吃西瓜，看电视，和和美美的。”
赵丽又把他们带到次卧，次卧的墙面是彩色的，一张挂着卡通图案帘子的儿童床。窗户旁边摆着桌子，上面放着学习用品和玩具，非常精致温馨。
赵丽说道：“以后有孩子了，也有单独的房间，上次有个客户来，他小孩看到这个都不肯走了呢。”
听着赵丽的话，张启新和涂乐乐放佛已经看到他们爱的结晶在这个次卧里，读书、睡觉……

接着，赵丽又带张启新和涂乐乐走到门口，门口墙上挂着还有工商营业执照、“立项审批手续”等。赵丽接过小刘的一沓文件，递给张启新。
张启新翻看文件，只见文件上面印着“幸福家园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同常新村租赁协议书”。
赵丽说道：“这是我们和村里签的“租赁协议书”，我们这个楼盘是直接跟民政局的合作项目，属于国家政策性住房，所以能这么便宜，这户型只需要100万，如果您觉得可以最好把定金交了，这样我们可以给您留房。”
张启新问：“什么时候能交房？”
“明年2月份就能。”
张启新拿出手机，对准“租赁协议书”：“我能拍下这些吗？”
赵丽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不好意思先生，这个是商业机密，公司有规定不能随便拍。”
张启新问：“那光明正大挂墙上这些呢？”
赵丽点头：“可以。”
张启新仔细拍着墙上的营业执照等，张启新看着赵丽，感觉她镇定的表情中透着些许若有若无的担心。

张启新和涂乐乐坐回之前的沙发处。
赵丽问张启新：“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
“还有最后两套，您是否有意呢？”
小刘插嘴：“不好意思，只有最后一套了，刚才有人把15层的南北通透订走了。”
赵丽说道：“哦，那就剩最后一套，如果你们觉得还满意，就请尽快决定。我们只能留给有定金的客户。”
涂乐乐说道：“我现在就把定金给你们！”
赵丽笑道：“那请跟我们去趟财务那里吧。”
张启新摆手说道：“这房子挺好的，但是我们还得再考虑考虑。”
涂乐乐着急：“启子，再考虑就没了！”
张启新还是拉着涂乐乐走出了售楼处，留下身后面有不甘的赵丽和小刘。

张启新拉着涂乐乐穿过人群走到僻静处，涂乐乐愤怒的挣脱张启新的手：“你放开！张启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中国什么都有人抢，好东西晚一秒都没了！你猪啊你！”
张启新说道：“我看这事不靠谱。这种小产权房，没有保障，我们还是不要贪这点小便宜。”
涂乐乐说道：“他说的可是政策性住房啊，机会难得。再说，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这些人都是傻子吗？”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多少托儿，这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好好保养身子，我保证宝宝生出来就有自己的家。”
“好，张启新你说的，宝宝生出来没房子，我跟你没完！”
回去的路上，张启新和涂乐乐各自走着，拉开了一段距离，气氛有些尴尬。张启新靠近涂乐乐，拉涂乐乐的左手，涂乐乐把张启新的右手打开。张启新又拉住涂乐乐的右手。涂乐乐甩不开，不悦的脸上转而绽开笑容，用小拳头捶张启新，张启新也笑了。

8、
李涛拿着报表走进陈总办公室，发现陈总不在，便将报表放在陈总办公桌上。这时电话响起，李涛接过电话。
男人的声音：“陈总？”
李涛听出是徐晓才：“徐总啊您好您好，陈总不在，您有事可以跟我说，我给您转达。”
“是这样，我有急事要去趟迪拜，珠宝剩下的款项可能要等到我回来才能打过去，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跟陈总说下，钱肯定一分都不会少。”
“行，没问题。”
“那麻烦你啦。”
李涛挂断电话，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此时张启新正在看自己办公室整理资料，电话响起，张启新接过电话，是房产中介安心地产吕国强的电话，张启新之前委托了他寻找合适房源。
小区门口有三个大字“景泰园”，小区里绿树葱笼，楼房的外观是精致的欧式，一看这就是高档小区。
吕国强带张启新走进小区，张启新看着小区的景色，感到很满意，相比之前那个半成品的小产权房，这个小区好太多。
来到11楼1单元走廊，两个销售女孩已经等在这里。走廊四周墙壁也是用的上等瓷砖。
吕国强说道：“哥，咱看了这么多房，这个二手房最符合您的要求，南北通透，两室一厅，也不贵，每平米两万，带精装修，靠近地铁。就两个字，好房！”
“房主为什么要卖这房？”张启新问。
“据说要和孩子一起住到国外去，着急出这房呢。你放心，我们查过了，房子一点问题没有。”
“我也是相信你们安心地产，毕竟你们是专业机构，你们可得给我多上点心。”

