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6.
摄政王府出事了。

这个消息在试士的前七天轰然炸响在京都，与另一个消息成为了所有心神不安的学子试图缓解压力的话题。

“前两天东巷的动静你听见了么？”

“听见了，人叫马嘶的，说是追什么人……在止于至善可以怎么破题？”

“虽善无徵……听说追的可不是一般人呐，那可是个刺客，妄图刺杀王爷的。”

“听说王爷在镇北军呆了不短的时间，居然有人不自量力到这种地步？……一池青青草何名？”

“哈，这你可难不倒我……蒲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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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么，王爷抓了个刺客？”

“大凡物不平则鸣……听说了，说是还没动手就被王爷发现了，还想着逃跑，可不是被抓回去了……”

“可不，听说皇上为此大怒，专门把刺客提审到天牢里去了。”

“隔夜不还是放出来了？……倒是交到王爷手里处理了。”

“话说王爷掌的权也是大，听说直接打杀了。”

“谁知道呢……罢了罢了，你可还记得‘三礼将’？”

而另一个消息，则如同暗流一般悄无声息地迅速蔓延开。

……如果在考试前，有人告诉你，他知道所有的考题，你会怎么办？

也许真正的有学之士会嗤之以鼻大加嘲讽，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会一边怀疑着，一边口中说着诚信做人一边偷偷地打听:考题，究竟是什么？

……而这个时候，偏偏有人拿了一篇恰好压中了题的好文章来，告诉你以文易银的话，你又会怎么办？

“试试吧，万一压中了呢。”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不是吗？

试士出了震惊朝野的舞弊案。

三千举子，竟然有近百份雷同试卷。

皇上震怒，在直接取缔了这些雷同试卷举子的殿试资格后，下令彻查。

试卷源头查出是一个乡野书生所为。本来倾尽所有入京科考，谁知母亲病逝，无钱归程，不得已编了个压中了题的噱头卖文章赚钱。

本来不会有太大风波。只不过很不巧的——他还真的压中了。

就算如此，天子眼下舞弊，仍是欺君的大罪。即使法不责众，这百名买了考题的考生依旧被剥夺了科考的资格。

而更不巧的是，丞相幼子的卷子，恰恰好也是这雷同卷子中的一份。

“混账！”

掐丝珐琅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一地胆战心惊的怒气。年近六旬的右丞恨恨地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不是海禁的卷子没有丢么？”

“大，大人，”老仆人小心翼翼地弯着腰，“确实只丢了兵策和租庸调的卷子……”

“本官可不信，这大街小巷流传的卷子，恰恰好完完全全写中了锁在我书房的那一份。”右丞冷笑一声，“本官还是小看了这小皇帝啊，手下居然有这等人才，不但可以夜探相府，还能过目不忘？怪不得拼着和摄政王撕破脸也要保下来。”

“那大人接下来……怎么办？”礼部尚书战战兢兢地坐在下座，恭敬的态度一如那个老仆。

“你先讲讲，小皇帝叫你去，做了些什么？”丞相略一沉吟，向礼部尚书示意。

“陛下只是要下官转告您一句话，”礼部尚书低着头，“他说，不管怎样，这总是他们一族的天下。”

“他们一族的天下？” 右丞眯起眼，捋了捋须，“他们一族……看来，小皇帝认为本官是摄政王那一派的啊。他还真为了一个下属跟摄政王早早决裂？果然，蠢得可以啊。”

“大人，”礼部尚书小心地插话，“陛下似乎本来想削您的权，但好像摄政王说了些什么，把您保下了。”

“是吗？……那么，这次，倒也没损失什么。”

右丞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吩咐老仆。“去，传我的话，关了那个不孝子的禁足，然后撵了他的书童，说是书童自作主张买了考题。”

“备礼金，送到摄政王府。记住，·阵势别太大，要着重说是丞相府备的致歉的玩意儿。”

老仆喏喏地答应，恭敬地退了下去。右丞转头看向礼部尚书。

“既然皇上以为老臣是摄政王手下的，那就得加快速度，为摄政王办事了。”

“大人……真的要匡扶摄政王？”尚书惊异地发问。

“与虎谋皮，难免自身不保。”丞相摇摇头，“但是，只要这是他们一族的天下……”

“不就很顺理成章了么？”

