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吧TWT

【天气真的很冷啊TWT写了一篇关于早春时节的事儿，不过它可能并不温暖。
怀念一些故人，祝珍重】



“这里，一滴一滴地，
寂静坠落，坠落，坠落。”




浮空
（Thorki）




#Zero.

他像是困倦了那样阖上眼帘，睫羽轻轻颤动像是歇憩的薄薄蝶翼。嘴角扬起的弧度轻缓，浅淡的快要化开的微笑里世界变得渺远起来。有什么耗尽了最后的支撑开始坍塌。

“然后啊——”


灵魂变得轻浅，像是快要飞起来。



#One.

去邻居Thor Odinson先生家拜访是我的日常工作之一。

天气暖和的时候，他会在小花园里摆上几把椅子，一张小小的圆桌和一顶凉棚。桌子上总是放上些松饼、栗子塔之类的甜点，搭配上或清淡或清甜的红茶、花茶和奶茶。他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阖上眼睛，手指轻轻敲打在扶手上。光线落在他身上，总是金色的、闪闪发亮的，像是童话书插页里的神祗。虽然甜点的种类多种多样，但唯一不变的是一小碟布丁。刚开始我以为这些都是他的最爱，但现在看来Odinson先生并不喜欢这么甜腻的东西。我从没见他吃过——当我们狼吞虎咽的时候，他只会抿上一点咖啡或是苦茶，表情柔和。

那些甜点的味道非常好，尤其是布丁。丝滑浓郁的味道融化在舌尖简直妙不可言。Odinson先生看上去并不是心灵手巧的人，他高而强壮（我还不到他的肩膀），金发散在肩上很是粗犷。但就是这样一个一米九的男人，却能做出那么精巧而最美味的甜食来。Odinson先生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


他搬到这个社区大概有两年了，那时我还在上初中。周围的邻居们都对Odinson先生非常好奇。这个有着海水一般蓝眼睛的英俊男人，看上去年轻有为，却独自一人搬来这里。Odinson先生对谁都温和有礼，也非常喜欢小孩子。从他不厌其烦地招待我们这一点就能看出来。随着Odinson先生在社区的入住，妈妈和左右街区的阿姨们茶话会的中心议题也终于从“妇联主席黑寡妇的第三次改嫁”，转移到了“Thor为什么还没有女朋友”以及“我们有义务帮他挑个合适的人选”。

社区里的大家都叫他Thor，这很符合他阳光亲切温和的形象。不过我还是更愿意称呼他的姓氏。我喜欢北欧神话。


凭借最有利的地形（我房间的窗口正对着Odinson先生家的客厅），我成功地观察到了许多珍贵的情报：Odinson先生绝对不缺女人缘——那么优质的形象和个性；有两个女孩子是他家的常客，一个黑发，一个棕发，不同的风格同样的美丽。她们偶尔会一起来。单这一点也证明了她俩并非Mrs.Odinson的候选人。她们会买日常生活用品、食材，来了之后帮着打扫（你无法对一个单身男人的起居环境有过高期望），然后他们会一起坐下喝喝茶。晚餐过后，Odinson先生就会与她们告别了。


“只是很好的朋友吧。”
我趴在窗台上注目着Odinson家门口的又一个不掺杂太多感情的、轻柔的、告别拥抱，对姐姐说。她看看我，再看看楼下的两个人，露出有点狡黠的笑容：“也许，Thor有男朋友？”

“怎么可能——Odinson先生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女气。”
“谁说基佬就非得娘娘腔？”
“可是，Odinson先生他——怎么会是弯的？”

“拜托，直弯又不是眼睛看的出来的。”她翻了个白眼，“让我们想象一下：假设Thor有个小男友，但他或者他的父母像你一样思想陈腐不允许他俩在一起，Thor被赶出了家门，而他的小男友被禁足——两个人之间只能通过黑发闺蜜A和棕发闺蜜B来交换信件和传情达意——多么莎士比亚啊！”


我有些头痛地请求我的姐姐停止她的过度脑补。但从某个角度考虑，她说的倒也并非完全违和情景。

那么，假设Odinson先生有一个男朋友——
我，我们开始猜测，那会是个怎样的人。

#Two.

