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短不确定，不定期更新

（1）


「也许我们应该重新检视一下我们之间关系，林萧，可不是在开玩笑。」

「顾里，我并没有在跟妳开玩笑。」林萧一本正经的盯着顾里，接着继续说：「我喜欢妳。」

「林萧妳别再开玩笑了，这一点也不好笑。」顾里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僵硬，「我不是蕾丝边，如果妳再继续开这种玩笑，我们真的连朋友也做不了了。」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当妳的朋友，我只想当妳喜欢的人。」林萧无所谓的耸耸肩，突然觉得自己的胆子真肥，敢跟顾里说这样的话。


但，顾里就快要成为别人的女朋友了。

自己守了十年的东西被别人抢走，这种感觉林萧可不喜欢，任谁都不会喜欢的。


「林萧，」顾里收起了笑容，有些焦虑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妳到底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

林萧瞬间炸了起来，一种被瞧不起的怒火油然而生，她倏地站起身对着顾里，既愤怒又悲伤的说：「在妳眼里我就是这么虚荣的人吗？」说完，她便上楼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顾里的别墅。


这一系列的动作，顾里并没有阻止她，只是呆坐在客厅寻思着这一切究竟是哪个环节错误，造成了林萧对她误解的情感。


也好，林萧离开，给她们彼此留了沉淀自己情绪的时间。
顾里抿抿薄唇，将自己整个人埋入柔软的沙发里。


现在，不仅告白失败，就连和顾里做朋友都难。
林萧的内心是难过的，更令她心碎的是顾里竟认为她想和自己在一起是贪图别的东西。原来，顾里是这样看待她的……

回到父母在上海买给自己的小房子，林萧整理好行李，洗完澡以后将手机关机，设定完隔天的闹钟后便早早睡去。她很疲倦，很讨厌那些不顺遂、被误解的事情。

如果顾里不喜欢现在的自己，那也许未来也不会再喜欢了，认识了十年，顾里早已清楚自己是什么个性，但如果不喜欢，那可能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喜欢……


越想越难受。


隔天清晨，林萧简单地为自己做了份营养均衡的早餐和午餐，便到M. E上班，大半天下来，林萧十分肯定自己简直是将所有专注力都投入在工作上，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去想顾里。

中午林萧带着自己的便当到公司餐厅，正巧碰见正在吃饭的南湘，南湘向她打了声招呼，并询问昨天告白的结果，林萧苦笑的摇摇头，说：「不但失败，还被顾里划分为虚荣的女人呢。」

「为什么啊？」同样认识两人多年的南湘也不禁皱眉。

「她问我想从她那边得到什么。」林萧夹起一块萝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正如顾里不喜欢吃萝卜一样，她也不懂为什么这么好吃的萝卜顾里会不喜欢。

「那妳……」南湘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毫无悲伤情绪的林萧，有的时候，林萧会刻意将自己最悲伤的情绪掩饰的很好，不让他人发现。这才是南湘最担心的。

「我啊，」林萧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含糊不清的说：「能怎么办？总不可能死皮赖脸地继续住人家的房子用人家的东西吧？所以我就搬回我爸妈给我买在上海的那套房子了。」

「很有骨气啊妳。」南湘轻柔一笑，摸了摸林萧的头。


林萧给了南湘一个大大的微笑。

只是，之后的日子会有点孤单，但还好，一个人她还是可以习惯的。



下班后的顾里一进到别墅里，发觉没有以往热腾腾的饭菜香，正欲开口，才想起林萧已经不在了。内心难掩那巨大的落寞，整天下来她一直呈现心绪不宁的状态，没有特制的便当、没有固定捎来的关心讯息，仿佛离开的不仅有林萧，还有顾里生活上的一些习惯。

这一少，少去了顾里心底的某一部分，变得有些空荡。

没有热腾腾的晚餐，同等于也没了刚放好的热水澡，一切顾里都得自己来。她突然发现，原来林萧为自己做了很多，几乎是不用她来操心，可是原来这些，都是因为林萧喜欢自己才做的。

而自己却把这些当成是理所当然的。

没了吃晚餐的欲望，也没有泡澡，顾里匆匆用淋浴的方式洗好澡以后便敷上面膜躺在床上，一躺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又忍不住叹气。

少了身旁令人舒心的温度以及像八抓鱼般的拥抱，顾里发觉自己怎样也睡不好。

那以后怎么办？

林萧是不是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困扰？


然而林萧并没有，在一天的时间内，她已经习惯了和自己相处。
规律的作息，同样的习惯，只不过现在都是让自己去享受罢了。

但，晚上她仍会因为顾里而小哭一会，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2）


「宫先生，上次您是不是有提到过，需要派一个人手到台湾做三个月的实地考察？」

林萧将一沓文件轻放在宫洺的桌上，并且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提醒着宫洺。

「嗯，妳有找到好的人选吗？」

检视完文件内容没有错误以后，宫洺拿起钢笔准备在签名处上留下好看的字迹，这时林萧有些紧张的说：「我想亲自去一趟。」

宫洺的手微微一顿，差点没在白纸上留下难看的污点，他放下钢笔，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萧，「妳愿意？」

「愿意。」



于是，整整三个月，林萧完全和顾里断了联络。

不是不想去关切顾里，而是她怕顾里会更加厌烦自己，与其这样，倒不如找个缝先钻进去，以免谁见谁尴尬。

好在在台湾完全没有语言沟通上的问题，除了工作繁忙以外，日子也算过得去。


反倒是在内地的顾里，仍然改不掉一些习惯。

例如，回家前还会期待着满屋子的饭菜香、温度适中的热水澡、睡前的拥抱与温暖。
联络栏里的那人，自那天告白完以后就再也没有发来一封讯息，可偏偏在工作时自己又会忍不住偷看手机里对方是否有发讯息来关心自己，然而什么也没有，这让顾里十分烦躁，却又不好拉下脸向林萧道歉。

再怎么说，讲话不对的也是自己。

可是已经一个半月了，对方仍是渺无音讯。

于是顾里只好自行提前下班到M.E楼下来等林萧，想要亲自确认对方是否安好，然而等到整栋大楼都锁门了顾里仍是没等到林萧。

顾里不放弃，又多等了两天。

然而事与愿违，她依旧没有等到林萧。

在顾里等候林萧的第四天，宫洺和南湘一同走出M. E，恰巧宫洺发现了在不远处的顾里，他神色淡然地瞥了顾里一眼，低声问南湘：「她是谁？」

南湘顺着宫洺的目光看去，那抹熟悉的身影令她忍不住皱眉。

宫洺当然看得出南湘面部细微的表情，于是又问：「妳认识？」

南湘点点头说：「盛古总裁，顾里。」对于对方的到来，南湘有些诧异，更多的是对于林萧的抱不平。

「等妳？」

「不，我想不是。」南湘摇摇头，接着说：「应该是在等林萧。」

「她不知道林萧已经不在内地了？」宫洺眉毛一挑，望着远方那个同样带有强大气场的女人，不过和他相比，那女人的气场显得稍微微弱一些。

「我不清楚。」南湘漫不经心地说。


既然不喜欢她，那无谓的等待又有何意义？不过是徒增对方的悲伤罢了。


「走吧。」宫洺说。

「是，宫先生。」



而在台湾这边，结束一天的工作，林萧一个人到附近的夜市买了些小吃后便回到酒店，现在她还是有点不习惯台湾这边的夏天，湿湿的，还很闷热。

一边吃着好吃的卤肉饭，一边向宫洺汇报一天下来的工作情况，正欲要结束会议时，宫洺打住了她。


「听说妳认识盛古的总裁？」


盛古？

林萧心里沉沉一顿，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词，原以为这辈子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现在又被人重新提及，而且对方还是宫洺，所以他的意思是……？