“丞相府送了两千两银子。”摄政王瞅着手里那张语气恭敬的谢帖对解雨臣笑道，“恭喜了小暗卫，你成功地把那老狐狸拖进了水里……有什么感想？”

“王爷前几个月宠了一个乐师，这几天又换成了书童，想来不久以后王爷就会收到不少面首。”解雨臣瞅了眼自己身上的青衫，有些头疼今后的新身份。

……他一点都不喜欢书房喂！

解雨臣天生不喜冷，书房又不向阳，他向来秉着规避的原则。原本持着乐师身份他还可以时不时“恃宠而骄”地抗命不去书房，现在成了书童，似乎就没有理由不去了啊？

“爱妃你这是吃醋了？”摄政王暧昧地看他一眼，“爱妃你不要担心，你是正室，哪是外面来的那些小倌比得了的。”

……尤其那个打不过骂不得的摄政王还酷爱在书房里耍流氓↑

“王爷请自重。”解雨臣面无表情，“王妃前几日已经被王爷打杀了。”

“别这样啊小暗卫，你怎么又开始说这句话了。”摄政王无奈地扶额，他真是听了这句话就头疼，小暗卫什么都好，就是这句话太不可爱了。“府里打探消息的已经被我撵出去了，没人知道你身份的。”

解雨臣一本正经地鞠了一躬。“有劳王爷费心。”

摄政王明白小暗卫是拿定了主意不跟他说话，眯起眼轻笑了一声。

“既然懂得规矩，那就过来，给本王磨墨。”

不说话，那就做点什么好了。身为一个书童，怎么能连磨墨都不会？

摄政王愉悦地打着算盘。

何况，不会的话，他还可以教啊。

眼前有合乎胃口的美人，谁都会想多逗逗的。

解雨臣高冷地看了摄政王一眼，干脆利落地走到桌边，开始磨墨。动作流畅而熟练。

摄政王有些失望地咂咂嘴。小暗卫什么都会也是让人很苦恼的一件事。

“错了。本王这徽墨可是御用的，不值当你这么磨。”盯着解雨臣线条流畅却偏瘦削苍白的腕子看了一会儿，摄政王突然开口。

解雨臣听见，停了手，抬头微微一歪脑袋，显出几分纯良和“居然被嫌弃”的不满。

“那王爷说该怎么磨？”

“咳。”摄政王摸着鼻子，心里觉着这小暗卫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带着点骄傲委屈的小眼神勾的人心肝一颤。“瞧好了，本王给你做一个示范。”

解雨臣本来心里有几分不满，觉得摄政王无理取闹。他的磨墨手法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最顶级的皇室暗卫把一切礼仪和伪装的手法都会学到极致。

但是他很快明白了摄政王的意思。

男人宽大的手掌压在砚台上不紧不慢地移动，长衫的袖子挽在臂肘，露出肌肉流畅暗藏着爆发力的小臂，袖子的末端随着手臂的移动也在不紧不慢地飘动，为男人凝滞的动作添上一点轻忽。

虽然只是在磨墨，男人的动作却仿佛是在打磨一柄利剑，在他手下渐渐成型不是墨水，而是散发着懒散的危险气息的诗意与豪情。

……与解雨臣标准而机械化的动作，确实大不同。

解雨臣动了动喉结，狠狠地在心中鄙夷了自己。

……刚才看着摄政王的动作，居然呆了一下？

那可是个惹不起的流氓男人啊……

虽然这个男人可以把一个简单的磨墨动作做到性感地让人喷血。

……果然他还是对一个王爷拥有这样发达的肌肉感到太怨念了吧？

摄政王注意到小暗卫一秒放空的眼神与反应过来的暗恼，心里约略地得意了一下。看来小暗卫防他如水火不是因为魅力的原因。

他越来越庆幸当初把解语花带了回来。这个年轻人真是……太合他的胃口了。

摄政王朝解雨臣挤了挤眼睛，收敛了危险的气息。“爱妃，看懂了吗？”

“……嗯。”解雨臣看着摄政王漫不经心的暧昧笑容，不禁气结。

一个暗卫，被一个不是自己主人的男人晃了心神……

“那右丞心机深重，只是如此作态，他会不信吧？”解雨臣选择转移这个话题。

“不信？他肯定不信。”摄政王一挥手，嘴角勾起更大的笑意，“两千两就想收买我，我还没那么自轻。不过嘛……他很快就没有心情来质疑和试探了。”

