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那个傻B》

【77】


自见过伊东后,土方十四郎又在山上喂了一天蚊子,隔天一早,寺庙里的和尚还没早起做晨课,他人就已经打包好行李下了山,直奔市区。
夏天一到,白昼就长,下山之前天还蒙蒙亮,等他赶到伊东鸭太郎入住的酒店大厅时,天色早亮了。初晨的阳光薄薄的,带上些许热度,将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照得整个亮堂堂。
他到得刚好,伊东鸭太郎正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对方背对着,没有及时注意到他。他也不打扰,背着自己的行囊退到酒店大厅的旋转门外。
他有心来送行,蹲守着,盯住那道背影。
大清早退房的人不多,所以当伊东鸭太郎出了酒店大门,一眼就看见了朝他巴巴行注目礼的黑发男人。
他显得很意外,因为完全没想到,眉目一时克制不住,隐隐间现出几许惊喜来。垂眼瞧了瞧男人搁在脚边的行李。他这人十分严谨,很少随便跟人开玩笑,今天却因为对方突然的出现,整个爽朗了起来,难得玩笑道,“怎么,刻意来跟我私奔的吗?”
土方十四郎愣了下,知道对方说的是玩笑话,却答得很认真,随即笑道,“那可不行,心里已经有人,况且对你也不公平。”说着动手从行李里找出一包小特产来。“你特意来告别,怎么着我也得来送送你。”
伊东鸭太郎看着男人朝他递过来的特产,没有去接,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稍一用力将人拖进怀里。
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变得这样大胆,他一向谨慎,鲜少这样不理智。但他就要离开了,也许要好些年才能再见上这人一面。他心里清楚,这或许是他的初恋,离别之时,就暂且纵容自己放肆一次。
除此之外,也许这其中,还有点生对方的气。因为这人连句玩笑话,都自控着律人律己,不给他留有半点念想的余地。
但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和冒犯,感到万分后悔,心沉着,一霎里不知道怎么办。
他本以为,对方会立刻避忌的将他推开。然而男人反而由着他,大大方方的回了个拥抱。
土方十四郎其实有点措手,但他只是抿了下唇,体谅对方的唐突。他拍了拍伊东的肩背,没有暧昧,完全是朋友间的惜别。
“一路顺风。”他说。
伊东鸭太郎垂下眼来,很快明白过来。松开手臂,结束了这个恰如其分的拥抱,面上冲他微微的笑笑。黑发男人在某些地方是个十分细致周到的人,坦然的接受他的拥抱,很坦然。给他突然的情不自禁一个台阶下,防他尴尬。他也已经收拾好感情,恢复那一贯理智的神情,配合得也水到渠成。
他那一时外露的感情,被心照不宣的略过去,几乎平滑无痕。看了看腕表,他伸手接过男人送的特产,凌厉的五官被猛然惜别的情绪所柔化,张嘴深深道了声,“珍重。”
原是有点款款的氛围,土方十四郎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他那古旧的,显得有些老掉牙的正经台词。可能也是为了借此缓解那隐约还在的一往情深的狼狈。“告个别怎么一股浓浓的江湖味。”
“不然该说什么?”他也笑,不过也实在是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还有什么字眼能彰显他的郑重其事。
土方十四郎看着他,沉蓝的眸色因背着光,有些深,低声道,“再见。”
他咀嚼着这意味深长的字眼,比起沉甸甸的“珍重”,“再见”多了些承诺的意味在里面。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眸子沉了沉,缓缓的,也低声,“是了,再见。”
再见,有生之年。
到底因为赶时间,两人没有多寒暄,很快道了别。
土方十四郎看着伊东上了车,一直到车子远去才收回视线。他知道自己不近人情,但有些不可能的感情本就不该拉拉扯扯,如果不断干净,必定互相折磨。


