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到了，睁开眼睛，艾尔娜。”
从怀表中传来温柔的女声，提醒凡人的少女用眼睛去见证她的终点：
沙粒的海洋因为痛苦而翻滚，巨龙的骨架被剥离出来变得七零八落，嚎叫的黑色飓风涤荡着金色的世界；原本耸立在世界之中的沙漏全部支离破碎，玻璃的外壳被砸出一个个大洞，其中的沙粒随着狂风而不断的消散；乌云密布雷雨翻滚其间，完全见不到一丝阳光。
金色庄严的古代战场，变成了破败、苍凉的世界终末。
而这个世界的主人：金鳞的老青铜龙迈瑟洛斯多姆，正奄奄一息的俯卧在世界的中央，任由那些秽邪的黑色暴风在他的庞大身躯上席卷。诸多体型相对较小的永恒龙正在他所在之地的上空盘旋，似乎是在举行欢迎新同伴加入的狂宴。
金色正在从他的鳞片上褪去，单调得令人恐惧的黑白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与灵魂。
“迈瑟洛斯多姆先生……！”
怀表尽责的将少女护送到了空间中一块尚能踏足的土地上，随后便毫无生气的跌落在了她的手中。艾尔娜紧紧的握住那只能带来转机的怀表，顶着黑色的狂风的向着迈瑟洛斯多姆所在的方向跑去。
“圣光保佑……”
这里是，或者说曾经是老青铜龙向她展示过的，属于他的领地。而现在这里面临的叹息和毁灭，仍然不在凡人少女的理解范围内：她唯一关心的只有那只名为迈瑟洛斯多姆的青铜龙。
但就在离青铜龙的巨大身形还有几米之遥的时候，艾尔娜毫无预兆的撞在了一块无形的屏障上，发出“嘭”的声响并摔倒在沙地上。
她重新站起身来，拍打着那无形的障壁试图移除她。然而回应她的始终都只有单调的响声。
“放弃吧。”
黑色的沙粒在屏障的里侧飞舞着汇聚成一个人形，最终变成了一个艾尔娜熟悉的人：迈瑟洛斯多姆沧桑的老人形象。但不同于他以往那套闪耀得有些浮夸的贵族礼服，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类似丧葬服的简单服饰。而且这个人形的出现并没有伴随着那只巨龙身躯的消失——两者同时存在着：巨龙的迈瑟洛斯多姆仍旧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而艾尔娜眼前的老人只是无力的拄着拐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对不起，迈瑟洛斯多姆先生……但是我找回了那块怀表！您看！”
艾尔娜举起怀表，隔着屏障向老人示意。
老人先是露出了一点点惊讶的神色，随后又马上归于平静。他拄着拐杖向前缓缓迈步，到离艾尔娜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还是什么都没明白，凡人。你拒绝了我慷慨的馈赠，只为了回来看我走向毁灭。”
老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却冰冷得令人心凉。
“不对，我是回来救您的！……安德莉多米小姐也是这么请求的！”
艾尔娜害怕自己的声音无法穿透屏障传达到老人那里，无助而又焦急的继续拍打着喊道。
“安吗……”
老人转身看向天空，永恒龙族仍旧不知疲倦的盘旋着，并不时的从口中吐出污秽的黑色沙尘进一步腐化地面上的巨龙。而他注视着一切，仿佛这景象与自己毫不相干。
“那孩子，是我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了。”
黑色的风暴还在继续撕扯，肆虐于这片属于时间的领土，咆哮着要吞噬整个空间。
“您真的不在乎吗！他们在夺走属于您的东西！”
少女继续呐喊，希望自己的只言片语能鼓动老青铜龙心中战斗的怒火。
“属于我的东西？……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是我自己亲手抛弃了这一切，因为我的傲慢、自私和冷漠。”
老人的背影是如此的苍老无力，乃至于在艾尔娜看来随时可能如同那些沙子一样，彻底的毁灭在这叫嚣着的狂风中
“您还可以选择重新开始！就像我一样……”
“你本来就是一张毫无经历的白纸，何谈重新开始？世间的一切对你来说无比新鲜，给予你无限的可能性去创造。”老青铜龙的话语充满了讽刺，但是语气却依旧无力。
“世界是不公平的……”
“对于我来说，从龙蛋中诞生出来的时刻开始，他就将厚厚的剧本放在了我的面前，任由我在知晓所有希望的终点处后步入绝望的墓园。”
艾尔娜还想争辩什么，老人却突然转身，举起拐杖并将其末端对准了她的眉心。
“就让你看看……迄今为止我的命运吧……”
木质的拐杖发出白色的炫目光芒，将老青铜龙的记忆一股脑的灌入凡人少女的脑中。




黑暗之门二十七年。这一天，安德莉多米死了。
上古之战，巨龙军团在卡利姆多的前线建立的聚集地中，不同颜色巨龙正为了战事不断的来回飞翔。每一天都有受了重伤的巨龙不得不接受在这里治疗，在那些邪能和暗影的魔法面前龙族的鳞片不再无可匹敌，深深的伤口甚至能用肉眼看见藏匿在烂肉之中的龙骨。在这里，见到巨翼被折断，四肢残疾的巨龙都是家常便饭。更有一些龙族成员，在离开这个洞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中央的巨龙是索利多米，龙后；旁边的，安纳克罗斯王子；再边上的，后起新秀，以处理凡人事务闻名的克罗诺姆；还有阿拉斯莫杜、潘农布理斯（*3）……在这会议中的所有人都是在族内有声望有能力的青铜龙长老。对着他们侃侃而谈，没有在上古之战时孤身打败一支恶魔大军的经历可是站不住，这一点迈瑟洛斯多姆很清楚，也很为之自豪。
“我想在五色巨龙中，也只有我们在陆地上的领土少的可怜了。蓝龙除了考达拉还有冬泉谷，绿龙则是辛特兰、菲拉斯还有灰谷；红龙在湿地和朱红壁垒……（*4）”
已经有不少的青铜龙露出了赞许的目光。洛伦多米也在其中，仅仅是与她目光相接，他便感受到无限的勇气，让他将他的演说继续下去。
“我推荐奥丹姆北部的沙漠地带。一方面人烟稀少，不会有太多的凡人去干扰我们。另一方面奥丹姆也是重要的泰坦遗迹之一，我们的进驻能对它进行更好的研究和管理。（*5）”
青铜龙长老们开始交头接耳，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会支持并通过这条提议。
“那么由谁来带领关于我们那个新家的建设？”终于有人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
洛伦多米腆着她因为怀孕而有些臃肿的肚皮从龙群中飞了出来，迈瑟洛斯多姆深情的看着这个一直以来支持着自己的女性。竟然一时语塞。
他知道，这个新家不会存在太久。来自未来的信息毫不留情的向他预示了它的毁灭。



在奥丹姆的青铜龙据点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便在落成后的几个星期里遭到了黑龙的袭击。
当一众青铜龙从时光之穴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辛苦搭建的基础设施被毁坏得很彻底，作为象征的沙漏被打得支离破碎。现场只留下了一些激烈的打斗痕迹和新鲜的龙血，还有几具倒霉的黑龙尸体。
迈瑟洛斯多姆缓步行走在已经空空如也的洞穴中，和从前一样他无从面对这早已预订的结局。没有青铜龙的尸体，因为他们都被黑龙带走了：珍贵的样品。毫无疑问，洛伦多米已经死了。
“迈瑟洛斯多姆？……”
年轻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并在确认是他本人之后变得愤怒无比。
一只幻化成女性高等精灵的小母龙。
“你！都是你提议建立这个狗屁分部！…你谋杀了我的孩子们！你这混蛋！”
难以言表的勇气让她对着一名资历高出自己太多的元老抡起了巴掌。
而迈瑟洛斯多姆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这一巴掌最终不会落到他的脸上，因为下一秒，及时赶到的克罗米——他还是喜欢用她常用的这个凡人名字来称呼她——就制止了这名因为失去孩子而行为失当的雌性青铜龙。
“冷静下来！迈瑟也同样失去了他的配偶和儿女！谁都无法预料这一切……”
“谁都无法预料这一切？！你们在骗谁？”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吼叫，越来越多的被认为是长老的青铜龙聚了过来。
“别自欺欺人了，我们都**的知道这句话是个笑话！我还年轻，我还无法看到这一切……但是你们呢？你们这些口口声声为了青铜龙族着想的混账到头来连自己的龙蛋都保不住！你们明明有能力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刽子手！把我的孩子们还给我！……”
迈瑟洛斯多姆不知道其他的元老们怎么想，但是他的确痛恨着自己预知未来的能力。
他多么希望刚刚那一巴掌硬生生的打在了他脸上，不给他任何看到下一秒的机会。
人群最终四散开去，他们选择返回时光之穴的大本营而不是留在这个对于所有青铜龙来说的伤心地。现在空荡荡的洞穴里只留下了一些打扫现场的龙兽，以及一直站立在原地的迈瑟洛斯多姆。
“迈瑟洛斯多姆大人！请您过来一下……！”
一名龙兽用有些咕哝不清的通用语喊了他的名字。他走向那名站立在一片被毁坏的龙蛋之间的龙兽，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发现了一枚幸存的龙蛋，根据魔法测试，这是您的龙蛋……额，我是说，洛伦多米大人留下的龙蛋。”
终于，终于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东西。
他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枚属于自己的龙蛋，甚至没有注意到粗糙带刺的龙蛋外壳在他手上毫不留情的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他同样没有注意到自己第一次留下了泪水，他将这枚龙蛋紧紧的搂在怀里。
蛋壳突然发出清脆得激动人心的碎裂声，一只尖尖的小嘴从里面啄破了一小块蛋壳。裂痕在迈瑟洛斯多姆充满期待和鼓励的目光中扩大着。
最终，一只幼小的青铜龙破壳而出。对着自己的父亲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声叫喊。
迈瑟洛斯多姆还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这样一只幼龙，以他现在人类的姿态来看，这只小龙就如城镇里家养小狗一般。一样的温暖触感，一样的惹人爱怜。
“安德莉多米……感谢阿曼苏尔（*6），将你留给了我。”
“我的……安。”



