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拜吧】逆水（长文，耀与罗马爷爷、意呆，and匈奴的纠葛…
【明永乐18年，西元1420，庚子】（22）
“我是京师。从今天起，我就是京师！别再称呼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名儿！”身材高挑的俊美公子内着戎铠，外罩文锦，凭着女墙向北眺望，头也不回地昂然扬声。
“阿鲁……连我也不能叫吗，——渔阳？”
那贵公子不禁打了个哆嗦，猛地回头，只见裹着红锦貂领棉袍的哥哥站在背后，满脸微笑，乌黑的长发一缕缕在北风中飘洒。
“兄长！”身长八尺的公子几步赶到王耀近前，拱手为军礼，屈膝拜下。王耀扶他站起来，却见他的身量真是挺拔，早已比自己这个做大哥的高出一头，不得不仰视于他。
“兄长当然可以叫我……”贵公子低头言道，英气逼人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羞赧，“其实……我最喜欢，哥哥唤我‘渔阳’乳名。”
王耀的眼中绽开一泓春水：“真想不到，小渔阳竟会出落成这般英武。……想那时候，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蹭得为兄青衫湿透。”他的心情出奇的不错，随口逗笑。
“那时候人家少了一块腿肉哎！”京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踢了踢右脚。
王耀不禁哈哈而笑，转而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看别着了风寒！”京着了忙，急将身上锦袍褪下，转手加披在兄长棉袍的外面，“初搬来我这里，天气还不习惯吧？这边可有些冷呢。”
“没，没关系阿鲁，冷一些好，冷的时候，人比较精神。”
“阿鲁阿鲁，哥哥何时多了这么个顺口音。”京师半嗔半笑。
“我也不知道。年岁大了，说话总有些啰嗦。”王耀笑着，迈步登上城头。
“兄长请看，这居庸关威临北漠，总揽长城，堪称天下第一雄关！”京师抬手指点。（23）
王耀极目远望，但见山岭逶迤，龙蛇盘错，关河雄伟，有万年之固。上司决意迁都北京、建帝城于渔阳，正有坐镇北疆、永绝外虏侵犯中华之意，如今看来，果不失为英明雄略。
京师志意凌云，靠近时，就能感觉出他周身散发着威武不屈的浩然之气。自从匈奴远遁，这些年来风霜磨砺、战阵杀伐，这个僻处北方的孩子坚忍不拔地成长，不期今日，终成帝王气象。
王耀侧目看着高俊挺拔的弟弟，正在遐思，却忽闻那孩子开口说话，一字一句，都铸铁般的笃定：“兄长放心，有我在——就算野火四起、八夷来犯，你的京师，永不陷落！”
他说着转目望向王耀，那双眼中满溢的自信，与其说是自己志得意满的骄傲，不如说是千年之后、终于足够丰盛了的，给兄长的献礼。望了片时，他微微合上眼帘，敛藏起眸中灼人烈焰，跪倒下来。
捧起红锦棉袍的衣襟轻轻贴在脸上，他摩挲着，喃喃言道：“试看天地之间，谁能犯上欺君。”
“我是京师。从今天起，我就是京师！别再称呼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名儿！”身材高挑的俊美公子内着戎铠，外罩文锦，凭着女墙向北眺望，头也不回地昂然扬声。
“阿鲁……连我也不能叫吗，——渔阳？”
那贵公子不禁打了个哆嗦，猛地回头，只见裹着红锦貂领棉袍的哥哥站在背后，满脸微笑，乌黑的长发一缕缕在北风中飘洒。
“兄长！”身长八尺的公子几步赶到王耀近前，拱手为军礼，屈膝拜下。王耀扶他站起来，却见他的身量真是挺拔，早已比自己这个做大哥的高出一头，不得不仰视于他。
“兄长当然可以叫我……”贵公子低头言道，英气逼人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羞赧，“其实……我最喜欢，哥哥唤我‘渔阳’乳名。”
王耀的眼中绽开一泓春水：“真想不到，小渔阳竟会出落成这般英武。……想那时候，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蹭得为兄青衫湿透。”他的心情出奇的不错，随口逗笑。
“那时候人家少了一块腿肉哎！”京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踢了踢右脚。
王耀不禁哈哈而笑，转而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看别着了风寒！”京着了忙，急将身上锦袍褪下，转手加披在兄长棉袍的外面，“初搬来我这里，天气还不习惯吧？这边可有些冷呢。”
“没，没关系阿鲁，冷一些好，冷的时候，人比较精神。”
“阿鲁阿鲁，哥哥何时多了这么个顺口音。”京师半嗔半笑。
“我也不知道。年岁大了，说话总有些啰嗦。”王耀笑着，迈步登上城头。
“兄长请看，这居庸关威临北漠，总揽长城，堪称天下第一雄关！”京师抬手指点。（23）
