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缓缓睁开眼睛，温暖翻了个身，薄薄的床单落下大半，微眯着眼睛嘤咛一声，意识慢慢回笼，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
昨天凌离安回来了吗？
她一边想着，一边拨弄着额前凌乱的头发，挪动着步子往外面走去。
外面电视机正开着，温暖知道自己起晚了，却没有想到凌离安已经开始吃早餐了。
他没有规规矩矩的坐在餐桌前，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的新闻，一边吃着面包片。
穿着灰色家居服的他，平白无故的增添了几分慵懒尊贵，他下意识的抬头，对上温暖的视线，愣了愣，白皙修长的手指顿了顿，将面包片放在盘子里，又重新抬头看向温暖，清了清嗓子。
“下来吃早餐。”
平淡无波的声音，他抿了抿唇，将电视机关掉，转身看向窗外的阳光。
金黄的阳光打在他完美的侧脸，增添了几分柔和。
温暖转身回房，换了件衣服才下楼。
“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口吻竟莫名的像极了一个等待丈夫回来的妻子，她窘迫的低了头，半天没有等来凌离安的回答，自己倒是觉得有些自作多情。
却没有想到凌离安稍微咳嗽了两声，开口回答，“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大概是感冒还没有好透，所以夜里时常会有那么一两声咳嗽，他微微蹙了蹙眉头，似乎仍然是有些不舒服。
温暖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他会那么认真的回答，背对着他，将头发绑了起来。
乌黑的发丝在空中荡出了一个圈，莫名的让凌离安的心里痒痒的。
他隔着这么远，微微伸出了手，隔着虚空抓了抓，不知道是不是想试探着摸一摸。
回过神来，将手触电般的收了回去，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微微笑了笑。
“就吃面包片，不用冲杯牛奶吗？”
温暖绑好头发，回过头，看向神色有些复杂的凌离安，轻声问道。
明明应该有些尴尬的对话，却在这时候显得多了一些温情。
“我不喜欢喝牛奶，你要是想喝，柜子里有。”
凌离安轻轻回答道。
房间里很安静，听到温暖轻轻叹了一口气。
“凌离安，我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明明没有感情，却生活在一起，让我总期待着会有感情，却又一方面觉得总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如果只是交易，我想在我们结婚之前我先去安置小区住。”
温暖说话的声音有些无奈，她头一次这么跟凌离安说自己的心情与想法。
凌离安一向是不愿意听别人的想法与决定的人，向来大男子主义的不行。
人中龙凤，心中自然有一份自己的决定。
果然，凌离安紧紧的皱了皱眉头，“去安置小区住？”
他淡淡的反问，让温暖咬了咬下唇。
这样的默认，凌离安舒展了眉头，低声笑了笑。
“你若是想去，就去吧。”他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顿了顿接着说，“今天中午先回锦绣公寓那边吃午饭。”
他向来清冷的声音却在此刻有些柔软。
温暖微微一怔，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凌离安再一次没有去公司上班，在林子詹的吐槽声中挂断了电话，挂电话之前提醒了他，关注工程的问题。
那个工程，对凌离安来说意义重大，不是说停下来就能够停下来的。
虽然他早就已经打了招呼，跟苏离说了今天会带温暖回去吃午饭，但是他还是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就领着温暖出门。
“过两天我会把结婚中要确定的事情统一规划好，到时候你签个字吧。”
凌离安一边开着车，一边偏过头，对着坐在副驾驶上出神的温暖说着。
声音有些飘飘的，格外动听。
温暖回过头，看向凌离安，心里一沉。
所以这桩婚姻真正是被条条框框的合约框死了吗？
她至今仍旧不明白凌离安为什么急着结婚，是因为他寂寞了没有安全感，还是因为想刺激一下宋默。
自己是否真的值得陪他演这场戏？
她轻轻哼了一声，眼睛微微看着下面，避开了凌离安的视线，看向凌离安握着方向盘的手。
骨节分明，经络清晰，手指也修长，握在方向盘上显得有力而完美。
拥有着这样一双手的人，大概是追求完美的一个人。
凌离安微微抿了抿唇，接着开口，“我已经告诉妈咪，我们两个准备结婚的事情，所以等下她问起来，你自己看着办。”
凌离安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无奈，不知道是无奈苏离咋咋呼呼的性格，还是无奈温暖不爱说话的本性。
“好。”
又是一个字，简洁明了。
凌离安甚至不能够想象，这么一个不爱说话的女人当初怎么有勇气撞向自己的车子，怎么有胆量一个人闯自己的办公室，怎么会提出要自己包养她？
这样一个女人本就应该乖乖的完成自己的学业，建立一个完整的平凡的家庭，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生儿育女，洗手作羹汤。
凌离安当真有几分不解。
是因为温泽吗？
因为温泽的身体原因，她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弟弟有一丝希望？
在他印象中，温暖不是这样的人。
她有时候的倔强与固执，超过了他的想象。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温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不知不觉中，在他的心中，温暖终于不是装白莲花的杰出代表，也终于不是为了钱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而是一个，值得他对她好的女人。