城市苏醒了,开始一日的喧嚣,土方十四郎自己过了几天小桃源的清净日子,整个清心寡欲,才重回世俗世界,红尘滚滚便呛住了他。
他把行囊甩上肩,脸色一肃,清了清嗓子,满嘴阿弥陀佛起来。
时间尚早,他拦了辆的士不回自己公寓也不回老宅,直接就去了城管局。
刚好也能赶上上班,顺路又买了两份早餐,一进办公室近藤勋果然早到了,人正在隔间的更衣室里换制服。
他溜达进去,冷不防吹了声口哨,“哎呦,腹肌不错。”
近藤勋没想到谁跟他比早,刚脱了T恤上衣,一身结实的肌肉雄赳赳气昂昂的。被突然一调戏,着实吓了一跳,连着胸肌都不由颤两下。
土方十四郎吃了几天素菜,给这画面活色生香得嘴里忍不住啧啧。“你不当基佬,简直可惜了。”
“滚,拿掉你那有色眼光,老子是钢铁直男。”近藤勋一看来人,惊吓顿时变惊喜,三两下穿好制服衬衫,赶紧上前,“浪完了?怎么回来都不跟哥打声招呼。”
“还用招呼?老子爱岗敬业。”土方十四郎跟人哥俩好的勾肩搭背出了更衣室,把手上提着的早餐递过去,话锋一转,突然说,“晚上上你那睡。”
不是商量,是知会。
近藤勋脚下一顿,颤着心,很警惕的问,“你说什么?”
“有家不能回,在你那挤几天。”土方十四郎一反常态的殷勤起来,“吃吧,特地给你买了早餐。”说着身体力行的按着人的肩膀将人按在座位上,动手解开塑料袋子捏出一块烧卖来,强行送到人嘴边。
近藤勋陡然强烈起求生欲,坚决地把唇牢牢闭紧,不敢吃,怕这一口下去,吃出什么幺蛾子。脑子里一万个为什么?
土方十四郎只把眼一霎,强迫了一阵后,就恹恹的不再坚持。坐上办公桌,自己捏了另一块烧卖塞进嘴里,囫囵吞枣道,“反正我晚上一定到你那蹭床去。”
他这人独断专行惯了,又一直被纵容,所以有时候是真的挺讨人嫌弃的。他自己不自觉,反倒心想,也不过蹭你一张床,怎么整个如芒在背。他是确实有家不能回,一肚子憋屈,一言难尽,不想说而已。
“什么叫有家不能回?你又作死?”近藤勋盯着人,心想这个人,麻烦起来,不能更任性。
“大逆不道为情所困,不敢回去,老子就是那爱的通缉犯。”土方十四郎抬手捂住胸口,痛心疾首似的,半真半假的拖长了声音,故意浮夸,有些演绎。
近藤勋瞧在眼里,有些看不下去,“先说好,我家庙小。”不是他不仗义,他家单身公寓,统共也才六十平米,装下这尊大佛着实勉强了。
土方十四郎见他已经有点要松口的趋势,咧着嘴角,天知道他有多好养活,不打呼噜不踢被子,一觉睡到天亮安分守己。信誓旦旦道,“不嫌小,床是双人床就好。”
近藤勋张着嘴,被戳了痛楚一般,哑口无言的将脸别向旁边。他家的床不但是双,而且king size。当初买大床就是为了交上女友时好方便滚床单,可他这些年,床单连半点异性的味儿都没沾。***心塞,洁身自好这么久,今晚却要被迫沾上些酸甜的男人味。他到底硬不下心,不过态度很坚决,“收留可以,最多三天。”
土方十四郎眉眼一弯,满口答应。
办公室里很快有其他同事陆续打卡上班,他麻利换上备用制服后,拉拉扯扯的领着还在苦大仇深的近藤勋出勤去了。