「是的，宫先生。」林萧偷偷做个深呼吸，让自己看起来特别镇定。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从宫洺口中听见盛古二字时，她的内心有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我知道盛古，还有他们的总裁。」


也许宫洺已经先调查好了，现在撒谎也只是徒劳，况且，她也没必要对宫洺撒谎。


接着宫洺说：「也许之后等妳回来，M. E还会有跟盛古合作的机会。」

「只要宫先生想，不会有公司不和您谈合作的理由。」若没有，便是宫洺要把其公司给并吞下来。林萧嘴上说得十分自信，实则却是为顾里捏一把冷汗。

「嗯。」说完，宫洺便结束这场会议视讯。

林萧将吃完的碗搁在一旁，接着把头埋在双膝上。

希望她不会成为伤害顾里的那把凶器。

她是个习惯多想的人，宫洺的厉害及野心她不是没有见过，只要宫洺有心，并吞盛古哪是件难事？
可是她担心，担心顾里垮下。盛古是她的命脉，没了盛古，顾里怎么办？

（3）
原本顾里以为，林萧只是因为告白被她拒绝而丧气个几天以后就会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屁颠屁颠地回来找她，但没想到的是接连整整三个月，林萧就像是人间蒸发似地消失，就连朋友圈动态也见不着任何更新的状态。

是不是因为怕尴尬于是选择避开一切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还是因为自己略带反感的反应让她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里突然在意起林萧，甚至是开始担心起她。

在忍耐到一个极限之下，顾里终于忍不住发了条讯息：「妳去哪了？在生我的气？」

然而时隔两天，对方才简短地回复：「没有。」之后再也没有下文。

这让顾里有些错愕，按照她对林萧的了解，若她这么提问，林萧肯定会劈哩啪啦地解释一堆，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疏冷地回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里神情落寞地滑着过去曾和林萧的聊天纪录，里头都是林萧主动发讯息来关心自己，如今却只剩下简短的「没有」二字，难道恋人当不成，连朋友也无法再继续做下去了吗？

坐在对面吃饭的顾源将顾里一切微妙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放下刀叉，关心地询问：「怎么了？妳看起来状况不太好。」

顾里摇摇头，无力的说：「没事。」
她第一次感到这么地无力，不晓得林萧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因为自己那天的态度而感到生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更犹豫自己应不应该再去与林萧接触。

她担心自己的态度会让林萧误解，又希望彼此能和好。

难，真难。


并非林萧刻意冷淡与疏远顾里，而是在看到讯息的当下，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担心自己过多的解释只会让顾里更加反感，于是她只敢在几天以后才简单回复顾里，她想，也许这样一来，顾里就不会因此更加讨厌自己。

单恋很辛苦，尤其是在被拒绝的时候，林萧没想过被拒绝以后的自己该怎么面对顾里，只想刨个洞钻进去，最好一辈子都别再面对如此尴尬的时刻。

其实她也很想跟顾里说，她没有生气，只是很难过而已。

可是这种话她说不出口，怕一说了，自己会更加难过。
她也不想去勉强顾里，更不想让她因此认定自己是个图利益的人。

如果猜到自己会是以被对方轻视的方式拒绝，早知道这样就别告白，什么都不说还会比较轻松一点，至少自己清楚就好。

回完讯息以后，林萧只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继续投入工作。


今天的工作企划——与林泉碰面，并且协议好双方公司合作企划。

和林泉约在信义路上的一间星巴克，林萧稍稍晚到了一会，她略带歉意的说：「抱歉，我迟到了。」

林泉温和地笑着说：「没事，我也没等很久。」

「好久不见。」林萧说。

「嗯，确实是好久不见。」服务生递来了林泉点的咖啡，她捧着咖啡等林萧点好饮品后，接着说：「一直以来，我想为大学曾做错的事情向妳好好道歉。」

「没事，这件事我也没放在心上。」林萧讪笑道。

在大学时期，林泉遇上了当时是林萧男友的简溪，当时她并不晓得简溪已有了女朋友，一直想方设法地接近简溪，但没想到简溪的脚踏两条船最后被她和林萧知道，最后弄得三人不愉快，简溪也因此决定转学，而林泉则是选择休学到台湾工作。

「当我得知M. E派出代表是妳时，我还以为是我看错，甚至一度认为如果是妳本人的话也许会怒气冲冲的跑来扇我一巴掌。」

「我个性才没有那么可怕。」

「妳发脾气时真的是不顾后果。」

「妳怎么知道？」

「我见识过呀！」


林萧尴尬地吐吐舌，被林泉这么一提，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简溪后来没再跟妳联络？」

「没有。」这时服务生送上林萧点的卡布奇诺，林萧说了声「谢谢」后，又继续和林泉说道：「他转了学，在那之后就没和我联络。」
「喔……」

「妳还喜欢他？」

「没有，现在想想，我好像也没有很喜欢他，而且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当第三者的感觉。」

「是谁也不会希望自己是第三者的。」

「对呀，好了，我们该来谈谈公事了。」

「嗯。」

讨论完合作方案后，林泉又带林萧去吃鼎泰丰，陪她在台北市区晃晃，整天下来，林萧玩得很尽兴，两人也早已化解先前的尴尬，毕竟那些曾经的不愉快，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

「萧……」

「嗯？」

「我能和妳做朋友吗？」

林萧转头望着林泉，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也不太明白她脸上的那层红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我没有什么朋友……想要妳能……」

「可以呀！」林萧愉快的说。

「谢谢。」林泉腼腆地笑了笑。

晚上送林萧回到住所，林泉也成功地留下林萧的联络方式，便满心欢喜地离开。

待林泉到家后，又发了讯息给林萧，表示谢谢她不计前嫌与她做朋友，就像个得到礼物的小孩子一样，容易满足和感谢。

林萧看着手机忍不住轻笑，这大概是她到台湾以后最愉快的一件事情。

（4）


从小到大，在家里吃饭都是由佣人煮，再要不就是到高档餐厅吃饭，说实在，顾里没有什么特别想念谁做的菜。

只是今天返家时恰巧路过一家小吃店，她突然想喝肉丸子汤，进到店家买了一碗回家。打开盖子，用汤匙捞了颗丸子，咬了一口却发觉不是她最熟悉的那种滋味，一时间，她被汤里热腾腾的蒸气给熏红了双眼。

她想起之前林萧做的肉丸子可口无比，每当她想一探肉丸子的做法时总被林萧赶了出来，因为她说自己身上衣服贵，经不起厨房油烟折腾，所以将她赶去客厅。

那时候她们感情还好好的，每天顾里回到家总能享用到热腾腾的饭菜与刚放好的热水澡，林萧比她早下班，虽然有的时候她会在家里继续做隔日要用的报告，却总能在顾里回家前妥善做好这些事情，一切顾里都不需要操心。

可如今……


顾里吸了吸鼻子，从不觉得自己会这么脆弱，直到林萧愤而离去，她才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这是她第一次想念林萧做的菜，第一次才真正觉得当这偌大的房子只剩自己一个人住时，有多寂寞。

她以为自己向来就是这么孤单，如果没有林萧，她甚至认为这不是家，而只是间让她暂时休息的房子。


其实林萧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是她的家人了。


顾里拿起手机，用网路电话打给了林萧，林萧接起电话了。

时隔多日，林萧终于肯接起电话，未等对方开口，顾里却抢先说话。

她说：「林萧，妳回来好不好……」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手机传来陌生的声音，是个女孩子。