高中生活很枯燥，放学后到晚餐前的时间去Odinson先生家，成了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社区里的孩子们没事都爱去他家玩，偶尔课外活动时间拖长了些，再赶到他家时已是没有我的位置了。那些小的，会拿着玩具跑来跑去，大一点的则把Odinson先生的书和CD翻的乱七八糟。我只能对他们干瞪眼——看看他们把Odinson先生家弄的！

我和姐姐总是留下来收拾，在Odinson先生向那些烦人的小鬼挥手告别后。很多时候我把不能忍受把奶油抹到最喜欢的衬衫上这种行为，不过Odinson先生看上去倒是毫不介意。


在一次某个小鬼（开在Odinson家庭院）的生日聚会结束后，为了清理那些掉落在沙发缝里的蛋糕屑我简直拼上了老命。“天，他们就不能注意一点吗！”姐姐把抹布一扔，倒在沙发上把我想说的话悲愤无奈地表达出来。

“这些小鬼真让人受不了。”我也靠在姐姐旁边，已经累的满身都是汗了。


“辛苦你们了。”Odinson先生解下围裙和塑胶的手套（那搭配在他身上居然一点也不女气）。他走到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把刚泡好的拿铁递给我们。另一个赖在他家没走的小不点Balder这时候放下玩具挪到他膝盖旁。Odinson先生把他抱起来，揉揉他和自己一样柔软蓬松的金发，笑起来：“其实这样挺好。我喜欢小孩子，他们总让我想起——”

“是你的儿子吗Thor？”

我白了一眼我的姐姐。一是她这样打断Odinson先生很没有礼貌，二是她又一次抢了我想说的话。

“当然不是，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有儿子？”他看上去甚至是自嘲的笑着摇摇头。Balder做出一个伸手的姿势，Odinson先生弯腰把茶几上的小汽车塞到他手里。

“那……是谁？”
我很清楚的看见Odinson先生的笑容因为我的问题而变得暗了一些。尽管谁都知道这会是个顺理成章的疑惑。

Odinson先生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时每一个字深而沉，像鼓点又像雨点一样缓缓吐出：“我有……一个弟弟。他小时候也和他们一样可爱，很黏人，整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哥哥哥哥’的叫我，比Balder还要小一些的年纪里，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每个人说到自己的小弟弟妹妹时，要么是Balder的哥哥提起他时的满心欢喜，要么是我的姐姐那样咬牙切齿。对于手足来说，总是爱恨半掺吧。
只是我没见过像Odinson先生这样的……复杂神色。而那不仅仅是悲伤或是失望的简单负面情绪，尽管他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同。只是蓝眼睛里失去了往常那样纯粹而明亮的光。


我也注意到在说到弟弟的时候，Odinson先生用了过去式。

姐姐放下杯子，敛去刚才的八卦神色，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这通常意味着她已经开始严肃起来。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我深知她察言观色的功力比我深得多，这是她最大的优点。同时她最大的缺点在于，无论别人显现出怎样的神色，她都不会放弃刨根问底。

“可是Thor，我没有看见过任何和你相像的人来过这儿。两年了不是吗，如果真有这样的美少年造访，我不会没有印象。你弟弟没来看过你吗？”
第二大缺点：她说话从不拐弯。


Odinson先生也没有露出丝毫被冒犯或是戳到痛处的不快。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在我离开家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些事情。那是无法挽回的错误，在我能做出任何补救之前，他已经朝着谁也不想看到的极端方向脱胎换骨，再也不是那个柔软乖巧的小弟弟了。他恨我，恨我们的父母，然后意料之中的离开了这个家。”

“你，嗯，没有去找过他吗？”

Odinson先生看着我，蓝眼睛里的痛苦在褪色，最后化成一种极致的安然。“当然。后来的几年里我与他有过无数次的交谈。但你得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逆转的。它们是单行线，无论多么后悔也不能回头。故事不能从头再来一遍——那样的话，故事就不再属于我们了。”


这段话可以用在作文里。在我及时掐死了这个第一时间跳出来的、不合时宜的蠢念头后，我立即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我需要立刻把我的姐姐拽走——在她继续不知收敛地深究Odinson先生更加隐私的事情之前。

很高兴我成功了。



#Three.

