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算无遗策（一八，强强）
22.九凤破秽
北派素有窨子棺，青铜椁，八字不硬莫靠前的说法，那窨子棺，就是用这窨沉木做的。这种木头常年沉在水底，须得在山之北，水之南沉个三千万年才能成型，原本依赖质地坚实厚重，色彩乌黑华贵，断面柔滑细腻，油性大、耐潮、芳香，且万年不腐不朽、不怕虫蛀等特点，被当做是极好的棺木材料，可随着时间推演，大家逐渐发现窨沉木本就属阴，又在极阴之地浸泡千万年，那阴邪之气非同小可，若以之为棺木，则必起尸。
齐铁嘴推了推眼镜，这的确是窨沉木，也难怪这亲兵只是用铲子挖一下，就被伤成这样。
“如果是窨子棺，那这塌方将棺材砸破了，里面的东西不就？”张副官拿着铲子戳了戳那棺木旁边的土，还打算扒开看看，被齐铁嘴一把夺过，用手敲了一个爆栗在他脑门儿上。
“你这呆瓜，知道是窨子棺还他娘的敢乱动，嫌命长是不是！”
齐铁嘴声音落下，所有人的面色都开始沉重起来，这窨子棺如今已经被砸破，却没见半个尸体，必然是已经起尸了，要么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日本人或者二月红的舅姥爷干掉了，要么，就还徘徊在这矿道中！
想到这里，大家不由得紧了紧拳头，窨子棺非同小可，那里头的粽子肯定也是极难对付的家伙，现在却没了踪影，着实让人不安。
地上的亲兵又“哇”地吐了口黑水，比刚才浓稠得多，味道也是极其怪异，说不上是臭味，问了却是异常容易让人反胃，凹糟得很。
齐铁嘴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自己的表情也开始被带得痛苦起来。他们齐家一脉，在九门中属于比较特殊的，自己几乎不下斗，下了也不是为了盗墓，所以说窨子棺实在是没碰到过，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佛爷，老八虽说没碰到过窨子棺，却也琢磨了多年的阴阳五行之说，不如让老八试试？”齐铁嘴说着将自己的背包放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蹲了下去。
“我信你！”张启山毫不犹豫。
齐铁嘴点了点头，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小袋子，又拿出了一沓黄符，摆在地上，最后摸出了一个瓷瓶，从里头倒出了一小颗红色的丹药。看见这药丸，张启山“啧”了一声，他们北派在古时候也有一种秘药，传说中能防治尸毒，叫红奁妙心丸，可是做法已经失传，齐铁嘴手上的这一颗，看着样子和那传说中描述的极为相似，不知是不是同一种。
“想办法咽下去。”齐铁嘴将那药丸硬塞进那亲兵嘴里，不知为什么，他的全身已经开始浮肿，手指头肿成了寻常人的两倍粗，一掐一个坑，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口鼻张着，看来是浮肿压迫了气管，若是再不抓紧抢救，只怕还没被毒死，就先窒息了。
齐铁嘴打开了摆在一边的小袋子，递给了张启山。
“佛爷，窨子棺极阴，需用极阳相抗衡，您命里带三昧真火，应是我们这一行人中阳气之最，老八想借您的火，烧他一烧。”
那里头是一袋糯米，张启山心领神会，抽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背上割了一刀，血液滴入糯米中，也不见这大佛爷皱一下眉头。
那血液很快将糯米染成红色，齐铁嘴急急忙忙叫停，留了这么多血，让他心疼不已，若不是只有佛爷的血可能还有几分效果，他是决计舍不得让他一个人流那么多血的。
齐铁嘴抽出一张黄符，用食指与中指夹在手上比了个剑指，虚空写了个箓文的“雨晅”二字。
“九凤破秽咒？”小粽子看那箓文眼熟得很，应该是道家秘法：九凤破秽神咒，古传是用来净雨水的，用这神咒净化的雨水，可除尽天下污浊阴秽，如今齐铁嘴拿这神咒来净糯米，真是异想天开。若是有些什么差错，三神震怒，九凤反噬，那这半吊子的道士还不得魂归九幽了？
齐铁嘴点了点头，口中念了段用来请日宫太丹炎光郁明太阳帝君降临的密咒，又开始写第二个箓文。
“我帮你！”小粽子也和他一样，盘腿坐下，捏了剑指虚空写箓，她的道法比齐铁嘴高深得多，画符写箓早就不需要用任何媒介。
两人齐齐念了段听不出是些什么的密咒，说道：“请月府结璘皇君妙果素月天尊！”
第二道神印请下，齐铁嘴手中的黄符已经凭空燃烧了一半，眼见就要烧到手指，两人却没有任何停顿，开口念咒请了第三道神印下来。
这三道神印请完，那一袋混着血的糯米已经开始微微发光，他们趁热打铁，双手虎口相扣，在胸前结了太极手印。