上班时间,插科打诨,很快就到傍晚下班,近藤勋收拾好东西要走了,以为土方十四郎会屁颠颠跟上。可一回头,人还在那坐着,正低头捣鼓手机。
他等了又等,没耐心,嚷了句,“走不走?”
男人盯着手机键盘,手指飞快动着,眼都没抬,分心的说道,“你先走吧,山崎一会儿约了我喝酒。”
“......”近藤勋愣了会儿怀疑自己听错,反应过来。以为要双双把家还,结果是和别人出去浪,心里有点受伤害。“你要跟山崎去喝酒?”
“嗯。”土方十四郎言简意赅,动着手指给山崎回了话。这些日子光顾着自己,倒腾不出时间去操心那傻小子,不晓得有没有被人渣欺负了去。
心里想着事,一抬眸,近藤勋就哀哀凑近了,“你俩出去浪不带上我?良心不会痛吗?”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抬手对着自己的胸口捶了几拳头,“硬着,不疼。”
近藤勋站在友谊的小船上晃了两晃,简直痛心。“太过分了!”
“我俩闺中密友说些恋爱烦恼你个单身狗去了能干什么?你也恋爱了?有男朋友?”土方十四郎走进更衣室换上便服,关好柜门,拎起自己的小行李打卡下班。
近藤勋在后头怨怨地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回头拍拍对方的肩膀,象征性的安抚说,“下次再带你玩。”
只是挥挥衣袖走出去没几步,又折返回来,将那小行李包塞人怀里,匆匆吩咐一句,“晚上记得给我留门。”
近藤勋没有应承,只张了张嘴,还在原地站着,目送他。一会儿才叹口气,有件事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去。
前天土方十四郎那位卷发的小男友来找过人,一听休假,也没多问,只留了联系电话,让人一上班就通知他。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又进展到什么地步。只是瞧得出,土方十四郎是一头栽进去了。这么多年共患难的单身狗,说恋爱就恋爱了,尽管对方是个男人,也没有多犹豫。
真不晓得,男人那始终敢爱敢恨的直白性子对于这段来得太过容易的感情,是阻碍还是助力。
他本不该插手,但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多管闲事的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续----

楼主 一只sugeon  发布于 2018-03-09 18:54:00 +0800 CST  
【79】


饭点过后大排档的客人渐渐的多起来,店内外的桌位几乎全满。
九点半时,土方十四郎和山崎退勾肩搭背的离开了大排档,看那走路的模样,似乎有些醉了,但意识尚还清醒。两人路边拦了辆计程车,似乎还没有浪够,一般人酒足饭饱就开始思yin欲,这俩人是互相扯嗓子。
计程车穿街走巷,最后停在一家KTV大门前,他们下了车,开了间中包厢,不要吃的光点酒。话筒在手,随即鬼哭狼嚎。
像借此发泄,所有阴郁的情绪随着嗓子的嘶吼冲破出去。
点的歌曲其实很多都不会唱,不过因为适合呐喊,所以跟着瞎吼。
反正尽兴了,酒一杯杯一罐罐过愁肠,到最后声音也哑了。
这一夜花钱如流水,结账的时候互相都抢着付钱,两个醉鬼,一个视金钱如粪土,一个打肿脸充胖子,脸红脖子粗的争来抢去,最终在KTV经理的调解下决定AA制。
出了KTV已经是深夜,两人哥俩好,走起路来带飘,彼此都烂醉如泥。但醉酒的人总也很离奇,脑子已经是团糨糊了,却还晓得夜深该回家睡觉。
两个人嘻嘻哈哈跌跌撞撞,稀里糊涂的各自道别。


山崎退走出几步,软绵绵扶着墙,一肚子水晃,恶心至极,弯腰驼背的干呕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满腹愁肠还稳稳当当堆在肺腑,越是想倒反而倒不出。
他背靠着墙,呼吸很急,苦海里沉浮,就快溺毙。手软脚软已经没有力气,身体缓缓的往下滑,最后整个蹲坐在地上。
仿佛历经生死,虚得他大汗淋漓。
道路上车来车往,间或有行人经过,漠然看他一眼,便匆匆加快脚步。
因为吐不出来,更加恶心。酒精这种东西,喝的时候**意志,等下了肚又折磨自己。
山崎退整个人不舒服,埋着头一阵紧着一阵干呕。满脸充血通红,连眼睛也是,雾蒙蒙的。生理盐水汪在眼眶里,他把脸仰起来,张着嘴大口呼吸,以缓解随即袭来的下一阵恶心感。
他醉醺醺的掏出手机来,愣愣盯了许久,还是开了机。大概是溺水之人的本能,扑腾着,就算是块巴掌大的浮木,也下意识去抓住。拼了命的,心存侥幸。
开机后的手机静静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的提醒一条都没有。
他冷清清哼笑一声,抓住了又怎样?还不是照样痛苦和不堪。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快一点,他鲜少这样晚归,即使是偶尔和近藤他们出来喝酒要晚回去一些,也会知会河上万齐。
可今天,他赌气,不但关机,而且一通电话和一条短信都没有通知。他以为对方至少会因为他的反常,发一条信息来询问一声。
然而,结果只是他单方面的自作多情。
他脑子里暗昏昏的,却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清楚,他的生死,他的去向,他的音讯,男人都不在乎。
他垂头丧气,恼自己下jian。瘫坐在马路边的墙角下,一边抓着胸口更加剧烈的干呕起来,一边呵呵的笑。生理盐水到底漫出眼眶,无声无息的淌了他一脸。
酒精容易使人放纵,无论悲喜都比平常来得汹涌。
夏日的夜色突然变得十分多愁。