Odinson先生钱包里有一张他和他弟弟的照片，是他弟弟刚出生的时候。
Balder摆弄着薄薄的纸张，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问：“你把他弄丢了吗？”他说话还不熟练，但语调极为认真。Odinson先生低下头看他，微笑浅淡而游离。

“是啊……我好像把他弄丢了。”


夜色有些发凉。

#Four.

已经快两点了，我依旧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从Odinson先生家回来之后，姐姐有些抱怨地等着我：“为什么要打断我？以及——我们不是来了解Thor的小男友的吗？话题究竟是怎么扯到他的弟弟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面对这三个问题，我只觉得又开始头痛了。


外面的路灯在半小时前一盏接一盏地熄灭，现在只有稀疏的月光透进窗户里来。它们洒在我枕头的左边涂抹成冰凉的色泽。向左侧卧的时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只是今天我再无心去数着它们的节拍入睡。

Odinson先生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人。

无论从何种方面来说，他和我们都有太多的不一样。“像个从外太空来的家伙。”爸爸曾开玩笑的评论道。而我有时候会觉得他更像是从神话书中走出来。不是他雕塑一般的俊美外表，不是他远远高于及格线的海拔，也不是他能做出美味的不可思议的甜点，也不是他说话时那些极具古典风格的贵族般的语法修饰，更不是他每次站在阳光下被恩泽的闪闪发光的模样。

只是偶尔我会觉得，近在咫尺的Odinson先生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隔着亿万光年的遥远时空拾取他曾经不小心遗失的东西。
他的弟弟。

之间隔着再不能逾越的鸿沟的、反目成仇的血亲。
究竟会是怎样破碎的过往，将他们拉成了如今的南辕北辙。


*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和姐姐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Odinson先生更是在第二天见面时因我们闭口不谈他的弟弟而显得如释重负。

疑惑在心底悄悄发酵，第二个月我终于找到了发问的时机。爸妈心血来潮来了一场老夫老妻的蜜月要去遥远的东方度假，而姐姐则被戏剧社临演弄的焦头烂额，作为社长不得不住校方便解决一切突发状况。我被寄住在了Odinson先生家。
他们一致无视了我“明天我就要成年了”的强烈抗议，以及两家相隔仅20米这一事实，硬是笑容可掬地把我塞到Odinson先生家。幸好他看起来并不介意。


“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住，有个人说说话没什么不好。”
他这样说。又恢复了那种明亮的笑容。

姐姐在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问出“Thor和他的小男友的种种”，而我也并没有按捺住好奇心。当然，是关于他的弟弟。

第一天。
我收获的是仅他弟弟的名字。Loki。这是北欧神话中的邪神，也是与“Thor”这个名字相对应的、雷神的弟弟，我想Mr.&Mrs.Odin一定和我一样着迷斑斓的北欧神话。

第二天。
我知道了Loki比他小8岁。我想起那张照片里快乐的托着襁褓的年幼的Odinson先生。推算起来Loki和我差不多大，这让我觉得离Odinson先生又近了一步。

第三天。
Odinson先生给了我另一张照片，是24岁的他和16岁的Loki。一张剪影，也是他俩亲密无间的时光最后的定格。
虽然是剪影，但还是能分辨出Loki的发色。和Odinson先生闪耀的金色不同，是浓重的子夜的黑。


Odinson先生每天只会说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我也会很知趣地吞回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追问。比起挖掘，自然呈现的秘密更加完整。可悲的是我的姐姐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关于Loki的事情我决定不告诉她——我答应过Odinson先生保密。

接下来的几天我只听到了一些他们儿时的以及，关于Loki离家的初衷Odinson先生却一直缄口不言，或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我感到事情的真相像是即将浮出海面的气泡。
只是它们在离开海水的瞬间破碎。

#Five.

