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鞘剑，杀气荡，风起无月的战场。又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漆黑的夜色中，四下沉寂。羌城外的一处清兵营地中此时人马俱栖，万籁俱静，只有一些负责守夜的士兵还在不时走动着。远远望去，除了几堆残剩的篝火还在静静地冒出一丝青烟外，几乎听不出还有什么动静。就在这沉静的时候忽然几声幽长而奇怪的鸟鸣声远远传来，惹得不少守夜的士兵纷纷抬首观望。但也只是一会儿的事，几声过后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士兵们想是守了大半的夜，精神看上去有些不济，懒懒地在营地周围查探了一番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一阵夜风吹过，风中夹带的一丝寒意让守夜的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替我盯着点，我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一士兵放下手里的长枪转朝自己另一个同伴打招呼道。
“好，快去快回，免得被统领逮住，咱两一块倒霉。”另一士兵小声说道。
“放心，知道呢。”先前那士兵边说边往自己营帐内走去。
“嗖”地一声，那士兵刚迈出几步，一支带火的箭突然从营地外面射进来，刚好从他脸边擦过。士兵一时惊得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嗖嗖”几声，紧接着又是几支火箭射来，落地之处迅速蹿起一束火苗。眨了眨眼，用力地摇了摇头，那士兵忽地明白过来。跳起脚大喊了声“有敌军偷袭！”而后迅速调转头往回跑。随着喊声一起，营地四周忽地涌出好多火把，漫天带火的箭支朝着营帐密密麻麻地射过来。一时间，刚刚还一片沉寂的营地忽地变得喧闹起来。惊呼声，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各种声音交错在一起，整个场面乱成了一团。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清兵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套上衣服去拿兵器，等到走出营帐时，自己刚刚呆过的地方已成一片火海。前来偷袭的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趁着清军此时乱成一团，迅猛地杀了过来。因为是半夜，清军又全无防范，因此前来偷袭的人马很快就将营地的清兵围了起来。

骆寒示意叶敏稍安勿躁，“放心，五阿哥有兆惠将军跟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而且他带去的人马不少。更何况，以五阿哥的智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叶敏低头细思了一下，觉得骆寒说得也是。五阿哥虽然年轻，但是那份临危不乱的气质以及临场应变能力他却是见识过的。更何况，这次本来就以为零枫的真正目的是粮草，所以五阿哥带去的兵马其实是占了多数的。即便真有什么突变状况，不是还有兆惠将军在身边么。这样一想，叶敏顿时放下心来。
“不过，我所担心的是。。。。零枫不知道还有什么暗招。。。”看着城楼下不断涌来的兵马，骆寒总觉得事情似乎还不只这么简单。同时另一个疑问在心头盘旋，零枫，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马？
“郡主，您想去哪里啊？”小燕子才准备跨出房门便被负责“看守”的明月、彩霞两人一左一右地拉住了。
“我出去走走，放心，我答应永琪不会出去参合的。打仗有什么好看的？弄不好就稀里糊涂的连小命都没了，我这颗脑袋我还是蛮喜欢的，所以我不会出去乱晃的。“一边说着，小燕子一边反拉着明月、彩霞走出门去。明月、彩霞两人对看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出了房门，看看小燕子正往前走的方向，明月、彩霞两人果断地再次拽住了小燕子。
“郡主，您不是说不去外面晃的吗，您这是往哪里走啊？”
小燕子闻言回过头来嬉皮笑脸地“嘿嘿”两声道：“明月、彩霞，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打仗，你们也没见过对不对？我们只是远远地躲在一边看着，又不去参加，怎么会有事呢？更何况，城楼那边不是还有很多士兵么，有他们在，怕什么呢?”
“郡主，您每次都说'不会'，可您每次都'会'了,您就行行好，别让我们为难了好不好？万一您要是有什么事，五阿哥回来我们怎么交代。”明月、彩霞两人苦着脸劝说。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有事我给你们担着。”
“可是。。。”
“明月！彩霞！”小燕子见软的不行，只好板起脸来硬的。“我就是去看看而已，看看会怎么样嘛。好啦，我看一眼就回来总行了吧。”
见小燕子生气，明月、彩霞两人一时没辙。“好吧，那就看看，但是就看一眼您就要马上回来。”
“嘿嘿，当然当然”见明月、彩霞松口，小燕子立马又嬉皮笑脸起来。看着小燕子变脸的速度，明月、彩霞一时无语，只好摇头跟在小燕子身后。
三人出了门口就直奔城门口而去，由于时值夜半，城外又正在大战，城内的街道上显得异常安静。小燕子一心想快点赶去城楼上，脚下的步子不免加快了。可怜了明月彩霞两人简直是以一路小跑的姿势追在小燕子身后。
“郡主，您慢点啊！”追得实在辛苦，明月两人忍不住冲着小燕子哀嚎起来。
“明月、彩霞，你们俩太慢啦，我。。。。。”小燕子一面走一面回头说话，话还未完忽的撞到了一堵人墙上。
“啊！”还未回头看就见明月彩霞两人此时已是变了脸色，惊呼出声。小燕子一时不解，回头看向自己撞上的人，对上的却是一双阴翳的眼眸。
”是你！”
。。。。。。。。。。

当那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架在脖子上的时候，零枫脸上的神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
“你输了，来人！请王子下马。”收剑入鞘，永琪头也不回地朝身边的士兵吩咐道，火光中那张俊朗的面孔少了几分往日的温润，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和威仪。
“是！”有小将恭声答道，随即快步走向前来。
“慢着！”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零枫忽地出声喝住了上前来押他的小将。
“怎么？”永琪微皱起了眉头，“你不会是想让我亲自动手吧？”
零枫忽而面带深意地一笑，
“怎敢，只是我倒觉得五阿哥您不会抓我。”
“哦？”永琪面上有些疑惑，心里却是微微惊了一跳。今夜的事情似乎太顺利，顺利到超乎自己的想象。依零枫的诡计多端，又岂会这样轻易让自己得手。“嗤”地一声，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在夜空中传来。听到声音，永琪自然反应地抬头望向夜空。漆黑的夜色中一束闪亮的烟火迅速蹿向高空，并在高空中迸散开来，散发出夺目的光焰。永琪心头一惊，烟火蹿起的地方正是羌城所在的方位。
“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有随行的将领已经觉察到那束烟火的蹊跷，赶忙吩咐士兵出去查探。
“不用了！”永琪抬手叫住正要领命而去的士兵。转朝此时正笑得得意的零枫，他压下心里的不安，语调平静地道：“是你的人？”
零枫有些得意地一笑，“不错！”
“那个信号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已经得手了。”抬手拨了拨衣服上的尘土，零枫甚是悠闲地把弄着手上的宝剑。
永琪闻言，心中又是一颤。
“得手？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很简单，抓住你，还有小燕子，攻陷羌城。”
简单的几个字，零枫说的风轻云淡，永琪心中却是宛若平地响起一声惊雷。
“你的意思是。。。。。你抓住了小燕子！”
“我也没想到他们能那么快得手。小燕子现在在我手上，羌城恐怕也守不住了。五皇子殿下，您是自己下马呢？还是要我动手？”面带轻蔑地扫了一眼围住自己的清兵，零枫转朝永琪，语调慵懒地道。
此言一出，四周的清兵一时有些骚动起来，局势似乎一下子逆转了过来。可是很多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永琪心中此时已经明白了大半，暗怪自己没有考虑周详，怎么就没想到零枫会朝小燕子下手呢。
“你真是卑鄙！”握紧了拳头，永琪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懊恼。
“常言道：兵不厌诈。五阿哥，战场上讲求的是谋略，能够达到目的的就是好策略。你也读过兵书，这一点，不用我多教你吧。”
松开拳头，永琪冷冷地一笑。
“是，兵不厌诈，这一点也谢谢你提醒我。”
看到永琪面上的神情，零枫忽地觉得有些不安。
“报！”又是一个高亢的声音适时响起，划破了夜空传来。正在说话中的两人同时望去，一清兵骑马赶来，到了近前时下马跪在永琪马下。
“启禀五阿哥！兆惠将军让末将来禀报您一声，他已率军折回羌城与骆寒太子双面夹击。现在敌军惨败，溃不成军，计划已经成功。”
永琪闻言大喜，零枫闻言却是变了脸。
“你们！！！”
“兵不厌诈不是只有你会，我虽然没有实战过，但是兵书也研究过不少。从那晚明月彩霞冒死将消息带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蹊跷，以你零枫的手段，又怎么会轻易将消息让人带出来，所以你放出这个消息其实是故布疑阵，用以混淆我们的视听。刚开始我也以为你的声东击西是佯攻羌城，但是后来我否决了这个猜测，因为你的时间不多，如果只是靠朝粮草下手，你也不会甘心。所以你的目的其实是想分散我们的兵力，好击中全力攻破羌城。”
零枫面上的神情变了几变，一改先前的慵懒和悠闲，他此刻一脸的寒霜。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所以，带着兆惠前来抓我只是你的幌子。你半路让兆惠折了回去，然后跟骆寒一起内外夹击，破我的攻城之军。五阿哥，我太低估了你！”
永琪冷冷一笑，“兵不厌诈，这是你刚刚说的。”
零枫一时语结，随即阴冷地一笑。
“那又怎样？现在小燕子在我手上，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费！我要你现在就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投降，你跟我走。否则，我不担保小燕子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