四人沿着走廊来到908室门前，吕国强敲了敲门，一位憨厚的四十多岁模样的大姐打开门。
大姐热情招呼四人进屋，屋里是现代化的精装修，落地窗打开，光线照射进来，非常敞亮。
吕国强作介绍：“这位是张启新先生，这位是郭瑞敏女士。”
张启新和郭瑞敏互相握手问好。
郭瑞敏带张启新看了看大厅，主次卧，厨房，张启新都很满意，他捶了捶墙壁，墙壁很厚实。
四个人坐回客厅的沙发，郭瑞敏给他们端来茶水：“张先生，相信交通，学校的情况国强都跟您介绍了，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张启新做出为难的表情：“你这有点贵啊，便宜点吧，80平，140万。”
郭瑞敏摇头：“老弟啊，我看你在北京打拼也不容易，给你便宜10万，150万，不能再少了。”
张启新走到落地窗户旁，看着下面车流涌动，拿起电话：“乐乐，我现在在梨园这边看到个房，感觉还不错，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涂乐乐正在卫生间孕吐：“我相信你，你决定吧。”
张启新把电话挂了，走到郭瑞敏面前：“能不能给房本、户口本和身份证看下？”
郭瑞敏将房本、户口本和身份证递给张启新。房本上的名字是郭霞，身份证和户口本上的名字是郭瑞敏。
张启新奇怪：“你这房本和身份证名字怎么不一样？”
郭瑞敏笑道：“我听一个风水大师的话，给改成现在这个名，你放心，房本名我可以给你改好。”
“什么时候能改好？”
“用不了多久，一两个星期吧。”
“这个房子再便宜点吧！”
“老弟啊，这个真不能再便宜了啊，我这房很多人盯上了，你要有意，就先给个定金，我可以给你留着。”

张启新决定给定金了！
安心地产会客室里，张启新看着合同，合同有一项显示房子“未设定抵押”。吕国强拿来一杯水提到张启新面前，挡住了一条合同条款。
张启新接过水杯喝水，吕国强翻过又一页：“哥您仔细看，确保没问题。”
张启新点了点，继续往下扫。
张启新看完后，点了点头，没问题。
张启新和郭瑞敏签署草签合同，两人握手，笑容满面。
郭瑞敏笑道：“我在国贸有家叫蜀香的川菜馆，你和你媳妇儿有空来坐坐啊，免单！”
张启新也很高兴：“免单就别了，有空一定去尝尝。”

下班了，涂乐乐从大楼里走出，却看见张启新一身皮夹克，身后一辆摩托停在身后。
涂乐乐眼前一亮：“哎呦，帅哥，哪来的摩托啊？”
张启新笑：“跟同事借的，走乐乐，带你去个地方！”