“爸爸，为什么凡人们称呼我们为青铜龙呢？”
“因为时间对于凡人来说就是类似的东西，孩子：当他们重视一分一秒的时候，时间对于他们就如同黄金一样；而当他们不再那么赶时间了，时间就像沙子一样在他们身上随风消逝。”
“他们不懂得如何对待时间，同样也不懂得如何对待掌管时间的我们。最终他们不得不在价值连城的黄金和一文不值的沙子之间折中，那就是青铜了。”

最终迈瑟洛斯多姆俯视着倒在沙地上的安德莉多米，看着她无力的喘息着，看着她身上黑色与白色的杂质开始褪去。
“谢谢你……爸爸……你做了正确的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多么可怕，却又是多么“正确”的事。
“不。”
四周陈列的精美的沙漏中，时之沙仍旧恪尽职守的流动着。
“不………………”
时间在这里的流逝方式并不正确，早已定好的法则必须将冰冷的尸体作为侵入者排斥出去。
“不！！！！！！！！！！！！！！！！！！！！！！！！！！”
看着安德莉多米的尸体沉入沙底，老青铜龙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压抑已久的感情，撕心裂肺的在吼叫着。在这时间流中的孤岛上，他不得不承受他自己的回音带来的孤寂与荒凉。
他握紧了那只她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怀表，停止的指针走动声用沉默提醒着他那个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失去了她，他亲手杀死了她。



黑暗之门二十七年。这一天，安德莉多米死了。
我未曾想过以这种方式失去你，我无法接受。
死于迈███████████
死于蓝龙军团的袭击。



最初开始的欺骗，欺骗了整个世界。



“呯！”
强烈的打击声将擅自进入回忆的青铜龙重新拉回了现实，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被转化成为一条堕落的永恒龙之前是不会再有任何的感官了。
他睁开双眼，想透过那些模糊的杂质去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他看见那个含着晶莹泪水的凡人少女正在使用她的战锤，坚定有力的一次次砸在他们彼此间的透明屏障上。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很多事情都要靠别人教会我。”
屏障上开始出现碎裂的痕迹，正在跌入黑暗深渊的老青铜龙却在此时此刻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就像黑夜里生起的小火堆一样，无法照亮整个黑夜，却总能带给过路的旅人一丝慰藉。
“就像这块您所珍视的怀表一样，或许在它失而复得之前经历了无数悲伤的故事。”
“但这一切苦难在重逢的喜悦面前都不值一提了，不是吗！”
屏障终于被彻底打碎，她毫不犹豫的穿过那道幻化成他凡人模样的黑影，朝他跑来。
她的周身闪耀着淡淡的光芒，圣光响应了她的召唤，穿越时空来到她身边与她一同战斗。天上飞行着的永恒龙似乎被这一幕所撼动，开始停下那毫无意义的盘旋，释放黑色的吐息试图阻止凡人少女进一步靠近地面上的巨龙。
“我早已决定不再搅入这个让我失望的世界，失去挚爱的世界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
“所以你就选择堕落吗？变成你曾经最鄙恶的敌人，甚至不惜改变真实的历史来掩盖你所做的一切？”
顶着腐蚀性的黑沙，艾尔娜大声的向着老青铜龙继续质问。这并非她孤身一人的战斗，此刻她抓在手心的怀表，也同样闪耀着金色的耀眼光芒。
“已经晚了……我触犯了作为一条青铜龙罪重要的准则，自以为是的编织谎言欺骗了所有人……”
职责的意义所在让他产生对于自己存在的疑问，早已得知却无法回避的悲伤将他的精神彻底摧毁。正如那条小母龙所说，他是一个凶手，谋杀了自己的妻子，屠戮了自己的女儿，最后还要用义务的面具将自己丑恶的面孔包装起来，显得自己大义灭亲铁面无私……
他发现这一切的一切并非是他所想要的结局，可是违抗已经写定的剧本便是亵渎泰坦的意志。他曾策划了成千上万种方法回到过去营救他所看重的人们，却没有哪怕一种能让他逃脱自己责任的束缚。
因为他一旦那么做了，他就与他的敌人无异。无论他是出于多么高风亮节的目的，又或是多么美好虚幻的愿望。
纠结于这一切的老青铜龙，就这样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在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上恍惚着犯下了自己绝不该沾染的罪孽。
是的，坏的青铜龙就会变成永恒龙，这就和不听话的小孩会被龙吃掉一样天经地义。

“所以你就放弃了吗，放弃了你身为青铜龙的尊严吗！”
艾尔娜胡乱的挥舞着战锤，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击退扑面的狂风。
“因为我在乎她！我比任何人都在乎她！”
迈瑟洛斯多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咆哮，他感觉这个渺小的凡人正在拷问着他的内心。这让他感觉到愤怒、以及无可名状的伤悲。
“她原谅你了，你因为责任而杀死了她这件事她已经原谅你了！正因为她也比任何人都在乎你，所以才希望着至少由你来亲手杀死她不是么！”
“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的骨肉……我的至爱……我的错……
我必须选择堕落，作为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最佳捷径……因为我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事物。”
“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也有着美好的一面，才会吸引她们陪伴在你身边吗？
我也曾一度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徒劳的悲伤徘徊，止步不前，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
可是那样带不来任何的改变，直到你们青铜龙向我展示了未来的我，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人，我可以变得更好！
总能听到有人唉声叹气，抱怨自己现在的处境，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
但那只是因为他们不肯发现，不愿意承认自己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好，并且不愿意用自己的双手亲自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罢了！”
少女的话语让老青铜龙彻底从一团浆糊的思绪中醒悟过来，尽管视线依旧模糊不堪，他却能感受到那小小的如同火炬一般的光辉已经排除永恒龙们恶毒的阻拦来到了自己身边。她将手抚上巨龙宽厚的头颅，传递着她此刻炙热而又温柔的掌心的温度。
“最重要的，是坚信着美好的未来，走好脚下属于现在的每一步路，珍惜路上萍水相逢的每一个人。”
她的身体贴的更近了，迈瑟洛斯多姆感觉到了她那轻细的呼吸，甚至是她真挚的视线。那翠绿的瞳眸与曾经的金色瞳眸的少女映像相重叠，让他感受到了无限的爱意。
是的，执迷于过去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纠缠于痛苦自然也不会得到幸福。很少有人能真正回避这两点，因此他们总是忽视了近在眼前、最美好的事物。
“那么，告诉我，现在对我来说什么事情最重要。”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我爱你，爸爸。”
艾尔娜吻上了老青铜龙右侧的脸颊。
奇迹在这一刻发生了。迈瑟洛斯多姆几近被完全腐化的外表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本耀眼的青铜色。而以迈瑟洛斯多姆所在之地为原点，整个被污染的空间逐渐的被净化了。黑色的风暴随着永恒龙一同被驱逐出了他的领地，没有任何人能阻挡老青铜龙去面对自己的真实。
变化还在持续着，沙漏的玻璃碎片自动的回归了原位并不留一丝修补的痕迹，古旧的绿叶蔓藤从底座上生长，友爱的将沙漏包裹起来。而原本荒芜的沙漠，长出了强健的绿色仙人掌，盛开了鲜红艳丽的仙人掌花。
是的，一切都会变得更加美好。
老青铜龙站起身来，久久的凝视着下方的凡人少女。
“那个……迈瑟洛斯多姆先生？能变回人形吗，我仰着脖子有点痛……”
巨龙先是一愣，然后随和的发出了笑声。
“如你所愿，艾尔娜，我的……女儿。”