她说：「林萧正在忙，请等会再打来。」接着直接挂上电话。

霎时间，顾里犹如深陷冰窖。




「这是什么？」

「肉丸子，等会我要做肉丸子汤。」林萧一边捣鼓着，一边向林泉解释道。

今天下班，林萧答应林泉要到她家做几道家常菜，顺便教教林泉如何下厨，没办法，都是身处在异乡，两人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情。

在做丸子的期间，林萧的手机响了。以为是南湘下班打电话来，于是她对林泉说：「帮我接一下电话，让她等会再打来。」

林泉乖乖地照做，从林萧包里拿出手机接起电话，没等她开口，对方却略带颤抖的语气说：「林萧，妳回来好不好……」吓了林泉好大一跳。

但她还是遵从林萧刚才的指示，说：「林萧正在忙，请等会再打来。」话一落下，对方什么也没说就挂上电话。

感觉好凄凉啊……

林泉心想。


这时林萧从厨房里探头出来问道：「是谁？」

「啊？」林泉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低头看萤幕，才发现原来不是对方挂她电话，而是林萧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还没看清楚妳的手机就已经没电了，但我记得是个女生的声音。」

以为是南湘，林萧便说：「妳能帮我充个电吗？我等会再回我朋友就行了。」

林泉点点头，便帮林萧把手机拿去充电，接着再回到厨房学做菜。

（5）


「丸子好好吃啊！」林泉一边喝着肉丸子汤，一边赞叹着，「汤头也好棒，很清爽！」

林萧浅浅一笑，说：「因为我放了蔬菜在丸子里头。」

「对吼，但是为什么要把蔬菜放进丸子里啊？」经林萧一提，林泉才想起方才林萧将些许蔬菜切末混进丸子里，刚才想问，但后来被丸子汤的美味给吸引到忘我。

「顾里不爱吃蔬菜，所以为了饮食均衡，我偷偷把蔬菜放进她最爱的肉丸子里，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察觉到。」

「以前你和顾里住？」林泉是知道顾里的，在大学时期顾里可是位响当当的风云人物，想不认识她都难。

抿了一口汤，林泉敢保证这绝对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丸子、最好喝的汤！

「嗯。」林萧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不过后来就分没住在一起。」

林泉盯着碗里的汤，有点嫉妒地说：「她可真幸福。」

「怎么讲？」

林泉抬起头，很认真地分析道：「你不想是个外食族，肯定会常在家做饭，知道顾里偏食，你又不得不花一番心思在料理上。」顿了顿，她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柔，像是在心疼林萧似的，说，「我知道在M. E上班是一件很累也很不容易的事情，你还能这样替她着想，她不幸福吗？」

林萧笑得很勉强，林泉轻柔的语气刺疼了她心里的伤，她解释着说：「你想多了，我只是喜欢下厨而已。」

林泉放下碗筷，沉闷地说：「刚才那通电话……好像是一个女生哭着求你回来……」



回到住处后林萧打开手机，才发觉刚才打来的人是顾里，不是南湘。


她想起刚才林泉说顾里哭着求她回来……是真的吗？


林萧知道，自己已经很难以朋友的身份和顾里相处，她做不到。若这一通电话打去，又能改变什么？林萧不敢多做妄想，


可明知自己会更难过，她还是忍不住打给了顾里。


「喂？」

「顾里，是我。」

「是你啊林萧……」顾里的声音像是在笑着说话，林萧也听不清楚她在做什么，因为只要听见顾里的声音，她就像是无法辨识其他非顾里以外的声音。

「嗯，是我。」她闷闷地说。

「我告诉你，」接下来的一字一句，顾里说的极其愤怒，「我光是听见你的声音就觉得***恶心。」


林萧呼吸一窒，左手却紧紧握着手机不肯放下。


「同性恋了不起啊？恶心死了！你要喜欢别人就去喜欢，请你不要喜欢我！」


终于明白顾里是喝醉了，可林萧的心就这样「哗」地碎成一地，疼得她的眼眶像是凝血般泛红。


「你放心。」林萧的眼泪像是失重般迅速掉落，止也止不住，「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你放心……我不喜欢你了……」


挂上电话后，这么久以来未愈合的伤再一次地被顾里硬生生地扯开，林萧缩成一团大哭着。要对一个喜欢很久的人说出「我再也不会喜欢你」是件多么痛的事，可她做到了。



顾里也在哭，她气林萧的背叛，更气她说的「再也不会喜欢你」。

原来这么久以来全是在欺骗自己，顾里最忍不得林萧的就是欺骗与隐瞒。

继续喝着威士忌，热辣辣的感觉流过喉咙，呛哭了顾里。任凭她的眼泪肆意流淌，布满整个脸颊。


原来爱一个人也是会疼，用着极其恶毒的语言，伤害着爱你的人。

最近更新速度会变慢，因为要楼主我正在拍学校的微电影，还得兼顾课业，怕是这几个礼拜腾不出时间更文

（6）


顾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在客厅的，只晓得一大清早就被一连串恼人的门铃声给吵醒，她忍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从地上爬起身来走去开门。

一开门便看见南湘拎着塑料袋，歪着头问：「我带了早餐，妳吃了吗？」

顾里摇摇头，侧过身让南湘进来。


「妳看起来很憔悴。」南湘迳自从厨房里拿出两个碗走回到饭厅，打开刚买好的粥分成两碗，接着说：「但我猜妳也应该吃不了这么多。」


顾里点点头，舀了一口粥含在嘴里。

食不知味。


南湘看着顾里如同死尸般地双眼，莫名的觉得有趣，难得顾里会遭到这么重的挫败，其实她很想现在拿起手机将顾里的这个表情拍下，可这样的行为并不适合在现在这种时候，玩笑会变得一点也不好笑。

如果不是因为前一天半夜林萧边带着浓浓的鼻音边用着歉疚的语气求她隔天早点去看顾里的情况，她还真不太想来看。

说不上厌恶顾里，最多只能是羡慕兼嫉妒。

顾里有着南湘羡慕的东西，却不如南湘过得舒坦。


见对方仍像机器般地进食，南湘实在看不下去，直接了当地切入话题：「妳很排斥林萧对妳的感觉，却又因为别人接了她的电话而感到气愤，我不懂妳在抗拒什么。」

「很恶心。」顾里忽然放下汤勺冷笑，从一旁抽了几张面纸擦拭嘴角，接着说：「被同性喜欢就算了，还是一个欺骗我这么久、喜新厌旧的好友，多恶心啊！」

「我不是很清楚妳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南湘无奈地摇摇头，「林萧的人品妳不是一两天才知道的，妳跟她认识了十多年，却因为一通电话跟她有了误会，顾里妳，没查清楚事情直接下错误结论一点也不像是妳会做的事。」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也不想知道，林萧这个人我是越来越不了解了。」

「是妳不曾好好去了解林萧。」

「我讨厌她。」

「嗯，妳真的很任性。」南湘直接了当地说，「林萧惯的。」

「妳能不要提她吗？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顾里有些不耐地说，提到林萧真的会让她很烦躁。

「嘛，本来喜欢妳就是林萧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不管妳接不接受她，妳都没有错，那都是她自己得承担的。」南湘漫不经心地搅动碗里的汤勺，从刚才到现在她一口也没吃，顾里的目光顺着她手上的动作而稍微冷静了下来，南湘慢悠悠地接着说：「但是，既然妳已经明确的拒绝她，妳就不能继续仗势着她喜欢妳这件事情要求林萧该怎么过她自己的生活，就算她真的交了新的朋友，也都跟妳无关不是吗？妳只不过是她朋友圈里的其中一小部分，除了这样妳也不是她的谁，妳不应该这么束缚她，记得吗？朋友这个身份是妳自己选择的。」

