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污点by山花妹妹(现代都市,年下,慢热)

于你而言,我究竟是污点还是珍宝。
从今天起,我方恒,没有心了。




这是一篇都市耽美,场景时间点啥的基本贴合现实生活,攻受生活、经济、学历、长相各方面差距很大,而且越来越大,整篇会以受的第一视角来写,有点厌世,最后结局还没想好,可能会有点虐。


不会坑,更新不定时,大家养肥了看。


中年新手,求评论求建议求指导~~~~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3 01:27:00 +0800 CST  
倒计时 3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3 01:2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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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3 01:2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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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3 01:28:00 +0800 CST  


晚上11点,人类开始两级分化,遵循着生物本能的人类已经准备入眠,另一群充分享受娱乐文明建设的人才刚刚兴奋起来。人类社会的另一面走到灯球之下,斑驳的光照在阴影里制造迷幻的假象。活在阴影里的夜行动物一边狂欢,一边生存。

鸽子,把今天的特调多做几杯出来摆上,还有黄毛、阿亮,别玩手机了,马上上客了。

每天晚上11点,是我工作最忙的时候。上了一天班的白领总会在下班之后重新变装,像换一个人一样来酒吧放松放松,喝点酒、跳跳舞,借着夜色释放一些负面情绪。

我简单巡视了一圈我负责的区域,除了个别客人以外,大部分卡台还都空着。晚高峰一场大雨让城市的时间错了位,现在外面还淅淅沥沥的下着下雨,今天的上座率肯定要受到影响了。

鸽子你在前面盯着点。

我拍了拍口袋的烟盒示意他我会消失一段时间,有什么问题让他盯住。鸽子是我们班组的高级调酒师,据说之前是个有点小钱的富二代,别的不会就喜欢调酒,后来家里遭了点变故,为了养活自己打了好几份工,其中一份就是在这调酒。

我没看出来鸽子身上有富二代的影子,他跟来店里消费的富二代比相差太多了。靠谱、话不多、有一把子力气,要不是手和脸都细皮嫩肉的,我准要以为是哪个城镇出来的打工青年。我向来不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在酒吧工作的人多少都有点故事或者背景,毕竟这个行业在大众眼里仍然属于“不正经的”,除非特别喜欢的,其他人但凡还有别的选择也不会从事这个职业。鸽子的真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后颈处有个纹身,被药水洗过模糊了轮廓,其他年轻的调酒师问他纹是什么,他说是鸽子。

我工作的酒吧位于工体旁边,算是京城有点名气的老牌酒吧,在楼顶露台上可以俯瞰整个工体和三里屯夜景。深红的帷幔、巨大的吊灯,所有软装都透露着一种老派的优雅,让人不禁联想到古堡里的吸血鬼伯爵,苍白、妖冶、致命。做过小学语文阅读理解的人都知道,环境描写有助于烘托渲染气氛,在现实生活中,环境一样可以放大人的吸引力,让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眼睛也性感撩人

我沿着消防楼梯走到露台背后的空调机旁,手里的烟头忽明忽灭,呼应着国贸桥上的车尾灯。天上还飘着细细的雨丝,26层的风也给这些软绵的雨丝也加了些力道。一根烟的时间不够放空自己,我抬手抓了抓头发,将烟头捻灭在易拉罐做的烟灰缸中。烟灰缸里积了些雨水,混合烟蒂和烟灰令人作呕。远处的国贸三期像灯塔一样指引着方向,我透过雨雾寻找华贸中心的灯火,那个我已经五年未见的人可能此刻正在某个光点里改着方案加着班。

消防通道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几个年轻的服务生上来露台休息摸鱼,他们看见我喊了一句五哥好。我回了他们一个不经意的点头,也拿出了些经理的架子,让他们差不多就下去,几个小年轻打着哈哈说好的。我转身从来时的楼梯下去,月光照在我的胸牌上,烫金的酒吧logo反着光,旁边写着,方亘,高级客户经理。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3 01:29:00 +0800 CST  
(突然发现第二章被吞了,重新发一下)