无视掉解雨臣追究的眼神，摄政王抬手，钳起解雨臣的下巴。

“和本王在一起还想着其他男人，本王会不开心的哦？”

“……”

“王爷请自重。”

解雨臣认真地瞪大眼睛，对着摄政王一字一句地说。

收到摄政王府回礼的右丞，心情并不是十分美丽。

当然不是因为回礼微薄的缘故。两千两，在普通人家可能是十几代人都攒不下的数字，但若是这点礼金就能打动摄政王，那不知道多少人会疯狂出价。

虽说这两千两可能只是一个开头，但是，如果能得到摄政王的支持，甚至，只是他不插手的表态……

右丞烦心地甩了甩袖子。

还没有来得及为摄政王的态度高兴，另一个消息就猝不及防地掀翻了京城刚因科考结束恢复的平静。

镇北军，归朝。

——————小剧场————
瞎子：“美人在前，没有人不想逗逗的。”
花爷:“请跟我一起念，了一奥，撩。”
瞎子:“小暗卫十项全能真的好无聊啊。”
花爷:“胡说，我就不会做饭。”


小w的废话：
本来没有磨墨那个情节的……
只是觉得这张似乎有点短，于是乎，发糖~
镇北军归朝，猜猜谁回来了？（这有什么可猜的→_→）

明天要数竞了啊啊啊有点小紧张，初期目标先进省赛（握拳）然而又睡不成懒觉了伤心💔

一.1.7
东西南王，帝居中央。北有麒麟，镇守边疆。

北方……沙漠，戈壁，驼铃，风。

草原，还有草原上套马的汉子。

野性的，自由的，***原和荒漠养出了一身腱子肉的游牧民族。

自由的汉子依旧会需要织物和茶叶，尤其是，盐巴。

没钱？抢呗。

胡虏入侵，永远是每个帝王糟心的事之一。

镇守北边的，是张氏一族。

从太祖建国开始，张氏就在北方扎下了根。每一代都在远离京城的西北偏北长大，从小练的养兵用兵的功夫，偶尔回一趟京城，娶亲，领赏，再默默地回到大漠，经受嗜血的风。

或者，乞骸骨，由皇帝把将军的头衔和权符交给张家的下一代。

中央能由得诸王那样闹腾，何尝不是瞅准了镇北军建立的强大屏障——近百年，无论是请兵还是告急的折子，几乎从未有过。若不是几十年一轮的上书乞骸骨，这平安的京城都不知道是否有人还记得北方的患难。

更何况，镇北军一直都是坚定的保皇党。

麒麟张氏，世代将才。

镇北军新换了年轻的将军，又是杀伐果决的楷模。本就精进的镇北军在他手上所向披靡。

张少将军十二上战场，十五领兵，十七深入草原腹地绞杀匈奴千余，二十五为将。

掌握全军不足十年，却已将草原边缘扫荡干净。

单于被杀，撤退边塞千里——匈奴元气大伤，十余年甚至几十年内都不可能成大气候。

于是张少将军上书，请率军回朝。

纵然三万镇北军大多是边塞人民，也至少有十一根本是中原氏族。张少将军的意思很明确，胡虏十年内不可大规模来犯，请求非边塞常驻军备人员回乡修整。

折子是先皇批准的，朝中动荡与镇北军无关，张少将军领着三千人马班师，也终于在春闱落幕时回到京城。

八百精兵暂驻禁林军，其余屯扎秋猎游营。新皇亲自设宴，接风洗尘。

什么舞弊大案，数十上百年没回过朝的镇北军班师了，边塞安定了！

什么新科状元，张少将军领兵回来了，年纪轻轻，军秩等身！

镇北军回来的那天，京城门开，百姓夹道。

举国同庆！

八百雪亮的盔甲在城外的日光下沉默。连战马也是缄默的。

没有命令时，这是一副凝固的画卷，展开时不见颜色，只觉满目凛冽，仿佛塞北的风卷着黄沙铺面而来，无形之中便把一切凌迟成碎片，只余满心畏惧和崇敬。

这是真正的帝师。一支只靠气势便已所向披靡的鸣镝，锐气所指之处，一切的防御和抵抗转息间就已訇然瓦解。

民众噤声。

天地间是宛如亘古的安静。

队伍前端身着将军战甲的年轻人翻身上马，手臂前指，然后策马，入京。

他身后的队伍，依旧静默着，却齐齐地动作了。

不问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民众在静默的畏惧中望着镇北军的队伍，于是这静默渐渐衍生出无比的骄傲。