张启新骑着摩托在大街上疾驰，涂乐乐在后座抱着张启新的腰。风吹拂着两人的头发。两人脸上洋溢着快乐。在大学的时候，张启新就喜欢骑着摩托，带着涂乐乐，在城市、郊区的道路上奔驰。北漂后，张启新已经好久没有再骑过摩托了，涂乐乐也好久没有在摩托后座上抱着张启新的腰了。
景山公园上，张启新和涂乐乐走到墙边，微笑地探出头，俯瞰着对面下方的故宫和北京。
张启新喊道：“毕业第五年，我张启新，终于给涂乐乐在北京买房了！”
涂乐乐一脸幸福：“小点声！嘚瑟！”
“乐乐，这几年你的笑越来越少了，还记得吗，大学的时候，我说过一定要给你幸福！”
“现在我很幸福。以前总想去旅行，去环游世界，去见识无数美妙的风景，去寻找世界的中心，后来我才发现，家，就是世界的中心。”
“好诗！记得大学的时候我刚进诗歌社，就看到一个女孩在台上朗诵完when you are old，自己给自己鼓掌，笑得很灿烂，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张启新含情脉脉看着涂乐乐。
“臭流氓，你啊，那时候总是朗诵些普希金、徐志摩的诗，酸不拉几的，好久没听你朗诵了，现在来一首！”
“别，别说朗诵，念都念不出了，早就没这份闲情逸致了，不过，再苦再累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我答应你的就一定要做到。乐乐，我们伟大的长征路是不会停止的，我们一定会从五环外杀到四环、三环、二环！”张启新揽着涂乐乐的肩，“这路上，一定要有你在我身边。”
张启新傻笑的模样和当年那个大男孩一模一样，夕阳照着涂乐乐美丽的面庞，涂乐乐看着张启新，眼眶湿润了，她抱住张启新，此刻，她柔情似水。
“启子，谢谢你。”

蜀香川菜馆里坐满了人。涂乐乐、张启新和郭瑞敏坐在一起，碰杯喝酒。郭瑞敏对服务员说道：“这桌是我朋友，菜赶快上。”
服务员点头：“好的老板。”
郭瑞敏转身面对张启新和涂乐乐：“你们放开了吃啊，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免单！”
涂乐乐说道：“每次来郭姐都免单，我们都不好意思来了。”
郭瑞敏摆手：“哎呀你这话说的，你们来就是给我面子，一顿饭才几个钱，咱们客气啥啊，来干杯。”
三人碰杯。
张启新问道：“郭姐，中介办网签没办下来，说是你房本名字和户口本、身份证名字不一样，什么时候能改好名字啊？”
郭瑞敏说道：“一直在改着呢，我也着急啊，现在的官衙门，你们也知道，都是大爷。”
涂乐乐问道：“到底要多久啊？我们着急住进去啊！”
郭瑞敏说道：“我现在也不确定，老弟要不这样，我们不走按揭，你们给全款，我把钥匙给你们，你们先住进去，我房产证名字改好了也直接给你们，这样过户干净利落，你们也能省不少税费，你们说呢？”
张启新想了想说道：“我们想想。”
郭瑞敏笑道：“不急，应该好好想想！”

出租屋里，音箱放着温柔的胎教音乐。涂乐乐在床上做着瑜伽运动。
张启新说道：“乐乐我们全款买房怎么样，能省不少钱。”
涂乐乐比较犹豫：“全款买房，我怎么感觉不踏实呢。中介怎么说，有什么要注意的？”
张启新说道：“中介说买卖双方自己决定，只要把收条写好就行。她把钥匙给我们，我们马上就可以住进去，也算是挺有诚意的。我们分批付款给她，主要的钱在拿到她改好名的房本以后打给她，过户以后再把尾款结了。”
涂乐乐想了很久，说道：“你决定吧。”

之后，郭瑞敏把钥匙给了张启新，并说“过些天我办好新的房产证就放在你这里。”
张启新表示：“好，我过几天把钱分批打给你。”

9、
陈总办公室里，张启新：陈总，日期到了，太原那边钱过来没？
陈总正在抽烟，表情严肃，摇了摇头。
张启新立即拿出手机，拨给“徐晓才”。电话关机。
张启新又打给徐晓才助理马毅，电话通了。
张启新问小马：“到日期了，我们公司还没有收到款啊，晓才电话也打不通。”
马毅奇怪：“徐总没跟你们说吗，他有事去迪拜了。”
陈总招手，示意张启新把手机给他，陈总接过手机：“徐总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周一就回来，下周一我们就把钱打给你们，”马毅用玩笑的口吻说道，“再说了，我们也怕公安局和法院啊是吧！”
陈总说道：“咱这行就是讲诚信，徐总我们还不相信啊，那我们等你们的诚意。”
马毅说道：“陈总放心，周一见。”
张启新松了口气，但是他没注意到陈总怪异的瞥了他一眼。