听到小燕子的名字，永琪先前的冷意很快转为担忧。现在的情况是，羌城的敌军已经基本拿下，零枫也是唾手可擒。但是小燕子却在他们的手里，如果抓了零枫，他们势必会拿小燕子来作要挟，零枫现在是孤注一掷，小燕子就是他现在最大的王牌，而且偏偏这张王牌又是自己最最在乎的人。如果逼急了，小燕子就危险了。皱着眉头沉思了半天，永琪有些无奈地叹来了口气。抬头看向零枫，他目光里有了几分凌厉。
“让我叫将士们放下兵器是不可能的，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必须命令你的人先放了小燕子。”
对于永琪的讨价还价，零枫有些不悦，“你想看着小燕子死么？”
永琪冷冷地一笑，如果小燕子知道你想用她去威胁羌城所有将士的性命，甚至是我整个大清的安危，我相信，她宁愿自己有事，也不会让你得逞。”
零枫诧异地挑起眉，“你的意思是你要不管她的死活？你不是很爱她吗？怎么关键时刻却不在乎她了。原来你所谓的痴情也不过如此。”
永琪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坚定的柔情，“今生小燕子在哪，我就在哪。上天入地，我生死相随。如果最后一定要走到那一步，我会陪她。”
“你！！！”零枫一时无语，看了看四周的清兵又望了望远处的羌城，他咬了咬牙。“好，你先让我去羌城看看我的人怎样了，到了那里，我自然会让他们放了小燕子。”
“好！”永琪记挂小燕子的安危，虽然刚刚那番话说得慷慨大义，可是如果可以，他最不希望的是小燕子有事。
“押上这里的人，先赶回羌城。”
“是！”
命令下达，所有人都急急朝羌城方向赶去。

永琪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回羌城到达城门口时，战争已经停止，原因是小燕子被一帮黑衣人挟持出现在了城楼上。见小燕子被人挟持，骆寒跟兆惠只得命令将士们暂时停了下来。不过此时场中的战局已经很明显了，前来偷袭的人马损兵折将，溃不成军。永琪的回来让兆惠跟骆寒同时一喜，现在小燕子在敌军手上，接下来要怎样，全在永琪一句话了。“五阿哥…！”兆惠首先朝匆匆赶来的永琪迎了上去。永琪顾不上搭话，抬头望上城楼，通明的火把中，小燕子被几十个黑衣人押在城楼顶上，抵在小燕子颈间那把锋利的匕首在夜色中看来透着一股幽寒的冷光，直看得永琪心惊胆寒。“小燕子！你怎么样了？”往城楼前走近了几步，永琪着急地问道。听到永琪的声音，小燕子放眼朝城楼下看去。见到永琪，她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惭愧。“永琪，你不要管我！是我不好，不该不听你的话跑了出来！你千万不要为了我答应他们的条件！不然我会恨死我自己的！”面对城楼上下的一众将士们，小燕子即使再笨也知道这帮黑衣人把自己押到城楼上为的是什么。原本是想出来帮永琪他们的忙，可是没想到现在不但帮不了永琪，还成了别人拿来威胁永琪的把柄，小燕子心里真是又气又恨又惭愧。听了小燕子的话，永琪心中一纠。“小燕子，你别说傻话，我一定会救你的！”“永琪！你不要答应他们的条件！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我不怕他们！”用力想挣脱黑衣人的掌控，小燕子冲着永琪着急地大喊起来。现在全部的人都在看着永琪，她不能因为自己，让永琪做错事，让所有将士的浴血牺牲全都白费，更不能因为自己让大家拱手把羌城让出来。面对如此情况，兆惠跟骆寒面上虽然担忧，但是也只能在一边看着。城楼上下的清兵们虽不知道小燕子的身份，但是看到五阿哥看小燕子的眼神也知道这个被挟持的女子不简单。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待永琪的决议。咬紧牙关，暗中握紧了拳头，永琪转脸看向自己身后正一脸得意的零枫。“放了小燕子，我放你离开！”零枫闻言却是有些不屑地一笑，“五阿哥，这个交易我是不是太亏了点？”“那你想怎样？”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担忧，永琪尽量语调平静地问道。零枫笑而不答，抬头看向城楼上正一脸倔强的小燕子，他脑中忽而闪现她那夜面对自己时同样倔强却又不得不隐忍的模样。没来由地，心中竟也有一丝悸动快速闪过。挥掉心头那丝感觉，零枫又换上了先前的慵懒神态。“我想要怎样，五阿哥难道会不清楚？我也不贪心，一座羌城，换一个小燕子。”


