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原创】spellbound入迷（心理医生，病娇？，虐）
Thor无声的点点头，长期以来的折磨让他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Loki大概也发现了这一点。从上车开始，他就只是本分的开车，夕阳的余光在他年轻的脸庞上不断地穿梭，犹如浮光掠影，来去匆匆。
很多人都以为，loki很难有如此安静的时刻。但只有Thor明白，Loki的忧愁和寂静总是含苞欲放，唯有在他面前时，会开出一朵朵低调柔美的花儿。满枝满头，极容易让他喘不过气来。
Thor有些看不懂Loki。Loki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儿？他靠着副驾驶的靠椅，歪着头打量着男人。只是认真的开着车，黑色的发丝随意垂着，唇很薄，听说薄唇的人同样也是薄情的；眼睛很美，也有丝媚。男人的眼睛和细眉，就是春雨中的柳条，青丝荡漾，碧波盈盈。他以为他会难过，会气愤，或者……会哭的。
但他没有。Loki还是和平常一样的美，一样的哀愁。然而这却让Thor心痛。Odin的话语就像是一个想逃避却逃避不了的谶语，深深缠绕着他。心理暗示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心理学上有种默认的观点。病人就好比是坠入深渊，而心理医生不该出手相助。他们其实更像是旁边的一棵树，默默的伸出树枝，静静观望着。他们要患者自己和深渊搏斗，选择继续坠落，还是抓住救命的树枝，全看患者自己。”凛冽的风不断的从耳边刮过，Thor的话语却意外的清晰：“……可是Loki，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选择的不是单纯的坠落，更不是紧紧依靠树木。而是让这棵树，和你一起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Loki轻轻的笑了——这是他上车以来第一次流露出情绪。“我喜欢这个词。要知道很多时候只有痛苦，才有活着的认知。Thor，我总是觉得你会反悔的。我很期待你的反悔。”Thor没有反驳他，因为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明白，这不过是一场华丽的幻觉。就像与些事，既然没有结果，又何必开始。
蹦极的地方离城不远，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当他们到达时，天色已经混沌不清，黑夜与白昼正暧昧的纠缠着，欲拒还休。游人几乎已经走完，Loki和Thor可以算是最后一批旅客。
从一看到跳台开始，Thor的表情就变得越来越严肃和紧张。他的唇紧闭着，面色惨白。不论Loki问什么，他都简单的敷衍而过。Loki看着Thor，慢慢的伏上了他的肩头：“你是在害怕吗，Thor”滚烫的热气划过耳边，不可抑制的，Thor的耳朵变得透红。他一个打颤，平复了许多，表情依旧如临大敌：“是。我害怕”他承认着。除了感情，他总是能轻易的承认一些难为情的事儿。
Thor不由的笑出了声。好像很是开心，看起来顶天立地毫无惧怕的男人，原来也会害怕高空。他想了想，正要说什么时，工作人员已经走了过来准备检查身体。于是只有作罢。
Loki选择的人双人跳。最后当工作人员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的检查绳锁时，Loki又缓缓道：“我以前抑郁症最严重的时期，是这里的常客。偶尔也会攀岩，冲浪。但是好像人只有死过一次才能更好的活下去。”他顿了顿，凝视着Thor：“我想让你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你。这四个字在心头百转千回，还是说不出口。Thor深深地吸了口气，主动伸手抱住了Loki。他的身子依旧是冰冷的，但还是如此的熟悉。而那股熟悉的暗香，也给他的不安送去了一丝慰藉。于是他更加用力的抱住Loki，就像抓住了岸边的树枝。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出自本能的爱慕，还是恐高的不安。
Loki探出手来，轻轻拍了拍Thor的背。他能感受到，Thor抖得很严重。同时，Thor是如此的需要他。他想要保护他。这种男人天生带有的保护欲让他满足的快要哭出来。但突然就是一瞬间，他的绿眸闪过一丝狡黠：“Thor，我数到三，我们就一起跳下去。”语毕，他开始拖长了声调数道——
“1——”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风呼啸的更疯狂。跳台旁的悬崖犹如一张怪物的大嘴，等待着猎物的一跃而下。Thor把头深深的埋在了Loki怀中，高大的个子显得有些突兀。
“2——”Thor认真的等待着“3”的到来，然而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天旋地转，意识还未曾觉醒时，Loki和他已经侧身跃入山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几乎是失控的，在毫无心里准备的情况下，Thor失声尖叫。他的眼眶因为强大的冲力而紧闭着，来不及对Loki的恶作剧感到愤怒，有的只是失重的一阵阵窒息。全身都是酥麻的，他僵硬的抱住Loki，一种对死亡的恐惧敌过了任何的不如意。没有思考，但另一种巨大的喜悦又便随着晕眩降临在他身上。
Loki在他的怀中。就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无所畏惧。至少这一刻，Loki是在他的怀中。