王耀极目远望，但见山岭逶迤，龙蛇盘错，关河雄伟，有万年之固。上司决意迁都北京、建帝城于渔阳，正有坐镇北疆、永绝外虏侵犯中华之意，如今看来，果不失为英明雄略。
京师志意凌云，靠近时，就能感觉出他周身散发着威武不屈的浩然之气。自从匈奴远遁，这些年来风霜磨砺、战阵杀伐，这个僻处北方的孩子坚忍不拔地成长，不期今日，终成帝王气象。
王耀侧目看着高俊挺拔的弟弟，正在遐思，却忽闻那孩子开口说话，一字一句，都铸铁般的笃定：“兄长放心，有我在——就算野火四起、八夷来犯，你的京师，永不陷落！”
他说着转目望向王耀，那双眼中满溢的自信，与其说是自己志得意满的骄傲，不如说是千年之后、终于足够丰盛了的，给兄长的献礼。望了片时，他微微合上眼帘，敛藏起眸中灼人烈焰，跪倒下来。
捧起红锦棉袍的衣襟轻轻贴在脸上，他摩挲着，喃喃言道：“试看天地之间，谁能犯上欺君。”
【清光绪26年，西元1900，庚子】
“犯上……欺君，华夏威武……不容！”京已再也站不起来，却撑着身子慢慢向十字刑架爬去，流淌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地闻声。
“耀，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亚瑟的脚步踏进地上血泊，红珠飞溅。
“别再碰他。”被苦刑摧残的人强忍痛楚，冰凉地重复。
“不是这句不合时宜的发号施令，是后面那句，”亚瑟挑起一条浓重的眉毛，“后面那句，更合乎现在的氛围。”
默然片刻，王耀慢慢合上眼睛。“对我……随，便……”
“停下！”血泊中人的嘶喊冲断了屈辱的语句。京已移身到了王耀脚边，极力攀扶着木架，他立起上身，两行清亮冲淡满脸赤色浊污。无力地，也是尽力地，他张开手臂，拥住了兄长伤痕斑驳的双腿。
“喂喂呀呀！我好容易把他的腿弄干净！”费里西安诺怪叫起来，整间旷大的堂屋里却一时静得出奇，只听见一丝湮灭的回声。
逆水飞潮。
两千年前的某一天，三尺高的幼童抱住自己双腿，也是这样痴傻地说着：“渔阳……渔阳……会保护哥哥……”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路德维希作出冰冷的判断。伊万默不作声上前动手，阿尔弗雷德也打算帮忙，却不妨被小个子本田菊横肩一撞挤到了一边。那白净瘦小的东方娃娃和北方大汉一起将京从王耀腿边拉开，然后擒着他一只胳膊向背后一拧——“咔”的一声，断骨脱臼，手法干脆利落。伊万侧目看他一眼，虽则惊讶却仍面无多余的表情，也学着他的样子卸脱手中人另一只胳膊，而后单手一拉，将他提了起来。
血泪模糊了英武俊秀，京无力地仰面，正与兄长对视。
“还嘴硬吗，小子？”伊万醉意熏熏地问。“遇见他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世界上最自大的人。”弗朗西斯移身到本田菊背后，打趣道。
王耀的手腕开始淌出鲜血，纵横铁锁因挣扎而发出金属摩擦之声，仿佛诡异凄凉的哭泣。
望着那双眼睛，心已比折断的骨头伤得更重。京忽然现出惨白的一笑。
“匈奴寇渔阳。”
泪水和着血丝，淌进嘴角。
“将军出定襄。”
伊万手上加力，脱臼的臂膀被撕扯，痛得弯下了腰。
“龙马踏胡骨。”
血滴难抑，意识和体温都渐渐流失。
“汉道天下昌！”
吟诵完最后的一句，他尽力仰着头，凝望哥哥的眸光，笑着，直到眼前人的身影，朦胧进一片黑暗。
“那是歌吗？什么意思？”罗德里赫对音乐特有的敏感发作，这首歌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本田菊松手丢下昏厥的血人，目视前方，轻淡说道：“是歌谣。他说，你们是匈奴人。”
来自欧罗巴的各位一齐打了个冷战。继而，愤怒如野火般燃起。
本田菊站在人群边缘，侧眼旁观。西方人对匈奴的恐惧和厌恶，以及被比作这史上最野蛮的禽兽所引起的恼羞成怒，在亚细亚一员的他看来，也不过是风轻云淡。耀君两千年前的壮举，让“匈奴”在东方不过成了失败者的代名词，一个悲凉的传说……他想着，嘴角溢出轻松优越的笑意——骤然，笑容凝固。心中那早已被野望之火烧空的神坛，不经意又摆进了从前的偶像。他震惊，自斥，不适，愤怒……心情顿时黑暗到了极点。
路德维希一脚踏住京的脊背，弗朗西斯走上来，已经扯开自己三颗胸扣。
“是我！”王耀挣扎得全身颤抖，大声喊了出来。
满屋子还活着的人都转头看着他。
“是我做的，那首歌。”流血的刑徒沙哑言道。
“保姆综合症又爆发了吗？”亚瑟嗤笑，“别理这个病人。除了‘家’，他把什么都排
在第二位，包括他自己。”
“真的是我。”王耀微微歪过头，忽然，一个嘴角竟挑衅地向上翘起。“两千年前，各位还没出世的日子，我有个家人曾经说过。”他吐出一长串语句，不禁喘息两下，又轻淡地说道：“‘匈’、‘奴’未灭，无以为家。”（24）
路德维希拔出手枪，顶住王耀的额头。
