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后来(细碎阳光)

少年言简意赅的回答之后,墨狄沃里将自己的力量注入他体内,为之后的潜入做准备。如同洪水倾袭而下,少年被淹没在力量的海中,但却屹立不倒。
墨狄沃里不着痕迹的松了点心思,在等待少年的途中在房间一角变幻出与少年同样的人偶。不久,少年身后如同破茧的伸延出一双羽翼,随着魔力的收敛,少年幻化成为刚刚离去的尤溪雅的模样。
墨狄沃里撤去欺骗监视者的结界,忽的泛起几分趣味,伸手一枚枚解开人偶的扣子,褪去人偶的衣服。余光果然扫到“尤溪雅”蹙起的眉,墨狄沃里停下动作,偏头:“你要一直这样站着观赏?”演技欠佳啊。
“尤溪雅”侧转开,并不回答。墨狄沃里收回手,用鞭柄抵上他的下巴,看向他的眼睛,却说着设定好的台词:“这么善良么?不是你承诺只要得到塞巴斯蒂安,其他的可以随我处置么?”
墨狄沃里看到“尤溪雅”微微眯眼,却做出女性柔软挑衅的动作:“因为我不记得你还有这种爱好。”
墨狄沃里慢悠悠地发出“woo…”的声音,毫不在意的回答:“不过是临时的附加礼物,让塞巴斯蒂安更有表演的热情。说起来,你现在不用去趁虚而入或者做一些更卑鄙的事情么,馁?”
不等“尤溪雅”回答,墨狄沃里后退一步表示游戏到此结束,缓缓说着“随你,随你…”然后加上算是赞扬的话:“难得你这么合我胃口。”
墨狄沃里手随意后摆,鞭子在空中舒展开来,在墨狄沃里退开的同时,鞭子带着劲风落下。鞭子落在人偶身上,白色的衬衣被撕裂开,渐渐渗出红色。
墨狄沃里看着毫无反应的人偶,将一枚晶石扔给状况外的“尤溪雅”,缓缓弯起薄唇。
“认真点啊,你!”
随着鞭子落在人偶身上,“尤溪雅”控制着人偶模仿人类的动作蜷缩了一下…
“尤溪雅”用晶石记录着,神色淡漠又含了些微怒意。
最终,墨狄沃里像是玩累了的孩子一般扔下鞭子,漫步离开。“尤溪雅”走近人偶,隔空送入魔力,维持人偶的生机。
“尤溪雅”将晶石送给塞巴斯蒂安,好笑的看他夸张的表演,如同玩闹般骗过监视的天使。
墨狄沃里告诫了“尤溪雅”应当注意的事项之后,一个人又躲入了自己的空间,瞬间制造了一个幻影给监视者监视。
如果不是哥哥的建议与应付给首席死神的酬劳,墨狄沃里很想回到时间之轴,而不是在这里伪装成一位性格莫测的恶魔。墨狄沃里握着菱形的白石,神色又渐渐涣散开来——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6-23 23:03:00 +0800 CST  
也许是因为刚出生便为人遗弃的他,在睁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哥哥;也许是因为在地下被囚困时,给予他食饮的是哥哥;也许是因为他被所有人视若非人供养起时,唯一知道他还是个孩子的人是哥哥;也许是因为,所有人都祈求他成全愿望,唯有哥哥为了成全他的愿望而努力…他对世间的记忆,似乎只剩了哥哥。
所以,才会愧疚到,为了哥哥在浩无人烟的时间之轴驻留了几百年。一点一点,守护着只能是时间分支诞生的哥哥,收集着哥哥的记忆。
墨狄沃里微阖的眼睫轻颤着,却无法抵挡心中无尽的愧疚和依恋。
其实,自己当日灰飞烟灭了,也无所谓的。
一丝颤动随着无形的丝线遥遥传来,墨狄沃里微阖的眼蓦然睁开,撕开空间往时间之轴赶去。肉眼难辨的空间碎片扎入墨狄沃里的身体,墨狄沃里却如同未曾发现,只往着心心念念的方向赶去。
顺着精神缠丝迅速进入时间分支,站在居高临下的位置,却看见时间正在坍塌。精神缠丝仍细细密密地绕着哥哥,不过月余未见,哥哥已经成长为少年模样,平安无事。墨狄沃里注视着哥哥的眼里不可抑制的荡满笑意,下一瞬却神色严肃顺着产生时间分支的时间之流回溯。
虽然只是分支的时间之流,它却依旧湍急。墨狄沃里如同行走在水流中,寸步维艰。无数时间因果团成胖圆的鱼的模样,争先恐后的向前跃起游曳,鱼眼无瞳却是演绎着某一人或一事的进程。时间之流中的时间错觉总是让人有些恍惚,或是一瞬,一步就如同踏过一生一世。如同在茫茫沙漠中前行,没有任何景色,只有无尽起伏的沙丘,无穷无尽,仿佛再也走不到尽头。
墨狄沃里已经被因果鱼化成的水流完全淹没,有些微窒息的感觉,这对一个无需呼吸都可生存的人来说有些奇异。因果鱼穿梭在他身侧,叼着他的发丝衣摆向远处拖曳,柔和却有力,他不得不时时顺回发与衣襟。越是接近最初的因果,越是接近主流时间,因果鱼便越是肥硕活跃。
终于看到盘旋在最初的因果,如水如鱼,却翻滚着接近干涸。墨狄沃里穿过其他次生的因果,手指艰难触到最初的因果,心神一松坠入无尽黑暗。
黑暗转瞬即逝,眼前渐渐明亮,却是在一所简陋的房屋中。是冬日,外面茫茫的一片雪,冷冽的风切入缝隙,带走房屋中寥寥无几的温度。房中摆设甚少,只有些许生活必须的物件,都浆着时间斑驳的痕迹。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6-28 09:03:00 +0800 CST  
墨狄沃里透过内间的门,看到躺在内间的男人,瘦骨嶙峋,兼着满面病容。轻轻拍着男人的脸,看到他睁开无神枯槁的双目,墨狄沃里一面安抚着他,一面顺着时光回溯——
饥寒交迫的寻找维持生计的职业,被诬赖失去原本足以养活自己的职业,一面工作一面寻找,从远方流浪到这座城市,在原来的城市一面学习一面工作,父亲的去世以及母亲的改嫁,幸福的三口之家,幼年时的记忆,出生…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却偏偏是时间分支的源头。
墨狄沃里查看完,发觉外面站立在风雪中的死神,他心神一动,已经站在了风雪之中。对方没有发现他,大概是个初级的死神,尚不足以掌控将死之人身边所有的风吹草动。
死亡审核册正翻到男人的一页,大概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去。墨狄沃里看着男人所谓的最后的愿望,神色一动,由心中演算着假如男人死去与不死的未来。
