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绿苔[青桃向/长篇缓更/非正常走向]
—05—
联考持续了整整两天终于宣告结束，学校大发慈悲顺便给学生放了三天假，于是整个高三年级沐浴在高一高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炸了锅似的跳起来欢呼，根本就是忘了之前被考试碾压下是如何煎熬，好了伤疤忘了疼。
聚会的计划在每个角落酝酿着。桃井五月谢绝了朋友对她唱K吃甜品的邀请，有点不和氛围地一个人收拾好书包就往家走。旁边的人以为她是考砸了没心情，好心安慰了半天结果只得到她干巴巴的笑。
“没事啦，没有不开心……唔，可能有一点吧，不过是因为别的事。”
然而到底是什么事，还没等对方发问她便机灵地朝前跑了两步，再转身挥挥手，接着彻底溜掉。
没心情。没心情。这是桃井五月近一段时间的内心写照。搁着稍显沉重的心事，她觉得自己整个情绪都被拉缓拉慢，做什么事都无法提起百分百的兴趣。甚至跟人说话也有点慢吞吞，笑容比以往都收敛了不少。旁人不会在意她究竟因为什么而忽然湮灭了光芒，甚至还没心没肺地觉得，哎那个桃井不说话呆呆坐着的时候还真有一点文静。
很无聊。
桃井将自己摔在床上，应付完考试后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以往都是社团活动的任务占了很大比重——到处跑着收集数据，连着几个小时整理与分析。再或者就是跟在青峰大辉后面看他打球。一般没什么人跟他做对手，街头篮球场的人基本上嚣张不到一分钟就被他暴虐的打球方式吓得抱着球灰溜溜地走掉。桃井五月每次都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眯着眼睛背着手，笑得人畜无害且乐此不疲。她非常喜欢看那些人是怎样扬着脖子又横又霸道地向青峰挑战，接着再被自家青梅竹马随便三两个球虐得蔫不拉几悻悻撤退。每当此时她就会在心里阴仄仄地暗笑，讥笑的内容与青峰大辉脱口而出的嘟哝如出一辙——蠢货。
然而愿赌服输的并不是全部，曾经也有那么几个类似地痞似的混混在篮球上吃了亏后直接将球扔到一边开始围着青峰大辉卷袖子。青峰大辉波澜不惊地轻嗤一声后却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她——彼时她已经吓得脸色刷白，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拉架。结果青峰大辉很明显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她出声制止，就口气很冲地对她道。
“没你的事，躲远点。”
然后就再也不看她，面对迎面而来的几只拳头偏偏身子就躲过，再猛地一出手分秒间撂倒一个人。桃井五月吓得紧紧捂着嘴，神经高度紧绷，生怕这群不要命的人忽然亮出凶器伤了青峰。然而她完全忘记了青峰大辉还有一个隐藏属性——他如果要说自己打架不行，那整个学校就不会有人敢说自己可以。虽然青峰从不轻易出手，但据桃井五月了解但凡他出手就没有不赢的时候。在篮球方面怎么说还有一次输给过诚凛，但打架她可真不知道青峰什么时候吃过亏。
那敏捷很辣的身手像极了他打球的风格，没有套路，却招招精准。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也许那几个人身上真有凶器，但是还没来得及亮出来就一个个被青峰大辉打在地上狼狈地蜷身呻吟。桃井清楚地记得那是一敌四，可是挑衅的人被打得披红挂绿，而青峰只是磨破了一点嘴角而已。甚至末了这家伙还傻愣愣地又转过来看她，垮着肩一脸完蛋了的神情。
“……怎么办，五月，要不要送去医院？”
“……”
最终桃井五月还是打了急救电话，然后拉着身边的傻大个不要命地狂奔回家。每次都是她替他善后收尾，然后唠唠叨叨地抱怨很久很久。青峰大辉并没有把她的埋怨放在心上，往往都是眼睛一闭就随她了。桃井五月一想到那四个痞里痞气的混混就有点后怕，说着说着就有些口不择言地怪青峰出风头。大概是真被说烦了，青峰大辉忽然抬眼显得非常不耐，如此简单一瞥就让桃井五月瞬间噤声。
“你以为我动手是为了谁啊？”
桃井五月懵了，无措地看着他。
青峰大辉白她一眼后继续阖起眼睛养神。要不是那几个人嘴里不干不净当着他的面辱亵她他才懒得动手。打架这档子事青峰从来没觉得有意思过，而为数不多的几次却全都是跟桃井五月有关。然而他懒得跟她提，说多了又是一顿唠叨。所以之后五月再怎样威逼利诱让他说出个所以然他也只是完美地装死，过不了一阵她就鼓着包子脸赌气跑开，然后睡一觉第二天又会忘记，包括之前自己还在生气跟他示威这件事。
那么多那么多的往事一下子如温热的浪潮向桃井扑来，她启唇难以呼吸，平躺在床上胸口像压着块巨大的石头。她眼神空洞地盯着雪白雪白的天花板，亮堂堂的灯光直直坠入眼睛，视野里除了白就是白，像罹患了雪盲症。忽然手机在脑袋边嗡嗡作响，她吓了一跳，接起来后才听出是久违了的低沉声线。
她有气无力地轻轻叫了声「阿大」。
联考持续了整整两天终于宣告结束，学校大发慈悲顺便给学生放了三天假，于是整个高三年级沐浴在高一高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炸了锅似的跳起来欢呼，根本就是忘了之前被考试碾压下是如何煎熬，好了伤疤忘了疼。
聚会的计划在每个角落酝酿着。桃井五月谢绝了朋友对她唱K吃甜品的邀请，有点不和氛围地一个人收拾好书包就往家走。旁边的人以为她是考砸了没心情，好心安慰了半天结果只得到她干巴巴的笑。
“没事啦，没有不开心……唔，可能有一点吧，不过是因为别的事。”
然而到底是什么事，还没等对方发问她便机灵地朝前跑了两步，再转身挥挥手，接着彻底溜掉。
没心情。没心情。这是桃井五月近一段时间的内心写照。搁着稍显沉重的心事，她觉得自己整个情绪都被拉缓拉慢，做什么事都无法提起百分百的兴趣。甚至跟人说话也有点慢吞吞，笑容比以往都收敛了不少。旁人不会在意她究竟因为什么而忽然湮灭了光芒，甚至还没心没肺地觉得，哎那个桃井不说话呆呆坐着的时候还真有一点文静。
很无聊。
桃井将自己摔在床上，应付完考试后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以往都是社团活动的任务占了很大比重——到处跑着收集数据，连着几个小时整理与分析。再或者就是跟在青峰大辉后面看他打球。一般没什么人跟他做对手，街头篮球场的人基本上嚣张不到一分钟就被他暴虐的打球方式吓得抱着球灰溜溜地走掉。桃井五月每次都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眯着眼睛背着手，笑得人畜无害且乐此不疲。她非常喜欢看那些人是怎样扬着脖子又横又霸道地向青峰挑战，接着再被自家青梅竹马随便三两个球虐得蔫不拉几悻悻撤退。每当此时她就会在心里阴仄仄地暗笑，讥笑的内容与青峰大辉脱口而出的嘟哝如出一辙——蠢货。
然而愿赌服输的并不是全部，曾经也有那么几个类似地痞似的混混在篮球上吃了亏后直接将球扔到一边开始围着青峰大辉卷袖子。青峰大辉波澜不惊地轻嗤一声后却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她——彼时她已经吓得脸色刷白，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拉架。结果青峰大辉很明显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她出声制止，就口气很冲地对她道。
“没你的事，躲远点。”
然后就再也不看她，面对迎面而来的几只拳头偏偏身子就躲过，再猛地一出手分秒间撂倒一个人。桃井五月吓得紧紧捂着嘴，神经高度紧绷，生怕这群不要命的人忽然亮出凶器伤了青峰。然而她完全忘记了青峰大辉还有一个隐藏属性——他如果要说自己打架不行，那整个学校就不会有人敢说自己可以。虽然青峰从不轻易出手，但据桃井五月了解但凡他出手就没有不赢的时候。在篮球方面怎么说还有一次输给过诚凛，但打架她可真不知道青峰什么时候吃过亏。
那敏捷很辣的身手像极了他打球的风格，没有套路，却招招精准。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也许那几个人身上真有凶器，但是还没来得及亮出来就一个个被青峰大辉打在地上狼狈地蜷身呻吟。桃井清楚地记得那是一敌四，可是挑衅的人被打得披红挂绿，而青峰只是磨破了一点嘴角而已。甚至末了这家伙还傻愣愣地又转过来看她，垮着肩一脸完蛋了的神情。
“……怎么办，五月，要不要送去医院？”
“……”
最终桃井五月还是打了急救电话，然后拉着身边的傻大个不要命地狂奔回家。每次都是她替他善后收尾，然后唠唠叨叨地抱怨很久很久。青峰大辉并没有把她的埋怨放在心上，往往都是眼睛一闭就随她了。桃井五月一想到那四个痞里痞气的混混就有点后怕，说着说着就有些口不择言地怪青峰出风头。大概是真被说烦了，青峰大辉忽然抬眼显得非常不耐，如此简单一瞥就让桃井五月瞬间噤声。
“你以为我动手是为了谁啊？”
桃井五月懵了，无措地看着他。
青峰大辉白她一眼后继续阖起眼睛养神。要不是那几个人嘴里不干不净当着他的面辱亵她他才懒得动手。打架这档子事青峰从来没觉得有意思过，而为数不多的几次却全都是跟桃井五月有关。然而他懒得跟她提，说多了又是一顿唠叨。所以之后五月再怎样威逼利诱让他说出个所以然他也只是完美地装死，过不了一阵她就鼓着包子脸赌气跑开，然后睡一觉第二天又会忘记，包括之前自己还在生气跟他示威这件事。
那么多那么多的往事一下子如温热的浪潮向桃井扑来，她启唇难以呼吸，平躺在床上胸口像压着块巨大的石头。她眼神空洞地盯着雪白雪白的天花板，亮堂堂的灯光直直坠入眼睛，视野里除了白就是白，像罹患了雪盲症。忽然手机在脑袋边嗡嗡作响，她吓了一跳，接起来后才听出是久违了的低沉声线。
她有气无力地轻轻叫了声「阿大」。
临近秋末，夜晚浮着沁凉的水汽让桃井五月不禁裹紧了外套还有些瑟缩。出来才发现衣服穿少了，可是看着等在路边的青峰大辉却又不想再上楼折腾换衣服。她搓着胳膊对他傻笑，青峰大辉怔了怔后沉默地将自己的运动服外套脱下来递给她。桃井五月嘿嘿了两声毫不客气地穿上，身上像挂了块巨大的窗帘，上瘾似的甩着空荡荡的袖管在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青峰大辉没理会她缺根筋似的举动而是径自朝别的地方迈开步子，桃井五月疑惑了半晌，连忙抬脚跟上。
一路无话，桃井五月也一反常态地没有主动找他聊天。青峰大辉的每一步都迈得很大，却走得异常得慢。桃井五月在他身后两米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就像从他身上延伸出来的影子。接着就到了他们常去的那个街头篮球场，此时竟出乎意料空荡荡的没有人，桃井五月放眼望去，墙上浮夸的涂鸦在白炽灯的投射下阴影乱布，显得分外狰狞。
她不知道为什么青峰会带她来这个地方。只见青峰从网兜里掏出篮球随意地拍着，富有节奏，一下又一下。然后他忽然跑起来绕到线外轻盈跃起，然后毫不费劲地，抛出去的球就顺从地落入篮筐。
甚至连边都没碰，只有破旧的布网一晃一晃。
桃井五月看得有些入神，即使这样的动作她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遍，可是此时就是移不开眼睛。男生富有力量的臂膀，跃起时超乎常人的爆发力，还有出手投篮时不苟言笑的表情，以及在听到篮球与布网摩擦的一瞬间隐隐浮现的超然的自信，一切一切，都让她的心跳渐渐加速。桃井五月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用这样的眼光看青峰打球，以往都将注意力投向他一个个拆分的动作和招式作一技术分析，此时才忽然觉得，这个人在打球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件艺术品，如此光芒四射。
所以说才会有那么多女生围着看他打球赶也赶不走啊。桃井想。怎么之前就没发现阿大打球的时候这么帅呢。
似乎无意间触到了什么滚烫的边界，桃井蓦然惊醒摇摇头将这不着边际的念头赶跑。几分钟过去青峰大辉依然如我地上步投篮，不发一言，也从不看她。桃井五月忽然感到有些寂寞，于是想也没想就跑过去试图抢断青峰大辉手里的球。
青峰大辉被她吓了一跳，看她样子并不是阻止他打球，而是有种one on one的架势。
他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深深看她一眼，接着将球运至另一直手，弓起身来回交替，令人眼花缭乱。虽然桃井五月熟悉各种篮球理论与应战策略，可她却基本上从未碰过篮球，而青峰也不曾在她身上见识过有关运动的任何天赋。只见粉发少女半天挨不到球后有些恼地三两下卷起袖子，宽大的衣襟低低垂下来，她也学他矮着身子神色严肃地寻找机会。
然而始终摸不到，她就像一只笨拙的雏鸟，根本不可能从眼前这只雄枭嘴边抢到食物。
女生的额头渐渐渗出汗珠，然而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青峰大辉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笑，这才放了水让少女总算是碰到了球。
她颇为得意地转身上篮，可惜身手太差还没跑两步就丢了球。桃井不禁有些懊丧，而身后的人只是静静站在后面，放开了让她投。她重新拾起球，瞄准篮筐计算着角度，刚找好一个绝对不会失手的位置，就听身后传出青峰大辉的低沉的嗓音。
“五月，我要去美国了。”
「哐」的一声，篮球精准地砸向篮筐再狠狠弹开。桃井五月猛地回身，瞪大了眼睛布满震惊。
然后渐渐地，那抹尖锐的惊诧化成了一片温钝的受伤。
“美国？……阿大，你刚才在说什么？”
青峰大辉抿了抿干裂的唇，“三天后的机票，美国有教练让我过去准备一段时间然后参加NBA的选秀。”
“……”桃井五月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低着头思索一阵，复而又抬起头紧紧盯住他，眼睛亮得慑人。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她轻声喃喃，“阿大你……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青峰大辉无法与她对视，别过视线看着篮球场那些阴邃的角落。他沉默半晌，然后缓缓走上前去。桃井五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慢慢走过来，方才仿佛濒死的心脏又开始有力地鼓动，然而他直直越过她，最终却是弯腰拾起她身后的篮球。
“是你说，以后该怎样就怎样。但是我不知道我应该怎样。我想了很长时间，觉得可能一直以来都有点太靠着你了。”
“……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懂你那句话的意思，真的。当时只觉得很不爱听。”他自嘲地笑了笑，与她背对背，一下又一下缓缓拍着球，“可能你想要自己的生活吧，我之后是这样想的。”
“正好枝川跟我说了这个机会，我本来也没什么打算，所以就想干脆走远点试一试。之后你大概就能完全由着自己性子谈恋爱，然后工作，结婚什么的……不过估计我也一样。你不觉得吗？”
桃井怔怔望着前方交叠在一起分辨不出形状的影子，青峰大辉的声音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递过来，竟陌生得像是闻所未闻。她忘记搭腔，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尽数干涸。晚秋的夜过滤掉她的体温只余下大片大片的冰凉，她如搁浅的鱼奋力捕捉氧气，然而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她无言以对，无话可说。他说的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可是她却从骨子里拒绝着，甚至不知道原因谓何。
她那晚说的那句「该怎样就怎样」是这个意思么？桃井五月竟然完全想不起来。停滞的感官只觉得此时黑夜大而空茫，不知道站了多久，她仿佛听到身后有人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然后脚步声响起，原本重叠的影子开始渐渐分离。
“其实今晚出来就是跟你说这些的。好像咱俩还是第一次要隔这么远。”青峰大辉回身望着她，女生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始终不肯转过身来。他一时无言，也确实再找不出什么可说的。周遭静谧得连窸窣的虫声都没有，沉重的缄默横亘在彼此之间，带着尖锐的棱角深深刺入灰茫的意识。胸口忽然有些闷，他长长呼吸一口继续往外走，最后的告别脱口而出，竟带着如此浓稠的失落。
“你……照顾好自己。”