“九凤翱翔，风云际会。天将神印，乾坤定位。星移斗转，三尊敬卫。齐门（众阁）弟子，敬请九凤破秽，净天天清，净地地灵，净人长生，净鬼消亡！急急如律令！”
九凤破秽神咒念出，两人继续捏起剑指，在空中用箓文写到：天煞、地煞、阳煞、阴煞，万邪千煞，皆化为无！
齐铁嘴写完这箓文，将烧下的最后一点黄符和符灰一起埋进那血色糯米中，小粽子画的则是直接在空中凝成红光，嗖嗖飞入糯米之中。
此刻原本靠着火把和手电筒才能有一些光亮的幽暗矿洞中，三道光芒凭空从洞顶降下，直直打在那袋糯米之上，闪光九下。
这些动作没有任何人敢打扰，只是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一个呼吸会打乱他们的节奏，直到他们将这咒念完，才敢稍稍放松地吐了口气出来。
这是张启山第二次见齐铁嘴做这么长的法事，第一次是为他，第二次也是为他。
齐铁嘴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该好好锻炼，总是在做和时间赛跑的事情，锁魂是这样，救人也是这样。他用手去取糯米的时候，紧张地几乎握不稳，将那糯米放在一张黄符的中间，顺着这个亲兵已经乌黑的经脉贴在了手背内侧。
“敬请九凤破秽！”
那亲兵立时惨叫了起来，不停挣扎，齐铁嘴手劲儿不大，险些被他挣脱，二月红迅速接手，和其他几个亲兵一起牢牢将他摁住。那手臂上的黄符贴覆处，微微闪了下红光，发出了烧柴一样的噼啪声。
帮忙按住他的亲兵们，还有二月红都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形，不解地看向齐铁嘴。
齐铁嘴本身对这法子的把握就不大，见这情形，回头看了眼小粽子，得到了这个众阁教前辈点头后，又对张启山示意，让他稍安勿躁。
不一会儿，噼啪声弱了下来，那黄符已经开始发黑，齐铁嘴在掌心哈了口气搓了搓，将黄符揭开，里面的糯米已经变得乌黑无比，发出和刚刚的黑水一样的凹糟味儿。
“有门儿！”齐铁嘴一看这状况，高兴地拍了下大腿。
眼见这糯米有效，其他亲兵们七手八脚开始学着齐铁嘴的样子，一起给自家兄弟拔毒。
齐铁嘴被换到后边，坐在一块儿石头上休息，明明是一脸疲惫，却还顽强地看着那亲兵，手里不自觉的捏紧，张启山走到他身边坐下，没受伤的手捏着他的后颈，帮他放松。
小粽子也见齐铁嘴眼睛一闭一睁像在打架，说道，“别担心，你连九凤破秽神咒都用上了，再加上他的血，不会有事的。”
北派素有窨子棺，青铜椁，八字不硬莫靠前的说法，那窨子棺，就是用这窨沉木做的。这种木头常年沉在水底，须得在山之北，水之南沉个三千万年才能成型，原本依赖质地坚实厚重，色彩乌黑华贵，断面柔滑细腻，油性大、耐潮、芳香，且万年不腐不朽、不怕虫蛀等特点，被当做是极好的棺木材料，可随着时间推演，大家逐渐发现窨沉木本就属阴，又在极阴之地浸泡千万年，那阴邪之气非同小可，若以之为棺木，则必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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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窨子棺，那这塌方将棺材砸破了，里面的东西不就？”张副官拿着铲子戳了戳那棺木旁边的土，还打算扒开看看，被齐铁嘴一把夺过，用手敲了一个爆栗在他脑门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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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铁嘴声音落下，所有人的面色都开始沉重起来，这窨子棺如今已经被砸破，却没见半个尸体，必然是已经起尸了，要么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日本人或者二月红的舅姥爷干掉了，要么，就还徘徊在这矿道中！
想到这里，大家不由得紧了紧拳头，窨子棺非同小可，那里头的粽子肯定也是极难对付的家伙，现在却没了踪影，着实让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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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爷，老八虽说没碰到过窨子棺，却也琢磨了多年的阴阳五行之说，不如让老八试试？”齐铁嘴说着将自己的背包放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蹲了下去。