如果救下男人,男人会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他会找到他所记念许久的女孩,他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会度过美满的一生…时间分支就会永久的停留下去,然而死神必然是不会允许的。更何况,只要在哥哥有生之年,时间分支存在就足够了。
墨狄沃里从男人的死亡审核上看到男人记念的女孩的信息,闪身出现在男人身边,侵入男人最后的意识。男人见到墨狄沃里一片愕然,墨狄沃里神色淡漠,告诉他:“你在一分钟四十七秒后会死去。”
男人的精神体突然凝聚了许多,他眼中流露出希冀的光,隐隐约约传来精神的祈求----他想活下去。墨狄沃里摇头,目光不痛不痒地落在男人眼睛上,拒绝。
“抱歉,虽然感谢你导致的时间分支。”并不顾及他是否听得明白。
男人听到墨狄沃里平静到几近冷漠的话语,渐渐陷入绝望之中,捂着脸痛哭。墨狄沃里眼中没有怜悯,身后垂落的墨发因为男人精神的波动拂动着,人却丝纹不动。时间一秒秒逝去,墨狄沃里挥手拂开围绕在他身边的消极情绪,开口:“但为了维持时间分支,爱莎会很好的活着,有幸福的一生。”
话音刚落,男人的精神涣散开,被抽离体内。墨狄沃里退出男人逐渐空荡的身体,站在一旁看着死神收割男人的走马灯。
待一切结束,墨狄沃里站在屋外的茫茫雪地中,控制附着在死亡审核册上的神力进入死神图书馆。他用神力和带去的他的血液,擅自续写了那个名为爱莎的少女的一生——生活美满。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6-28 09:04:00 +0800 CST  
仅仅四字,死神界大概是不会关注得到的。墨狄沃里感受着时间之中垂死的气息渐渐散去,抽身离开这里。时间之流已经稳定了下来,虽然细如娟流,却源源不绝。墨狄沃里被活泼的因果鱼簇拥着,顺流而下。
分支世界已经稳定了下来,时间自行修复,墨狄沃里来不及在看哥哥一眼,便脱离了时间之轴。原本才刚刚恢复,这一下又伤及根本。
墨狄沃里回到主流时间的恶魔界,无力的跌坐在椅上,薄唇微微扬起,眼神却在悲泣。
或许,这身体早就千疮百孔,暗伤难数了。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6-28 09:04:00 +0800 CST  
墨狄沃里静坐了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暂时压下了虚弱之感。用魔力凝出笔,在空中写下些许蝇头小字,字倏忽成为微不可见的光泽,穿越空间而去。墨狄沃里划开空间,悄无声息的离开恶魔界。
转瞬,墨狄沃里进入一处精致的楼阁,楼阁之中另有一人,见到突然出现的墨狄沃里也不惊讶,仍旧仔细品摩分装在数个盒子中的细末。
楼阁之内铺着手织的波斯毯,屋内并无太多装饰,然而石砌的墙壁上雕着些模样凶煞的奇兽,手法颇为大气而细节处又寻不得一丝敷衍。物如其主,主人盘地而坐,身上一身如同边远藏民的宽袍,用灰黄两色拧成的布绳绕过额头将头发草草缚住。
主人面上也不如何休整,青色的胡茬掩了半张面庞,一双浓眉生长的肆意,唯有深棕近墨的眼精神无比,正专注于身前的矮桌上。那一双正捻着盒中粉末的手却也与主人大有不同,指甲圆润,肤质细腻,指节修长。
待品完手中的香末,稳稳合上盒子,收起,主人才看向早已自行盘坐另一边的墨狄沃里。摘了挂在石墙上的兽皮水袋,另一手夹着两个碗样大的杯子,主人向着墨狄沃里坐下。
“许久不见你倒与以前一样仍是个病瘦模样,如何想得起我来?”说的却不是惯常听过的语言,叽里哇啦声音洪亮。
墨狄沃里接过主人递来的杯子,微微摇头,同是饶舌的语言,却说得出温和悠长的感觉:“你的日子倒过的依旧,还是这么喜欢品香。”墨狄沃里微微饮了一口杯中饮物,徐徐温热顺着血液浸入四肢。
主人听他一语,也不争辩,颇为畅快的大笑,爽朗粗放。又另起了别的话头,两人依旧交谈下去,一旁香块被点燃一个小角,在香珑中安静燃烧。
透过窗户看得见外面的丰茂牧草,地上一堆堆白的羊群缓缓移动,天上一片片白的云团缓缓移动。阳光如同金子,蓝天如同宝石,飞翔的远鹰如同腾格里的宠儿。
云影在青绿的草地上移动着,随着风浮起波浪,远去。却已经是午后了,楼阁中的谈话也暂告了一段落。主人推开楼阁的窗,草原的风拥了进来,携杂着楼阁中的暗香又奔向草原的天空。
主人看着远方,风翻得他的袍子猎猎作响,一身重颜烈彩如同英雄。身后,墨狄沃里半躺在小榻上,却有些昏昏欲睡了。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7-03 12:21:00 +0800 CST  
墨狄沃里是前来求药,他唯恐自己的身体在哥哥尚未新生之前便不堪一用。墨狄沃里也曾幻想过如果自己不曾出生的情景,哥哥不必承担那样因人耻笑的家族丑闻,自有父母仆婢,那城也不必生灵涂炭,不复存在…却迎来哥哥在他额头一下,责怪他瞎想,说他只晓得他存在时能有的灾难,却不想想难道没有他难道这世上便没有龃龉,没有天灾人祸。他便只能讪笑着赖在哥哥怀中撒娇。
然而后来,墨狄沃里却是真的宁愿自己不曾存在。空间和时间,演绎着生死,甚至有着自我的意识。于是,便容不下他这般半人半神的存在,那时的他还不曾成长,只能被庇护在哥哥臂下。然而哥哥一个人类,凭的不过是空间不忍伤害己内生灵的仁慈。狼狈的逃亡了几个月,哥哥却生了病,风餐露宿很快病入膏肓。那时的他却无计可施,只能输了一身神力护哥哥性命,力尽昏死过去。
再醒来,却在一间棺材铺中,被置于棺中。一身灰黑葬衣的男人笑嘻嘻出现在他面前,漫不经心的道出结果——哥哥,已经去世了。
他怎么肯信,毁了一片棺木之后看见躺在另一棺中的哥哥,分明温度全无,心跳全无。便是那时入了魔罢,一身金羽尽数化成黑色,气血逆流,神智尽失。除了一腔愤怒与悲恸,竟什么都不记得了。
法则自然不饶他,葬仪人笑嘻嘻看着他在法则惩治下挣扎,直到几近真的被毁灭——那却是他再悔恨不过的,让他后来自责自罚了几百年。
哥哥已死,却为了救他,以魂魄受了法则之力。如果不是他入魔,如果他待在棺材铺中…法则定不能伤他,哥哥也不必魂魄分散。
葬仪人将他扔在地上,嘻嘻笑着,伸手将哥哥四离分散的魂魄囚入一枚白石——哥哥的魂源。葬仪人指尖一次次触着哥哥的身体,缓缓说出唯一的还原之法: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7-03 12:22:00 +0800 CST  