「我……」

「但是妳用这么伤人的说话方式去伤害林萧就是妳不对，简单来讲，妳不具有任何资格与身份去批评及攻击林萧，况且人家只是请身边朋友帮忙接个电话就这样被妳乱发飙一番，妳不觉得妳很奇怪吗？」

不等顾里辩解，南湘继续接着她想说的话，也许不打断顾里，她会将所有的事情说得振振有词，南湘不喜欢顾里这样，可按照南湘以往的经验，用自己的方式和顾里谈，顾里不能直接明白，得用谈公事那套方式来讲才有效。


「哪里奇怪？」

「妳又不是她的女朋友，妳气什么劲儿啊？」

「我……我才不是……」顾里实在接不下「同性恋」三个字，对她来说这就是个会给自己带来歧异眼光的标签。

「顾里，妳身旁客户应该也有不少都是同志，怎么现在轮到妳就害怕？」

「我……」


看顾里这么挫败，南湘也觉得算是帮了林萧一把，不过不晓得林萧那边如何，但愿林萧能自我调适被顾里胡乱捅刀的心。


喝完已放凉的粥，南湘满意地拍拍肚子走去洗碗，收拾好混乱的客厅，仍见顾里坐在餐桌上一脸难受，临走前她对顾里说：「如果见到林萧，我希望妳能向她说声对不起，无论妳是不是真心喜欢她，妳都欠她一个道歉。」


「我找不到她……」顾里捂着脸哽咽地说。

南湘翻了翻白眼说：「是妳根本没有努力去找，妳以为现在林萧会像是以前一样每次跟妳吵完架以后还会自己跑回来啊？所以我就说妳真的是被林萧惯坏了。」

念完顾里，南湘都觉得她把今天说话的份额给用完了，面试工作时话都还没现在这么多呢！

还不都是为了跟林萧敲诈助攻费，她才不想干这么辛苦的事情。

「妳自己加油，我就不多帮妳什么了。」说完，南湘就赶紧离开顾里家。

她差一点要上班迟到了！

最近忙段考还有其他学校的事情，慢更见谅，这坑死都不弃

(7)


顾里情绪不好，林萧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比起顾里这种颓丧式的低落，林萧反倒是不断告诉自己，是时候应该要放下了。

认识了十多年，憋在心里那么久的话都说出来，对方也已经知道了，自己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如果顾里不希望她继续喜欢她，那么，她学着放下顾里。
将她放在心脏的最深处，任谁也找不了。

这是林萧躺在床上彻夜失眠以后得出的答案。

她很想坦然去面对顾里，可是在那一刹那间，她又选择了退缩。
只有继续伪装成什么样子也没发生，她才不会垮掉。


在那之后的两三个礼拜，林萧依然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继续工作。说来也真有些讽刺，这么理智的反应明明是顾里才会做的事情，怎么会是自己做呢？

可身处在异地的林萧自己很清楚，不会在有人可以无时无刻让她依赖，她必须自己独立，无论是生活也好感情也罢，人都必须是这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还好有林泉的陪伴和高压的工作，林萧倒也不至于满脑子都是伤心的事情，她只知道时间不断的在流逝，必须尽力去做好宫洺交代的每件事，回去也才好交代。

那天晚上她确实是清楚顾里已经喝醉才接了电话，但是，喝醉的顾里嘴里吐出的永远都不会是胡言乱语，字字句句都一定会是她内心所想的，这是林萧最清楚的一点。

但，有南湘的照料，顾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不再主动去关心也好，林萧不希望自己跟顾里的关系越变越恶劣。


三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临走之前，林泉向林萧要了在中国那边的手机号码，说是将来她回去时好方便联络，林萧随手写了一串电话号码给她，并向她道谢完以后便拖着行李箱登机。


中国，上海。

她终于回来了。


将电话卡换回来以后，林萧向南湘报备了她已回国的事情，南湘要她等一会，会有人去接她。

于是林萧拖着几周以来疲倦的身体坐在机场大厅，一坐在椅子上，她便无力的趴在行李箱上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走过，有的人走得匆忙，有的人走得缓慢，时间就好像他们一样，没有任何一刻，是为谁而停留过。

这时，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突然从一旁窜出来挡住她的视线，那股熟悉的味道也随之窜入林萧的鼻子里，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她惊恐慌乱的眼神。

她起身抓着行李箱准备要走，然而对方却早先一步拦住了她。


「你要躲我一辈子是吗？」顾里用受伤的眼神看着林萧问她。

林萧努力撑起一个好看的笑容，为刚才的行为辩解道：「我只是在机场休息一下，正要去拦出租车而已。」

「那我跟你说……」顾里上前一步，对着林萧的双眼，此时两人的距离只剩不到三公分而已，害得林萧越来越紧张，「我是来带你走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就是在那一瞬间，林萧的眼眶迅速腾起泪水，她后退一步，又离顾里远了点。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说：「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但是……我还是自己走就好了，不麻烦你了。」

「我想我们有些误会是需要解开的。」

「不管是什么误会，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林萧……」

「顾里，」林萧淡淡的唤了她的名字，接着说：「我有说过，一开始和你当朋友的目的就不是只为了跟你做朋友那么简单，可是从今以后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连朋友也不是。」

「……」

林萧看着顾里的沉默，想哭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她知道自己把话说狠了，可不这么做，她会疯掉。

因为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顾里。


她低着头攒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明知道自己是顾里最讨厌的存在，可自己却连逃跑也做不到。

顾里叹了一口气，伸手环住林萧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低声道：「我们回家吧，林萧。」


林萧这辈子最无**制的事情就是不断的喜欢顾里，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就是顾里受委屈，最无法违背的事情就是顾里的要求。

她不喜欢这么没自我的自己，却又因爱顾里爱得失去自我。


正如顾里说的：「因为我不知道，所以只想有你在我身旁。」

哪怕是以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身份也好，顾里只想留住林萧。

（8）

车子开往顾里家，一路上林萧什么话也不想说，她很气恼自己的自制力为什么会这么差，顾里的一句话就会让她神魂颠倒。

「在台湾过得好......」忽然察觉到自己说错话的顾里立刻住嘴，她有点恼自己这时哪提不开提壶。


「一般般。」林萧淡然的说。


好与不好，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关心对方。

想起顾里先前的行为与现在的态度，林萧的心已经冷了，那么多的伤害，却又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顾里能做到，她做不到。

面对林萧冷漠的态度，顾里也接不下话，只好「嗯」了一声。


但，冗长的沉默让顾里心中那层愧疚感越来越深，从小到大都是林萧逆来顺受，所有的事情几乎是顾里说的算，可当她离开顾里身边时，顾里才知道自己有多依赖她......