“我刚刚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时间线波动，以及永恒龙的踪迹出现在隶属我们军团的时空领地内……”
“天呐，那是迈瑟洛斯多姆的领地！他们终于开始对长老们下手了吗……”
两只青铜龙焦急的穿梭在时光隧道之中，寻找着某块私人领地的出入口。
“希望我们还赶得及，克罗诺姆……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失去任何同族了！”
体型较大的雌性青铜龙向着旁边的青铜龙搭话。在这期间她们周遭的景色突然发生了变化，一片蔚蓝得令人妒忌的天空将他们容括其中。
“看来已经没事了。”
克罗米看着地上一老一少两个凡人的身影，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两条巨龙同样化作凡人，降落在那片小空地上。
迈瑟洛斯多姆首先发现了两名造访的女士，他一如既往热情主动的打了招呼：“嘿！克罗米，还有我们尊敬的索莉多米殿下！近来安好？很可惜这里没有茶水安置你们，或许可以搉下一截我刚种的仙人掌来解解渴……”
“迈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就在刚刚……”克罗米无奈的扶额，并发现无论何时都喜欢不上迈瑟洛斯多姆这种说俏皮话的语气。
“啊，对了，介绍这位给你认识。艾尔娜丁娜•圣光庇佑，我女儿。”迈瑟洛斯多姆拉过艾尔娜的手，将她推到了两者的面前。“恩？不过你们好像已经认识了？不管怎么说克罗米，我欠你一个人情。”
“迈瑟洛斯多姆！”
龙后索莉多米毋容置疑的权威让她的语气听起来严厉无比，那美丽的脸庞上此刻表现的愤怒让素来圆滑的迈瑟洛斯多姆也不敢再有任何不敬的表现。他严肃的单膝跪下，听从自己族群皇后的任何命令。
“你未经准许擅自带凡人穿越时空，玩忽职守让永恒龙闯入自己的领地，拒绝参加元老会议……甚至擅自篡改史实，扰乱时间线正常流动，并且有叛逃永恒龙军团的意向！”
“是的，皇后殿下。对于这些指控罪名我供认不讳，并任凭青铜龙族的审判处置。”
迈瑟洛斯多姆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承认了自己的罪过。而以他这样卑微的姿态，无法看见的是龙后脸上的“多云转晴”。
“那么我以青铜龙后，永恒者代理的名义处罚你……”
“……准时参加下次的元老议会。”
他对于自己承蒙大赦没有太多的惊喜，因为在几秒前他就已经预知到了龙后的勃然大怒只是在和他开玩笑。他站起身，深深的向着龙后和克罗米的方向鞠了一躬。
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后，他笑着看向艾尔娜：
“时间还早，我们再去一次洛丹伦晚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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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前绝对有一更，各位读者老爷不要再苦等了……我对不住你们……

“我从未见过比你更恶毒的女人……现在我必须对你下达判决。”
“我不会让死亡降临到你头上的，你不配获得干净利落的死亡。银色北伐军会放逐你，永远的将你排除在我们光荣而又神圣的团队之外。在世人的厌弃和唾骂中度过你孤独的余生吧，艾尔娜丁娜。”
蒙特古的话句句如针锥，刺在她年轻的心脏上几乎让她窒息。她从未忍受过如此之深的恶毒言语，但她却不得不如此决定。
如果自己在天国的父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也一定会为他们的女儿这个笨拙而又毫不考虑自己的决定感到骄傲的，不是吗？这就足够了，让我化作漫长历史中的尘埃吧。
“我们的骑士会将你送到龙骨荒野的海岸，然后自求多福吧。永别了，艾尔娜丁娜，一个欺诈者，杀人凶手。”
上前而来的银白骑士执行命令，准备将艾尔娜带离法场。
“但却是你们之中唯一一个懂得顾全大局的人。”
有人注意到飘扬的细小雪花开始静止在半空中，至于那两名试图执行命令的骑士，更是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在离那瘦弱的身躯咫尺之遥的时候却完全的僵住了。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老青铜龙迈着苍老稳健的步伐，来到了被告席上的艾尔娜身边。
“迈瑟洛斯多姆先生？审判已经结束了，我们不得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么你对我眷属的污蔑和中伤也让我不得不站出来。”
“是她自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这让我们别无选择……”
“是吗？”
老青铜龙站直了腰身，金色的衣领随着一阵北风不断的颤动。他握紧了拐杖，狠狠的插进了面前的土地中。
“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要听好了：你，你们全部，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他*的是一坨牛粪！”
没有人敢做出这样的无差别人身攻击，但是他——迈瑟洛斯多姆，他是一条龙。他强有力的言行几乎快要让立于法官席上的蒙特古乱了阵脚。他重重的敲了一下法官锤来声明纪律，说道：
“注意你的言辞，迈瑟洛斯多姆先生。你粗暴齤干涉我们的法纪，并对我们进行谩骂的行为会影响我们对于龙眠神殿的评价……现在，带艾尔娜丁娜女士下去。”
“你们不会不能也不该这么做，如果银色北伐军就是这样一支如我今日所见的军队的话，我想她也没必要一直被贴着这个曾令她感到无比光荣的标签了。”
“你们像一群小丑一样给我展示了一出难以言喻的闹剧，告诉我你们凡人的处事方式几万年来丝毫没有变化：每当灾难降临，你们就会开始拼命的推卸责任，躲进你们不同颜色的小团体保护圈里。到最后还是无处可藏的时候，就将你们中最弱小的一个拎出来当替罪羊，让她一个人去赴汤蹈火，事后还要高调的议论说她早就该死。看看你们的德行，看看你们虚伪的嘴脸，看看你们为了一些无聊的东西干了些什么！”
迈瑟洛斯多姆慷慨激昂的陈词让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见到这样的状况，只想快点结束的蒙特古举起了法官锤，想就此休庭不再给这条老龙任何发难的机会。不料，法官锤却在他举起的瞬间飞离了他的手，像长了翅膀一样落到了老青铜龙的手中。这个龙族魔法的小动作让蒙特古异常的恼火：
“你有完没完？迈瑟洛斯多姆先生，你的言行是对法律极大的不尊重。我不会放任你继续破坏它……。”
“需要尊重法律的是你不是我！凡人！尊重他人完整的话语权才你最需要的修养！”
他重重的将落在他手上的法官锤砸在了艾尔娜的被告席上，几乎将那些木质的围栏砸得粉身碎骨。
“我还没完！这一切不会就这么结束；有那么一些伟大的人，你们称颂他们，为他们竖立巨大的雕像，瞻仰他们的容貌——提里奥•弗丁，乌瑟尔‘光明使者’，图拉杨，安度因•洛萨……这些人同样出身于你们，如同你们的父亲一样。可你们也一样没有继承他们伟大的精神，以至于你们今日需要强迫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去遵循那些的道德标准，可悲！”
“而我也确实认识一位能继承并很好的发扬它们的凡人。那不是别人，正是站在我身旁的这个孩子：艾尔娜丁娜•圣光庇佑。你们居然指责她杀了人？算了吧，就算没有我万年积攒下来的智慧也不难看出，那些有意为之的证据不过是为了陷害她罢了！”。
“可你们又是怎么做的？像一只无脑的动物一样顺杆爬，见风使舵顺理成章的将艾尔娜推上了被告席？！我只和这个善良的女孩相处了几天，就能知道她压根就干不出如此丧失人性的勾当，而你们这些曾与她朝夕相处的好战友、好同事……你们从来都只在乎你们自己，自私而又盲目的忽视那些诞生在你们之中的好灵魂！你知道吗？就算你们此刻全票通过，欢呼雀跃着要把她送上绞刑架，她都依然一刻不停的为你们着想！”
“如果在我年轻的时候遇上了这档子事，我他*的就该一口龙息将你们全部变成沙雕，就取命为‘愚者的审判’！”
再一次的，他将法官锤重重的砸在了那脆弱的木围栏上，让它在响彻小树林的声响中彻底崩塌，使得艾尔娜从那有形的桎梧中解脱出来。
“我亲眼见证过无数场战斗，它们每一场都曾真实的将你们从毁灭的命运中拯救出来。在艾萨拉，在希利苏斯，在海加尔山，在太阳井……当使命在召唤的时候，我看着那些年轻的龙族义无反顾冲向前线，面对那些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可怕敌人。他们的巨翼被拔出，四肢被斩断，却从未有过任何怨言。为什么？因为无上的责任驱使着他们去战斗！”
“没错，责任，这正是我想谈论的。造物主赐予我们一族强大的力量，并将守护世界的责任托付于我们。所以当有灾难来临，我们绝不退缩，因为那就是我们被赋予力量的意义所在——保护这个脆弱而又美丽的世界免遭毁灭。”
“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洛丹伦的王子，被你们称为巫妖王的怪物、丧心病狂的魔鬼，他领导的可是一整个亡灵的国度。你们真的以为靠你们独自的力量能击败他？哈！太天真了，他所擅长的就是分裂你们，隔离你们，让你们永远无法集结成足以动摇他统治的正义之师，再一一将你们击溃，把你们变成他的手中的提线傀儡！”
“再看看这个女孩，她是否有能力阻挡天灾的大军？不，但她却从不因此逃避自己的责任。她明白这一切，所以她放下她的尊严，牺牲她的名誉任由你们践踏，只希望牺牲她个人让你们得以继续合作，你从不知道她撒谎着说出那些过分的话时她自己心中又有多难过！”
“你以为你们放逐了一个*子，让她永远也翻不了身。而我要告诉你们，你们放逐的是你们军团的灵魂，正如你们十几年前痛打落水狗般的将你们的大领主驱逐出境一样！”
“我不是法官，不是检察官，不是律师也不是陪审团，我他*的不过是个观光客。我无法判断她这个谎言究竟是对是错，或者被认为是又一次对法律的亵渎……但就我一只活了上万年的老龙来看，这就是勇气，这就是正直，这就是你们凡人的精神中最闪耀最伟大的一部分，也是包括龙族在内所有的生命所必须秉持的善良本性！”
“当我面对事实，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我总是能知道每一条路的尽头会发生什么，而哪一条又是真正正确的、必须被选择的道路。因为我是一条知晓时间的青铜龙，我总是不得不选择那些看起来最最艰难的道路。”
“而她，也正如我的女儿一样，总是会和我一样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地呵护这样一个尚处在花苞中的圣骑士，相信她，让她能坚持自己的道路，发挥自己的价值。总有一天，你们都会为这孩子感到骄傲。”
老青铜龙的眼神终于柔和下来，他长吁一口气，代表他那不符合规章的演讲已经发表完毕。接下来就等待这些凡人的自我定夺了。他突然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牵住了她，是艾尔娜。即便她的手上仍戴着冰冷的镣铐，但也没有让她小手心的热度减弱半分。她满怀感激的看着迈瑟洛斯多姆，半响才挤出一句话：
“谢谢你，爸爸。”