“我信你！”张启山毫不犹豫。
齐铁嘴点了点头，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小袋子，又拿出了一沓黄符，摆在地上，最后摸出了一个瓷瓶，从里头倒出了一小颗红色的丹药。看见这药丸，张启山“啧”了一声，他们北派在古时候也有一种秘药，传说中能防治尸毒，叫红奁妙心丸，可是做法已经失传，齐铁嘴手上的这一颗，看着样子和那传说中描述的极为相似，不知是不是同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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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铁嘴打开了摆在一边的小袋子，递给了张启山。
“佛爷，窨子棺极阴，需用极阳相抗衡，您命里带三昧真火，应是我们这一行人中阳气之最，老八想借您的火，烧他一烧。”
那里头是一袋糯米，张启山心领神会，抽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背上割了一刀，血液滴入糯米中，也不见这大佛爷皱一下眉头。
那血液很快将糯米染成红色，齐铁嘴急急忙忙叫停，留了这么多血，让他心疼不已，若不是只有佛爷的血可能还有几分效果，他是决计舍不得让他一个人流那么多血的。
齐铁嘴抽出一张黄符，用食指与中指夹在手上比了个剑指，虚空写了个箓文的“雨晅”二字。
“九凤破秽咒？”小粽子看那箓文眼熟得很，应该是道家秘法：九凤破秽神咒，古传是用来净雨水的，用这神咒净化的雨水，可除尽天下污浊阴秽，如今齐铁嘴拿这神咒来净糯米，真是异想天开。若是有些什么差错，三神震怒，九凤反噬，那这半吊子的道士还不得魂归九幽了？
齐铁嘴点了点头，口中念了段用来请日宫太丹炎光郁明太阳帝君降临的密咒，又开始写第二个箓文。
“我帮你！”小粽子也和他一样，盘腿坐下，捏了剑指虚空写箓，她的道法比齐铁嘴高深得多，画符写箓早就不需要用任何媒介。
两人齐齐念了段听不出是些什么的密咒，说道：“请月府结璘皇君妙果素月天尊！”
第二道神印请下，齐铁嘴手中的黄符已经凭空燃烧了一半，眼见就要烧到手指，两人却没有任何停顿，开口念咒请了第三道神印下来。
这三道神印请完，那一袋混着血的糯米已经开始微微发光，他们趁热打铁，双手虎口相扣，在胸前结了太极手印。
“九凤翱翔，风云际会。天将神印，乾坤定位。星移斗转，三尊敬卫。齐门（众阁）弟子，敬请九凤破秽，净天天清，净地地灵，净人长生，净鬼消亡！急急如律令！”
九凤破秽神咒念出，两人继续捏起剑指，在空中用箓文写到：天煞、地煞、阳煞、阴煞，万邪千煞，皆化为无！
齐铁嘴写完这箓文，将烧下的最后一点黄符和符灰一起埋进那血色糯米中，小粽子画的则是直接在空中凝成红光，嗖嗖飞入糯米之中。
此刻原本靠着火把和手电筒才能有一些光亮的幽暗矿洞中，三道光芒凭空从洞顶降下，直直打在那袋糯米之上，闪光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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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请九凤破秽！”
那亲兵立时惨叫了起来，不停挣扎，齐铁嘴手劲儿不大，险些被他挣脱，二月红迅速接手，和其他几个亲兵一起牢牢将他摁住。那手臂上的黄符贴覆处，微微闪了下红光，发出了烧柴一样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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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铁嘴本身对这法子的把握就不大，见这情形，回头看了眼小粽子，得到了这个众阁教前辈点头后，又对张启山示意，让他稍安勿躁。
不一会儿，噼啪声弱了下来，那黄符已经开始发黑，齐铁嘴在掌心哈了口气搓了搓，将黄符揭开，里面的糯米已经变得乌黑无比，发出和刚刚的黑水一样的凹糟味儿。
“有门儿！”齐铁嘴一看这状况，高兴地拍了下大腿。