“慢着。”本田菊一声低语，布满乌黑的眼睛里看不到光影波动，“如果你们真心恨他，那不是折磨他的最好办法。”他说着，从袖中扯出一条丝帕，将腰里长刀拔出一尺，慢慢地擦拭。
王耀转过眼瞳，嘴角的笑瞬间凋零，被一层严霜埋葬。
那帕子上绽着一朵手绣的梅花，针脚细密，一丝一缕，描出那绣娘纤柔细腻的情。
梅花下面，却又极不搭调地绣着一朵菊花——黑色的菊花，质感乌亮柔韧，并非丝线，却是少女的秀发，无论色泽还是光彩，都熟悉至极，也疼惜如命。
菊花的蕊里，却是一滴暗红的血迹。(25)
本田菊用一个均匀的速度擦着刀，将那帕子在早已明亮得像镜子一般的刀锋上来回摩擦，优雅，仔细，但这磨人肺腑的节奏，却仿佛是某种疯狂的逞欢肆虐。
一边擦刀，他一边将找不到焦点的目光移向亚瑟脸上，微微一笑：“严厉惩罚他的计划还要执行到底吗，日不落陛下？”
亚瑟·柯克兰昂起阴沉的面孔。
“犯上……欺君，华夏威武……不容！”京已再也站不起来，却撑着身子慢慢向十字刑架爬去，流淌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地闻声。
“耀，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亚瑟的脚步踏进地上血泊，红珠飞溅。
“别再碰他。”被苦刑摧残的人强忍痛楚，冰凉地重复。
“不是这句不合时宜的发号施令，是后面那句，”亚瑟挑起一条浓重的眉毛，“后面那句，更合乎现在的氛围。”
默然片刻，王耀慢慢合上眼睛。“对我……随，便……”
“停下！”血泊中人的嘶喊冲断了屈辱的语句。京已移身到了王耀脚边，极力攀扶着木架，他立起上身，两行清亮冲淡满脸赤色浊污。无力地，也是尽力地，他张开手臂，拥住了兄长伤痕斑驳的双腿。
“喂喂呀呀！我好容易把他的腿弄干净！”费里西安诺怪叫起来，整间旷大的堂屋里却一时静得出奇，只听见一丝湮灭的回声。
逆水飞潮。
两千年前的某一天，三尺高的幼童抱住自己双腿，也是这样痴傻地说着：“渔阳……渔阳……会保护哥哥……”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路德维希作出冰冷的判断。伊万默不作声上前动手，阿尔弗雷德也打算帮忙，却不妨被小个子本田菊横肩一撞挤到了一边。那白净瘦小的东方娃娃和北方大汉一起将京从王耀腿边拉开，然后擒着他一只胳膊向背后一拧——“咔”的一声，断骨脱臼，手法干脆利落。伊万侧目看他一眼，虽则惊讶却仍面无多余的表情，也学着他的样子卸脱手中人另一只胳膊，而后单手一拉，将他提了起来。
血泪模糊了英武俊秀，京无力地仰面，正与兄长对视。
“还嘴硬吗，小子？”伊万醉意熏熏地问。“遇见他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世界上最自大的人。”弗朗西斯移身到本田菊背后，打趣道。
王耀的手腕开始淌出鲜血，纵横铁锁因挣扎而发出金属摩擦之声，仿佛诡异凄凉的哭泣。
望着那双眼睛，心已比折断的骨头伤得更重。京忽然现出惨白的一笑。
“匈奴寇渔阳。”
泪水和着血丝，淌进嘴角。
“将军出定襄。”
伊万手上加力，脱臼的臂膀被撕扯，痛得弯下了腰。
“龙马踏胡骨。”
血滴难抑，意识和体温都渐渐流失。
“汉道天下昌！”
吟诵完最后的一句，他尽力仰着头，凝望哥哥的眸光，笑着，直到眼前人的身影，朦胧进一片黑暗。
“那是歌吗？什么意思？”罗德里赫对音乐特有的敏感发作，这首歌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本田菊松手丢下昏厥的血人，目视前方，轻淡说道：“是歌谣。他说，你们是匈奴人。”
来自欧罗巴的各位一齐打了个冷战。继而，愤怒如野火般燃起。
本田菊站在人群边缘，侧眼旁观。西方人对匈奴的恐惧和厌恶，以及被比作这史上最野蛮的禽兽所引起的恼羞成怒，在亚细亚一员的他看来，也不过是风轻云淡。耀君两千年前的壮举，让“匈奴”在东方不过成了失败者的代名词，一个悲凉的传说……他想着，嘴角溢出轻松优越的笑意——骤然，笑容凝固。心中那早已被野望之火烧空的神坛，不经意又摆进了从前的偶像。他震惊，自斥，不适，愤怒……心情顿时黑暗到了极点。
路德维希一脚踏住京的脊背，弗朗西斯走上来，已经扯开自己三颗胸扣。
“是我！”王耀挣扎得全身颤抖，大声喊了出来。
满屋子还活着的人都转头看着他。
“是我做的，那首歌。”流血的刑徒沙哑言道。
“保姆综合症又爆发了吗？”亚瑟嗤笑，“别理这个病人。除了‘家’，他把什么都排
在第二位，包括他自己。”
“真的是我。”王耀微微歪过头，忽然，一个嘴角竟挑衅地向上翘起。“两千年前，各位还没出世的日子，我有个家人曾经说过。”他吐出一长串语句，不禁喘息两下，又轻淡地说道：“‘匈’、‘奴’未灭，无以为家。”（24）
路德维希拔出手枪，顶住王耀的额头。
“慢着。”本田菊一声低语，布满乌黑的眼睛里看不到光影波动，“如果你们真心恨他，那不是折磨他的最好办法。”他说着，从袖中扯出一条丝帕，将腰里长刀拔出一尺，慢慢地擦拭。
王耀转过眼瞳，嘴角的笑瞬间凋零，被一层严霜埋葬。