锦绣公寓很快就到了，当初凌离安搬出来就是为了方便，所以单独在公司与锦绣公寓中间建了别墅，并且自己命名为安然居。
但是安置小区离这边却很远。
凌离安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温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的表情头一次出现在凌离安的脸上，他向来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出现了一点犹豫的波动。
温暖没有察觉，解开安全带，原本绑好的头发有点松松的，掉落了几缕下来，在耳边晃荡着，增添了了几分知性与慵懒的美感。
凌离安微微抿了抿唇，也跟着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妈咪。”
凌离安推门，发现门没有关，苏离在沙发上坐着，拿着一个小本子，不知道在写什么，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样子，戴着眼镜，有点滑稽。
凌离安轻轻唤了一声，抿了抿唇，扯出一个笑容，看着身后跟着自己的温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女人，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就这么害羞了？
这确实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这是第一次跟凌离安一起来，而且是以媳妇的身份。
说实话，她真的有点怕苏离不喜欢她。
哪知苏离两手中的本子一合，从沙发上坐起来，带着黑框眼镜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带着几分狡黠。
“暖暖，快过来快过来，来看看你们的婚礼用什么规格的，婚纱是定制还是我亲自来设计？要不你们旅游结婚吧，别整得那么麻烦了。我看法国还不错，要不去夏威夷也可以。”
苏离一路说着，连嘴都没让温暖插，直接把凌离安忽略了，拉着温暖就往沙发上坐着，把笔记本拿了出来，指着一个劲问着温暖的意见。
她这辈子可没有设计过别人的婚礼，这可太新鲜了，更何况是她儿子的婚礼，她当然要面面俱到。
凌离安揉了揉眉心，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把门带上，心里暗自腹诽，这究竟谁是亲生的。
却见两个女人聊的热火朝天，完全忽略了男主角的存在。
“妈…”
凌离安小声的喊了喊，却没有什么效果。
“妈。”
他加大了音量，走近了几步。
苏离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敷衍的唤了声宝贝。
凌离安皱了皱眉头，又走近一步。
“妈，我没打算办婚礼，我们打算直接去领证，以后等有时间了再办婚礼。”
凌离安终于开口，打断了两人热火朝天的讨论，清冷的声音让两人的热情冷却下来。
尤其是温暖，原本柔柔的笑意僵硬在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她不好意思的对着目瞪口呆的苏离笑了笑。
是的呢，这种事情要做主的也不是她啊。
怎么总是这么自作多情呢？
苏离将温暖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正色，看着凌离安，目光中有一点失望。
“凌离安，你老实告诉妈妈，怎么回事？结婚不是儿戏，是两个人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是不愿意，别耽搁了人家女孩子大好青春。”
苏离的声音少见的有些严肃。
平常她总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实际上她认真起来凌离安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尤其是她皱眉头的时候。
尤其是 她不叫自己宝贝，也不叫自己离安，而是叫自己全名的时候。
他微微一怔，没有回话，而这样的姿态在苏离的眼中就是敷衍。
她果然一皱眉，站了起来，虽然没有凌离安那么高，但是眼神中的生气硬生生的让凌离安有些害怕。
“你觉得结婚是儿戏吗？没事领个证，不合适了在去民政局离婚。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你以后下半辈子就要跟你的妻子在一起生儿育女，两人相互扶持相互依托，组建一个温暖的家庭，这是爱。凌离安，你真是太让妈妈失望了。”
失望？
凌离安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温暖却抢白了。
“阿姨，他不是故意的，我们已经说好了要结婚了，只是他没有告诉我有没有仪式。”
温暖的声音仍然是软软的，一如她脸上的笑容，此刻却多了几分无奈与失落。
不仔细听是听不太出来的。
毕竟她已经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一些。
苏离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嗔怒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当初我结婚的时候我连日期都没清楚，但是你爸爸什么都安排妥当了。这不是能力与性格的问题，这是态度。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婚姻都不上心，那这个人注定一事无成。”
苏离的声音浅浅的，目光却是看向凌离安，有些复杂，难懂。
凌离安眉头又皱的紧一些，深呼吸了好几次，他这才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妈咪。”这回道歉是真心实意的，他微微垂了头，看不清他目光中晦涩难懂的情绪，接着说，“我跟暖暖已经说好了要结婚了，所以这件事情我是认真的，关于仪式的事情，我们还没有想好。”
温暖身子一颤。
她当然知道凌离安说的是认真的，但是亲耳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仍旧是酸涩的有些难受。
特别是他低声说着暖暖这两个字的时候。
凌离安从来没有唤过她暖暖。
即便是在床上最动情的时候也是叫的温暖。
苏离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看来看去，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没必要这么操心。
只是这心中的遗憾终归是有的。
好不容易要盼着儿子结婚，却没有仪式。
真是，真是太不好玩了。
她拉着温暖，没有理会凌离安，径直往厨房里走着。
快到饭点了。
别人可以受饿，凌离安不可以。
苏离饶是再生气也不能拿凌离安的胃来开玩笑。
这是原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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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暖暖，来，吃这个。”
苏离不停的给温暖夹菜，直到她的小碗里堆成了一座山，仍旧是笑的像朵花一样，时不时说着让她多吃点，这个菜有营养之类的。
但是凌离安一直坐在一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饭，每吞咽一口，便皱一次眉头。
温暖虽然没有看着他，但是余光却数得很清楚，微微抿了抿唇，慢慢别过头，看向凌离安，微微仰着头，目光中都是坦诚，还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浅浅的心疼。
“喝点汤吧。”
温暖的声音不是那种甜腻的不行的，也不像苏离的声音总是糯糯的，她的声音总是带着一丝软软的感觉，听来就觉得舒服，甚至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她是在意的。
凌离安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头对上温暖的眸子，没有人察觉的微微勾了勾嘴角，竟也乖乖的抬手自己舀了一勺汤。
却听到苏离在一边数落着。
“暖暖，你管他干什么，一个男人连婚礼都不能办，让他自己吃。”
苏离生气起来却是挺可怕的，她不说让凌离安别吃，也没说别的，但是这忽略人的办法却是功底十足。
果然，她话音一落，凌离安便抿了抿唇，闷声将本该说的那句话咽了进去。
闷不吭声的模样倒是让苏离想起了那个男人，也是一样受了委屈总是闷着，明明委屈难过的不行，总是不说，总让自己去发现。
苏离清了清嗓子，过了良久才开口说话。
“你们，打算低调就低调吧，改天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反正暖暖这个月就毕业了，诶对了，暖暖学的设计，毕业之后到我工作室来工作吧。”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安静的姑娘，什么事情都像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极了凌离安的性格。
谁知，凌离安却在此刻开口说话了。
“妈，暖暖毕业以后去公司工作。”说完轻轻咳嗽了一声，捂着唇缓了一阵。
温暖微微一怔，却仍旧没有开口反驳。
其实去哪都是一样的。
苏离却不依，抬头问凌离安，“你公司人那么多，暖暖受委屈了怎么办？”
明明只是一个借口却被苏离说的理直气壮。
凌离安止住咳嗽，眼底有一丝轻微的痛楚，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上班方便。”
没有什么借口比这个借口更敷衍，却又更实用了。
上班方便，这四个字彻底堵住了苏离的嘴。
这顿饭，并没有温暖想象中的吃的那么融洽，心里有些不安，她看向凌离安。
谁知凌离安只是把碗筷一放，再次轻轻开口，“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今天带她去公司看一看。妈，你要相信我不会胡来的。”
“离安，妈咪不是不相信你，是宋默她的…”
“好了妈，我们先走了。”
凌离安第一次打断苏离的话，却是因为宋默。
这样的认知让苏离跟温暖两个人都有些呆愣。
印象中，凌离安跟苏离的关系应该很好，此刻顶嘴定是因为宋默。
她呆愣着，却被凌离安一拽，趔趔趄趄的跟着往外走，一边还回过头想跟苏离说一声，却没来得及，直接被凌离安塞上车。
“凌离安你干嘛？”
饶是再好的脾气，温暖也微微蹙了眉头，不悦的问道，声音微微上扬似乎在质问。
凌离安抿了抿唇，不顾她的问句，余光看过她愠怒的面目表情，侧过身子，便温暖靠近一些。
让温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却成想，凌离安伸出手，替她拉上了安全带。
然后将车子开的飞快，往市中心来着。
温暖识趣的没说话，却也从他面部表情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太好。
不知道为何不太好，是因为婚礼的问题，还是因为苏离跟他吵架的事情，或者是因为…宋默？
凌离安的车技很好，快中求稳，然后温暖居然在这样的环境里睡着了。
实在是因为昨天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所以她早已经困了。
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温暖坐到最后却觉得做了很久，终于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半路，凌离安此刻伏在方向盘上，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不过时不时的喘息声无疑在告诉温暖他很难受。
身子弯的厉害，隔这么近几乎可以看清楚他微微颤抖的后背，两只手都已经不见踪影，全都狠狠的插进了上腹，死死的抵着。
温暖不禁吓了一跳，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触手都是冰冷。
不知道他疼了多久导致外套都已经湿透。
凌离安反应慢了整整两拍，他慢慢偏过头，露出一张满是冷汗的脸，惨白的没有一丝颜色，唇色暗淡，甚至还有着不浅的齿痕，不知道他忍了多久温暖才发现。
一时间觉得歉意充满了她的内心。
“疼得厉害？”
温暖忍不住轻声问道，将身子凑过去一些，听得到他呼吸中微微带着的颤抖。
凌离安没有回答她，只是又闭上了眼睛，眉头也在一瞬间皱的死紧。
温暖终于慌了，看了看附近的建筑物，发现这个地方似乎没有来过。
伸出手试图想把凌离安得手掰开，毕竟她有常识这样按着非得胃出血不可。
凌离安身子微微一僵，却听话的把手抽了出来，在温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把抽出来得手附在了温暖的手上，然后狠狠地往下压着，似乎要把脊梁都抵断。
“诶…”温暖忍不住叫出声，转而手腕处的痛感让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凌离安手劲之大让她直接放弃了挣扎。
只是放弃了挣扎之后，手下那个部位的抽动与痉挛更加明显。