张启新走后，李涛被陈总叫进办公室。
李涛说道：“陈总，我早就说这单有风险，张经理说不定和那边有猫腻！”
“我和徐晓才做生意也不是一两次，不至于吧？”
“现在这社会，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收拾收拾，去趟太原，把情况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好的！”
李涛转身关门，露出诡笑，他得逞了。

张启新为了全款买房，向父母亲戚朋友四处借钱，终于筹够了三十万，打给了郭瑞敏。
张启新带涂乐乐做B超检查，医生告诉涂乐乐她“宫内孕囊完好，胎心胎动都很好，胎儿发育正常，注意卧床休息，保养好身子。”
张启新扶起涂乐乐，摸了摸肚子，两个人彼此对望的眼中满是幸福和爱意。

今天是半价的日子，他们即将搬进梦寐以求的家里。张启新、涂乐乐和搬家公司人员搬着家具，王大爷摇着蒲扇走到涂乐乐面前：“听说你们买房了？”
涂乐乐眉毛一扬：“对啊，以后，房租您尽管涨吧。”
“哼，买个房就飞到天上了，小心摔得惨！”王大爷转身离去。
“哼，气死你。”

搬家皮卡在大街上奔驰，家具堆放在后面，张启新和涂乐乐坐在家具上，两旁的高楼大厦夹道欢迎他们，风吹在他们身上，如此痛快而舒适。
两人不约而同迎风歌唱《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
……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卡车在隧道中行驶，远处的光芒渐渐放大，最后占据了他们的全部视线。

908门前，张启新拿出钥匙，打开门，门内是一个阳光耀眼的全新世界。
张启新和涂乐乐从箱子里拿出电饭煲等物品，重新布置新家客厅，搬柜子、移沙发、用吸尘器清理地毯……
一通忙活，张启新和涂乐乐躺倒在沙发上，看着靓丽的新家客厅，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
门没关，郭瑞敏走了进来：“乔迁新禧，恭喜恭喜。”
涂乐乐此时的心情无比愉悦，看到郭瑞敏好像看到了亲人，毕竟是她把房子卖给他们的。
“郭大姐，您来了！”涂乐乐抱着郭瑞敏。
张启新也非常兴奋：“郭大姐，坐！”
郭瑞敏将房产证递给张启新：“不用不用，我还有点事，以后再来好好参观参观，这是房本！等我去外地谈完生意回来就跟你们办过户手续！”
张启新翻看着房产证，上面赫然写着“郭瑞敏”。
张启新很高兴：“行，过几天就把钱打给你。”

大门上挂着“北京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内，一位女同志把房本交给张启新。
女同志：“你们中介那边怎么说？”
张启新说道：“他们说是真房本，怎么，有问题？”
女同志摇了摇头：“是真房本。”
张启新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下了：“太好了！我们就剩过户了，那谢谢您啦！”

张启新把剩下的80万一口气打给了郭瑞敏，这件事，尘埃落定。

10、
太原钻美珠宝总店，在“钻美珠宝”金字招牌下，店面门紧闭，一片萧索，往日的金光璀璨完全消失不见。李涛看着眼前的情景，很是惊讶。
李涛上楼来到钻美珠宝办公室，门是开的，里面空无一人。李涛四下张望，商场女经理路过走来。
女经理问道：“你找这公司？这公司搬走了。”
“为什么搬走？”
“听说这老板家的煤矿出事，被警察抓起来了，可能跟这个有关系吧。”
“被抓了？严重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李涛的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窃喜。