在这个圈子待久了,我也混出了些不大不小的名堂,从最开始跑腿打杂的老五,到现在被小朋友尊称一声五哥,也有一些年轻的小女孩往我身上扑,希望能抱个大腿换点轻松的活计。但我知道,我不过是个打工的而已。

回到吧台,鸽子跟我说红姐来了,让我去找她。我心里咯噔一下。按照现在的说法红姐是这个酒吧的首席执行官,上上下下她一个人管着,背后还有从不露面的大老板。红姐现在算我的直接领导,被领导抓住擅离职守可不好。这个行业流动性太大,圈子有太小,一旦传出来不好的名声,这个行业谁都容不下你。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战战兢兢,从未敢对这份工作有半分轻贱和懈怠。

我是在办公室里间见到红姐的,我过去的时候她正背对门口在打电话。办公室环境简陋,没有门可以挡一挡,我不想做偷听墙角的人,若是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更是容易工作不保。我心里一阵叫苦,表面上镇定自若的咳了一声,红姐扭头看到我向我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我点点头顺势坐在会客沙发上,等红姐挂断电话。

红姐岁数不大,可能比我大不了几岁,头发剪得很短,刺拉拉的从头上冒出来,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撑着桌面,是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物。可能是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这个行业总带着点江湖习气,哥啊姐的,把文化人也喊出一身匪气来。红姐就是这么个例子,我看过她的履历,是个名副其实的高材生,正经大学毕业,在全国有名的餐饮行业做管理层,赚了点钱之后出来做酒吧,除了我工作的这家,红姐还管着其他几个不同类型规模的店,有音乐酒吧、有清吧,用红姐的话说,这叫全域、生态。我整不出这么多洋词,打心眼里佩服红姐。

在这行与人打交道,我也是有些见识的。红姐不能算是美女,但是她的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漂亮劲儿,哪怕是跟后厨洗杯子的小工说话,红姐都带着优雅。温柔一刀。我有幸见过她处理一些突发事件,从容不迫又让人不容置疑,她善于利用她的性别优势,这个行业大家都还会给女人几分面子,然而就在敌人被温柔假象蒙骗准备放松警惕时,她又会一刀刺出,带着风声淬着毒,无人生还。我不想成为她的刀下亡魂、成为她温柔的贡品,若想保命最好只做她忠实的下属,保持安全距离。

这是个像蝎子精一样的女人。她涂着暗红指甲油的手指撑在桌子上,身体的重量压的指尖微微泛白,我被她手上不起眼的指环吸引了目光。白金的素圈上点了一圈小钻,很低调,但我清晰的记得,她之前从不在手上戴饰品。

朋友开了个的首饰定制的铺面,我去捧场来着。

可能是我看的太入神,连她什么时候挂掉电话都不知道。红姐举举手给我展示这枚戒指,我尴尬的笑了笑。

红姐找我有什么事?我问。

哦,不是什么大事。周五下午M区接了个公司的活动,你安排一下,人数不多,24个人,具体的需求和时间我微信发给你。

好的。M区是我负责的区域,我一边点头一边点开微信。叮叮,两条消息提示音。

我朋友的微信号我也推给你了,我看你对这些小玩意挺感兴趣,有需要可以找他,提我打折。

啊,谢谢。我有点迟缓的点点头,看见红姐一脸笑意高深莫测,可能以为我好事将近。

我先走了红姐。打过招呼,我从办公室出来,将手机揣进口袋,在别人看不见的裤兜里,我的左手大拇指捻搓食指,感受上面一道微微鼓起的伤疤。我也曾送出过一个素圈戒指,里面还有我亲手刻上的名字。现在,戒指和那个人都与我渐行渐远,只有当初刻刀留下的伤痕还一直陪在我身边。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3 22:32:00 +0800 CST  