零枫此言一出，场中的清兵有些小小的搔动起来。兆惠皱着眉头紧盯着永琪，不知道永琪会作何回答。骆寒远远地站在城楼上，虽然听不清永琪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想也知道零枫会拿什么条件来要求交换小燕子。隔着几十步远的地方，小燕子就被人挟持着站在那儿。他也想过要伺机动手把小燕子抢过来，不过看得出来，那些全神戒备的黑衣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们也不敢押着小燕子到城楼上来。所以贸然动手，只怕会伤了小燕子。现在也只能看永琪跟零枫的交涉结果了。紧锁着眉头，骆寒转脸看向城楼下的永琪和零枫两人。“零枫，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个要求么？”相较于之前的隐忍和压抑，永琪此刻的神态变得冷静缓和下来。他心里清楚，零枫就是抓住了自己在乎小燕子这一点作为筹码。自己越是方寸大乱，零枫就越是会步步紧逼，到时候只怕反而救不了小燕子。不正面回答零枫的问题，永琪只是盯着零枫语含威仪地反问了他一句。零枫一时愣住了，随即想起了永琪之前在城外清兵营说过的话。“上天入地，生死相随”，看来永琪之前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放你和你的人离开，这已经是我能答应的最底线了。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下你们要保住性命安全离开几乎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如今我答应放你们走，是用小燕子一个人换你旗下所有人的性命，包括你自己的命在内！这个交易，你还算亏吗？如果你执意要这样疆持下去，最后只能是鱼撕网破，大不了…我赔小燕子一起去。”永琪说这话的时候抬头望向了城楼上的小燕子，眼里带着几分坚定，带着几分柔情。零枫心中一惊，眼神在自己的人马中扫了一个来回又看了看城楼顶上。场中静默了许久才听见零枫有些不甘的声音恨恨地响起。“好！我答应做这个交易！”永琪闻言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松开暗握的拳头，掌心有些发凉。“那好，你让你的人先放了小燕子。”“可以”零枫此时反倒爽快了，抬头朝城楼上的黑衣人扬声道：“把人带下来！”黑衣人接到指示，押着小燕子走下城楼来。看到城门打开来，小燕子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永琪有些抑制不住地想催马迎上前去。“等等！”零枫忽地伸手拦住了永琪的去路。“五阿哥，为了确保我们能安全离开，我想请郡主送我们一程。”“什么意思！”永琪闻言脸上有了怒意。零枫轻然一笑，“万一要是我们放了郡主，你们又出尔反尔，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那你想怎样？”“让我们带着郡主先离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再把她放回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永琪才刚刚松开的拳头此时又因为恼怒重新握紧了起来，瞪着零枫的眼神有些让人望而却步。
“那五阿哥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你们的人多，要想出尔反尔拦住我们简直易如反掌。我至少得确保我们能安全离开，否则，我拒绝进行这种交易。”零枫在说话间，几个黑衣人已经押着小燕子走入了蒙古兵的中心位置。显然，自己如果不答应，他们就不打算放了小燕子。
忍住心里的怒意，永琪冷冷地道：“那我怎么能确保你会放了小燕子？如果你也出尔反尔呢？”
“这个五阿哥可以放心。你们这么多人，我们跑得了么？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一队人马跟在我们身后。等到了安全地方，我自会放人。“
永琪闻言心中一时有些忐忑犹豫，可是眼下这种情况，除了答应零枫之外还能怎样？放眼朝小燕子望去，小燕子此时似是被黑衣人点住了穴道，只能用一种焦急的眼神看着永琪，不能动也不能说。纠结着沉思了一下，永琪咬牙道：
“ 好，我答应你！”说罢扬声朝围在四周的清兵道，“所有人让开道来，放他们离开！”
永琪命令一下，清兵全都收起兵器，让开一条大道来。
零枫见状，朝着永琪抱拳一笑，“多谢五阿哥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调转马头率先往外走去。经过小燕子身旁，他长臂一捞，将小燕子带上马去。其他蒙古兵也陆续跟在零枫身后往外退去。永琪心里虽是担忧焦急，可是也只能暂时站在原地看着零枫离开。
等到零枫的人全部退完，永琪催马就要跟上去。兆惠却在此时过来，拦在了永琪面前。
“五阿哥，零枫诡计多端，还是让老臣带人跟着他们吧。您在这里等臣的消息，臣一定会将郡主平安带回来的。”
永琪闻言显得焦虑不安地摇了摇头，“兆惠将军，你别拦着我，小燕子还在他手里，我一定要跟着他去的！”
“可是。。。。。”
“我也去，五阿哥，我跟你一快去吧。”兆惠还想劝永琪，忽听一个沉稳的声音传了来。兆惠抬头看去，原来是城楼上的骆寒不知何时已走下城楼来。走到兆惠面前，骆寒略显着急地道：
“兆惠将军，五阿哥的安危就交给我负责吧。别再耽误时间了，我怕零枫会使诈。”
永琪闻言，面上的焦虑之色更甚。匆忙朝骆寒道“那好，我们出发吧。”说罢也不管兆惠是否答应，急忙催马奔了出去。
兆惠见拦不住永琪，只得朝身后的叶敏道：“守好城门，我随五阿哥一快去。”
骆寒闻言伸手拦住兆惠，“将军，您还是留下来守城吧，我怕零枫还会有后招。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情况，羌城内不能无人坐镇。五阿哥您只管放心，骆寒一定会尽全力保他周全的。”
兆惠听罢骆寒的话一时有些犹豫，但是骆寒说的也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零枫真的还有其他招数，羌城不能无人镇守。皱眉犹豫了一下，兆惠只得点头道：
“ 既然如此，骆寒王子，请务必保证好五阿哥的安全！
骆寒闻言郑重地朝兆惠抱了抱拳：“请将军放心！”说罢扬鞭催马朝着永琪跟了上去。兆惠见状回头急声命令一小队精锐人马跟上永琪和骆寒。

永琪、骆寒两人一路急奔，不多时就赶上了零枫撤退的部队。按照约定，两人只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零枫的大部队后面。永琪心里担心小燕子，更害怕零枫会使诈，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盯着零枫的背影，一下也不敢眨。虽然隔着长长的队伍，但他整颗心都寄挂在暗夜中那一抹微露的白色衣裙上。“五阿哥，情况好像有些不对…”约摸走了一个多时辰，骆寒忽地几步赶上永琪，略显不安地拉住他道。永琪闻言心中一颤，“怎么了？哪里不对了？”骆寒抬眼望了一下前面的队伍，而后皱眉道：“他们的速度好像慢了点，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是全速撤退的时候啊…可是现在他们的速度虽然不算慢，但是也不算快，这情形有点不太正常啊。”骆寒这一说，永琪才发觉情况似乎真的有点不对劲。放眼望了一下前面的部队，他忽地扬声朝着最前方的零枫喊道：“零枫，够了吧，现在已经离羌城很远了，你可以放人了！”永琪话音刚落，前方的零枫不但未停下马步，反而催马往前急驰，而他身后的蒙古兵也在此时突然加速狂奔起来。永琪见状心中一沉，扬鞭抽了一下胯下的坐骑，疯狂朝着零枫追了上去。骆寒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其他，奋力跟着永琪狂追。“拦住他们！”混乱中，最前方那人突然回头朝着身后的蒙古兵大喊。

虽然是夜里，可是永琪看得分明。前方回头发号司令的那人，根本就不是零枫。“中计了！”骆寒也发现了前面的零枫是个假替身，一惊之下非同小可。但是由不得永琪跟骆寒多作思考，前头的蒙古兵忽地分离出一部分调转头朝他们攻了过来。永琪心里又惊又急，拔剑挑飞了两个蒙古兵又想往前追去，不料才一迈步，迎面又来几个蒙古兵拦住了去路。永琪心中恼火，刚要挥剑迎敌，忽见眼前白影一晃，“唰唰”几声，前方那几个蒙古兵应声倒了下去。“五阿哥，这里交给我，你快去追郡主吧！”骆寒解决掉前方拦道的人，回头朝着永琪大喊。永琪见状也不再迟疑，点了点头快速越过蒙古兵往前追去。可是才走不远，又被迎面而来的几个黑衣人缠住了。“让开！”永琪此时完全没了耐心，像是一头发了狂的雄狮朝着黑衣人狠狠地攻了过去，脑子里一遍遍闪过的全是小燕子的巧笑模样。黑衣人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面对永琪这样不要命的狠厉打法一时也有些乱了阵脚。跟着永琪、骆寒而来的精锐部队虽然人数比不上大军，但是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一时间跟着留下拦截的蒙古兵又火拼起来。

永琪越打心里越急，这边被缠住脱不开身，小燕子却还在零枫手里。自己竟然这样眼睁睁让零枫在自己的地盘上带走小燕子，这样的失策，还凭什么说会好好保护她一辈子。如此想着，永琪心中一时又是恼怒又是自责。“怎么回事？”正在激战中，忽听另外一个方向一阵混乱嘈杂的声音传了来，正在打斗中的两方人一时间都有些不明状况地停了下来。透着夜色看去，只见就在刚刚零枫撤走的方向，一大队人马且战且退地朝这边而来。待到再近一点，永琪第一眼便认出了夜色中尤为抢眼的那一抹熟悉白影。是小燕子！零枫他们竟然又退了回来！那些黑衣人和蒙古士兵见到零枫回来连忙丢下永琪等人朝着那边奔了过去。永琪见状心中一喜，一拉缰绳就要赶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零枫他们好像被什么人马给逼退了回来。”骆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永琪闻言暂且停下了马步。“不管是什么人马，先救了小燕子再说。”骆寒闻言点头，“好！”说罢两人并肩朝零枫所在的方位赶了过去。“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小燕子！”还未到近前，永琪便听见零枫满含威胁的声音传了来。听了这话，永琪整个身子一震，“住手！不要伤害小燕子！”