“你好吵！”Loki也同样朝Thor吼着，但他的语气中带着浓厚的兴奋和快活。他复而大声狂笑着，一边笑一边嘶吼着：“喂——Thor！！我们——接吻吧！！”“什么……？”Thor吃力的回应着，然而在下一秒，Loki的唇就熟练的寻了过来。当Loki的唇贴上Thor时，尖叫声戛然而止。那种对死亡的恐惧莫名的，无影无踪。风依旧是咆哮者的狂风，身体依旧是急速下沉着的身体，发丝依旧是交织飞舞着的发丝。唯有唇，再也不是冰冷无助的唇。它们如今就紧紧的纠缠在一起，缠绵悱恻，又温暖柔软。Loki用舌尖顶了进去，因为太过用力，一丝丝的血腥味顺着唾液弥漫在了味蕾里。但他们谁也不愿意去想，更不愿去管。天地之大，唇齿交融之间。其余一切早已成了浮世绘卷，远处云彩，无可奈何。
Thor，你大概怎么也不会明白。我早就紧紧的抓住了那根树枝。背后，便是万丈深渊。只要你轻轻的一个松手，我就算如何的不舍如何的不甘，也只有坠落。
Loki反复不断的吮吸着Thor的唇，无数颗泪滴从他同样紧闭的眼中划过。很快，很快，便随下落的身体而流散在空中。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得。而他面前的，距离只在呼吸之间的男人，依旧沉浸在这悠长缠绵的情意重，呆呆的，傻傻的，偶尔有泪珠擦过他的脸颊，但没有一颗能够停留
11
重新回到地面的感觉很是舒适。Thor踩在地面上，有种不真实的触感。双腿都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力气。胃因为刚才疯狂的呕吐，而变得叫吼着需要东西来填满。他喝了口Loki买来的矿泉水，浑身才回过来一点儿力气。
他头疼的想，有时真的没变法理解Loki的恶趣味。比如刚才的恶作剧，比如极限运动，又比如……刚才的吻。可能从骨子里，他之中都是一个安于现状的稳重男人吧，年龄和性格的压制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但不可否认，人在做任何疯狂而不可理喻的事情时，总是会获得奇妙得到快感。而这种快感，有时甚至可以赶上做爱的刺激。
这么一想，Thor便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在他年轻时曾拜读过毛姆的作品。那个犀利的作家柔情却残忍的说过：从来都无法得知，人们是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我猜也许我们的心上都有一个缺口，它是个空洞，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所以我们急切的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阳一样完美的正圆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却恰恰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所以你填不了。
年少时当做玩笑话来看待的段落，如今辗转周折，细细想来，他这个而立之年的大男人，竟然有了像嚎啕大哭的冲动。
“Thor，好点了吗。这里要关门了。”交完费用，Loki在座椅上找到了男人。男人拿着那瓶刚刚买的水，望着远处。天已经黑了，灯光下很难看清他的眼睛。但Loki看得清，Thor的情绪波动着，毫不稳定。一个人的表象可以透过光，透过双眼去看到，甚至有时内心的想法也能通过物质去摸索。可一个人的忧伤，即使是在黑暗里，也能压过浓浓的黑夜，穿透过来。
听见Loki的声音，Thor的身形动了动。他站起来，朝Loki走去。“没事了。只是回去可能还需要你开车。”“没什么，我挺喜欢开车的。机械类的东西，我总是特别的感兴趣。”Loki不在乎的晃了晃车钥匙，一个人转头向停车场走去。
昏暗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更何况他的身材本来就纤长。Thor在后面追着光看着，慢慢的走。“玩机械的，按理来说都是很理智的。”“恩？”Loki停下身子，转过头来。
“我是说，你和理智可是一点儿也沾不上边。”Thor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白牙。很是耀眼。
Loki也笑了，但是没露牙：“我早和你说过，我不介意成为一个疯子。”要是每个人都是苟延残喘，中规中矩的为活而生活，那么生命不过是一张布满了虱子的麻布。人这一生，总是要随心所欲地活过的。至少，那可以让生命变成一袭爬满了虱子的华丽幕布。在这恶心的世界里，有过绚丽的色彩。
就在这么悠闲随意的话语中，两人坐上了车。车子冲破黑暗，却又融入黑暗。一切又将回到原地，就连路程，也是原路返回。
刚才的快乐，忽然就成了一圈涟漪，如今风平浪静，再也没了踪影。Thor的头昏沉沉的，但他清醒的记着，这条路走的越远，他和Loki的时间就越短。而今昔一别，便是再无他日。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种对现实认知的残忍，让他们都保持着沉默。Thor想，据他所知，人们在爱上一个人却得不到回报时，往往感到伤心失望，继而变成愤怒和尖刻。可他并不是那样。他好像从未奢望Loki来爱他，他从未设想Loki会有理由爱他，他也从未认为他自己惹人爱慕。对他来说，能被赐予机会爱Loki就应心怀感激了。
可是，还是难过。还是氐惆。他比任何人都想要Loki幸福，可一想到这个人的幸福没有自己的份量，又比任何人都难过。
“……其实有时我没那么讨厌老头儿。”想了很久，Loki才淡淡的开了口：“在我小的时候，他没那么固执和狠毒。我现在都记得他最喜欢给我买布丁，可惜后来我再也没有吃过。”Thor认真的听着，Loki开车开得很快，却很稳。他的嘴微微的张着，像是在酝酿着话语。“我总以为我很了解他的。至少在我成年以前，或者说我母亲死之前，我是这么以为的。”说着Loki自顾自的笑了笑，语气一转，多了些自嘲：“很蠢，对吧？我那时候还不明白，无论多亲密无间的人，总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人和人永远都是独立的个人，没有人可以真正的了解一个人，走进一个人，永生在一个人心中。所以说，总是感觉到孤独。很孤独。有时甚至比死亡还孤独。”