那帕子上绽着一朵手绣的梅花，针脚细密，一丝一缕，描出那绣娘纤柔细腻的情。
梅花下面，却又极不搭调地绣着一朵菊花——黑色的菊花，质感乌亮柔韧，并非丝线，却是少女的秀发，无论色泽还是光彩，都熟悉至极，也疼惜如命。
菊花的蕊里，却是一滴暗红的血迹。(25)
本田菊用一个均匀的速度擦着刀，将那帕子在早已明亮得像镜子一般的刀锋上来回摩擦，优雅，仔细，但这磨人肺腑的节奏，却仿佛是某种疯狂的逞欢肆虐。
一边擦刀，他一边将找不到焦点的目光移向亚瑟脸上，微微一笑：“严厉惩罚他的计划还要执行到底吗，日不落陛下？”
亚瑟·柯克兰昂起阴沉的面孔。
几分钟后，入室者们七手八脚将京拖出了堂屋，地面上抹出一道长长的红迹。随即，热铁烙烫皮肤的嗞响，庭院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王耀的头颈软软垂下，口角处的热流毋能遏止，被酒精洗得苍白的皮肤大片染红。
“好容易清理干净的画布呀……”房屋阴暗的角落里，传来费里西安诺孱弱的抱怨。
“算了，这些就当做油彩好了。”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而后跑去将房门关严，还销上了门闩。
“驱逐匈奴的勇士，现在，我要作画啦。”艺术天份令人艳羡的年轻人笑眯眯地通告了一声，而后在怀里翻来翻去，半晌，总算扯出了他的画笔。
一条工艺古拙、令人胆寒的乌黑皮鞭。
费里西安诺轻轻抚摸着古老的皮棱倒刺，慢慢用鞭子顶住王耀下颌，迫他抬起头来。
“你认识它吗？认识它吧？不觉得眼熟吗？”他笑着说，“是在罗马爷爷的遗物里找到的。看守皇宫和坟墓的老人说，这是栾提淳维送来的纪念品。匈奴人说，既然我们把他们的到来，称作‘上帝之鞭’的惩罚（26）……那么，就把这条‘上帝之鞭’亲手送给爷爷，让后世子孙记得，他是如何消失不见的啊……”
他絮絮讲着往事，一丝哽咽，一丝嬉笑。“我特意把它带着，到这边来找你。”脆弱不安的年轻人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令他终年伤心的始作俑者，“呦……这个十字架真美啊，你看起来好像耶稣哪……”
他边说边退，突然“咔”地立正，双手将黑色皮鞭抻得笔直。
“很好。爷爷……看我把上帝的鞭子，还给‘上帝’。”
-----------------------------------------------------------
费里西安诺走出堂屋，回身关上大门，慢慢踱进庭院里，阳光灿烂，花草芳馨。他一边
走，一边舔着沾满了两手的红色液体。
路德维希与罗德里赫迎面走来，看到他的样子，都有些诧异。
“费里，那是什么？”路德站住脚，发问道。
“哦？”费里西安诺怔了一怔，大剌剌地笑：“你难道没见过世界上最美味的意大利面吗，这是酱汁呀。”他陶醉地吮着手指，从两人身边走过。
生铁般的腥气掠过，路德维希皱起眉头。
“罗马帝国的血液，还在他的血管中。”几秒种后，又一个冷静决绝的判断。
“你开始看得起他了？”礼服整洁如有洁癖的贵族又酸又涩地问了一句。
“将来有一天，当我要去征服世界，”高大古板的铁血英雄忽然说道，“也许，会请他
来做盟友。”
罗德里赫突然瞪眼：“嘿，你要征服世界，先问过我的帝国再说。”
“哼。先来拿够征服世界的本钱吧。”路德冷着脸向堂屋走去，“那房里血腥味想必很大。好洁成癖的贵族，怕的话，不要进来。”
罗德里赫看着路德高大的背影，哼了一声，紧紧跟了上去：“开什么玩笑。我喜欢。”
-TBC-
王耀的头颈软软垂下，口角处的热流毋能遏止，被酒精洗得苍白的皮肤大片染红。
“好容易清理干净的画布呀……”房屋阴暗的角落里，传来费里西安诺孱弱的抱怨。
“算了，这些就当做油彩好了。”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而后跑去将房门关严，还销上了门闩。
“驱逐匈奴的勇士，现在，我要作画啦。”艺术天份令人艳羡的年轻人笑眯眯地通告了一声，而后在怀里翻来翻去，半晌，总算扯出了他的画笔。
一条工艺古拙、令人胆寒的乌黑皮鞭。
费里西安诺轻轻抚摸着古老的皮棱倒刺，慢慢用鞭子顶住王耀下颌，迫他抬起头来。
“你认识它吗？认识它吧？不觉得眼熟吗？”他笑着说，“是在罗马爷爷的遗物里找到的。看守皇宫和坟墓的老人说，这是栾提淳维送来的纪念品。匈奴人说，既然我们把他们的到来，称作‘上帝之鞭’的惩罚（26）……那么，就把这条‘上帝之鞭’亲手送给爷爷，让后世子孙记得，他是如何消失不见的啊……”
他絮絮讲着往事，一丝哽咽，一丝嬉笑。“我特意把它带着，到这边来找你。”脆弱不安的年轻人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令他终年伤心的始作俑者，“呦……这个十字架真美啊，你看起来好像耶稣哪……”
他边说边退，突然“咔”地立正，双手将黑色皮鞭抻得笔直。