“五阿哥！”永琪话音刚落，忽听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永琪闻声愣住了，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对面马背上坐着的不正是前往西藏去接应赛娅的尔泰么。
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永琪突然觉得冥冥之中似乎一切就像是老天爷有意安排的，尔泰就是他跟小燕子命里的贵人。“尔泰！原来是你回来了！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掩不住内心的激动，永琪脸上的欣喜表露无遗。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回来了！”正在说话间，从尔泰身后走出来一位轻装女子，却正是跟尔泰一道回来的赛娅。夜色中并肩而站的两人两骑，看上去说不出的配称。永琪见到赛娅，心中一时间又是感激不尽。“够了！你们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吧！”永琪几人刚做了个简单的交流，零枫恼怒的声音传了来。永琪闻言惊醒，小燕子还没脱险啊！掉转马头看向零枫，永琪飞速地看了一眼零枫怀里昏睡的小燕子，而后语含威赫地道“零枫，你现在逃不掉了！放了小燕子，我们一切好商量。如果你胆敢伤她一根头发，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零枫知道今日这场战局自己已是输得彻底，现在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护身符就是怀里的小燕子了。冷眼扫了一下在场各人，他冷笑道：“我知道我没路了，不过我还不算输得彻底。你们所有人退后十步，我把小燕子还给你。”“你想得美！今天你别想能活着离开这里！”永琪还未答话，赛娅已经气得不行，没见过有人死到临头了还这样嚣张跟人谈条件的。

永琪闻言一笑，“好，以后不许乱来。现在我们先去看看尔泰、赛娅他们。” “尔泰、赛娅？”小燕子一听永琪这话顿时两眼放光。“他们两个回来了！在哪里！” 永琪抬眼朝正在交手中的三人看了看。耳畔的打斗声传来，顺着永琪的眼光望去，瞥见零枫的身影，小燕子忽然“噌”地从地上蹿了起来。
“这个卑鄙小人！我去抓住他！”
“小燕子，你等我一起去。”永琪一把拉住小燕子，生怕她自己又乱打乱撞地遇到危险。
“枫儿,小心！”
永琪、小燕子正朝零枫走去，忽听一声惊呼传来。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道风声快速从耳旁划过。再顺着风声看向场中时就只见一道人影倒在了零枫身后。
“娘！”正在打斗中的零枫看清倒在自己身后的人影时，顿时立马停下手回头去扶起地上的人。事情发生得突然，正跟零枫交手的尔泰、赛娅一时也不明状况地停下手来。 听见零枫那声”娘"，永琪、小燕子同时愣了一下。再定睛看向零枫扶着的人时，却发现正是不久前从自己这里离开去找零枫的静慧师太。静慧师太此时被零枫扶在怀里，胸前正插着一只利箭。显然，她刚刚是替零枫挡了一箭。


永琪、小燕子见此情形一惊，顾不上跟零枫正是敌对关系，两人快速跑到静慧师太身边蹲了下来。
“师太，怎么是你？！你怎么样了！！”
看见永琪跟小燕子，静慧原本握紧零枫手臂的双手忽地激动地抬起来抓住了永琪和小燕子的手腕。
“五阿哥。。。。郡主，求求你们。。。。放过枫儿吧。就当是。。。。就当是还我一个人情，求求你们了。”小燕子一时愣住，眼里只看见殷红的血液迅速在静慧师太胸前的衣襟上扩散开来，就这样看着鲜红的血液往外淌着，一时间愣得不知该怎么回答。
“师太，您在流血，先别说这么多了。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止住您的血再说吧。”永琪明白静慧师太的意思，心里头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自小没了额娘，看到现在这副场景他心里竟隐隐有些羡慕起零枫来。
“不。。。”静慧闻言却仍是固执地抓着小燕子和永琪的手不放。“五阿哥，郡主，你们先答应我，放过枫儿。。。我知道他做错了很多事，可是。。。可是他始终是我的儿子。求求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如果。。如果一定要追究什么，就让我用命来为枫儿赎罪吧。求求你们，再给他一次机会。”
恳求的声音在耳畔响着，浓郁的血腥味在四周弥漫，这幅场景强烈地冲击着零枫的内心世界。扶着靠在自己怀里的那个人，耳旁响着她忍着痛苦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的声音，有种说不清的东西强烈地在内心涌动着，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心与心的距离靠得如此的近，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尘封已久的心灵深处拉扯了出来，清晰明了地摆在了大脑中。而这一刻，那种东西似乎只要一眨眼，一阵清风就能把它带走。忽然地，他很忽然地正视到其实自己一直都在渴望着一份从小就感觉不到的东西。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揣测父汗的心思见机行事起，其实他就一直在心里存在着那份渴望。那种被自己渴望的东西。。。也许就是别人常说的那种简简单单的最平平凡凡的亲情。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动在心底涌起，让零枫不知不觉间热了眼眶，收紧了扶着静慧的手。
“娘，先别说了，我带您去止血，您不会死的！”放眼朝四周望了望，零枫焦急地抱起静慧师太往他自己的人马走去。看着此刻好像终于有点人性的零枫，永琪和小燕子互看了一眼对方，握紧彼此的手无声地站起身来。
“五阿哥，难道真放他走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永琪、小燕子回头望去，只见叶敏正走过来，他的身后同时还跟着一大队人马。想来是兆惠将军久不见永琪回去，所以派人来接应的。
“刚刚是谁放的箭？”扫了一眼叶敏身后的人马，永琪微带了些不悦地问道。虽然零枫可恶，但是这种暗箭伤人的做法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噗通”一声，一名小将领忽地滚下马来战战兢兢地跑到永琪面前跪了下去。 “回。。。回五阿哥，是。。。是末将放的箭。。。末将见福公子和西藏公主好像。。。好像要有危险。。。。所以。。。。所以末将才。。。。才想帮他们一把。末将知错了，求五阿哥饶命啊！！！”小将说完连忙一边叫饶命，一边猛磕头。额头碰到沙石的地面都磕破皮，流起血来。小燕子见状一时有些不忍，扯了永琪的袖子小声道：
“永琪，算了吧，我看他也只是想帮尔泰和赛娅而已，就饶了他吧。”
永琪见那小将也确实挺可怜的，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毕竟他也是好意。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起来吧。下不为例，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别让人笑话我大清将士竟做这些暗箭伤人的事。”
“是，末将记住了，谢五阿哥饶命。。谢五阿哥饶命。。”那将士得到宽恕一时磕头如捣蒜。
永琪看他那样心里一时也是动了恻隐之心，放缓了声音道：行了，你回列去吧。”
“是，末将遵命，谢五阿哥。”那将士应声回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永琪再回头看去时，零枫等人已经全部离开。望了望天边已经大亮的天色，永琪朝着叶敏等人道：“天亮了，折腾了一晚将士们也都累了，先都回去吧。”
“是！”叶敏拱手回道。
“尔泰，走吧。”永琪说完又回头招呼尔泰。尔泰点头，也拱手回了一礼才拉着赛娅一起上马去。永琪回头牵了小燕子扶她上马，而后自己也翻身坐到她身后催马往回走。于是一行人又一齐朝着羌城而去。