傍晚的雨来得毫无预兆，黑色的云将天空布成巨大的卷轴，闪电唰啦一声撕开云层，完全没有预警的下起了瓢泼大雨。原本的活动课改成了放电影。黑白的老旧默片，填满沧桑感的对白提不起我的任何兴趣。

放学后Odinson先生接我回家。那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车灯的橘黄色灯光散射成雾蒙蒙的一片。他撑着伞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我感到心脏不可控制的抽动了一下，细细碎碎的喜悦从心底蒸腾而上填满整个胸腔。


坐上车后我发现他的表情很是苦恼。他犹豫了一下，转头对我说：“刚才打雷烧坏了一些电路……我恐怕书房里的冷气不能正常运转了，明天我会尽快找人修。只是今晚……介意去我的卧室凑合一下吗？”

“当然不。”我再次感觉到心脏一次猛烈的抽动。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说话，音响里传来低吟浅唱的歌声和拍打在车窗上的雨点交织在一起，喧嚷而嘈杂。那声音低而轻，哼着缓缓的节奏融进心跳。

Hey baby,where are you now?（嘿宝贝，你现在身处何方）

I'm so lonely without you.（没有你我是如此孤独）

Why can't you be with me?（为什么你做不到，仅仅是在我身旁）



到家的时候Odinson先生关掉了音乐，一瞬间雨声铺天盖地淹没了听觉。


“这首歌是Loki喜欢听的吗？”一路上的单曲循环，哀伤的旋律在耳边萦绕不散。

“事实上，这是Loki唱的。”短暂的沉默过后，Odinson先生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轻敲着节拍，然后问我，“……为什么你对Loki和我的事情如此好奇？”

“抱歉，我以为你不介意……”

“不，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有些感情藏的太久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不然等它慢慢发酵变质，也许会是覆水难收的结局。这些年我几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Loki，当然也不曾有谁过问我的生活。这些天，谢谢你愿意听。不然我大概还不明白，直到现在我还是如此的思念他。”


那些雨水好像流进了我的眼睛。“如果说为什么我想知道——”它们又淌进了喉咙。“我喜欢你，Odinson先生，我喜欢你。”它们最后凝结在心脏。“也许你会认为这是个荒唐可笑的恶作剧，但是，这是真的。”

这是两年的时光沉淀。只是两个365天藏在心底的、尚未变质和覆水难收的发酵。


沉默又一次降临，而这一次它变得异常难熬。时间凝滞又融化，就在我准备为自己的无礼和冲动而道歉时，Odinson先生再次开口；他叹息一声。

“我想你不会愿意听见我说什么你年纪还小这样的话。那么……谢谢。但是抱歉。”


车灯没有关，雨雾在光里悬浮。我眨了一下眼睛，好像有泪珠从睫毛滚落下来，又好像没有。
我朝他微笑，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我的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


他望着前面，声音像是含着滚烫的沙：“你知道吗，我爱他。Loki。我对他的爱不仅仅是手足之情。
“哪怕他并非我的亲弟弟，但是那种爱依旧绝望而遥不可及。我以为，在他恨我以后，或是在这些年间的分别和辗转里我能将这种扭曲病态的感情沉淀下来但是……很不辛的，它只是在心里愈演愈烈。Loki，我每次想起他，哪怕是念出这个名字，都觉得心脏在灼烧。所以我无法再去——”


“我明白的。”我点点头。虽然这和我的猜想基本吻合，但依旧被Odinson先生说这段话时的神情感到震惊。

他的蓝色眸子里灌满了沉沉的黑雾，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挣扎。



“Why can't you be with me?”

#Six.