相比于山崎退的伤惨,土方十四郎完全是个无所事事的醉汉。
各自告别之后,也不回家,颠着个步子各种瞎晃。等到逛累了,才想起来归巢。站在马路边上,摇摇摆摆的招手拦出租车。深夜本来车辆就不多,出门行车的人都有提防心。尽管他拼命的在那招手,可司机看他醉成这样,都不敢停下来载客。连着三辆空车就这么刷拉无视他开过去了。
妈的!土方十四郎一声咒骂,不拦了,用走。
他一路走一路打嗝,因为动作,胃里的酒水翻江倒海的晃,气泡全晃上来。嗝了许久终于止住,同时发虚的双脚也累了。
眼睛看东西都是重影,头晕脑胀的,他到底支撑不住,挨住一根电线杆。一手圈着杆身,一手往那电线杆上摸。完全醉醺醺了,嘴上也不闲着,口齿不清的絮絮叨叨。
“哥们,借**靠。”
“哥们,你脸真凉。”
醉着张脸,跟一根电线杆称兄道弟了一会儿,酒精挥发去一些,人稍微缓过来。土方十四郎倏地站直,重振旗鼓,挥挥手跟“哥们”道了别。
颠颠的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前头突然柳暗花明的现出一个公交站来,他嘿的笑一声,步伐颠来颠去的往那去。
脑子里迷迷镑镑,哪考虑这处公交站的公交会不会直达他要去的地方。他只管松口气,坐在等候凳上等。脑袋耷拉着,因为酒精的作用,开始有些嗜睡,熬不住就一盹一盹的眯了五分钟觉。只是大概出于本能,盹得不深,人还警觉。感觉有什么东西轰隆隆的过来了,他蓦地撩起眼皮来。随即又眯了眼,因为对面由远及近的强光。
土方十四郎缓缓站起身,错觉自己是不是在梦里的铁轨上卧着。胀着眼睛,愣磕磕的。
直等到强光靠近,耳边一声不算刺耳的刹车声,那铁皮巨物停在他身前,刷的打开了车门。
他整个人都震了震,终于有些清醒。
原来,是一辆深夜公交车。
他恍惚抬脚,上了车。
也不晓得这辆车是开往哪里的,又将停驻在何处。
但既然在他面前停了,他只管上去,不管结果。
车门在身后,刷拉一下闭合。车上没有几个人,零零散散坐着。只看了他一眼,又各自木然。
土方十四郎站在投币处,望着整个略显空旷的车厢,车内有些暗,车子寂寂的行驶,偶尔有光打进来,都像在梦里,很让人心慌,同时光怪陆离。
他晃了晃,哈的一声,头昏脑胀,匆匆的投了币,听着硬币落入箱体的声音,似有回声,十分空旷。他心里一颤,莫名感到悚然。
深夜的路格外凄清,已经没什么人。因此车子开得飞快,见没人要下车,司机到了站也不停,这样一路飞驰,也不晓得过了几站。
土方十四郎突然觉得这一车人都是幽魂,深夜了,痴痴的等一个活人乘客。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忍难不了,摇摇晃晃的走到中门去,抓住栏杆,拇指在那提示铃上,往那触目的红按钮上拼命的按。
前方一百米有一个公交站,车上所有人都在往他那看,空寂的车内全是生了锈似的,刺耳的滴铃声。
像一场闹剧,车子仍然飞快,不过在快到站的时候,司机猛然刹了车,车身堪堪停在站前。
中门打开,土方十四郎匆忙下车,惊出一身冷汗。
终于脚踏实地,他愣愣站着,夜很黑,疑心自己醉到不省人事,在哪打盹,从而做了这样一个惊心的梦。
他朝周围望了望,眼前一片漆黑,道路两旁没有商铺,似乎是在往郊区的路段,远远的能瞧见几点灯火。公交站的滚动广告牌上发出幽幽的白光来,很有限,视觉上反而彰显了周围的黑暗。又因为寂静,完全能够清晰的听到广告牌交替滚动时的喀喇声。一分钟一次,十分悚人。
土方十四郎别的事上胆大包天,但在怪力乱神上,格外胆小。他心里发毛,酒醒了大半。
路上冷冷清清,偶尔有车辆过去,也是些大货车,轰隆隆的。目及之处没有人烟,根本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蓦地有种末世之感。
他掏出手机,刚好午夜十二点,立刻吓得小心肝一颤,连着胆也寒。整个害怕,什么也管不着了,手指哆哆嗦嗦的打了通电话出去。
而这一串被黑名单了好一阵日子的号码,几乎是才通,就被接起,仿佛比他还急。
土方十四郎攥紧手机,十分切齿,对着话筒厉声嚎了句。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寂寂的夜里,只有这个声音,这口怨气。也不晓得是报复,还是赌气。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好像在竭力控制着情绪,终于才低低哑哑的,饱含了各种缱绻的复杂感情,恳求道。
“那就别轻易的放过我。”