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国,也就无从得见凌晨4点的洛杉矶,但是凌晨4点京城我却十分熟悉。即将失去夜色的庇护,有的人狼狈逃入梦境之中,有人还在沉沦中挣扎。

打发走最后两个失去仪态的醉汉,打仗一样的工作总算结束了。我叫了班组集合开会,随便讲两句就放这群年轻人回去补觉,二十几岁正是睡不够的时候,等再过几年,就是想睡也睡不着。

我站在吧台后面查看当日流水,鸽子坐在旁边仔细擦他的SHAKER,除了阿姨拖地的声音,安静的不像话。我想找找话题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我虚长他几岁,理应做更妥帖的那个人。

最近小甜水出的不错,你新研究的橙花反馈也不错啊。我实在不擅长跟人聊天,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个话题。

嗯,天气热了,出来的女生多,喜欢喝甜的。

嗯……

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话题就这样聊死了。接着电脑屏幕的光,我用眼角偷偷看了鸽子一眼,看起来挺开朗一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呢。

马上六一了,要不要出一些奶味的特调?

去年用了养乐多,今年我准备用AD钙奶试试。

嗯。。。挺好的。。。我小时候也喝AD钙奶。。。

这样啊。

气氛一度诡异,也不知道今天我怎么了,突然想和同事深入社交,并没有放弃继续和格子找话题。

最近冰块质量挺不错啊。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对话。

噗哈哈哈哈。鸽子被我生硬的话题逗笑了。

哥你真没必要跟我没话找话,我不觉得尴尬,真的,咱俩安安静静干点事,挺好的。

我扭头看他,他手里还拿着没擦完的SHAKER和微湿的布,工作的制服被他解开了扣子,袖子卷到手肘上方露出紧实的小臂,射灯从他头上打下来,头发呈现出一种近乎led灯圈的光泽,他笑意未止,耳旁的碎发跟着身体颤了颤。酒吧特有的氛围萦绕在他身边,作为调酒师一定程度上就是这个酒吧的门面,我发现我从来没这么认真的打量过他,别说,这小子还挺帅。

我也笑了起来,好像刚才尴尬的不是自己。我看着他,这还是个孩子,我想。他也止住了笑,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同样注视着我。我回过头继续看我的流水报表,没再说话。

五哥下了班什么安排?

回家,睡觉。哥老啦,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熬得住。我伸手关掉显示器,顺便起身在打卡机上摁下指纹。

差不多就回去吧,剩下保洁做就行了。我一边收拾鼠标键盘,一边对鸽子说道。

他没说话。我利落的脱掉制服,搭在吧台角落的椅背上,快速往外走去,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和戴着名牌的经理制服。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4 00:27:00 +0800 CST  



天亮的越来越早了。我从员工通道钻出来,天光已经逐渐白起来了,本来很明亮的路灯也透着一股无力劲,除了偶尔几辆夜班公交,路上没有什么慢走的行人。不远处有个岗亭,地面停车场的保安小哥拢着外套低头倚靠着墙。还是有点冷的,北方初夏的清晨并不如看起来那样暖和。

我边走边点了根烟,尼古丁和草木灰的味道一下弥漫到口腔里。这条路我走的很熟了,走10分钟就能到地铁站,我拿出手机眯着眼看了看,5点10分,刚好赶上首班车。

地铁人不多,不管是乘客还是工作人员都带着些懒散疲惫。我插着手等待安检仪从我身前一晃而过,太敷衍了,我想,如果我真的携带管制刀具,这样根本扫不出来。地铁站外有个早点车,一阵阵香味飘过来,闸机旁站着的两个小姑娘正在讨论一会轮休去买手抓饼。

