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土】旧甜味（同级生\/完结）
土方不喜欢西装外套，它显得束缚。
二十多岁的他五官深刻，能演绎最优雅的黑色，比年少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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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是三年作茧。
花了三年找到最适合木桌的睡姿；花了三年找到最隐蔽摸鱼的座位；花了三年找到最希望达成的梦想。
也是花了三年，才找到最喜欢的人。
我觉得晨光落在木质课桌上最美，但你衬衫下的脊背完败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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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不够纯粹，杂光能发出喧嚣。会场中是些陌生的旧面孔。 对比他们的变化——胖瘦、衣着、谈吐……也不失为一种吸引注意力的趣事。
因为，不想这么快就去留意那个人会否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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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看，高中生打成一片的机会有很多。
军训同寝、打球组队、电玩爱好、回家顺路……在不知不觉中同流合污、臭味相投、狼狈为奸之类的。
他们说，朋友的最高境界是在别人眼中你们是一对同性恋。
土方也忘了开端如何，某一天起，坂田银时就在青春中与他搭了伙。一起上学和放学，因为回家顺路。相伴太久，以致到如今，每回忆起那段四季安美的路，总是浮现与他穿街过巷的情形。
春天骑单车，在街上叫嚷，要在速度上分出个胜负。输的人就和胜者吃同样口味的午餐，吃到全城樱花落尽那一刻——浪漫诗化又文艺吧？可这场较量在遛狗老婆婆的大骂中不了了之；
夏天吃棒冰，就买第四根电线杆边的杂货铺那家。在铺子外闲聊梦想，浸在金辉中等待耀眼的太阳先生落山。那根电线杆始终挂着一张治脱发的广告，可怜的增发代言人常常被两人拿来相互调侃。
——“再这么废柴你就会像……”
——“再那么死板你就变成……”
秋天躲冷风，钻进CD店里，弄清楚对方的音乐风格却从不认同。同样地，常常为漫画情节争执不休。卖不出的旧CD时常见证两个人的面红耳赤。 唱片们记得有一次，银时看着土方的眼睛说，海洋怎样汹涌都摆脱不了我。可是被紧紧注视的那个黑发男生没有回应；
冬天打雪仗，捧起的雪堆来不及团成雪球就得砸向对方，手冻得僵红，身上却热得冒汗，最后不得不返回来，翻着雪堆寻找遗落在某一处的围巾。滑倒在雪堆上，被对方尽情嘲笑到乐出眼泪。土方最得意将雪塞进银时脖后的那一次，死卷毛呲牙咧嘴狼狈得可爱。
那种独属于学生时代的日子真好，没有别的形容词，它真好。
可惜每一代小鬼都不知珍惜啊，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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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教英文的班主任到场，她梳着如旧的老式发髻，只是不再将头发染得乌黑。当年总和坂田银时争吵到自称“老娘”的她，现在顶着满头霜发，倒真像银时的妈了。
可是那个臭小子还没有来啊，她老人家看上去也有些失望。
教室前立着个书柜，有透亮的玻璃门。卫生老师一定有洁癖，总是要求将它擦得晶亮。
英语考试前，银时拜托后座的土方比划“1234”来代表四个选项。他说他能从反光的玻璃柜门中接收到手势。
软磨硬泡，土方答应了。那是一场决定老太婆班主任去留的考试，如果这一次的总成绩再稳拿倒一，老太婆就要被换下了。嘴上恶劣但都舍不得她的人，不光有银时，全班都是如此。
“那平时就该给老娘用工读书啊臭小子们！”
事后，全班起哄着要她请客，她站在讲台上抖着音却故作凶悍。
土方记得当时大家点了酒，老太婆拦也拦不住。散场后，他和银时借着酒精，筋疲力尽地在电车上睡着。不出意料睡过了站，身无分文又手无寸铁，只好走回家去。
「就算把校长的脑袋塞进马桶也要留下这个死老太婆」计划，圆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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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灯光黯淡下来，幻灯机朦胧的紫蓝色光束投射在白幕上，一组组照片走马灯般出现，是一群制服故意穿得松松垮垮的男生女生，无以复加的青春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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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先告白，但我想知道你是否也有心意。
或许平行世界里的你我会更坦诚，会说帅气的对白——
“你是我的向往，永远的光。”
“天暗下来，你就是光。”
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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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同学在炫耀自己的旅游经历。
里面提到银时对土方约定过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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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散发气场时像两个不良。偶尔对吼，总是差点在街角大打出手。
有一次招惹到社会青年，于是两个人将后背交给对方——其实只是被团团围住。
事后才发现，其实战斗力还是蛮高。
第二天上学，老太婆还痛心疾首地戳着两个人的伤口说要去反击。
“就算教训了他们，你也比不上久美子啦，所以说啊老人家还是省省吧！”银时吐槽着。
“谁要去给你们这群混蛋报仇啊？！长得又不像小栗旬！”
“我比他帅很多好吗！？就算我不行，不要连多串都看低啊臭婆娘！”