一路无话，桃井五月也一反常态地没有主动找他聊天。青峰大辉的每一步都迈得很大，却走得异常得慢。桃井五月在他身后两米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就像从他身上延伸出来的影子。接着就到了他们常去的那个街头篮球场，此时竟出乎意料空荡荡的没有人，桃井五月放眼望去，墙上浮夸的涂鸦在白炽灯的投射下阴影乱布，显得分外狰狞。
她不知道为什么青峰会带她来这个地方。只见青峰从网兜里掏出篮球随意地拍着，富有节奏，一下又一下。然后他忽然跑起来绕到线外轻盈跃起，然后毫不费劲地，抛出去的球就顺从地落入篮筐。
甚至连边都没碰，只有破旧的布网一晃一晃。
桃井五月看得有些入神，即使这样的动作她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遍，可是此时就是移不开眼睛。男生富有力量的臂膀，跃起时超乎常人的爆发力，还有出手投篮时不苟言笑的表情，以及在听到篮球与布网摩擦的一瞬间隐隐浮现的超然的自信，一切一切，都让她的心跳渐渐加速。桃井五月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用这样的眼光看青峰打球，以往都将注意力投向他一个个拆分的动作和招式作一技术分析，此时才忽然觉得，这个人在打球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件艺术品，如此光芒四射。
所以说才会有那么多女生围着看他打球赶也赶不走啊。桃井想。怎么之前就没发现阿大打球的时候这么帅呢。
似乎无意间触到了什么滚烫的边界，桃井蓦然惊醒摇摇头将这不着边际的念头赶跑。几分钟过去青峰大辉依然如我地上步投篮，不发一言，也从不看她。桃井五月忽然感到有些寂寞，于是想也没想就跑过去试图抢断青峰大辉手里的球。
青峰大辉被她吓了一跳，看她样子并不是阻止他打球，而是有种one on one的架势。
他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深深看她一眼，接着将球运至另一直手，弓起身来回交替，令人眼花缭乱。虽然桃井五月熟悉各种篮球理论与应战策略，可她却基本上从未碰过篮球，而青峰也不曾在她身上见识过有关运动的任何天赋。只见粉发少女半天挨不到球后有些恼地三两下卷起袖子，宽大的衣襟低低垂下来，她也学他矮着身子神色严肃地寻找机会。
然而始终摸不到，她就像一只笨拙的雏鸟，根本不可能从眼前这只雄枭嘴边抢到食物。
女生的额头渐渐渗出汗珠，然而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青峰大辉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笑，这才放了水让少女总算是碰到了球。
她颇为得意地转身上篮，可惜身手太差还没跑两步就丢了球。桃井不禁有些懊丧，而身后的人只是静静站在后面，放开了让她投。她重新拾起球，瞄准篮筐计算着角度，刚找好一个绝对不会失手的位置，就听身后传出青峰大辉的低沉的嗓音。
“五月，我要去美国了。”
「哐」的一声，篮球精准地砸向篮筐再狠狠弹开。桃井五月猛地回身，瞪大了眼睛布满震惊。
然后渐渐地，那抹尖锐的惊诧化成了一片温钝的受伤。
“美国？……阿大，你刚才在说什么？”
青峰大辉抿了抿干裂的唇，“三天后的机票，美国有教练让我过去准备一段时间然后参加NBA的选秀。”
“……”桃井五月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低着头思索一阵，复而又抬起头紧紧盯住他，眼睛亮得慑人。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她轻声喃喃，“阿大你……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青峰大辉无法与她对视，别过视线看着篮球场那些阴邃的角落。他沉默半晌，然后缓缓走上前去。桃井五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慢慢走过来，方才仿佛濒死的心脏又开始有力地鼓动，然而他直直越过她，最终却是弯腰拾起她身后的篮球。
“是你说，以后该怎样就怎样。但是我不知道我应该怎样。我想了很长时间，觉得可能一直以来都有点太靠着你了。”
“……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懂你那句话的意思，真的。当时只觉得很不爱听。”他自嘲地笑了笑，与她背对背，一下又一下缓缓拍着球，“可能你想要自己的生活吧，我之后是这样想的。”
“正好枝川跟我说了这个机会，我本来也没什么打算，所以就想干脆走远点试一试。之后你大概就能完全由着自己性子谈恋爱，然后工作，结婚什么的……不过估计我也一样。你不觉得吗？”
桃井怔怔望着前方交叠在一起分辨不出形状的影子，青峰大辉的声音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递过来，竟陌生得像是闻所未闻。她忘记搭腔，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尽数干涸。晚秋的夜过滤掉她的体温只余下大片大片的冰凉，她如搁浅的鱼奋力捕捉氧气，然而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她无言以对，无话可说。他说的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可是她却从骨子里拒绝着，甚至不知道原因谓何。
她那晚说的那句「该怎样就怎样」是这个意思么？桃井五月竟然完全想不起来。停滞的感官只觉得此时黑夜大而空茫，不知道站了多久，她仿佛听到身后有人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然后脚步声响起，原本重叠的影子开始渐渐分离。
“其实今晚出来就是跟你说这些的。好像咱俩还是第一次要隔这么远。”青峰大辉回身望着她，女生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始终不肯转过身来。他一时无言，也确实再找不出什么可说的。周遭静谧得连窸窣的虫声都没有，沉重的缄默横亘在彼此之间，带着尖锐的棱角深深刺入灰茫的意识。胸口忽然有些闷，他长长呼吸一口继续往外走，最后的告别脱口而出，竟带着如此浓稠的失落。
“你……照顾好自己。”
☆☆☆
桃井五月有点记不起自己是怎样回家的，到家之后才发现，衣服没还他。
出乎意料的平静，连她自己也觉得诧异。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挺难受的，被隐瞒这么久又忽然被扔了一个重磅炸弹，正常人都会觉得受不了。可是一个坐在房间又觉得自己好像还可以接受，她平静地脱下身上的外套，简单地折了两下就放在床头睡了过去。
这一晚并不踏实，纷纷扰扰交替着光怪陆离的梦境。她似乎是在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上狂奔，胳膊被尖刺滑过没有痛感，内心却被恐惧充斥。她似乎是在焦虑地追着什么东西，却又忘了到底在找什么。有时画面一转她又忽然坐在自家院落里看模糊的星空，她好像因为什么笑得不能自已，却下一秒又哭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呢。
桃井五月疲惫地转醒，窗外已是大亮。怔怔躺了一会后起床下楼，看见父母坐在餐桌边吃早餐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
“快下来吃饭。”母亲招呼她一声后起身钻入厨房添碗筷。桃井木楞地坐下来，望着眼前的红豆粥没有丝毫胃口。
“昨晚睡得不好？怎么眼睛是肿的。”母亲倾身打量她，桃井有气无力地任她看。
“昨晚水喝多了吧。”
母亲点点头，坐回去吃自己的饭。父亲早就吃完在一边拿着平板电脑刷时事新闻，一时间没人说话，可是气氛却温馨而平和。
桃井五月忽然很享受这点小时光。
然而这温情的片刻很快被打破。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提醒了他，父亲忽然开口，一问就是让桃井五月瞬间呛个半死的问题。
“五月，为什么不见你跟我们商量志愿？”
桃井五月又咳又喝水，嗓子眼的红豆粒卡得她又痒又憋，眼泪蹭蹭外冒。父亲对她这种咋呼的举动很显然是相当习惯，直到她终于缓过来，他的眼睛还是直直盯着她，耐心等待着回答。
桃井五月撇撇嘴，还带着一点咳嗽，“我、我想去大学。”
父母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已经有目标了？那就好，就怕你没想法。看好学校了么？准备去哪？”
“S大吧。”她随口扯了一个，继而又补充道，“也不一定，我还在搜集信息。先准备全国统考吧。”
方才还显恬静的气氛此时泛起涟漪荡开愉快的波纹。父母眉开眼笑地不禁勾画着她的未来，津津有味地越想越远。桃井五月平淡地有些反常，既不搭腔也不反驳，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态度。然而话题忽然一转，母亲转过头闲话家常似地问她。
“对了，你去大学的话，那大辉呢？”
桃井五月的心猛地一颤，垂下眼睑躲避母亲的视线，开口的语气有些冲。
“他爱去哪去哪，为什么非得跟我在一块。”
父母明显愣了一下，自家闺女这话接得有些奇怪。母亲继续道。
“我只是问你他毕业后要做什么，没说你俩一定得在一起啊。”
桃井五月听到这话心情更糟了，蓦地抬眼有些委屈地看了自己亲妈一眼，说什么也坐不住就起身了。
“他去美国了，去NBA。你们问这么多干什么，跟咱们有关系么？”
“……”
父母疑惑地交换了下眼神，再顺着脚步声去看忽然炸了毛的桃井五月。碗里的粥还剩了一大半，筷子头都是干净的。然后楼上的门清脆地一阖，久久再没有半点动静。
第五章.END
桃井五月有点记不起自己是怎样回家的，到家之后才发现，衣服没还他。
出乎意料的平静，连她自己也觉得诧异。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挺难受的，被隐瞒这么久又忽然被扔了一个重磅炸弹，正常人都会觉得受不了。可是一个坐在房间又觉得自己好像还可以接受，她平静地脱下身上的外套，简单地折了两下就放在床头睡了过去。
这一晚并不踏实，纷纷扰扰交替着光怪陆离的梦境。她似乎是在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上狂奔，胳膊被尖刺滑过没有痛感，内心却被恐惧充斥。她似乎是在焦虑地追着什么东西，却又忘了到底在找什么。有时画面一转她又忽然坐在自家院落里看模糊的星空，她好像因为什么笑得不能自已，却下一秒又哭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呢。
桃井五月疲惫地转醒，窗外已是大亮。怔怔躺了一会后起床下楼，看见父母坐在餐桌边吃早餐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
“快下来吃饭。”母亲招呼她一声后起身钻入厨房添碗筷。桃井木楞地坐下来，望着眼前的红豆粥没有丝毫胃口。
“昨晚睡得不好？怎么眼睛是肿的。”母亲倾身打量她，桃井有气无力地任她看。
“昨晚水喝多了吧。”
母亲点点头，坐回去吃自己的饭。父亲早就吃完在一边拿着平板电脑刷时事新闻，一时间没人说话，可是气氛却温馨而平和。
桃井五月忽然很享受这点小时光。
然而这温情的片刻很快被打破。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提醒了他，父亲忽然开口，一问就是让桃井五月瞬间呛个半死的问题。
“五月，为什么不见你跟我们商量志愿？”
桃井五月又咳又喝水，嗓子眼的红豆粒卡得她又痒又憋，眼泪蹭蹭外冒。父亲对她这种咋呼的举动很显然是相当习惯，直到她终于缓过来，他的眼睛还是直直盯着她，耐心等待着回答。
桃井五月撇撇嘴，还带着一点咳嗽，“我、我想去大学。”
父母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已经有目标了？那就好，就怕你没想法。看好学校了么？准备去哪？”
“S大吧。”她随口扯了一个，继而又补充道，“也不一定，我还在搜集信息。先准备全国统考吧。”
方才还显恬静的气氛此时泛起涟漪荡开愉快的波纹。父母眉开眼笑地不禁勾画着她的未来，津津有味地越想越远。桃井五月平淡地有些反常，既不搭腔也不反驳，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态度。然而话题忽然一转，母亲转过头闲话家常似地问她。
“对了，你去大学的话，那大辉呢？”
桃井五月的心猛地一颤，垂下眼睑躲避母亲的视线，开口的语气有些冲。
“他爱去哪去哪，为什么非得跟我在一块。”
父母明显愣了一下，自家闺女这话接得有些奇怪。母亲继续道。
“我只是问你他毕业后要做什么，没说你俩一定得在一起啊。”
桃井五月听到这话心情更糟了，蓦地抬眼有些委屈地看了自己亲妈一眼，说什么也坐不住就起身了。
“他去美国了，去NBA。你们问这么多干什么，跟咱们有关系么？”
“……”
父母疑惑地交换了下眼神，再顺着脚步声去看忽然炸了毛的桃井五月。碗里的粥还剩了一大半，筷子头都是干净的。然后楼上的门清脆地一阖，久久再没有半点动静。
第五章.END
—06—
三天的假期过得飞快，桃井五月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第二天就要正常上课了。这几天过得很平静，绝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已。父母以为她在刻苦复习，在楼下连脚步都迈得又轻又慢，稍微弄出点动静就连忙对着楼上念叨一句抱歉。可是桃井五月并没有如他们所期望那样全心砸在书本里，相反地，那些课本和笔记至今还都是三天前摊开的那一面，搁在桌上的笔连笔帽都没摘下来。
有点不像话。
桃井五月在自我检讨，可是自省的话却戳不进她的心窝。她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干躺着，神游的思绪来来回回只是围着一个人转而已。明天他就要走了，去美国，很远的地方，几乎隔着11个小时的时差。从此就要昼夜颠倒了么？说起来那家伙的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净是这些事。
平时也会这样搜肠刮肚地想，然后每次就会一个电话过去问这问那直到对方被她唠叨得就差跪地求饶。要么就是一股脑冲去他房间，总之她的忧虑几乎没有落空过，不像是现在，她拿起手机正准备拨号，却又讪讪放回原处。
桃井五月心里空得难受，用身体紧紧箍住了枕头，蜷着身体如一只腹部受伤的猫。可是怀里的充盈感并不能缓解她内心如冰原一般的死寂空旷，她闭起眼，却蓦然想起那个魔怔混乱的深夜。
肉体深处是他带来的疼痛，可是他却俯下身亲昵地揽着她，沁着薄汗的躯体不断散发着磅礴的热气，铺天盖地般笼罩住她。她的意识愈加沉沦。那时她在做着多么出格的事情，可是竟比不上眼下这般不安。桃井忽然无法控制地怀念起那时与他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此时后背阴凉，她多想被他有力的胳膊环绕着，要么干脆化在他怀里，走哪都在一起。
思维戛然而止，桃井怔忡了片刻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她才是依赖着对方，已经放不开的那一个。说什么「太靠着她」，骗子，什么时候学会找借口了？马上就要走了，明明就不需要她。
甚至连去美国的机会也是那个女生提供的。
桃井五月感到非常挫败。
三天的假期过得飞快，桃井五月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第二天就要正常上课了。这几天过得很平静，绝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已。父母以为她在刻苦复习，在楼下连脚步都迈得又轻又慢，稍微弄出点动静就连忙对着楼上念叨一句抱歉。可是桃井五月并没有如他们所期望那样全心砸在书本里，相反地，那些课本和笔记至今还都是三天前摊开的那一面，搁在桌上的笔连笔帽都没摘下来。
有点不像话。
桃井五月在自我检讨，可是自省的话却戳不进她的心窝。她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干躺着，神游的思绪来来回回只是围着一个人转而已。明天他就要走了，去美国，很远的地方，几乎隔着11个小时的时差。从此就要昼夜颠倒了么？说起来那家伙的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净是这些事。