将魂源重新种下,以时间浇灌,以红尘为洗,待择净其中沾染的法则之力,其人即可再入轮回。
不待满脸血泪的墨狄沃里重拾希望,葬仪人摇晃着指上古旧饰物,嘻笑着落下重石,几乎再次让墨狄沃里崩溃。
——不过呢,阁下哥哥的魂源犹如将熄之烛,恐经不住时间推演那…
尾音拖曳的悠长,葬仪人如同戏耍小丑般,眼角唇边都是漫不经心的笑意。他原是不在意无关人等的死活的,不过是顺手勾起了些许趣味。却不知从何处吹来冷冷的风,烛光摇曳之后陷入一室黑暗,唯剩着葬仪人闪着幽光的眼,和如同划破声带的刺耳嘶哑声音。
——嘻嘻,小生不介意予阁下一个方法,当然需要交换,毕竟小生也是个生意人呢。
躺在地上的墨狄沃里豁然仰起上身,伸手去抓葬仪人的衣摆,满眼泪水中都是祈求——这么狼狈而,丑陋的模样啊…葬仪人低俯身体,如同慈悲的神父,说出极为温柔话语:
——不用担心,一切都会解决的,在此之前小生来给您讲点故事吧。
“死神,非神,非魔,非人。神有神界,魔有魔界,人有人界,唯独死神,无地可居。”
葬仪人倚坐在棺木旁,灰白的发披散了一地,他的语调却不知何时低沉下去,沉淀着不喜不悲。
“这世上,连最卑微的人类都知道极尽一切寻求一隅安居,更何况是自封为神的死神。掌着人间生死轮回,守着一方平安,司着一方规则,却…”
葬仪人仅留了一声轻叹,恍若便了一人,孤独却坚韧。后来,墨狄沃里才知晓,那便是最强死神,掌了死神一族生死存亡。墨狄沃里没有意识到,在葬仪人的话语间,他身上的疼痛竟散了许多,法则之力已经悄然从他身上退去。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7-06 23:54:00 +0800 CST  
“然而法则毕竟公平,给不了一方空间,便给予时间。这个世界,千万人,千万事,一念之间便足以造成无数因果,另时间之后延伸出无限可能。死神啊,是生存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呢…死神的镰刃,死神的眼镜,死神的制度等级…莫不来自于现在之后的时空。”
所以死神将原顺应法则促进这个世界繁荣的力量,用在了维护他们建立了分部的时间分支。所谓审核,不过是看是否有利于他们所居的时间分支。长久以来,以至于所有死神都忘了自己的职责,心中狭隘到除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再无其他。连最基本的感受法则的力量都在渐渐失去,只能靠源于时间分支的眼镜和器物…葬仪人当时却不曾说出这些,而后来,墨狄沃里每每回忆,都清楚的记得葬仪人的无声哀伤的神色,却笑的漫不经心,笑的疯疯癫癫。
也是在时间之轴守留了太久,闲极他才渐渐揣摩懂了葬仪人的悲伤。死神,生来便掌控着法则,却因囚困一隅,渐失了本真。
墨狄沃里想,或许当时葬仪人告知他这些,就已经有所企图。然而,能从葬仪人那里得到进入时间之轴的方法,能让哥哥的魂源种在时间分支中得以成长,再怎样,他也是感谢着葬仪人的。
葬仪人将哥哥的魂源封入白石中,赠他系魂之铃,令他前往恶魔界修养声息…后来,哥哥一次次在时间分支中重生生长,魂源一点点壮硕,染有法则之罚的记忆被时间抽出。魂源已经差不多成长的完整了,也许这一遭只过去,就可以再入轮回,成为主流时间世界的正常人类。
虽然,不舍。
墨狄沃里蓦然从半睡半醒中惊起,睁眼正看到那人干净晴朗的笑意,半撑着臂坐起询问:“有多久了?”
“尚早,药香还得些时间。”
墨狄沃里这才看见那人手上正扶着小钵研磨香料,天已经黑了,那人身旁也大大小小摆满了小樽。墨狄沃里轻轻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又倚在小榻上在氤氲的香气中浅眠。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7-07 15:08:00 +0800 CST  
恶魔界
塞巴斯蒂安现在才知道恶魔界是陷入了多大的危机之中,沦陷,像是被拖入了沼泽之中。这些时间,借着夏尔被墨狄沃里一行人掳去虐待的理由,他不必顾及神界起疑,肆意的闯入他人的空间。
然而结果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情况比所估计的更为严重呢。塞巴斯蒂安眉间更阴霾了几分,难得的泛上些愤怒与失望。他不曾预想到,竟有一半的恶魔都多多少少被神界的“浪潮”浸染,更确切的说,是被神界许下的权利与地位所诱惑。
是一切平和的太久,所以恶魔们都被腐蚀掉脑袋了吗,真是出色的才能啊。不愧被神界、人类、死神全都厌恶,称为害兽的恶魔——果然,仍是有那些恶劣的成分的存在啊。
如此嘲讽着,塞巴斯蒂安终于为这眼前的状况多了担忧,如果,恶魔界沉入神界所描绘的藏着沼泽和毒蛇的美好前景,似乎会很麻烦呢。
感受到空间的波动,塞巴斯蒂安眉间的沉色不着痕迹散去,暗色的瞳添上几分柔软,看向走入的“尤溪雅”。目光相接,“尤溪雅”在微光中变回少年原本的模样,纯粹的蓝色似乎拥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另塞巴斯蒂安露出一贯的微笑。
“夏尔。”低头在少年耳边轻轻呼唤,怀中少年柔软而纤瘦的身体有着让他极为眷恋的熟悉,恰好满满地填入他身前的空隙,也恰好满满地占据他所能感受的所有。
听着少年低低在他怀中应声,简单的音节都容纳着许多的情绪,极为收敛的,甚至不易察觉的情绪。不过,即使那些思念,依赖和爱只隐而不露,两人都足以知晓。
揉着少年的软发,松开拥抱,牵着少年行走。没有人刻意去做,相合的两只手自然而然的相互扣紧,骨节交错,那样恰到好处的契合。
没有人提起关于魔界,关于外面的混乱,像是一次最为平常的午后散步。听着对方行走的声音,手指微微摩挲感受着对方的存在,那些迫不及待的思念和汹涌的爱意都被无声无息的藏在这些细微的动作中。
不用多余的动作,不需要多余的话语,仿佛这种存在与相伴就已经足够。
——明明,还有许久许久,久到一生一世的时间去相互陪伴。却在此刻,仍不愿分出一秒钟来做其他的事情。