新家里，音响放着惬意欢快的曲子，张启新和涂乐乐抱着对方，随性的跳起舞。
涂乐乐的幸福填满了心房，溢在了脸上：“再也不用上厕所排队，不用担心被偷，不用交房租，更不用看房东的臭脸了。”
张启新也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家，我们不再是无根的人，这个城市也终于不再冷冰冰。”
涂乐乐畅想：“以后每天早上，我会在我们家的厨房做好早餐给你吃，晚上我们会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靠在一起看电视，你会给我们家的地板拖地，我会把我们家的家具擦干净。”
张启新笑道：“我们会在家里的客厅招待朋友，我们的孩子会去附近的小学上学，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张启新和涂乐乐一曲舞罢，拿起红酒杯交杯碰杯，两人对视中，尽是幸福和欢喜。

新家的主卧大床上，张启新和涂乐乐翻滚做爱，深情亲吻。完事后，涂乐乐躺在张启新的臂湾，两人看着天花板。
张启新说道：“八个月后宝宝会看到我们自己的房子，我答应你的从来都会做到。”
涂乐乐感慨：“真像在做梦啊启子！对了，奖金该下来了吧？”

陈总办公室里，陈总呵斥张启新：奖金，你还敢跟我要奖金？
陈总递给张启新电话：“你打。”
张启新拨打徐晓才电话。电话仍旧关机。
张启新疑惑：“是不是还没回国呢？”
张启新拿出手机给马毅打电话。马毅的电话也关机了。
张启新的声音有点控制不住的慌张：“这小子可能喝醉了还没醒或者手机没电。”
陈总一脸愤怒：“切，钱没打来，手机关机，人都跑出国了！小李告诉我，徐晓才公司不见了。这是什么，这是典型的诈骗！”
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你啊！”陈总气愤蔑视地用手指了指张启新，想说什么，不言自明。
张启新非常震惊：“不可能，晓才他不可能骗我！不可能的，他是我大学最好的哥们啊！”
“对啊，你们是老同学了，联起手来骗我！张启新，平时看你老实，原来这么奸啊！”
“陈总，你怎么能这么想！？”
这时候，三名警察打开门走进，为首的警察亮出警官证，他叫郑东亮。
郑东亮问张启新：你是张启新先生吧？
张启新点了点头。
郑东亮说道：“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一起商业诈骗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张启新慌了：“我没有，陈总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陈总办公室外的员工都站了起来看着他们，议论纷纷。李涛看到张启新的惨状很是得意。
张启新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被警察带走。

审讯室里，张启新头发乱乱的，神情颓丧地坐着。两位公安冷冷看着张启新。
郑东亮问道：“你和徐晓才什么关系？”
“同学。”
“为什么和徐晓才联手进行诈骗？”
“没有，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警察同志，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们要调查清楚！”
“徐晓才已经不见人影，而你，我们了解到你妻子涂乐乐怀孕，你们正在买房急需用钱，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你和老同学里应外合的诈骗，你和他把钻石卖给谁了？赃款在哪里？”
张启新失魂落魄，沉默不语。
旁边的警官谢腾喝问：“聋了吗你，回话！”
张启新惨然一笑：“我被大学最好的同学欺骗，竟然还被你们抓到这里，说我和他联手诈骗！这真是太他妈可笑了！”
谢腾站起：“说什么呢！你给我老实点！”
郑东亮拉住谢腾，让谢腾坐下。
张启新好像是自言自语：“这是有预谋的诈骗，徐晓才一定是知道我在合盛珠宝工作，利用我的信任骗取价值千万的钻石，徐晓才，你他妈混蛋！混蛋！我瞎了眼了！我他妈瞎了眼了……”说道后面，张启新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郑东亮又问了张启新些话，将笔录合上：“你先回去，在案情没弄清楚前，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务必保证手机畅通，随时等候传唤，否则视作畏罪潜逃。”

张启新失魂落魄地走出公安局，他再次打电话给徐晓才，还是提示关机，突然张启新感到胃部一阵揪心的疼痛，一股气息涌上后头，他忍不住吐了出来，呕吐物里竟然带着血。
张启新打开门，走了新家，他像一颗蔫掉的菜头。
涂乐乐正在厕所呕吐，张启新站在厕所门外呆呆看着涂乐乐，涂乐乐看到张启新，有些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奖金拿到了？”
张启新有点出神。涂乐乐把呕吐物冲掉，用手在张启新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我问你奖金拿到没？”
张启新渐渐笑了：“嗯，对，拿到了”。
涂乐乐一把抱住张启新：“太好了，咱俩赶快把亲戚朋友垫的钱还了吧！”
张启新傻傻的带点神经质的笑容：“嗯，很快。”