如此帝师，归拥我朝！
————————

另一边，解雨臣穿着平常的布衣，陪着摄政王在临近大街的一条小巷里。

解雨臣脸色很黑。不是因为身上的衣服，不是因为摄政王非要微服出访不带自己的暗卫偏偏带上了他，也不全是因为摄政王手里那个被啃了一半的包子。

因为他们正坐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面朝大街，脚下是噤若寒蝉却又拥挤不堪的人群。

“多好的一个地方，离得又近看得又清楚，还不挤。”摄政王开心地啃着手上那个刚从街头一家包子铺里买的包子，一脸得意的“看本王多聪明”。

……那家包子铺老板看在摄政王眼部蒙了一块布的份上死活不收钱，直拍着解雨臣说着不容易，还试探着问解雨臣有家庭状况如何有没有娶亲。

于是手里攥着个包子的摄政王脸黑的不像样，把卖包子的老头儿吓了个半死。还是解雨臣解释着说这是体寒犯了病，包子店老板才一脸同情地送两人出门。

摆脱了“妄图打探王府机密”的老头儿，摄政王立刻整个人明媚起来，啃着包子在街上转了一大圈儿，然后慧眼识中了一块屋顶。

……不过有时候一张好脸真的是太重要，就算摄政王穿着灰布衣在屋顶上翘着腿啃着包子，依旧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别人比不上的雍容大气。

但解雨臣看着只觉得有一种莫名地想抽他的感觉。

……大清早起来我还没吃饭你买包子不会给我带一个吗？！

似乎是听见了解雨臣心中小人幽怨的呐喊，摄政王停下来看了解雨臣一眼。

“你觉得张少将军怎样？”

“臣见识浅陋，道听途说，不敢妄言。”解雨臣完美地打了个太极。

“你就说，你看着他怎样？”摄政王指了指队伍最前沿。

“踔厉风发，有骨勇。面色冷凝，应当性情冷漠持重。”

解雨臣扫了一眼少将军俊朗却面瘫的脸，觉得略微有些冷。隔了这么远，他依旧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那种隐藏的很深的冷冽的警惕，他在摄政王府的暗卫身上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警惕甚至微微带起了他血液中对遇到强者的兴奋——那种血腥的冷气，实在是太难得的体会。

怪不得张氏情愿在大漠逍遥也不愿意回安逸的京都。京都太繁华也太颓废，会生生磨掉军队的血气，让人只能在颓靡中慢慢腐败，学会苟安和趋炎附势，学会敛去锋芒在掌权者手下唯唯诺诺。

解雨臣有点微微的担心。小皇帝年纪太轻后台太轻，一上来就面对着功高震主血气方刚的年轻将领——气势不足会被众人看轻，以后更寸步难行，但若摆出皇帝的架子又可能跟少将军闹出不愉快，反失去一大助力，这少将军，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王爷怎么看少将军？”解雨臣终于还是问了摄政王。他人脉太浅，只能希图从抱的粗大腿上寻找一点有用的讯息。

“不急，本王先问你，这少将军与本王相比，怎么样？”摄政王开始用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吃包子，那专注的态度，好像他在吃的是御宴上的蒸栗粉糕一样。

“比不上王爷风流倜傥潇洒大气。”解雨臣又把目光转向镇北军，心里想着吃个包子要不要吃成这个样子，那些御宴上几百两的菜肴会委屈地哭出来的，它们的待遇一点都比不上街角刚出炉的一文铜钱一个的大包子。

但是看起来好香啊，好烦。

解雨臣垂下头，有些悲伤地想着一会儿还要陪摄政王去御宴，他的身份应该是吃不上什么好东西的，不知道一会儿有没有机会出来再顺几个包子。

“怪不得刚才看本王都看得发呆了，看来本王还是有几分魅力。”摄政王吞掉最后一口包子，对解雨臣摆出一个男色十足的笑容，“怎么，害羞了？”