这是温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将手放在他胃部，感受他的每一次痛楚，感同身受。
“凌离安，凌离安，去医院吧，我们去医院吧。”
她恳求着，声音里都有一丝不确定与哽咽。
凌离安咬着下唇的动作慢慢放松，像是想要说点什么，只是脸上的汗水一颗一颗的掉落下去，打在方向盘上。
何其惨烈。
温暖忍着手腕处传来越来越痛的骨裂感，微微蹙着眉头，用另一只手将他轻轻一揽，他几乎是立马就倒在她的怀里。
倒像是全身的力气都放在手上抵御着可怕的痛楚，却愣是一声不吭，就连呼吸中的不稳都是被压抑的死死的颤抖。
凌离安额头上的汗水虽然多，身子却是冰冷的刺骨，温暖将他固定住，下意识的想将他按着胃的手拿开，却无济于事。
“听得懂我说话吗，凌离安，放松，把手拿开。”温暖声音终于严肃起来，不再那么软软的，倒是有几分能唬住人，显而易见凌离安身子僵了僵。
“嗯…疼…”
凌离安无意识的哼了哼，微微抬了眸子，空洞的眸子看向温暖。
竟无端的让人心疼。
“松手，揉揉就不疼了。”
温暖微微蹙了蹙眉头，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心疼满满在她心里，快要溢出来。
凌离安当真沉默了片刻，轻轻松开了握着温暖的手，却无意识的痛呼一声。
没有支撑，胃部也抽搐的越来越厉害。
凌离安一个不稳，身子竟然下滑了下去，温暖大惊失色，自然是知道凌离安这回要是滑落下去，大概是要过很久才会起得来了。
连忙侧过身子，将他扶稳，身子都偏过一大半在凌离安身上，两只手都揽着他，圈着他的腰际，白皙的脸蛋不经意间蹭到了凌离安的嘴唇，微微一怔，连忙放开他。
“温…温暖…咳咳…呃…别动…”
他紧紧皱着眉头，头微微后仰着，大口喘息着，断断续续着说出了这句话。
闻言，温暖也不敢动了，脸蛋蹭在凌离安的肩窝处，感受着他身子的轻颤，抽出一只手灵活的钻进他的衣服。
轻轻揉着，凌离安却并不好受，呼吸随着温暖的手劲不停的变换着，时不时漏出的几声轻微的破碎的呻“和谐”吟。
“疼……唔…”
凌离安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挤出这么一个字。
手也不自觉的想去将温暖推开。
“别动，乖。过会就不疼了。”
温暖的声音柔的能掐的出水来，手紧紧的抱着他，大半个身子都趴在凌离安的身上，脸蛋仍然在凌离安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竟然不自觉的安心。
凌离安仍旧没有听得进去，不停的推搡着，温暖却不为所动，紧紧的抱着他。
手下却加了力道，顺时针紧紧的揉着，手下的部位也开始不停的抽搐着，像是在反抗什么。
与此同时，自己怀里的凌离安绷直了身体，冷汗都蹭到了温暖的身上，呻“和谐”吟声也开始不绝于耳。
温暖知道如果不揉开痉挛，就麻烦了，所以在凌离安的挣扎下仍旧不为所动。
“呃嗯…别……呃…啊…疼……”
凌离安何时在温暖面前这么脆弱过，此刻却一声一声唤着，饱含痛楚。
“揉开就不疼了，乖，揉开就不疼了…疼就叫出来，别伤着自己。”
温暖忍不住开口哄着，语气也变得有些焦急。
这么久了，怎么痉挛还没有揉开呢。
话音刚落，凌离安便挣扎着开口。
“呃…温暖…唔很…很疼咳咳……别…动…咳咳…”
凌离安恳求着，破碎着，固执的颤抖的扯着温暖的衣角，呼吸急促的不行，甚至咳嗽着，有些停不下来。
“凌离安，不想去医院就别动，揉开痉挛就好了，疼就说出来，别伤着自己。”
温暖倏然严肃起来，抬头却看到凌离安唇边的血迹，大惊失色。
“你…”
是胃出血了吗？
自己揉的？
她微微张着嘴，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血迹只是他下唇被咬破了流出来的。
该有多疼，才会让这个要强的男人变成这幅样子。
她微微泛红了眼眶，轻轻欺身而上，附上他冰冷的没有颜色的唇角，吻舔着他唇上的血迹。
凌离安身子慢慢放松，温暖连忙抓住这个时间缝隙在他上腹加重了力道揉着，淡淡的血腥甜味在两人的舌尖流窜着，刺激了意识不太清醒的凌离安，他微微抬手，按住温暖的后脑勺，任由她啃着自己的唇角。
“唔…”
终于在她濒临窒息的前一秒将她放开，她大口呼吸着，手下的部位却安分了许多，不知道是自己的揉按起了作用还是凌离安的索吻。
身子一软，她整个趴在凌离安的怀里。
“咳咳咳…”
凌离安咳嗽着，身子也上下晃动着，手却揽住了温暖。
意识渐渐回来，他半垂着眸子，看着放在自己衣服上的长发，复杂的情绪在眼底涌动着。
胃里仍旧是撕拉着疼得厉害，却比起之前让他疼的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好上许多，更何况还有一双不算太温暖得手在胃部轻轻揉着。
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什么来，手却揽着她，越发收紧。
若是每次胃疼的时候都有一个人陪着，好像疼痛也不是那么难捱。
若是每次胃疼的时候都有一个人说疼就说出来别伤着自己，好像会舒服许多。
若是每次胃疼的时候都有一个温暖在身边，好像，病痛不是那么可怕。
她，好像真的，很值得。
晦涩难懂的眼睛里，不知道涌动着什么，逐渐变得柔和。

温暖回过神来，撑着后座坐了起来，清楚凌离安此刻已经清醒更是不敢看他。
他是否认为自己是趁人之危的女人？
她的小小不安落在凌离安的眼中，他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听到这声无奈的叹惜，她终于缓缓抬头，看向那个男人，却无意间撞进他漆黑如墨，深邃的眼睛中，然后无法自拔。
他的眼睛仍旧蒙着一层因为痛楚带来的雾气，看不真切他眼底的柔和，却也足以让温暖丢了心魂。
他轻轻咳嗽一声，稍稍勾了勾嘴角，竟将目光移开，一手仍旧是虚搭在上腹，微微蹙了蹙眉头，慢慢启动车子。