第二十一章

“让开！”准葛尔王宫内，零枫抱着伤重的静慧师太有如一阵玄风般刮进宫门来，沿途遇上不少反应慢的挡路者都被他一一吼退。看见零枫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刮进来，面色还阴沉得吓人，所有侍卫和女婢们都吓得让路低头，大气也不敢出。零枫抱着静慧师太笔直往自己寝宫而去，他似乎能感觉得到静慧的生命就像是她正在渐渐滴落的鲜血一样，一点一点地，正在慢慢流失。虽然从来没有正正式式跟静慧相认过，但就在他开口留她在王宫的那时候开始，其实他早就已经在心里认了这个娘。从小到大他都是自己小心翼翼地生存，没有人真正可以让他体会到关心和在乎。从那时候在白云观见到静慧师太的第一眼时，她看自己那种慈爱激动的眼神就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眼神充满了慈祥、充满了关爱、充满了激动，充满了一种亲人的感觉。直到后来确定她真是自己的娘，看她来到准葛尔找自己，她的苦口婆心，她的忏悔、她的关心、甚至她这次对自己的以命相护，所有一切都表现着她对自己的在乎和关爱。那是一个娘亲对儿子的紧张和在乎，这种娘亲的感觉他终于完全地明白和感受到了，但是现在却好像又要一点点离自己而去了。他害怕再次失去，这是自己在世上的唯一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亲人。那种害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
零枫一路急急忙忙地赶路，所经之处无不引起一阵搔动，但是偌大的王宫内却也没有人敢拦住他问明情况。除了…
“枫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把谁带回来了？”临踏进寝宫的时候，零枫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不用说，整个王宫乃至整个蒙古内，能这样跟零枫说话的人只有一个。
“父王，孩儿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先救人要紧。”零枫此时心情焦虑，什么也顾不上了，抱着静慧师太迅速进了寝宫。葛尔丹瞥了眼零枫的背影和他身后留下的那一行血迹，甚是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而后跟在零枫身后踏进门去。无视零枫正手忙脚乱地找东西为床上那人按住流血的伤口，葛尔丹走进门来语气生冷地道：
“不是去偷袭羌城了么？结果怎么样？抓到爱新觉罗．永琪了没有？”
闻言，正在忙乱的零枫面色死灰，而后停下动作，低头拱手道：“父汗，孩儿中了计…不但没有攻下羌城…还差点丢了性命…带去的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什么！”葛尔丹闻言瞬间阴沉了脸色。冷冷地盯着零枫道：“全军覆没？！你怎么办的事！你带去的几乎是我们准葛尔的全部兵力啊！你现在说全军覆没，那你还有脸给我回来！”零枫听见这话，胸口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拳。抬头看向葛尔丹，他眼神有些受伤，对面说这话的人，可是自己的的亲父王啊！在他眼里，自己还不如他的那些军马。葛尔丹瞧见零枫的眼神，面上的神色稍稍变动了一下。而后又冷冷盯着床上的人道：
“那你带回来的这个人是谁？”
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几近奄奄一息的人，零枫心里更加对她珍惜起来，她才是世上真正关心和在乎自己的人。毫不掩饰地，零枫蹲下身来握住床上那人的手，语气柔和地道：
“她是我娘。”
“你…你娘？！”葛尔丹先是一震，不可思议地在静慧脸上打量了一番，他忽地喝道：“胡说！你娘已经死了！你从哪里带回来的人？来人呐！把这个不相关的人抬丢出王宫去！”
“是！”有侍卫应声走进门来。
“站住！滚出去！”零枫闻言一惊，而后急忙护住床上的静慧师太，喝住正走上前来的侍卫。
“反了！你连我的命令也敢违抗了是不是！你办事不力，损耗了那么多兵力，马上给我联络其他各部寻求援兵去！”对于零枫的大胆违抗葛尔丹除了震惊，显然相当不悦。
零枫忽觉心里一阵寒意，冷冷盯着葛尔丹道：“你就只关心你的大事，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死活？今天要不是我娘，恐怕我现在已经没有命再站在你的面前了！从回来到现在，你有没有半句关心我的话？在你心里，你就只惦记你的大业和你的那个女人！”

“放肆！什么那个女人！她是你母妃！我不准你这样对海佳不敬，你给我滚到她灵位前磕头道歉去！”听见零枫对海佳不敬，葛尔丹一时暴跳如雷，瞪着零枫的眼神恨不能当场给他一巴掌。
零枫忽地冷笑起来，“她不是我母妃，我的娘亲只有一个。”说完他自顾蹲下身去察看静慧师太。
葛尔丹气得脸色发青，回头冲着门口的侍卫吼道：“还杵着干什么！去把床上这个人给我丢出宫去！”
“谁敢动我娘！”零枫抬头瞪向向上前来的侍卫，眼神里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几个侍卫被他一瞪，一时间吓得不敢再动步子。
“反了！谁敢阻拦就把他给我一块绑了，丢进大牢去关几天！”葛尔丹气得大声吼叫起来。
零枫一听冷眼盯着上前来的人，右手暗暗握紧了拳头。
“枫…枫儿…”正在此时，虚弱的声音响起，床上的静慧师太忽然抬起手来握住了零枫的右手。“枫儿，让他们带我出去，你别管我…娘没事…”零枫闻言忽觉心里有些发酸。半蹲下身来握紧静慧的手道：
“娘，我不会让人带您走的，我不会让您有事的，你是我娘，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走。”静慧听了这话忽地落下泪来，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幸福的笑意。
“枫儿，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能听你叫我一声娘，听你说这番话…我就是死也无憾了…”听见“死”字，零枫忽地慌了神，一把握紧静慧的手道：
“娘，你不会死的！孩儿还没有给你尽孝道，还没有好好伺候你，你不能死。我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了娘，你不能再丢下我不管。”说这话的时候，零枫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懵懵懂懂渴望娘亲的孩童时候。紧握住静慧师太的手不敢放松，他似乎怕手一松，又会像曾经在梦里出现的情形一样，娘亲会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迷雾丛中。
静慧抬手轻抚着零枫俊逸出众的脸庞，眼神里带着几分慈爱、几分自豪，也带着几分幸福的浅笑。“枫儿，娘很高兴能在临走之前听到你的这些话…答应娘一件事，收手吧，别再跟五阿哥斗下去，别再跟朝庭作对…娘不求你坐拥天下，不求你成为君王霸主，只想看到你平平安安的…这样，我即便是走也走得安心点。”
“不！”零枫摇头，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娘，你不能死，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您别丢下我！”
静慧此时泪如泉涌，混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跟鲜红的血水融合在了一块。“枫儿，娘对不起你…从小就不在你的身边，娘没有尽过自己做娘亲的责任…如果，如果当初娘能带着你一起离开，也许今天你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五阿哥和小燕子他们都是好人…他们答应过娘一定会放你一码的…以后你好好做人…远离那些权利争斗，娘…娘只希望你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平平安安、无据无束地过一辈子…记住我的话，不要再争斗下去…娘会永远看着你，祝福你…”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滚下，零枫此刻已是跪在了静慧床前。多少年来的期盼和渴望，却在真正认识到的时候离自己即将番然远去。梦里的娘亲自己总也握不紧她的手，总也追不上她飘然远去的步伐。现实中曾经有机会握住的时候，自己却固执地不肯回头。同样是那番苦口婆心，却要在即将失去娘亲的时候自己才听得感触。
“娘，我答应你，只要你别丢下我，什么都可以好好商量。”仿佛是在讨价还价一样，零枫突然变得小孩子气来。
静慧慈和地一笑，只是那笑容已经变得越来越虚弱。缓缓转过脸去看向床前的葛尔丹，静慧眼中闪过各种神情。
”汗王，您还是跟当年一样，一点也没有变。格格的离开，难道您都没有一点点的醒悟吗？跟朝廷作对，您的结果只有一个。多余的话，贫妮已经没有机会再多说。。。。。当年的事有恨有爱，有笑有泪。。。但是走过一生回头再看的时候，您就会明白很多执念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的。。。。贫尼不恨你，只想在临走前求您一件事，不要再让枫儿错下去。无论如何，他始终是您的亲生儿子。。。。。“
葛尔丹原本盛怒的脸色有些慢慢地缓和，看着静慧苍老的容颜，他想起了她当年年轻时候的低眉顺首，唯唯诺诺。岁月催人老，看着眼前这张脸，想让人不感叹岁月都难。静慧并不指望葛尔丹能回答自己的话，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变化，她有些欣慰地浅笑了一下。不再管葛尔丹，静慧又回过头去看零枫。
“枫儿，娘可能撑不下去了。。。记住娘的话，不要再错下去。。。。。”
零枫心有所动，握紧了静慧的手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苦笑，现在的情形，自己不收手还能怎样，自己其实已经输了。收不收手，结果都是一样。曾经想追求的一切，到最后却是一样也没有结果。。。越是强求，失去的只会越多。。。。。
手心的温度渐渐变冷，耳边满含慈祥不舍的声声叮呤仍在不断回响。握住那只早已没有温度的枯瘦手掌，零枫突然间想起了娘亲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红尘万般到头来终究也只不过是一场空。。。。一切，都是浮云。。。。。
“王子，大夫到了，就在门外侯着。”禀报的声音响起。
零枫闻言愣愣地摇了摇头，
“已经。。。。不用了。。。。。”
。。。。。。。。。。。。。。。。