平时也会这样搜肠刮肚地想，然后每次就会一个电话过去问这问那直到对方被她唠叨得就差跪地求饶。要么就是一股脑冲去他房间，总之她的忧虑几乎没有落空过，不像是现在，她拿起手机正准备拨号，却又讪讪放回原处。
桃井五月心里空得难受，用身体紧紧箍住了枕头，蜷着身体如一只腹部受伤的猫。可是怀里的充盈感并不能缓解她内心如冰原一般的死寂空旷，她闭起眼，却蓦然想起那个魔怔混乱的深夜。
肉体深处是他带来的疼痛，可是他却俯下身亲昵地揽着她，沁着薄汗的躯体不断散发着磅礴的热气，铺天盖地般笼罩住她。她的意识愈加沉沦。那时她在做着多么出格的事情，可是竟比不上眼下这般不安。桃井忽然无法控制地怀念起那时与他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此时后背阴凉，她多想被他有力的胳膊环绕着，要么干脆化在他怀里，走哪都在一起。
思维戛然而止，桃井怔忡了片刻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她才是依赖着对方，已经放不开的那一个。说什么「太靠着她」，骗子，什么时候学会找借口了？马上就要走了，明明就不需要她。
甚至连去美国的机会也是那个女生提供的。
桃井五月感到非常挫败。
☆☆☆
第二天一早桃井五月如常收拾着准备去学校。今天是青峰大辉启程的日子，可是作为要好了近二十几年的发小，她却并不知道确切时间。按道理说看在十几年的情分上她该去送送，可是桃井五月忽然对此有了某种心理障碍，甚至还觉得今天上课真是太好了。
就这样麻痹着自己走出去，刚迈出大门，下意识就往青峰家的方向看。这一看吓得她一时慌了神，于是三两步赶紧退了回来，蹲在自家墙根就听见心脏扑通扑通震耳欲聋。
再偷偷探出点头瞅了瞅，青峰大辉还站在他家车的后备箱跟前折腾行李。
那箱子可真够大的，桃井默默想，快赶得到她的腰了。男生三两下就伶起，丝毫不费力地就把它塞进后备箱，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双肩包也扔进去才算完事。青峰大辉的父母一起出来分别开门上车，母亲手里还伶着一个小袋子。原来飞机是今天上午。
桃井五月捏紧手心默默看着，眼睛一直盯着高高的男生，他的脸稍微一侧她就一阵心悸。青峰大辉还在车边傻站着迟迟不上去，副驾上的母亲摇下车窗问他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而他恍然未闻，却忽然转身向桃井家的房子看过去。
这个点她应该是出门了，今天又睡过头了么。
桃井五月在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差点没忍住出声喊他，可是想到自己现在很不光彩的偷窥举动便硬是生生压下了冲动。她看到青峰大辉似乎对着她的方向愣神，眉头似乎不再蹙起，微微张着嘴，面色显得怔忡而茫然。她动也不能动地直直望着他，他的手习惯性地在口袋里放着，笔直的身影几乎占据了她视野的全部。然后她看到他微微垂下头转身拉开车门，当车门终于合上，所有的一切就被彻底隔绝了。
桃井五月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眼看着汽车开始发动前行，就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
她狠狠提了一口气，想喊「阿大」却失了声音。她站在路口中央不住地发抖，最终只能无力地看车辆越来越远。
“对了大辉，你跟小桃子告别了么？我以为她会来送你。”
母亲看着前面的路，随口疑惑地问了一句。
青峰大辉淡淡说了句今天她要上课，然后又忍不住透过后车窗望去。隔着模糊不清的玻璃他的呼吸狠狠一滞，他蓦然看到远远立着一个粉色的身影，朦胧却突兀。
何其熟悉。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青峰大辉微微睁大眼，将手心攥得越来越紧。他一直朝后望着，直到车辆缓缓转弯，天空忽然被高大而茂硕的银杏叶布满。他的目光无限远，可是那个小点被漫天金色轻而易举地盖过，彻底了无踪影。
第二天一早桃井五月如常收拾着准备去学校。今天是青峰大辉启程的日子，可是作为要好了近二十几年的发小，她却并不知道确切时间。按道理说看在十几年的情分上她该去送送，可是桃井五月忽然对此有了某种心理障碍，甚至还觉得今天上课真是太好了。
就这样麻痹着自己走出去，刚迈出大门，下意识就往青峰家的方向看。这一看吓得她一时慌了神，于是三两步赶紧退了回来，蹲在自家墙根就听见心脏扑通扑通震耳欲聋。
再偷偷探出点头瞅了瞅，青峰大辉还站在他家车的后备箱跟前折腾行李。
那箱子可真够大的，桃井默默想，快赶得到她的腰了。男生三两下就伶起，丝毫不费力地就把它塞进后备箱，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双肩包也扔进去才算完事。青峰大辉的父母一起出来分别开门上车，母亲手里还伶着一个小袋子。原来飞机是今天上午。
桃井五月捏紧手心默默看着，眼睛一直盯着高高的男生，他的脸稍微一侧她就一阵心悸。青峰大辉还在车边傻站着迟迟不上去，副驾上的母亲摇下车窗问他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而他恍然未闻，却忽然转身向桃井家的房子看过去。
这个点她应该是出门了，今天又睡过头了么。
桃井五月在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差点没忍住出声喊他，可是想到自己现在很不光彩的偷窥举动便硬是生生压下了冲动。她看到青峰大辉似乎对着她的方向愣神，眉头似乎不再蹙起，微微张着嘴，面色显得怔忡而茫然。她动也不能动地直直望着他，他的手习惯性地在口袋里放着，笔直的身影几乎占据了她视野的全部。然后她看到他微微垂下头转身拉开车门，当车门终于合上，所有的一切就被彻底隔绝了。
桃井五月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眼看着汽车开始发动前行，就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
她狠狠提了一口气，想喊「阿大」却失了声音。她站在路口中央不住地发抖，最终只能无力地看车辆越来越远。
“对了大辉，你跟小桃子告别了么？我以为她会来送你。”
母亲看着前面的路，随口疑惑地问了一句。
青峰大辉淡淡说了句今天她要上课，然后又忍不住透过后车窗望去。隔着模糊不清的玻璃他的呼吸狠狠一滞，他蓦然看到远远立着一个粉色的身影，朦胧却突兀。
何其熟悉。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青峰大辉微微睁大眼，将手心攥得越来越紧。他一直朝后望着，直到车辆缓缓转弯，天空忽然被高大而茂硕的银杏叶布满。他的目光无限远，可是那个小点被漫天金色轻而易举地盖过，彻底了无踪影。
☆☆☆
真是一场糟糕的离别。桃井五月刚坐在教室就开始隐隐感到后悔。
到底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她竟然没有出去送他呢？桃井五月愧疚得不行，整个人蔫蔫的，像失水多日卷着边的芭蕉叶。青峰大辉提前离校参加美国集训的事情在全校如一粒小石子投入大海，几层细不可察的涟漪过后，很快就被其他的事情所掩盖。桃井五月沉默地听着隔座的女生转换了话题，听到对于他的事情只是三言两语带过，她忽然就有些愤愤不平。
为什么对她来说像是遭遇了八级地震一般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却如此不痛不痒？到底是世界太大还是她的心太小。
午休时间她去提交志愿表，志愿的内容是继续深造读大学。其实关于这个事她自己也没有完全确定，心里飘忽着，并没有百分百坚定的决心。当班主任看完她的志愿内容的时候并没有太大意外，只是抬眼淡淡对她说。
“联考成绩不太理想啊，桃井同学。如果想考大学就得抓紧了，一月的全国统考还是很难的。”
桃井五月不在状态地应了一声，想起今早发下试卷，自己所有科目的分只是比全班平均高出一点而已。她看着分数不痛不痒，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次。班主任说排名已经贴出来了，现在看得人已经少了很多，应该很容易就找得到。
她点点头道谢，然后离开办公室。路过公告栏的时候发现那里还是围着一小圈人，本想算了不看，结果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朝那里走去。
果不其然，自己名次在年级处于中上游十分稳定，没有丝毫意外或是惊喜。然而看到她自己的名字是顺便，她一开始的目标则是「青峰大辉」这四个字。她从名单尾部开始扫起，结果一直没有找到他。一直以来青峰都位于名单后半段。桃井五月睁大了眼睛一个不漏地从左到右看过去，然后微微一愣，目光蓦地在名单的中部堪堪停住。
106名。
桃井五月的心猛得一惊，她不会记错，青峰大辉的平均名次一直在150名开外。他是忽然用功了么？还是因为……枝川的笔记更有用？
桃井五月一瞬间被堵得不行，那种刻骨铭心的挫败感再次重重袭来。她怔在原地心里不是滋味，再往前面继续看了看，就见枝川瞳的名字与她相隔几十名，仿佛耀武扬威一般刺进自己的眼睛里。
真是烦人。桃井五月莫名其妙在心里跟这个女生较上劲，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迸发了发奋努力的干劲。可是下一秒又想到青峰都已经去了美国，这股气势就如破了口的口袋渐渐瘪下去。她意识到这种攀比实际上来得毫无意义，也可能只是她单方面怀有敌意而已。
汹涌了好一阵的心绪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平静。桃井五月又站了一会，身后走来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一份海报一样的东西走过来。她侧脸打量，好奇毕业生专栏会有什么新东西。她撤了一步耐心地等，海报的下端已被固定，厚重的塑料纸一点一点展开。她看到了一些名字，紧随其后的是一些国外的学校。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份榜单，有关那些决定出国留学的人最终的去向。现在每年越来越多的高中生大量外流镀金，桃井自己也不是没想过要么去国外念个大学。奈何她英语水平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一想到要过雅思托福，她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贴海报的人动作仔细而小心，徐徐拉开顶端，终于露出了榜单的标题。桃井五月自下而上研究着内容，似乎是学校越好就越靠上。这时踩在凳子上的人跳下来，收拾收拾地上的垃圾就走了，此时她的目光毫无阻碍地匀速向上，只是快到标题的时候眼睛忽然一烫，整个人被惊得动弹不得。
「枝川瞳 Cornell University（美）」
……
即使桃井五月的词汇量少得可怜，做阅读时经常把人名当生词往死里查，但康奈尔大学，这种世界顶级名校的名字她不至于傻傻认不出来。一股难言的屈辱在身体里瞬间膨胀接着倏而骤缩，她感到心灰意冷，不安在心底如荒草般疯长。上课铃骤然响起，她被惊了一下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教室。邻桌是跟她关系很好的奈美，看见桃井五月脸色不好以为她是在伤感与青峰大辉的离别。于是英语课评卷的时候她贴心地写了一张安慰她的纸条扔到桃井的桌面上，桃井五月用眼神问了问她，这才偷偷展开。
「别伤心啦，即使青峰君越洋过海，你们还是非常要好的青梅竹马，这个不会变哦。」
桃井五月看着纸条深感无力，似乎说到点子上了，却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其实她现在沉郁的心情连她自己都有点理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拾起笔想了半天，刚写完几句客套话又划掉，横下心问出了自己的犹疑。
「谢谢奈美酱。说起来，你知道枝川瞳这个人么？」
纸条飞过去，桃井五月惴惴地等待。抬起头装作认真听课，眼睛随着老师在讲台来来回回移动。可是她的余光却一直关注着邻座，看她展开，思考，落笔然后折住。然后再过几秒等老师低头的那一瞬，纸条顺利地空降在她的桌面上。
桃井五月的心狂跳了两下，迫不及待地打开看。
「那不是青峰君班上的大学霸么？你怎么会不知道啊？话说有传言她喜欢青峰君来着，但是她本人从来不承认。不过我跟你说哦，我很.不.喜.欢.她。她一直给我一种很有心机的感觉，但是那些蠢货男生却完全不觉得。你问这个干什么？」
纸条上的信息量有点大，桃井五月一个字一个字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消化完。她忽然不知道要回些什么，抬起笔却始终落不下去。奈美在旁边对她挤眉弄眼让她快点回复，桃井五月却毫无心情，只好干笑着偷偷指指老师，然后转过去开始认真听课。
然而无法集中精力。桃井五月低着头看试卷，自己心跳竟能压过老师的声音。可是她此时觉得胸口沉闷，如蓄着一场瓢泼大雨，却不知道何时应该洒下来。窗外是铁青色的阴天，教室里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某个压抑至极的密室里，周遭的空气具象成型，尽数压在她的身上。桃井五月有些受不了，猛地站起吓了老师一跳。不等询问桃井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老师还在莫名其妙，她却已经面无表情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擅自离开教室早退了。
真是一场糟糕的离别。桃井五月刚坐在教室就开始隐隐感到后悔。
到底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她竟然没有出去送他呢？桃井五月愧疚得不行，整个人蔫蔫的，像失水多日卷着边的芭蕉叶。青峰大辉提前离校参加美国集训的事情在全校如一粒小石子投入大海，几层细不可察的涟漪过后，很快就被其他的事情所掩盖。桃井五月沉默地听着隔座的女生转换了话题，听到对于他的事情只是三言两语带过，她忽然就有些愤愤不平。
为什么对她来说像是遭遇了八级地震一般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却如此不痛不痒？到底是世界太大还是她的心太小。
午休时间她去提交志愿表，志愿的内容是继续深造读大学。其实关于这个事她自己也没有完全确定，心里飘忽着，并没有百分百坚定的决心。当班主任看完她的志愿内容的时候并没有太大意外，只是抬眼淡淡对她说。
“联考成绩不太理想啊，桃井同学。如果想考大学就得抓紧了，一月的全国统考还是很难的。”
桃井五月不在状态地应了一声，想起今早发下试卷，自己所有科目的分只是比全班平均高出一点而已。她看着分数不痛不痒，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次。班主任说排名已经贴出来了，现在看得人已经少了很多，应该很容易就找得到。
她点点头道谢，然后离开办公室。路过公告栏的时候发现那里还是围着一小圈人，本想算了不看，结果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朝那里走去。
果不其然，自己名次在年级处于中上游十分稳定，没有丝毫意外或是惊喜。然而看到她自己的名字是顺便，她一开始的目标则是「青峰大辉」这四个字。她从名单尾部开始扫起，结果一直没有找到他。一直以来青峰都位于名单后半段。桃井五月睁大了眼睛一个不漏地从左到右看过去，然后微微一愣，目光蓦地在名单的中部堪堪停住。
106名。
桃井五月的心猛得一惊，她不会记错，青峰大辉的平均名次一直在150名开外。他是忽然用功了么？还是因为……枝川的笔记更有用？
桃井五月一瞬间被堵得不行，那种刻骨铭心的挫败感再次重重袭来。她怔在原地心里不是滋味，再往前面继续看了看，就见枝川瞳的名字与她相隔几十名，仿佛耀武扬威一般刺进自己的眼睛里。
真是烦人。桃井五月莫名其妙在心里跟这个女生较上劲，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迸发了发奋努力的干劲。可是下一秒又想到青峰都已经去了美国，这股气势就如破了口的口袋渐渐瘪下去。她意识到这种攀比实际上来得毫无意义，也可能只是她单方面怀有敌意而已。