第二十六章

饶是凌离安脸色差得令人发指，却仍然将车子平稳的开回了安然居。
他没有多说什么，坐在车子里，安静的不像话，只留下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温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好出声。
只好安静的等着。
“温暖，当我的妻子，跟我结婚，没有婚礼，你真的不介意吗？”
凌离安不知为何，这么问起来多了几丝不确定。
他的不确定落在自己的耳朵里，泛起了些许不敢置信。
自己在害怕吗？
害怕她说介意。
莫非她说介意，他就会弄一个婚礼出来吗？
凌离安抿了抿唇，没有等到温暖的回答便自顾自的来了车门上楼。
他的别扭与阴晴不定，对于温暖来说早已经习惯。
她耸了耸肩，也跟着下车上楼。
她刚进门，就看到凌离安从衣帽间出来，拿了正装，视线仍旧是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落在温暖的身上，却多了几分刻意。
温暖微微一怔，想问一句他还要去哪，却堵在了喉间，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没有问的出来。
倒是凌离安先开口。
“待会，去公司一趟。”他清冷的声音似乎放低了一些，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也一起去，熟悉环境。”
这种类似于解释的语气让温暖当场愣住，忘记了自己正在换鞋子，身子一晃，扶住了身后的吧台，才勉强站住。
凌离安转过身，往卫生间走去，没有颜色的唇瓣慢慢的勾勒出一个笑容。
泡一个热水澡，似乎好受许多，连日的感冒与胃疼早已经让他对自己破财的身子不耐烦，此刻竟也觉得心情舒畅。
看到落地镜的自己，脸上微微透出一丝笑意，这才发现，这么多天来，似乎遇见温暖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似乎若有若无的多了起来。
上一次这么无意识的会心一笑是什么时候了？
他已经忘得差不多，却隐约记得那还是跟宋默在一起的时候。
对了，宋默。
真不知道她听说自己结婚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那天，温暖问他为什么，他想过千万种回答，最后自己竟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跟她结婚。
自己不是最厌恶这种女人吗？
为了爬上他的床不择手段的也就罢了，用尽一切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也好，她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对她会有那么一丝感情。
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认知让他该死的舒服。
究竟是因为男人的虚荣感，还是因为…对象是她？
他收捡好脸上的表情，一件一件穿好衬衫西装，雾气袅袅中，似乎将他向来面无表情的一张俊脸晕染的温柔许多。
拿着白色浴巾擦拭着头发，衬的仍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更加不染铅尘。
温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机里恰巧播放的宋默演的电影，大制作电影，获得了一片好评，也是她演艺史上一重要的里程碑。
凌离安一愣，温暖却已经回过神来。
她轻轻站起身，弯下腰拿着已经冲剂好，温热的药剂走过去。
“你柜子里的，喝了吧，不然又难受。”
温暖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内心却早已经汹涌波涛，凌离安何曾这样出现在她面前过。
明明穿着禁欲的西装，头发却沾染了水珠，白色的大浴巾增添了几丝慵懒，略显苍白的脸上若有若无的噙着一丝笑意。
凌离安微微蹙了蹙眉头，端过温暖递在他面前的杯子，抿了抿唇，倒是眼睛都不眨的将药剂喝完，一滴不剩。
温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杯子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凌离安的配合几乎出乎她的预料，她还想说点什么凌离安便已经开口。
“吹干头发，就去公司。”
说着还将浴巾递给温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便绕过她坐在沙发上她原本坐的地方。
这样明显的暗示，温暖足足反应了好几十秒才眨眨眼坐了下来。
抬手拿着浴巾轻轻在他发髻擦拭着，凌离安的发质倒是非常不错，浓密顺滑，她一边强装镇定，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替他擦着头发。
直到头发不再有水滴，才转身去卫生间拿了吹风机。
凌离安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由温暖摆弄着，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透出一种惬意的感受，抬眼看了看电视机里的人物。
竟无端生出一种厌烦的情绪来。
他从桌上拿来遥控机，调到经济频道，看着股市动荡。
温暖微微泛着凉意的手指在他发丝中穿来穿去，心竟安静下来，原本闷疼的胃部此刻也温暖起来。
温暖温暖，你竟是有这种功效。
“好了。”凌离安抬手拉住温暖得手，竟觉得原本在他发丝中穿来穿去泛着凉意的手在他的手掌心中竟显得温暖的不行。
温暖一怔，将吹风机关了，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那人指尖冰冷，明明泡完澡应该暖暖的才对，却冷的刺骨。
她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紧紧的反握住凌离安的手。
“走吧，去公司。”
凌离安微微张了张嘴，感受着手心的温度，眼睛再次眯了眯。
“凌总。”
“BOSS。”
凌离安在公司大堂穿来穿去，公司良好的纪律与风气让温暖都忍不住步伐轻盈许多，她跟在凌离安身后，默默无闻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凌离安究竟带自己上来是来干什么的，她仍旧是聪明的没有多问。
他径直走向直达电梯，刷卡，走进去，温暖也跟着走进去。
身后的那些人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哪，这可是凌离安啊。
试问，有谁跟凌离安一起坐过专属电梯？
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只有林子詹吧。

“静姐，这女的是谁啊？”
“对啊，怎么没见过她？是我们公司的吗？”
“不知道就别乱说，大概是凌总的地…下…情…人…吧？…”
……
凌离安并没有听到那些人的窃窃私语，电梯门关上，他回过头看向温暖。
那姑娘的表情却比他还严肃，就像是要上战场一样。
“过两天，你直接来公司上班吧。”
凌离安淡淡的说着，还没有等温暖回答，电梯就停了，他大步走了出去，径直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着，凌离安皱了皱眉头，脚步一顿，果然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西瓜红的丝质衬衫，一条A字裙将她良好的身材包裹住，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大波浪栗色的头发增添了几分诱惑，大红色的唇瓣微微扬着。
温暖也愣在门口。
这个女人，是宋默吧？
心里有点异样的情绪在蒸发。
凌离安不在公司，她居然可以不用报备就上来，并且以这种女主人的姿态坐在这里。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视线却不经意间看向凌离安。
凌离安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看了看温暖，并没有发现那个女人异样的表情。
漫不经心的将目光停在宋默身上，微微蹙了蹙眉头，低声笑了笑。
“宋小姐，怎么，我的秘书又没有把您拦住？”
凌离安说话的时候若是不放低，而是扬起来些，竟是无端的让人觉得可怕，这样凉薄的声音落在宋默的耳中，终于无法淡定。
她再也没有办法淡定的坐在沙发上。
因为站在凌离安身后的那个女人，就是那日在酒会上戴着那枚胸针的女人。
不是说，凌离安身边的女人待不过一个星期吗？
这一位，似乎已经待了一个月了。
“离安，我今天来，是把广告的样片拿过来的，你想太多了。”
宋默勉强笑着说道，将温暖忽略的彻底。
“样片？珠宝广告的样片应该是由你的制作人拿过来，更何况，这样片不是给我。宋小姐，你找错人了。”说罢，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绕过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语气中的嘲笑让宋默忍不住后退一步，趔趄着扶住了桌子才站稳。
“这么说来，我来找你说说话都不行了吗？”
宋默垂下眸子，痛心疾首的说着，大波浪的头发也划出一缕在她耳边，晃荡着。
温暖握紧了拳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
凌离安却在此刻笑出声来，声音里都是讥诮，他淡淡的看着宋默，“宋小姐的演技真的足以以假乱真了，只是我的办公室不是你的大荧幕，你要是想在我的办公室演戏，就别怪我叫保安了。”
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温暖抿了抿唇，目光别开，落在温暖的脸上，目光像是漾开了春风一般，温和许多，“暖暖，过来。我们来好好看一下宋小姐的样片，好好观赏一下宋小姐以假乱真的演技。”
凌离安的区别待遇让宋默目瞪口呆。
以前，这样的区别待遇不是这样的。
凌离安以前看见她不管工作多忙都会放下工作陪她聊天说话。
她受了委屈他总会在身边哄着。
他从不会用这么冰冷的声音叫她宋小姐，他都是叫她默儿。
可是现在，他却叫那个女人叫做暖暖？
她简直无法忍受。
情绪一瞬间失控，她手里拿着样片的U盘，捏的紧紧的，历声质问，“凌离安，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女人了！你说啊，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女人了？所以你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是之前那个哭的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狰狞的让温暖都有些心悸。
凌离安一把揽住不知所措的温暖，顺势让她往自己的腿上一坐，揽着她的腰，目光却看向歇斯底里的宋默，嘴角微微上挑，像个恶魔一样慢慢的说着，“宋默，我应该怎样对待你？像以前一样宠你护你爱你怜你，可是最后你究竟是怎样对待我的？”
最后是怎样对待他的？
她利用他的信任，将那时即将上市的新品资料全部出卖，将投资争取到宋家，让他忙的脚不沾地，最后累倒。
她装无辜，导致凌离安被董事会的老董事弹劾，一个个抛出股份闹辞职，所有人都指认是她背叛，凌离安仍旧不相信，以一己之力对抗那么多人，最后与苏离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他从病床上翻下来，扯住她让她别离开，她却是慢慢的掰开了他的手指，豪不留情的离开，一走就是两年。
宋默的沉默落在凌离安的眼前，他低声笑了笑，指尖勾着温暖乌黑的发丝，把玩着。
“宋默，我跟暖暖要结婚了。”凌离安抿了抿唇，看着宋默，顿了顿接着说，“过两天就去民政局登记。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凌离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无力脆弱，温暖坐在他腿上，听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僵了僵，脸色却变得复杂起来。
直到宋默摔门而去，她连忙站起身来，后退一步，戒备的看着凌离安。
她一连串动作很快，行云流水，凌离安竟然愣住，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温暖…”
“我先回去了。”
温暖低着头，如实说着，心里却酸涩的厉害，低着头不敢看凌离安。
她第一次打断凌离安的话。
凌离安错愕的看着她，一瞬间之后又变成面无表情，只是眼底仍旧有一丝不解与疑惑。
眼看着温暖转身往外面走，终于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喊住她。
“站住，回来。”
他声音终于清冷，惜字如金的下着命令，温暖也听话的在门口站着，却背对着他，不愿意回过头来。