“很好。爷爷……看我把上帝的鞭子，还给‘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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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里西安诺走出堂屋，回身关上大门，慢慢踱进庭院里，阳光灿烂，花草芳馨。他一边
走，一边舔着沾满了两手的红色液体。
路德维希与罗德里赫迎面走来，看到他的样子，都有些诧异。
“费里，那是什么？”路德站住脚，发问道。
“哦？”费里西安诺怔了一怔，大剌剌地笑：“你难道没见过世界上最美味的意大利面吗，这是酱汁呀。”他陶醉地吮着手指，从两人身边走过。
生铁般的腥气掠过，路德维希皱起眉头。
“罗马帝国的血液，还在他的血管中。”几秒种后，又一个冷静决绝的判断。
“你开始看得起他了？”礼服整洁如有洁癖的贵族又酸又涩地问了一句。
“将来有一天，当我要去征服世界，”高大古板的铁血英雄忽然说道，“也许，会请他
来做盟友。”
罗德里赫突然瞪眼：“嘿，你要征服世界，先问过我的帝国再说。”
“哼。先来拿够征服世界的本钱吧。”路德冷着脸向堂屋走去，“那房里血腥味想必很大。好洁成癖的贵族，怕的话，不要进来。”
罗德里赫看着路德高大的背影，哼了一声，紧紧跟了上去：“开什么玩笑。我喜欢。”
-TBC-
～今日注释～
（22）明永乐18年，西元1420，庚子：明成祖迁都北京的年份。八\国\联\军攻陷京师的480年前，整整8个甲子
（23）居庸关：北京北部长城上的重要关隘，门楼匾额上题写着“天下第一雄关”
（24）“匈奴未灭，无以为家”：霍去病的名言，原句是“匈奴未灭，无以家为”（另一版本为“何以家为”），原本的意思貌似应该是“消灭匈奴之前，要家干嘛使？”但后世历朝历代，每当外敌进犯时，爱国志士们都喜欢引用这一句话，表达的意思则调整成了：“匈奴还没有消灭，哪里谈得上有什么家”，或者“匈奴还没有消灭，顾不上自己的小家”
（25）本田菊擦刀的帕子：大家应该看得出来，是湾娘的手工。1900年八\国\侵\华时，湾娘已经被菊掳走5年了
（26）上帝之鞭：西方历史上的著名概念，指匈奴对基督教世界的进犯，以及对西欧民众的残酷凌虐。西方人们似乎认为这场灾祸是上帝对腐败的古\罗\马的一种惩罚。也可以理解为匈奴人的鞭子。而在本文中……我把它极端地具象化了……
～以上。大家午安～
（22）明永乐18年，西元1420，庚子：明成祖迁都北京的年份。八\国\联\军攻陷京师的480年前，整整8个甲子
（23）居庸关：北京北部长城上的重要关隘，门楼匾额上题写着“天下第一雄关”
（24）“匈奴未灭，无以为家”：霍去病的名言，原句是“匈奴未灭，无以家为”（另一版本为“何以家为”），原本的意思貌似应该是“消灭匈奴之前，要家干嘛使？”但后世历朝历代，每当外敌进犯时，爱国志士们都喜欢引用这一句话，表达的意思则调整成了：“匈奴还没有消灭，哪里谈得上有什么家”，或者“匈奴还没有消灭，顾不上自己的小家”
（25）本田菊擦刀的帕子：大家应该看得出来，是湾娘的手工。1900年八\国\侵\华时，湾娘已经被菊掳走5年了
（26）上帝之鞭：西方历史上的著名概念，指匈奴对基督教世界的进犯，以及对西欧民众的残酷凌虐。西方人们似乎认为这场灾祸是上帝对腐败的古\罗\马的一种惩罚。也可以理解为匈奴人的鞭子。而在本文中……我把它极端地具象化了……
～以上。大家午安～
嗯，想象当中就是阿提拉把辫子送到奥古斯都的手里的 ~
曾经，阿提拉打到了亚平宁半岛（长靴状的意呆家）罗马爷爷的大门口，罗马爷爷的奥古斯都上司出门来跟他拉家常，然后把他劝回去了。
我设想就是那时候他给他的。哈哈哈哈表理我……
曾经，阿提拉打到了亚平宁半岛（长靴状的意呆家）罗马爷爷的大门口，罗马爷爷的奥古斯都上司出门来跟他拉家常，然后把他劝回去了。
我设想就是那时候他给他的。哈哈哈哈表理我……
谢58楼君的图……能再多画些么？
我也觉得匈奴不错……不过这张看起来好像小耀的远方表哥啊……（好吧太史公说匈奴就是小耀的远方表哥）
我也觉得匈奴不错……不过这张看起来好像小耀的远方表哥啊……（好吧太史公说匈奴就是小耀的远方表哥）
谢谢伊儿啊……真是温柔的小姑娘呢，这么心疼耀君……可是没办法啊当年我们自己不争气，把他害得那么惨，想心疼他也心疼不来，只能干看着啊……到现在看到当年的老照片和耀君带血的旧日记，我还感到无力无奈无边黑暗……
不用担心，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不用担心，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清光绪27年，西元1901，辛丑】
镣铐声响，京趟着沉重脚步，垂首走进堂屋。他的额头上烙印着一痕焦黑的图案，奴隶的标志，据说烙铁是热衷于此的阿尔弗雷德提供，而动手行刑的是伊万。臂骨已经接好，还打着夹板，他双手托着一叠厚厚的纸张，仍是抽搐一般地拿不稳。