汹涌了好一阵的心绪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平静。桃井五月又站了一会，身后走来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一份海报一样的东西走过来。她侧脸打量，好奇毕业生专栏会有什么新东西。她撤了一步耐心地等，海报的下端已被固定，厚重的塑料纸一点一点展开。她看到了一些名字，紧随其后的是一些国外的学校。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份榜单，有关那些决定出国留学的人最终的去向。现在每年越来越多的高中生大量外流镀金，桃井自己也不是没想过要么去国外念个大学。奈何她英语水平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一想到要过雅思托福，她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贴海报的人动作仔细而小心，徐徐拉开顶端，终于露出了榜单的标题。桃井五月自下而上研究着内容，似乎是学校越好就越靠上。这时踩在凳子上的人跳下来，收拾收拾地上的垃圾就走了，此时她的目光毫无阻碍地匀速向上，只是快到标题的时候眼睛忽然一烫，整个人被惊得动弹不得。
「枝川瞳 Cornell University（美）」
……
即使桃井五月的词汇量少得可怜，做阅读时经常把人名当生词往死里查，但康奈尔大学，这种世界顶级名校的名字她不至于傻傻认不出来。一股难言的屈辱在身体里瞬间膨胀接着倏而骤缩，她感到心灰意冷，不安在心底如荒草般疯长。上课铃骤然响起，她被惊了一下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教室。邻桌是跟她关系很好的奈美，看见桃井五月脸色不好以为她是在伤感与青峰大辉的离别。于是英语课评卷的时候她贴心地写了一张安慰她的纸条扔到桃井的桌面上，桃井五月用眼神问了问她，这才偷偷展开。
「别伤心啦，即使青峰君越洋过海，你们还是非常要好的青梅竹马，这个不会变哦。」
桃井五月看着纸条深感无力，似乎说到点子上了，却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其实她现在沉郁的心情连她自己都有点理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拾起笔想了半天，刚写完几句客套话又划掉，横下心问出了自己的犹疑。
「谢谢奈美酱。说起来，你知道枝川瞳这个人么？」
纸条飞过去，桃井五月惴惴地等待。抬起头装作认真听课，眼睛随着老师在讲台来来回回移动。可是她的余光却一直关注着邻座，看她展开，思考，落笔然后折住。然后再过几秒等老师低头的那一瞬，纸条顺利地空降在她的桌面上。
桃井五月的心狂跳了两下，迫不及待地打开看。
「那不是青峰君班上的大学霸么？你怎么会不知道啊？话说有传言她喜欢青峰君来着，但是她本人从来不承认。不过我跟你说哦，我很.不.喜.欢.她。她一直给我一种很有心机的感觉，但是那些蠢货男生却完全不觉得。你问这个干什么？」
纸条上的信息量有点大，桃井五月一个字一个字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消化完。她忽然不知道要回些什么，抬起笔却始终落不下去。奈美在旁边对她挤眉弄眼让她快点回复，桃井五月却毫无心情，只好干笑着偷偷指指老师，然后转过去开始认真听课。
然而无法集中精力。桃井五月低着头看试卷，自己心跳竟能压过老师的声音。可是她此时觉得胸口沉闷，如蓄着一场瓢泼大雨，却不知道何时应该洒下来。窗外是铁青色的阴天，教室里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某个压抑至极的密室里，周遭的空气具象成型，尽数压在她的身上。桃井五月有些受不了，猛地站起吓了老师一跳。不等询问桃井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老师还在莫名其妙，她却已经面无表情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擅自离开教室早退了。
刚出校门桃井五月便拨通了电话，浅未和奈看着来电，有点诧异她会忽然打电话给她。虽然正在上课，但她还是相当给面子地二话不说从后门溜掉。讲台上的老头非常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浅未和奈装作没看见，果断而迅速地伶包走人。
等她到达约定的茶餐厅时桃井已经在那了。她径直走去坐在她对面，来不及看她一眼就连着按了好几下桌上的服务器，硬是逼着服务员一路小跑过来，还以为自家餐厅毒死了人。
“您好，请问——”
“一杯水去冰加柠檬，然后再来一杯意式浓缩加肉桂粉，热的。柠檬水先上，我快渴死了。”
浅未和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服务员费劲地记着然后继续小跑着离开。这时浅未少女才缓缓倒进沙发，匀了一口气闲闲地盯住对面的人。
“说吧，什么事。又跟青峰那小子闹别扭了吧。”
上来就是痛处。桃井五月吃瘪，别过视线却摇了摇头。浅未和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了然地笑开。
她是桃井五月的头号知心姐姐，但是其中百分之七八十的心灵鸡汤都是因为青峰大辉。从高一开始她就发现桃井五月对青峰大辉有种堪称扭曲的执着，大事小事恨不得全部包揽，就跟养儿子一样照顾着他。很多时候她对此是看不惯的，青梅竹马而已，做到这个份上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可是每当她往另一方面引导她的时候桃井五月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有一次直接跟她挑明了说，和奈姐，我喜欢的人在诚凛啦。
鬼才信你。浅未和奈当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浅未和奈依稀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叫黑子哲也，可是长相事后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对方是个存在感稀薄到可怜的人，跟青峰大辉突兀的气场放在一起，黑子简直就跟一块透明玻璃一般。浅未和奈是一点都没发现这个少年有哪些地方吸引了她，但桃井五月却一口咬定她就是喜欢他，见面的时候会扑过去，离别的时候拉不开。
然而即使这样，浅未和奈还是觉得她不是真心的。桃井五月对对方那种奔放的随意感才是问题所在，看似亲近却不亲昵，说是想念却从未牵挂。这是爱情？别逗了。她平时根本就没怎么听过桃井五月提过那个少年，而桃井五月才不是什么个性内敛的姑娘。
浅未和奈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才能让桃井五月的心情起起伏伏，低落至此。此时桃井望着窗外，阴沉的天幕压着厚厚的铅云，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雷暴。柠檬水和咖啡次第端了上来，浅未和奈倒也不急着她说什么，一个人自顾自地加奶加糖，悠悠闲闲地抿着小口品尝。接着桃井开口了，声音不复以往的活力清甜，而是如撕破的棉絮一般虚薄，听起来很是陌生。
“我想问问和奈学姐有关S大入学考试的事。”
浅未和奈有些讶异，没想到她真没提青峰大辉什么事。心里嘀咕难不成自己猜错，于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青峰呢？最后准备去哪？”
“……”桃井五月顿了下，说得有点艰难，“去美国了。准备参加NBA的选秀。”
浅未和奈还是有点惊讶的，然后再一想这倒也合理。只是没想到桃子就这么爽快地留下来，她还以为她脑子一热会跟去美国念书。
“你想来我的学校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据小道消息，你喜欢的那个黑子哲也貌似目标是T大哦，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她有些暧昧地拖长语调，挑着眼角细细观察她。一反平常没得到她跳脚的反应，此时桃井五月显得平静异常，瞳孔的色彩深深叠在一起，看起来竟有些漠然。
“不了。”她轻声道，“去哪都一样。”
浅未和奈愣住，“你、你不是喜欢那个黑子君嘛？”
桃井五月没吱声。
“不过没关系，反正横竖都在东京，S大和T大隔得也不远。不过你为什么不考虑出国？就这样分开，指不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那家伙了。”
“……”
“我是认真的哦。异地很麻烦的，何况你俩又不是男女朋友。等哪天那小子在美利坚找个洋气的女友回来，就把你这小青梅撇得一干二净咯。”
桃井五月抬起头看着她，盯了很久，眼里的水雾越积越浓。浅未和奈有些傻眼，她只是想逗逗她开个玩笑而已。她立刻坐直身体哄她，刚要开口，却不想对面的人忽然吭哧吭哧地哭了出来。
桃井五月捂起脸，单薄的肩胛骨如蝉翼一般颤抖着，泪水源源不断从指缝流出，哭声越来越收不住。浅未和奈一下子慌了手脚，几句惯常的玩笑而已，相处这么长时间她都没见过桃井五月哭得这么厉害过。自知玩脱了的浅未和奈手忙脚乱跑去坐她旁边，捏着餐巾纸试图递给她。可是桃井五月根本不理不睬，脸深深埋进手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喂你这是……忽然怎么了啊？我开玩笑的啊，他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呢，你俩可是腻歪了将近二十年的青梅竹马啊。”
没有应答，反而哭得更猛。桃井五月在听到「青梅竹马」这个字眼的时候眼泪冒得更凶，心脏颤颤巍巍地缩成一团，像浸了水的海绵，沉重而瑟缩着。都乱了，桃井迷迷糊糊之间想着，全乱了。从一开始不谙世事初尝禁果，以及青峰大辉对她冷淡置之的委屈，到中途忽然杀出一个枝川瞳的惊惶，再到两个人撇下她一同奔赴美国的焦虑。青梅竹马的情谊早就分崩离析被她毁得一干二净，她想挽回却越来越糟，如同困入水牢，冥冥中找不到解脱的出路。
是她全搞砸了，桃井陷入深深的自责。他不会再想着她，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自此彻底隔断了。无论之前有多么亲密，无论她有多想与他继续在一起，可是现在无法挽回地，终究是分别走出了两种彼此无关的人生。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直到最后她都不能好好地叮嘱祝福，为什么不能在他离开前认认真真道声珍重？
“你其实喜欢他吧，五月。”
浅未和奈宛如叹息一般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尖锐异常，直直戳入她心口最酸痛的一个点。桃井五月抬起泪水模糊的脸，目光微微失焦，眼神悲戚而躲闪。身后的落地窗忽然砸上了几滴硕大的雨珠，然后接二连三地，转眼就如一盆青豆倾倒般密密麻麻地泄落而下。路上行人开始急奔，道路开始变得混乱。世界笼罩在一片青茫的雨幕里碰撞喧嚣，然而桃井五月的耳边却一瞬间噤声，脑海里又空又寂，如同世界最初诞生的模样。
双唇颤了颤，她细弱地出声。
“喜欢。最喜欢了。”
刚止住的眼泪又瞬间直直滑落。
“可是……阿大已经走了。”
第六章.END
等她到达约定的茶餐厅时桃井已经在那了。她径直走去坐在她对面，来不及看她一眼就连着按了好几下桌上的服务器，硬是逼着服务员一路小跑过来，还以为自家餐厅毒死了人。
“您好，请问——”
“一杯水去冰加柠檬，然后再来一杯意式浓缩加肉桂粉，热的。柠檬水先上，我快渴死了。”
浅未和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服务员费劲地记着然后继续小跑着离开。这时浅未少女才缓缓倒进沙发，匀了一口气闲闲地盯住对面的人。
“说吧，什么事。又跟青峰那小子闹别扭了吧。”
上来就是痛处。桃井五月吃瘪，别过视线却摇了摇头。浅未和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了然地笑开。
她是桃井五月的头号知心姐姐，但是其中百分之七八十的心灵鸡汤都是因为青峰大辉。从高一开始她就发现桃井五月对青峰大辉有种堪称扭曲的执着，大事小事恨不得全部包揽，就跟养儿子一样照顾着他。很多时候她对此是看不惯的，青梅竹马而已，做到这个份上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可是每当她往另一方面引导她的时候桃井五月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有一次直接跟她挑明了说，和奈姐，我喜欢的人在诚凛啦。
鬼才信你。浅未和奈当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浅未和奈依稀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叫黑子哲也，可是长相事后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对方是个存在感稀薄到可怜的人，跟青峰大辉突兀的气场放在一起，黑子简直就跟一块透明玻璃一般。浅未和奈是一点都没发现这个少年有哪些地方吸引了她，但桃井五月却一口咬定她就是喜欢他，见面的时候会扑过去，离别的时候拉不开。
然而即使这样，浅未和奈还是觉得她不是真心的。桃井五月对对方那种奔放的随意感才是问题所在，看似亲近却不亲昵，说是想念却从未牵挂。这是爱情？别逗了。她平时根本就没怎么听过桃井五月提过那个少年，而桃井五月才不是什么个性内敛的姑娘。
浅未和奈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才能让桃井五月的心情起起伏伏，低落至此。此时桃井望着窗外，阴沉的天幕压着厚厚的铅云，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雷暴。柠檬水和咖啡次第端了上来，浅未和奈倒也不急着她说什么，一个人自顾自地加奶加糖，悠悠闲闲地抿着小口品尝。接着桃井开口了，声音不复以往的活力清甜，而是如撕破的棉絮一般虚薄，听起来很是陌生。
“我想问问和奈学姐有关S大入学考试的事。”
浅未和奈有些讶异，没想到她真没提青峰大辉什么事。心里嘀咕难不成自己猜错，于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青峰呢？最后准备去哪？”
“……”桃井五月顿了下，说得有点艰难，“去美国了。准备参加NBA的选秀。”
浅未和奈还是有点惊讶的，然后再一想这倒也合理。只是没想到桃子就这么爽快地留下来，她还以为她脑子一热会跟去美国念书。
“你想来我的学校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据小道消息，你喜欢的那个黑子哲也貌似目标是T大哦，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她有些暧昧地拖长语调，挑着眼角细细观察她。一反平常没得到她跳脚的反应，此时桃井五月显得平静异常，瞳孔的色彩深深叠在一起，看起来竟有些漠然。
“不了。”她轻声道，“去哪都一样。”
浅未和奈愣住，“你、你不是喜欢那个黑子君嘛？”
桃井五月没吱声。
“不过没关系，反正横竖都在东京，S大和T大隔得也不远。不过你为什么不考虑出国？就这样分开，指不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那家伙了。”
“……”
“我是认真的哦。异地很麻烦的，何况你俩又不是男女朋友。等哪天那小子在美利坚找个洋气的女友回来，就把你这小青梅撇得一干二净咯。”
桃井五月抬起头看着她，盯了很久，眼里的水雾越积越浓。浅未和奈有些傻眼，她只是想逗逗她开个玩笑而已。她立刻坐直身体哄她，刚要开口，却不想对面的人忽然吭哧吭哧地哭了出来。
桃井五月捂起脸，单薄的肩胛骨如蝉翼一般颤抖着，泪水源源不断从指缝流出，哭声越来越收不住。浅未和奈一下子慌了手脚，几句惯常的玩笑而已，相处这么长时间她都没见过桃井五月哭得这么厉害过。自知玩脱了的浅未和奈手忙脚乱跑去坐她旁边，捏着餐巾纸试图递给她。可是桃井五月根本不理不睬，脸深深埋进手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喂你这是……忽然怎么了啊？我开玩笑的啊，他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呢，你俩可是腻歪了将近二十年的青梅竹马啊。”