情人节快乐啊，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要秀恩爱的就别来这里说了，楼楼作为单身狗被爸妈秀了一脸恩爱啥都不想说了@森荷苘寜@叶心星希@饮凉薄如画_@依baby296@jiaozhu0523

第二十七章

她背对着自己，是怎么了？
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
凌离安竟头一次这么忐忑，他撑着桌子站起身来，上腹先比他纠结起来，微微蹙了蹙眉头，不禁冷了声。
“怎么了？”
凌离安何时因为一个女人询问过这样的问题，怎么了？这话不应该从凌离安的嘴里说出来。
却真真切切的说了出来，虽然没有一丝温度。
显然温暖并没有意识到凌离安对自己的特殊。
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直了背脊，挺得直直的。
“凌离安，结婚什么的，带我来公司，带我回去吃饭都是你为了气宋默的手段吗？你不觉得幼稚吗？是不是等她认错了知错了你原谅她了，就会将我远远丢开，我只是工具吗？”
温暖背对着他，质问着。
凌离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这话里的内容确实让他愣住。
她只是他的一种手段吗？
或者只是一个工具吗？
是的吧。他之前确实有一点原因是这样。
可是听着她说出来，竟有那么一瞬间想反驳。
“温暖！”
“对不起，凌离安，你让我冷静一会。”
凌离安再次耐着性子想反驳，却又再一次被打断，温暖的声音中竟带着一丝颤抖。
上腹突然一搅，他咬着牙关，弯了弯腰，拳头抵进上腹。
温暖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自然的认为凌离安已经默认，利落的将门关上，头也不回，离开。
凌离安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心里一紧，挪开步子却又停在原地，扶着桌子轻轻吸了一口气，额角的汗水终于一次性冒了出来。
一次失败并且曾经付出了所有的感情之后，他对感情这种事已经迟钝的不行，他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所以才会对待事物永远是同一个表情与情绪，像是万事万物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此刻却不知道怎么了，他急切的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济于事。
温暖出了办公大楼，勉强自己将眼泪逼回去。
她知道她一直都贪心，近日来跟凌离安的相处确实让她飘飘然不知所谓了。
宋默可以随意进出他的办公室，无论凌离安多么冷眼旁观，还是能够轻易被调动情绪，他低落的声音说着当初有多么爱她，她心里难过，却深知没有资格。
对啊，多少事情都在一个没有资格上。
她也想每天早上起来对凌离安说上一句早安，督促着他把早餐吃完。
她也想每天睡觉之前摸一摸他的脸，柔声说做个好梦。
她也想对他身边永远站着的莺莺燕燕说她才是正牌。
可是她没有资格啊。
她现在罕见的特殊，是因为宋默。
他只是找一个他不讨厌的女人结婚，用来气宋默而已啊。
宋默，你看，你面子可大了。
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安置小区开着。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家里。
安置小区这栋房子很安静，温暖也没有回来住过几次，但是这房子着实布置得干干净净，她不用拿什么东西，也可以在这边住。
她一回来就趴在床上躺着。
一直以来，她难过了，她累了，只需要一张床，让她趴着睡到自己醒来了，便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等她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她摸着手机，亮了屏。
已经晚上七点多。
没有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一天未读短信。
轻轻抿了抿唇。
算了吧，温暖，温泽还在医院呢。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蛋，让自己放轻松，轻轻叹了一口气，脑袋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凌离安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拧了拧眉头。
你说你这是不是贱呢？
将脑袋里图案甩掉，她慢悠悠晃着脑袋，将电视机打开。
“现在为您插播一条新闻，ZING国际企业总裁凌离安先生于今天下午五点多下班高峰期在碧落路与安置路交汇处发生汽车追尾事故，现已经紧急送往医院。凌离安，年轻企业家，凌家独子…”
任凭电视机里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播报在说着这条新闻，温暖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溅起水花，身子晃了晃。
碧落路跟安置路，正是从安然居到安置小区的必经之路，那里有一个十字路口，经常堵车。
电视机里还插了照片，大红色的帕加尼非常显眼，车身后面坏的一片狼藉，不知道追尾事故究竟严不严重。
不知道苏离去医院了没有呢？
不知道，他到底伤的怎么样呢？
一时间竟又将自己纠结的事情抛到脑后。
她是想要很有骨气的待在这里，不要弃械投降让别人笑话。
却不禁在想，若是苏离没有过去，若是他一个人在医院，若是他伤得很严重，若是…她再也见不到他呢。
承认自己放心不下并不丢脸。
就这么一番心里建设之后，她拿着外套便往外面走，关了门，才发现自己除了身上的仅带的二十块钱，不仅手机没有拿，钥匙没有拿，她连鞋子都没有换。
不禁抚了抚额，这算是什么？
丢脸要丢到医院去吗？
她咬了咬牙，穿着家居鞋，来不及整理自己睡得凌乱的头发，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医院里，正一片混乱。
饶是医院里常常出人命，也未曾有过这么大阵仗。
医院向来是八卦新闻的最佳地点。
医院出动了所有保安，将记着狗仔全部拦在外面，但是里面仍旧有几个不死心的，穿着便装，也无法得知他们是谁，穿梭在各个楼层各个角落。
苏离正守在急诊室门口，泛红了眼眶。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凌楚流进手术室时对她说，别怕，最后却只是留给她的最后两个字，她多怕今天的争执是跟凌离安的最后的记忆。
凌离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昏迷的，腿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染红了他的座驾，头上也撞了一个包。
凌离安车技很好，很小的时候凌楚流就带着凌离安去赛车，所以苏离从来不担心凌离安会出车祸。
可是现在…
他紧闭着双目推进急诊室，苏离竟生生憋出了眼泪。
这么大的事，温暖在哪里？
她们不是应该在同一辆车上吗？
林子詹端着一杯水过来，跟着坐在苏离身边，舒了一口气。
“伯母，没事儿，医生说了他只是胃部溃疡轻微出血，被利器划伤了腿，轻微脑震荡，休息两天就好了。”
林子詹几乎跟苏离同时到的，他跑去那边打探情况，苏离在门口赖着不走而已。
“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一看…？”
“怕您心疼啊。”
林子詹说的是实话，凌离安大腿划伤一条那么长的口子，不说血流成河，但是那场面绝对很骇人，更何况溃疡出血，指不定凌离安在里面怎样闹腾。
只是苏离却更加不安。
当初凌楚流进手术室，她跟邓尔说一定要进去陪着他，邓尔也是说，怕你心疼。
心疼？
有比后来完全的失去更疼吗？
他没有醒过来，那这起汽车追尾的事故也不知道谁对谁错，追尾的那辆汽车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幸好那条路一直是堵着的，所幸车速也快不到哪去。
也正在此刻，宋默匆匆赶来，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一看就知道是从片场赶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卸妆，身后跟着经纪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都是焦急。
看到苏离跟林子詹，稍稍愣了愣，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温暖。
她记得听到新闻，车上只有凌离安一个人啊。
这样是不是说明，凌离安说的结婚只是一个玩笑？
“伯母。”
宋默乖巧的蛮腰问好，苏离却不为所动，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漠的将目光别开。
林子詹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连忙打着圆场。
医院里已经热闹的不行，凌离安却仍旧没有从急诊室出来，就连一起进去的邓尔都没有出来。
而温暖也一直没有到。
此刻，在医院外面，温暖不伦不类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脸上焦急的表情却分外明显，她看着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自知自己挤不进去。
她颓废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她20块钱根本不够乘出租车，她坐到一半，便下了车，一路跑过来的，只是似乎还是来晚了。
她此刻只盼望着有熟人能够出来，将她带进去。
祁景此刻刚刚开完会，便听到这个消息，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整个医院已经围的水泄不通，微微蹙了蹙眉头，在想是不是应该先进去再说。
却看到同样一道纤细的身影踮着脚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缓缓走近，站在她身边，凝望着她。
温暖像是有感应一般，偏过头，撞进他的目光里，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祁景，怎么这时候才来。
“进不去？”祁景了然的问道，语气柔和，一如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不等温暖回答，他接着说，“没关系，我带你进去。”
像是某种笃定。
他拉着温暖的手，拨开人群，对保安吩咐了一句，自己是祁家大少爷，便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温暖对着一切仍旧是迷糊的。
直到她看到了坐在外面的苏离，站在一边光鲜亮丽的宋默，还有一个衣冠楚楚长相精致的男人，这才回过神来。
然后挣脱开祁景一直拉着得手。
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苏离看了过来，神色莫名，看向祁景怅然若失的脸庞，了然于心，连忙站起身来。
“暖暖，你快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显的热情让宋默脸色一变，林子詹也疑惑的看向那个被唤作暖暖的女人。
不免呆愣一下，“温暖？不是祁景的女朋友吗？”
祁景曾在他们面前提过很多次，却保护的像个珍宝，没带她出来见过面。
上次凌离安说抢了祁景的女人，他没有往心里去，此刻看来却是真的。
就连苏离都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存在，看来凌离安这次是动真格得了。
祁景怅然若失的看着被苏离拉走的温暖，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林子詹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们儿，你家刘笙呢？”
这善意的提醒，让祁景倏然回过神来，垂下眸子。
温暖被苏离拉着，有些狼狈的笑了笑，却无法掩饰因为着急和害怕所以泛红了的眼眶。
这一回没有等太久，凌离安被人推了出来。
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护士手里端着的棉签，全部都沾染上了或多或少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温暖心里一沉，看向在推床上毫无意识眼睛紧闭的男人，他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上似笑非笑，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感情，安逸极了，身体在薄薄的杯子的包裹下显得单薄孱弱。
温暖心里一疼，挽着苏离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波人彻底的无视了宋默复杂的眼神。
而宋默仍然是快步跟了上去。
却有一个便衣记者跟了上去拦住了宋默。
病房里，祁景跟林子詹站在窗边不知道在聊什么，温暖跟苏离坐在一边，整个病房都安静的不行。
这病房倒是没有温泽住的那个那么大，大概是整个医院都只有温泽那一间那么规格高的病房吧，却被凌离安借给温泽用了。
温暖看着那个男人，心里尽是复杂。