（*1）阿曼苏加德的胡子，Neta自《雷神》中锤哥……我是说托尔常说的“奥丁的胡子”，用作惊叹的语境。
（*2）本章出现的读者老爷的龙套，列举一下……
*雷欧历克斯，@轻歌_雨的龙套，人类男性，银色北伐军圣骑士，为人正直。
*铭旌·鬼泣，@铭旌鬼泣的龙套，人类男性，银色北伐军圣骑士，为人轻浮。
*星霖·霜语，@山口山的星月，血精灵女性，黑锋骑士团长官，冷酷无情。
霖寒·霜月，血精灵女性，血精灵女性，血骑士，星霖的妹妹，天然呆。
*文森特·恐惧之刃，@唇红齿白俏卡雷，人类男性，黑锋骑士团死亡骑士，是个坏蛋。
*赞卡加·迅矛，@旗舰级酱油瓶，巨魔男性，黑锋骑士团死亡骑士，萌系生物。
*晦月，@凯特琳娜_月影，暗夜精灵女性，符文兵器人间。
*瑞德尔@零崎呓识，人类男性，曾在血色十字军服役，现在是银色北伐军的战士。
（*3）阿彻鲁斯，集合（Acherus,Assemble!）,Neta自复仇者的集结口号“Avengers，Assemble！”
（*4）神救自救者，即上帝帮助那些自助的人（God helps those who help themselves.）

高考前必有一更

“好厉害……您就像是湖上的精灵一样……” （*2）
看到这样神奇的景象，艾尔娜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你也可以，只要我多调用一点冰霜之力。快点过河吧，艾尔娜中士。”
半信半疑的艾尔娜驱使战马在湖面上迈出了第一步，立刻在银白战马的马蹄下生成的冰面稳稳的接住了这一步。先是前掌，然后是后掌……终于，艾尔娜也惊喜的发现自己立于平静的河流之上了。
从未体验这种神奇感觉的圣骑士忍不住在河流上肆意跑动起来，连动着她脸上许久未见的纯真笑容。而影誓看着在河面上欢快骑行的少女，僵硬的心脏中某个柔软的部分陷了下去，让他也一同露出了微笑。
“真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然你以为天灾军团是怎么跨过大海踏上奎尔丹纳斯岛的？”
如果不是知晓这个女孩对于自己身为血精灵这一事实没有太大自觉，影誓是断然不敢这样调侃的。
“这就是冰霜之路吗？我原本以为会是很壮观的一条大道~”
“那是巫妖王才有的能力，我可不具备那样庞大的力量。”
像这样交谈着，仿佛他们真的已经置身于北伐之外了。发现自己得意忘形的死亡骑士最终还是沉下脸来敦促似乎还未玩够的圣骑士赶紧过河。
或许是晶歌森林的景色过于绮丽，又或许是在水上行走的感觉过于美妙。直到再次将目光停留在走在前面的死亡骑士身上，她才回想起这是一条离别之路。
伴随着马蹄踏过溅起的细小水珠悦动的，还有少女心中莫名泛起的涟漪。



穿越河流之后，死亡骑士在路过一处古代遗迹时感到了异样的不适感。
对于影誓来说，在这块美丽的土地上处处潜伏着杀机。首先是在此地分布不均、飘忽不定的奥术能量，无形中影响着精灵天生对于奥术的敏感神经；同样在北地上不得不忍受的那些来自巫妖王或是别的邪恶神明的低语；以及现在……浮动在不可视的气氛中的危险因子。
的确这一路以来顺利得有些不大正常。当行军太过顺利时，就一定要考虑自身是否步入了敌军的圈套。
忍受着这些会令普通人作呕的异样感，他选择了下马步行，并始终将手摁在腰间的剑柄上。
已经可以嗅到危险靠近的气味了……两秒，一秒……
“————————————————————————————————”
“！！”
接近超声波的鸣响毫无征兆的突然响起，迫使两名骑士压低身体痛苦的捂住耳朵。但这毫无用处，影誓能感觉出来，这高分贝的恐怖鸣叫是直接在大脑中产生的。
“————————————————————————————————”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还在持续，影誓感觉到好几股特别的力量正在侵蚀并撕扯他的全身，强行打开了他早已去除的痛觉神经，甚至让他流下了许久不曾流过的冷汗。
嗨，有没有想我啊，影誓小哥~
他猛地抬起头，却看见了那个对于自己来说梦魇般的血红身影。希维瑞亚•日怒正如往日一样媚笑着，手持那造型独特的淬血长矛向自己渡步而来。
不可能……这个女人已经被杀死了。
意识到这一切可能是敌人制造的幻觉的一瞬间，死亡骑士打开了身体内控制所有秽邪力量的控制阀，任由其席卷全身将自己变成彻头彻尾的亡灵生物。
自心灵中产生的尖啸声随着幻觉一同消失了，利用着巫妖之躯带来的短暂行动能力，顾不上其他的影誓迅速跑到艾尔娜身边试图查看圣骑士的情况。
“喂，艾尔娜中士……？！”