----续----

楼主 一只sugeon  发布于 2018-03-09 19:07:00 +0800 CST  
【80】


午夜的晚风并没有褪去多少白日的热意,仍是温温的,使人浮躁。
坂田银时站在公寓的阳台上,夜色的黑吃尽了他。但从客厅那漫出来的灯光还有一小部分淌到他脚边。尽管身处黑暗,可他毕竟挨着光明。
土方十四郎这通电话几乎使他喜极而泣,白日的明媚就此疯疯癫癫的充塞了他的心,以至于他舍不得结束这通电话。
但他不得不挂断,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话不太利索,开始还清醒,后来完全在胡言乱语。他到底听出男人的醉意,所以诱导着,哄他说出人在哪里。
土方十四郎意识迟钝起来,许久才大着舌头的回说,“205的公交车太他妈吓人了......”反反复复抱怨这一句,又是黑又是恐怖的,到后头声音弱下去,干脆不说了,恍惚只听见打盹声,估摸着是睡着了。
他无计可施,又急于想见人,一颗心呆不住,燥得不行。
傍晚十分,近藤勋电话告知他土方十四郎回来了,却缄口不说人在哪。他像大海捞针,完全无望。
头顶上黑压压的天只有几点星光,反倒有一种冷艳的荒凉。坂田银时拿开手机,干脆结束这通电话,匆匆转身到玄关拿了车钥匙出门。
乘电梯到停车场的时间里,手机已经导航出205公交车所行进的路线。
午夜之后,城市里的大部分人刚要准备入睡,他却开着车,为一个假设,在公交站之间奔波。


也许是因为听见了坂田银时的声音,土方十四郎整一个安心,精神随之松懈,很快就又昏昏欲睡。他十分疲困,眼皮耷拉着,身子慢慢的往一旁歪去,最后索性侧身躺在公交站的等候椅上打盹。
也不晓得盹了多久,到胃里的酒精开始挥发,人变得很难受。他辗转反侧,被迫转醒。
四周一片黑暗,等候椅很硬,侧身躺久了肩部和脖子就特别酸疼。他重新又醉了,不愿意动,一侧的手脚垂到地上去,嘴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嘀咕什么。
他沉在深黑之中,头疼得要死。酒精作用下,双眼呆呆的没有活力,几乎发直。
什么酒池肉林,什么醉生梦死,全都是虚假的广告词,人快死了倒是真的。
就在土方十四郎死人躺,悔得肠青的时候,仿佛是公路的尽头,远远的现出两道光线。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叫他立刻警觉,小心肝颤巍巍。妈的,怕不是又来一趟深夜公交?
想嚎,可嗓子眼堵得慌。身子也动不了,就更加惊恐了,疑心被鬼压床。
自己不过是偶尔酗个酒,难不成就酒精中毒了?
土方十四郎一肚子**,人还好好的,已经先摆上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瘫在凳子上干瞪着眼。
很快那束强光近了,却不是公交,是一辆黑暗里仍透着一身骚的小跑。司机很快下了车,看着竟然有些面熟。