「对不起。」顾里说。

「为了哪件事？」林萧问。

「所有事。」顾里将车停靠在一旁哽咽地说，「林萧，我为所有的事情向妳道歉。」

林萧别过头，不太想在这时候跟顾里谈这件事。于是她转了一个话题：「妳应该有好好吃饭吧？」

能听见林萧的关心，顾里眼泪瞬间溃堤，她哭着说：「没有......妳不在的这段期间我发现所有的东西都不好吃，我想念妳做的肉丸子汤……想念妳的一切......林萧，对不起......妳能不要走吗？」

「顾里，妳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当朋友了。」

「我知道......但是我很自私......只想要妳在我身边......」顾里哭得眼眶红通通的，一点也不像以往那个盛气凌人的女王。



林萧看着当然心疼，可更多的是恼怒，既然想挽留，又为何要在她出差的时候说那些伤人的话？

她发觉自己似乎太惯着顾里，如果这次轻易原谅，那能保证下一次她们不会再遇到相同的问题吗？

难。

况且，她真的不想只做顾里的朋友，如果恋人做不成，她真心顾里不要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这样子，也许心里的伤痛会再少一些。



见林萧沉默，顾里心里有些发慌，赶紧接着说：「妳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

「妳这是在撒娇吗？」林萧皱着眉头问。

顾里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甚么，脸上不自觉地浮出一层红晕，「我......我只是......」

「行了。」林萧打断顾里的话，接着淡然的说：「顾里，送我回我家吧。」

顾里吸了吸鼻子问：「妳不愿意跟我回去吗？」

林萧冷冷的瞪着她说：「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妳相处。」

「哦……」虽然心里很失落，可至少林萧还肯愿意上她的车，跟她说说话，也不算太糟。


发动车子后，顾里便开往林萧的住处，一路上林萧都是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风景，一点也不想跟顾里说话。下车之后原本顾里想帮林萧把行李搬上楼，没想却被林萧给拒绝了。

也是，她们现在这样，真的是人们口中最熟悉的陌生人。

顾里微微苦笑，却什么也没说。

还好林萧回来了，应该不会再跑掉了。

（9）

隔天上班，南湘一见到林萧便伸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欢迎回来，我超级想妳的！」

林萧笑着说：「这不去了几个月，就这么想我？」

南湘开玩笑的说：「那当然，每天工作量那么大我怎么可能不想妳？」

「妳哦……」林萧无奈的摇摇头，举起手中的纸袋说：「喏，给妳的土产。」

南湘开心的接过袋子说：「谢谢。」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放好各自的东西后便一同走到会议室开会，林萧一边汇报这次出差的情形，一面分析着这次合作。虽然表面上宫洺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林萧却从他目光里捕捉到那么些许的闪烁，那是少有的，从他漆黑如深渊的瞳孔里散发出的高兴。

林萧高兴着，内心却有一小部分隐约怀揣着不安。

她知道宫洺是高兴的，可她并不认为是因为她的能力而这么让他感到高兴。对于宫洺而言，这次的合作虽然会让M. E 获得不少的利益，但并不足以让宫洺露出这样的情绪，况且，他不是个轻易就流露出那样表情的人。

有的时候，林萧挺讨厌自己这么敏感，但更怕的是她的直觉是对的，宫洺真的另有其他目的。

结束会议后，林萧整个人心不在焉的，脑子里不断思索着刚才宫洺细微的表情究竟是代表什么？


南湘见林萧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抱着资料坐在办公椅上，连刚才在叫她也没搭理，于是上前在她面前挥了挥说：「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林萧赶紧回过神来说：「啊？怎么了吗？」

南湘抽走林萧的资料说：「我刚刚对妳说妳拿走我的资料了。」

南湘一打开资料，林萧定神一看，才发现真的是自己拿错了，于是带着歉意的口气说：「对不起，刚才在想一些事情……」

「是什么事情能让妳想得这么分神？」南湘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坐下，一副期待要听林萧说故事的表情问：「是跟顾大总裁之间的事吗？」

一提到顾里，林萧就没好气的说：「别跟我提她，一提到顾里我火气就上来。」

南湘疑惑的问：「为什么？」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件事情，随即林萧沉着表情说：「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情还没找妳算帐。」

看着林萧阴沉的表情，南湘似乎也跟着想起来，于是她赶紧起身说：「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件事还没……」

林萧迅速抓住她恶狠狠的说：「为什么昨天是顾里来接我？我不是打电话给妳吗？为什么来的是顾里？」

南湘抖了抖身子，眼前黑脸的林萧着实可怕，她赶紧赔笑说：「我这不是帮妳们撮合撮合嘛……」

「不、需、要……」林萧咬牙切齿的说，随即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颓丧的坐回椅子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能为顾里高兴和难过，甚至是因为她而生气……

见林萧失落的神情，南湘忍不住问了句：「妳不是一直很喜欢顾里吗？」

「是啊。」

「那为什么不趁机追她。」

「要是她只是暂时不习惯我不在她身边呢？」林萧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已经很明确的拒绝我了，就算现在她求我待在她身边，也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和好罢了。」

「妳们之间的关系真奇妙。」南湘蹙眉说。


林萧也深有同感，她们之间既不是「恋人」，也无法归类在「朋友」，更不用说是「家人」。
也许，她们真的仅是亲如姐妹般的友谊而已。

还真的是很微妙的关系……


只不过讨厌的是顾里的行为，即使自己再怎么喜欢她，林萧自己还是有自己的脾气在，不是一昧的为了她而拉低自己的底线，更不是委屈求全。

现在林萧还没感受到顾里的反省与道歉的诚意，所以，她现在也不想要去搭理顾里，更不想理会在包里时不时震动的手机。

下班以后，林萧才刚走出M. E 的大门就被等候多时的顾里给拦住。


林萧神色不悦的问：「做什么？」

没理会林萧不悦的表情，顾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来接妳下班，一起去吃个饭。」

「我没空。」

无视顾里的邀请，林萧打算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没想，却被顾里抓住手腕。

林萧瞪着她说：「妳到底想干嘛？」

「我说，一起去吃个饭。」

「凭哪种身份？」林萧冷笑反问。


她知道顾里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个「恶心」的「同性恋」，可她偏偏要故意去招惹顾里生气。

「难道我们就不能和好吗？」顾里无奈的问。


瞬间，林萧火气就上来了。

她用力甩开顾里的手，愤怒的说：「我说过我想当的不是妳的朋友！」

她想当的一直都不是顾里的朋友，这点顾里很清楚，可顾里偏偏不愿顺她的意。

爱一个人真的好难，尤其是爱上了像顾里这样的人。

但是如果她不逼顾里重新定义她的身份，那么彼此只是消磨时间与寄放在对方身上的爱，无论是哪种，都不该被这样浪费掉。

林萧直视着顾里复杂的神情，就是这样的眼神，越看越伤心。林萧哽咽的倒退几步说：「算我求妳了……我们做不了朋友……」

至今顾里始终不明白，这么多年放在她身上的那份情愫，究竟算不算爱？

她只是循着自己内心的本能去留住林萧，她知道自己无法失去她，可那真的就是爱吗？

又为什么林萧要那么伤心？

（10）

「林萧，我们真的无法再继续当朋友了吗？」

林萧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不能……」

「如果不能和我在一起，妳是不是就会选择离开？」顾里的问题，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慢慢扎进林萧的心脏，疼得她眼角迅速泛起泪光。

林萧绝望的问：「难不成妳希望我眼睁睁看着妳跟顾源在一起，却什么也争取不了吗？」


那样卑微的爱，任谁都想抛弃吧？

顾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可越是这样，林萧就越伤心，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无声的折磨。

她无法压抑自己爱顾里的冲动，也没办法去掩饰，更承受不了在一旁看顾里爱上的不是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可她现在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叹息。

顾里无法理解林萧有多爱自己，同样林萧也无法理解顾里有多挣扎。

「妳为什么……」

林萧抬眸，对上那双不甘的眼神，她苦笑。

她清楚顾里想问什么。

为什么……

「这么喜欢我？」

为什么喜欢她？
从好久以前开始，林萧就开始意识到自己很眷恋顾里。

她记得她们俩是从六岁开始做朋友，一路上有顾里守着她，即使在所有人面前顾里是无懈可击的女王，可林萧却看尽了她所有的脆弱与无助，不与别人提及，只是因为林萧自私的认定顾里是属于她的。