回应死亡骑士的，是圣骑士毫不留情的挥舞而来的战锤。
察觉到异样的影誓在躲开那笨拙的一击后迅速拉开了与圣骑士的举例，并拔出双剑做出了迎击姿态。果不其然，在她抬起头来那一刻影誓便注意到了闪烁在其眼中的暗影能量：心灵控制。
发现这一尴尬状况的影誓看着艾尔娜放低战锤，从下方猛烈冲击过来。
一边招架着来自圣骑士的普通攻击，一边迅速的观察着四周，却看不见任何施术者的身影。躲在敌方的视觉死角发动攻击是法术型攻击者的惯用手段。
即便如此，他们也绝非无懈可击。影誓诱导着被控制的圣骑士向着远离废墟的小空地后撤，和蛊惑或低语达到的控制不同，暗影能量实现的控制拥有致命的距离缺陷。
“艾尔娜中士！”
如醍醐灌顶一般呼唤，圣骑士终于脱离了控制并发现自己举起战锤的手腕正被死亡骑士牢牢控制住。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她困惑的回应：
“影誓先生？……”
“我们被袭击了。对方是个施术者，目前尚无法确认他的位置。但毫无疑问他的目的是杀死我们，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
“什……”
“听好了，没有时间做更多推测了。把我教你的东西都用上，明白吗。”
“嗯！”
这一次，影誓从她的神情中第一次发现了如此积极的战斗意愿。但此刻的他无法发表什么感想。他向圣骑士做出了一个原地待命的手语，随后孤身一人冲了出去。将双剑握在手中，故意作出一幅焦急万分的模样，以此引诱对方对自己发动直接进攻。
果不其然，清晰的痛觉以扩大几倍的形式穿透他的铠甲，从他的背部蔓延至全身。影誓迅速的转过身去，终于确认的攻击者的身姿：用暗影的面纱包裹全身使得其相貌无法确认，但那苗条的体型和头上的古怪犄角，加上那蹄状的脚——可以确认是一名女性德莱尼，她正从她的掌心中发出肉眼可见的暗影光束击打在死亡骑士身上。
就在德莱尼现身的一瞬间，艾尔娜从掩体的大树后面杀了出来，绕过刚刚开启反魔法护盾来减轻暗影法术伤害的影誓，朝着她丢出了自己的盾牌。
没有料到这一战术的德莱尼几乎是被直直的击中了，然而她并没有被击倒而只是单纯的被打断了施法。她放下手中施术用的紫色匕齤首，迅速的调整自己的位置想要再次躲藏起来。可是在影誓判断出她的逃跑意向后她就无处可逃了：暗影的巨手从他的手中具象出来，直接将她抓到半空中并带到了死亡骑士的面前。
临危不乱的德莱尼女性在被强制位移后立刻朝着斜后方跳出一步试图再次拉开距离。为了不让她逃出自己的攻击范围，影誓马上追了上去用剑进行攻击。然而萨隆邪铁铸成的单手剑却打在了德莱尼周身一个圆形的护盾上，发出可悲的碰击重物的响声。
失去符文的符文剑无法发动具有强大力量的斩击来打破护盾。即便如此，死亡骑士也没有放弃。他一次又一次打在那淡黄色护盾之上，选择用攻击次数来弥补力量的不足。
德莱尼女性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持续进行追击和进攻的死亡骑士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住，无法前进半分。低头一看，居然是好几条粗大的荆棘钻破古老的石质地板，牢牢的缠住了他的双脚。他再次抬头看向另一边，却发现一名保持半蹲并将一只手掌摁在地上男性暗夜精灵。
竟然还有另外一名敌人！在影誓惊讶的同时，暗夜精灵将另一只手也摁了下去，双腿向后伸展并以一个非常兽性的姿势匍匐在地面上。紧接着他的身体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从一名高大人形男性变成了一只长有长长耳朵的猫科动物。他从嘴齿中发出残忍的低吼声，纵身一跃扑向了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圣骑士。在影誓将注意力转向圣骑士的下一秒，女性德莱尼就将整个身形化作一团不可捉摸的暗影能量，以令所有生物惊叹的速度逃向远处再次拉开了距离。
暗影牧师和野性德鲁伊……吗，影誓在这一刻终于确认了敌人的职业。与此同时，艾尔娜正艰难的利用战锤和盾牌来防御夜刃豹敏捷多变的进攻。
专注于眼前的对手。拼命压制住身体的痛楚和几乎影响神智的嗜血欲望的死亡骑士做出了这样决定。他从战袍内侧掏出一袋尸尘抛洒在空中，伴随着紫黑色的暗影能量进行塑形，最终一只傀儡食尸鬼出现在死亡骑士的面前。听从死亡骑士简单的指示，食尸鬼以其难以置信的爆发跳跃力跃向了德莱尼，以它那与生俱来的恐怖面容挑战强大暗影牧师的忍受力。
以及……选择适当的对手。
趁着德莱尼分散精力来对付食尸鬼的空隙，影誓回过身向艾尔娜再次打出战术手语：交换对手。在之前的训练中已经能熟练辨认这些命令的圣骑士点了点头，马上用战锤制裁了张牙舞爪的野兽，而影誓则在同时召唤了寒冰锁链来放缓暗影牧师的移动，让艾尔娜能追击上去。
暗影牧师刚用圣光的锁链将那只食尸鬼束缚起来，便发现银白铠甲的圣骑士向自己袭来。她迈动脚步试图逃脱，却发现小腿上覆满冰霜寸步难动，无奈之下她抽出匕齤首勉强抵挡来势汹汹的战锤。而面对擅长近距离作战的死亡骑士，夜刃豹形态下的德鲁伊同样讨不到太大便宜，只能不断的从齿间发出“嘎噜噜噜噜”的声音来与死亡骑士胶着。
再次发出令人发毛的尖啸，德莱尼趁着艾尔娜被幻象恐惧得原地乱转的时机终于再次拉开距离。她毫无顾虑的将暗影的折磨施加到圣骑士身上，并开始吟唱她恶毒的攻击法术。就在这时她却感到喉咙被另外一股暗影之力捏住了：是正在与德鲁伊厮杀中的死亡骑士，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并采取行动打断了她的施法能力。
正当她思考着如何应对时，摆脱了恐惧的艾尔娜朝她冲了过来。覆盖着圣光的盾面稳稳当当的砸在了她的胸口，猛烈的一击几乎让她窒息。
“投降吧！”

“但那可是天杀的萨特的鬼魂！”德莱尼对两个大男人淡定无比的谈话十分抓狂。“鬼魂可不懂节约时间！它们可以蹲我们一辈子！如果那是衫达拉暗夜精灵的灵魂还好说！”
“我？”暗夜精灵指了指自己，疑惑的睁大了眼睛。“跟灵魂交流是萨满的活儿，关于你总是把萨满和德鲁伊弄混的无礼行为跟我称呼你‘小蹄子’的失礼程度差不多！嘿！”
“我是说至少你懂泰达希尔语……”德莱尼无奈的扶额。
“是达纳苏斯语！你们飞船上的大树都会说话吗，女士？”暗夜精灵显然更加无奈。
在这个时候，艾尔娜突然用圣光点亮了她的战锤。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穴，也令拌嘴的两名联盟成员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
“我想我们先升一团火暖暖身子吧……”圣骑士苦笑着建议道，“然后，大家再想想有什么方法能平安出去。”
提到“出去”，洞内的气氛再次冷却了好几度，几乎达到了让人绝望的死寂。



“它们走了吗？”
“全都挤在外面呢。”
德鲁伊从地下召唤出来的藤条成功解决了可齤燃物的问题。暗影牧师不断的使用心灵视野窥探洞穴外的情况。三个活人围绕着火堆坐成一圈，唯独死亡骑士背对着他们，独自一人坐在洞穴的黑暗处。除了那两人死循环般的对话和火焰烤焦植物的炸裂声之外，洞内总是维持在尴尬的无声状态。
“我现在很想尝尝侏儒煎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
“……”
“我有些饿了，德鲁伊你能变成熊吗？豹子也行。”
“什么？不行！我的特技可不是变成食物，无礼之徒！” （*3）
“纳鲁在上，我有些回想起被困在飞船里的时日了。”
“……”
艾尔娜听着那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颇觉喜感，可惜现在的情况实在让她笑不出来。她站起身来走向了一言不发的影誓，试图跟他讨论一下脱困的方法。
“影誓先生……”她下意识的想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却被察觉到她这一举动的影誓猛然耸动肩膀所拒绝了。
“你想说什么，圣骑士。”他的声音听上去在颤抖，这让艾尔娜感到一丝担忧。“这次可没有萨鲁法尔大王来帮我们解围，而我也没有自信满满的站在外头……”
“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们必须依靠自己了。”她有些底气不足的回答。
“依靠自己？你为何不试试召唤一道该死的圣光烧光那些鬼魂？”
“……”
突然使用讽刺语气的死亡骑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究竟自己话语里的那个词惹到了脾气并不那么好的搭档。
“……如果没什么事，离我远点。”
“……好的，影誓先生。”
带着遗憾，艾尔娜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影誓确实对艾尔娜有所隐瞒。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山洞不同寻常的地方，低语正在不断的加强，袭击着他原本就不稳定的可怜神智。他感觉几乎在理智的钢丝上行走，而身下就是万丈深渊。在黑锋骑士团的时候他曾听说过一个说法：整个诺森德是一个上古邪恶存在的身躯，就连冰封王座的统治者也与那个可怖的存在脱不开干系。如果那些建立在风暴峭壁上的雄伟泰坦遗迹下真的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那么这种邪门的说法多少有其合理的地方。在这片大陆上，肯定会有一些地方特别接近“那个”的存在。（*4）
他想起他在怨毒镇时无意中接触到的一份报告，来自嚎风峡湾的复仇之手队伍：一处入海口附近的峡谷使得一整支坚毅的矮人探险队疯了，他们发癫似的开采一种无论对于考古还是军事都毫无价值的黑色矿石，甚至连联盟成员都遭到了他们的无差别攻击。靠近那峡谷的人都无一例外的报告称自己听到了某种“神秘的声音”，其恐怖之处不言而喻。
假如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么自己面对那样强大存在的蛊惑又有何胜算？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在低语下失控的情形：差一点就失手杀死了圣骑士。那时至少还有能控制局面的青铜龙元老在场，而在这里，自己的失控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简直无法想象。
在死而复生这么久之后，死亡骑士德•影誓第一次因恐惧而闭上了双眼。
耳边传来的声音开始飘忽不定，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一样含糊暧昧。
“我的家人啊，连发狂的兽人都躲过了，却被血精灵杀掉了！”
“……我很抱歉。”
“无论到了哪个星球你的种族都要与我们作对，过去是为了你们的怪物王子，然后是燃烧军团，现在又是为了你们衣冠禽兽的兽人酋长？你们是三姓家奴吗？”
“……对不起。”