晚上，张启新和涂乐乐激烈拥吻，脱下衣服，张启新压住涂乐乐亲吻，涂乐乐热情回应。
涂乐乐笑道：“启子，等奖金下来以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吧！”
张启新的下半身动作激烈，却从一种疯狂变得纠结痛苦，他的表情好像一种便秘上厕所似的。
涂乐乐奇怪地看着张启新，手一摸下面，很惊讶：“启子，你怎么回事？”
张启新从涂乐乐身上翻下来，喘息着，并不回答。一旁，涂乐乐很疑惑地看着张启新。

11、
阳光照进新家，又是新的一天，一切或许又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突然，张启新耳边响起一个火爆中年男人的吼声：“起来，你们是谁啊，跑到我家来了？！”
张启新被人拉扯着睁开眼，发现面前是一位强壮的中年男人、一位抱着孩子的中年女人，孩子看上去一岁左右，在咬着奶嘴。
女人尖叫着：“你们给我下来，这是我家的床！”
张启新和涂乐乐被对方推下床，跌坐在地上。孩子受到惊吓，哭闹起来，女人连忙安慰孩子。
中年人看着张启新和涂乐乐好像看着两名劫匪：“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涂乐乐更是怒气冲冲：“你们是谁啊你们，这是我家，你们怎么跑进来的！”
女人气道：“嘿，怎么说话的，你说这是你家，有什么证据？”
涂乐乐立即翻开抽屉，找到房产证，亮了出来：“看到没，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赶快给我滚出去！”
中年男人看到房产证，惊呆了，赶忙掏出一本房产证，亮给大家看：“我也有房产证啊！”
中年夫妇和张启新涂乐乐看着对方，又看着房产证，呆住了，两本房产证户主名字都是“郭瑞敏”。

公安局里，中年夫妇和张启新涂乐乐老老实实对坐着。涂乐乐看着女人抱着孩子，心中酸楚。孩子咿咿呀呀的拍着手，冲涂乐乐笑，涂乐乐也露出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郑东亮走了过来看到张启新：“怎么又是你？”
涂乐乐奇怪：“什么意思？”
张启新连忙说：“没什么意思，警察同志，情况怎么样了？”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这个房子不属于你们，”郑东亮又转向中年夫妇，“也不属于你们，属于银行。”
四人都很震惊：“银行！？”
郑东亮说道：“郭瑞敏在网签之后，把房子押给了银行，从银行处拿了150万。现在人已经不知所踪。”
张启新极为震惊：“不可能！她的房产证都在我这里，建委验了是真的！她不可能把房子抵押出去或者卖给他们！”
“郭瑞敏背地里把房产证报失，重新办了房产证，所以你手上的房产证作废，”郑东亮转头对中年夫妇说道，“你们的房产证是假的。
张启新几乎魔怔了：“不可能……不可能……”
郑东亮叹道：“干我这行就会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
中年男人怒吼：“妈的，她还有个蜀香餐厅，警察同志，赶快把它查封！”
郑东亮说道：“那个餐馆郭瑞敏已经卖给别人，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在全国范围内全力抓捕她。”
女人说道：“可是我们买房的时候，听说她要去国外啊！”
郑东亮不说话了。
涂乐乐呜呜哭了起来。

安心地产的销售们正在忙活，大门走进张启新和涂乐乐。
涂乐乐怒气冲冲：“叫吕国强出来！”
看来势汹汹的两人，店长等人连忙来了。
店长说道：“吕国强生病没来上班，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张启新说道：“你来更好，我们通过你们买房被骗了，你们必须退还中介费，而且要承担连带责任！”
店长翻看合同，指着合同：“你们买房被骗，是你们和郭瑞敏的事，我们安心地产只负责介绍房源，已经完成自身的职责，不承担任何其他责任。合同里明确注明，‘因交易双方自身问题，造成交易任何一方出现损失，与安心地产无涉，安心地产不承担任何责任，中介费也不予退还’”。
张启新想起，自己在看合同的时候，吕国强拿来一杯水提到张启新面前，挡住了一条合同条款。挡住的就是这条！
张启新说道：“这样条款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店长脸色一变：“白纸黑字怎么没有效力，我告诉你，之前也有你这样的人，法院支持的是我们！你不信就去告我们，看能不能告赢！看谁耗得起！”