顾里能迁就她一切的任性，哪怕是在争吵以后，无论对错，总是由顾里先开口道歉。

当自己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时，林萧也曾挣扎痛苦了好一段时间，她也曾选择逃避顾里，可每当她下课晚归回到宿舍，总能看见顾里坐在沙发上等她，亦或者为她留一盏灯。

她以為自己是有可能的。

但她沒想到的是，原来顾里对她的好都只是源自于「朋友」的身份，而不是参杂和她一样的情愫在里头。

原来在顾里眼里，她所有的努力与纠缠，不过是理所当然的。

她护她，她伴她。

究竟是谁比谁更过分了些，林萧理不清。

她不可能逼着顾里一定要跟她在一起，只要是让顾里感到不开心的事情，打死她也不可能会做。

可是现在她做不到，因为待在顾里身边越久，诱惑越大，她不想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比告白更加越矩的事情，事事都难以预料，也有可能下一秒她就会做出后悔的事情。

林萧不喜欢一辈子的诺言，一辈子太长太难预料，她宁愿选择做出当下不会后悔的事情，也不想让自己遗憾一辈子。

所以，她选择坦然接受自己是爱顾里，并且鼓起勇气告白。

只是被顾里直接拒绝了。

林萧悲伤的笑着说：「因为妳是顾里，我喜欢的就是妳，也只能是妳一个。我无法和妳再当朋友是因为我很喜欢妳，喜欢到无法只在妳身旁默默付出我对妳的喜欢，我想给妳更多，甚至是想给妳我整个的爱……」她垂下眼眸，语气当中是难以掩饰的失落，「如果妳不希望我这么做，我就不这么做，但从今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我没办法忍受能看到妳却又爱不到妳。」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本来感情这种东西就不会是公平的，我也不想计较我付出的多不多，但是我能陪妳二十年就已经要懂得知足了。」林萧拭去眼角上的泪水，别过头不忍再看顾里一眼，可她知道顾里正用一种怀有歉意的眼神看着她，于是她干脆背过身子不让顾里看见她情绪溃提的表情。

「以后别再见面了。」林萧说。

这是她最后仅剩的尊严。

最后，她艰难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远。她希望顾里能伸手挽留，但最终顾里没有任何挽留，看来，她又再次会错意了。

顾里真的只将她当成好友，连在一起的可能都没有。

回到家的林萧又再度崩溃大哭，她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房间、拉上厚重的窗帘，容不得一丝光线进入，她紧紧抱着枕头，将自己缩成一团，她用力的哭着，却哭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前阵子忙完考试接着放暑假，没多久又自己跑日本浪了半个月，回来啦

（11）

「林萧，这份资料麻烦妳帮我拿给宫先生。」

「好的。」

「林萧，会议资料妳印好了吗？」

「印好了，五份资料统统都在这里。」


整天下来，林萧变得非常忙碌，不断地在M. E里头跑上跑下，一會兒送公文，一會兒聯絡客户，好不容易坐下來，這時南湘又領著一排領帶朝她走來。


「林萧，这领带妳帮我拿到楼下，要给崇光试的。」


林蕭仰天長嘆一聲，抹了一把臉接著說：「好。」

提着领带走到楼下，她看见周崇光正在拍摄最新一期的杂志封面，默默走到一旁等他拍摄中场休息，一边注视着他认真拍摄时的的温暖笑容。

等到中场休息时，她将领带交给负责周崇光服装的设计师，随后周崇光朝她走来，她用得体好看的笑容主动伸出手说：「你好，我叫林萧。」

然，周崇光却拍了拍她的手，接着比了一个「枪」指着林萧。

林萧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大男孩先笑了起来。

没理会林萧的错愕，周崇光手拿着水瓶，嘴叼着吸管便迳自离开了林萧的视线。

俏皮的动作让林萧觉得很好玩，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上一次的开心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老实说她已经不记得了，她苦笑了一下，便走出拍摄现场。

只是她没听到，周崇光对着站在远处的宫洺说：「这个小助理还真可爱。」

下班之后，她走回到家，一如既往地煮了饭，配着电视一边看一边吃。用餐结束后，她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就躺在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梦里，她看见小时候的她和顾里一块儿躺在床上开心打闹，年幼的顾里那时早已剪掉长发，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成人的林萧站在一旁地望着年幼的自己与顾里互动愣愣出神。

这时小顾里说：「萧萧，妳是我唯一的朋友，无论如何，妳都不许和我绝交。」

小林萧骄傲地笑着说：「如果没有我在，妳肯定会很孤单的。」

小顾里说：「嗯，所以妳绝对不可以离开我哦！」

「好，那我们拉勾。」

「嗯！」

林萧顾里，永远都是好朋友，一辈子……


梦醒了，林萧坐起身。她扶着自己昏沉的头思考着有多久自己都没想起这些陈年往事了？是不是到现在，没了她，顾里变得很孤单？她没信守当初的诺言陪着顾里一辈子……不，她是想信守这个承诺，可是她不想以朋友的身份，她想以恋人、顾里的女朋友，甚至是顾里妻子的身份陪伴在她左右。

其实说到底，她只是不愿相信顾里是真心将她当成好友看待，一直以来她自以为着自己可以越矩这条底线，殊不知，顾里要的不是这样的关系。

林萧以为，从小到大她最了解的顾里同样也了解她，然而，顾里却对她的内心一无所知。

于是她仓皇逃走，不愿去面对这样的事实。

所以最后，她早已忘了顾里只有她一个朋友的事实。

凌晨三点，顾里又再一次失眠。

她坐在地上，看着电视屏幕上一张又一张她与林萧的合照，是如此地亲暱，却又如此让她黯然神伤。

自她问了顾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之后，她就知道一件事——那些暧昧不清的纠缠，对林萧都是一种伤害。

她并没有去顺着自己的本能与感觉走，只是一昧地想要去挽回林萧、挽回这段她与她之间的感情。

如果喜欢一个人需要勇气，那喜欢上一个不可能会爱上自己的同性需要多大的勇气？

顾里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的反应让林萧很受伤，她不想林萧从此不和她来往，可是她自己很清楚，她并没有爱上林萧。

对她来说，林萧就像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而不是恋人。

她想起了林萧的那句话：「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当妳的朋友，我想当妳喜欢的人。」

她想，也许她是喜欢林萧的，可那仅仅只是喜欢，和林萧向她表白的爱意根本微不足道。

她想，除非顾源和她分手，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想尝试去爱上林萧。

（12）

八月初，清晨，林萧收到了来自宫洺的讯息，他要她去负责担任周崇光的编辑，虽然林萧深知这份工作吃力不讨好，不过念在宫洺给她多加工资的份上，她还是决定咬牙接下。

走到周崇光家，周崇光一门，林萧便面带微笑的说：「你好我是林萧，之前拍摄时见过面的。」

周崇光尴尬一笑，随即面无表情的说：「没稿，妳自便。」说完便向沙发，将上头的杂物全扫到地上，接着躺在沙发上开始打起电动。

林萧巡视了房子一圈，没有了当初进到M. E时的无措眼神，她走到周崇光面前笑笑的说：「我替你打扫卫生，你专心写稿，下午两点前如果你没给我稿子，我会毙了你。」没等周崇光是不是要答应这个条件，林萧迳自开始收拾起整个屋子。