艾尔娜接受德莱尼的道歉，她为自己这一冒险激怒他人的行为感到欣慰。
而就在这时，前所未有的恶寒却在她背后升起。她僵硬的将头转过去，目睹的却是死亡骑士被愤怒无限扭曲的脸颊。此刻的德•影誓正用颤抖的右手捂住了自己一侧的眼睛，一步一抖的向洞穴的后方退去。
他的手抓上了洞穴的泥土墙壁，除了几道深深的抓痕之外，厚重的冰霜也随之蔓延在那刻意制造的凹陷中。
“是吗……是这样吗……我给了你一切，你就这样对待我……”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颤抖和愤怒，即使是与他相处如此之久的圣骑士也从未见过。
当他放下自己的手，艾尔娜看到的是一张被圣光灼烧之后正利用暗影能量不断修补中的脸；皮肤就如同破纸一样糊在裸露的肌肉上，瞪圆的眼珠显得整张脸格外狰狞。
未曾料到自己的圣光会对死亡骑士造成如此大的伤害，艾尔娜捂住了自己的嘴。
而她的审判之锤，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让死亡骑士用以维持理智的大坝彻底的决堤了。而被其拦截的、积累下来的愤怒和怨恨一涌而出，支配了他现在的行为。
“看来你……你们都搞错了一点……”
“不是我和你们被困在一起，而是你们被迫和我关在一块儿！！！” （*5）
他猛地向上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不可计量的暗影能量如同闪电一样从他的手掌中涌出，奔走在整个狭小的洞窟内。随着那些紫黑色的闪电击打在土地上，一只又一只的食尸鬼从地面上伸出了可怖的巨爪。着亡者的大军从地底钻出来，向所有的活人宣告着复仇。
反应过来的暗影牧师和德鲁伊马上进入战斗，使出浑身解数来招架这些几乎要填满整个空间的天灾傀儡。
既然没有救赎，索性让这一切毁灭。

#19The Completely New Knights
漫天的暴风雪模糊了远方山峦锋利的身形。如同从那王座上倾斜下来的怒火一般，豆大的雪粒夹杂着细小的冰块席卷而来，洪水一般的吞没了前方的道路，以及任何关于赦免的幻想。
坚实的黑色铠甲被迫发出零星的碰击声，就连身边素来安静的死亡战马也发出了不满的细微鼾响声。艰难移动的每一步，在厚厚的积雪上所留下的脚印，在下一个瞬间就被风雪所抚平。
看不到前进的方向，也看不到后退的路线。完完全全的迷失在了暴风雪中。
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眼前被白色所填满，思维中却只剩下黑色。
结霜在身上越积越厚，每踏出新的一步都能感觉到身体的失衡。
单调的、没有目的的步行中，死去的肉身和活着的思维在一同接受彻底的冻结。
“没错，我只不过想去一个能让我一个人好好呆着的地方。”
倏然地，回忆起自己曾说过的话语。
作为回应，黑锋骑士德•影誓被遗留在了只有风雪的世界中。
唯独不会对自己的决定后悔，事到如今也是如此。
耳边的风声渐渐小了。并不是因为这来自北地的暴力有所减少，而是肉身愈发的迟钝，已经无法再作为灵魂的容器将其囚禁了。它带着自由的灵魂穿越所有的障碍，飞向远方。
关于白色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开始在眼前回放。
曾经，被迫跪在雪地，忍受一名撒莱茵的疯狂言行。
曾经，在同样漫天的风雪中，与血红色的骑士进行厮杀。
曾经，在雪地中被上司斥责，不留脸面的羞辱。
……
但所有有关白色的记忆中最耀眼的那一部分，正在一点点的被抹去。正如它本身一样，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是单调的空白罢了。
暴风雪变小了。
这次不再是因为雪盲产生的错觉，而是切切实实的听到了逐渐变小的风声。
积雪之下的地底中一道暗影涌动而过。这一点点动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影誓却能准确的捕捉到这一微妙的动静。而这种涌动，往往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在他下意识的再次往前踏出一步时。脚下巨大的敌人就破土而出，掀起一阵雪尘。可怖的烂肉面孔低吼着，蹒跚着挥舞巨大的武器袭来。
影誓露出短暂的苦笑，盯着这些来袭的维库亡灵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武器。
是啊，怎么可能会有让他安稳独处的地方呢？
下一秒，因为寒冷而黯淡的兵器在干燥的空气中擦出剧烈的火花。
影誓冷笑着，不动声色的将深藏于心底的怒火一点点发泄出来。剑尖所至之处，都伴随着那些空有庞大人形怪物的肢体被斩断，毫无生气的肮脏血液随着大风溅落四地。
没有符文所带来的性能缺陷一点点的在这部杀人机器身上体现出来。单纯的物理斩击力道渐渐不足以打散这些沉睡千年的烂骨头，他的招架和还击显得越来越无力。
尽管如此也不意味着黑锋的死亡骑士会束手就擒，被击中就坚定的挺住，被打倒就迅速的爬起身来，继续不知疲倦的挥剑，直到自己的肉身被眼前这些黑暗的傀儡彻底摧毁为止。
在费尽全力将迎面冲来的维库亡灵从大脑到胸腔劈成两段后，才注意到在后方全力砸下的大号钉锤。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能等待的只有自己的脑袋就此被砸成肉酱。
他睁大了双眼，毫不避讳的想要目睹这即将给自己带来终结的武器。
细长而闪亮的刀刃贯穿那最后一只维库亡灵的头骨，庞大的身躯抽搐着倒向另一边。纤细的手指随着雪中无声的踱步重新握上了刀柄。
略显错愕的影誓看清了这个多管闲事的来者，在随后的时间中沉默着将自己的剑收回鞘中。
“精兵露西尔•斯塔索菲娅。（*1）”
因为自己的名字被叫出，而露出了些许微笑的女性保持着放松的站姿，保持着与他一定的距离停住了脚步。那靛蓝得接近黑色的铠甲以及冒着冷焰的眼睛，昭示着和他相同的隶属和身份。
“我不认为以军籍加全名的形式称呼一名你熟识的女性是礼貌的行为。”
说出这句话时，她修长的耳朵和眉毛似乎随着不满的情绪而抖动了一下。但从面部表情来看却无法发现有任何波澜的痕迹，似乎那小动作只是风雪太大给人带来的错觉罢了。她一只手撑在裸露在北风中的纤腰上，一只手略显烦躁的拨弄垂到胸前的卷发。
这种尴尬的氛围随着她放弃般的一声轻笑瓦解了。女性死亡骑士难得的露出了妥协般的笑容，向着影誓站立的方向走去，稍稍的拉近了一点距离。
“你还是老样子，德。”
许久没有被人直呼其名的影誓感到些许不习惯。他强迫般的扯动嘴角回以一个微笑：
“活人之间的寒暄话就免了吧，你指望死人能有什么改变。”
“我是指你的战斗，没有了符文剑依旧那么凶狠让我稍稍有点惊讶。”
露西尔再次踱步走到了影誓的面前。她伸出手来搭在影誓尚握着剑柄的手背上。从她的话语不难推断出，她在一旁如同看戏一般看着他在不利的条件下战斗已经很久了。

“这样啊……”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希望有人能支持她的观点，可惜向她投来的大多是疑惑或失望的眼神。她想起了那名去联盟当中间人，与一名侏儒死亡骑士搭档的德莱尼。如果他也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会不会给出相同的答案呢？
她的长耳朵越来越能敏锐的捕风捉影了。关于那些她杀死了一名黑锋骑士的传言依旧在小范围的误传着，这让她的处境比以往还要尴尬。而现在又发表了这样的言论，估计又会在某段时间内成为闲言碎语攻击的对象。
只不过她也不能简单的点评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多么邪恶，多么泯灭人性……在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之后，总觉得已经足够了解他了，但实际上还差的很远，所以也不能妄下定论。
正当闲聊声伴随着哀嚎声转移了注意力，让日常回归小小的病房时。从山的那边传来的一声巨响。
这并不寻常，战地医院意味着它仍旧处在战场之内，任何不寻常的声响都可能意味着再次开战。而在地理位置上非常不明智的靠近山壁巨墙的这所临时医所，更是会首当其冲的遭到攻击。
几名没有太多经验的见习医务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唯有艾尔娜放下了手中的活，在病房因为巨响而造成的短暂静默中走出了木门。
而令她所震惊的，是原本被落石死死封住的突破口，正一点点的从墙的那一边透出光亮。小型的天灾已经穿过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口子，与防守在突破口的守军缠斗起来。
一名神色慌张的士兵与呆立着的她粗暴的擦身而过，冲进了临时医院，扯开了喉咙大喊道：
“是……是血肉巨人！它们正在搬开那些巨石…！天灾军团就要打进来了！！” （*7）
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艾尔娜亲眼看见数十只尼鲁布人爬虫从雪地中钻了出来，以诡异的速度直奔向前线基地的巨大围墙；紧接着又一声巨响，狂风伴着巨石从裂口处飞出。血肉巨人那庞大得令人绝望的身姿从那一边跨了过来；头顶上刮过一阵不自然的寒气，一只在那骨架内闪着蓝光的冰霜巨龙呼啸而过。
越来越多的天灾从山的那一边冲了过来。在这秽邪如同巨浪般涌来的时刻，从前线基地中出来迎战的银色北伐军士兵的身躯，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那个时候也曾面对天灾大军，虽然赢得了战争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在双脚不再踏在圣地上的现在，银色北伐军还有获胜的希望吗？
“为了圣光”的怒吼，成了最绝望的挽歌，因为圣光即将被熄灭。