少年用清朗的声音含着狡黠命令,贪食着塞巴斯蒂安早已准备好的甜点和红茶,却不知这样的撒娇落在塞巴斯蒂安眼中全是令他愉悦的可爱。
塞巴斯蒂安介绍着各种甜点,那些他依照少年口味精心制作的甜点,还有从人间亲自采摘烘焙的茶。不只是怎样的笑语惹恼了少年,少年捻着咬了半口的甜点粗鲁塞入他口中,叩着桌子一脸可爱的严肃。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7-10 10:39:00 +0800 CST  
塞巴斯蒂安品食着甜点,眯着眼睛笑,带了威胁又带了挑逗,仍旧用话语惹着少年。却又偏偏做出一副恭敬温和的样子,令少年的发作都有些无理取闹的感觉,只能暗暗郁闷。
塞巴斯蒂安似乎是餍足,笑的满足,伸手将吃饱喝足的少拥入怀中。先是吻在了少年额前的碎发上,然后顺着少年的眉,吻上少年微微阖起的眼。少年并不迎合,只随着塞巴斯蒂安的动作,却在唇角溢出满满地笑意,双手也不知何时环着塞巴斯蒂安的腰,将两人的身体促的更近更近。
塞巴斯蒂安的吻一路向下,暗色的眼底荡漾着满满地情意,对上少年刚刚睁开的眼睛。纯粹而轻柔的吻渐渐变成吮吸和舔舐,塞巴斯蒂安用唇舌来品尝他的少年,跌入少年充荡着温暖的深蓝色海中。
吻停留在唇边很久,终是少年偏头,迎上塞巴斯蒂安的唇。唇齿之间,微微的温度像是陡然升高,像是通过亲吻就可以交换感情,诉尽思念。
两人额头相抵,相互触碰着,最终松开对方,湿润的呼吸相互交换。不知多久,塞巴斯蒂安还是情不自禁再次吻上少年…
一番拥吻之后,两人似乎平静了下来,并肩而坐,谈起其他事情。
听塞巴斯蒂安说了墨狄沃里最初来到恶魔界的情形,以及墨狄沃里的过去。小少爷将墨狄沃里留下的信告知塞巴斯蒂安,两人又说起这几日恶魔界的情形。擅长博弈的两人当然不在意此时的弱势,毕竟他们手上的底牌早就埋下,而现在也在一点点埋入。总归,还远远不是最后的时候,完全不必担心。
母树虽然被神界监控和囚禁着,但在某些程度上能够为他们提供便利和隐蔽。尤溪雅传来消息已经在神界建立了初步的关系网,从中正在源源不断地抽取有关信息。塞巴斯蒂安一边将抵抗“浪潮”的恶魔集结,伪装,在“浪潮”中埋下楔子。另一方面,将“浪潮”成员名单渐渐完善,已经在圈画其中的领导性人物了。
虽然“浪潮”已经侵袭了多半恶魔界,但他们的优势全在暗处,只等着更加详密的部署和最佳的时机。
不足为惧,只是会花费很多时间。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7-10 10:42:00 +0800 CST  
“我走了。”
夏尔从塞巴斯蒂安的怀抱中走出,抬眼看着他,轻轻道别。
塞巴斯蒂安偏着头凝视片刻,在夏尔额上落下一吻,微微笑着。
“去吧。很快就会结束了。”
点头之后夏尔走出了空间,消失在罪恶之城中。
待夏尔回到墨狄沃里的空间,墨狄沃里已经回来了。对于墨狄沃里经常的消失,夏尔并不在意,他并没有过多的好奇心。敛着裙摆微微低头,夏尔向着墨狄沃里恭敬问候,墨狄沃里却只是微微一点头,仍旧走了过去。已经过去了几步,墨狄沃里又回过头来,吩咐夏尔跟随着他。
夏尔微低着头跟在墨狄沃里身后,神色平静,墨狄沃里身上泛着轻微的奇异香味,嗅着很是舒畅。
进了加了结界的房间,墨狄沃里自顾自坐下,而后询问起夏尔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虽然知道夏尔他们偷梁换柱潜入浪潮中,但听夏尔说到他们设计的假死、联合死神,墨狄沃里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风险太大了。为了躲过神界的耳目,假死必定要三分真七分假。但墨狄沃里知道塞巴斯蒂安与夏尔的纠葛,他很怀疑塞巴斯蒂安是否下的去手,毕竟夏尔即使被灌输了魔力和神力,却也只是个人类。而且,死神也并不见得好联合,死神界本身都要成为一盘散沙了。也不知夏尔他们凭什么来说服死神界…
然而夏尔讲述这些时很是轻描淡写,没有任何担心或是怀疑的语气。
墨狄沃里眯了眯眼,被香药的味道引的有点昏昏欲睡,他向夏尔点头,表示了解了并配合。在夏尔出去之后,墨狄沃里放任自己沉入软棉的梦中,只留下一缕神念时刻注意着哥哥的状况。
时间分支中的哥哥已经到了中年,除了工作之外便陪伴着家人,一向的稳重而温和。是墨狄沃里曾想象过的哥哥的模样,只是,哥哥所珍爱的,却没有他。
墨狄沃里曾为此失落过,他看见哥哥娶妻,生子,宠爱着同胞的弟弟妹妹…像是有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温暖。他也曾悄悄抹去哥哥亲人的存在,自己偷偷替代。然而哥哥对他每一次关怀、每一次宠爱都令他,不舒服。并没有如愿以偿的欣喜和幸福,只是不舒服。
因为他知道,时间分支中的哥哥,不是哥哥。虽然仍是那个灵魂,但,那不是哥哥——他们的生命中没有墨狄沃里,不曾陪伴着墨狄沃里,不曾疼爱墨狄沃里…
所以,后来,除了感受哥哥灵魂的味道,墨狄沃里不曾介入过那个灵魂的一次次生长。也大概是因此,思念越发疯长,每一瞬间都不曾停下。无时无刻不在心中呼唤着哥哥,然而,哥哥不在了呢。
再也不会存在了。
在几百年间,连记忆都在模糊,哪怕时时都在翻看。记不清楚哥哥当时的一言一语,记不清楚哥哥的表情,记不清楚哥哥曾怎样陪着他…只记得,如同海洋一般的橘色的温暖。每每想起,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药香氤氲,墨狄沃里似梦似醒,又沉溺在温暖的橘色海洋中,听见轻俏的铃铛声音。
空间的法则,一点都不仁慈,唯有一丝丝剥下哥哥灵魂中对他的记忆,才能将法则的惩罚同时剥离。所以,几百年后的今天,他看到最后的那缕记忆即将剥离,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哥哥的灵魂与他之间。他剩的,只有缠满了惩罚的记忆,唯独他还视若珍宝的记忆。
不久,墨狄沃里接到夏尔的消息,他带着夏尔前往一处宴会。待夏尔与藏身神界的尤溪雅交换完信息之后,墨狄沃里径直离去,他不喜欢所谓的宴会。神也好,魔也好,都不必进食不是吗?