提起小燕子，永琪神色忽地一黯。发现永琪表情的细微变化，兆惠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道：“怎么了，不是又跟郡主吵架了吧？”永琪闻言苦笑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道：
“吵架倒没有…只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瞧见永琪脸上的憋闷之色，兆惠试探性地问道：
“是不是…跟骆寒王子有关？”永琪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脸去。这几天以来，本来准葛尔问题已经基本解决，骆寒也差不多要回科尔沁去了。但是临走这两天他突然变得对小燕子殷勤起来，没事就来邀小燕子出去走走，也不知道都跟小燕子说了些什么。偏偏小燕子也是个少根筋的，尤其对骆寒更是格外感兴趣，只要来找她她就乐呵呵地跟人走。如此一来二去的，就连自己这两天见小燕子的时间也少了。见永琪不答话，兆惠知道自己说到问题点上了。微微一笑道：
“其实五阿哥不必担心，郡主虽然迷糊，但是看得出来，她对您的感情还是旁人都看得见的。至于那个骆寒王子，臣看郡主对他只是好奇和新鲜，纯粹把他当朋友罢了。更何况，骆寒王子这两天也差不多要离开了，五阿哥跟郡主应该也要动身返京了，这以后各走各的路，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永琪自然明白兆惠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还是有点憋闷，也不知道小燕子那个糊里糊涂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改。不过憋闷归憋闷，对于小燕子对自己的感情永琪还是有信心的，以前或许还有患得患失，但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对于小燕子的心意永琪还是看得明白的。 他现在憋闷的是小燕子虽然糊里糊涂，可是骆寒却是个明白人啊。明明知道自己跟小燕子的感情，骆寒却还要三番四次地来找小燕子，想让人不联想到其他的都难。偏偏小燕子又不懂得避开，如果骆寒真对小燕子有什么心思，她这样不是更惹人误会么。看来早点离开这里也是对的，省得他们两个再有接圞触。如此一想，永琪朝着兆惠一笑，算是认同了他的话。随即道：
“兆惠将军，过两天我跟小燕子就要回京去了，但是在动身之前还得去做一件事情。
”
“哦？”兆惠有些好奇，“五阿哥想去做什么？您只管说，臣安排下去就是。”
永琪摇头，“这件事还得我跟小燕子两个亲自去一趟，只是要麻烦将军安排些人手给我们了。”
兆惠闻言点头，“那好，需要多少人手五阿哥跟臣说一声，臣马上去安排。”
“恩，谢谢将军了！”永琪诚心说道。兆惠一笑，看看天色道：“天不早了，五阿哥，我们还是回去再慢慢说吧。”
“恩，好。”永琪点头，“小燕子应该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我怕她一会儿找不到我人，我们回去再说。”
“好”说罢，两人并肩走下城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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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你上哪儿去了，害我找了老半天。”永琪跟兆惠两人才一踏进门就见小燕子老远迎了过来。听见小燕子这话，永琪先前憋闷的心情总算是有了点好转。其实他也看得明白，小燕子对骆寒确实也只不过是一时感觉好奇和新奇而已。只不过这个丫头不会看别人的心思，自己心里再有憋闷也没办法，所幸她对自己的心意还是一直都不变的。收起心里那一点点不开心，永琪迎上去牵过小燕子的手道：
“小燕子，皇阿玛传来圣旨，让我们尽快赶回京圞城去，临走之前我想完成你一个心愿，带你去海佳小姨坟前拜祭一下。”
“真的？！”小燕子闻言停下步子来，瞪着一双乌溜的大眼睛看着永琪，眼神里透着惊喜和期待。
永琪温然一笑，“当然是真的，你不是一直想去吗？现在我们就要离开了，既然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小燕子听罢心里一阵感动，一半认真一半笑嘻嘻地道：“永琪，你对我真好！”
永琪闻言心中一暖，嘴上却仍是带了酸意地道：“你知道就好，这两天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连我想见你一面都看不到人。”小燕子瞧见永琪面上闷闷的表情，才想起自己这两天好像真的忽略永琪了。偏起头来看着永琪道：
“好吧好吧，这两天是我不对。只是骆寒大哥说可以帮我调查我的身世，所以我才每天跟他出去的嘛。我们也只是聊聊我以前的情况罢了，没说别的。”
“骆寒说他可以帮你调查你的身世？！”永琪闻言一惊，“他为什么跟你说这些？他有眉目了么？还是他知道些什么情况？”
面对永琪一连串的问题，小燕子一脸迷糊状地搔了搔脑后的头发。“我也不知道，只是他说他好像见过那个玉坠，然后他还问了我很多我以前的事，还问我喜不喜欢蒙古，愿不愿意呆在蒙古什么的…反正就是说了很多他们那个部落的人和事。”永琪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喜不喜欢蒙古，愿不愿意呆在蒙古”？骆寒跟小燕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小燕子是跟定自己的人，自然是自己在哪里，小燕子就在哪里。而且小燕子是中原人，再怎么说也没有呆在蒙古的可能啊。骆寒这样说…难道真的是…？
“小燕子，别说他了，我今晚就带你入海佳小姨坟上去道个别，等到打点好一切，我们还是尽快回京城去吧。你离开京圞城这么久难道不想早点回去看到紫薇吗？自从你走后，她一个人在漱房斋里整天闷闷不乐呢，知道你回去，她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提起紫薇，小燕子眼里放出两道光来。“紫薇？！对啊！我好久没见到紫薇了，好想她！还有那个整天像娘一样慈祥的好心的令妃娘娘，我也好想再见到她！”见小燕子成功被说动，永琪心中暗喜。搂过她的腰身把她揽在身边道：
“对啊，还有大杂院的老老少少，等到我们拜祭了海佳小姨即刻就可以动身回去见去见他们了。”
“好好好！”小燕子兴奋得一脸笑容，“那我们现在就去准备拜祭的东西，然后回来了我们马上回去北京看紫薇和柳青柳红他们。”
“恩，好”永琪点头，揽了小燕子往门内走去。
兆惠将两人的对话和动作看在眼里，眼里噙着笑意跟在两人身后走进门去。

第二十三章

夜，静寂得只听见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野狼的叫声。深色的夜幕中，一小队人马轻捷而灵敏地在夜色下穿行。绕过一道道屏障，解决了沿路碍事的“挡路者”，这队人马最终停在了一处规模盛大的墓场内。

“好了，你们都去外面把守着，留意四处的情况，有人来了要及时禀报。”夜幕下，一个稍稍压低的声音响起，声音虽然温和，却透着一股威仪。“是”好多刻意压低的声音同时小声应了一声，而后只见数十条人影闪动一下出了墓场。