很小的时候他们总是无比盼望着长大，总以为再过十年二十年到了与父母比肩的高度这世界就能变小一些。他们的周遭从未更改，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一点点拔节生长，个头逐渐超过了母亲，而后又比父亲更加高挑强壮。

只是世界依旧那么大，那么空。


绵延数百米的彩虹桥上再无他人，这时候的三个神祗也映衬的渺小。他们身后是波涛汹涌的星河，斑斓壮阔的云层罗列成一种极致的美。潋滟的星光翻涌倾盆而下，是家事也是朝代更替，古老的星球沉沉地俯瞰他们。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父亲已老成这样。见证着他们的王朝衰落又崛起，一个人无声地守卫他们广袤的家园，如此年老还要替两个已成年的毫不懂事的儿子操心——每每想到这个，他总是觉得喉咙里一阵酸涩。父亲是真真正正老了，幼年记忆里威武高大顶天立地的形象一点点变得稀薄，众神之父如今看上去是那么沧桑。


但眼下他已顾不上去品读父亲仅剩的一只眼里流露出怎样的情感。他现在的一切——他能紧紧抓牢的一切，现在正全部倚仗着他手中那一丁点脆弱的牵连。

平日里他总担心他那苍白瘦弱的小弟弟会不会哪一天被风吹倒，而眼下，他所望着的那人是真真正正的单薄而摇摇欲坠。


Loki并没有看他，只是虔诚而心痛地望着父亲。父亲回以等同心痛和失望的叹息。他连不用注视都感受的到父亲的失望和已然放弃的决定，敏感的Loki，又怎会察觉不到。只是Loki依旧固执地请求，赌上全部的自尊与希望。

——也许还有Loki自己并不看重的、但他却无比珍视的，他的性命。


只是父亲还是说了“No”。

他无比清晰地看见Loki眼中倒映着的那些云河、星光，像剥除什么那样一层一层消褪，直至最后完全熄灭。他想自己生生世世都不可能会淡忘Loki心如死灰的眼神。


他心如刀割，却说不出一字挽留。他的那些沉淀下来的爱，积压下来的怒火，无法隐藏的痛苦，全部在心口翻搅着。胃部火烧似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好像全身肌肉都在痉挛，但他的五指连蜷缩一下都不敢——

只是从一开始，他就没能握住他的手。


当Loki松开五指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地喊着什么，那双让他着迷的翠绿色眸子里他的影一点点坠毁消散。他就这样、他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为挚爱的弟弟逐渐被吞没进那一片无涯的玄黑之中，爱恨悲欢也随之湮灭。

#Seven.

梦境至此终结。
我忽然觉得灵魂被掏空了。



#Eight.

细碎轻微的触碰将我拽离冗长的梦境。

有人在轻抚我的额头，将散开的额发柔和地拨弄到一边。那只能是Odinson先生，他大概以为我睡着了。我不敢动，也没有睁眼。他的指尖很温暖。睡觉之前经过一番推让，最后我躺在他房间的地板上，枕着温凉的气息入眠。他现在不知道是以一种怎样的姿势在我身旁，也不知道是用怎样的目光注视着我。


那个梦。

神之国度的无垠里，大片大片漂浮着的无法抓住的虚空，泄露了一角的记忆挟着无法忽视的熟稔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它们攫住我的呼吸和思考，仅仅紧紧掐着痛觉神经。从末梢灼烧起的烈焰混合着空气里的寒凉在四肢百骸肆意流淌开来。

明明不曾相信过前世，可那些我不曾亲身经历过的画面分明历历在目。
像是看一部无数次重演的旧电影，台词、动作、眼神，每一帧的场景都清清楚楚。只是那个孤独绝望而热烈的灵魂终究不属于自己。


外面依旧是大雨如注，屋子里漆黑一片几乎没有什么光感。大约是午夜时分，这一场大雨已经持续了很久，滂沱的声响掩埋一切人声鼎沸，单调嘈杂的雨声填满听觉。那种倾覆世界的气势没有任何可以阻止它泛滥成灾。