整整一年了，这房间里浓厚的血腥味似乎还没有散尽。罗德里赫嗔厌地瞥了一眼费里西安诺，后者的腹部正好发出咕噜噜的一阵空响。
“快一点吧，有人已经饿了。”弗朗西斯懒洋洋地调笑。
一大片的黑影，整整十二个人，（27）仿佛一团乌云围堵在京的背后，连成一排一起挤进房门。不知是谁蹬出一脚，踢在京的膝窝里，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十字架之下。
亚瑟当先走上来，从京的手里拈起一张枯黄的文件，举到王耀面前。“跟你上司谈妥的协约：永远禁限你的自由。她已经签字用玺了。”绅士笑了笑，今天他的穿着风貌都格外光鲜，“从今以后，再敢有任何不服从的行为，哪怕动一个指头——就是触犯法律。”（28）
“害我们劳师远征，还是得你来结账，”弗朗西斯也笑着凑了上来，“账单总共是4亿5000万——因为你的不逊，你每个家人，罚银一两。”
麻痹了许久的手指忽然抽动，颤抖着攥起了拳头。
“原来你真的还没死！”费里西安诺半惊半喜，两只手掌拍在一起。
“我说过，羞辱他全体家人，是叫醒他的好方法。”本田菊乌黑的大眼睛隐在发梢阴影里。
“你可知道，我们花费多少心思，为了教导你这不开化的人，在这世上生存的基本技能——学会被征服。”亚瑟低头欣赏着那凝结众人心血的一纸条文，“现在，知错了吗，悔改了吗？够了吗？要停下来了吗？”他压沉嗓音，碧绿眼睛盯紧王耀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
刑徒艰难地仰头，后脑慢慢靠上血沁成暗红的木头，抬眼凝望上空。
寂静。
许久。
他轻轻摇了一下头。
重重的一拳击上面颊，夹带着熔岩喷发般的愤恨——费里西安诺坚信他听见了颈骨折断的喀嚓声，顿时周身恶寒，头顶上一缕长发战栗地翘起。
“你要怎样，你还想怎样？！”绅士狂怒地扼着血流如注的头颈，白色手套顿时浸透鲜红。旁观者们若有所悟，他们看见了传说中皇家海盗的身影。“想死吗！”亚瑟柯克兰厉声怒吼，那日不落的声威，犹能震撼世界。
失神的双眼眨了一下，混沌之中忽地渐渐萌出微弱光彩。好像刚刚发现了什么，王耀愣了一会儿，竟无声地笑了起来。
“……什么？”离他最近的亚瑟，最先觉察到这丝诡谲的新生。
王耀微合眼帘，似乎是示意。绅士松开扼住他颈项的手，紧皱眉头，慢慢将耳朵凑近他的唇边。
“……戒掉了……”虚弱如无物的话语，游丝飘忽。
“什么？！”
“你家的特产——‘福寿膏’。拜你的刑罚……所赐，戒掉了。”
恍惚有天雷击落进这间屋子，或是滚滚怒云四面涌起。
亚瑟僵立在原地，其他人也不明所以，情绪却被茫然的氛围所压抑。
镣铐声响，京趟着沉重脚步，垂首走进堂屋。他的额头上烙印着一痕焦黑的图案，奴隶的标志，据说烙铁是热衷于此的阿尔弗雷德提供，而动手行刑的是伊万。臂骨已经接好，还打着夹板，他双手托着一叠厚厚的纸张，仍是抽搐一般地拿不稳。
整整一年了，这房间里浓厚的血腥味似乎还没有散尽。罗德里赫嗔厌地瞥了一眼费里西安诺，后者的腹部正好发出咕噜噜的一阵空响。
“快一点吧，有人已经饿了。”弗朗西斯懒洋洋地调笑。
一大片的黑影，整整十二个人，（27）仿佛一团乌云围堵在京的背后，连成一排一起挤进房门。不知是谁蹬出一脚，踢在京的膝窝里，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十字架之下。
亚瑟当先走上来，从京的手里拈起一张枯黄的文件，举到王耀面前。“跟你上司谈妥的协约：永远禁限你的自由。她已经签字用玺了。”绅士笑了笑，今天他的穿着风貌都格外光鲜，“从今以后，再敢有任何不服从的行为，哪怕动一个指头——就是触犯法律。”（28）
“害我们劳师远征，还是得你来结账，”弗朗西斯也笑着凑了上来，“账单总共是4亿5000万——因为你的不逊，你每个家人，罚银一两。”
麻痹了许久的手指忽然抽动，颤抖着攥起了拳头。
“原来你真的还没死！”费里西安诺半惊半喜，两只手掌拍在一起。
“我说过，羞辱他全体家人，是叫醒他的好方法。”本田菊乌黑的大眼睛隐在发梢阴影里。
“你可知道，我们花费多少心思，为了教导你这不开化的人，在这世上生存的基本技能——学会被征服。”亚瑟低头欣赏着那凝结众人心血的一纸条文，“现在，知错了吗，悔改了吗？够了吗？要停下来了吗？”他压沉嗓音，碧绿眼睛盯紧王耀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
刑徒艰难地仰头，后脑慢慢靠上血沁成暗红的木头，抬眼凝望上空。
寂静。
许久。
他轻轻摇了一下头。
重重的一拳击上面颊，夹带着熔岩喷发般的愤恨——费里西安诺坚信他听见了颈骨折断的喀嚓声，顿时周身恶寒，头顶上一缕长发战栗地翘起。
“你要怎样，你还想怎样？！”绅士狂怒地扼着血流如注的头颈，白色手套顿时浸透鲜红。旁观者们若有所悟，他们看见了传说中皇家海盗的身影。“想死吗！”亚瑟柯克兰厉声怒吼，那日不落的声威，犹能震撼世界。
失神的双眼眨了一下，混沌之中忽地渐渐萌出微弱光彩。好像刚刚发现了什么，王耀愣了一会儿，竟无声地笑了起来。