“永琪，这里就是娘的坟墓了吧？”一个清灵的声音响起，声音里带着一丝强压的难过和激动。不用说，这个说话之人就是小燕子了。听出小燕子语气里的难过，永琪走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肩头。“是。小燕子，别难过了，我们就要回去了，你跟小姨道个别吧。现在这样也许正是她所想要的解脱，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跟小格格团聚了。”望着夜幕下显得有些孤独的坟头，小燕子眼泪不自禁地落了下来。永琪明白小燕子此时的心情，放开小燕子，他无声地把带来的祭品摆放在坟前，而后恭敬地跪了下去。

“海佳小姨，我们就要离开了，临走前过来向您道个别。您那天的话永琪都记住了，您放心，今生今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燕子，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您为永琪和小燕子做的，永琪永远都会记在心头。”永琪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永琪的一番话无疑让小燕子心里更加难受起来，想起那天的情形，她眼泪更加忍不住了。同样走到永琪身边跪了下来，她哽咽着声音道：

“娘…虽然您不是我亲娘，可是在我小燕子心里，您永远都是我的娘。您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永远都会记住的。不知道您现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如果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您就托个梦给我，我一定会为您准备。我小燕子从小没娘，您是第一个让我体验有娘的感觉的人，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娘”小燕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她一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跟海佳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海佳对她的百般照顾和保护她一直都被感动着。曾经以为海佳是自己的娘，可是到现在弄清楚了全部事情之后，她对海佳的感激之情更胜于前，甚至对海佳更是充满了尊敬和同情。那份没机会再报答的恩情，她只能深藏在心底，永远都记着这样一个曾经真正疼爱和对自己以命相护的人。夜色下的墓碑显得有些清冷孤寂，仿佛在告诉着人们这躺在墓碑下的主人有着怎样一段凄腕清冷的人生故事。爱恨痴缠，纷纷扰扰，到最后，所有的一切也都会全部在这里终结，最终留在世上的也只是墓碑上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看着小燕子话到最后只是望着墓碑不断抽泣，永琪心疼地将她拥在了怀里。就这样静静地，两人相偎着对着海佳的墓碑谁也没有再出声。语言能表达的东西已经表达，那些表达不了的，只有把它永远放在心灵的最深处，永远怀念。

“唉……”暗夜中一声叹息传来，虽然很细微，可是听在永琪耳里却是有如惊雷。“什么人！”迅速放开小燕子，永琪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声响传来的地方扑了过去。小燕子刚刚并没有听到那一声叹息，见到永琪突然蹿出去，她一时有些愣愣的没反应过来。永琪的这声轻喝无疑也惊动了守在墓场外面的人，就在永琪扑出去以后，几十道身影也以极快的速度闪进场来。虽然是暗夜里看不大清，但是凭着感觉永琪迅速向那人拍出了一掌。那人似乎并没有防备，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他慌忙出掌相迎。才一交上手，永琪立马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这样熟悉的出招方式和武功路数，除了跟自己几次正面交手的零枫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知道对方是零枫，永琪心里惊了一跳，招式也变得快速而凌厉起来。其实这次带小燕子来拜祭本来就是个非常冒险的举动，虽然眼下准葛尔败局已定，但是葛尔丹却并未明确表示投降。如果万一被发现了，这种轻装小队深入敌人地盘的行为，根本就等于是自投罗网。现在零枫的出现不知是意味着什么，永琪唯一的念头就是先拿住零枫，不管是什么情况，抓住了零枫就等于是掌控了局势。零枫见永琪打得既狠又急，也大概猜到了永琪的意图。闪身避开永琪连环袭来的招式，他朝永琪道：“如果我要对你不利我只要大叫一声就可以了，以你们现在的处境你们可能逃掉么？”零枫虽然话说得急，但是声调却并不高。

永琪闻言有些吃惊，略一迟疑，停下手来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打算放我们离开？”

零枫扫了一眼正走到永琪身边的小燕子，语调平淡地道：“你们也真是大胆，居然敢这样潜进来。真不知是你们过于自信还是太看不起我准葛尔的守卫。。。。唉。。。。你们快走吧，被父王发现你们就别想离开了。”
“你要放我们走？！”小燕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又想搞什么阴谋？”
零枫闻言盯着小燕子自嘲般地一笑：“你觉得我现在还能耍什么阴谋？我好不容易想对你好一次你能不能不要用那样的眼神来看着我。”

“呃…”小燕子一时无语，转脸看向身边的永琪。永琪跟小燕子对望一眼，回头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零枫。良久才问道：“师太情况怎么样了？”零枫闻言神色一黯，一抹悲怆从眼里闪过。“我娘…离开了…”

“师太离开了？她去哪里了？她不是中了一箭么，怎么…”

“小燕子”小燕子没明白零枫所谓的“离开”意味着什么，惊奇得连连追问，一旁的永琪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看到永琪不一样的神色，小燕子忽地明白过来了。“师太…？怎么…怎么会这样呢？我当初中了一箭不也没事吗，师太她…”

零枫怆然地笑了笑：“或许这就是天意…是我害了我娘…”见到零枫脸上的悔恨悲怆之色，小燕子一时也有些心软起来，想起以前的事又有点赌气地道：“你总算是良心发现了，如果你早点醒悟，师太也不会死了。”零枫闻言，眼里的悔恨之色更盛了。永琪看了一眼此刻显得有些颓废的零枫，试探性地道：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还要继续跟着你父王负隅顽抗么？难道非要弄到最后身首异处？如果这样，师太的死又有什么价值呢？”
零枫闻言叹息了一声，“父王不肯收手。。。。。他现在已经完全疯了。。。。”

“那你呢？”永琪继续追问。“师太曾经求我跟小燕子两个帮你一把，但是现在关键在你自己身上，如果你跟你父王一样顽抗到底，我们谁也救不了你。”

零枫眼神空洞地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许久才道：“我答应了娘要活着，做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我已经决定离开了。今晚只不过也是到母妃坟前来道别的，没想到刚好碰见了你们。”零枫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盯着小燕子，自嘲似地笑了笑道：“能在临走之前再见你一面，也算不错啊。”

小燕子被零枫不加掩饰的话弄得有些不知该怎么答话，只是偏过头去不作回应。永琪闻言心里暗松了口气。零枫肯回头就好了，不然自己就是想完成师太的托付都没办法救得了他。
“既然如此，那我就总算不辜负师太以前的托付了，祝你以后有个全新的开始！”
零枫闻言惊奇，“我是朝廷的叛党，你真就这样放我走？”

永琪一笑，“现在我就是想抓你也抓不到手啊，不过我答应了师太，所以我就只当今晚没见过你。零枫已经不复存在了，从今晚以后世上再没有零枫这个人了，不是么？”零枫愣了愣，随即有些无奈地一笑，“是。”

“那就好”永琪同样回以一笑，“我们告辞了，你保重。”说罢朝着零枫抱了抱拳，随即回过头去拉了小燕子道：“小燕子，我们回去吧，这地方不能久呆。”小燕子有些留恋地望了一眼海佳地坟头，而后朝着永琪顺从地点了点头。

“回去了”永琪回头招呼身后带来的人，而后拉着小燕子往墓地外面走去。这地方不能呆太久了，照零枫的话看来，葛尔丹现在已经是打算顽抗到底了，万一真被他发现就麻烦了。零枫望着永琪小燕子远去的背影，眼里有一丝羡慕、不甘、无奈。。。但是到最后也只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从小到大，这个宝贝女儿自己从来就舍不得碰，可是这回自己竟然动手打了她。也难怪她会反应这么激烈了。早知道这丫头性子这么倔，这次就不该硬逼她成亲了。“尔康，你再安排你的人手去宫外找找，如果发现赛娅，一定要尽快把她带回来。”“是，臣遵旨！”尔康拱手说罢转身出门去。“皇阿玛，那现在怎么办？”目送尔康离开，永琪回过头来朝乾隆问道。乾隆闻言略微沉思一下，而后皱着眉头叹气道：“暂时先稳住来参加婚宴的人，等他们把赛娅找回来吧。”