不久后又是几次宴会,终于在那天夏尔告知墨狄沃里要假死以脱身了。墨狄沃里点头,将近些日子才积蓄得到的神力完全灌输进去——是存着哥哥记忆的铃铛指引他在时间分支发现了夏尔,告知了塞巴斯蒂安,所以他或许是希望他们两人能够得到好的结局。

夏尔假死之后,恶魔界彻底分裂开来,将掩埋在平静下的毒疮毫不留情的暴露在空气中。虽然在扮演了近七年的执事,塞巴斯蒂安的手段仍是果断而正确,短短时间内将浪潮成员钉在最为人唾弃的罪恶架上,在兵法往来之间一一清理。
墨狄沃里在空间中燃着香,摩挲着无瑕的白石,神色淡漠。他一如往常,一个人静静地沉浸在回忆之中,间或被空间的波动惊醒看一眼外面的战火漫天。
那一日,步入穷途的神族闯入,责难垂眉坐在椅上的墨狄沃里。
他们义愤填膺,一脸的理所当然和指责,他们口中说出这样的词语:忘恩负义,狼子野心,杂种…
坐着的墨狄沃里轻轻抬头,微蹙着眉看着这一群神,安静地听他们将肮脏的词语全部堆积到他身上。直到这些丧家之犬用词语宣泄了他们所有的情绪,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和自己所做过的事情。
墨狄沃里将鬓侧的发丝勾至耳后,微微扬唇浅笑,轻轻的一声——呵。
为所欲为的神们仍不知悔改——为他们所厌弃,所不屑,所耻笑的杂种,竟敢这般违背他们,难道不该千刀万剐?他们不曾注意到随着墨狄沃里的轻笑而绽放的无数碎冰花,晶莹的浅蓝色从虚空中出现,在一瞬间涌入他们身体中,将他们狰狞恶毒的表情凝固,连同他们无尽的生命。
墨狄沃里轻轻阖眼,低头,半晌在白石上轻轻一吻。拜他们所赐,他这才想起他在神界还有一位父亲呢,那可是除哥哥以外他唯一的亲人啊。看,他们都说,是伟大的父亲给他生命,养育他成人,给予他强大神力,赐予他无上地位…真是位好父亲。
墨狄沃里眼中微微的嘲讽一闪而过,神色平静的站起,提步迈入虚空,撕开空间离去。身后,凝固的一群神的身上绽放出大朵大朵的冰花,倒也掩盖了他们污秽的表情。
片刻之后,以塞巴斯蒂安为首的三魔进入空间。袅袅暗香尚未散去,塞巴斯蒂安注视着空间中的数尊冰雕,回头告知身后两魔。那两魔显然有些惊讶与不解,塞巴斯蒂安却并未解释,只安排他们告知下去——浪潮成员已然肃清,稍作休息便直入神界。
是的,悄无声息死亡在这里的是恶魔界最后的浪潮成员,至此,恶魔界已经打扫干净。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7-28 14:43:00 +0800 CST  
墨狄沃里缓步走在神界之中,美景如画,然而空气中的战意却已经凝实到一触即发。一众死神笔直站立,与对面的神对峙着,神色严肃。他们都在等待,等待恶魔界战事的结束——恶魔胜了,死神便可无后顾之忧的侵占神界。恶魔败了,神界便有了援兵足以反败为胜。
墨狄沃里穿过他们,舒展着巨大的金色羽翼,剑拔弩张的死神被手持镰刃的葬仪人拦下,迟疑的神族最终退开,让墨狄沃里走过。墨狄沃里第一次踏足神界的地域,巨大的神像雕塑,手持刺剑的半身壁雕,金碧辉煌的一切都被他一步步弃于身后。
步入大殿,在殿侧两列神族的注视下,墨狄沃里拾级而上,直直走向王座。在最后十几级台阶前的平台停下,墨狄沃里看向他的父亲,那个王座上的神族。
作为神族的王,那个人金色的眼睛中充满侵略性和旺盛的火焰,是他一举毁坏恶魔界,从恶魔界中脱离,自立为王自成一界。他捏造了神和魔的历史,欺骗了所有人,甚至暗中野心勃勃的控制着曾经诞生他的母树。他妄顾伦理,他不介意与任何种族,任何关系,任何性别的身体交欢,享受。也不曾注意过他留下的是怎样的泥沼,散发着恶臭,覆盖着光鲜的花草,养育着毒蛇与鸣虫。
许久,他似乎想起了墨狄沃里,想起这是他的儿子。他哈哈大笑,却只用“你”来称呼墨狄沃里——他从不曾记得过他的自嗣的姓名和人生。
“是你啊,你来陪我看神界消亡,还是来看我的消亡?哈哈哈…”
他自然看得出墨狄沃里漠然神色下的冰冷,却满不在乎的玩笑。墨狄沃里没有回答,他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神界也好,所有神族也好,他自己的命也好,统统不在乎。
墨狄沃里垂下眼帘,默然站立,静静等待最后结果的到来。他细瘦手腕上无形的铃铛轻轻摇摆,轻而微的铃铛声消散。
神殿内外的天使和神族是整个神界仅剩的力量,当恶魔界一众长驱直入,最后的战役打响。神界正在溃败,满地血腥,神族正在一个个死去,而他们的王,却依旧满面笑容。
或许所费时间很短,又或许很久,神殿中空荡下来,只剩了墨狄沃里与王座上的神王。神殿悄然消融,神王看着气势逼人的死神与恶魔,却对着墨狄沃里说话。
“你看,差不多是时候结束了。”
墨狄沃里回头瞥了一眼死神一众,看到夏尔,和他手中的源。回答神王。
“是。”
墨狄沃里原本收拢的羽翼蓦然舒展,引得身后一众满面警惕,然而并不在意。他缓缓抬手,却拽下羽翼,露出森森白骨和无数鲜血。不同于神魔的血液,他的血液鲜红若人类血液,在身留下一地痕迹。被撕裂的身体本能的自愈着,又被撕裂,他的身体疼的颤抖,他却只是微微蹙着眉,神色淡漠。
“结束了。”
他宣告结束,声音坚定却微弱如气息,他缓缓转身向着葬仪人走去。众人还未从这样血腥的震撼中醒来,又见他向着葬仪人微笑:“哥哥的灵魂会自己进入主流时间么?”