周崇光一脸惊恐地看着林萧面不改色的威胁，心里暗自欣赏着林萧，也许，除了宫洺以外，就只有林萧可以压制他这个脱稿万年整死人不偿命大王。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对林萧呛一句：「死编辑。」
林萧一听，淡然地回呛：「活稿子。」

他绕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林萧，就继续玩着他的游戏。

整理了两个小时，林萧总算整理好整个客厅，在这过程里她一点抱怨也没有。

周崇光拿了一盒冰激凌讨好似地问她：「吃吗？」

林萧看了一眼盒子上标志，是挺昂贵的那个牌子，她微笑接过冰激凌说：「嗯，谢谢。」

周崇光笑得很开心，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男孩一样。

林萧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周崇光温暖的笑容确实是治愈了她的心。

冰激凌是莓果口味的，酸酸甜甜的滋味融化在林萧嘴里，她坐在周崇光身旁看着他打电动，也不催稿，很是享受这份轻松愉快的时光。

周崇光第一次发现这样一个如此特别的人，看似温和却又不容许他人拒绝，看上去这样的一个女孩，背后有着很不一样的故事，这让周崇光有了写作的灵感。

于是他将游戏手柄递给林萧说：「小助理妳帮我打一下，我先去写点东西。」说完，便跑进书房里。

林萧笑笑地接过手柄开始打起游戏，虽然她没有玩过，不过刚才看周崇光操作，她大致上也稍稍学会如何操作。

中午时，林萧肚子有些饿，正想要拿起手机叫外卖，门铃却在这时响起。她上前去开门，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提着两个精致的盒子毕恭毕敬的说：「您好，宫先生吩咐过，这是您和周先生的午餐，请慢慢享用，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林萧接过午餐盒，待男人离开后，她将盒子放在餐桌上，接着走到书房门口对着里头正埋头写作的周崇光说：「活稿子，出来吃午餐。」

不一会儿周崇光走了出来，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说：「已经中午啦？」

林萧点点头说：「嗯，先来吃饭。」

用完餐以后，林萧便把东西收走，周崇光又进到书房写了一会稿子，之后又跑出来和林萧一起打电动。

两点一到，林萧放下手柄，伸出手笑笑的说：「稿子。」

周崇光挠挠头，走进书房拿了自己以前随手写的东西递给了林萧说：「这个先给妳。」

林萧接过，疑惑的说：「手稿？」

「嗯，以前写的。」

「那你刚才在干嘛？浪费时间？」

看见林萧不怒自威的表情，周崇光紧张的说：「不是啦！我现在是有一点灵感，但是要花比较久的时间去写，这个妳先拿去挡挡宫洺吧！」

林萧不再多说什么，将手稿小心地放进包里，接着说：「我要走了。」

「不多留吗？陪我打打游戏。」

林萧淡然的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周崇光垂下双眸，浅浅一笑，「也是。」

一股无名的悲伤笼罩在周崇光身上，还没来得及理解原因，林萧就发现回M. E交稿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她匆匆离开周崇光家。

周崇光看着阖上的电梯门，那双和宫洺神似的漆黑双眸也随着电梯门的阖上随之黯淡下来。

（13）

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后，林萧回到家里，晚饭也不吃，独自一人坐在客厅喝着从超市买回来的冰啤酒。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念顾里，尤其是在她独自一人在家面对黑夜时，强烈的思念让她很想哭。

明明决定不再联络，不再去喜欢她，可是她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将感情放下的人。

若能轻易放下感情，哪能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折磨成不像原来的自己？

这段时间，林萧全心投入工作，面对困难的事情已变得游刃有余，不似当初进到M. E时那般惊慌失措，获得了周遭同事赞赏，她却没获得自己理想中的快乐。

她以为达到了当初自己理想的目标，自己就会轻松、快乐，然而并没有，她更加地孤寂、怅然。

有得必有失，她得了以前自己向往的目标，却失去了自己的初心。

她苦涩一笑，告诉自己，这就是她的人生。

她与顾里，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不过是失恋而已，她却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大部分。

顾里就是她心里的那一大部分。


占据了多年。


过了几天，周崇光约林萧来到一间餐厅吃饭，难得周崇光穿得稍微正式，不像是平时那样随意，他绅士般地为林萧拉开椅子，并且热情地向她推荐这间餐厅最好吃的料理。林萧漫不经心地看着菜单，也没有认真听周崇光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放空着。

周崇光看得出其实她并没有认真在听他说话，也不恼怒，只是笑笑的说：「我来帮妳点餐吧，妳想吃什么？」

林萧淡漠的说：「就点你推荐的那几道料理吧。」

「好。」他伸手招来了服务生，点了几道料理以后又对林萧说：「这顿我请。」

「我们AA制就行。」

「不，这顿我一定要请妳。」周崇光很坚持的说。

「为什么？」

「是妳给了我很多灵感。」

「灵感？」

「嗯，而且我想请妳帮我一件事，可以吗？」

「你说吧，身为你的编辑，我有义务帮你。」

「我想请妳做我的女朋友。」

林萧愣了一下，没料到周崇光会向她表白，更没想到自己下一秒脱口而出的是：「好。」

死撑着自己的倔强，她答应了周崇光的表白。


张爱玲说过，要忘记一个人只需要两样东西，时间与新欢。

既然她选择时间却忘不了顾里，那她决定选择后者。

大概是因为没预期林萧会直接答应他，周崇光很激动的握住林萧的手说：「太好了！」

林萧笑着，任凭周崇光紧握她的手。

可是笑容里的眼神，却是空洞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里很想上前阻止这一切，她想挽回，想冲去打断眼前的这一切。和顾源的一次约会，她也是漫不经心的，只是在进到顾源指定的餐厅时，她的视线突然落在不远处的那对男女身上。

而那对男女，一个是林萧，另一个则是宫洺的弟弟周崇光。

注视着周崇光向林萧告白的一幕，她看见林萧的视线同时也落在自己与顾源身上，仅仅是那不经意的一瞥，原本犹豫的那人突然答应了这个告白。

她知道林萧是彻底不喜欢她了。

心里难受得让她的眼眶迅速腾起一层雾气，一旁的顾源疑惑的问：「妳怎么了？」

顾里转了转眼珠子，试图收回自己的泪水，她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眼睛有点干而已。」

「我这有眼药水，妳需要吗？」

「不用了。」

两人也点了餐，顾里坐在离林萧不远的位子，目光总忍不住往她那儿飘移，顾源顺着顾里的目光一看，以为顾里是在看周崇光，于是他笑笑的说：「那是M. E的作家周崇光。」

顾里敷衍地答：「嗯我知道。」

「我还以为妳会不晓得。」

「嗯？」

「毕竟据我了解，妳不会喜欢看他写的东西。」

「为什么？」

顾源笑了一下，解释说：「他是写文艺类型的，妳不会喜欢看，我也不爱看。」

「哦。」

老实说她一点也不在意周崇光写什么东西，她的目光只是停留在林萧身上罢了。


用餐结束后，周崇光想送林萧回去，她却笑笑地婉拒了周崇光的好意，表示自己习惯一个人走回家，这句话被顾里听见，心里又再一次地抽疼起来。

她知道，林萧原本不是一个习惯独自走回家的人。

以前有她在，林萧总是要和她一起回家，无论什么事情总是要和她在一起，林萧不是习惯一个人走回家。

她没有安全感。

第一次，她有了想带走林萧的感觉。

（14）

患得患失的感觉是什么？

顾里走在林萧身后，看着她脚下的影子被鹅黄色的路灯拖得长长的，看上去多了几分孤寂。

她终于体会到患得患失这个成语的感受，她成功的摆脱掉“被林萧喜欢上”的标签，却又同时恐惧着林萧再也不理她。

其实说穿了，没了林萧，她顾里一个朋友就都没有。失去了唯一一个懂自己的人，她谁也不是。

走着走着，林萧突然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三公尺的距离，好像这三公尺，她跨不过去。