好久没吃手抓饼了。我曾经也是手抓饼摊的常客,一份加土豆丝不要辣、一份加鸡柳不要生菜,我不吃辣,他不吃菜。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能准确背出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天精神最薄弱的时候也是早晨,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就这么不受控制的跑出来。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2点了,我随便煮了点面条准备拌上昨天的剩菜吃。手机放在桌子上亮了一下,红姐给我发了一条工作微信,招行告诉我已扣除本月贷款12000元,二子给我发了好几条长语音,还有一些闹人的系统消息。我快速回了红姐一句收到,耐着性子听完了二子发给我的语音,核心就是一句话,晚上出来吃饭,有好消息。

二子是天津人,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这个人心大还善良,我总说他要不是有个好老婆,非得被人骗的裤衩都不剩。在我刚进这个行业的时候,二子算我半个师傅,那时候他跟我一样是最低层的服务员,但是他家里有钱,他来酒吧纯属学艺,准备回天津自己也开个小酒馆。

不以生存为目的的打工总要更有尊严些。老员工不想干的脏活累活都给我们这些新手,只有二子理都不理,硬气的好像有什么背景一样,倒是真把别人唬的一愣一愣,领班有意探听他什么来路,就格外提携,处处带着,他也知道了许多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不知道的事情。什么老板跟买酒的小姑娘有一腿,什么调酒的小刘当过鸭子,都是些登不上台面的八卦。

干服务行业的本来也不太上什么台面,更何况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跟二子走得近,总有意无意的把班调在一起,在外人看来,我就是他马仔,欺负我就是找他不痛快。当然也有人就是成心要找他不痛快。有个男公关靠喝酒好不容易喝来了个正经的大客户,本来以为能当混个经理当当,没想到被高深莫测的二子捷足先登,气不过就来找我的麻烦。

那天本来我是负责散台的,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把我调去了卡座。在卡座消费的大多都是常客,懂规矩有存酒,只要你不多说话很少能犯错。不知道是刮了哪阵邪风,那天卡座被一群膀大腰圆、看着就不像好人的男的包了,说是要给小弟弟过生日。生日是没过成,黑社会戏耍人的手段倒是让我体验了一把。

那群人坐下就拍着桌子喊经理过来,酒也不点、果盘也不点,一脑门子的官司一看就是来找茬的。经理陪着小心接待,大手一挥让先上十打啤酒,算是心意,我和另外两个服务员一手拿俩的往上送,我刚摆好我拿的四打,那群人中看起来像是老大的人发了话。

心意领了,今天哥几个也是来玩的,不坏规矩,就这个留下服务就行。

经理哈哈笑着走了,还冲我使了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眼色,似乎在说,伺候不好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拿出一百二十分精神来接待,蹲在地上一个个打开酒瓶子。一个瓶盖不受控制的蹦到光头男脚下,在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我好像都能听到瓶盖在地上打转的声音。

光头用脚点了点瓶盖。我伸手去够,被光头一脚踩在手上。

呦,真对不住,这小朋友怎么把手放这了。

我知道他们就是来找茬的,不在我身上过瘾了是不会罢休的。

不好意思,是我没拿住,实在对不起。我保持着蹲跪的姿势抬头看他,踩在手上的脚没有一点拿开的意思,我能清晰的感受到瓶盖尖刺的边缘逐渐压进手掌的肉里。

光头,差不多得了,人家小兄弟也不是故意的。看着像大哥的人发了话。穿着皮鞋的脚从我手上拿开,我镇定自若的收起瓶盖继续开酒。

小兄弟这手白白嫩嫩的,可真不像干活的。光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唱红脸,在我手上摸了一把。

跟个娘们儿的手似的嘿。光头旁边的人出声附和。

小兄弟,听说你们这行都能徒手开瓶盖,你给哥哥们表演一个呗。

我是不会徒手开瓶盖的,人之所以不是猩猩就是因为人会使用工具。我陪着笑说我用手开不卫生,光头无所谓的说不开就是不给他面子,还有的没的往经理那瞥。我没办法,从桌上随便拿起一瓶酒,四指握住,大拇指顶住瓶盖。嘭,瓶盖飞了出去,大拇指关节上一点点渗出血来。