Thor摇摇头，尽管Loki没有看见。“但他们可以相爱。爱情，无知又狂热的爱情，可以让人不太孤独。有些人不就是为爱情而活吗？但他们最终并不长寿。依靠虚无的东西来存活，不过是杯水车薪。就好像一些消极的诗人，总爱把爱情与坟墓混为一谈。”Loki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不在乎Thor是否回答，但他知道，Thor在听着。听着就够了，有时候聆听比评论更加真诚。
“可是，Loki。我想要你活下去。”过了一会，Thor用沙哑的声音打断了Loki的话。“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想你活下去。”他不想连观望这个人幸福的权利都被剥夺。他明知道死亡才是Loki最好的归宿，但他还是自私的想他活下去。
Loki没有回答。寂静的公路笔直着通向远方，恍然好像没有尽头。四周的树木也在沙沙作响，微小的雨点抚摸着芊芊细草，万物悄然。呼吸之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回到灯火通明的城市时，已经晚上九点。Loki驾轻就熟的转到了有些偏远的别墅群边，熄灭了火。“我家就在不远。陪我走走吧”Thor点点头，和Loki一同下了车。
春雨贵如油，秋雨廉如泪。天空早已飘起了毛毛细雨，空气中雨气揉混着湿漉漉的植物香气，意外的清新。没打伞，他俩肩并肩的行走着。路上行人很少，只有几张高档的轿车偶尔路过。他们的时间表总是密不透针，从来不会为微小美好的事物而停留。Loki从宽大的卫衣口袋中摸出一根橡胶，熟练的把头发挽起来。因为太熟悉，动作显得有些潦草。他的下颚线有些柔和，却无比分明。Thor看得有些痴了，竟忘了收回视线。
“很好看？”Loki的眉轻佻的挑了挑。如果没记错，这是第二次问同样的问题。Thor摸摸鼻子，没有否认。“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每次你发呆的时候，看起来都很傻。有点儿想金毛犬。”Loki转过头来，认真的说道。
Thor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但难掩笑意：“是有过。以前jane曾说过，我看起来傻傻的，呆呆的。好像只有提到吃的东西时，才会回过点神来。”
“噗……”Loki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眼睛因为笑意而变得弯弯的，笑靥如花。即使这句话是Jane说出来的，Loki也忍禁不俊。
Thor没有说话 ，但他停下了脚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Loki笑的这么开心，特别像他被群殴那天时，想到的Loki。这就是他真正一直在寻找，一直想要的笑意。不是充满嘲讽的冷笑，也不是怪异的微笑。他所爱的Loki，这才是属于他的笑意。
“Loki……”“恩？”Loki扬起笑得通红的脸颊，下一秒，男人结实健壮的身体就紧紧的抱了过来。他被压得有些窒息，但他可以清晰的听见，心跳恢复了它本能的快活。那么的坚定，也那么的充满活力。就好像是另一种新生。他闭上眼睛，不问男人原因，亦不问男人的回答。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是醉生梦死，酒醒时候断人肠，他也无所谓。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什么都不害怕了。但从几月前开始，他每日每夜都在为怀中的人担惊受怕。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他宁愿就死在这一刻。
请停一停啊，你真美丽。浮士德的永恒是大爱，是奉献。可Loki想要的，只有Thor。
“Thor。从小，很多人就和我说，我拥有着几乎一切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可是那些，都不是我真的在意的，想要的。一个人的可悲之处在于，拥有的是厌恶的，触不及的却是深爱的。”Loki把头闷在Thor的肩膀上，男人的衣服有股淡淡的烟草混合阳光的味道。Loki用力吸着气，仿佛要用此时的嗅觉，把这味道记住一辈子。
Thor的身体僵了一下，他缓慢的把Loki推开，双手抚摸着Loki的脸颊，眼色深沉：“Loki，你还年轻。你的药一定要坚持服用，尽量搬到宁静的地方，好好养病。今晚的相处我看得出，你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太多。如果控制的好，一定不会再出差错。”说着，他用手指划过Loki的眉头，鼻梁，以及微微颤抖着的唇。动作温柔至极，就像是对待不能打扰的宝物。
“以后你会明白的。没有结果的事情，就不应该开始。你这个年纪，正是可以开口闭口言爱，用时光去挥霍的年纪。我……已经不懂了。我已经开始变得固执，并且认真了。人一到了中年，就会无比的认真——甚至是转牛角尖。你总是说着喜欢，说着爱。人们总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你对我感情，不是爱。”说到这里，他已经快说不下去了，但他移开了Loki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化开了指尖的泪珠，狠心的说着：“……那不是爱情，Loki。你有轻微的恋父情结，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种安心的依赖罢了。时间一长，你就会发现的。你就会离开的。”Thor的眼眶也开始变得通红，他吸了吸鼻子，接着把话说完：“到那时候如果你离开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Loki，你不会明白这是多么的残忍。”
尤其是当一个人愿意放下一切，放手一搏，赤条条的只剩下爱情时。那个人，该是多么的悲哀。