他一只手放在外面输液，呼吸暂时是均匀的。
还没等温暖好好享受这么静谧的时光，邓尔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二十八章

“…险些弄成急性胃出血，还好车祸只撞击了脑袋，腿上缝了12针，这两天都得挂消炎药，难免会刺激胃，你们都照看着点…让他别折腾自己了，就进点流质食物吧，等他醒了按铃。”
邓尔再而三的叮嘱着，目光却总飘过苏离。
要不是苏离打电话给他，他才不会大晚上跑到医院来呢。
不满的瞪了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凌离安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没什么大事了。”
病房里沉默了片刻之后，苏离才淡淡出声。
温暖确信这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这两个男人说的，所以一直坐在一边，不出声，眼睛紧紧的盯着在病床上的凌离安，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林子詹倒是应得快，心里却不免腹诽着，凌离安这一住院肯定又要十天半个月，他又没有了休息的时间。
祁景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看着温暖。
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每一次看到温暖，他便无法自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林子詹狠狠拉住，趔趔趄趄的离开。
病房里再次陷入安静中。
苏离不开口，温暖也不敢说话。
苏离其实有很多话想问的。
例如，两人怎么没有在一起，例如，她怎么这么晚才来，例如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例如凌离安跟宋默，例如，她跟祁景的关系。
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苏离的沉默，让温暖心里有些不安，她抿了抿唇，唤了一声阿姨，就再也不敢说话。
“阿姨看得出来，你喜欢离安这孩子，那为什么，跟祁景…？”苏离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紧闭双目的凌离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我也不想管了，暖暖，你老实告诉阿姨，你喜欢他吗？”
苏离并不避讳，直接就开口问着，直接问进了温暖的心里。
喜欢他吗？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在他难受的时候心急如焚，看到电视机里别的女人跟他挨得近一点便心里不舒服，不愿意看到宋默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一放柔语气她便能回味几个小时。
她抿了抿唇，正寻思着要点头，病房门口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是宋默。
她接受完采访才找过来，门也没有敲便走了进来。
直接打断了温暖想要肯定的声音。
苏离抬头不悦的看了浓妆艳抹的那个女人一眼，别开视线看向温暖。
伸出手抚了抚温暖的头发，勾了勾嘴角，“暖暖，这是离安的初恋，宋默，不知道你见过了没？人家可是大明星，见她一面不容易。”
宋默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不甘心。
当初苏离可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过话，这个温暖，凭什么能够得到凌家所有人的另眼相待。
自己明明是宋家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低声下气的跟在凌离安身边，为何就得不到苏离的好感？
“温小姐，我们已经见过两次面了。”宋默勾出一个完美的笑容，“第一次在陈总的酒会上，你是离安的女伴。第二次是今天在离安的办公室。”
离安离安，宋默叫的确实很亲热。
眼看着苏离脸色越来越难看，温暖安慰似得拉了拉苏离得手，缓缓站起身来。
“我自然是记得，离安还说宋小姐你…找错人了，让你下一次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呢。怎么，宋小姐这是…走错病房了吗？”
温暖向来不爱说话，有什么事情总是憋在心里，向来清冷的性子大概是那次家庭大变带来的，但是曾经公主似得生活仍旧给她带来了一些影响，例如会有常人无法理解的骄傲，和倔强。
所以她讽刺起来，脸上仍旧是带着无辜的笑容，不带脏字，却让宋默不敢置信。
凌离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病房里安静的不行，他微眯着眼睛，摸了摸身下的床单，一手按着刺痛不已的上腹，心下了然，自己是在医院。
理智慢慢回笼。
昨天他下班之后回安然居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又骑着车子去安置小区，半道上胃里突然一搅让他眼前一黑，他连忙踩了刹车停在一边，却被后面的车子没来得及踩刹车追尾了，而他头撞到方向盘上失去了意识。
头仍旧有些晕，右腿也有些火辣辣的疼，胃部还不太安分，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闭了闭眼睛。
这一动不打紧，不仅惊醒了趴在床边睡着了的温暖，也扯到了他不停刺痛的胃部，微微皱了皱眉头，想翻个身，却没有力气。
“别乱动，腿上有伤。”
温暖几乎是感觉到床上的震动就清醒了过来，顶着黑眼圈轻叱道。
语气中有些心疼与担忧，站起身来。
凌离安一愣，他并没有看到温暖在病房里，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什么人会在病房里等着他清醒，苏离或许时常来看他，但是大部分时间他是不敢告诉苏离的。
他迷茫的眸子来不及掩饰，脑袋一晕，他又闭了闭眼睛，微微蹙着眉头等待这一阵眩晕快点过去。
温暖眼尖，看到他右手紧紧的按着上腹，深深凹陷了进去。
无奈的叹了叹气，将他得手拿开。
冰冷的触感让她眉心一跳。
怎么睡了一夜，还这么冰冷的。
凌离安没有预料到她的动作，毕竟她的动作并不轻柔，甚至有些粗鲁，他皱着眉头吸了一口凉气，咳嗽两声。
低哑着嗓子，唤了一句，“温暖…”
这一声温暖，不知道含着怎样的情绪，好像有一丝依恋，沙哑的嗓音增添了一点慵懒，眼睛半垂着，没有看温暖，却扯着温暖的衣角，眼底略过一些闪烁。

动了动手，将泛着凉意的手，附在温暖的手上。
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宝宝有事哈，晚点艾特你们