诶呀,这手都红了,快让哥哥疼疼。光头一把攥住我的手,猛地把我往卡座里拉,旁边人一边起哄一边推我,我能感觉到有不安分的手从我腿上、屁股上摸过去。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拉倒在卡座边缘,空着的手胡乱撑在沙发背上,我抬起头,鼻子距离光头的领口只有一拳的距离。

太恶心了,我眼前就是光头带着肥肉和胡茬的下巴,再往上是两片干燥开裂的嘴唇,光头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带着些口水的痕迹。他说跟哥玩玩呗,劣质的烟草味和猥琐从嘴里溢出来。

我把身体放正,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微笑。

我还有个别人都不会的本事,哥哥们要不要掌掌眼。我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半空的酒瓶,站起来,在一片笑容里狠狠地把酒瓶往自己脑袋上砸去。

酒瓶质量很好,也可能是我自己没舍得下狠手,脑袋没开瓢,也没制造一地碎玻璃。被经理拉走的时候我看到光头愤怒的站起来,嘴里胡乱骂着什么脏话,旁边的人手舞足蹈的拦着他,老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抱胸坐着,眼神始终没离开我。

也不怎么疼啊,我想。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4 00:34:00 +0800 CST  


我在医院待了5个小时,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忙的脚不沾地,真真实实的感受到那句“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期间红姐和几个关系好的同事都给我发了微信,我大同小异的回复没啥事,歇一天就好了。与鸽子的聊天对话框一直没有变化,我百无聊赖的不停刷新朋友圈,一边刷一边想这次看病应该没用上医保卡,不知道鸽子给我垫了多少钱。

手指在微信聊天里划来划去,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在生病时说说话的人。一不留神我点开了和鸽子的聊天对话,手机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吓了我一跳,我没敢有下一步动作,没有打字也没有退出,就这么停在当前界面上等着那条信息弹出。

可能是一条很长的信息,我想。对方正在输入的标志保持了很久,嗡,来了,手机屏幕亮起来,鸽子发来一句很短的文字。

Vip客人开了张10万的卡,开卡人是孟响。

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我本以为这次偶遇只是一场意外,他是不喜欢酒吧这种阴暗的场所的,下次相见不知将在何时,随着药水一点点注入我的血管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一次萍水相逢而已,甚至连萍水都算不上。

嗡。鸽子紧接着发来第二条信息。

这个客人开卡时指明了要你接待。听黄毛说,活动结束后那人单独留下在吧台问,你们那个叫方恒的销售在不在,要开在你的业绩上。

嗡。第三条。

是你朋友么?还是之前认识的人?怎么会连你的名字都叫不对?

手机的嗡嗡声一下一下就像直接震在我的脑子里,我一定是吃了假药,为什么感觉前额又热了起来。

方恒,已经许久没听人叫过这个名字了,陌生又熟悉,就像另一个平行宇宙的自己。时间的黑洞跨越了好多人和事,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就能把我拉回五年之前。

我认识孟响那年刚22岁,山里出来的穷小子总算在上海这个大城市站住脚,在张江一个体面的园区里做保安,顺便在休息的时候跑跑外卖做兼职。饱暖思淫欲,填饱了肚子,就容易让人妄想精神追求,我抱着手机不止一次刷到成人自考的广告,我看着园区里进进出出的白领,和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感觉自己也应该拿个文凭,我不想一辈子当保安,我也想坐在有空调的屋子里。

一起的工友都很支持,安保公司的经理甚至帮我联系杨浦区一个酒店的保安工作,让我去学府旁边沾染沾染学霸的基因。我谨慎的咨询了好多培训机构,最终选择了一家,一掷千金。这家机构就在复旦大学旁边,我没事就去复旦的教学楼里面蹭课听,或者抱着书上自习,有时候也装作学生的样子混进体育场打打篮球。

暑假的大学校园很安静,除了不回家的学生,我常待的自习室也多了些社会人员的身影。那天中午我走在校园里,背着双肩包准备回宿舍换个衣服吃个饭,下午2点轮班到我。我心里盘算着还没看完的课本和考试时间,完全没注意对面直直向我走来一个人。

同学,你知道图书馆在哪么?