Loki低下头，沉默了很久。他往后退着，避开了Thor的手。待再抬起头时，他之前的笑容已荡然无存。“别在那里说着自以为是的话了，Thor。”他的话语因为不断的哽咽而显得毫无气势，断断续续：“……是，我不爱你。我……一点儿也不爱你。我如果不爱你，我就不会像个女人一样和jane勾心斗角；我如果不爱你，我就不会为了你从三楼跳下去只为了见你一面；我如果不爱你，我就不会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他用手背不断的抹着眼泪，只有这时他才真正明白，这世界最柔软最好的纸巾，原来就是自己的手背——可他多么希望，这手背可以是Thor的啊。
他就是如此卑微沉寂的爱着他。他不善于表达，但绝没有虚伪做作。他做的永远比想的少，眼里流露出来的绝不是空洞，除去了对依旧活着的感谢和发自内心的爱意，即使Thor选择离开，也不会有一丝悔恨。哪儿会依旧是深深耳朵眷恋和不舍。
Thor的头发凌乱着，但他没有动。他的眼眶因为风和泪水而发红，不由得眯起了双眼。他又一次，最后一次那么用力的看着Loki。最后，他选择了转身，不再去看。就好像当初jane转身时，一样的绝望，一样的坚定。
“我想把一件东西还给你。那盆花。”Loki蹲在地上，声音听起来是否虚弱，可能是刚才的悲痛和嘶吼让他已经毫无力气。“……没有人会不喜欢花朵，Loki。除了花粉过敏的患者。”他没有转过身子，因为他不想让Loki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同时，他也明白就只是那么一眼，他就没办法离开Loki。
他笔直的腰杆第一次萎缩着，他一步步向停车的地方走去，终究没有回头一眼。“死人，就不会需要花朵。”Loki说的很轻，声音随着秋风湮没在了无尽的月色中。他站起来，用手扶着身旁的一颗树木，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瘫倒在地上。车已经发起了火，露出了像是呜咽一般的哄鸣，他看着黑暗中闪起的车灯，露出了一抹凄凉的笑：“我爱不爱你……你他妈还不知道吗？！!!”他想发了疯一般嘶吼着，又重新痛哭着伏倒在树上。车早已行驶了百米之远，只留有一串刺鼻的烟雾，久久不散。
12
夜晚的庭院用如墨的黑夜掩盖了所有白日的芬芳，也影藏了暗流涌动的不安。蝉鸣在入秋时撕心裂肺的发出最后的哀嚎，无数的昆虫也在不约而同的对这个短暂的夏天抱怨着，吵闹着。
寂静的草木中，交织着对生的无尽渴望，缭绕着对死的恐惧不安。在秋风中，显得更加瘆人。
Loki没有从正门走人，而是选择了一个从隐蔽的围墙处翻进去。他想悄悄的不让任何人发现，这样就会给他一种他从未离开的假象，而刚才的一切，都会杳如黄鹤，不见踪迹。
他轻轻推开了大门，意外的是，客厅的灯正是耀眼时，仿佛昭示着一场空旷的宴会。黄底白毛边的柔软沙发上，odin正懒懒的靠着。他戴着眼镜，正在看电视里直播的纪录片，关于英国近几年经济走向。电视声音很小，隔着几十米远几乎听不见声音。Loki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动的意思。
“这样，就像是你一直在等我似得。”Loki盯着odin大概几分钟，终于泄气般的走到了Odin身旁。他此时已经毫无力气去和Odin赌气，拿起了旁边泡好的热奶茶，没有脱鞋便把脚蜷着踩到了干净的沙发上，一口气，茶杯便已到了底。
Odin抬起眼皮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伸手把电视关了：“我的却在等你。从你一离开我就在等你，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咣当——”一身，Loki把茶杯摔放在大理石雕刻成的茶桌上，空旷的房间里瞬时回荡着刺耳的余音：“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让我去见他的对不对？你是不是之前找过他了，或者你对他说了什么对不对？呵……爸，你真狠。”他站起身来，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无法理解般质问着，他的眼睛随着泪光的斑驳渐渐透出的绝望。
面对儿子痛苦的质问，Odin依旧不为所动。他抬起头来看着Loki，没有一点儿表情，就像是一座完美的雕塑：“是，我确实是故意的。但我并没有去找过他，我只是想让你亲眼看清楚，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说着，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Loki面前：“很明显，他依旧厌倦了这段愚蠢的风流韵事。傻的是你，我的儿子。据我所知，他和jane已经订婚了，大概年末新婚。正常男人，尤其是像他一样懦弱和毫无责任的男人，是不会去选择一段消遣般的恋爱的。他们所说的爱，并不是婚姻也不是厮守，就只是单纯的情感而已。更不要提你为他放弃的自尊，这只会使他更为难堪罢了。”
“不是这样的……你不了解他，我……”“你就了解他吗？一个相识四个月的男人，你就了解他吗？”Odin无情的打断了Loki的挣扎和辩护，声音随着语言越来越大，同时也越来越铿锵有力，如同一个大钟整点时的敲响，一下下，残忍的把Loki从睡梦中赤裸裸的唤醒。
“别傻了，Loki。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掩饰他选择的是婚姻，是哪个女人。而你，我愚蠢又可笑的儿子，你除了让我蒙羞，遭世人的嘲笑，你还得到了什么？”Odin冷笑一声，看着已经瘫倒在地的Loki，他也随着慢慢蹲下了身子：“……不要告诉我，你得到了他短暂的爱情。他亲手和你说过，他爱你吗。有可能，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闹剧而已。”
他没说过。他从不提。他能做的，就只有否认，无尽的否认。否认这段纠缠，否认他的情愫，也否认他们的以后。