见到黑发男人的那一刻,坂田银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不过才几日,他却已经感觉过了几个世纪。这份难捱的思念尽管算不上触目惊心,却是一把钝刀,搁在心头折磨人,幽幽的无可奈何,每每思恋起来就是一阵温柔的牵痛。
夜极尽浓黑,然而在车灯的强光下,侧躺在等候椅上的男人,突显出来,轮廓深刻。
坂田银时走过去,将人拉起来,一凑近,男人身上的酒味几乎呛鼻。对方亦还在晕醉中,手脚瘫软。他捞他进怀中,揽紧手臂,脸上是控制着的重逢的喜悦和庆幸。
男人不怎么安分,挣动几下,他松了点力道,给他腾出一只手来活动。
暂且得了一部分自由之后,男人嘿嘿笑着,满嘴酒臭。酒品不算好,对他一番动手动脚。末了,抬手直戳他心窝子,也不说话,沉默着,眼角熏醉而阴郁,最后才长长叹上一口气,将全身的重量都挨到他身上去。
他随即托住他的腰,亦不晓得该说什么。时间寂寂的在他们之间淌过,并一股脑的往前淌去。垂眼望住男人半张侧脸,心里想,这样最好,互相拥着,天荒地老。
土方十四郎挨着人,他确实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才会在该冷硬时,懒得去露一身刺。
今晚是他一时心软,并不是糊涂就此原谅了这个人。他贪恋男人怀里的体温,明知还不是时候,仍然贪心。也正因为贪,所以一点点微温就能使他清醒。
他重重的,眨了下眼睛,醉酒让人困顿。
怀里的人安分下来,坂田银时侧头轻轻吻了下男人的额头,唯恐将人惊醒似的,这个吻几乎像一阵拂过额头的风。他最后半抱着把人安置进车里,系安全带的动作谨慎且轻柔。
稠黑的夜色里,车子调转方向,安稳的驶离。


土方十四郎睡得昏昏沉沉,酒精还没完全挥发干净,头很疼。半梦半醒之间,一会感觉自己很清醒,一会儿又以为身在梦中。虚虚实实,颠来倒去。
车子尽管开得很稳当,但到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过斜坡减震带的时候,他还是被震醒了。
身子一晃,就觉得恶心。半闭着眼,意识仍昏茫,满身的酒臭味他自己都觉得刺鼻。他有些难受,这时车子停了,有人探身过来替他解开安全带,随后搀扶着他下了车。
土方十四郎一路被带着,始终靠着人,电梯上升到停止的那一刹那晕眩,蓦地加剧了他那隐忍许久的恶心感。
坂田银时一边搂着人一边解锁开门,根本分不了心,男人脸色不大好,似乎有些惨白。折腾了一阵,终于听见门锁咔嗒一声开了。他推门进去,才刚进玄关,男人闷哼一声,一头栽进他怀里,随即吐了他满身。
空气里全是令人难捱且恶心的酸臭味,混合着酒精,嗅觉上几乎是场灾难。
然而坂田银时管不了许多,搀着人,轻拍他脊背。知道醉酒的痛苦,所以尽量让他舒服。
土方十四郎不是一次性吐个干净,连着分了好几次,生理上备受折磨,整一个痛哭流涕的狼狈样子。最后吐得终于只剩下胃里的酸水,人渐渐缓过来,也已经是虚脱。
恍惚中,感觉有人在照顾他。他半闭着眼,迷迷镑镑的看不清,很虚弱的将嘴角扯了一下,想起几个月前,自己也曾这样照顾过一个酒鬼。
那还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照顾人,硬着头皮,很为难,但也心甘。
人的潜力真是,不可估量,很难想象。