眼见这糯米有效，其他亲兵们七手八脚开始学着齐铁嘴的样子，一起给自家兄弟拔毒。
齐铁嘴被换到后边，坐在一块儿石头上休息，明明是一脸疲惫，却还顽强地看着那亲兵，手里不自觉的捏紧，张启山走到他身边坐下，没受伤的手捏着他的后颈，帮他放松。
小粽子也见齐铁嘴眼睛一闭一睁像在打架，说道，“别担心，你连九凤破秽神咒都用上了，再加上他的血，不会有事的。”
我看到有宝宝问我关于写符的问题，可是他估计被吞了，我直接在这里解释一下，首先写繁体字，是因为符多数是古代用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写符是为了给神看的，那些神都是古代的神，所以，繁体字大家懂得
然后从上到下开始解释，首先最顶上是“符头”，这个一般是固定几个套路的，然后往下，是做主的神，这个有很多种，玉皇大帝啊神马太上老君啊三清祖师的，都是大人物，顶尖的神，然后往下，就是真正办事儿的那个神，我画的姻缘符就是月下老人，如果是雷符啊就是雷公火符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祝融吧。接着就是请这神来干嘛，我写的姻缘符，是祝一八百年好合，然后画符胆，也是套路的，不同的神不同的符胆，和符头配套的，好了，希望解释明白了
然后从上到下开始解释，首先最顶上是“符头”，这个一般是固定几个套路的，然后往下，是做主的神，这个有很多种，玉皇大帝啊神马太上老君啊三清祖师的，都是大人物，顶尖的神，然后往下，就是真正办事儿的那个神，我画的姻缘符就是月下老人，如果是雷符啊就是雷公火符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祝融吧。接着就是请这神来干嘛，我写的姻缘符，是祝一八百年好合，然后画符胆，也是套路的，不同的神不同的符胆，和符头配套的，好了，希望解释明白了
昨天更新的八爷真的，真的，真的，帅到飞起！
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八爷啊，算命，也算人心，多少的金银财富，多少的谋略权术，都抵不过我们八爷的一张嘴啊。
他从来都是九门八爷，天下人，天下事，没有什么瞒得过他。
俯仰之间尽显男儿本色，举手投足皆是世家风骨。
八爷如此高才通透，难怪被人说仙人独行。
大隐隐于市，八爷不光是大隐，还有着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寂寞。
又崇拜又心疼！
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八爷啊，算命，也算人心，多少的金银财富，多少的谋略权术，都抵不过我们八爷的一张嘴啊。
他从来都是九门八爷，天下人，天下事，没有什么瞒得过他。
俯仰之间尽显男儿本色，举手投足皆是世家风骨。
八爷如此高才通透，难怪被人说仙人独行。
大隐隐于市，八爷不光是大隐，还有着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寂寞。
又崇拜又心疼！
27.五道轮回-上
老矿工的死，同样给了二月红巨大的冲击，张启山看这两人神色各异，下令让亲兵先把矿道挖通，自己坐在齐铁嘴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本就是不善于安慰人的，齐铁嘴反过来也拍了拍他，自己收起眼中的无奈，对着军阀淡淡一笑。
他们彼此都没发现，长久的陪伴中，两人已然默契至此。
矿洞打通后，前路一片平静，很快就走到了那传说中的拱门。
“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齐铁嘴缓缓念出这句话，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这门。
终于走到了这里。
地上人心险恶，地下机关重重，奈何机关易解，人心难防，齐铁嘴忍不住偷偷又算了一卦。
大凶。
神算痛苦地闭了闭眼，拇指停留在中指根部。
“算出什么来了？”张启山问。
齐铁嘴迅速收回左手，摇头道，“我算不出来。”
“那就走吧，不管底下是什么，我都要去闯一闯。”
张启山说罢，招呼大家一起推门，他带来的亲兵，看来除了挖洞外还能有一点儿别的作用。
门内是一段很宽敞的甬道，里面很阴暗，有一股长久不通气的霉味儿，小粽子“噫”了一声，捂住口鼻狠狠把暖炉往里头扇了扇。
一路就这么嫌弃着，走过了很多的石像和石兽，终于进到了一个房间。
一个满是岔路的房间。
通道很深，一个一个试肯定不行，张启山决定分头行事，他和齐铁嘴二月红小粽子兵分四路，系上钢丝探路，其余人留守。