Loki再也哭不出来。他碧绿的眼睛，已如死灰，再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就好像是动物亲眼看见主人磨刀走向自己时，难以置信，又肝肠寸断。他蹙着眉，整个脸都是惨白的，只有柳眉的黑，还有双眸的黯然，稍微有些神色。“爸……爸，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爸……”他紧促的叫喊着，浑身都急得发抖。就像是发了疯，入了魔，他把自己蜷成一小团，死死的抓住了Odin的衣领，眼神里满是哀求。
Odin闭着眼睛，不忍再看。他复而紧紧抱住了Loki，温柔地帮他顺背。他活了这么久，说过的谎话千千万万，唯有这次，心如刀割。
Loki如同小动物手上般的嚎叫持续不断，混合着窗外昆虫的交响曲，合成了无比凄惨的律动。Odin的眼里充满了怜惜和痛苦，他轻声抚慰着Loki，态度也随着慢慢的软了下来。
这世上，没有一个父母会在子女的泪水中趁机伤害。他们的伤害，几乎都是源于本能的爱。人们常说爱恨交织，殊不知，长爱短恨，怨恨不甘终只是暂时，爱怜爱惜却是恒古不变的。
“Loki，听爸爸的话，我会帮你联系一所英国的大学，待你学成归来，我眼下的这一切都将是你的。你才二十出头，而这些事情都终会过去……”渐渐的，Loki停止了哀嚎。他把脸埋在手心里，无力地喘息着。须臾，他才缓缓把头抬起，奇怪的是眼底没有一丝泪水。他甚至眯着眼，微微的笑着，肃穆温柔，像是穿透了一切尘埃，穿透了自己的生命。
“……好，就这样吧。都随便吧。”他妥协着，无力的回答着。暮然，他又重新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竟然多了分天真和眷念“……爸，我想妈妈。”
Odin的身体如同雷劈般僵硬着，他姿势奇怪的站了起来，再也没了刚才的游刃有余：“恩……你的床单，我叫人换好了。房间一个小时前已熏好了沉香，你……早点休息吧，一切都交给爸爸，一切都会解决的。”他幻想过许多次，如果Loki想他要母亲，他该怎么回答。然而十多年过去了，Loki从来没有提过——因为他从小就知道了真相。可这次，Odin竟然有了些惊慌。他知道Loki的病情，连忙吩咐仆人为Loki准备了牛奶和药片，同时也吩咐警卫在Loki门口守着，以防半夜出现什么意外。
打理好这一切后，Odin才取下了眼睛，揉着酸涩的双眼。Thor已经回到了房间，应该正在 洗澡。Loki总以为他是个无情又绝情的塑像，无喜无悲，只会着眼利益。可他终究会老的，他的面颊再怎么保养的好，也终会出现丑陋的皱眉和岁月的刀痕。他不能哭泣，不能埋怨，更不能像Loki一样尽情的去发泄。
权利有多大，忍耐就有多大。而他此时就只是一个父亲，和全天下千万父亲一样，爱护自己的子女。父爱如山，纵是再煎熬，他能做的也只有独自扛着。他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如若此时自己也倒下，那Loki连发泄的对象都没有了。
思考至此，他叹了口气，向书房走去。他还有一堆事务需要处理，如果选择的是强大，那么只有独自去承受。
深秋的半夜，总是冷风刺骨，偶尔会伴有针尖般细腻的雨丝，悄然入梦。Odin的头不时的在涨疼，就连咖啡苦涩的香气也没有办法再召回白日的活力。可能真的是老了。他哀哀的想着，不知不觉中，已经靠着舒适的办公椅浅眠入睡了。窗子狭着一条缝隙，不时有狂风从那里挤进来，发出变调的怪声。
恍然间，Odin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他看见Frigga的秀发遮住了她秀丽的脸庞，她正靠在窗子旁织着毛衣，背后是一颗高大挺拔的栗子树。她还是那么美丽，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的年轻。她的表情雀跃着，就像是少女为自己的爱人编织温暖的毛衣。Odin想走上前去，奈何怎么样也无法接近。四周全是刺眼的白光，但是意外的舒适。他就安静的看着Frigga自言自语的念叨着，笑着，又莫名其妙的开始哭泣。但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无论怎么努力也听不到声响。
暮然，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放下了手中的毛线，欢呼着想门口扑去，眼中带着激动的泪花。Odin有些好奇，到底是谁让她如此的欣喜若狂。褐色的木门逐渐打开，门外站着的是竟是Loki。他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干净得如雨水洗刷过的绿叶。他们相拥着，嘴巴张张合，含笑像是在问候着。Loki的表情无比的祥和满足，Odin心口涨得酸疼，如果他没记错，只有在以前他给Loki带布丁时，才可以见到他这样的笑意。
如春沐雨，丝丝扣心弦。一个快要六十岁全居高位的老人，在梦中，居然嚎啕大哭。突然，整个世界天昏地暗，这幅美好的画面一瞬便逝，再睁开眼时，一个警卫正用无比惊恐的眼神看着他。Odin顾不得眼角的泪珠，刚要发火，警卫便打断了Odin：“少爷他，少爷他……自杀了！！”
所有的血液在一瞬间像脑部冲去，Odin这才刹那间明白那场所谓美梦带来的噩耗。他飞快的奔向Thor的房间，仆人和警卫都围在房间门口议论纷纷，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吓软到了地上。管家正面色凝重的拨打着急救电话，看到Odin来了立马走上前扶住了他。Odin一甩手把管家推到在地，他的眼睛已经充满了血红，看起来可怖又可怜。他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走到Loki的房间门口。房门正是开着的，从外面看去，一览无余。
Loki躺在地面上，他乌黑的发丝混合着血液已经凝在了地面上，红与黑相互交织相替，揉成了诡异的颜色。他躺的很安详，就只是正面朝上，双手随意的摊着。除去一滩滩恐怖的血渍以及胸口处不浅不深直立着的匕首，Loki就像安然如梦，酣意正浓。那把梨花木刻出的匕首，是前些年Loki从尼泊尔带回来的。据说，经过长期的诵经与烟火相颂，可以超度人的魂魄。
Loki好像自从患病以来，从未如此安静酣然地入睡过。又像是一种解脱，他毫无生气的脸上，嘴角平缓，却总让人感觉在微微地笑着。