温暖一僵，脑袋里的委屈似乎又勾起来一些，附在他上腹的手心微微顿了顿，轻轻替他暖着。
手下冰冷的部位似乎安分一些，却仍旧是不好受，凌离安微皱着的眉头让温暖心下不忍，将被子拉上去一些。
轻轻应了一声，温暖抿着唇，轻轻叹了一口气，“头晕吗？”
“嗯。”
“胃疼吗？”
“嗯。”
“伤口疼吗？”
“嗯”
“我叫医生过来。”
温暖有些诧异他的配合与诚实。
最终看着他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色仍旧是没有办法，只能前倾身子按铃。
凌离安仍旧是扯着温暖的衣角不松手，眉头似乎皱的紧了一点，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却又抿着唇没有说出来。
凌离安的别扭与傲娇，温暖早就见识过，也不为难他，将刚刚离开他半分钟不到的手掌又覆了上去。
凌离安这才将眉头舒展开。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点头哈腰的对凌离安温暖，凌离安没什么反应，温暖却认真的一项一项记了下来。
这两天只能喝粥喝汤，伤口不能碰水，尽量不要下地，消炎药水刺激胃，可能会胃疼什么的，温暖记得一清二楚。
医生一走，凌离安却像是偏过头睡着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近几步，将他的被子盖好，输液速度调慢一点。
转过头看向窗外。
这间病房并不是最顶楼的那间，却也是很豪华的了，她想走过去，将窗帘打开。
看看阳光也是好的。
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人拉住，她一愣，回过头，低着头看向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
那人目光中泛着雾气，微微抿着唇透露出一丝固执与倔强，手拉着温暖的手腕，有些凉意，却比之前好上一点。
温暖微微一怔，没有太多的表情，太多太多的情绪都被她堵在心里。
凌离安眉头慢慢蹙起来，拉着她手腕的手慢慢松开，对上温暖不解的眸子，然后慢慢拉紧。
眸子里氤氲了太多情绪，温暖看不太真切。
却无端的让她安静的站立在那里，任由他牵着。
“别走。好么？”
凌离安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与恳求。
多少年了，没有这种情绪过。
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想将手放开。
却被温暖更紧的拉住。
“我只是去拉下窗帘，我不走。”
温暖轻轻说着，眸子含水，看着凌离安。
苏离走的时候对温暖说了这样一番话。
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心是不会痛不会酸的，捂暖了这颗心，这个人就是你的了，谁都抢不走，若是你真的爱他就下定决心温暖他，让他死心塌地，要么就远离他，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从此忘记他。温暖你是个好强的女孩，你会选择第一个的对吧？离安那孩子不排斥你，你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难道你还想放弃吗？”
你还想放弃吗？
之前或许还在犹豫什么，此刻看到凌离安这个样子，以及自己软的一塌糊涂的心。
她选择握紧了凌离安的手。
“不拉窗帘，你别走。”
凌离安仍旧是固执的不行，紧紧的反握住温暖的手，往自己胃部一放，轻轻抽动的腹部在温暖的手下。
她微微蹙了眉头，俯下身子。
抽动着，他却仍旧是面无表情，好像是疼的不是他一样。
“不疼吗？”
温暖轻声问着，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想要将他看清楚。
“疼。不过习惯了。”
习惯了。
该有多么习惯才会这么不为所动，连呼吸都没有变化。
温暖心里一疼，挣脱开他的手，站起身来。
凌离安的眸子突然一暗。
你看，他根本没有软弱的资格。
却不想温暖将他的病床摇上来，轻轻扶着他坐起来，掖了掖被子，摸了摸。
仍旧是没有温度，好像是不论凌离安睡多久，被窝里还是会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一般。
抿了抿唇，将他身后的枕头拿开，在他疑惑与暗淡的目光中，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
任由他靠着自己，坐在病床边，将他搂得紧紧的。
将被子上拉一点，盖住他的手。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
凌离安身子僵直，靠在温暖的怀里，怎么也放松不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未想过温暖会这样，毕竟在他眼里，温暖一直是听话的，是乖巧的，甚至让他没有一丝征服欲。
只是跟她待在一起，很舒服。
仅此而已。
而这两天，她所有做的一切，让他心里终归是暖暖的。
温暖，终归叫做温暖啊。
温暖叹了口气，将他揽得紧紧的。
垂下眸子，只能看到凌离安高挺的鼻子以及他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心里柔软的不行。
凌离安的不反抗，让她更有底气。
他身体的僵直让温暖有些不真实。
“疼累了，就不习惯了。睡吧，睡了就不疼了。”
温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柔柔的，很舒服，她喷出来的热气让凌离安头顶痒痒的。
他蹭了蹭，微微放松了身体，调整了僵硬的姿态。
却固执的不闭上眼睛。
他贪恋这种温暖，这种温暖专属的温暖。
温暖像是看进他的内心。
将手蹭进被子里，拿开他得手，放在仍旧冰冷的上腹。
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即便是瘦的咯手，她也只是抿了抿唇，压下自己心里的心疼，微微勾了勾唇。
“我不走。”
温暖总是有这样的本领，一句话让凌离安愣住。
她怎么知道他不愿意睡是因为怕自己一睁开眼睛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的软弱只有苏离才看得出来，此刻却被温暖看的一清二楚。
他眨了眨眼睛，消化了这句话，也体会到这句话带来的情绪。

第二十九章

凌离安两年来，没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像是所有细胞都已经活跃起来，他微微睁开眼睛，外面已经慢慢暗下来。
心里有些不安，他此刻是躺在床上的，只是怀里搂着一个有温度的热水袋，被子掖得紧紧的，倒是很暖和。
那么，温暖在哪里？
他不得不承认，有了这样的温暖之后，他便离不开。
就像是刚刚出门迎接太阳的人，舍不得回家，他不愿意放弃这份温暖。
他有点慌，撑着床，不顾自己上腹仍旧有些刺痛，也不顾自己右腿包的像个粽子，就这样靠着自己的力气坐了起来。
“慢点，你干嘛呢？”
温暖急切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凌离安一愣，心却像是落回了实处，轻轻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看过去。
温暖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自己的设计稿纸，握着铅笔在认真的看着，此刻停了笔看过去，目光中有些疑惑与不解，但是更多的是气恼。
刚刚好一点的脸色经过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折腾，又恢复了原先的苍白，白费了那几包血浆。
温暖压抑着怒气刚想发作，却对上他纯粹的眸子，不由得泄了气，剜了他一眼，将图稿放到一边，站起身来。
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
就怕他伤口发炎发烧。
又将被子拉上来一些，将床摇上来，将枕头放好。
这动作像极了那天温泽醒来的时候的动作。
他当初还羡慕，此刻自己也开始享受。
他任由她扶着靠着身后的枕头，微微抿着唇，手也不自觉的虚搭在上腹。
刚刚的折腾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至少他清晰嗯感觉到了胃部的抗议，这会也不说话了，只眼巴巴的看着温暖。
温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遇见他之后最喜欢的就是叹气了。
倒也不管他，将放在柜子前的保温盒打开，里面是一锅熬好的粥，香气四溢，熬的糯糯的，一看就很有食欲。
这是她打电话给苏离让凌家的司机送过来的。
看他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光靠着这些营养液消炎药，万万是不行的。
即便是知道凌离安吃了会难受，也没有办法。
果然，凌离安一闻到这食物的味道，便皱紧了眉头，一脸抗拒。
“不吃…”
他深知温暖这是打开让自己吃的，却还是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他从未这么别扭傲娇过，任性这个词语也很少在他身上体现出来。
温暖微微一怔，舀粥的手顿了顿，却不管凌离安的抗拒，接着舀着粥。
紧接着端到凌离安面前，紧紧的盯着他，微微抿着唇，却不说话，只用眼神看着他，提醒他，必须吃。
凌离安眉头皱的紧紧的，面无表情，微抿着唇，也不说话，也只用眼神告诉温暖，他就是不喝。
终于最后还是温暖按耐不住。
主要是碗里的粥已经慢慢变冷，她抿了抿唇，坐在床沿，轻轻开口。
“喝粥。”
淡淡的语气，像是命令。
凌离安却不动怒，微微挑了挑眉头。
轻轻摇了摇头。
温暖忍不住也皱起了眉头。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吃饭都这么麻烦。
无奈的停下了动作，将粥放到一边。
这么下去，她拗不过凌离安。
“不喝对吗？打算在医院里多呆上一会？”
她严肃起来，凌离安竟抿了抿唇，没有反驳她。
在他眼里，喝这碗粥还不如让他去死。
可是他不敢让温暖生气，他怕温暖一生气便离开了，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就像那次，宋默丢下他一个人在病房里，晕过去都没有人知道。
对，他害怕。
却没有人知道。
温暖气急，又将粥碗端起来，舀上一勺，递到他嘴边。
“张嘴，就喝一点，很香的，吃不下就不吃了。”
硬的不来只能来软的。
他即使不愿意自己吃，就让她来喂。
凌离安抿了抿唇，仍旧不配合。
“凌离安，张嘴，你不喝我就走了。”
凌离安却突然皱紧了眉头，像是在判断温暖说话的真实性，下一秒立马张开了嘴。
速度之快让温暖一愣。
回过神来，心里却是密密麻麻的疼。
他是多么没有安全感才会这样。
她垂下眸子，强装淡定的将粥送进他嘴里。
微微抿着唇，每送下去一口，便用手轻轻顺着他的背，这么一来二去也喝了半碗，只是眼睁睁看着凌离安脸色愈发苍白下去。
她终于放过他，将粥放下，将他扶稳，轻轻在他终于鼓起来的上腹打着圈，希望能够起到一点帮助。
凌离安此时也是难受的紧，努力的压抑着翻滚的胃，闭着眼睛，借着温暖的力气，缓了缓。
“难受吗？”
温暖将他往怀里带，一手仍旧是在他上腹轻轻打着圈，语气里有些无奈与心疼。
即便她知道他会难受，却还是没有办法。
凌离安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开口想说点什么，却突然捂着唇弯下了腰，从温暖的怀里挣脱出来，竟想下床奔向卫生间。
温暖拉住他，眼疾手快的从床下拿开垃圾篓。
扶着他听着他丝丝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目光有些不忍，微蹙着眉头，腾出一只手顺着他的背部，突然有些后悔，干嘛让他喝那么多。
到头来还是让他遭罪。
听着凌离安的呕吐声，病房里只有他的喘息声跟呕吐声，手背的针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出来，带出几颗血珠。
过了好几分钟，似乎没有什么能吐的。
他却仍旧是弯着腰干呕着，不论温暖如何轻轻拍着他的背，都无法停住。
最后像是吐得没了力气，这才趴在床沿，大口呼吸着。
脸色是惨白的可怜，比床单还要白上几分。