直到人站到我面前出声说话,我才回过神来。是个稚气未脱但眼神锐利的男孩,后面跟着他父母。见我打量他们,那个男生解释说。

我是即将入学的新生,想提前来看下环境。

哦。怪不得后面还跟着家长,看来是把我当作本校学生了。被人认成大学生这个事实让我心里一阵高兴。我调整了下表情开始指路。

学校里在修路,你们得往回走,蓝色的围挡中间有个小门,进去就是。我抬手大概指了下方位,可能是因为心里高兴,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是语气里带着雀跃。

谢谢学长。那孩子很有礼貌,带着父母折返,我越过那男孩的背影,看见他父母一脸自豪慈爱的看着他。我羡慕这个有父母关照的雏鹰,他将在这个干净的培养皿里好好成长,4年之后去面对与我截然不同的社会。

我看着一家三口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是我与孟响的第一次见面,而他对我毫无印象。

10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在我工作的酒吧真的不算什么。北京有太多富豪了,动辄百万的单子我都签过,赶上那种人傻钱多的富二代过生日,一晚光酒就能干掉20万。我攥着手机在心里分析,可能是公司行为,毕竟vip厅用6小时就要2万块,而在我内心深处一个更隐秘的声音告诉我,可能是他后悔了,在用体面的方式补偿你。

语音通话的铃声响彻输液室,鸽子,可能是我没有及时回复,怕我出什么问题。我果断接起,推着输液架走到走廊外面人少的地方。

你还在医院么?

嗯,在。

我发的信息看见了么?

哦,刚看到,正准备回你。

一阵沉默。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那个人是谁,其实我没想好怎么解释。我拿着手机,感受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就说是个不重要的朋友,之前改过名字,糊弄过去吧。

喂?

可能是我太久没说话,鸽子以为我掉线了。

嗯嗯,在听。

那个叫孟响的,开了10万的卡,没存酒。

嗯。我应了一声等着鸽子把话说完。

他应该不是你的同学,你的文凭是自考的,没有什么同学能在这消费。应该也不是朋友,是朋友不会叫错你的名字……

他没叫错,我之前就叫方恒。

我有点生气,语气生硬的打断他。我没想到鸽子会调查我,还用这样分析的语气跟我说话,好像我是他人生考试上的一道数学题,他这个聪明的夏洛克要拨开蛛丝马迹找到真相。我是他的上司,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关系,他应该敬重我、服从我,而不是这样,打电话都不知道喊声五哥。我的学历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自考这件事我没和其他人说过,鸽子来这工作在我之后,我实在想不出是谁走漏的风声。

他是谁。

我前男友。

打好的腹稿就这样被我抛在脑后,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脑子一热把实话说了出来。不过说真话的感觉确实痛快。

还有事吗?没问题我挂了,我该换液了。

没等鸽子回复我就挂断电话,站在走廊门口长出一口气。鸽子应该也没想到,怎么一场好人好事竟以争吵结尾。我抬头看了眼挂着的输液瓶,大半袋透明液体让我没由来的感到异常烦躁。

鸽子带给我的衬衣被我随便放在躺椅上,就像他被抛弃在网络那头的主人一样,我叹了口气,拿起衬衣坐了下来。浅蓝色的衬衣一看就不是制服,应该是鸽子放在休息室备用的常服,手感摸上去很好,腰边的标签写着我不认识的牌子,就像鸽子,一个来路不明但清爽的人。