“齐铁嘴，我帮你开慧眼。”小粽子不放心这个书生，开了慧眼，至少还能看到邪物，防患于未然。
“不用，古墓我比你熟。”神算摆手拒绝，掩饰地摆出了老神在在的表情，一顿摇头晃脑。
说话间二月红已经挑了个岔口走进去，启山拍了拍齐铁嘴，也转身走了，齐铁嘴自然也不再说什么，与小粽子告别，走向一个岔口。
这通道奇怪得很，刚进来时人还能直立，没两步就已经矮小得要蹲着走了，在持续这样又紧张又压抑的前进中，齐铁嘴只觉得小腿的肌肉都快要僵硬了，再走两步，已经麻痒地好似千万只蚂蚁在爬，挠心噬骨。
在这艰难的移动间，那钢丝绳，竟悄然自断。
齐铁嘴也顾不得许多，按照佛爷的性子绝不会半路回去，他只好咬紧牙关再往前走。
很快就遇到了岔道，齐铁嘴刚刚进门前算的一卦，来兑之凶，位不当也。兑属金，又逢大凶，那么这条路上必然有血光之灾，掐指间两条路吉凶明显，选起来并不困难。
神算就这样走过了几个岔口，眼前豁然开朗，到达一个很大的房间。
房间的立面，竟是密密麻麻的洞口，几乎没多少墙面，一连好几层，全是形状各异的洞，和自己走出来的这个一模一样。
在四个角落还有石兽镇守，头顶燃着长明灯，整个房间看起来又是诡异又是壮观。
“有意思。”齐铁嘴看着这情形，竟然笑出声来。
他闭眼抬着左手又算一卦，左右不过是选个岔路而已，生路死路，对于齐铁嘴而言，掐指间的事。很快地，他就选定了一卦出口，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卦，这一路走地坚定稳健，在狭小的通道中，却硬是给他走出了几分仙风道骨。
看着前方有了光亮，齐铁嘴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就出了洞口，刚想感叹一下他奇门八算天下一绝，却发现，他竟是回到了刚刚那个房间。
鬼打墙？
齐铁嘴瞬时觉得有些嘲讽，他刚刚拒绝了小粽子帮他开慧眼，就遇上了鬼打墙。算子打定主意，出了这矿山后一定苦练慧眼和天眼，再也不犯这种蠢事。
不过这既然是鬼打墙，那必然是有邪物作祟，齐铁嘴从包里摸出一张符，默念驱鬼咒，手中一抖，黄符无火自燃，燃出的火光往四周一散，却是什么也没照出来。
“嗯？”齐铁嘴一下纳闷了，竟然什么都没有，怪了。
他稳了稳心神，开始仔仔细细看这些洞口，一个一个看，生怕放过一点细节，如果不是鬼打墙，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齐铁嘴对着他刚刚出来的洞口又摸又探，掐起左手来算了一卦，果然如此。
“这竟然是两个一样的房间。”
神算又叹了声有趣，静下来看这些洞口，细细一数，竟然有整整六十四个。六十四这种数字，对于他们玄门中人来说，自然是熟之又熟，看来这房间的每一洞都暗合周易六十四卦，吉凶祸福，全凭天命，竟然是在模拟天道轮回。
“好一个奇门遁甲，可惜，你这轮回局，遇到的是我齐八！”
齐铁嘴本就是行里横行外怂，这阴阳五行，正是对上了他的老本行，遇强则强，长沙神算的斗志一时间熊熊燃起。
这个墓，从最开始的阴阳逆转，枯龙重活，硬生生造出了三合局就能看出来，墓主人的风水术造诣极高，而如今又是这六十四卦衍生的奇门遁甲，足可见得这人绝非无名之辈，定是他们道门中的翘楚。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齐铁嘴盘腿在房间正中心坐下念起了道德经，从源头开始找答案。
两遍念下来，齐铁嘴心如明镜，拿出一块赤硝石开始在地上画起阵法来。
佛家六道轮回讲因果，道家五道轮回讲转世。而这个奇门遁甲，既然是用了六十四卦，自然是走的道家轮回，齐铁嘴一边画阵一边思考，这每个房间的六十四个通道中，应该只有两条活路，一进一出，而其余的都会陷入轮回中，一圈一圈被困住。
道教轮回中，只有神道是修道者一生所求，若以此为生路，那其余四道，在这轮回中皆为死路，人道陷入七情六欲，畜生道陷入厮杀抢掠，饿鬼道陷入贪婪欲望，地狱道陷入泥黎业火，每一道都会让人付出不小的代价。
他刚刚自己走过来，一路平稳，应该是神道，也不知佛爷他们会走入哪一道，别的不怕，就怕二爷会走入人道，陷入情局，以二月红的深情，那怕是真要困死在里面了。
一套阵法画完，他将符箓贴上，坐在正中间，左手中指无名指弯曲，用大拇指扣上，端了个道指在胸前，这里轮回局不破，那很可能其他人都会被困在其余四道中，别说出去，连汇合都做不到。
闭着眼想了一阵子，齐铁嘴从背包中翻出一个小袋子，从里头抓出一把谷物，五谷杂粮，扮作人道。又从包里翻出了一块肉干，当做畜生道，将自己身上唯一带一些杀气的匕首作为地狱道，还剩下一道，却让齐铁嘴有些犯难。