黑发男人几乎是一滩烂泥,手脚发软,酒醉的人显得格外笨重。好在已经不吐了,脸上的血色回来一些。他揽着他的腰,男人的脑袋也像没有支点,随着动作晃,最后因为被搂着的姿势脑袋往后仰去。他见他略有些苍白的笑了下,带着些醉意。于是抬手将男人汗湿的刘海往上拂开,亲了下对方袒露出来的额头,无奈道,“不难受吗?笑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亦不指望回话。
玄关已经是一片狼藉,连同他自己也是,一身酸馊味。
坂田银时索性将人一把抱起,进了浴室,不一会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男人坐靠在浴缸里,赤着身。他自己却穿了条nei裤,花洒冲洗着,带起薄薄的雾气。
土方十四郎一定没想到,自己才一下山,就被迫活色生香。但此时,他已经烂醉,几乎不省人事,亦激发不了他的狼血。否则哪受得住人对他上下其手,他才是耍流氓的那一个。
意识尽管不清醒,但泡在温水里,整一个舒服,男人嘴里忍不住哼哼唧唧。
坂田银时原本心无旁骛,但免不了被他时不时的哼唧给撩得心跳加速。他冲完澡,也坐进浴缸里。两个大男人有些挤,他手cha进男人腋下,将人捞进怀里。但也仅是如此,自控的圈着人,只扳过对方的脑袋,吻他的唇。
爱的性,需要你情我愿,然后情不自禁,最后才是时候水到渠成。
只是,偶尔贪上一点也没关系。坂田银时这样想着,结束了这个深吻,头埋下去,吻顺势往男人袒露的胸口去。
土方十四郎半醉半醒,身体往后仰着,背后身侧都有依托,浴缸里的水温暖而舒适。胸口上一阵阵潮湿的酥麻使他忍不住喟叹,手脚越发瘫软,整个人更加昏昏欲睡。
没一会儿,真的眠过去了。
男人的呼吸渐渐缓沉,胸口有节奏的起伏着。坂田银时单手托着男人的后脑勺,猜到是睡熟了。尽管很有些不舍,还是吐出了被唇舌爱抚过的男人的ru头。那一颗充血的肉粒已经很情se,他的舌尖回味似的在ru晕上绕一圈,才总算放过。
浴室里的水也有些凉了,即便是夏天,也不宜泡太久。他起身,抽了条浴巾将男人裹着抱出浴室。
土方十四郎这一回是真的睡死,在床上又是一番折腾,也没能醒。
等坂田银时终于觉出了些困意,侧身搂着人也闭眼入睡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他面向男人,将对方的手扣在自己掌心,床头灯所制造的玫瑰色的光雾中,他的爱情睡得很沉。而他小心翼翼,一往情深,怕惊扰了他们此时平和的关系。
深夜的空气使人松懈,可他的爱意兴奋而浓烈,身体交叠,他紧挨着他。


----续----

楼主 一只sugeon  发布于 2018-03-09 19:12:00 +0800 CST  
老铁们,走微博吧,贴吧胃口太大放弃治疗了。

楼主 一只sugeon  发布于 2018-03-09 19:28:00 +0800 CST  
【81】


夏季的黑夜很短,不消多久,天就亮了。
土方十四郎是被头疼醒的,也没睡多长时间,所以宿醉后,不但浑身难受而且脑袋沉。简直像去了半条命,整一个疲累。
他睁开眼,死去活来般的长长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去。天花板看着十分陌生,他哼唧一声,晃了晃脑袋,撑着身子坐起来。心想自己也是厉害,醉成这样还晓得要钻近藤勋的床,估摸着昨夜折腾得够呛。
抬手抹了把脸,还是幅没怎么睡醒的模样。腹部那搭了条手臂,他嘁一声,提起那手臂,很嫌弃的甩到一边去。
放他娘屁的钢铁直男,搂着老子的腰睡觉,近藤这丫的倒是做得很自然。
才要把人踢醒,一扭头,整个惊傻了。
枕边人不是近藤勋,却是现下还不想见的人。小心脏噗通直颤,土方十四郎愣怔住,随即僵住脸。
手摸上自己的胸口,妈的!光溜溜竟然没穿衣服。手也颤着,掀开被子,xia身虽然穿了条nei裤蔽体,可kua上这条小裤衩明显不是他的。
他一身冷汗,看看熟睡的白发男人,惊疑不定自己该不是酒后乱性,采了对方的小菊花。
妈的!昨晚醉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土方十四郎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努力回忆,可是断片了,什么也想不起。他用力抹脸,再看身边的人,仿佛昨夜看了部惊悚片。
他还没缓过来,不过走为上策,掀被只穿着那裆部明显宽松的小裤衩蹑手蹑脚的下床。
清晨的光从卧室百叶窗的缝隙里晒进来,一道道密条的光线浮于床上。他回头看上一眼,被子下的白发男人只露出上身,似乎没醒,这些光条映在那裸露的健康皮肤上,像明媚的纹身,亦像钢铁的栅栏,囚他在床。
他微微的扯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来,无论如何,他已经困住这个人了。
朱砂痣?白月光?那又怎样?
土方十四郎轻嗤一声,面上有种高贵的冷淡。踮着脚尖,趁对方还没醒,赶紧开溜。