温暖连忙将他楼主，让他呼吸尽快平稳下来，从身后拿来一杯温热的水，递到他面前。
“来，漱漱口。”
她声音软了许多，没了之前让他喝粥的底气。
毕竟现在看来，让凌离安喝粥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凌离安顺从的漱了漱口，然后喝了一口水，松了一口气，顺势倒在温暖的怀里，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右腿的刺痛。
想来是刚刚自己下意识的翻身下床的动作拉到了伤口。
温暖此时也反应过来，将他轻轻搂着，轻声问道，“哪难受？还想吐，还是腿疼？”
凌离安轻轻摇了摇头，挣扎着在床上躺着，脑袋却乖乖的靠进温暖的怀里，蹭了蹭。
明显的依恋让温暖心里酸酸的。
正如苏离所说，其实这个人不是没有感情，他也会有迷茫无助难过低落委屈，他也会有爱。
他会有爱的。
只是需要有个人先爱他。
只是稍微迟钝一点而已。
温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将他搂住，翻过身子按了铃。
她自然是知道凌离安喜欢忍，所以伤口十有八九是裂开了，更何况针已经滑出来，早晚要叫医生过来。
凌离安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阻止，只是闭着眼睛，却摸索着拉着温暖的手抵在上腹，一言不发却让温暖有些好笑。
这个人明明是胃里难受想要借自己的手揉一揉，却又不说。
温暖低低笑了一声，愈发觉得凌离安可爱起来。
顺从的顺着凌离安得手，在他上腹打着圈，偏过头看着他闭着眼睛的脸庞。
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着，眉头微微皱着，像是还是有些难受，额角亮亮的，一层薄汗，唇色仍旧是暗淡的，却微微抿着，好像是心情不错。
医生很快过来，复杂的目光看向两人奇怪又温暖的姿势，静谧的病房里，医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习以为常的将针孔消毒。
温暖下意识的顺着医生的动作去看，凌离安右手的手背早已青紫一片，连医生都不忍心扎针，换了一只手。
温暖看向凌离安，却不想凌离安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仍旧闭着眼睛，呼吸慢慢的变得均匀，落在温暖心里却是心酸。
医生以为就只是走针了，输好液就转身想离开，却被温暖叫住。
“医生，看下他的腿，刚刚好像伤口裂开了。”
温暖提醒着，凌离安却身子一僵。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腿疼？
明明没有表现出来。
医生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记错的话，这伤口还是昨天晚上处理过得，现在怎么就裂开了？
更何况这个男人好像一点感觉不到疼，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他脚步顿了顿，仍旧还是转过身来，过来将他的绷带一层层解开。
一圈两圈。
到第三圈，隐约可以看到丝丝血迹。
凌离安微微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右腿，然后慢慢抬头看向温暖。
此刻温暖已经泛红了眼睛。
昨天的惨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今天早上有人将凌离安的车子送去回收站了，也只知道这个男人在急诊室呆了好几个小时，是被推出来的，更知道这个人无论有多痛有多难受，也只说一句，习惯了。
“别看。”
凌离安皱了皱眉头，轻声提醒着，不难听出他声音里些微的颤抖。
温暖却摇了摇头，她怎么能够不看呢。
疼的是他，她怎么会胆小怯懦到连看都不敢呢。
她紧紧的搂着凌离安，手也紧紧的拉着凌离安冰冷的却沁出一层汗的手心。
她似乎比他还紧张。
直到绷带全部被解开，凌离安抿着唇，温暖却终于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掉落在凌离安的肩膀上。
他抿了抿唇，别过头看向温暖，竟突然感觉不到疼。
医生又不知道在干什么，将伤口又清理了一番，重新上了药，缠好绷带，凌离安脸上也沁出一层汗水，唇色暗淡至极，脸色也苍白的可怕。
温暖紧紧的搂着他，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蹭了蹭，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什么东西终于在此刻变了味。
“我不疼。”
这样苍白的安慰落在温暖的耳边，更显心酸。
怎么会不疼呢，你明明连汗水都出来了，怎么会不疼。
医生一走，整个病房又陷入了安静，就连温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啦更了呀

“好了，你回去吧。”
凌离安轻轻开了口，这回也不再害怕温暖的离开。
他是想支开温暖，吊上了药水胃里的刺痛又开始卷席而来。更何况这个女人脸色也不太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想来应该是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昨天还在医院守了一夜。
温暖微微一怔，微微皱了皱眉头，实在不能理解之前因为自己说要走喝了大半碗粥的男人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让自己离开呢？
她想不通，所以也不愿意离开，轻轻摇了摇头。
温暖的抵抗，凌离安没有预料到，也跟着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轻声说着，“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再来医院吧。”
他何时这么有耐心过，即便这么有耐心那对象也只有可能是苏离，这样的耐心与语气，连宋默都未曾享受到过。
温暖却不知道，也没有意识到他语气里的无奈与宠溺，更不用说知道这种语气多么来之不易。
她仍旧是紧紧搂着他，不愿意松手。
不知为何，她不怕他了。
或许是因为看过他的脆弱的别扭，看过他病弱的时候也与常人一样，所以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邸。
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正常人。
更何况，她刚刚决定她要陪着他，要捂热他冰冷的心，她刚刚决定她要勇往直前，要让他爱上自己，她怕自己一回去就忘了这种动力与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