我是不希望成为他的负担的。从他入职到我的班组,我就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偶尔照顾一下,提携一下,应该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其实对于他的心思,我早就有所察觉,他总在别人下班后留下来收拾器具,因为那个时候我总会在吧台的电脑前整理账目,他与我有太多独处的时间了。我已经35岁了,但鸽子还太年轻,年轻到不知如何掩饰眼神,年轻到面对潜在的威胁就慌了阵脚。

唉,这回算正式出柜了。我在心里默念。我有限的人生基本都用来为生计奔波,情爱像是沙漠之花,少得可怜。仅有的沙漠之花还是变异品种,注定没有结果。

我回家躺到床上已经晚上9点了,胃里很空,但是四肢像灌了铅一样不愿动。我拿出手机想奢侈的点个外卖,却不受控制的点开我和鸽子的聊天,对话停留在“已挂断”上,不用往上翻就能看见那句“开卡人是孟响”。

孟响,孟响。我在脑海里反复咂摸这个名字,昏昏沉沉的好像又回到在上海的那几年。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8 23:06:00 +0800 CST  
有人看不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8 23:21:00 +0800 CST  
咋就发不上来呢。。。。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9 19:16:00 +0800 CST  
为什么总提醒我有不当言论,我啥也没写啊。。。。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9 19:17:00 +0800 CST  


人生,百年,那些匆匆而过的过客中,总有一两个让你记忆深刻。我就是带着这样深刻的记忆第二次见到孟响。

那是一节公选课,阶梯教室坐了三分之二的人,我坐在后门边上准备蹭课。前排的学生叽叽喳喳,三人一群五人一组的坐在一起,爱学习的坐在前排已经拿出书本,爱社交的满屋乱窜交换最新情报,我很羡慕他们,自由的挥霍自己的时光。

上课铃响了有一会,后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个缝,一阵穿堂风吹过来,我回头和上课迟到的男生打了个照面。迟到的男生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不发出任何声音,迅速拿出课本,又随手将挎包丢到背后,动作熟练的像个惯犯。

我听他长吁一口气企图把呼吸调整的像一直坐在这里一样,原来暑假的那个新生已经入学了,我在心里想,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我。

那个,同学……

他凑过来,带来一阵夹杂着手抓饼味道的风,他压低声音跟我说话,我用余光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喉结的滚动。

老师点名了么?

啊?没有。

一下午没说话让我嗓子发紧,刻意压低的声音变了形。他突然交谈让我十分紧张,但又庆幸他没认出我来。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一只手伸到背包里左掏右掏的找笔,一只手刷刷刷的翻书,手上一阵忙活之后开始抻着脖子左顾右看,我想他是不知道老师讲的是课本的那一页。

很遗憾,他惟一的同桌,我,也同样不知道老师讲到那一页,我没有书,教材太贵了,不如买几个加肠的煎饼划算。他睨了我一眼,问我你书呢,我回他一个无奈的摊手,露出胳膊下面的笔记本。不知道他理解成了什么意思,笑着推了我一拳,说,可以啊兄弟。

我是很羡慕他的,我也羡慕这大学里的所有人。他们在这个大学里,享受着家庭和学校的保护,唯一需要担心的事就是老师点名或者考试挂科,有的是时间思考未来和理想之类的哲学问题,校园卡里总有吃饭的钱,寝室总给他们亮着灯,连老师都会纵容顽劣,他们是天之骄子,更是命运选中的幸运儿。

我旁边的这个幸运儿像个会动的火球,这门我恨不得节节不落的公选课,他上的格外不走心,学习,就像他精彩的大学生活中的附属品,无足轻重。我猜他是刚打了球回来,所以头上支棱的发丝会带着点湿意,也可能刚参加了学生会的活动,所以背包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真好,他正在经历我再也体验不到的生活。