……王爷您敢不敢把包子咽下去了再说话？

……而且我刚刚看的只是包子，谢谢。

解雨臣看着摄政王平时挂在脸上自带慵懒迷惑性质的笑容，深切感觉到了身份造成的巨大思想差距。

于是他抬起了眼，露出一个淡淡小小的笑容，用轻轻的，听起来有几分羞恼的声音开了口：“王爷请自重。”

摄政王：“……”我家小暗卫又害羞了，唉，不幸福。

成功虐到了某个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人后心情稍微好转的解雨臣看着镇北军接近了皇宫外苑，然后想起来摄政王撩了自己一把后并没有回答问题。

“王爷还没有说关于少将军的看法。”

正站起身来伸懒腰的摄政王懒懒地哦了一声，说：“走了。”

“王爷？”解雨臣不太明白摄政王三番五次避而不答的意思。难道镇北军有什么特殊之处，连摄政王也要避讳吗？

摄政王转过身，跳进房下的小巷子。“爱妃，我觉得你这几天变懒了……很多事情自己都想不通了？你这么相信本王会让我太自以为是的。”

“不用担心，你难道忘了，张氏……世代保皇。”

解雨臣哑然，然后失笑。

果然是在京城勾心斗角的氛围里呆了太久，居然连这茬都忘了。纵使张少将军看起来就不好相处，但是祖训摆在那里，只要小皇帝不太过分，这手助力应该还是很牢靠的。

解雨臣也跟着摄政王离开了屋顶，穿过那些军队过后才放松下来满脸兴奋地互相交谈着的市民。

“王爷要回府么？”解雨臣小心地从卖果脯的小贩摊前挤过去，心里纳闷一个蒙着半边脸平常足不出户的王爷怎么能在这样拥挤的街道窜的这么快，他一个暗卫都追不上。

“啊？不回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这么快回去呢。”摄政王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

“那王爷就打算这样去赴宴？”解雨臣一跳脚，躲过旁边一个混沌铺伙计。

“谁说我要去了？”摄政王总算停下脚步，“这是皇上的洗尘宴，皇上最近才跟我闹掰，我为什么要给他这个面子？”

又发不出来……截图😂

解雨臣：感觉又相信爱情了！
↑吃货的爱情就是这么简单不做作。😂
发现了吗瞎子已经不怎么自称本王了……他开始把小花当同等地位的人啦。可喜可贺~
镇北军就是大张哥。果然没什么好猜的。
下章就让瓶邪相爱相杀……然后第一个世界就可以完结啦咩哈哈。

讲真，你们有没有一种体会，当饭特别好吃的时候，你们会因为各种原因吃的比较少，但饭难吃的时候，就会因为怕饿吃的特别多……
好烦啊这几周没有自己做饭感觉胖了好多QAQ今天庸逸让我反手摸肚脐差点没摸到……量了一下发现腰围已经75了啊……
下周开始我要继续自己做饭。嗯。

我要先挂个人……一会儿再更……😂

一.1.8.
天色不错，标准的春天懒洋洋带着暖意的风，不那么刺眼却足够明媚的日光。

宫里和宫前的酒宴都已经摆起来。并不比平常精细的菜色，多了更烈的酒和更大块的肉，想来是为了犒劳这些边防的将士。

右丞坐在自己的位次上，带着一贯的疏离礼貌的微笑，听着身边其他臣子或讨好或讥讽或试探的碎语。

小皇帝快来了。他眯起眼略略抬头扫过空着的三张上座。

……看来小皇帝确实惹了摄政王不愉，国宴也不赏脸子来了。而且这不来，不仅下了小皇帝的脸子，更是不给镇北军人情，让小皇帝更难堪——不愧是摄政王，能这样强势又没有回转余地，很明白地表现出“惹了老子你就没有好果子吃”。

以摄政王的态度，只要自己不对小皇帝做出太过分的事，他应该就不会插手。

微垂了眼眸，右丞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他并不需要对小皇帝做什么，唯一的目标只是摄政王，只要摄政王两不相帮——就已经足够了。

如今摄政王居然明白地表现出来了不满，这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摆驾！”