葬仪人点头,顿了顿嘶哑着声音询问,不,几乎是肯定了。
“你打算自己死在时间支流里?”墨狄沃里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
墨狄沃里笑的真切了许多,微微眯着眼睛回答:“不呢,还有哥哥的记忆啊。”
不待葬仪人说更多,墨狄沃里撕裂空间,进入。
神王走下王座,不知是有意无意,沿着墨狄沃里的血一路走近,然后被一拥而上的死神诛杀。他没有反抗,他倒在神殿的地上,轻而易举地死去。
没有欢呼,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悲怆和疲惫。死神与恶魔,无论是在哪里的战场厮杀,都牺牲了几近半数的同伴,即使胜利。
塞巴斯蒂安缓缓走出,迎接他的伴侣,与他的少年十指相扣。
少年手中莹绿色的光团如同有生命一般呼吸,苍翠的仿佛能滴出汁液,散发出无尽的生命气息。巨大的神殿尽数化成纯净的能量涌入其中,恶魔与死神身上的伤痛都在消减,最终,神界成为一片空荡的原始界。
当恶魔离去,神界新生为死神的界,死神在千百年之后的今天,终于有了栖息之隅。时空的法则悄然变幻,从一蜕变成无数,相互交叠却互不干扰。人界、新生的死神界、脱离了人界的恶魔界自生生机与道义,延伸出的法则没入时间之流,因果鱼跳跃着,汇成一道洪流,构成无限可能。
结束便是开始,消亡便是新生,一切生机蕴含在法则之中蓬勃生长。

墨狄沃里守在哥哥身边,此时的哥哥已经到了垂暮之年,满脸皱纹头发雪白。衰老,死亡,一切都平和而自然。在最古老的话语中,红白皆为喜,这般一生平顺的活到苍老死去,确是喜事。
一大家子的人都陪在哥哥窗前,神色尊敬而爱戴,陪伴着哥哥的最后一程。守了许久,许是已经到了夜半,哥哥安详离去。不闻耳边的痛哭声,不看哥哥的遗体,墨狄沃里只看得见哥哥灵魂散发着温润的光从躯壳中脱离,缓缓飘升。
墨狄沃里伸出手去,苍白细瘦的手指颤动着,却停在灵魂近在咫尺的位置。他痴痴凝望着哥哥灵魂中最后一缕记忆脱出,倏忽没入他胸口的白玉,有泪凝于睫上。腕上的无形之铃轻轻摇晃着,发出微弱而悠远的铃铛声,他的世界忽然安静。
背后的伤已经痛到麻木,似乎也因此使得他一切感官都麻木起来,呆呆看着哥哥的灵魂,心中却空旷的荒凉。
哥哥。
他像是沉入了万丈的海底,被无尽的黑暗挤压,一切知觉都停滞。恍惚间听到哥哥的声音,笑声,叫他的名字,沉稳的话语声…海水不凉,却压的他透不过起来,眼前唯一的光芒便是哥哥的灵魂。腕上铃铛的声响震的他昏昏沉沉,还有一重重哥哥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很…
难受,他难受的要命。
哥哥…
前方哥哥的灵魂愈飘愈远,他的眼前又泛起嘈杂换乱的碎光,夹杂着糅合着破碎着。他急于向着哥哥说些什么,他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人扼住,只发出几不可闻的喘气声。
可是,他们…他们这样分别,就,就再也见不到了…
墨狄沃里不知自己的喉咙到底要说些什么,他心中仓皇着急到了恐慌的地步,他剧烈的咳了起来,面如金纸。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7-28 14:45:00 +0800 CST  

终于,那一团光失去了影像,消失在无尽的时间之流。哥哥是重新得到了生命了啊,这个新的世界新的法则,哥哥会喜欢的,哥哥是幸福了…
墨狄沃里喘息着阖上了眼睑,剔透的泪成串落下,他颓萎在空间一角不再动弹。他累了啊,就让他稍微歇息吧…
哥哥,我们再也不能相见…再也不会相见了…
血已经浸透了墨狄沃里的衣服,在脚下也淌了一片,他的伤已经耗尽了他的生命力。他的身体已经不再自我恢复,反而恶化下去,他也似乎并不希望再醒来。
是了,累了几百年,就这么安眠大概也是舒适的吧…
砰!
墨狄沃里胸前的白石忽然破碎,细如丝缕的皎白记忆围绕着他,渐渐散成光点湮没。倒是墨狄沃里腕上的无形铃铛渐渐凝现,剔透的殷红微微染上铃铛边角,模样煞是精致。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的声响直直穿越时空,惊起在楼阁中安眠的人。
吼——
一声浑厚的嘶吼之后,榻上的男子在光芒中化出四蹄,脚踩焰火,足下生风。异兽的眼睛明若星辰,巨如铜铃,微张的口中呼出阵阵白气。眼下毛发金灿灿如同火焰,延伸到后颈聚合,再一路从脊背铺向尾尖。其余地方均为银白色毛发,在疾行的风中向后拂倒。
这是东方异兽,生于草木丰盛之地,吸收日月精华,炼化风火,庇佑一方。
兽四足交替,似慢实快,转瞬奔入墨狄沃里所在的时间支流。巨兽奔腾的姿势在靠近墨狄沃里时变成了男人单膝跪地的姿势,他伸手触及墨狄沃里,动作一变将墨狄沃里打横抱起,向来时方向走去。
墨狄沃里身上笼着极其浓郁的药香,堪堪聚住他的灵魂,他腕上的一串小铃铛随着男子的步伐叮铃作响,然而他的心跳脉搏却一片沉寂,就连灵魂也是涣散到死寂。
几步行走之后,动作粗犷的男子神色突然阴沉,张口,一声兽吼从他口中迸发。片刻之后,墨狄沃里缓缓醒来,半睁眼看到男子,漆黑如墨的眼中映出男人的面容:
“是你啊。”
语毕,墨狄沃里又昏昏睡去。不同的是,新生出的求生欲望即使微弱,也驱去了灵魂中的死寂。男子神色恢复了平静,微微哼了一声加快脚步消失在茫茫空间之中。



【忆不若不忆·完】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7-28 14:51:00 +0800 CST  
-------------------------part 4 · end---------------------------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8-01 12:35:00 +0800 CST  
【番外篇】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8-04 22:39:00 +0800 CST  
最终一战之后,一众恶魔穿越人界壁垒,班师回朝。进入恶魔界,众人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人界壁垒,最后看着人间的些许繁华。
跟随在塞巴斯蒂安身后。此时,他微微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着如同蚁族般自顾自忙碌的人类,目光渐渐变得空远。
不多时,人界壁垒渐渐合拢,掺杂其中的恶魔界壁垒也渐渐从中分离。塞巴斯蒂安与为首的几位恶魔交换了目光,将生命之源托起,意欲归还给母树。
生命之源比起在神界,活跃了许多,细若游丝的绿色从无人区的无数生灵中浮起,汇聚着涌入其中。生命之源愈发苍翠,剔透中有灵动的雾气在盘旋,随即喷薄出来。如同春雨后的雾气,充满着湿润和生机,由浅到浓的渐渐笼罩了整个无人区。无人区的生灵迅速的生长,连苍老都重新变得葱茸,并且若有若无的有了些变化。那是灵,这些复制人间而产生的生灵终于有了自己的灵,微弱却珍贵。