窗户是开着的，无数细雨从窗口泻下，洒在了窗边的一盆风信子上。在这个深秋，万物就快凋零，就连那原本招摇着芬芳的风信子，也不可避免。它此时正邋遢着脑袋，像是正无力地为此叹息，为此忧愁。丝毫不沾染血腥，也不沾染尘埃，自顾自放，顺时而凋零。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怎道这似水柔情，却付了爱意难全。
Odin再也听不见匆忙的脚步，仆人的叫喊，又或是救护车的来到。他慢慢的走到Loki身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冰冷的四肢，脸庞。他的衣服因此而染上了红印，在白衣上如红梅踏雪，竟生出了几分凄美之感。他干涸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绵延的呜咽声。“啊……啊……”他张开嘴，什么也说不了。最后，他跌坐在Loki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同时，泪水也随之不断的砸在Loki冰冷的手上。
一点接着一点，一滴连着一滴。就犹如他的歉意，他的悔意连同爱情一同袭来，不思不休。
他不准仆人和警卫靠近Loki，甚至就是医护人员，他都不肯让他们碰他。就像野生动物凶恶的守护自己的子女，Odin握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愿放开。就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他再次苏醒过来。
最终，他的年龄还是抵不过悲痛欲绝和过度劳累，片刻的黑暗后，Odin忽然昏倒在地。清醒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Loki的嘴角，正在慢慢的扩大，满足又无比的幸福。
风信子的花语，不敢表露的爱。
13
惊弦一断如裂帛，哀哀泣血家人知。人这一生，便是一场持续不断的播撒。从一开始米青液在温暖体内的播种，至中途一颗颗辛勤耕种的树木，又到死去时归尘归土时，身躯腐烂爬满的蘑菇——换句话说，人一辈子都在无尽的等待，又不断的得到和失去。好像没人会不得回报的痛苦一生，也好像没人能永远活在满足之中，与生老病死一样，爱离别，求不得，常伴其身。
Thor站着黑暗的教堂之中，手里捧着一盏白烛。洛可可式繁美的窗户并没关好，一有风穿堂而过，那盏白烛的火光就开始疯狂的摇曳，不断晃出可怖的倒影，但始终没有熄灭。
教堂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却涌动着暗暗的花香。如果沉下心来细细的嗅，还可以闻见极其淡的酒气。在这有些寂冷的黑夜，在这繁星漫天乌云笼罩的绝好星辰下，生出几分空旷清冷的味道。
这里白日刚办过一场葬礼。而逝者此时正安然的躺在水晶棺椁里，用另一个奇异的角度，审视着这个世界。他身下垫着一层又一层的百合花朵，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去他身上慢慢腐烂的尸气以及浓浓的血腥味。Loki穿着一件白的耀眼的衬衣，黑色的裤子，就和odin梦到的他，一模一样。手中捧着一朵未除刺的白玫瑰，然而他却再也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无痛无喜，无梦无幻。一世散尽，皆成空净。
Thor慢慢的走到棺椁前，凝视着这个他用尽了所有爱去浇灌的男人。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在这漆黑的空间里，只有火烛细不可闻的燃烧声在呐喊着。仿佛过了很长的时间，他的眼也像是看累了看尽了看乏了，如点墨晕在宣纸上一般，一圈圈的开始泛红。
“嘿……Loki”他终究还是开了口，声音沙哑低沉的有些难听，再加上这句蹩脚的问候，显得他有点傻气。“我已经太久没有到教堂里来啦，小时候我的母亲总爱带我去教堂做弥撒，让我忠心于上帝。她那么虔诚，却早就玉陨香消；我总是漫不经心，甚至还违背了圣经讯条，可我依旧是好好地。”说着，他走上前，用头靠在了棺椁上，缓缓地坐了下来，开始絮絮的说着。透明的棺椁里，Loki的嘴角微微的翘着，就好像在认真的聆听一般。
“真的，有一瞬间我特别怨恨，这世界上为何没有上帝。如果有，又怎会有痛苦和不幸？可是转念一想，我又会开始庆幸，还好这世上没有上帝。要不然，我又怎么可以爱上你？”说罢，他看着Loki，温柔的笑着，金发和温柔的笑容，总让人联想到最柔情的光芒。“……你总是在问，一遍又一遍的问，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是不是爱你。你又总是在说啊，一遍又一遍的说，说你喜欢我，说你爱我。你每说一次，我就更喜欢你一点，欢喜快活的不行。可说多了，我的心也就越来越沉，越来越痛……”说到这里，Thor再也说不下去，哽咽着，用手掩住了脸，但泪水还是不住的从指缝流出，滴落在棺椁上。晃眼一看，就像是Loki脸上也留下了淡淡的泪珠。
“Loki，你知道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心疼的时候？我真是是个很过分的人。我放不下你，但我又不愿意辜负Jane。我喜欢她，想保护她，我曾经有那么一刻想要给她一个家。可是，那终究只是一个错觉。很多人，总把友情误认为依恋，把好感误认为爱慕。而这一切，只是源于无知。可无知被蒙骗的过一辈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对你的爱，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面纱。看不透的人，以为那是隔阂，不敢去掀；了解的人，以为那是模糊是抉择，总会以为用情浅薄。你说过，人总是孤独的。因为没有人可以真正去了解对方，理解对方真实的想法。而人的嘴唇，是用来倾吐爱意而存在的；双手是为了抚摸爱人而赋予了触觉；眼睛是为了捕捉到对方的身影而明亮……要是不及时表达情感，人类就只有无穷的错过。可是……我分明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又比谁都不善表达。我不是不敢，不是不会，我是不能。我做不到。我怯弱我胆小，全是源于我比谁都深深的爱着你。”