饿鬼贪欲最强，什么都吃，该用什么来表示呢？
过了半晌，齐铁嘴苦笑一下，拿出一个小碗，在自己手背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滴入碗里，神算不禁感叹一声，终究是没逃过挨刀子。
一碗人血，饿鬼最爱，这下四道凑齐，齐铁嘴将这四样东西摆在四个阵眼之上，以自己为神道，右手捏了剑指夹起一张符箓在眉心一点。
“江河日月，山海星辰，修性守道，善恶有报。五道轮回，难淆本真，六桥之上，功德无量……”齐铁嘴先礼后兵，念了段轮回决，手中的符箓一抖，却是软软倒下，没有任何异象。
神算冷哼一声，坐神道位，有恃无恐。他将黄符往空中一抛，左右手捏起指决，一手玉左，一手紫薇，是为一手收神，一手压煞，端的是一个简单粗暴，管你是轮回还是天道，挡我路者，皆为异端！
他手决一出，房间四角那长明灯的火焰腾地一下冲天而起，火光映衬得齐铁嘴的眸子格外明亮，黑白分明中，也不知是有多少情绪被掩在镜片后。
要打破这轮回局，单单一个手决怎么可能，齐铁嘴站起来走起步法，两个步罡叠加，也是收神压煞，结合了手决一起，就在这矿山下的古墓中，与那墓主人展开了一场相隔千年的斗法。
“五道轮回，难淆本真，六桥之上，功德无量。奈何此番轮回皆为虚妄，此处大道尽为欺诳，齐门弟子愿请九天三十三神明法旨，以得河海静默，山岳吞烟，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敬，急急如律令！”
齐铁嘴口念咒语，脚下踩着步罡踏斗，手中紫薇决捏紧，虚空写下九字真言。
只听得那悬浮的符箓一声巨响炸裂开来，地面猛然震动一下，那四盏长明灯中，火焰突然明灭不定，竟是自行熄灭了。
整个空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一点点符箓光亮，而这个地底世界周围所笼罩着的那个远古阵法，也随着火光支离破碎。
神算见这招有效，低头对着那象征四道的物品捏了个剑指，声音清冷明晰。
“禁制已除，神灯已灭，你们还不走？”
老矿工的死，同样给了二月红巨大的冲击，张启山看这两人神色各异，下令让亲兵先把矿道挖通，自己坐在齐铁嘴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本就是不善于安慰人的，齐铁嘴反过来也拍了拍他，自己收起眼中的无奈，对着军阀淡淡一笑。
他们彼此都没发现，长久的陪伴中，两人已然默契至此。
矿洞打通后，前路一片平静，很快就走到了那传说中的拱门。
“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齐铁嘴缓缓念出这句话，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这门。
终于走到了这里。
地上人心险恶，地下机关重重，奈何机关易解，人心难防，齐铁嘴忍不住偷偷又算了一卦。
大凶。
神算痛苦地闭了闭眼，拇指停留在中指根部。
“算出什么来了？”张启山问。
齐铁嘴迅速收回左手，摇头道，“我算不出来。”
“那就走吧，不管底下是什么，我都要去闯一闯。”
张启山说罢，招呼大家一起推门，他带来的亲兵，看来除了挖洞外还能有一点儿别的作用。
门内是一段很宽敞的甬道，里面很阴暗，有一股长久不通气的霉味儿，小粽子“噫”了一声，捂住口鼻狠狠把暖炉往里头扇了扇。
一路就这么嫌弃着，走过了很多的石像和石兽，终于进到了一个房间。
一个满是岔路的房间。
通道很深，一个一个试肯定不行，张启山决定分头行事，他和齐铁嘴二月红小粽子兵分四路，系上钢丝探路，其余人留守。
“齐铁嘴，我帮你开慧眼。”小粽子不放心这个书生，开了慧眼，至少还能看到邪物，防患于未然。
“不用，古墓我比你熟。”神算摆手拒绝，掩饰地摆出了老神在在的表情，一顿摇头晃脑。
说话间二月红已经挑了个岔口走进去，启山拍了拍齐铁嘴，也转身走了，齐铁嘴自然也不再说什么，与小粽子告别，走向一个岔口。
这通道奇怪得很，刚进来时人还能直立，没两步就已经矮小得要蹲着走了，在持续这样又紧张又压抑的前进中，齐铁嘴只觉得小腿的肌肉都快要僵硬了，再走两步，已经麻痒地好似千万只蚂蚁在爬，挠心噬骨。
在这艰难的移动间，那钢丝绳，竟悄然自断。
齐铁嘴也顾不得许多，按照佛爷的性子绝不会半路回去，他只好咬紧牙关再往前走。
很快就遇到了岔道，齐铁嘴刚刚进门前算的一卦，来兑之凶，位不当也。兑属金，又逢大凶，那么这条路上必然有血光之灾，掐指间两条路吉凶明显，选起来并不困难。
神算就这样走过了几个岔口，眼前豁然开朗，到达一个很大的房间。
房间的立面，竟是密密麻麻的洞口，几乎没多少墙面，一连好几层，全是形状各异的洞，和自己走出来的这个一模一样。