“那么接下来一个问题，”文森特兴奋的搓了搓手，“这个问题在很多高等学校里都被提出过，据说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得了！少卖关子，这里不少人生前是农民！”
看见气氛被调动起来，人类死亡骑士将双手背到背后继续讲：
“有一艘海船在无尽之海上遇到了暴风雨，一共有六名人类船员在木板残骸上漂泊得以生还。但是等到他们飘回东部王国，却只有五个人……” （*8）
“还有一个人呢？变成食物了？”
“说过了都是人类，没有食人魔或者巨魔，白痴！”
“嘿！别看我！暗矛巨魔早就‘戒人’了，老兄！”
有人开玩笑的插科打诨，却马上被没有幽默感的人驳回了。
“对，那五个人通过抽签的形式把那个倒霉鬼吃了。”文森特很满意的听到了在座有人吞咽口水的喉咙响动声。“你们知道，在无尽之海上漂泊是很可怕的。你钓不到鱼，海水也不能饮用……只有全天的日光浴和美丽的大海。”
“对于活人来说的确很辛苦。”说出这句话的人似乎非常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自己活着时候的情景。
“现在问题来了，在五人全部获救并自首的情况下，法院应该给出怎样的判处？无罪释放还是宣判有罪并处刑？”文森特摇了摇手指，“顺道一提，这五个人都有着一大家子需要养活，如果他们入狱或被处决那么这一家子就完了；至于那个被吃掉的倒霉鬼，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据说还是偷渡上的船。”
短暂的沉默。
“这个不用说吧，当然是无罪释放啊。”终于有人做了回答。
“毕竟那些海员已经够倒霉了。”
“如果他们被量刑，死的人可能就不止一个了。到头来不是很可笑嘛！”
“那种极端的情况下发生的极端情况不必太较真了，对于法院来说也很头大。”
“……简直是本末倒置。”
很快的，黑锋骑士们便达成了对这个问题的共识：无罪释放。问题再一次被解决，夸张的笑声随着黑锋特酿的腐味飘散在空气中。有人埋怨起文森特的问题太过无聊，于是互相推搡着选出下一个讲故事的家伙。
“抱歉，我得去处理一下我的武器装备。”
影誓有些不合时宜的站起身来，挂着一张似笑非笑的皮，离开了人群。

“我们……我们被隔开了，被抛弃在这里了……”
“什么？！不可能，只不过这点天灾就没有办法了吗？”
“我……我听说前线基地已经下了退回死守城寨的命令……”
“那我们怎么办！”
临时医所已经乱作一团，争吵从消息被带回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药水和绷带自暴自弃般的洒落在地上，更多的医疗看护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就不那么必要了。
就在这些昔日训练有素的士兵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时，一只体型庞大的尼鲁布蜘蛛破土而出，直接将原本放在那里的病床和伤员连同整个小木屋的房顶一起供翻。拥有三对眼睛的天灾爬虫疯狂的尖啸着，在还没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扑上一名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病号，毫无顾忌的啃食起来。
含着热气的血雾代替消毒水弥漫在空气中。在一片恐惧的尖叫声中，艾尔娜好不容易才重新从血腥场面造成的轻微晕血中反应过来，将圣光铸造的大锤打在了巨虫的头上。整个头盖骨随着金色的圣光灰飞烟灭，而那锋利的口器却仍然飞快的咀嚼着新鲜的肉体。
几名还能活动的士兵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那名不速之客彻底的杀死后大口喘着粗气。毫无疑问，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我们完蛋了！”
如果是死在战斗中还好说，而像这样被毫无抵抗之力的杀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没有人渴望过如此凄惨的死法。争吵和喧嚣盖过了从破顶的天花板吹进来的北风呼啸声，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令人遗憾的是由十字军发出的喊声越来越稀疏了。在小屋内，一些新兵更是干脆的抱起头蹲在了病床旁边，在颤抖中等死。
“娘的！都给老子静一静！他娘的像什么样！”
克拉格•铜须操起了床旁边的一杆猎齤枪，朝天猛开了几枪，再加上他种族天然的大嗓门终于震慑了住了局面。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他，如同盯着救命稻草一般。
“这里是克拉格•铜须上尉！在座还有他娘的军衔比我高的吗？有吗？”
沉默。
“很好，”矮人满意的哼了一声。“现在都给我听好了，还能动的带着那些半拉子能动的小子迅速的离开这里，从这边西南面的山路撤离到远离战场的位置。等战斗结束就找机会回到前线基地城寨里面！”
“那……那不能动的怎么办？……”有人颤抖着问道。
“不能动的你还指望什么？”克拉格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老子也不图什么别的了，只求别死了还要做天灾的狗。在你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放一把火，把我们直接烧了吧。”
“你他*的在搞笑！”立刻有人反驳，很明显是不能动的人。“我可不想……”
又是一声威严的枪响。
“老子陪着你们死！够不够！”他再次提高音量，彻底的压制了所有的反对意见。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始终没有说话的艾尔娜身上。
“艾尔娜中士，这儿除了我，能动的家伙里面只有你官儿最大了。你必须带着这些人安全撤离，立刻执行！”
又一次被迫执行命令。黑锋骑士也好，北伐军战士也好，一个个不都是不知所谓的笨蛋嘛。到了紧急关头，光是想着自己耍帅，完全不考虑那些被迫接受的人的感想。
“……不。”
矮人几乎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他难以置信的盯着这个在印象中一向很顺从的精灵少女：“……哈？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
“我说了，不！”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枪打死你！？”克拉格直接将猎齤枪横了过来，瞄准了跟自己对峙的艾尔娜。“你他娘的懂不懂？我们都他娘窝在这儿都得完玩儿！”
“不懂的人是你，上尉。”艾尔娜没有退缩，“没有人应该被放弃，你不能替所有人作出抉择，无论是生是死。如果你想死，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当你是个死人好了，现在这里的指挥官是我艾尔娜丁娜•圣光庇佑中士。”
“你……你这妮子在说什……”
“现在，我的命令是——”
艾尔娜从背上解下了盾牌，重重的将盾尖插入脚下的地面，镌刻在其上的银色北伐军太阳般的徽记，正如同真正的烈阳般熠熠生辉。虽然没有矮人猎齤枪那样的响声，但令人安心的金属声却成功的征服了所有人：前者代表着暴力式的强迫，而后者，则是凝聚一心的抉择。
“——死守这里，一步也不后撤。能动的人立刻拿上武器，准备战斗，保护同伴！”
她举高了手中的战锤。
“中士……有、有一波天灾朝着这边冲过来了。”
眼尖的士兵汇报了情况。
“那么跟着我冲锋，将他们解决掉！”
艾尔娜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战斗欲望会在这一刻如此强烈。似乎接受了死亡骑士的训练后，自己就一直在等待甚至是期盼着实战的磨砺了。毫无来由的信心充实了她的灵魂，体内的圣光开始蔓延到她身躯的每一寸肌肉。她看见那些起先还犹豫不决的士兵终于握紧了他们手中的武器，准备随她一同背水一战了。
“为了十字军的荣耀！为了圣光！”
她带着小队直面黑色的潮水，毫无畏惧。



符文熔炉的操作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任何的分心都意味着符文熔铸的失败。
重新将符文熔铸到自己的两把符文剑上着实需要不少精力，但是，并不困难。比起那个让自己失去符文的敌人，这一切困难都是微不足道的。
影誓裸露着上半身，胸铠和肩铠都正在接受天灾武器匠人的进一步修理检查和重铸。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上刻有难以理解的符文：被称作魔印的纹身（*9），作为这部杀人机器的控制阀而存在。在那之后便是数不清的伤疤了，新伤旧伤毫无条理的堆叠在同一具充满苦难的肉体上。唯一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在左手胳膊上，用漂亮的绳结系起来的一段亚麻布绷带。（*10）
背后忽然响起了战靴的踱步声，距离越来越近。
“为什么逃走了呢？”