地铁单调的响着“况且况且”的声音。一道道阴影从涂乐乐和张启新脸上划过。
涂乐乐眼神中满是幽怨：“你说你买房肯定没问题。”
张启新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张启新收拾杂物，装进箱子，涂乐乐收拾衣服和化妆洗漱品等。
很快，东西就收拾好了，张启新和涂乐乐拖着行李箱走出门。在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回头又仔细看了最后一眼，这个他们梦寐以求却仅住了几天的家。
精致的家具上铺满金光，灿烂的光芒洒满屋子。他们好像看到他们的孩子在地上咿呀学语，摇头晃脑的爬行，张启新和涂乐乐欢笑地逗弄着孩子，一家人欢快的笑声。
可一晃眼，眼前还是空荡荡的屋子。
门关上了，那个辉煌的世界消失了，只剩这边黑黢黢的走廊。一扇门隔离出两个世界。

景泰园的小区门口，张启新和涂乐乐拖着行李箱站在小区门口，不知何去何从。
张启新努力挤出笑容：“乐乐，对不起，我们先去宾馆住一晚吧。”
涂乐乐眼光闪动：“我们，分手吧。”
张启新很错愕：“什么？”
“梦醒了，散了吧。”
“乐乐，别这样，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启子，我们这个年纪已经经不起重来，我太累了。再见。”
涂乐乐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张启新慌张的拍打着车门：“乐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的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啊！乐乐，乐乐！”
涂乐乐叹道：“孩子出来也是受罪。启子，你多保重。司机开车！”
出租车开动，向前奔驰，张启新在后面努力追赶。
“乐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没有你！乐乐！”
出租车上，涂乐乐哭得整个脸都变形了。
出租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张启新跑不动了，只能停了下来，此刻，他感到无比的绝望，他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大街上，张启新拖着行李箱蔫蔫地走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前，张启新驻足停留。广告牌上除了笑容异常亲切的女人，还写着广告语：

高尚住宅，高尚人生。
家，连接您事业勃兴的愿景。
家，缔造您人生腾飞的根基。
永福地产，为您的家筑造梦想！

巨大的广告牌前，只有张启新拖着行李箱的孤独渺小的身影。

12、
公交车上，张启新扶着箱子，失神地站在人堆里。一只手从背后将张启新口袋的钱包提溜出来，小偷将钱包放进自己口袋。张启新察觉到什么摸了口袋，发现钱包没了。公交车到站了，小偷连忙下车。
张启新反应过来：“诶，你站住！”
小偷跑了起来，张启新提着行李箱下车，拉着行李箱追赶，眼看小偷越跑越远，张启新把行李箱一放，追了上去。
小偷拐过弯，张启新跟着拐弯，小偷不见了人影。张启新四处观察，没有发现，于是连忙跑回原地，却发现行李箱不见了。张启新连忙在四处寻找，没有发现。
张启新询问周围的路人：“谁看见我的行李箱，有人看见我的行李箱吗？”
路人一个个走过，投来冷漠的目光，赶忙走开。
张启新四处寻找，一无所获，累得瘫坐在地，呼呼喘气，看着国贸的高楼大厦，它们好像在疯狂旋转，令人头晕目眩，令人感觉不真实。
张启新拿出电话，浏览着通讯录里的人名，反复划拉着不同的人名，却没有一个能拨的出去的电话号码。张启新最终停在“老婆”一栏，犹豫着是否要拨打。
突然电话响了，来电显示“舅舅”，张启新接听。
舅舅说道：“那个钱什么时候能还啊，我现在急用？”
张启新动了动喉咙，说不出话来。
“喂喂，说话啊！”
张启新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挂断电话。