“……什么？”离他最近的亚瑟，最先觉察到这丝诡谲的新生。
王耀微合眼帘，似乎是示意。绅士松开扼住他颈项的手，紧皱眉头，慢慢将耳朵凑近他的唇边。
“……戒掉了……”虚弱如无物的话语，游丝飘忽。
“什么？！”
“你家的特产——‘福寿膏’。拜你的刑罚……所赐，戒掉了。”
恍惚有天雷击落进这间屋子，或是滚滚怒云四面涌起。
亚瑟僵立在原地，其他人也不明所以，情绪却被茫然的氛围所压抑。
“把他放下来吧。”不知过了多久，绅士兴味阑珊地转身，抛出这样的话语。“拿好你们各自的文件，有这个就够了。不必再跟那个病人争长短。精神病人。”他说着从京的手中抓起一叠枯卷的纸，摸出衣兜里的一把钥匙，随手丢在身后，快一步，慢一步，走出屋去。
“八嘎，站住！”本田菊心有不甘，暴怒地骂了一句，“柯克兰，你在发号施令吗？”
“亚瑟是对的。”路德维希忽然硬邦邦地插话。“这个人，”浅蓝色的眼睛转向刑架，日耳曼人极其客观地下着结论，“无论我们还是你——亚细亚人，即便有能力将他杀死，也无能力令他服从。（29）好在——他主观上的服从与否，对一切毫无妨碍。”
“哼，毫无节操的西洋人。”本田菊闭上了嘴，心中却暗暗誓言，“等着看吧。”
黑影们纷纷走上前来，撕撕扯扯捡走属于自己的纸张。阿尔弗雷德将纸卷起夹在腋下，弯腰拾起亚瑟丢下的钥匙，插（百度我服了你了）进王耀腕铐上的锁孔，一转。
一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暗红色的铁锁并未松开，只看见血迹和锈蚀顽固地斑驳在一起——一年过去，这件量身打造的精密刑具早已锈死。
“嘿，打不开！”阿尔回头向着屋外高声抱怨，“不负责任的老头子，别总叫后来者收拾棘手问题！”
路德维希将胳膊伸过阿尔头顶，手握军刀抵住那历尽磨折的纤细手腕，一撬，铐锁随着崩裂剧响散落开来。他又撬开另一边的锈锁，收起军刀，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血肉模糊的身躯坠落在地上，竟轻得如同一片云絮，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阿尔跳着闪开，转身而去。费里西安诺缩在最后，等所有人都取走了文件，才终于伸手拿起自己的那份，抱在怀里。
“还有11份副本，留给你哒。”他低头在王耀耳边说了一句，蹑手蹑脚地撤退。
京仍木然地低头跪着，空洞的双眼中映出昏厥的哥哥，寂静地横陈，如同死里逃生的祭羊，又疑惑是已遭戕害的天马。
突然，他扬起断折未愈的双手，奋力将满捧文书抛上半空，枯黄的脆纸纷纷扬扬四散，迷乱了视线。侧过头，他抓起哥哥身上断裂的铐锁，锋利的断口抵上脑后那条糟乱肮脏的长辫，一举割断。
他挣扎起身，丢下发辫，踩着满地条约，一步步走了出去。
“京师陷落。世上再没有这个名字。”
“八嘎，站住！”本田菊心有不甘，暴怒地骂了一句，“柯克兰，你在发号施令吗？”
“亚瑟是对的。”路德维希忽然硬邦邦地插话。“这个人，”浅蓝色的眼睛转向刑架，日耳曼人极其客观地下着结论，“无论我们还是你——亚细亚人，即便有能力将他杀死，也无能力令他服从。（29）好在——他主观上的服从与否，对一切毫无妨碍。”
“哼，毫无节操的西洋人。”本田菊闭上了嘴，心中却暗暗誓言，“等着看吧。”
黑影们纷纷走上前来，撕撕扯扯捡走属于自己的纸张。阿尔弗雷德将纸卷起夹在腋下，弯腰拾起亚瑟丢下的钥匙，插（百度我服了你了）进王耀腕铐上的锁孔，一转。
一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暗红色的铁锁并未松开，只看见血迹和锈蚀顽固地斑驳在一起——一年过去，这件量身打造的精密刑具早已锈死。
“嘿，打不开！”阿尔回头向着屋外高声抱怨，“不负责任的老头子，别总叫后来者收拾棘手问题！”
路德维希将胳膊伸过阿尔头顶，手握军刀抵住那历尽磨折的纤细手腕，一撬，铐锁随着崩裂剧响散落开来。他又撬开另一边的锈锁，收起军刀，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血肉模糊的身躯坠落在地上，竟轻得如同一片云絮，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阿尔跳着闪开，转身而去。费里西安诺缩在最后，等所有人都取走了文件，才终于伸手拿起自己的那份，抱在怀里。
“还有11份副本，留给你哒。”他低头在王耀耳边说了一句，蹑手蹑脚地撤退。
京仍木然地低头跪着，空洞的双眼中映出昏厥的哥哥，寂静地横陈，如同死里逃生的祭羊，又疑惑是已遭戕害的天马。
突然，他扬起断折未愈的双手，奋力将满捧文书抛上半空，枯黄的脆纸纷纷扬扬四散，迷乱了视线。侧过头，他抓起哥哥身上断裂的铐锁，锋利的断口抵上脑后那条糟乱肮脏的长辫，一举割断。
他挣扎起身，丢下发辫，踩着满地条约，一步步走了出去。
“京师陷落。世上再没有这个名字。”