尖细具有穿透力的嗓音破开皇宫沉闷而心不在焉的空气，传到右丞的耳朵里已经有些后继乏力。

明黄色的衣袍和还未除下的轻甲对比很鲜明。小皇帝个子高挑，和少将军站在一起竟然并没有被压了气势，只是多少透露出一点青涩的单薄。少将军浑身沐浴风沙的萧瑟和苍凉，一举一动都带着生铁一样的冷煞凝重，小皇帝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天潢贵胄，但终究被不出宫闱的阅历束缚住了。

一个没有根基的失宠皇子能做到这样，这小皇帝也是一个可造之材。右丞心里还是很客观地赞赏了一下，看起来昏花浑浊的眼睛却没有错过小皇帝看到席上空位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怼。虽然那神色一闪而逝，小皇帝依旧若无其事地向少将军问着边疆的情况，右丞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太年轻，见得太少，手段和助力也太不够，——这些本都不是什么问题，可惜这小皇帝太过倔强，也太不知道隐忍。

也是，握在了手里的东西，尤其是本来得不到现在却非他莫属的东西，总不会情愿让别人插手。因为这一点不愿被控制的倔强，就这样跟摄政王对着干，反而失去了最牢靠的助力，就算聪明，也终究……是个弃子。

本来不需要这么急，但自己已经老了，儿子也没有几个出息的，朝堂上站了十几年，养了不少人却没几个能交心的，忠心的多半没什么大能力也服不了众，本来想让小儿子进来，至少还是个皇帝忌惮群臣也不敢得罪的，谁知小皇帝居然撑着没让他得逞——

这么说来，小皇帝一腔勇气还是起了点用处。

右丞面色谦恭地注视着小皇帝把少将军请入上座，然后起身驯顺地举杯，就着小太监尖细的祝酒词喝下一口庆功酒，看见小皇帝白皙的面庞染上一点红色。

告老，以水代酒，右丞坐下的时候在心里了然地笑笑。

……这剩下的一大助力，就趁着还没捂热的时候，顺手除掉吧。

不知道喝了酒的小皇帝还有没有那个镇静功夫，来提防自己？

解雨臣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大意了。跟摄政王在一起过了太久，对很多东西已经有些想当然。

按照他原来的做法，肯定会全程陪同小皇帝的国宴，小心翼翼地留心每个人的每一句话，然后提点着小皇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人千万不能招惹。

每次上一次朝开一次宫宴，简直就是要掉半条命。

现在猝不及防地翘了班，还跟着粗大腿浪了半个京都——解雨臣心中是有那么点小小的愧疚。

摄政王说：“他迟早要自己一个人面对，你不可能一直陪着他。”

解雨臣在心里默默想着暗卫要是没死几乎就一定会永远跟着自己的主子，但是嘴里回答：“皇上他年龄还小。”

摄政王随意地揉乱了解雨臣的头发。“你年龄可比他还小，他就那么不中用？”

解雨臣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说服了，于是内心怀着小小的愧疚浪到了国宴结束。

但是国宴上就是出了事儿。大事儿。

小皇帝和少将军闹翻了。就在国宴上。

也许是因为喝了比往日更烈的酒，也许是功高震主的古训——酒至半酣，小皇帝居然提到了释兵权的事。

少将军果然不是好相与的，小皇帝还没直说什么，便直接表明了态度——张氏一族不会归还虎符。

“我辈祖上便镇守边疆，谅四海内外，无人可比张氏了解匈夷蛮族，便是陛下，也不可能坐镇中央便知边防诸事，臣不可以万众性命换得陛下一人安心。”

解雨臣听到这段话的时候都默了三秒。这大兄弟，说话也忒爽快了一点，纵使自家那个小孩脾气还好，喝了酒的情况下，只是砸了两个酒杯真算是不错的了。

“然后呢？”

“然后少将军请辞，说长途奔波不适，抢先回禁卫营了。”

解雨臣又默了。

坐在一边的把人拐走的罪魁祸首摄政王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凉的感觉。然后他看见小暗卫转头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摄政王：“……”欧漏，难得划一次水就出了大事。

“……爱妃不用急，张氏世代保皇，不会因为两句醉语就站了队伍的。”摄政王小心的解释，总感觉自己似乎在小暗卫那张精致却冷漠的脸上看出来了恼羞成怒的情绪，“况且我与他们少将军也算是很有交情的，不用怕他站到右丞那边……”