在四个角落还有石兽镇守，头顶燃着长明灯，整个房间看起来又是诡异又是壮观。
“有意思。”齐铁嘴看着这情形，竟然笑出声来。
他闭眼抬着左手又算一卦，左右不过是选个岔路而已，生路死路，对于齐铁嘴而言，掐指间的事。很快地，他就选定了一卦出口，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卦，这一路走地坚定稳健，在狭小的通道中，却硬是给他走出了几分仙风道骨。
看着前方有了光亮，齐铁嘴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就出了洞口，刚想感叹一下他奇门八算天下一绝，却发现，他竟是回到了刚刚那个房间。
鬼打墙？
齐铁嘴瞬时觉得有些嘲讽，他刚刚拒绝了小粽子帮他开慧眼，就遇上了鬼打墙。算子打定主意，出了这矿山后一定苦练慧眼和天眼，再也不犯这种蠢事。
不过这既然是鬼打墙，那必然是有邪物作祟，齐铁嘴从包里摸出一张符，默念驱鬼咒，手中一抖，黄符无火自燃，燃出的火光往四周一散，却是什么也没照出来。
“嗯？”齐铁嘴一下纳闷了，竟然什么都没有，怪了。
他稳了稳心神，开始仔仔细细看这些洞口，一个一个看，生怕放过一点细节，如果不是鬼打墙，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齐铁嘴对着他刚刚出来的洞口又摸又探，掐起左手来算了一卦，果然如此。
“这竟然是两个一样的房间。”
神算又叹了声有趣，静下来看这些洞口，细细一数，竟然有整整六十四个。六十四这种数字，对于他们玄门中人来说，自然是熟之又熟，看来这房间的每一洞都暗合周易六十四卦，吉凶祸福，全凭天命，竟然是在模拟天道轮回。
“好一个奇门遁甲，可惜，你这轮回局，遇到的是我齐八！”
齐铁嘴本就是行里横行外怂，这阴阳五行，正是对上了他的老本行，遇强则强，长沙神算的斗志一时间熊熊燃起。
这个墓，从最开始的阴阳逆转，枯龙重活，硬生生造出了三合局就能看出来，墓主人的风水术造诣极高，而如今又是这六十四卦衍生的奇门遁甲，足可见得这人绝非无名之辈，定是他们道门中的翘楚。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齐铁嘴盘腿在房间正中心坐下念起了道德经，从源头开始找答案。
两遍念下来，齐铁嘴心如明镜，拿出一块赤硝石开始在地上画起阵法来。
佛家六道轮回讲因果，道家五道轮回讲转世。而这个奇门遁甲，既然是用了六十四卦，自然是走的道家轮回，齐铁嘴一边画阵一边思考，这每个房间的六十四个通道中，应该只有两条活路，一进一出，而其余的都会陷入轮回中，一圈一圈被困住。
道教轮回中，只有神道是修道者一生所求，若以此为生路，那其余四道，在这轮回中皆为死路，人道陷入七情六欲，畜生道陷入厮杀抢掠，饿鬼道陷入贪婪欲望，地狱道陷入泥黎业火，每一道都会让人付出不小的代价。
他刚刚自己走过来，一路平稳，应该是神道，也不知佛爷他们会走入哪一道，别的不怕，就怕二爷会走入人道，陷入情局，以二月红的深情，那怕是真要困死在里面了。
一套阵法画完，他将符箓贴上，坐在正中间，左手中指无名指弯曲，用大拇指扣上，端了个道指在胸前，这里轮回局不破，那很可能其他人都会被困在其余四道中，别说出去，连汇合都做不到。
闭着眼想了一阵子，齐铁嘴从背包中翻出一个小袋子，从里头抓出一把谷物，五谷杂粮，扮作人道。又从包里翻出了一块肉干，当做畜生道，将自己身上唯一带一些杀气的匕首作为地狱道，还剩下一道，却让齐铁嘴有些犯难。
饿鬼贪欲最强，什么都吃，该用什么来表示呢？
过了半晌，齐铁嘴苦笑一下，拿出一个小碗，在自己手背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滴入碗里，神算不禁感叹一声，终究是没逃过挨刀子。
一碗人血，饿鬼最爱，这下四道凑齐，齐铁嘴将这四样东西摆在四个阵眼之上，以自己为神道，右手捏了剑指夹起一张符箓在眉心一点。
“江河日月，山海星辰，修性守道，善恶有报。五道轮回，难淆本真，六桥之上，功德无量……”齐铁嘴先礼后兵，念了段轮回决，手中的符箓一抖，却是软软倒下，没有任何异象。
神算冷哼一声，坐神道位，有恃无恐。他将黄符往空中一抛，左右手捏起指决，一手玉左，一手紫薇，是为一手收神，一手压煞，端的是一个简单粗暴，管你是轮回还是天道，挡我路者，皆为异端！
他手决一出，房间四角那长明灯的火焰腾地一下冲天而起，火光映衬得齐铁嘴的眸子格外明亮，黑白分明中，也不知是有多少情绪被掩在镜片后。
要打破这轮回局，单单一个手决怎么可能，齐铁嘴站起来走起步法，两个步罡叠加，也是收神压煞，结合了手决一起，就在这矿山下的古墓中，与那墓主人展开了一场相隔千年的斗法。