逆水，洪流。如史前的灾难，滔天盖地，鹅毛不浮，金石不淀。一切，都只颠颠倒倒地沉溺。
实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溺死在水中的灵魂撞回躯壳，那人，慢慢睁开眼睛。
他坐了起来，不知是哪块骨头支撑身体。
举目四顾，不知哪一滴精血点亮眼睛。
阴暗堂屋的角落，纸片翻飞的废墟里，一隐一现的黑蛇，是罗马的子孙弃下的鞭子。
伸出几乎断掉了的手，瘦细的手指勾住鞭梢，他将曾吮尽自己鲜血的凶器托起在掌心。
鞭子已经非常旧了。忽然，“格楞”一声细小的轻响，散发着腥臭的手柄断了开来，一卷古铜色的帛书从中空的鞭柄里掉出。
愣了一会儿，王耀拾起看似千余年古旧的卷帛，用毫无知觉的双手一点一点，慢慢展开。古拙的朱砂字迹，如同一抹抹陈腐的血痕，却竟是亲切熟稔的汉字。
“阳光中的王者：
阴影终究是席卷而来了吗？
我的一生，追寻昆仑神指点的道路前进。
若您果然看到此信，那么这将是神他——
给我的，唯一真确的预言。
已死的，栾提淳维”
封存了千年的古卷裸露于空气，转眼便脆弱地碎坏，化作粉末，被晚风吹散。
风吹起孤独者的长发，吹干潮湿的伤痕，门外斜阳重金属色的残照，投下五千年不变，一条消瘦的影。
时空返照，逆水交汇，漫长生命中无限是非的漩涡，亦皆随死者的来信灰飞烟灭，一笔勾销，天缄默，地喑哑，无人能够作证。
实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溺死在水中的灵魂撞回躯壳，那人，慢慢睁开眼睛。
他坐了起来，不知是哪块骨头支撑身体。
举目四顾，不知哪一滴精血点亮眼睛。
阴暗堂屋的角落，纸片翻飞的废墟里，一隐一现的黑蛇，是罗马的子孙弃下的鞭子。
伸出几乎断掉了的手，瘦细的手指勾住鞭梢，他将曾吮尽自己鲜血的凶器托起在掌心。
鞭子已经非常旧了。忽然，“格楞”一声细小的轻响，散发着腥臭的手柄断了开来，一卷古铜色的帛书从中空的鞭柄里掉出。
愣了一会儿，王耀拾起看似千余年古旧的卷帛，用毫无知觉的双手一点一点，慢慢展开。古拙的朱砂字迹，如同一抹抹陈腐的血痕，却竟是亲切熟稔的汉字。
“阳光中的王者：
阴影终究是席卷而来了吗？
我的一生，追寻昆仑神指点的道路前进。
若您果然看到此信，那么这将是神他——
给我的，唯一真确的预言。
已死的，栾提淳维”
封存了千年的古卷裸露于空气，转眼便脆弱地碎坏，化作粉末，被晚风吹散。
风吹起孤独者的长发，吹干潮湿的伤痕，门外斜阳重金属色的残照，投下五千年不变，一条消瘦的影。
时空返照，逆水交汇，漫长生命中无限是非的漩涡，亦皆随死者的来信灰飞烟灭，一笔勾销，天缄默，地喑哑，无人能够作证。
-尾声-
【武周 万岁通天 元年，西元696，丙申】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伫立在高台之上，晚风夕照，幽幽吟诵。
“伯玉……好诗。”卢藏用轻声赞赏，戚戚焉问道：“什么题目？”
“《登幽州台歌》。”那诗人心伤黯然，语音飘忽。（30）
“……幽州，幽州。真不喜欢我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31）俊秀少年举起破碎衣袖，擦拭脸上的血迹。是跟随哥哥作战时溅上的，一半是契丹贼虏的，另一半属于自己。“还是最喜欢听哥哥叫我‘渔阳’。”
风吹沙走，战袍猎猎作响，剑锋染血的战将望着远处高台上的诗人，却是静默无声。
幽州微微扬头看着哥哥。
还是那根丝绦，简单绑着一把乌黑秀发。发丝在脸际乱飞，遮掩那神色之间，刻骨的孤独。
——就是那一刻，天地同悲。
-<逆水·匈奴未灭> 完-
【武周 万岁通天 元年，西元696，丙申】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伫立在高台之上，晚风夕照，幽幽吟诵。
“伯玉……好诗。”卢藏用轻声赞赏，戚戚焉问道：“什么题目？”
“《登幽州台歌》。”那诗人心伤黯然，语音飘忽。（30）
“……幽州，幽州。真不喜欢我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31）俊秀少年举起破碎衣袖，擦拭脸上的血迹。是跟随哥哥作战时溅上的，一半是契丹贼虏的，另一半属于自己。“还是最喜欢听哥哥叫我‘渔阳’。”
风吹沙走，战袍猎猎作响，剑锋染血的战将望着远处高台上的诗人，却是静默无声。
幽州微微扬头看着哥哥。
还是那根丝绦，简单绑着一把乌黑秀发。发丝在脸际乱飞，遮掩那神色之间，刻骨的孤独。
——就是那一刻，天地同悲。
-<逆水·匈奴未灭> 完-
以上……这一篇贴完啦……拜吧活动也完毕……那么我该不算个“新人”了吧……
今日注释稍后放出。
第一次发文哦，大家喜欢这种口味吗？如果有人下订单的话，还可以继续量产……
今日注释稍后放出。
第一次发文哦，大家喜欢这种口味吗？如果有人下订单的话，还可以继续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