解雨臣的眼神总算敛去了些凉意，“王爷跟少将军很熟？”

“还好，当年若不是他，我这双招子恐怕就废了。”摄政王指指脸上的面具，“我七岁的时候跟着父皇去围猎，结果走散了，遇上了群狼，本来不会有事，但是被一只猎鹰冲下来在我脸上突然夯了一爪子……狼群闻见血腥就沸腾了，我差点以为自己不可能活着回去……如果不是哑巴张，我也可能真的活不下来。”

“他们以为我年纪小，又受了伤，就这样废了，但还是有想弄死我的……我可没看错，那是我三哥的鹰。我请了跟哑巴张去边塞躲了几年，等他们自相残杀完了才回来。其它不说，哑巴是不会反的……我信他。”

男人平淡的叙述本身就带着一股让人不得不去相信的慑服力，让人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一个皇室的不易。解雨臣眯起眼睛。

他知道摄政王因为脸上的疤失了宠，他也知道再前任的先皇无嫡，摄政王曾是他最宠爱的儿子，摄政王一失势，三皇子就成了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他的母妃是皇后的堂妹。

他也知道夺嫡的明争暗斗持续了很久，摄政王走的那几年三皇子几乎已经成为了有实无名的太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先后被爆出来品行不佳迫害手足，直到管辖的乡镇因为收受贿赂洪水决堤淹死百姓无数，短短一年，三皇子算是彻底跌落，不复昔日荣光。

先皇——不被看好的七皇子最终登上皇位，而他的兄弟也只剩下了东西南三王。

现在想来，三皇子落马的那年，也恰是摄政王回京都的时候。

不再被小暗卫用带着煞气的眼光盯着的摄政王暗暗松了口气，看着解雨臣兀自思索着，心里有点痒痒的，想抚平他蹙起来的眉头。

摄政王还在纠结，这边解雨臣重新抬起了头。“王爷跟少将军很熟？”

“是啊。”摄政王点点头。

“……可是，您连自己好友的庆功宴，因为不喜欢新皇，都没有去。”

摄政王：“……”这不我跟他太熟了才敢这么搞嘛。

“我要回去跟陛下谈谈。”小暗卫皱着好看的眉头，冷漠地下了结论。

解雨臣看着龙榻上的小皇帝陷入了迷之沉默。

小皇帝真的是喝醉了，在龙榻上滚来滚去，把床单和龙袍滚的一团糟。

摄政王一点不嫌事大地在旁边看热闹。“我说过，你今天来找他不会有什么效果的……你还把外面的宫人打晕了，难道就看他这样一晚上？”

被甩了一眼刀的摄政王最后还是闭了嘴，在心里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堂堂王爷为什么会顾及一个暗卫的心情。

解雨臣叹了口气，然后一手刀拍晕了小皇帝，开始动作娴熟地点熏香，整理床单，给小皇帝换衣服。

摄政王在一边看着有点不爽。啊，他的爱妃还没有这样伺候过他呢。

但是紧接着他就看见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皇帝伸手拽住了解雨臣的袖子，低声咕哝着什么。

解雨臣没有听清，停下了手问：“什么？”

小皇帝声音大了一点，这下两个人都听清楚了：“母妃！”

这下陷入迷之沉默的变成了两个人。

小皇帝还在叽叽咕咕地说着梦话。

摄政王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看向解雨臣，“怪不得你这样照顾他……原来你和他是这样的关系？”

解雨臣：“……”**，这个人脑子有洞。

摄政王看着解雨臣没说话，自己又添了一句。

“原来你和我七弟是……那种关系？”

解雨臣：“……”不能忍，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深吸一口气，小暗卫语气也变得凉凉的。“王爷多虑，臣比陛下还年少几岁。”

摄政王目光怜悯却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我那七弟竟是如此**不堪……”

“……”解雨臣看向摄政王，突然凉凉地笑起来。“既然王爷猜忌，臣无话可说。”

“臣奉先皇之命照看陛下，先前职责有失，如今痛定思痛，应当紧随陛下，弥补前失。”解雨臣郑重地行礼，“王爷，就此别过。”