不过没走几步,手刚刚碰着门把手,背后就有道声音,道,“就这么走了?”听着尽管低沉,但没有睡意,根本不像才醒的。
他被惊吓,肩膀一抖,不过很快镇定,脊背挺直起来,没转身,硬声道,“走了你能怎么着?还要老子负责?”
都是男人,又不会怀孕,婆婆妈妈的真恼人。他想赶紧走,原本计划好的,没想出这档子意外,脑子有些乱,还没整理过来。这时候演对手戏,太难为人了。
土方十四郎没忘记,分手宣言已经说出口,还是他甩人的。而且现下他只穿了条不合身的裤衩,几乎等于****。
谈感情戏,是***不合时宜。
床上那人哪管他那么多,下了床,朝他走近。他上下滑动喉结,吞了口口水。骄傲使然,这会儿要是走掉,显得自己气度小又不够爷们。所以他冷着脸,手始终抓在门把上,没有按下去。
坂田银时终于近了,站在他身后。夏天本来就热,男人一近身,他的脊背立刻感觉到一阵热意,以及那似有若无的荷尔蒙气息。他脊背绷着,几乎有点僵麻。
整个紧张,男人倒好,气定神闲地低头在他后脖子上轻轻啃了一口,“你以为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土方十四郎放在门把的手不着痕迹的用力一握,听对方那口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他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妈的,都说酒后乱性,他倒好,竟然还做了柳下惠。
他绷着嘴角,满脸的阴郁。既然各自青白,屁事没有,那就分道扬镳。手按压下去,门开出一道小缝。
坂田银时蓦地从身后搂住他,哑着声,突然示弱,“收回你那句话。”
他的眼睛颤了一下,明知道男人指的是哪一句,却装傻,呵的冷笑一下,“哪一句?”
他十分故意,料想男人说不出,并不是那么轻易的,好聚好散,一旦脱口覆水难收。
人生能有几次感情上的大动干戈?这样平和,他也是第一次。


坂田银时缄默,他确实不大愿意再将那伤人的话说出口,仿佛说了,便是同意了。“我不答应。”他最终说,并固执的表明立场。
土方十四郎垂下眼来,冷森森盯住对方揽在他腹部的手臂,半失望半讥诮的叹了口气,因为微不可闻,所以一时让他错觉自己的情绪不受影响。
他松开门把,手放在男人的手腕上,将那两只箍在腰上的手臂掰开。他转过身,整个人变得不近人情起来。眉眼淡淡的,几乎漠然。他恨男人这种天真的幼稚,以为不答应就没事?
抬手覆在男人胸口,土方十四郎用力的推了坂田银时一把,微抬下巴,模样冷淡,同时也凌厉且高高在上。“乳臭未干,等你长大了再来同老子讨价还价。”
他的声调里,饱含了某种不可一世的轻鄙意味。并不隐藏,仿佛刻意。
他毫不掩饰,他的瞧不起。
坂田银时愣愣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措手,因为听出了言外之意。然而他也只能徒劳的张了张嘴,千言万语轻易就被对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男人以一种反讽的方式,看他笑话。并且记得他说过每一句话,记得他曾说,三年才来爱他,是为了去长大。如今再被提及,他已忘记了,当初是随口胡诌还是答非所问。
他慌着心,男人的眼神很冷,仿佛早已看透,只是不愿说,如今分手,倒正好鱼死网破。
土方十四郎除了冷硬,面无表情。不再看他,转身开门走出卧室。
坂田银时亦没有留他,因为缺少成熟的理由。手臂垂在身侧,渐渐握成拳头。他盯死男人的后背,颤动喉结,声音极低的控诉,“不是说不放过我?”
土方十四郎只顿了下脚步,没有停留也没有回答。他在浴室里找到自己还沾着呕吐物的衣裤,很快重新套上去。
心里恨恨的想,自然是不放过,老子要是真想放过你,***犯得着想方设法让你这样难受屈抑?


----续----

楼主 一只sugeon  发布于 2018-03-09 19:3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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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一只sugeon  发布于 2018-03-23 19:28:00 +0800 CST  
傻宝章82—8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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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一只sugeon  发布于 2018-05-29 13:28:00 +0800 CST  

楼主:一只sugeon

字数:272205

发表时间:2016-04-13 01: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08 00:09:0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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