浸润了无人区之后,生命之源才腾空而起,轻灵的奔向罪恶之城——或许称之为母树更合适。原本便古朴巨大的母树又开始生长,密密的根系在空中盘着,随后迅速生长向着恶魔界的壁垒延伸去。不过几次呼吸,细密的根须将恶魔界缠绕的紧密,渐渐与壁垒融合,成为新的空间壁垒。
看着母树的树干上生出小小的凸起,抽出新枝,发出鲜嫩的幼叶,恶魔界众人无不生出喜悦。新生的枝叶很快生长到很巨大,舒展着摇晃着,从容繁华的像个母亲。
生命之源已经尽数融入母树内,此时母树也已经停止了生长,葱葱郁郁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恶魔界。正当众人细细看过之后打算进入空间,有人惊喜的指着微微鼓起的小包,惊呼着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
浅灰色的小包隐蔽的生在叶柄内侧,一边生长出细细的枝,一边变成了浅浅的绿色。不多时,包裹着小包的绿色舒展开,成为两片小小的叶子托着小包。而小包这才显出它的颜色,浅浅的彩色,带着些透明的感觉,娇弱的不可思议。那是小小的花苞,虽然才生出,却足以点亮所有恶魔的眼——那里面孕育的,是恶魔界的未来。
已经几千年未有恶魔诞生,恶魔一族已经衰退到数百数量,经神魔一役更是折损颇多。而现在,新生的恶魔之灵正孕育在小小的花苞中,那便是希望。
那生出的零星花苞却不再生长,娇怯的躲在层层叶子下,无声无息。
恶魔们眉目间挑着笑意,相互道别,各自回去休憩。恶魔界在焕发的生机中复又平静下来,却比以前的寂静荒芜,好了许多。

不多久,夏尔也不过刚刚吃了些糕点小憩了一会儿,塞巴斯蒂安便唤醒了他,带着他重新到了无人区。
万物生长,百花齐放,整个恶魔界都陷入一片绚烂之中。随处都是恶魔,行走着相互交谈,展着羽翼在空中追逐,变换着各种原型穿梭在树藤树蔓之中…
夏尔随着塞巴斯蒂安穿过热闹的人群,停在了最中央的地方,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塞巴斯蒂安向着喧嚣的人群微微鞠躬,然后轻轻拍掌,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塞巴斯蒂安微微一笑,向着人群右手抚胸鞠躬,众人自觉停了交谈看向他,以及他身后自顾自坐在变幻出的藤椅中的少年。
“各位,在刚刚结束的战役中,我们能够获得胜利都是依赖各位的努力。在战役之前,巴克鲁先生带着五人深入敌营,在重重守卫下刺杀了浪潮四首之一…”
塞巴斯蒂安一边微笑了细数着这一战前前后后所有人的贡献,一边替母树表示着感谢和赞扬。期间还小小的插入当时发生的趣事,逗得所有人欢笑,同时又对战事中牺牲和死亡表示了敬意和悲伤。一番说辞下来,在场的诸位无一被冷落,人人都将战争导致的情绪化为此时的荣誉或悲伤,唏嘘不已。
塞巴斯蒂安又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等待其他人情绪平复,然后和盘托出关于那场战事的所有谋划。
尤溪雅如何潜入浪潮,如何潜入神界,作为接应。克瑞斯如何参与计划,提供所有魔植作为后勤,入死神界与死神协商洽谈使合作顺利有效。
尤溪雅面对着众人恍然大悟的目光,莞尔一笑,起身虚拜之后便不言语。克瑞斯嘻嘻哈哈笑着,随口说起死神界那些顽固的家伙不解风情的事情,惹得许多人开怀大笑……
最终,塞巴斯蒂安说到夏尔,并无偏颇,只实事求是的介绍他是人类,伪装入浪潮内部搜集资料,伪装入神界寻找生命之源…恶魔们这才去掉了对待夏尔的隐蔽的轻蔑,但也有人略有微言,为的却是夏尔从开始到现在完全不曾理会他们。
塞巴斯蒂安顿了顿,开口,笑意中染上温柔。
“除此之外,夏尔他是我的伴侣。…”
人群中传出微微的议论——恶魔对人类,如同人类对牲畜,一直存有偏见。即使,夏尔是在保护恶魔界中做了极为重要的事情,他也不会在一瞬间被这些人接受,作为恶魔中佼佼者塞巴斯蒂安的伴侣。
恶魔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那是极其重要的存在,而此时却被给了一个人类。
塞巴斯蒂安依旧微笑着,似乎对这样的状况并不意外,然而他要继续的话语被夏尔打断。
“塞巴斯蒂安——”
轻而清的声音稍带冰凉的传入众人耳中,压下了众人的议论。一直低头一手撑着脑袋窝在藤椅中的夏尔开口,放下了手臂在椅柄上,侧头看向塞巴斯蒂安。
接着,夏尔站起,缓缓走到塞巴斯蒂安身前,抬手挥去。
啪——
夏尔的手掌落下时塞巴斯蒂安并未闪躲,只是凝视着面色淡漠的夏尔。夏尔轻轻笑了一声,开口:
“我有允许你让我出现在这种场合?”
夏尔离的塞巴斯蒂安很近,微微仰着头,声音没有一丝减弱的意思,责问。
四下散落的恶魔们抱臂观望,气氛在微微的安静中莫名不安,塞巴斯蒂安伸手勾起因为夏尔的动作而垂落脸侧的发丝。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8-04 22:40:00 +0800 CST  
夏尔转身,眼中微微的愠怒消匿到没有任何情绪,他极轻地哼了一声走向远方。塞巴斯蒂安看着夏尔的背影,很短的怔愣了片刻,便回头依旧微笑着向等待着的一众人鞠躬。
“十分抱歉,我不得不先行离开了,请各位务必尽兴。”说罢,塞巴斯蒂安转头向站在旁边的一人,“艾迪,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匆忙安排之后,塞巴斯蒂安循着夏尔离开的方向追去。很快盛会的喧嚣和光芒都被远远抛在身后,四周变的安静,塞巴斯蒂安看到站立在昏暗中的少年。
少年依旧是纤瘦的模样,微微垂着头,只看得到挺直的背。
塞巴斯蒂安重新向前走,茂盛的草在脚下发出微微的声响,夏尔依旧安静站立。慢慢听得见夏尔微微的呼吸声,塞巴斯蒂安伸手将他抱住,身体紧紧靠近他,颈侧和脸颊贴着他的头。
夏尔的呼吸微微乱了一瞬间,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塞巴斯蒂安抱着。塞巴斯蒂安微微偏头,在昏暗中闭上眼睛,酝酿着并不言语。
许久,塞巴斯蒂安开口,声音微微低哑,他轻轻的叫着夏尔的名字。然后,又无声的停顿。他微微吐出呼吸,温热的气流透过发丝若有若无的落在夏尔的头侧。他又一次轻轻叫着夏尔的名字,然后再一次道歉。
“抱歉,是我的错。”
夏尔半阖着眼发出半声呜咽般的笑声,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然后被塞巴斯蒂安的手握住——那冰凉的温度让塞巴斯蒂安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几次呼吸之后,夏尔掀起塞巴斯蒂安的手转身面向他,他看着恶魔暗色的眼,轻声询问:
“你觉得我还能信任你多少…在人界,为了得到可口的灵魂不惜为我制造一个仇家,让我再承受一次,在恶魔界,欺骗我隐瞒我,妄图我一无所知,就连我失去记忆以后参与的神魔战争,都是你们早早筹划好的…”
似乎这几句话就费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夏尔垂手站立,他仍执拗地抬头看着塞巴斯蒂安:“所以,你觉得我能信任你多少?”