“多串是什么啊是山口老师的某届学生嘛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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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大人秃头啦，站在舞台上的脑袋油亮，很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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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土方做了一份兼职。在书店和甜点铺的招聘中，他选择前者。
木制书架只刷了薄薄一层清漆，搭配晴天时倚靠窗棂的绿色梧桐，很好看。夏天时，门前的风铃一摇一摇，和声与蝉鸣。午后，他一个人顾店，夹着一根白木铅笔，读一本书。
心灵感应，当我想起他，他就会出现。
“哟，老板？”挂着白色耳机的银发男生走近，背后冷绿色的树荫使他像是一束白日光。
他的眼睛真好看。
这时直视他，就会陷入他的诡谲术。
灵魂的不同要素爱不同的对象。书上写道。
土方觉得自己体内的某一处，一定热烈地爱着此刻来访的银发少年。
“不说一声‘欢迎’吗？”银时抬起胳膊撑在柜台前，抓过土方正在读的那一本胡乱地翻起来，“还真是深奥啊，土方同学。”
“‘希腊人的性齤爱不局限于女色或异性’什么的。”银时念出书的注释，“呐，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有如此的哲学高度啊？”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趁土方小员工顾店，来偷看漫画喽~”他的目光明明从来不变，表情却因一个温温的笑容而变得柔和，“不会赶我吧？”
“随便你。”
因为是让我没办法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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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十四来啦！来这边坐！”近藤大哥也变得西装革履，续着大叔胡须依旧是豪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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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约好，可是银时会到土方打工的书店接他。土方并不讨厌这样。
有一天走得很慢，路过CD店，它还没关门。
银时把耳机扣在土方的耳朵上。舒缓的女声干净柔美，他偏偏将音量开得很大声。然后，银时后退了一点，面朝土方，后退了一点。
银时在说什么，口型在变化。音乐在响。
What did you say
I know I saw you saying it
My ears won't stop ringing
Long enough to hear
Those sweet words
你说过些什么？
我见你说出了口，
我的耳朵不止地轰鸣，
时间很充足，
我听到了，那些甜蜜的话。
CD店的老板忘记了架子间的两个人，他要打烊了。先灭了厅里的灯，又走到后面收拾东西去了。
该发生这样的事——
就在那排旧CD架，他衔住他的唇。
这种事有预兆，好久前就有的预兆。
他曾对他说过的——海洋摆脱不了我。
“你的眼睛很好看，深海的颜色。”银时总是想问，为什么深海始终注视着我。
这双海蓝的眸子回答说，
那是因为我们彼此无法摆脱。
宿主。
“旦那怎么没来？还是说你们已经分手了？他被你这个蛋黄酱狂魔吓跑了吧？”总悟挖苦道。
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大家似乎都进入了一种回忆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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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不喜欢用笔盒。
运动过后，用水龙头里纯天然不煮沸的自来水扑脸。
可以喝同一瓶矿泉水。
还要靠团队的力量解决考试，多半是在入考场前结伴走到女孩子面前堆起笑脸。
“美女，等下要请你多多帮助哦。事后请你吃冰哦！”
土方笑银时有做牛郎的潜质。
那时已经在交往，日常中别人却看不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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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次烟火祭吗？对对，就是下了一上午雨那一次！”
“哈哈，真是刻骨铭心……”
“不至于吧你！”
“哦哦哦，我们当时捞了好多金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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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时的夏日祭典，一早晨就在下雨。说好要去帮忙的高中生们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门。土方大梦初醒地看着窗外的灰霾天空，怔怔地没有下一步想法。
预料他会出现的时候，他就来敲门。
银时看到土方的居家样子直接扑着抱了过来，雨伞扔在玄关溅了很多水。
被土方揍。
暴雨不停，银时开始寻找制作晴天娃娃的布料。
“我说土方你啊，怎么一点干劲也没有。”
“倒是你，为什么这么反常？”
“是和多串在一起的第一个烟火祭啊！当然……”
“闭嘴！”
下午天晴，水洼平静地倒映着蓝灰色天空，水泥地面还湿漉漉。
“我以为你会穿浴衣什么的呢。”
“做梦去吧。”
眼睛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把整个夜空映进来，还能盛容绚烂烟火。明明灭灭的烟花色，比星光短筹，又比你的光亮隽永。
苹果糖诱人艳丽。
一缕一缕滴落的金鱼花火。
“有时我会很感激，能跟你在一起。”
嘭——