没有应答，反而哭得更猛。桃井五月在听到「青梅竹马」这个字眼的时候眼泪冒得更凶，心脏颤颤巍巍地缩成一团，像浸了水的海绵，沉重而瑟缩着。都乱了，桃井迷迷糊糊之间想着，全乱了。从一开始不谙世事初尝禁果，以及青峰大辉对她冷淡置之的委屈，到中途忽然杀出一个枝川瞳的惊惶，再到两个人撇下她一同奔赴美国的焦虑。青梅竹马的情谊早就分崩离析被她毁得一干二净，她想挽回却越来越糟，如同困入水牢，冥冥中找不到解脱的出路。
是她全搞砸了，桃井陷入深深的自责。他不会再想着她，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自此彻底隔断了。无论之前有多么亲密，无论她有多想与他继续在一起，可是现在无法挽回地，终究是分别走出了两种彼此无关的人生。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直到最后她都不能好好地叮嘱祝福，为什么不能在他离开前认认真真道声珍重？
“你其实喜欢他吧，五月。”
浅未和奈宛如叹息一般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尖锐异常，直直戳入她心口最酸痛的一个点。桃井五月抬起泪水模糊的脸，目光微微失焦，眼神悲戚而躲闪。身后的落地窗忽然砸上了几滴硕大的雨珠，然后接二连三地，转眼就如一盆青豆倾倒般密密麻麻地泄落而下。路上行人开始急奔，道路开始变得混乱。世界笼罩在一片青茫的雨幕里碰撞喧嚣，然而桃井五月的耳边却一瞬间噤声，脑海里又空又寂，如同世界最初诞生的模样。
双唇颤了颤，她细弱地出声。
“喜欢。最喜欢了。”
刚止住的眼泪又瞬间直直滑落。
“可是……阿大已经走了。”
第六章.END
—07—
转眼第二年开春，桃井五月顺利入读S大药学专业。这个专业对于女生来说并不好进，尤其是她这种高中三年平均成绩一直只是中游的人。然而桃井五月在统考前的两个月没日没夜苦战了一把，最终还是以相当漂亮的成绩进了S大的复试。复试那天浅未和奈是陪着她的，桃井五月淡淡上了点妆，在一众深黑正装的竞争对手里突兀地着了一件青绿色的针织衫，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爽。在整个黑压压的备考教室里似乎只有她才是那唯一的一点亮色，她低着头专注地背诵着专业课的一些基本常识，认真的模样就像那时在高中分析着每个队员的数据，模拟每个人的进步轨迹。浅未和奈在一旁静静看她，思绪不由地跑得有些远。她想起桃井曾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圣诞节和新年青峰大辉都没回来，他的家人去了美国，开春才回日本。浅未和奈默默在心里扳算，也就是说，这两人已经至少四个月没见面了。
浅未和奈还记得，青峰大辉离行的当天下午桃井五月找她惊天动地地哭了一场。那场哭泣持续了有小半个小时，最后在桃井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她知道了更多的事。比如这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青峰那小子的感情已经变质再也扭不回来，比如半路忽然冒出了一个枝川瞳，时隐时现如鬼魅一般，最后与青峰大辉一同飞去了美国奔前程。浅未和奈当时听得相当蛋疼，怎么两个人竟然演变成这个鬼样子。她以为桃井五月之后会因此大受影响影响考试，没想到这场哭泣过后第二天她就振作起来开始没日没夜地刷书做题，一心扑在学习上，仿佛之前根本不认识青峰大辉这么个人。
“女人要有骨气吧。既然大家都找准了自己的路，我就这样停下来也太丢人了。”
这是桃井五月的原话，用以回应浅未和奈的好奇。也许正是她的这一点才让浅未和奈对这个学妹相当爱不释手——无论之前自己怎样作死作活之后都不后悔，即使被打击了也能立刻爬起来整装重发。浅未和奈饶有兴趣地看着被考官叫到号的桃井五月挺直了背脊，然后见她深深呼吸一口，充满自信地迈进考场接受面试。
接着过了半个小时，她面色平静地出来，眼里隐隐晃动着兴奋而喜悦的光。
“发挥不错？”
“嗯，挺好的。”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穿正装？”
问话的人是已经在S大的数学专业逍遥自在了两年的今吉翔一。说他逍遥自在绝非夸张，虽然这种说法的确有些耸人听闻。数学专业在S大是出了名的凶残，然而凭借着其极其发达的头脑以及惊人的精神力，他在数院可谓是如鱼得水，从未觉得吃力。同院的人在进校没多久后就开始奉他为大神，然而他依旧是一如往日的黑框眼镜和不怀好意的狐狸笑，似乎还是那个昔日的桐皇篮球队队长。这份亲切感不曾疏离，因此桃井五月对他的称呼并没有改口。此时她偏过头笑着看了他一眼，回答他的语气有点神秘。
“队长这就不懂了啊。我才18岁，还没有读大学，正是有活力的时候为什么非要学社会人故作成熟呢。况且我还没有那个资历吧。而且穿的跟大家不一样，不就更能让老师记住我么？说是面试，其实最终打分的时候还是要依靠出彩的第一印象嘛。”
今吉翔一干干地笑了两声。
桃井五月总是有一些奇怪却一针见血的道理，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相当善于把握人心。他记得当时在桐皇她的追求者很多，但她却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一切人际关系，包括来自同性的嫉妒。或者说虏获浅未和奈就是一个极佳的佐证。浅未和奈可不是什么轻易给人露笑脸的善茬，最擅长扮黑脸，却总喜欢给桃井五月当知心姐姐。今吉翔一时常觉得她跟青峰大辉两个都是非常有意思的人，不愧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有了这两个人桐皇的篮球队才变得更加有趣。
可是根据那个自称是他兄弟的浅未和奈透露，这两个人已经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了。似乎有谁打破了青梅竹马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现在的关系变得古怪又僵硬。
今吉翔一和浅未和奈把粉发的女孩子送到校门口后转身往回走，浅未和奈开始咂着嘴感叹。
“我看桃子这次是百分百就进了。只要她想做什么事，就没有做不到的。你就等着迎接学妹吧，眼镜君。”
“你这称呼是改不过来了啊。”今吉翔一没理会她的重点，“从高一刚认识叫到现在，我真的很想听你正常地叫我一声「今吉君」啊。”
“为什么啊？”
“我喊你「男人婆」你乐意？”
“去死！”浅未和奈二话不说就上脚，今吉翔一连忙躲开但裤管还是被擦到一点，于是无奈地叹口气。
“每次都炸毛，你的雷点就不能变一下。既然这样就不要每次做这些不淑女的举动啊。”
“……”浅未和奈吃瘪，气哼哼地瞪他一眼拐向另一路口走人了。今吉翔一望着她小小的背影轻声笑了笑，接着向宿舍走去，准备给青峰大辉回封邮件。
转眼第二年开春，桃井五月顺利入读S大药学专业。这个专业对于女生来说并不好进，尤其是她这种高中三年平均成绩一直只是中游的人。然而桃井五月在统考前的两个月没日没夜苦战了一把，最终还是以相当漂亮的成绩进了S大的复试。复试那天浅未和奈是陪着她的，桃井五月淡淡上了点妆，在一众深黑正装的竞争对手里突兀地着了一件青绿色的针织衫，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爽。在整个黑压压的备考教室里似乎只有她才是那唯一的一点亮色，她低着头专注地背诵着专业课的一些基本常识，认真的模样就像那时在高中分析着每个队员的数据，模拟每个人的进步轨迹。浅未和奈在一旁静静看她，思绪不由地跑得有些远。她想起桃井曾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圣诞节和新年青峰大辉都没回来，他的家人去了美国，开春才回日本。浅未和奈默默在心里扳算，也就是说，这两人已经至少四个月没见面了。
浅未和奈还记得，青峰大辉离行的当天下午桃井五月找她惊天动地地哭了一场。那场哭泣持续了有小半个小时，最后在桃井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她知道了更多的事。比如这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青峰那小子的感情已经变质再也扭不回来，比如半路忽然冒出了一个枝川瞳，时隐时现如鬼魅一般，最后与青峰大辉一同飞去了美国奔前程。浅未和奈当时听得相当蛋疼，怎么两个人竟然演变成这个鬼样子。她以为桃井五月之后会因此大受影响影响考试，没想到这场哭泣过后第二天她就振作起来开始没日没夜地刷书做题，一心扑在学习上，仿佛之前根本不认识青峰大辉这么个人。
“女人要有骨气吧。既然大家都找准了自己的路，我就这样停下来也太丢人了。”
这是桃井五月的原话，用以回应浅未和奈的好奇。也许正是她的这一点才让浅未和奈对这个学妹相当爱不释手——无论之前自己怎样作死作活之后都不后悔，即使被打击了也能立刻爬起来整装重发。浅未和奈饶有兴趣地看着被考官叫到号的桃井五月挺直了背脊，然后见她深深呼吸一口，充满自信地迈进考场接受面试。
接着过了半个小时，她面色平静地出来，眼里隐隐晃动着兴奋而喜悦的光。
“发挥不错？”
“嗯，挺好的。”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穿正装？”
问话的人是已经在S大的数学专业逍遥自在了两年的今吉翔一。说他逍遥自在绝非夸张，虽然这种说法的确有些耸人听闻。数学专业在S大是出了名的凶残，然而凭借着其极其发达的头脑以及惊人的精神力，他在数院可谓是如鱼得水，从未觉得吃力。同院的人在进校没多久后就开始奉他为大神，然而他依旧是一如往日的黑框眼镜和不怀好意的狐狸笑，似乎还是那个昔日的桐皇篮球队队长。这份亲切感不曾疏离，因此桃井五月对他的称呼并没有改口。此时她偏过头笑着看了他一眼，回答他的语气有点神秘。
“队长这就不懂了啊。我才18岁，还没有读大学，正是有活力的时候为什么非要学社会人故作成熟呢。况且我还没有那个资历吧。而且穿的跟大家不一样，不就更能让老师记住我么？说是面试，其实最终打分的时候还是要依靠出彩的第一印象嘛。”
今吉翔一干干地笑了两声。
桃井五月总是有一些奇怪却一针见血的道理，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相当善于把握人心。他记得当时在桐皇她的追求者很多，但她却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一切人际关系，包括来自同性的嫉妒。或者说虏获浅未和奈就是一个极佳的佐证。浅未和奈可不是什么轻易给人露笑脸的善茬，最擅长扮黑脸，却总喜欢给桃井五月当知心姐姐。今吉翔一时常觉得她跟青峰大辉两个都是非常有意思的人，不愧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有了这两个人桐皇的篮球队才变得更加有趣。
可是根据那个自称是他兄弟的浅未和奈透露，这两个人已经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了。似乎有谁打破了青梅竹马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现在的关系变得古怪又僵硬。
今吉翔一和浅未和奈把粉发的女孩子送到校门口后转身往回走，浅未和奈开始咂着嘴感叹。
“我看桃子这次是百分百就进了。只要她想做什么事，就没有做不到的。你就等着迎接学妹吧，眼镜君。”
“你这称呼是改不过来了啊。”今吉翔一没理会她的重点，“从高一刚认识叫到现在，我真的很想听你正常地叫我一声「今吉君」啊。”
“为什么啊？”
“我喊你「男人婆」你乐意？”
“去死！”浅未和奈二话不说就上脚，今吉翔一连忙躲开但裤管还是被擦到一点，于是无奈地叹口气。
“每次都炸毛，你的雷点就不能变一下。既然这样就不要每次做这些不淑女的举动啊。”
“……”浅未和奈吃瘪，气哼哼地瞪他一眼拐向另一路口走人了。今吉翔一望着她小小的背影轻声笑了笑，接着向宿舍走去，准备给青峰大辉回封邮件。
可能连桃井五月都不知道，青峰大辉从高二开始就与他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这份渊源由来已久，要追溯的话是缘于高一的某天他无意撞破了青峰大辉的一个秘密。高一的一天下午，社团活动已经开始了有半个小时，结果经理人和王牌都没有按时出席。那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王牌今吉早就放任自流了，即使青峰一周都不冒一下他也不会说一句话。然而经理人迟到就太奇怪了，据他了解桃井五月是个相当靠谱的人，社团活动从不迟到早退，非常勤勉负责。于是那天今吉翔一就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想到绕过热闹的足球场转到桐皇那有名的「告白角」跟前，除了看到在树下一脸讪笑的经理人，脚下还无意中踢到了蹲在灌木丛后面的桐皇王牌。
青峰大辉恼火地回头一瞪，今吉翔一一下子就乐了。
“唉——青峰啊——”
话还没说完，电光火石之间他就被人拉了下去差点跌倒。今吉翔一的嘴被某人气急败坏地捂着，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笑眯了眼，承认刚才自己的确是有点坏心。
“嘘嘘嘘！”青峰大辉有些炸毛，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后小声嘟哝，“五月在那被人表白呢。……嘁还非得选这么个煽情的地方，什么在这告白就一定能成功，不就是那棵树老得掉牙么。我看那小子铁定失败。”
青峰大辉嘟嘟囔囔了一大串，眼睛却分毫不错地盯着那棵树下的进展。那是一颗枝冠茂密的合欢树，有关于此，桐皇一直流传着「在它开花的时候树下表白就一定能感动对方」的说法。青峰大辉一向对此嗤之以鼻，但确实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般在这个时候来这表白。正时树上正结着粉嘟嘟的合欢花，残照的光线让树荫又长又宽，金黄的光线从枝桠里漏下来，一副迷离的光景。桃井五月自始至终仰着头盯着对方，倒是告白的男生害羞地完全抬不起头。青峰大辉没由来地重重哼一声，让一旁的今吉翔一感到非常好笑。
“青峰啊，人家桃井被告白，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青峰大辉表情一僵，说话有点不太自然，“我、我就是看看。万一五月拒绝了，对方人品不好要出手伤她怎么办。”
今吉翔一笑着吐槽，“你这是养女儿啊？”
青峰大辉没理他，继续扭过头看进展。只是隔得太远，费劲了半天都听不见那面在说什么。
“哎，走吧。你一米九几的个子蹲在这里也不嫌憋屈。”今吉翔一拍拍他，“我看这男生挺弱气的，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做什么。走吧。”
“……再等等。”
“嗯？”
青峰大辉似是有点难言，犹豫了片刻却最终还是起了身。今吉翔一看着他猫着腰动作迅速地离开这片灌木，然后站在出口的地方等他，今吉这才跟上去。
“忽然怎么了？”
青峰低着头看路，样子有些沉郁。什么时候眉峰也渐渐蹙起，神情却有点像小孩子一样欲言又止。
“……五月这次可能就答应了。”
“？”
青峰大辉踢走脚下的一块石子，“五月喜欢那种类型的男生。”
今吉翔一有些不明所以，“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他的声音很低，“上次那个打球的黑子哲也你知道么？五月一直很喜欢他。……虽然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当然哲是很好的人……但是她喜欢的是那种类型啊……”
青峰大辉丝毫没察觉到自己郁闷的口气，直到半晌才意识到身边没了附和，才惊醒似地扭头看去。今吉翔一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沉吟，搭着他的那张不怀好意的眯眼笑，青峰大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被人卖了。
“喂你别到处乱说啊，别告诉五月我来过啊，不然宰了你。”
毫无威胁力的威胁，青峰大辉的确是有些急眼。今吉翔一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都懂。
他当然都懂了。青峰之所以不离开想看到最后不就是想知道自家发小有没有拒绝人家。可是这种关心明显就是犯规吧？哪有青梅竹马牵肠挂肚到这个份上的。于是他笑得更加不怀好意，慢悠悠道。
“这么看来桃井的确对那种大老爷们似的运动系不感冒啊。”
接着他又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果不其然看到青峰大辉的脸更黑了。