语毕,他眼中的塞巴斯蒂安变得模糊,突如其来的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
“抱歉…抱歉…”
塞巴斯蒂安低头亲吻在夏尔的眼尾,将他紧紧拥入自己怀中,却不知该如何安抚他的不安与怀疑。他从来没有笨拙到这样,不敢触碰,唯恐让怀中人惊恐,不敢松手,唯恐怀中人就此绝望离去…他不知所措。
在拥抱之中,塞巴斯蒂安寻到夏尔的手,十指相扣,灵顺着指尖他的身体。
有些事情,无法言喻,唯独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袒露出来才足够。汹涌的灵中浸染着浓浓的爱恋,将少年的灵魂温柔包裹,诉说炽热无声的情感。
一层层的侵入,一层层的柔化少年郁积的阴霾,一点点愈发靠近少年内心的深处。
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没有什么深情是从一开始便存在的,从与他的少年契约,到一路走来几近十年,他才一点点被唤醒那唯一温柔地情感,那唯一让他再也无法舍弃的情感。
只是,一路走来,跌跌撞撞。他太过愚笨,即使努力,也在无意中伤害着他的少年。
他最难煎熬的时刻不过两次,一次是少年在他怀中失去湮没,令他第一次感受到生生的痛。疼的他连呼吸都难,脑海中除了影影重重的少年便什么都想不到,像是有人生生从他身上剔骨抽筋。而今却是第二次,一句轻轻的责问,两行清清的泪水,却如同抽离了空气,让他窒息。像是无数银针刺入骨肉,却细密到连针眼都寻找不到。
没有任何时候他会这样满怀歉意,却除了一遍遍的抱歉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他的少年在他怀中哭泣。不若在其他人面前的无坚不摧和睿智高傲,他的少年用盛满泪水的眼睛执拗的看着他,向他抱怨。他的少年是委屈到了怎样的地步才抱怨出声,才会流泪,才会埋头在他怀中哭泣…
他却在手足无措,他将他的少年从人间拉入地狱,却没能将他护的完全。他心疼到,几乎想要后悔。假如当初不曾玩笑般与他契约,他也只是会痛苦一时,他还可以回去人间,有家人有爱人有朋友。即使是死亡,他也可以再生,抹去一切记忆,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有着父亲母亲,兄弟姐妹…
越是想到他所失去的,他再也没有可能得到的,塞巴斯蒂安越是心疼的难受。可是,却不想要放手,不允许自己后悔…如果没有那个开始,他是不是就再也无法遇到他,就算是痛都不可能感受得到…他的少年,如果不是他的少年,他极尽一生也是无法懂得这么多情感的,无法找到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存在。
灵中浓郁的情感翻涌着,紧紧围绕着少年,倾吐爱与疼惜。
夏尔从塞巴斯蒂安的灵中看到他的种种,他的所有深情,愈发无法自抑。他一分分攥紧塞巴斯蒂安温暖的手指,垂下的右手抬起抱在塞巴斯蒂安的腰上,攥着塞巴斯蒂安的衣物哽咽出声。
他听见那个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男人俯首在他的耳边,一遍遍自责道歉,容着他无理取闹。
他的恶魔,为他学习人类的料理,陪他吃人类的食物,为他准备每日的日程,陪他睡觉,陪他游戏,为他奔波劳累,为他担忧烦扰…他的恶魔,为了他沾染上这些琐碎杂务,却甘之如饴。
灵魂被包裹着,温暖的让他心生愧疚,他的恶魔为了学会爱他,付出了多少,他却在徘徊退缩。
在所有人面前,他坚强,他智慧,他不屑一顾。唯独在他的恶魔面前,他可以是个孩子,他可以软弱,可以疲惫,可以撒娇哭泣…而他,却还在害怕。是因为,得到的太多吗…
他的恶魔在他耳边一遍遍安慰,告诉他不要害怕,他的心跳似乎就此平稳下来。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情感仿佛被泪水冲刷的一干二净,他听见他的恶魔心跳的声音,温柔的让他满心温暖。
塞巴斯蒂安听到夏尔的哭泣停止,左手在他脑后轻轻抚慰,想要完全消去他心中的不安。少年的温度让他想要将他永远的拥抱着,他听见少年哭泣后湿润的声音在呼唤的的名字。
“塞巴斯蒂安…”
稍稍后退一步看向少年剔透的蓝眸,塞巴斯蒂安不由自主微微笑着,而后开口:“少爷,我在,我一直会在。”他半屈膝在少年身前,一如最初向着少年起誓,“我将陪伴着你,直到最后。”
已经成长为少年的夏尔却不同于当年的孤傲孩童,他弯腰俯身,拥抱住了他的恶魔。
所以,即使再也无法回到人界,即使身后再无退路。我们不会分离。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8-14 22:15:00 +0800 CST  
嗷呜~~~
非伪更,本想直接发,怕有人只看楼主。
喵,捂脸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8-18 12:20:00 +0800 CST  
此为题外话
其实无论是最开始看《黑执事》,还是喜欢了好些年之后的今天再看《黑执事》,我都是很喜欢伊丽莎白那个美好的孩子的。
干净,纯白,真诚,努力,温暖,坚强,坚定,勇敢…
那样的孩子真的是美好到适合被亲近,被珍惜,即使偶尔她也是一团稚气。
但最终,却是成为了塞夏党。只是因为,她再美好,都与夏尔殊途而行。能救赎夏尔的,只有“无论是谁都好”的时候出现的恶魔。
哪怕,恶魔就是恶魔,至少也有一星希望。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8-18 21:20:00 +0800 CST  
最虐的无非,我写了这么久,终于写到幸福与爱。然而我却一直都明白,他们并不存在。
赛巴斯蒂安和夏尔的故事还在枢娘笔下继续,只会是残酷尔悲哀。
卡,可莫,尤溪雅,克瑞斯,墨迪沃里…都并不存在。
然而,一时的幻想都好,至少在那一时他们存在着,永恒的存在着。

楼主 半梳妆  发布于 2015-08-20 08:50:00 +0800 CST  

楼主:半梳妆

字数:147407

发表时间:2015-02-25 23:2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16 22:27:28 +0800 CST

评论数:1990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