花火绽开，谁知道土方有没有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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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个中国妹没怎么变，依旧稚嫩的脸蛋，依旧骇人的食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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拴不住的气球、握不住的海砂、养不住的雏菊……
有策略守护它们——
在手指上系一个死结不让它飞；
用透明瓶子塞住金灿灿的沙子；
夹进书页或蒸发水分制成干花……
我不想被束缚，所有人都理解而服从。这样的话又会觉得无聊，之后打心底希望被什么人紧紧抓住。
尤其是遇到你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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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三年，我没有一天感到后悔！哪怕是那些从晨会睡到放学的日子！都！不！后！悔！”
大家兴头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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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突然想去海边。
他说他突然想去山顶。
他说他想离开，要我一起。
我也刚好这样想。
那就走吧，只要你不在拉面店里讽刺我的蛋黄酱。
还有别吃太多糖。
——我拉开拉环，听到一罐鸟鸣。
土方确定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才勉强陪着银时向大海和天空呼喊。
回程的列车上只有两个人，还有海水一般灌满车厢的夕阳。
金灿灿，银时那头碍眼的头发也显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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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也是流沙，也是鲜花，也是气球。
但都过了这么久了，回忆还是保鲜。
时过境迁。
土方觉得他们两个真是合适。只有在这种奇怪的关头才会有这种想法。
他喝下手边的洋酒继续与旧友闲侃。另一桌的班主任喝得有些上头，唱起不知是哪个朝代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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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顺利毕业真是个奇迹，大家都能成家立业更是神迹。
聚会接近尾声，期待见到的人还没来——想想看，并没有事先约定高中聚会必须出席。
土方十四郎的神情变化只有坂田银时能领会，可这个唯一的解密人正是土方此时脸色压抑的原因。想要解读土方，需要坂田出现，可是如果他真的出现了……这些难懂的表情也就消失了。
——无情的人！
土方心里骂他一句。
想起某些琐碎的事情，更觉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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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不流汗，考试流鼻血！”
伏案解题的学生们不敢抬头，物理老师将手里的教案卷成棒状，敲打睡在物理书上的银时。
下课后反而更精神。
“我说你，毕业后要怎么办？”土方问银时。
“床到桥头自然直啦。”
“是船。总是故意口误，很烦人啊你。”
“你要去哪里？”
“念大学。”
“这样啊……”银时喃喃着又趴回书桌上，脸朝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一只飞鸟掠过一道孤单的弧线，像个函数图像。
数学课上，他用了整整一页纸画下土方的背影。下课后被土方看到。
谁不知道画纸上的挺拔少年想和天然卷在一起？
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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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聚会正在结束。
就像又一次毕业，难分难舍。
无论什么样的生活，我们都是拿命在烧。
回不去真令人鼻酸。
哪怕再回到酷暑的操场上跑一千五百米也好。
想回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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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时谁都没哭——他们始终是一群倔强的男孩。
女孩子另当别论，老太婆在女生中，哭得妆都花掉。像是嫁了女儿。
毕业证书扔在单车的筐子中，一路上没事人似地斗嘴，只有路人们看着两个毕业生，怀旧着露出五味杂陈的神情。
“为了自由的未来！”银时的语气很轻快。
两只可乐罐碰撞在一起，溅出焦糖色泡沫。
终于毕业了，如释重负。无论是身上这套纯棉衬衫，还是其他什么。
甜蜜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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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啊，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近藤老大，那边的人更需要你照顾。”土方看见那个风姿依旧的大姐头阿妙，通红的一张醉脸。
土方一个人走。
发动汽车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空落。
好在空无一人的宽阔马路令人心情舒畅。
之后又要等待世界纷繁，但——人潮如海却没能将我们冲散。
“我回来了。”
“……啊啊。”
“别抱我……死卷毛！”
“别再生气了嘛……”
早晨上班前吵了架。
不过，已经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