此时今吉翔一坐在电脑跟前，刚发完一封邮件告诉青峰桃子估计马上就要进S大学习了。只是他回想起青峰当时那闷碜的表情，又想到这个小子去美国后总是有事没事给他发邮件，然后仿佛不经意般时常会随口问问桃井如何。今吉翔一对着电脑屏幕渐渐敛住了笑。所以说，到底是谁先打破了青梅竹马的那种平衡呢。
第七章.TBC
青峰大辉恼火地回头一瞪，今吉翔一一下子就乐了。
“唉——青峰啊——”
话还没说完，电光火石之间他就被人拉了下去差点跌倒。今吉翔一的嘴被某人气急败坏地捂着，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笑眯了眼，承认刚才自己的确是有点坏心。
“嘘嘘嘘！”青峰大辉有些炸毛，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后小声嘟哝，“五月在那被人表白呢。……嘁还非得选这么个煽情的地方，什么在这告白就一定能成功，不就是那棵树老得掉牙么。我看那小子铁定失败。”
青峰大辉嘟嘟囔囔了一大串，眼睛却分毫不错地盯着那棵树下的进展。那是一颗枝冠茂密的合欢树，有关于此，桐皇一直流传着「在它开花的时候树下表白就一定能感动对方」的说法。青峰大辉一向对此嗤之以鼻，但确实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般在这个时候来这表白。正时树上正结着粉嘟嘟的合欢花，残照的光线让树荫又长又宽，金黄的光线从枝桠里漏下来，一副迷离的光景。桃井五月自始至终仰着头盯着对方，倒是告白的男生害羞地完全抬不起头。青峰大辉没由来地重重哼一声，让一旁的今吉翔一感到非常好笑。
“青峰啊，人家桃井被告白，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青峰大辉表情一僵，说话有点不太自然，“我、我就是看看。万一五月拒绝了，对方人品不好要出手伤她怎么办。”
今吉翔一笑着吐槽，“你这是养女儿啊？”
青峰大辉没理他，继续扭过头看进展。只是隔得太远，费劲了半天都听不见那面在说什么。
“哎，走吧。你一米九几的个子蹲在这里也不嫌憋屈。”今吉翔一拍拍他，“我看这男生挺弱气的，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做什么。走吧。”
“……再等等。”
“嗯？”
青峰大辉似是有点难言，犹豫了片刻却最终还是起了身。今吉翔一看着他猫着腰动作迅速地离开这片灌木，然后站在出口的地方等他，今吉这才跟上去。
“忽然怎么了？”
青峰低着头看路，样子有些沉郁。什么时候眉峰也渐渐蹙起，神情却有点像小孩子一样欲言又止。
“……五月这次可能就答应了。”
“？”
青峰大辉踢走脚下的一块石子，“五月喜欢那种类型的男生。”
今吉翔一有些不明所以，“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他的声音很低，“上次那个打球的黑子哲也你知道么？五月一直很喜欢他。……虽然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当然哲是很好的人……但是她喜欢的是那种类型啊……”
青峰大辉丝毫没察觉到自己郁闷的口气，直到半晌才意识到身边没了附和，才惊醒似地扭头看去。今吉翔一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沉吟，搭着他的那张不怀好意的眯眼笑，青峰大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被人卖了。
“喂你别到处乱说啊，别告诉五月我来过啊，不然宰了你。”
毫无威胁力的威胁，青峰大辉的确是有些急眼。今吉翔一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都懂。
他当然都懂了。青峰之所以不离开想看到最后不就是想知道自家发小有没有拒绝人家。可是这种关心明显就是犯规吧？哪有青梅竹马牵肠挂肚到这个份上的。于是他笑得更加不怀好意，慢悠悠道。
“这么看来桃井的确对那种大老爷们似的运动系不感冒啊。”
接着他又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果不其然看到青峰大辉的脸更黑了。
此时今吉翔一坐在电脑跟前，刚发完一封邮件告诉青峰桃子估计马上就要进S大学习了。只是他回想起青峰当时那闷碜的表情，又想到这个小子去美国后总是有事没事给他发邮件，然后仿佛不经意般时常会随口问问桃井如何。今吉翔一对着电脑屏幕渐渐敛住了笑。所以说，到底是谁先打破了青梅竹马的那种平衡呢。
第七章.TBC
不好意思，由于最近二次元和三次元的事情堆在一起所以导致码文的效率降低，第七章目前未完结，我争取在周三放出剩下的，然后周末再更第八章。
给冒泡的小天使们么么哒一万次2333333333这次就先不艾特了，等第七章整个结束后再召唤wwww
给冒泡的小天使们么么哒一万次2333333333这次就先不艾特了，等第七章整个结束后再召唤wwww
☆☆☆（接上）
青峰大辉对着日历微微失神，忽然意识到自己离开日本已经将近半年。窗外晨曦淼淼，逼仄的视野尽是铁灰色的公寓与水泥道路。他觉得自己有些没睡醒，连着几日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置身一个奇异的梦境，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过多实感。当初来乍到时那种刺激性的不适应渐渐趋于平淡，他微微眯起眼想了很久，终于明白最近少了什么。
这是四月啊，日本的樱花大概都开到札幌了吧。
青峰大辉闭起眼，脑子里全是大洋彼岸一团又一团的粉色残影。如云织般簇放的樱粉是四月抹不去的色彩。行道边，公园里，学校间，记忆里的四月仿佛从不阴天，一直明媚而灿烂。每年的这个时间都是新生升学的时候，所有人穿着崭新的制服，踏着规矩的步子认真而颇有郑重意味地往学校走去赶开学典礼。可是懒散如他，青峰大辉却完全不似旁人。他依稀还能记得自己当时初入桐皇时的光景——吊儿郎当地搭着书包一步一步磨蹭，外套衣襟大敞，连领带也是歪的。然而自家的青梅竹马就跟他完全不一样。每个纽扣都仔仔细细扣上，领结也打得极为端正，甚至似乎连头发也比平时多梳了两下看起来又顺又滑，颠着脚步跳过他身边，马上就卷来一丝清淡的香味。
有点像樱花的味道。
青峰大辉皱了皱鼻子，看自家青梅如此欢快积极的模样表示不能理解。
“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
“当然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高中生了呢。”
青峰大辉的眼睛缓缓向天空瞟去，依然摸不透对方的脑回路。
“不明白。……说起来你还真来桐皇啊，我一直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吓唬我呢。”
桃井五月愣了下，接着有些不平，“什么叫吓唬你？！”
“嘛……就是觉得又得听你唠叨了。”发现女生脸色越来越黑，青峰大辉马上调转话题，“不过哲在诚凛啊，你为什么不去？”
“放心不下你啊。明明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
“啧谁让你闲操心——”
“你看你看，开学第一天连领带也系不好。”桃井五月对他的嘟哝置若罔闻，三两步又蹦回来站在他面前，猛得出手一拉他松散的领带，青峰大辉堪堪滞住脚步。
头被她稍稍拉低，他目光一垂，瞬时就落入了她浅而清澈的眼瞳里。桃井五月直直看他一会继而挪开眼去帮他重新打着领带，而他却像着了魔怔，视线怎么都离不开她。
她顺滑的发顶，浓若羽翼的眼睫。脸颊微微透着一点粉，像她眼底与发丝的颜色，像她身边争相灿烂的樱花。青峰大辉只觉得当时意识忽然就散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耳边静得可怕。之后再想起那个仿若新生一般的四月天，有那么多东西在那日破土而出，但是脑子里除了粉色，似乎就再也什么都不剩了。
旧日的回忆是徜徉于心底的一抹暖色。他再睁开眼，此时的四月却只有令人烦躁的深灰。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青峰大辉猛然回神。走回餐厅拾起手机接电话，不等他出声就传来那面枝川瞳的问候。
“Morning, 青峰君。”女生的声音一大早就很有活力，带着微微的喘，似乎是刚从外面晨跑回来。
“啊。”青峰大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有事？”
枝川瞳笑了一声，刚想反问一句没事就不能找你，又觉得这个梗实在是太烂了。
“嗯嗯，有事。想让青峰君帮我个忙，不知道你下午有没有空？”
青峰大辉想了想，最近教练给他放了三天假好好休息，以便接受下一轮的升级训练。似乎真没什么事。
“有。……什么事？”
“哈哈，那就好。放心，是青峰君的拿手好戏哦。我们这面要组一支篮球队跟外校打，对方挺厉害的，所以我就想拉你作外援。青峰君自从来美国后实力也长了不少吧？我是觉得比日本的时候厉害多了。所以帮我虐虐人没问题吧？”
青峰大辉第一反应是觉得无聊，然后马上又感到无比麻烦。但是奈何之前已经说了自己有空，当下也想不出太好的理由推辞。如果是五月他就可以直接说不想去了啊，他默默想，可是他与枝川瞳并不熟。
即使高中两年同班，两个人的交集也是少得可怜。他似乎从未过多注意过这个女生，即使那天她忽然在体育馆门口对自己说起有美国教练来东京挖人这个信息。只是没想到他前脚来美国，一周后她通过推特联系到自己说她也马上落地纽约。之后似乎是被她约出去几次，被她拉去参观了她的学校帮她搬了宿舍，关系似乎是近了一些，可是他对她的事仍不热衷，所有的碰面都是她在主动安排。只是青峰大辉无法否认，枝川瞳的确也帮了他许多忙，比如充当翻译。
学渣如他，青峰大辉自开设英语这门课开始压根就没认真学过它。他和桃井五月两人的英语可以烂到联合起来气死一票英语老师，国中的时候没少被一起叫去办公室促膝长谈。初来美国，时差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障碍在于语言，这也是他为什么并不喜欢出门的原因。
到街上半个字也看不懂，被人骂了自己都不知道。吃饭买东西很成问题，走丢了大概连报警都是麻烦。
所以刚去美国的那三个月是青峰大辉最闷碜的一段时间。也幸好有了枝川瞳随时作翻译，或是逼着他好好补英语，他才勉强适应了周围的环境。身在纽约的青峰大辉至今都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枝川瞳算是唯一一个，生活轨迹从过去一直延伸到现在的一个旧识。
所以他还是答应了，接着听见电话那边的女生小小欢呼了一声。挂掉电话他开始了清晨的体能训练——即使这样的行为在日本的时候屈指可数。然而现在今非昔比，即使他在各方面拥有异凛的天赋，要面对的是NBA的选秀，对手级别也让他感到了稍许压力。
来美国后有了可以与自己制衡的对手大概是在这里唯一能让青峰大辉感到愉悦的事情。如今篮球成了他的主业，眼前的目标清晰又明确，仿佛一夕重拾了初中入学时的那份热情，每次触碰篮球时血管都在兴奋地微微搏动。
青峰大辉对着日历微微失神，忽然意识到自己离开日本已经将近半年。窗外晨曦淼淼，逼仄的视野尽是铁灰色的公寓与水泥道路。他觉得自己有些没睡醒，连着几日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置身一个奇异的梦境，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过多实感。当初来乍到时那种刺激性的不适应渐渐趋于平淡，他微微眯起眼想了很久，终于明白最近少了什么。
这是四月啊，日本的樱花大概都开到札幌了吧。
青峰大辉闭起眼，脑子里全是大洋彼岸一团又一团的粉色残影。如云织般簇放的樱粉是四月抹不去的色彩。行道边，公园里，学校间，记忆里的四月仿佛从不阴天，一直明媚而灿烂。每年的这个时间都是新生升学的时候，所有人穿着崭新的制服，踏着规矩的步子认真而颇有郑重意味地往学校走去赶开学典礼。可是懒散如他，青峰大辉却完全不似旁人。他依稀还能记得自己当时初入桐皇时的光景——吊儿郎当地搭着书包一步一步磨蹭，外套衣襟大敞，连领带也是歪的。然而自家的青梅竹马就跟他完全不一样。每个纽扣都仔仔细细扣上，领结也打得极为端正，甚至似乎连头发也比平时多梳了两下看起来又顺又滑，颠着脚步跳过他身边，马上就卷来一丝清淡的香味。
有点像樱花的味道。
青峰大辉皱了皱鼻子，看自家青梅如此欢快积极的模样表示不能理解。
“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
“当然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高中生了呢。”
青峰大辉的眼睛缓缓向天空瞟去，依然摸不透对方的脑回路。
“不明白。……说起来你还真来桐皇啊，我一直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吓唬我呢。”
桃井五月愣了下，接着有些不平，“什么叫吓唬你？！”
“嘛……就是觉得又得听你唠叨了。”发现女生脸色越来越黑，青峰大辉马上调转话题，“不过哲在诚凛啊，你为什么不去？”
“放心不下你啊。明明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
“啧谁让你闲操心——”
“你看你看，开学第一天连领带也系不好。”桃井五月对他的嘟哝置若罔闻，三两步又蹦回来站在他面前，猛得出手一拉他松散的领带，青峰大辉堪堪滞住脚步。
头被她稍稍拉低，他目光一垂，瞬时就落入了她浅而清澈的眼瞳里。桃井五月直直看他一会继而挪开眼去帮他重新打着领带，而他却像着了魔怔，视线怎么都离不开她。
她顺滑的发顶，浓若羽翼的眼睫。脸颊微微透着一点粉，像她眼底与发丝的颜色，像她身边争相灿烂的樱花。青峰大辉只觉得当时意识忽然就散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耳边静得可怕。之后再想起那个仿若新生一般的四月天，有那么多东西在那日破土而出，但是脑子里除了粉色，似乎就再也什么都不剩了。
旧日的回忆是徜徉于心底的一抹暖色。他再睁开眼，此时的四月却只有令人烦躁的深灰。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青峰大辉猛然回神。走回餐厅拾起手机接电话，不等他出声就传来那面枝川瞳的问候。
“Morning, 青峰君。”女生的声音一大早就很有活力，带着微微的喘，似乎是刚从外面晨跑回来。
“啊。”青峰大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有事？”
枝川瞳笑了一声，刚想反问一句没事就不能找你，又觉得这个梗实在是太烂了。
“嗯嗯，有事。想让青峰君帮我个忙，不知道你下午有没有空？”
青峰大辉想了想，最近教练给他放了三天假好好休息，以便接受下一轮的升级训练。似乎真没什么事。
“有。……什么事？”
“哈哈，那就好。放心，是青峰君的拿手好戏哦。我们这面要组一支篮球队跟外校打，对方挺厉害的，所以我就想拉你作外援。青峰君自从来美国后实力也长了不少吧？我是觉得比日本的时候厉害多了。所以帮我虐虐人没问题吧？”
青峰大辉第一反应是觉得无聊，然后马上又感到无比麻烦。但是奈何之前已经说了自己有空，当下也想不出太好的理由推辞。如果是五月他就可以直接说不想去了啊，他默默想，可是他与枝川瞳并不熟。
即使高中两年同班，两个人的交集也是少得可怜。他似乎从未过多注意过这个女生，即使那天她忽然在体育馆门口对自己说起有美国教练来东京挖人这个信息。只是没想到他前脚来美国，一周后她通过推特联系到自己说她也马上落地纽约。之后似乎是被她约出去几次，被她拉去参观了她的学校帮她搬了宿舍，关系似乎是近了一些，可是他对她的事仍不热衷，所有的碰面都是她在主动安排。只是青峰大辉无法否认，枝川瞳的确也帮了他许多忙，比如充当翻译。
学渣如他，青峰大辉自开设英语这门课开始压根就没认真学过它。他和桃井五月两人的英语可以烂到联合起来气死一票英语老师，国中的时候没少被一起叫去办公室促膝长谈。初来美国，时差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障碍在于语言，这也是他为什么并不喜欢出门的原因。
到街上半个字也看不懂，被人骂了自己都不知道。吃饭买东西很成问题，走丢了大概连报警都是麻烦。
所以刚去美国的那三个月是青峰大辉最闷碜的一段时间。也幸好有了枝川瞳随时作翻译，或是逼着他好好补英语，他才勉强适应了周围的环境。身在纽约的青峰大辉至今都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枝川瞳算是唯一一个，生活轨迹从过去一直延伸到现在的一个旧识。