战斗、战争、战场。
艾尔娜全身心的投入到其中。越来越多的天灾发现了活靶子一样的临时医所，也试图攻击这里。几个人构成的小防线虽然与主力部队脱节，但却俨然早已成为了战场的一部分。
她还是第一次在近身战斗中感到轻松甚至是游刃有余。平日的训练中被禁止使用圣光，而现在重新使用起来比起以前更顺畅了。从前还会为自己在每场战斗中增加的个位数的天灾击杀数暗自高兴，这一次却已经不再去数被自己打倒的敌人了。从前看起来总是很可怕的天灾造物现在看来实在是太不堪一击了：死亡骑士曾给她讲解过每一种天灾兵种的弱点，只要针对这些弱点进行攻击，再加上自己的圣光之力就更加轻而易举了。
无数次的格挡下袭来的攻击，再挥动战锤反击。一直以来被嘲笑说是崭新得令人发指的两件武器，终于因为它们所积累下来的伤痕和损坏而显得充满荣耀。顾不上这些无所谓的东西，心中正因为那些需要保护的事物而亢奋着，呼喊着想要继续战斗。
仍然躺在病床上克拉格，惊讶的看着在战场上闪耀的圣骑士少女。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孩子只不过是个袭名的圣骑士，比起在前线呆在后方的时间要多得多；他甚至开始怀疑在那个相同的名字下是否有两个相似却截然不同的精灵少女了。他想起了在圣光之望礼拜堂的那次审判，当时他也在场，但他充其量也不过是觉得她还挺会耍嘴皮子罢了。
看来那时候那只老青铜龙并不是在说胡话，她的确是他们之中最具潜力的圣骑士。
“当心！”
情急之下她直接丢出了她的盾牌，飞旋着附带圣光的盾一下便削掉了尼鲁布人的脑袋，被它锋利的前肢击倒的那名北伐军士兵也因此获救。艾尔娜顾不得自己的所在的阵地，飞奔过去试图帮助那名士兵。她对于飞盾的控制还不够到位，它落在了稍远处的地面上。而就在此时，又一只尼鲁布蜘蛛袭来，没有选择余地的圣骑士少女横过身子，直接用肉身挡住了对于倒地的士兵来说致命的一击。
她因为疼痛而闷哼了一声，却没有任何迟疑的重新转过身去向上猛地撩起战锤，携带着大量圣光的锤子将那蜘蛛的头部炸的粉碎。
“没事吧！中士！”
“我没事……你要自己注意，小心。”
忍受着背上血淋淋的伤口带来的剧痛，她为自己作了紧急的伤口处理。挨了这一下她才终于从战斗的狂热中稍稍清醒了过来。
艾尔娜开始理解了德•影誓作为死亡骑士之所以强大的秘密：他总是独来独往，所以在战斗的时候不用顾忌他人，单纯的为了杀死对方而挥剑。正因为黑色的骑士们无所依靠，才只能使得自己更加强大以至于不惧怕任何事物。
那么，为了保护他人而战斗就是软弱吗？
现在她就因为同伴的不慎而负了伤，无法像之前那样精力充沛的战斗了，这恰好证明了死亡骑士的正确。（*15）
但是她仍然不想否定守护的正确性，她想要证明并不是孤独才是通往强大的唯一途径。
所以失去了盾的圣骑士少女，依旧坚定的单手握住战锤，指向了不断袭来的天灾。
因为她的负伤造成了战斗力减弱，使得队伍的防御圈逐渐的缩小。持续的长时间战斗也使得这支混杂着新兵和医务兵的小队疲惫不堪。最终他们被虫群包围起来，无路可退：他们的身后就是挤满了伤员的小木屋，在那里面愤怒的矮人上尉坐在床上端着猎齤枪，瞄准了任何打算冲进门内的天灾。
“我很荣幸与你并肩作战，中士。”
身边的士兵如同感慨般的发表了类似死亡宣言一般的话语，而艾尔娜只是轻轻一笑。
“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死吧。”
“是，死守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刻！”
“嗯！”
“为了银色北伐军！”
队伍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减员，他们的尸体正遭受着啃食。还活着的战士已经无暇顾忌这些了，他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打算拼死搏斗到最后一刻。
虫群没有进一步行动甚至是向后退出了一小段距离，这并不是因为这些傀儡被十字军们的勇气吓退了：天空中盘旋着的冰霜巨龙缓缓的靠了过来，那巨嘴中积蓄着的冰霜吐息看来只消一瞬间就能将这个小阵线夷为平地。它决定给这些英勇的守卫者一个痛快的终结。
结束了吗……看来如此。
和以往不同，艾尔娜心中平静得异常。她认为自己已经尽力的战斗过了，没有像以前那样选择逃避。因此，也不必再有任何的不甘和悔恨。
“银色火炮就位！开火！”
震撼人心的指挥号角吹响了，紧随其后喷吐的火舌精确的击中了天空中的冰霜巨龙，将那只剩骨架的亡灵轰了下来。还在地上的艾尔娜和身边的士兵们一同，抬起手臂防御爆炸引起的冲击。但无论爆炸引起的雪尘多大，都遮不住远处越来越闪耀的金色光芒。
“第二发！就位！开火！”
“银色北伐军！冲锋！”
苍老而又沉稳的声音指挥着整场战斗，大领主提里奥•弗丁一马当先的冲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身后是随着疾驰而飘扬的银色北伐军旗帜。无数的银色北伐军士兵追随着圣骑士大领主一同冲锋陷阵，义无反顾。银色火炮的开火还击建立在他凭一己之力拉回整个战线并重整队伍的基础之上，高昂的士气之下正义之师不畏惧任何敌人。
终于等到了银色北伐军重新进攻的时刻，天灾军团在“灰烬使者”的亲临之下开始节节败退。看到此情此景的艾尔娜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现在还不到松懈的时刻，她发出怒吼惊醒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战友，督促他们和她一起杀出重围，与大部队汇合。
在病房内的人们得知了外面的情况，喜不自禁的在病床上高声呼喊十字军的名号。克拉格•钢须兴奋的举高了猎齤枪，不小心又牵动了伤口。

回复@尼玛有名字吗：
甚善矣，就让老夫来为你一一解答~
Q1：男女猪脚的关系不是一度很好么，怎么突然影誓小哥就爆发了呢？
A：一度很好么？也没多好吧。
相较于两人在性格和信仰上的差距，关系相处得实际上并不那么好。
首先影誓对于艾尔娜所有的“好”，其动机都是建立在同一个基础之上：“还债”。高阶领主莫格莱尼在回音谷的突破口曾经说过：“我们欠银色北伐军一个人情。”放在影誓这里来讲也是一样的，而且他还恰恰认为这种债是无法还清的那种。这时候他接到了这么一份差事儿，于是还人情的对象就从一个组织变成了具体的人：这个叫艾尔娜的妹子。这是基本动机。
很可惜这个派来给他做搭档的圣骑士是个吊车尾，与他理想或者说印象中的圣骑士大相径庭，所以影誓对艾尔娜的态度从#4开始就变得非常之微妙了。
但是艾尔娜也不乏影誓有些欣赏的品德，而且他对于艾尔娜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控制欲望。所以在#6艾尔娜突然向他发狠说要留下来保护牦牛村的时候，他并没有去阻止而是选择暗地帮忙，虽然算漏了西迪设套抓人的奸计。
总的来说，单纯的从动机上来讲，影誓对于艾尔娜性命接近义务式的保全都是为了“还债”——假如她死了，自己亏欠的东西永远也没法还清了。
再说艾尔娜。这孩子明显还处于三观的塑造期，自然而然的还相信着圣光教义贯彻的真善美高大全。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出来一个这样的死亡骑士，不但做事没有“道德”可言还无所不用其至的用行动告诉她“我就是这么吊”，简直三观全毁。少年时期的人最擅长的事情是什么？模仿和学习，何况有这么一个潜移默化的异端楷模在身边。
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影誓这个人之后，她也或多或少的去欣赏他的强大了。所以就有了龙眠篇开头不耻求师那一幕。
既然是所谓“模仿和学习”，那么艾尔娜也一定会有所改变。这一点在归来之后的冰冠片#19就有所体现了，最典型的就是影誓那种“不爽不要跟我说话”的语气。
而这种改变，却是影誓不愿意见到的：你丫是个圣骑士，怎么能像我这种人一样呢？所以龙眠篇最后一话里无论拥抱也好送发钗也好，他都理解为艾尔娜对他有所留恋，尽管艾尔娜自己目前还没有完全意识不到这种感情的。江湖有个老规矩：师傅送徒弟走出师门的时候，徒弟绝对不能回头，否则就是有留恋。放在这里也是一样，影誓觉得自己把能教的都交给她了，希望她接下来的路能自己走。另一方面，他认为这中间人的差事结束，自己对这个人的债也还得差不多了，假如他这样接受，意味着自己的债台还要继续高筑下去，所以在这里不接受就是所谓的“两清”了。
残念！我还没有写完！所以“两清”是不可能的！接下来就继续期待吧！哈哈哈！

听说三倍经验？我也来骗经验！
新人物露西尔·斯塔索菲亚的人设~略草图，见谅……

为了不伤害大家的脖子还是倒过来再放一遍吧……

整体设计是刻意塑造成日式风格的…别问我为啥当然只是我的恶趣味…符文剑的名字是Kotori,日文【小鸟】的罗马假名，别问我为啥一把太刀叫小鸟……当然还是我的恶趣味！


附带一张最近换了装备的T7版影誓~（花酱的第一评价：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