他越说越是激动，全身微微颤抖着，用脸颊贴着棺椁的表面，痛苦地难以再诉说下去。高高在上的圣母雕像，用一种怜悯却温和的目光一直低头看着，仿佛这场生死离别，也叫她微微叹息。烛火也几度纠结着，最终烧完了最后一点儿灯芯，流走了最后的灯火。Thor借着一点点微弱的星光，用力的瞧着Loki不为所动的脸颊：“……如果你知道，你一定会笑吧。你总是在笑，有时笑的很好看，有时又笑的很讨厌。你总是在欺骗，戏弄别人，所以我真的没办法去相信，你所说的爱情，到底是什么。你不像是为爱所困的痴情人儿，倒像是多情的风流浪子，我总以为你的告白是那么的廉价，便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能去信，不能为此喜悦。可是到头来，你留给我的，也就这么多。我的回忆，你所说的爱，也就这么多。“
“哎……Loki啊……你又怎么会明白我是多么的爱你呢？“他痛苦的呻吟着，就连那晚被人围殴时，都没有呻吟过一丝。可此时的他，就像个脆弱的孩童，放肆又脆弱的表露出自己的无限悲痛。眼泪，早已无法证明他的痛。只有把最深处压抑的那些事诉说出来，他才能感到一点点快意。每个人都会有脆弱无比的一面，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真正的看到。他不愿意让Loki看到自己的软弱，可是也只有Loki可以真正激起他软弱的一面。
可他要是真的明白，此时躺在他面前的男人，是多么认真深情，近乎疯狂的爱着他，他一定也会被这多的惊人的情意所吓到的。然而，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去明白。
一个人一旦死亡，带走的不光是自我，还有他人的思念，无法启齿的秘密，以及来不及挽回的情感。犹如断了弦的琴，中断了的曲。曲未终，人已散。奈何情深，只得付了流年韶光去。孤寂又悲哀的掩埋在生生死死的流转中。
这便是人活于世的可悲。多少无奈，多少掩埋，造就了无数的离愁，无数的误会与苦楚。再是有情有意，又怎逃得过缘分二字？说来残忍，却又成就了许多佳人才子，留世佳话。情意二字，缘分二字，便是生生纠葛——有人生死相随，无法分开割舍；有人天地相隔，明明难得情深。
每个人的幸福，都是一样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你就笑吧，尽情的嘲笑我吧。Loki，我是多么的希望你可以再对我笑一次……可是，可是……你带走了这一切。我一直觉得你很美，我不太擅长去形容和修辞，但我总觉得你的美带有常人难以发现的苍凉。太美的东西，总是孤寂的。大概如你，又如古代精美华丽的器物。物品易留，人却匆匆。只是匆匆一别，便是无言。我以前总是特别害怕，相忘于江湖。我害怕再次重逢时，你已儿女成群，如花美眷相伴。你可以淡漠谈起往事，友好的和我微笑。你已经走出来了，可我呢？我被你一直留在了原地，没办法前行。可是现在我才明白，可以看着你成家立业，安详美满的步入长眠，总好过此时……”Thor拼命的摇着头，咬着手，不愿去接受这冷漠的现实，也不愿发出绝望的哀嚎。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发了疯似了，想把棺面抬起来。封死的棺椁，无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也没办法撼动一点儿。须臾，他徒然的松开了手。他扑倒在棺面上，又重新哭泣着，一点点勾Loki的轮廓。
Loki没有一点变化。就那么安静的留在这最美的年龄。他再也不会变老，他的爱情永远不增不减，这世上的变迁喜怒，风起云涌，再于他无任何联系。他就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不问红尘，不求往事。
这么想着，Thor的心就连正常的跳动，都没办法进行。他死死的捶打着心脏，几乎快要晕死过去。“啊……Loki！Loki！！！”他不断的叫唤着Loki的名字，下意识的想要去亲吻他的唇。可他怎么忘了？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不厚不薄的壳。如同生死一般，将他们残忍又现实隔开。再是用情至深，再是千万句嘱托，也是天长水阔，书信无期。
不知何时，天舒曼开了最初的破晓，洒下了一缕缕柔和的光。碧血般染红了天际，已是朝霞日出。Thor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窗外的天空，轻轻说道：“Loki，原来已是明日。“
再是有无处发泄的求不得，也终会有时间不停的流逝。Thor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在晨光洒满这座教堂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就像他之前来到这里一样，门响起了细小的关门声，短暂急促，犹如生死交接中，最来不及的哀叹。
by the way
楼主是手癌晚期……常常有错字 或者把【Loki】和【Thor】名字打混
希望各位看观不要弄混……我错了orz求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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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结局】
这个男人很奇怪。
一头金色的中短发常年束起，个头很高，压迫感极强的特征下，却杂糅着温和的气质，一点儿也不突兀。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沉默寡言。最多的，不过一个友好的微笑。