所以他还是答应了，接着听见电话那边的女生小小欢呼了一声。挂掉电话他开始了清晨的体能训练——即使这样的行为在日本的时候屈指可数。然而现在今非昔比，即使他在各方面拥有异凛的天赋，要面对的是NBA的选秀，对手级别也让他感到了稍许压力。
来美国后有了可以与自己制衡的对手大概是在这里唯一能让青峰大辉感到愉悦的事情。如今篮球成了他的主业，眼前的目标清晰又明确，仿佛一夕重拾了初中入学时的那份热情，每次触碰篮球时血管都在兴奋地微微搏动。
中午吃过饭他便赶去了约定地点，比赛的场地在枝川瞳的学校，他换乘了一次地铁后，步行了二十分钟就准时到达。枝川瞳在校门口迎他，一见他来立刻绽出了笑。
“老远就看见青峰君啦。”
青峰大辉木然地嗯了一声，然后没说什么就跟着她的方向走去。前方是一条很窄的人行道，一眼望不到尽头，视野全被威风凛凛的高树挤占，充满丝丝凉意的绿。枝川瞳紧紧随在他身边，跟他说今天比赛的双方实力怎样，声音如轻风一般和煦，散发着暖洋洋的温度。
然而青峰大辉望着高大的树冠却在走神，她的声音刮过耳畔，却没有半个字留在脑海。
他记得有次他与桃井去S大找今吉翔一，那时他们刚升高二，而今吉已经正式读了大学。S大也有一条类似的路，狭窄的道路两边是古老而茂密的樱树。那时也是四月，路旁浮着浓郁的粉色，绵延不断，似乎可以柔化包容一切尖锐的刺角。他记得当时五月一见那条路就喜欢得不行，甩下他一个人跑了好一阵，然后在路中间停下来回头找他。那团粉色的身影藏匿在粉色的花影下当时竟让他看得发愣，他从不知道原来五月的发色与这种樱花如此相似。他转头打量，接着看到了立在树旁的铭牌，不知怎么就一直记在了脑海里。
关山樱。五月的头发是关山樱的颜色。
如今四月，那条路应该还在，现在五月在那里读书就能看到。不像他在这里吹着陌生的烈风，眼底充裕着枯燥而乏味的冷色，心底燃不起一丝暖意。
到了球场，青峰大辉在枝川瞳的介绍下分别与自己的队友简单打了声招呼。他的队里白人黑人亚洲人都有，都是与他年龄相仿的大学生。一旁的枝川瞳用英语叽里呱啦说着什么，他听不太懂也没兴趣，然后就自顾自走到一边脱下外套开始热身，离他们很远，仿佛事不关己。
“哎？青峰君不来讨论一下战术么？”枝川瞳急急忙忙跑来问他。
“啊？还要什么战术……把球给我就好了吧。”
青峰大辉理所当然地回答，枝川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面的人问她青峰什么意思，枝川瞳犹豫了一会才用英语翻译了一遍。
一时间气氛有些古怪，那群人很快地嘀咕了些什么，似乎是在抱怨。枝川瞳在一旁尴尬地笑，青峰大辉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些敌意，却仍不以为然地继续热身。
既然不靠他，那就别叫他来啊。
青峰大辉怀着一副完成任务的态度过来，没想结交什么人也没想树敌，于是直到比赛开始他都没有和自己的队友交流一句话，公式化地运球投篮，独来独往地穿梭在球场之间。比赛过程的形势有些诡异，他是一贯的特立独行，然而自家队友也相当不给面子地有意孤立，所以场上似乎是有三支球队在打比赛，如果场上有三个篮筐，估计相互比分都是差不多的水平。
可是再怎么不和青峰始终还是队伍里的一份子，虽然对方实力不错，但最后他还是帮助枝川瞳赢了球。
女生高兴地高高跃起，扑过来大大地抱了下满身是汗的青峰，显得兴奋异常。青峰大辉在这场比赛里感受不到丝毫的愉悦与成就，反而因为被人孤立心里觉得又空又躁。他一个人走过去穿起外套准备回家，枝川瞳发现后连忙拉住他。
“青峰君，来合影嘛。”
青峰大辉皱了下眉头沉默着拒绝，还没说话就见女生已经调好了手机把他圈到了镜头里。女生眼睛盯着屏幕，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别那么苦大仇深。青峰大辉颇为勉强地舒展开眉心，刚扯出笑容就被定格在屏幕里。
似乎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青峰大辉继续瘫起黑脸，强撑笑颜实在是件耗费心力的事。简单打了声招呼他便往公寓走去，刚踏出场地忽然听见背后被人喊了一句。
“What the hell do you think you are！”（你算老几！）
接着是一连串的嗤笑。青峰大辉顿了顿步子，一股噬人的激凉倏而在心底滑过。他懒得转身，只是抬头望着那些绿得晃眼的树冠，清澈的阳光从枝桠的缝隙里漏下来，如此生机明媚，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无所适从的寂寞。
第七章.END
“老远就看见青峰君啦。”
青峰大辉木然地嗯了一声，然后没说什么就跟着她的方向走去。前方是一条很窄的人行道，一眼望不到尽头，视野全被威风凛凛的高树挤占，充满丝丝凉意的绿。枝川瞳紧紧随在他身边，跟他说今天比赛的双方实力怎样，声音如轻风一般和煦，散发着暖洋洋的温度。
然而青峰大辉望着高大的树冠却在走神，她的声音刮过耳畔，却没有半个字留在脑海。
他记得有次他与桃井去S大找今吉翔一，那时他们刚升高二，而今吉已经正式读了大学。S大也有一条类似的路，狭窄的道路两边是古老而茂密的樱树。那时也是四月，路旁浮着浓郁的粉色，绵延不断，似乎可以柔化包容一切尖锐的刺角。他记得当时五月一见那条路就喜欢得不行，甩下他一个人跑了好一阵，然后在路中间停下来回头找他。那团粉色的身影藏匿在粉色的花影下当时竟让他看得发愣，他从不知道原来五月的发色与这种樱花如此相似。他转头打量，接着看到了立在树旁的铭牌，不知怎么就一直记在了脑海里。
关山樱。五月的头发是关山樱的颜色。
如今四月，那条路应该还在，现在五月在那里读书就能看到。不像他在这里吹着陌生的烈风，眼底充裕着枯燥而乏味的冷色，心底燃不起一丝暖意。
到了球场，青峰大辉在枝川瞳的介绍下分别与自己的队友简单打了声招呼。他的队里白人黑人亚洲人都有，都是与他年龄相仿的大学生。一旁的枝川瞳用英语叽里呱啦说着什么，他听不太懂也没兴趣，然后就自顾自走到一边脱下外套开始热身，离他们很远，仿佛事不关己。
“哎？青峰君不来讨论一下战术么？”枝川瞳急急忙忙跑来问他。
“啊？还要什么战术……把球给我就好了吧。”
青峰大辉理所当然地回答，枝川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面的人问她青峰什么意思，枝川瞳犹豫了一会才用英语翻译了一遍。
一时间气氛有些古怪，那群人很快地嘀咕了些什么，似乎是在抱怨。枝川瞳在一旁尴尬地笑，青峰大辉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些敌意，却仍不以为然地继续热身。
既然不靠他，那就别叫他来啊。
青峰大辉怀着一副完成任务的态度过来，没想结交什么人也没想树敌，于是直到比赛开始他都没有和自己的队友交流一句话，公式化地运球投篮，独来独往地穿梭在球场之间。比赛过程的形势有些诡异，他是一贯的特立独行，然而自家队友也相当不给面子地有意孤立，所以场上似乎是有三支球队在打比赛，如果场上有三个篮筐，估计相互比分都是差不多的水平。
可是再怎么不和青峰始终还是队伍里的一份子，虽然对方实力不错，但最后他还是帮助枝川瞳赢了球。
女生高兴地高高跃起，扑过来大大地抱了下满身是汗的青峰，显得兴奋异常。青峰大辉在这场比赛里感受不到丝毫的愉悦与成就，反而因为被人孤立心里觉得又空又躁。他一个人走过去穿起外套准备回家，枝川瞳发现后连忙拉住他。
“青峰君，来合影嘛。”
青峰大辉皱了下眉头沉默着拒绝，还没说话就见女生已经调好了手机把他圈到了镜头里。女生眼睛盯着屏幕，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别那么苦大仇深。青峰大辉颇为勉强地舒展开眉心，刚扯出笑容就被定格在屏幕里。
似乎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青峰大辉继续瘫起黑脸，强撑笑颜实在是件耗费心力的事。简单打了声招呼他便往公寓走去，刚踏出场地忽然听见背后被人喊了一句。
“What the hell do you think you are！”（你算老几！）
接着是一连串的嗤笑。青峰大辉顿了顿步子，一股噬人的激凉倏而在心底滑过。他懒得转身，只是抬头望着那些绿得晃眼的树冠，清澈的阳光从枝桠的缝隙里漏下来，如此生机明媚，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无所适从的寂寞。
第七章.END
不好意思五一要粗去玩也没有存稿了于是…………我们下周见吧么么哒！
以及艾特被吞了，人太多了我就不重新艾特了。再这样下去估计百度要黑我的号，所以按照之前说的，那些要求艾特又不常冒泡的亲请恕我今后不再艾特，果咩。
以及艾特被吞了，人太多了我就不重新艾特了。再这样下去估计百度要黑我的号，所以按照之前说的，那些要求艾特又不常冒泡的亲请恕我今后不再艾特，果咩。
—08—
桃井五月是个数据达人，然而出乎意料地，她对目前市面上流行的社交软件并不熟络。大一的课程并不是那么繁重，似乎第一年新生的任务只是适应这种过于自由的环境，找到属于自己那种自律的节奏而已。于是经常课程结束后桃井便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不知道如何安置，看看舍友，几乎每个人都抱着一部手机对着那块亮堂堂的小方屏露出各种喜怒哀乐的表情，沉浸于其中自成一方世界。桃井少女眼神空茫地移开视线，窗外的残樱挂在树上，远远望去，四月初那富郁的粉色已经变得清透而稀薄。之前她是怎样打发这些时间的呢？她托着下颌出神，脑子里翻过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如晃动在浪尖上的光，闪烁一下又即刻埋入深深的海中。她想不起，之前那么充裕而繁忙的时光如今却毫无头绪，无论是在帝光还是桐皇，每一分钟都饱满而富有意义。不似现在，生活充斥着大段大段枯索的空白，变得残缺而虚无。
到了S大后她没有再加入篮球社，虽然绿间真太郎曾找过她几次。每次都是碰巧遇到，然后闲话之间又重回这个话题。绿间每次说就问问，但实际上反反复复跟她罗列了不少加社团的好处——可以算入学分，可以免晨跑晚跑的任务，可以更容易申请奖学金。桃井笑着挤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功利了，绿间略显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淡淡道他只是在尽人事而已。
凭良心说，S大的篮球社给学生的优待非常多。然而以上理由却丝毫不能打动她，一定要说为什么，她只是觉得没意思了。
“你们如果需要我帮忙我可以帮两把重操旧业啦，但是经理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除了帝光和桐皇，好像再也没什么队伍能让我有动力熬夜分析数据了。”
桃井五月如是说。这次她没有找没有乱七八糟的借口，拒绝地干脆彻底。绿间真太郎缄默不语，一旁的今吉翔一却笑意越深。坐在石凳上的桃井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虽然坚定地拒绝，神态却有一种抹不去的落寞。
“嘛，也就是说没有青峰就打不起劲了？”
桃井五月慌张地抬头，下意识想反驳，张了口却息了声。那双晶亮了一瞬的眸子又渐渐黯淡下去，她最终还是坦诚地点点头，不作隐瞒。
“嗯。……我其实，一直不懂篮球这种运动到底有什么好，虽然不懂，但是还是怀着极大的热情去研究它。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阿大走了，才明白那时候脑子里只有怎样帮阿大赢球这一件事。所以，抱歉……”
绿间和今吉同时沉默了。于是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找过桃井。
当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一起涌来的时候桃井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是花了多少精力和时间在篮球社的事情上。此时她有一种被解放了的放松，转而却又迷失了方向。怀着时间不能轻易浪费的崇高理念桃井少女最终答应了浅未和奈加入了料理社，浅未和奈凭借着其绝妙的手艺和凌厉的个性在大二刚开学就毫无悬念地晋升为料理社的社长。她本想怀着一种庇护幼雏的心态拉桃井五月进社，却没想到这位外表可人的学妹第一天实操，就立马给料理社带来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浅未和奈不太愿意回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记得只要是桃井五月经手的食材无一例外都成了祸害，以至于那天几乎没有一个正常的可食用成品出现。浅未和奈这是第一次见识桃井少女杀伤力极强的料理，结果最后无可奈何把她安置在整个教室唯一一个独立出来，用以作示范的案台跟前，并且明令禁止她与别人共用器具食材。桃井少女很委屈，这独立出来的位置简直就跟耻辱柱一样，出丑不行还被迫被当作反例示众。然而她刚刚表达了抗议，浅未和奈就淡淡瞥她一眼，丢下一句话噎得她无法作声。
“给我切几片柠檬看看。”
桃井少女只好闭嘴。
然而在浅未和奈斯巴达一般的教导下，桃井五月最终还是成功地将蔬菜瓜果切片切丁，虽然形状差强人意，但好歹也算是有了进步。更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桃井五月对料理的兴趣越来越浓，不同于以往的心血来潮，她渐渐开始发自内心地，想做一道漂亮而可口的菜肴出来。
桃井五月还记得自己的第一份料理是在帝光一年级的时候。豆蔻般的少女那时的梦想多半是在一幢漂亮的房子里作一个被丈夫爱着又满怀温情的主妇，那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并不明晰生活何状，真情谓何，忽然迸发出如此热情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于是那段时间年级里刮起一阵女生做便当的风潮，琳琅满目的饭盒天天装着精心备置的食物，下课后女生簇成一团也只是在讨论明天要准备什么，或者送给什么人。桃井五月当时其实并没有那么狂热的执念，但是受环境所迫多少也勾起了一些小女生心思，于是二话不说回家凑在厨房里研究了一晚上的菜谱，第二天满怀欣喜地，将便当递在了青峰大辉面前。
青峰大辉当时望着那个粉红色的饭盒微微有些囧，瞅一眼满脸期待的桃井少女最终还是好好收下并道了感谢。看桃井笑得满足他也跟着愉悦起来，五月亲手做的便当，第一次呢。
结果这个意义不凡的「第一次」很快变了意味，当第一口吃下去后青峰大辉脑子里只有这几个词：惨无人道，图谋不轨，有毒。当桃井事后问他味道怎么样时青峰大辉差点飚出泪来，不敢说不好吃，怕伤她心；又不敢说好吃，怕她当真第二天继续给他带便当。
结果挣扎了半天青峰还是选择了委屈自己说了句「还行」，桃井五月看着他为难的面色心里大概有了数，于是第二天就没再给他做便当了。
桃井五月如今还记得当时青峰的表情——皱着鼻子欲言又止，嘟嘟囔囔不干不脆。之后她又断断续续学习了一些料理技巧，遇到心血来潮拿的出手的就带去给青峰尝。慢慢通过别人知道了自己的料理究竟有多可怕后，桃井五月这才意识到，似乎青峰大辉从来没当着她的面说好难吃。
有时候想想，这个篮球笨蛋多少也有点温柔情怀。桃井五月忽然有了动力，决定这次一定要把料理这项技能拿下让青峰回来后大吃一惊。
桃井五月是个数据达人，然而出乎意料地，她对目前市面上流行的社交软件并不熟络。大一的课程并不是那么繁重，似乎第一年新生的任务只是适应这种过于自由的环境，找到属于自己那种自律的节奏而已。于是经常课程结束后桃井便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不知道如何安置，看看舍友，几乎每个人都抱着一部手机对着那块亮堂堂的小方屏露出各种喜怒哀乐的表情，沉浸于其中自成一方世界。桃井少女眼神空茫地移开视线，窗外的残樱挂在树上，远远望去，四月初那富郁的粉色已经变得清透而稀薄。之前她是怎样打发这些时间的呢？她托着下颌出神，脑子里翻过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如晃动在浪尖上的光，闪烁一下又即刻埋入深深的海中。她想不起，之前那么充裕而繁忙的时光如今却毫无头绪，无论是在帝光还是桐皇，每一分钟都饱满而富有意义。不似现在，生活充斥着大段大段枯索的空白，变得残缺而虚无。
到了S大后她没有再加入篮球社，虽然绿间真太郎曾找过她几次。每次都是碰巧遇到，然后闲话之间又重回这个话题。绿间每次说就问问，但实际上反反复复跟她罗列了不少加社团的好处——可以算入学分，可以免晨跑晚跑的任务，可以更容易申请奖学金。桃井笑着挤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功利了，绿间略显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淡淡道他只是在尽人事而已。