这时林萧突然开口说：“回去吧，这条不是回妳家的路。”

其实林萧声音并不大，但因为这条街太安静，以至于离她不远的顾里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林萧是让她走，不是让她留。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从手掌传来的阵阵刺痛感让她恍然回神。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什么林萧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总可以干扰到她的情绪？这时候她应该要做的也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把林萧带走，二是转身自己走。


但如果自己主动把林萧带回家，林萧会不会觉得她在玩弄自己？

可是如果她转身就走，万一林萧在这黑漆漆的路上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要是派一名司机送她回家……算了，依照林萧个性，她绝对会拒绝，甚至恼顾里干涉太多。凭什么？拿什么身份和理由？

太过了解林萧脾性，顾里着实吃了个瘪。

大概是因为没听见顾里的回应，林萧悠悠叹了口气说：“早点休息，我们都累了。”说完，她又迈开纤细长腿继续往前走。

今天林萧的穿着和往常不一样，不是衬衫搭配牛仔裤和球鞋，而是一件好看的红色洋装配上黑色细跟高跟鞋，衬托出她窈窕身材和修长的白皙双腿。

她的波浪卷长发随意披在身后，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就好像顾里现在被她弄乱的思绪一样。

那句“我们都累了”是不是意味着她真的不想再与顾里纠缠？

可是，顾里不想。

不想林萧离她越来越远。


她想念林萧身上干净清爽的气味，想念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往她怀里钻的时候，想念那软糯的声音称赞她的好，想念那舒适的体温在夜晚里包裹她低温的身体。

她真的好想念。

但是这样的“想念”，真的该归于她爱她吗？

亦或者，这仅仅是她长久以来戒不掉的习惯，林萧就是她的瘾。


看着林萧的身影逐渐远去，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强烈的失落感她忍不住大叫：“林萧妳还爱我吗？”

林萧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顾里以为她听不清，上前几步又大叫：“妳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为什么现在要丢下我？”说完，她的眼眶一阵酸涩，眼泪就这么啪嗒地落下。


林萧转过头，看见她难得失态的哭出来，迅速走到顾里面前，她的表情很复杂，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难过，这样的表情让顾里感到很陌生。

林萧欲要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可手抬到一半，林萧像是想起什么，神色不自然地将手缩了回去，从包里拿出一包面纸递给了她，淡淡的说：“给妳，然后……我现在是崇光的女朋友，希……”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林萧抿了一下唇接着改口说：“祝妳和顾源幸福。”

说完话，她便再度转身离去，这次她走的很迅速，头也不回。

顾里不再开口留住她，手掌里的面纸似乎还残留着林萧掌心的余温，顾里紧紧握着，仿佛她唯一不再失去的，只剩下这份余温。

林萧的身影彻底消失，顾里将面纸捂在胸口蹲在地上无声痛哭着……

（15）

自那天起，林萧再也没有和顾里有交集，甚至连巧遇般的见面也没有，可能生活上唯一不同的是周崇光交稿速度变快了。

这点让林萧很讶异，但她心想，可能是以往催周崇光稿子的编辑太过小题大作，其实周崇光根本不是那么“可怕”的人，他也没因拖稿而变相玩弄林萧。

等林萧下班，周崇光便拉着林萧去玩，有的时候是到某间隐秘的咖啡厅坐着休息聊天，有的时候则是待在周崇光家一起打游戏、破关，或者是尝试一个又一个的新款游戏。他们没跟宫洺提及交往一事，面对狗仔偷拍，周崇光给出的官方答案是“没有编辑催稿，我哪有可能在这段期间里出这么多文章”，如此幼稚的说词，大概也只有周崇光的大批粉丝愿意去相信。

每当宫洺用他那双深邃眼眸看着林萧时，林萧总以一个无懈可击的淡笑回应他，并且毕恭毕敬的说：“宫先生，这是您今天的行程。”


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变成一个机器人，心就像是冰冷的钢铁一样，义务性的跳动着。

可是现在的她过得很好，不愁吃穿，薪水也大幅提升很多，因为是宫洺的私人助理，她没有所谓升职压力，她可以感觉到宫洺越来越重用她，甚至是可以放心交代她去完成一些收购项目。


当她将合同交给宫洺时，宫洺看着她，这一次他不再沉默让她走，而是说了句：“林萧，妳越来越有用了。”

林萧也不是傻子，懂了宫洺的话，她微微勾起唇角挺直腰板对着宫洺说：“谢谢宫先生。”

说完，她便离开了宫洺的办公室。


晚上下班，正当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一串陌生号码打来了，林萧想也没想就直接接起：“喂？”

“顾里生病了，她想找妳。”说话的人是顾源。

林萧愣了一下，如同钢铁般的顾里怎么可能会生病？

可她还是淡然的说：“既然这样，顾先生，请你好好照顾顾里。”

“她想要陪她的人是妳，不是我。”

“很抱歉，我还有其他私事要做，没办法赶过去。”

“即使她发着高烧喊妳的名字，妳也不为所动？”林萧听得出来，顾源已经没有耐性去忍她的冷漠。

林萧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她怒极反笑的说：“你是她的男朋友，难道你公子哥儿就不会去照顾自己的女朋友？”她的话里带着讽刺，对于反感的人，她总可以挑人弱点去攻击他人。

“我只知道她想见妳，只要见妳她能好，我什么都无所谓。”

“好伟大的圣人，顾里能有你这么伟大的男友，她肯定觉得自己很幸福。”

“算我求妳了，过来照顾她。”顿了顿，顾源才缓缓开口说：“我母亲最近在监视我，我怕因为我，我母亲会去伤害顾里，所以我必须赶紧离开。”

林萧冷冷的说：“凭什么我就要因为你的恳求去帮你？”

“因为我知道除了我以外，妳是顾里很重要的人。”

他低哑的嗓音重锤着林萧的心脏。

刺激到林萧的并不是那句“妳是顾里很重要的人”，而是“除了我以外”，她可不认为顾源有这资格去自以为是。

林萧看了一眼手表，接着冷冷说：“给我半小时的时间。”

“可以。”

迅速收拾完东西后，她告诉周崇光今天要照顾生病的朋友无法赴约，周崇光也很体谅的跟她说没关系，并且派了一名司机载她到顾里家。

原本估计半小时的时间，硬是被缩成十五分钟。

当顾源看到她站在门口时，也吓了好大一跳，随即恢复镇定的说：“顾里烧刚退，桌上那包是她的药，三餐饭后各一次。”接着他满脸疲倦的说：“我都不知道原来生病的顾里……反差这么大，吃个药也很难伺候。”

林萧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现在才知道，可她还是一脸冷漠的说：“你先离开吧。”

“嗯，再麻烦妳了。”

脱去外套，她熟门熟路的走进顾里的卧室，一进门，她便看见顾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在睡觉。

大概是因为林萧开门的动作有点大，被吵醒的顾里忍不住皱着眉头起来，正欲要骂顾源，却发现来者是林萧。

“萧萧……”顾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唤林萧的小名，模样看起来委屈得很。


那一声“萧萧”，又一次去刺激林萧的心脏。

她眉毛一挑，倒是绕有兴致的看着生病的顾里。

看得出来，其实，顾里心里并没有顾源。

那又如何？顾里心里也没有林萧。

趁着顾里正虚弱着，林萧只想好好欺负顾里，惩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