可奇怪的，不止是他这个人。而在于他的屋子。
小镇僻静，远离城市。几乎每家房前都有一片空旷的草地，等待主人的打理。大多数人家选择的是一棵高大的树木，和一条随意的秋千，仿佛这样可以增添一些家的厚实感。可男人不一样，他漆刷成墨绿的房子前，是一片花丛。
春季时，丁香才刚刚混合着泥土露出清亮的眸子，男人的屋前铃兰已悄悄垂下了脑袋，说不出的欲拒还迎；夏季，大约梅雨时节，连绵的雨冲走了人的活力，洗刷了岁月，留下的只有灰蒙蒙的色调。此时，男人屋前的绣球，似是挣脱了死气沉沉的雾霭，簇成了一团团色彩鲜明，生机勃勃的碎花，放眼望去，点燃了整个空间；秋季快要来临时，松鼠还未储备粮食，墙边的蔷薇又如约而至。粉色的，红色的，一朵朵像是情人的小手，柔情的低垂着；甚至连冬季，万物萧条，白色末日来临之时，男人房前并没有亮起色彩缤纷的圣诞树，而是与雪一样白得耀眼的玉兰。宛如白衣飘飘，仙子绰约……
邻居们都在窃窃私语，关于这个已经搬来三年的男人。关于他荷尔蒙气息强硬的帅气，关于他的私生活，关于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也关于他的花。
一个孤身，养育着那么多花的温柔硬汉，无论到哪里，都是焦点。人的好奇心，在美好的事物面前，尤其疯狂。
最终开口的，是男人的邻居——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太。据说，她的书房里收藏着一个房间也堆不下的图书，而她的智慧，也是如此。在午后难得的一个晴天，她轻声打扰了正在给花浇水的男人。
“打扰一下，好吗？”
男人停下了动作，露出了和阳光一般温和的笑：“你好。”
“Thor Odinson先生？介意我去你的花园坐一坐吗？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花朵。”说着，老太太已带着微笑走到了花圃门前。
“是，没有会不喜欢花朵。除了花粉过敏的患者。请进，门并没有关紧。”他笑着，又一次重复着这句遥远的话语。
此时正是夏季，茉莉的芬芳早已渗透了整个花圃，安静的开放。可Thor仿佛不为所动，他正精心呵护着一株摇曳着花苞的昙花。老太太走到他身边，也不打扰，就只是静静的看着。
Thor也不问，自顾自地为这株昙花浇水，松土，最后扭开收音机的音乐，这才顾得上身边的人：“红茶还是果汁？”
老太太要了红茶，Thor从房里取出两条藤木靠椅，示意老太太坐下。当老太太喝了两口红茶时，Thor也坐了下来，凝望着精心打理的花朵们，眼里溢出难得的柔情。
老太太捧着茶杯，问道：“为什么是花？许多人只是想象，却害怕把美丽又脆弱的事情真正放在面前。你是第一个”
Thor弯下身子，风吹拂着他散落下来的发丝：“的却如此，可这并不是很难。美丽的东西总是脆弱的，它们很小，很美丽，也很孤独。没有人会不害怕吧，做不到，不过是没有失去过。如果真的想要拥有，其实也是甘之如饴。”
“他们都是你是个奇怪的人，现在看来的却是这样。你知道，人们对陌生的事情或者人——尤其是奇怪的事物，总是抵触和抗拒的。可他们没办法抗拒你的花朵。在如此美妙的花朵面前，他们也会变得无比脆弱。”
Thor转过头来，带着微微的笑意，道：“我喜欢和人说话，可是我也喜欢他们给我的安静。所以我不介意。我已经过了介意别人眼光的时候了，虽然我不明白这是可怜还是可庆。那，人追求美，是源于本能吗？”
“当然是，先生。”老太太坐直了腰：“美好的东西都是瞬息一逝的，可追求美好却是永恒的。和爱情一样，都是预制不住的本能。有些人的爱情源于美，但大多数人因为爱情而产生美。美丽，脆弱，爱情。这三个词语无论何时，都是相互束缚着的，恒古不变的。正是因此，才会有痴儿怨女，恩怨纠缠吧。”
Thor点了点头，像是嘲讽又像是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隔了很久，他才又道：“……我的第一株，大概也是最爱的一株花，是风信子。他很美，也很脆弱。就像这些花朵，就像爱情，转眼易逝。我曾经拼了命的想要挽回一点——哪怕一点也好，他的芬芳。可……落叶归根，香气易散，唯一抓得住的，只有它们。”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欲言又止：“……我可能，再也没办法看到如此美丽的花朵了。这里满地满目的花，和虚设又有何区别呢？”
老太太默默地听着，喝完了最后一口茶。她盯着茶渣观察了一会，居然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她站起身来，轻声说道：“谢谢你的茶，Thor先生。你是个有趣的人，你的故事也很有趣。花开惊月夜，娇白溢清香。你的‘昙花’，大约今晚就会开放了吧。”说罢，老太太没等Thor回答，便走出了花圃。
Thor沉思了一会，又重新坐到了摇椅上，闭上了眼睛。昙花一现，好像只有霎那的美，才更适合他。
午夜，泡了杯咖啡，Thor坐在阳台上不时向花圃看去，好像在等待着昙花惊艳的一刻，又好像是等待着什么。白天老太太随口的一句话，却让他意外的上心。他摇摇头，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可笑——只是无心之言，竟这么上心。
大概，真的是平淡日子太深入骨髓，连这么一点涟漪都可以引起波涛汹涌。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这样的相思，还有多痛？
想着想着，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烦躁的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当他默念道一百零八步时，许久未响的门铃，清脆的打破了寂静和思绪。他皱皱眉，纳闷这个时候到底是谁来打扰他。
Thor打开房门，却空无一人。唯有一株不合时宜的风信子，静静的开放着，和他送给Loki的那盆一模一样。
此刻，园里的昙花，不知何时，也已悄然开放。迎风而立，自顾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