摄政王：“……”哦豁，演过头了。

虽然最后没有达成目的的解雨臣还是被摄政王带回了王府，但是过了几天，在得到小皇帝刻意示好以后的少将军依旧选择了和右丞的长女定下姻亲的消息后，解雨臣还是辞了行。

“就算镇北不反，臣也由不得陛下胡闹。”解雨臣认认真真地对摄政王解释，“臣谢王爷的厚爱，但宫里这几日不太平……陛下不比王爷，还需要有人护着。”

摄政王看了他两秒，终是叹了口气。

“去吧。”他说，“别忘了……”

“回来告诉本王，你的名字。”

——————不负责任小剧场——————
摄政王：“去吧，毕竟……他是你儿砸。”
😂并没有什么逻辑……突然就觉得真像养儿子2333
嗯，接下来要拆散黑花啦，分开了才能头脑清楚地搞事情……毕竟恋爱中的人智商都是负数╮(′～‵〞)╭
好吧，其实也并没有人谈恋爱……
打赌输了，第三个世界估计要开车了……趴。

一.1.9
“你走的这几日，朕学了很多，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爱卿当初为了朕真是付出良多，朕心着实宽慰……”

解雨臣半低着头听着那个面相还有些稚嫩的青年板着脸沉着声音打官腔，心里有一点养的白菜终于长熟了的酸涩和感动，另外有一点小小的不安。

一般来讲，当儿子开始沉痛地感谢父母时，不是遭遇了什么发人深省的大事，就是生活费不够了。

看来，小皇帝对自己在庆功宴上划了水果然还是心怀不满啊……

小皇帝还在声情并茂地忆苦思甜，颇有些治世贤君的风范。解雨臣在心里给摄政王找来的太傅满意地打了个八十五分的高分，十分因为背景不清楚五分因为现在小皇帝怼的是自己。

……其实如果现在小皇帝不是半躺在凉榻上，手里还掂了个啃了一口的苹果，身着便装发髻散乱的话，他给的分也许会酌情再高一点。

因为低头太久觉得后脖颈有点发酸，解雨臣挑了个小皇帝换气的时间开了口：“陛下受益良多，属下宽慰。”

刚刚回忆到十岁的时候两个人从御厨房偷了一碟胭脂鹅脯庆祝宫里那只鹦鹉的两岁生日的小皇帝一口气没接上来，咔嚓又咬了口苹果，嘴里含糊不清：“朕将爱卿看做唯一亲人，爱卿如今做事反而不把朕看在眼里，这可算是欺君？”

本来挺有威严的一句话，这么含含糊糊地说出来，带着点小孩子生了闷气后赌气的意味。

解雨臣在心里失笑。就算地位高了眼界开了，自己带大的孩子，到底心里还是存了一份天真。

略去心底一点慈母感慨，解雨臣淡定地接话：“陛下说笑了，王爷才是陛下唯一的亲人。为陛下做事乃是属下本分，不敢欺瞒，不知道陛下又听了什么言论，有此疑心？”

小皇帝啃着苹果，摆了摆手。“朕自然信你，只是爱卿如今行事不如往常用心，不是欺君是什么？”

解雨臣明白这是小皇帝心情不爽来抱怨了，仔细想来自己确实没有其他暗卫那种唯主是从的细谨，但欺君这个大帽子是不能往头上扣的，哪怕是开玩笑——于是他果断地继续装傻：“属下不明白。”

小皇帝看了解雨臣一眼，眼神有点诡异。解雨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先从来没在小皇帝面前装过傻，这手段一直是对付摄政王的，小皇帝怕是没这么高的段位，接不下话岂不是很尴尬。

两秒的沉默，就当解雨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小皇帝又咔滋啃了口苹果：“你对少将军的事怎么看？”

怎么看，能怎么看，他到现在还没听过少将军说过一句话呢，就只在房顶上远远地多看了那一眼，从此再也忘不了那容颜——谁叫他唯二能说上话的人都在问他对少将军的看法。

“张氏世代忠君，摄政王与少将军似乎交情不浅。”他只能捡最明面上的说，小皇帝不比摄政王，对自己依赖太过，了解不够他不敢表达太多个人观点，害怕万一判断失误把小皇帝带到沟里。

小皇帝终于啃完了苹果，把核丢到一边的盥漱盆里，用袖子草草擦了擦手，支起下巴一脸的沧桑。“可是爱卿又不是不知道，我与皇叔最近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