Odinson先生像是在叹息。低声的、被淹没在雨里。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沸腾般盘亘，最后在阒寂的雨声里一点一点掺入Odinson先生混合着失落与安心的嗓音。他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或者透过遥不可及的时空，呼唤着另一个漂泊无依的灵魂。

只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所有的喧嚣全部凝滞。

“嘿……Brother。”
“我知道你已经不再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了。你知道我已经改不掉了。我很想你。就算我们天天见面、就算你在我身边，我还是会想你。”

“你每天都触手可及，但我却觉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你睡着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模一样，这是你一天之中所能表现出的、最乖、最不设防的模样。只是雨下再大，你也不会和小时候一样钻到我被窝里了。小时候你怕打雷、怕下大雨、怕冷、怕黑，怕一个人，而现在这些你已经都不再恐惧了。我知道的，你在长大啊……”

“以前我怕捉迷藏找不到你，现在我还是怕弄丢了你。跟你比起来我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是不是？我想这一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不能不畏惧。——找不到你。”



他的指尖轻抚过我的眼睑。那温度太过灼烫，我尽力让自己不要颤栗的太明显。
潮湿的气息轻缓地弥漫整间屋子。


“你知道吗，今天，你说你喜欢我……你能明白我那时候的心情吗？我多想、就那么不管不顾的抱住你啊……但你已经，不是你了。你已经不是他了。你有……全新的家，全新的生活。”
“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你。只能这样的，看着你。不能上前，不能触碰，不能靠近。”


雨变小了。
叮咚的，流淌的，缱绻的，声响窸窸窣窣飘摇着坠进每个角落。


“我多希望你能记起以前我们一同长大的时光，又希望你永远不要记得后来错位的变故。”


睡意潮水一般轻缓地漫上眼睑。意识逐渐零落陷入一片浮动的光。


“我在想，如果……”


最后的最后，只听得见静默空茫的两个音节，它们既轻缓又沉甸甸地包藏在全部不可言说的模糊爱意和纷沓迭至的回忆里，与那个飘渺的梦境交错在一起，重重的一下又一下叩击着心脏。



“……Loki。”



#Nine.

曾经存在于时光的罅隙里那些是无法再找回来的了。就像他曾经说过的，有些事情是不可逆转的。

那个雨夜，那个梦，那段话，它们所想要表达的我终究没有明白。后续的这个世界所想要传达给我的，总有一天会越过全部的阻碍让我能够真正的看见。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再没有见过Odinson先生。
再没有遇见过Thor。



#Ten.

“Why can't you be with me？”
I'm always be with you instead of attracting you.


Nothing can change that.


It's TRUE AND FOREVER.






—END—

FREE TALK

我猜会有姑娘看不懂剧情，这是我残损的表达能力的问题打脸请轻轻的……=u=
可以分成两种看。
第一种，本来的设定，“我”就是Loki，接妇联剧情，Loki遭受的惩罚是流放到地球并且没收了法力记忆，让他从设定的年龄（16岁）生长在一个普通的人类家庭里。Thor舍不得弟弟一个人受苦就搬到他家旁边。但是他们不能相认，雨夜里情难自禁[/划掉]以为Loki睡着了就不自觉吐露相思之情[/划掉]
第二种，因为潦草的设定里众多BUG（尤其是年龄方便），就看做AU吧……！

感谢观看

补一点废话。
开头“寂静”一句自戴望舒《灯》。
关于题目，“浮空”给人以不真切的感受，于Thor而言，虽然能与Loki每日相见，但那依旧不像是、不是他真正的弟弟，与他一起长大、比谁都恨他也比谁都爱他的那个Loki是再也回不来了。
想表达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TWT。
没有写大纲，潦草的赶完结局连修改都没有就直接扔出来了…不知道这糟糕的剧情和文字有没有表现出锤哥的怅然若失啊（捂脸）

留言的姑娘们各种感谢！请容我电脑时慢慢回复！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