“好，儿臣现在就去办。”永琪说完就打算离开。“老佛爷驾到！”正在此时，门外一个通报声响起，不多时，只见老佛爷在宫女、嬷嬷的簇拥下走进殿内来。“儿子向皇额娘请安。”“永琪参见老佛爷！”“参见老佛爷！”见老佛爷到来，殿中三人分别向前行礼。老佛爷见永琪和西藏王两人也在，面带欣喜地道：“西藏王跟永琪也在啊，正好，哀家有事要说，既然你们两都在，那就不用再去找人了。”场中三人闻言都有些奇怪，不知道老佛爷想说什么事。

老佛爷在椅子上坐定下来，而后目光深意地看了一眼永琪才朝乾隆道：“皇帝，哀家刚刚听说赛娅人不见了，这事是真是假？”乾隆闻言皱眉，“老佛爷，这事朕也正发愁呢。赛娅确实不见了,朕已经派人四处去找了，但愿能尽快把她找回来。”老佛爷闻言眉头一皱，而后瞥了眼西藏王道：“这个赛娅也太任性了一点，这种时候她来闹失踪，这不是让旁人看我大清朝的笑话吗？这还没成亲就这样了，要是成了亲…唉…西藏王啊，你这个女儿你可得好好说说啊。”老佛爷一副语重深长，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这话听在巴勒奔耳里却让他心头一惊。这位老佛爷的厉害他可是听说过的，就连皇上都对她毕恭毕敬，可想而知她是怎样一个厉害人物了。现在赛娅还没进门就先让老佛爷对她不满…这以后的日子…自己离这又山高水远的，赛娅以后怕是有得苦受了。

想到此处，西藏王一时更加后悔起来，早知这样，就不该硬逼赛娅跟五阿哥成亲了…心里面这样想着，西藏王却不敢表露出来，现在这事是自己理亏啊！当下尴尬地道：“老佛爷说得是啊，我这个女儿是把她给宠坏了，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她几句。”老佛爷微微点头表示回应，随后道：“皇帝，既然赛娅现在不见人，这婚礼还是先暂时取消吧，哀家这次来是要跟你说一段往事的。”“往事？”乾隆闻言一脸疑惑，“皇额娘您请说。”老佛爷点头，随即看了一眼永琪才道：“皇帝，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我们一起去科尔沁巡游的时候曾经订下过一门亲事？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愿意成这个亲。”骆寒细看了永琪一眼，眼里带笑地道。
永琪闻言很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小燕子的关系，现在这样，你以为我还能高兴起来？”
骆寒又是一笑，“不要这种表情，其实我表妹很不错的，要是你见过了她，你就一定不会后悔成这个亲。”永琪眼神奇怪地看了眼骆寒，而后语气有点酸地道：“你说得到好，她这么好，你怎么不跟她成亲。”骆寒闻言，面上的神情微微一黯，而后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如果不是你当年来科尔沁，也许她现在真是我的新娘子。。。。”
“你说什么？”永琪没怎么听清骆寒话里的话，听出他语气有点奇怪，他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快点准备吧，吉时已经到了。专心成你的亲，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我先出去了。”骆寒说罢转身出门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盯着永琪认真地道：“好好对我表妹，一定要让她幸福！”
“我。。。。。”永琪一时答不上话来。骆寒也不管永琪是否回答，径直又转身离开了。看着骆寒的背影，永琪有些稀里糊涂的不明白状况。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大婚正式举行。一连串的礼节下来，永琪被弄得有些头昏脑胀，更主要的是。。。。他心里记挂着小燕子，对于身边那个盖着红盖头跟自己拜堂成亲的人，他根本没心思去看。自然而然地，他也就忽略了某一部分人脸上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折腾了一整个晚上，所有礼节全部完毕。终于的终于，一对新人被送入了洞房。

新房内，红烛摇曳，满堂喜红。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一声红装的娇小身影，永琪一时有些犯难了。堂是拜了，可是这人怎么办呢？自己对她根本没有感情，怎么可能跟她。。。。。转脸仔细盯着身边的人打量了一下，不知为何，永琪心里竟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可以猜出来，一定是位绝世佳人。盯着那层红色的薄幕，永琪心里不禁又有些好奇了，这层薄幕下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永琪正在踟蹰犹豫的时候，一旁的喜娘递过喜称，开始催促起来。永琪有些无奈地伸手去接，可是手在半空又犹豫了。

“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一旁的喜娘见永琪犹豫，又催促了一次。永琪眉心纠结了一下，又继续接过了喜称。转回头去看坐在身边的人时，他试了几次想挑起那块喜帕，但是几次又都犹豫了。手停在半空，可是脑子里想着的全是小燕子。最后盯了一眼身旁的人，永琪忽地咬牙丢下了手里的东西。

“郡主，对不起，我不能跟你成亲。”永琪此话一出，房内的人都是一惊。不理会其他人的惊讶，永琪起身往门外走去。
“永琪！”一声疾呼传来，手刚碰到门栓的永琪闻言忽地停下步子来。是不是错觉？他怎么听到有小燕子的声音…回转头望去，坐在床头那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不确定地回到床边，永琪有些小声地朝那一身红装的人问道：
“刚刚是你叫我？你…”
“永琪！怎么你连我也认不出来了吗？”熟悉的声音响起，永琪听得心头先是一惊，而后忽地伸手揭开了眼前那人的红盖头。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娇俏容颜。柳眉似黛，大眼水灵，明艳得仿佛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新房。娇嗔的目光就这样看着自己，嘴巴还不满地扁着。顾不上房内还有其他人在场，永琪一把将面前那人拥入了怀中。“小燕子，太好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怎么会是你！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真是太笨了！”
“你还说！”小燕子嗔怪地将永琪推开，“我好不容易跟我娘和令妃娘娘学了半天礼仪和规矩，就怕自己在拜堂的时候出错，结果你倒好，一整个晚上老是没精打采的，刚刚还想丢下我跑了，你走啊走啊，走了更好！”小燕子说罢鼓着腮膀假装生气。

来人闻言一愣，随即似有所悟。
“也许你说得对，这就是缘分！”
。。。。。。。

清风徐徐地吹过，绕过大树，穿过屋顶，在灯火希疏的一个小亭里有一对有情人正相偎着在说着悄悄话。清风再往宫墙外面而去，走过街，穿过巷，在学士府的新房内，另一对新人正值情意绵绵。月光照耀下，千里之外的一个蒙古包里，有个青年正坐在灯火下专心地画着画，画纸上一笔一画，勾勒出的是一张灿烂明艳的俏颜。
“有人在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蒙古包外响起，听见声音，正在作画的青年收好画纸起身出去。月光下，蒙古包外站着几个打扮奇怪的人。
看见青年出来，站在最前方的人将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用不太熟练的语言问道：“你就是准葛尔王子零枫？”
青年警惕地看了一眼眼前众人，而后道：“我不认识什么准葛尔王子，你们认错人了。”
那人有些不屑地一笑，“你用不着否认，我们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我是沙皇陛下特意派来找你的，准葛尔部如今全部被灭，你父王也自杀而死，这么大的仇你不想报吗？沙皇陛下很有兴趣跟你合作，如果你想报仇或是想重振雄风，我们陛下可以助你联络其他各部重头再来。”
青年闻言吃了一惊，再次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他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请回吧！”
先前说话那人很是狡猾地一笑，“你用不着现在答复，这里有一面令牌，如果你哪天想通了，随时欢迎去找我们陛下，我们就先告辞了。”那人说完将令牌放到零枫手里，回头向身后的人一示意，转身离开。望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蒙古包前的青年拿着手里的令牌出神。
夜风拂过，月光清冷，月光下的大漠显得沉寂而安静，风儿吹起阵阵沙尘，漫天席卷而去。
明天，又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全书完』

撒花庆祝了，庆祝三米终于搬完了，三米再也不用担心大家催三米了，哈哈

又看到这篇文文了。差不多一段时间就会想起来回过来看看，真心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