凭良心说，S大的篮球社给学生的优待非常多。然而以上理由却丝毫不能打动她，一定要说为什么，她只是觉得没意思了。
“你们如果需要我帮忙我可以帮两把重操旧业啦，但是经理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除了帝光和桐皇，好像再也没什么队伍能让我有动力熬夜分析数据了。”
桃井五月如是说。这次她没有找没有乱七八糟的借口，拒绝地干脆彻底。绿间真太郎缄默不语，一旁的今吉翔一却笑意越深。坐在石凳上的桃井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虽然坚定地拒绝，神态却有一种抹不去的落寞。
“嘛，也就是说没有青峰就打不起劲了？”
桃井五月慌张地抬头，下意识想反驳，张了口却息了声。那双晶亮了一瞬的眸子又渐渐黯淡下去，她最终还是坦诚地点点头，不作隐瞒。
“嗯。……我其实，一直不懂篮球这种运动到底有什么好，虽然不懂，但是还是怀着极大的热情去研究它。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阿大走了，才明白那时候脑子里只有怎样帮阿大赢球这一件事。所以，抱歉……”
绿间和今吉同时沉默了。于是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找过桃井。
当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一起涌来的时候桃井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是花了多少精力和时间在篮球社的事情上。此时她有一种被解放了的放松，转而却又迷失了方向。怀着时间不能轻易浪费的崇高理念桃井少女最终答应了浅未和奈加入了料理社，浅未和奈凭借着其绝妙的手艺和凌厉的个性在大二刚开学就毫无悬念地晋升为料理社的社长。她本想怀着一种庇护幼雏的心态拉桃井五月进社，却没想到这位外表可人的学妹第一天实操，就立马给料理社带来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浅未和奈不太愿意回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记得只要是桃井五月经手的食材无一例外都成了祸害，以至于那天几乎没有一个正常的可食用成品出现。浅未和奈这是第一次见识桃井少女杀伤力极强的料理，结果最后无可奈何把她安置在整个教室唯一一个独立出来，用以作示范的案台跟前，并且明令禁止她与别人共用器具食材。桃井少女很委屈，这独立出来的位置简直就跟耻辱柱一样，出丑不行还被迫被当作反例示众。然而她刚刚表达了抗议，浅未和奈就淡淡瞥她一眼，丢下一句话噎得她无法作声。
“给我切几片柠檬看看。”
桃井少女只好闭嘴。
然而在浅未和奈斯巴达一般的教导下，桃井五月最终还是成功地将蔬菜瓜果切片切丁，虽然形状差强人意，但好歹也算是有了进步。更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桃井五月对料理的兴趣越来越浓，不同于以往的心血来潮，她渐渐开始发自内心地，想做一道漂亮而可口的菜肴出来。
桃井五月还记得自己的第一份料理是在帝光一年级的时候。豆蔻般的少女那时的梦想多半是在一幢漂亮的房子里作一个被丈夫爱着又满怀温情的主妇，那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并不明晰生活何状，真情谓何，忽然迸发出如此热情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于是那段时间年级里刮起一阵女生做便当的风潮，琳琅满目的饭盒天天装着精心备置的食物，下课后女生簇成一团也只是在讨论明天要准备什么，或者送给什么人。桃井五月当时其实并没有那么狂热的执念，但是受环境所迫多少也勾起了一些小女生心思，于是二话不说回家凑在厨房里研究了一晚上的菜谱，第二天满怀欣喜地，将便当递在了青峰大辉面前。
青峰大辉当时望着那个粉红色的饭盒微微有些囧，瞅一眼满脸期待的桃井少女最终还是好好收下并道了感谢。看桃井笑得满足他也跟着愉悦起来，五月亲手做的便当，第一次呢。
结果这个意义不凡的「第一次」很快变了意味，当第一口吃下去后青峰大辉脑子里只有这几个词：惨无人道，图谋不轨，有毒。当桃井事后问他味道怎么样时青峰大辉差点飚出泪来，不敢说不好吃，怕伤她心；又不敢说好吃，怕她当真第二天继续给他带便当。
结果挣扎了半天青峰还是选择了委屈自己说了句「还行」，桃井五月看着他为难的面色心里大概有了数，于是第二天就没再给他做便当了。
桃井五月如今还记得当时青峰的表情——皱着鼻子欲言又止，嘟嘟囔囔不干不脆。之后她又断断续续学习了一些料理技巧，遇到心血来潮拿的出手的就带去给青峰尝。慢慢通过别人知道了自己的料理究竟有多可怕后，桃井五月这才意识到，似乎青峰大辉从来没当着她的面说好难吃。
有时候想想，这个篮球笨蛋多少也有点温柔情怀。桃井五月忽然有了动力，决定这次一定要把料理这项技能拿下让青峰回来后大吃一惊。
浅未和奈当然对此是喜闻乐见的，于是在某天社团活动结束后她拉住桃井五月要给她介绍几个关于料理的推主。浅未和奈打开推特兴致勃勃地翻列表，嘴里念念叨叨这个人的甜品很厉害，那个人做汤是一把好手。然而桃井五月不答腔，却只是在一旁尴尬地笑。
“和奈姐……我不玩推特。”
“哈？！”浅未和奈奇怪地瞪着她，“你没推特账号？！”
“啊……有是有，高一和阿大一起注册的，现在已经忘了是什么了。当时感觉没什么意思，就没再玩了。”
“那你平时用什么？”
“什么也不用……”
“…………你是山顶洞人吧？”
“……”
浅未和奈无力地收回手机，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长长叹口气后开始收拾东西回宿舍，桃井五月还在一旁干笑。
“你到底是不是21世纪的人啊，竟然不玩推特。人家青峰大辉还时不时更新一条，你干脆连账号都忘掉了，我真是服了你了。”
桃井五月怔住，吃惊地盯着浅未和奈忙碌的背影不作一声。忽然而至的寂静让浅未和奈狐疑地转身。
“怎么了？哎说起来，你俩平时靠什么联系？电话？邮件？不至于写信吧哈哈哈。”
桃井五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邮件吧。有时差不方便打电话，而且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最近也有一个月没有联系了。”
桃井五月的声音轻轻弥散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细弱喑哑，如被黄昏打暗了的幕布。浅未和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抿了抿唇转移了话题。她忽然欢快地提议去后门新开的那家店吃披萨，桃井五月扬了扬眉毛，笑着同意，却始终散不去一抹极淡的阴翳。
吃完晚饭回宿舍，桃井五月连忙扒到电脑跟前试自己的推特账号。长时间弃用账号和密码早就对不上号了，她费了许多周折总算是把账号密码全部找了回来。她满怀期待地等着登陆，一进页面，屏幕里便全是青峰大辉的信息。
当时她关注了许多人，可是最后觉得无聊的信息太多便又一一取关，于是她的列表只留下了青峰大辉一个人。可是即使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还占着一个特殊的列表，孤零零的名字如被她困于孤岛王殿里的独裁者。她印象里青峰跟她一样对这些社交软件毫无兴趣，几乎是同一时间放弃了经营推特。为什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又慢慢拾起，她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桃井五月的心口鼓噪到闷痛，她强压着心跳，从他的第一条开始慢慢阅读。即使在美国重拾账号青峰大辉依然懒得更新，推特的内容几乎全是转发别人的东西，甚至没什么固定的主题。更新的频率甚至达不到一周一次，然而如此稀罕而乏味的内容却勾起了桃井五月极大的热情。她几乎是一字一字揣摩，甚至不放过他下面的评论与回复，然后她心惊地发现，有一个人几乎给他每条都留了言，桃井五月好奇点进那个人的主页，入目便是枝川瞳笑颜明媚的照片。
桃井五月盯着屏幕呼吸一滞，犹豫了片刻，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轻轻滑动鼠标，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不同于青峰大辉那几近荒芜的页面，很明显枝川瞳是推特的常驻用户。精心布置过的页面，高到吓人的粉丝数，以及频繁的更新频率都说明推特是她记录生活的主要途径。桃井五月翻看着她的更新，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照片与留言。推特上的枝川瞳人气极高，生活可谓是斑斓多彩，甚至连抑郁都泛着迷人的格调。桃井五月忽然有些心烦意乱，盲目地翻着页面，那些照片如车窗外飞走的纸片一样擦过她的视野。忽然一张照片飞快地晃过去，她微微一愣感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连忙往上翻找，在清楚地看到那张照片后心便忽然划开了一道又深又宽的血口，指尖猛得一震。
时间是四月的某一天，枝川瞳与青峰大辉挤在一张照片。女生笑得腼腆，身子微微往后缩着，隐约之间还能看见她一手拉着旁边人的袖管。而青峰大辉不同于平常紧锁眉心一副债主模样，此时眉峰舒展，嘴角弯起淡而愉悦的弧度。两人的背后是茂密葱郁的树冠，逆着光，汹涌的绿色落在眼底如此深刻而令人发省。桃井五月盯着照片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如烈火灼烧一般刺痛，身体却如失了血一样冷冻如冰。
许久不见，多久不见，没想到再次看到却是这种形式。
照片上的附言是枝川瞳兴高采烈的胜利庆祝，说什么幸亏有桐皇的王牌果然赢球一帆风顺。桃井五月看得刺眼，不知所措地继续滑动鼠标，茫茫不知所终。然而陆陆续续更多关于青峰大辉的照片涌了出来，有些是两个人的合影，有些则是趁他不经意的偷拍。
照片的背景全部是于她而言陌生而未知的风景，时不时出现的英文配句她更是无暇顾及其中的含义。当桃井五月沉着一口气看完了枝川瞳所有的推特，恍然回神才发现宿舍早就熄了灯她深陷于一片漆黑。再看向屏幕，她被雪白雪白的光刺得紧紧闭住眼睛，眼角隐隐变得濡湿，她连忙抬手去蹭。
深夜淡漠地沉寂，黑暗的深处她又记起了那个晚上青峰对她说去美国的样子。彼时残破的白炽灯孤零零地亮着，他避不看她，兀自一下又一下拍着篮球，那样不痛不痒。当初细小的裂痕如今已经成了无法弥补的鸿沟。此时桃井五月终于意识到，那个从小陪她长大的阿大已经彻底离开了自己，他在距离她千万遥远的地方发光发亮，却不再是她生命里独有的风景。
“和奈姐……我不玩推特。”
“哈？！”浅未和奈奇怪地瞪着她，“你没推特账号？！”
“啊……有是有，高一和阿大一起注册的，现在已经忘了是什么了。当时感觉没什么意思，就没再玩了。”
“那你平时用什么？”
“什么也不用……”
“…………你是山顶洞人吧？”
“……”
浅未和奈无力地收回手机，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长长叹口气后开始收拾东西回宿舍，桃井五月还在一旁干笑。
“你到底是不是21世纪的人啊，竟然不玩推特。人家青峰大辉还时不时更新一条，你干脆连账号都忘掉了，我真是服了你了。”
桃井五月怔住，吃惊地盯着浅未和奈忙碌的背影不作一声。忽然而至的寂静让浅未和奈狐疑地转身。
“怎么了？哎说起来，你俩平时靠什么联系？电话？邮件？不至于写信吧哈哈哈。”
桃井五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邮件吧。有时差不方便打电话，而且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最近也有一个月没有联系了。”
桃井五月的声音轻轻弥散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细弱喑哑，如被黄昏打暗了的幕布。浅未和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抿了抿唇转移了话题。她忽然欢快地提议去后门新开的那家店吃披萨，桃井五月扬了扬眉毛，笑着同意，却始终散不去一抹极淡的阴翳。
吃完晚饭回宿舍，桃井五月连忙扒到电脑跟前试自己的推特账号。长时间弃用账号和密码早就对不上号了，她费了许多周折总算是把账号密码全部找了回来。她满怀期待地等着登陆，一进页面，屏幕里便全是青峰大辉的信息。
当时她关注了许多人，可是最后觉得无聊的信息太多便又一一取关，于是她的列表只留下了青峰大辉一个人。可是即使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还占着一个特殊的列表，孤零零的名字如被她困于孤岛王殿里的独裁者。她印象里青峰跟她一样对这些社交软件毫无兴趣，几乎是同一时间放弃了经营推特。为什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又慢慢拾起，她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桃井五月的心口鼓噪到闷痛，她强压着心跳，从他的第一条开始慢慢阅读。即使在美国重拾账号青峰大辉依然懒得更新，推特的内容几乎全是转发别人的东西，甚至没什么固定的主题。更新的频率甚至达不到一周一次，然而如此稀罕而乏味的内容却勾起了桃井五月极大的热情。她几乎是一字一字揣摩，甚至不放过他下面的评论与回复，然后她心惊地发现，有一个人几乎给他每条都留了言，桃井五月好奇点进那个人的主页，入目便是枝川瞳笑颜明媚的照片。
桃井五月盯着屏幕呼吸一滞，犹豫了片刻，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轻轻滑动鼠标，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不同于青峰大辉那几近荒芜的页面，很明显枝川瞳是推特的常驻用户。精心布置过的页面，高到吓人的粉丝数，以及频繁的更新频率都说明推特是她记录生活的主要途径。桃井五月翻看着她的更新，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照片与留言。推特上的枝川瞳人气极高，生活可谓是斑斓多彩，甚至连抑郁都泛着迷人的格调。桃井五月忽然有些心烦意乱，盲目地翻着页面，那些照片如车窗外飞走的纸片一样擦过她的视野。忽然一张照片飞快地晃过去，她微微一愣感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连忙往上翻找，在清楚地看到那张照片后心便忽然划开了一道又深又宽的血口，指尖猛得一震。
时间是四月的某一天，枝川瞳与青峰大辉挤在一张照片。女生笑得腼腆，身子微微往后缩着，隐约之间还能看见她一手拉着旁边人的袖管。而青峰大辉不同于平常紧锁眉心一副债主模样，此时眉峰舒展，嘴角弯起淡而愉悦的弧度。两人的背后是茂密葱郁的树冠，逆着光，汹涌的绿色落在眼底如此深刻而令人发省。桃井五月盯着照片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如烈火灼烧一般刺痛，身体却如失了血一样冷冻如冰。
许久不见，多久不见，没想到再次看到却是这种形式。
照片上的附言是枝川瞳兴高采烈的胜利庆祝，说什么幸亏有桐皇的王牌果然赢球一帆风顺。桃井五月看得刺眼，不知所措地继续滑动鼠标，茫茫不知所终。然而陆陆续续更多关于青峰大辉的照片涌了出来，有些是两个人的合影，有些则是趁他不经意的偷拍。
照片的背景全部是于她而言陌生而未知的风景，时不时出现的英文配句她更是无暇顾及其中的含义。当桃井五月沉着一口气看完了枝川瞳所有的推特，恍然回神才发现宿舍早就熄了灯她深陷于一片漆黑。再看向屏幕，她被雪白雪白的光刺得紧紧闭住眼睛，眼角隐隐变得濡湿，她连忙抬手去蹭。
深夜淡漠地沉寂，黑暗的深处她又记起了那个晚上青峰对她说去美国的样子。彼时残破的白炽灯孤零零地亮着，他避不看她，兀自一下又一下拍着篮球，那样不痛不痒。当初细小的裂痕如今已经成了无法弥补的鸿沟。此时桃井五月终于意识到，那个从小陪她长大的阿大已经彻底离开了自己，他在距离她千万遥远的地方发光发亮，却不再是她生命里独有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