他坐在那里一刻也不老实,一会把笔转飞,一会摸摸头发,桌子下面的两条腿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扑腾个不停。我的注意力就这样被旁边的人吸引过去,老师慢悠悠的照本宣科变成了这场观察的背景音乐,后来我想,我就是这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我干枯的生活突然闯入了这只雏鹰,我期待他有朝一日能带我飞出沙漠。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被他的同学叫走,我看着他坐到那群年轻的男孩子中间,互相开着幼稚的玩笑,他没跟我打招呼,那些才是他的生活,我不过是跟他上了一节课的陌生人。快下课的时候老师终于点了名,我全神贯注的听着,孟想,他叫梦想。

这门中国古代文学的上座率很高,因为考试内容简单学分还高深受学渣的欢迎,当然也有一些好学生是冲着老师来的,我曾在教学楼一楼的公示墙上看见过,这门课的老师是个教授,还带博士生呢。之前这门课对我的吸引力是知识,现在,让我恨不得节节不落的理由多了一个梦想。

孟想,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具体是哪两个字,就像上天给我开了个玩笑,一个叫梦想的人,正过着我梦想的生活。我想再了解他,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哪个xiang。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9 19:17:00 +0800 CST  
后来,我就固定坐了那个门边的位置,并特别留出旁边的座位。我就像个中转站,几次将他输送到他的同学身边,他找我借过笔,借过纸,偷看我的笔记,我诚惶诚恐的把东西给他,也没在要回来,我希望我的笔能替它的主人去看看他的生活,写些更高深的文字,演算更复杂的习题。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老师一反常态的在课前点名,我巡视全班也没发现他的身影,他的那群同学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抓耳挠腮的不知道如何帮他应付。

到。在喊到他名字的时候,我替他答了到,我做的靠后,声音又大,老师头也没抬的继续点下一个人。我看见他的朋友齐刷刷回头,我回了他们一个善意的微笑。

我不想让他的名册上有一次旷课,其他的、我尚未自知的想法都为这个单纯的解释让路,我就是这样解释给自己听的。我知道这个人已经很努力的在往课堂赶了,我不想他因为一次失误留下考勤的污点。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终于到了,头发和肩膀全都湿了,显然是淋了雨。他没再在门后的座位停留,趁乱直接坐到了同学旁边。我隔着或站或坐的学生看他,他撑在课桌上听朋友说着什么,随后向我望了一眼,撂下书包向我走过来。

我把眼神挪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他过来。

同学。

他站在我的桌前,细长的手指按在课桌前侧的凸起上。

谢谢你帮我答到哈。我要去食堂买水,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不用不用。我连忙拒绝他,食堂在教学楼外面,我张张嘴而已,怎么能让别人跑断腿。

那我看着买了。他丢下一句话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

对了,你叫什么啊,几班的?

我刻意忽略了他的第二个问题。

方恒,恒星的恒。

等到下课我也没等到那瓶饮料,我看着他同学拎上他的包往回走,说说笑笑,似乎对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习以为常。后来我也成为习以为常的人之一,失踪是他常玩的把戏,太优秀的人总有许多选择,不知道哪个选择会把他绊住。

偶尔在校园里遇见,偶尔围观他打篮球,我就这样在偌大的校园里保持着和他忽远忽近的关系。我努力探听关于他的一切,知道了他是广电系的学生,在篮球赛上打后卫的位置,还听说他参加了学生会和辩论队,是个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

他是出色帅气的校园新星,而我是在自考中苦苦挣扎的乡下人,我们之间的交集仅限于学校里的偶遇。

酒店经理有意提拔我,把我调到前台工作,接听电话办理入住,前台的小姑娘不愿意值的夜班,都落到我头上,使得我能去学校蹭课的时间越来越少。临近春节,学校里放了寒假,我主动申请了值班,这几年没回过家,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大山里。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9 19:18:00 +0800 CST  
所以分开发就行了。。。行8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5-29 19:19:00 +0800 CST  
木有人看。。。

楼主 caoziyi27  发布于 2020-06-01 15:30:00 +0800 CST  

楼主:caoziyi27

字数:10929

发表时间:2020-05-23 09:2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6-02 16:51:40 +0800 CST

评论数:1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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