两手空空的张启新，不知不觉来到蜀香川菜馆，这家店没有牌匾，立着架子，正在翻修。 “蜀香川菜馆”的招牌被丢在地上，满是脚印。
里面正在翻修，工人忙活着。一个带着帽子的壮实男人看到张启新走进，印了上来：“你是谁啊？”
张启新说道：“进来看看，郭老板人呢？”
男人说道：“她已经不是这店的老板，卖给我了。”
“你知道她人在哪里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没事你别杵在这里，我们这忙着呢！”
张启新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又是一派灯光璀璨的繁华世界。
街边空地上一群大妈欢快地跳着广场舞，放着祖海唱的《好运来》（或《最炫民族风》、《自由飞翔》），张启新行尸走肉般从旁边走过，停下。
天桥下有几个乞丐躺在地上破旧肮脏的棉被上睡着。不远处的高楼里，万家灯火。有一家在暖黄的灯光下，映出夫妻逗弄幼儿的剪影。
张启新呆呆看着剪影，眼眶有点湿润。
张启新蔫蔫的拿出手机，犹豫一下后拨打“老婆”，没两秒，又连忙按掉。
张启新的心里翻滚着郁闷、痛苦、自责的复杂情绪，他努力平复自己，乐乐住在哪里呢，张启新有点担心，而他也必须找个地方住一晚。他拿起电话，想要打给谁，但是谁又能让他住一晚呢，他不想让别人可怜自己。划拉着通讯录，竟然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张启新转头看到“极速网吧”的霓虹灯招牌，于是走进了网吧大门。

张启新在网吧的座椅上凑合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他走进厕所，在盥洗池前，张启新漱口，用手洗脸。他在心里为自己鼓劲，他还不想倒下。
洗好脸后，他抬头看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衣服，他努力做出振作微笑的表情，那微笑却那样凄然。

张启新饿了，好在钱包里还有点钱，他来到一家餐馆吃午饭。正吃着，有人进门，张启新抬头看突然愣住了，那人竟然是郭瑞敏，郭瑞敏正好也看到张启新，非常吃惊，转头就跑。
张启新一下子窜了起来：“站住！”
郭瑞敏在前面跑，张启新在后面追，后面远处是两名酒店服务生，追着张启新要饭钱。
张启新怒吼：“郭瑞敏，你给我站住！”
张启新心想，拼尽全力也要抓住你。
张启新追了好几条街，郭瑞敏突然不见了，不知道藏在哪里，张启新焦急地四处寻找。酒店服务生早已经被甩在后面了。

张启新在一堵墙后抓到了郭瑞敏。他死死抓住郭瑞敏的衣服，愤怒得恨不得把郭瑞敏咬死。
郭瑞敏露出尴尬的微笑：“老弟，又见面了，缘分啊！”
张启新把郭瑞敏用力推撞到墙边，用力扯着郭瑞敏头发：“把钱还给我！还钱！”
“哎呦哎呦~老弟你消消气，这钱我一定还你，我也是没办法，被债主逼的。”
“我不管，还钱、还钱、还钱！”
“我现在真没有！”
“没有是吧，行，跟警察说去。”
张启新拨打电话：喂，警察同志，我是张启——
突然，一拳打在张启新头部，张启新被打倒在地。一个戴着金链子的彪形大汉带着几个小混混对张启新拳打脚踢。
彪形大汉骂道：“郭姐你都敢惹，你他妈找死！”
张启新被他们拳打脚踢，郭瑞敏抽着烟在一旁得意看着。几分钟前，她电话叫来了这帮地痞流氓，骗子总是和流氓在一起的。
地上的手机还在说话：“喂，喂，您在吗？”

打完了，张启新满脸伤痕，嘴角流血，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郭瑞敏夹着烟，俯视着张启新：“老弟啊，钱，你就别想了，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这世界，这世界就是弱肉强食，谁有本事谁挣钱，骗，也是一种本事，懂不？”
郭瑞敏等人笑着扬长而去，张启新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被拉得好长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