“五道轮回，难淆本真，六桥之上，功德无量。奈何此番轮回皆为虚妄，此处大道尽为欺诳，齐门弟子愿请九天三十三神明法旨，以得河海静默，山岳吞烟，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敬，急急如律令！”
齐铁嘴口念咒语，脚下踩着步罡踏斗，手中紫薇决捏紧，虚空写下九字真言。
只听得那悬浮的符箓一声巨响炸裂开来，地面猛然震动一下，那四盏长明灯中，火焰突然明灭不定，竟是自行熄灭了。
整个空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一点点符箓光亮，而这个地底世界周围所笼罩着的那个远古阵法，也随着火光支离破碎。
神算见这招有效，低头对着那象征四道的物品捏了个剑指，声音清冷明晰。
“禁制已除，神灯已灭，你们还不走？”
32.醉里悲歌
长沙城的这一场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陆建勋和裘德考听闻矿山被炸，都变得疯狂起来，铺天盖地全城搜捕张启山几人。
“八爷，为什么他们不抓您啊？”八仙桌上，张副官吃着早饭，不解地问着。
“他没那胆子呗。”齐铁嘴喝了口粥，他亲手熬的粥，软糯可口，张启山一连吃了两碗，“他刚来的时候，给九门其他人都下了拜帖，明为拜访实为探查，但就是没给我下，你可知道为什么？”
张副官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因为他啊，惜命，还贪权，轻易不敢得罪我，更想拉拢我。”
“什么意思？”张启山听着也有些好奇。
“佛爷，您记不记得我和小粽子刚回来那会儿，被一帮子日本人暗算。我那会儿使了点手段，把裘德考狠狠连恐吓带作弄地折腾了一遍。”齐铁嘴笑着伸出比划，以手为刀横空斩两下，“陆建勋既然勾结裘德考，那他必然也会相信，我能改人气运，您说，他怕不怕我在他的官路上砍一刀？”
“八爷厉害！”张副官惯例夸。
“你那时候就算到了这招后手？”张启山有些恼，他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没告诉自己。
“佛爷，我不像其霍家解家那样一样家大业大，也不像狗五和老六，我府上的伙计都是不怎么会武的，可不得多留几条路子嘛。”齐铁嘴道。
小粽子在一旁笑了笑，“以后不需要了。”
张启山像是触电了一样，也赶紧说了句。
“老八，以后我就是你的后招。”
二月红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安安静静吃着面，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把自己呛地直咳嗽。
早饭吃完，张副官收拾了碗筷，齐铁嘴出去买菜，把做饭的活都包了。张启山坐在齐铁嘴的书桌上，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二月红在另一边逗鸟，这日子平静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齐铁嘴拎着菜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特别想让时间永久停留。
他晃了晃头，把手里东西都放下，走到张启山面前把书一抽。
封面上赫然写了四个大字：皇极经世。
“哟，佛爷，这河洛象数之学，您也感兴趣了？”齐铁嘴把书还给他，“但是啊，一口吃不成胖子，您没基础，看这个我估计会吃力，一会儿我给您找本简单的。”
张启山两眼一翻，完全不想看了。
二月红看了他俩一眼，招呼上张副官拎着鸟笼跑院子里去，喊了小粽子一起，给他们唱了段曲子，惹得小粽子不停数落副官，“你看人家，到底是人夫，多通透，看你，呆瓜一个。”
齐铁嘴把张启山往边上挤了挤，两人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给张启山塞了个橘子。
“佛爷，前天和您提的事儿，可想好了吗？”
“你觉得要等多久？”张启山剥开橘子，掰成一瓣一瓣。
“少说大半年。”齐铁嘴道。
“这么久？”张启山觉得这么坐着不得劲，把神算抱在了腿上。“我怕长沙等不了。”
“最快最快了。”齐铁嘴垂下了眼，每次提到这儿，他总是没勇气和张启山对视。
也许半年时间，都还来不及。
在第三个雨夜中，小满他们回来了。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满身的血迹被大雨冲淡，回来的痕迹，也被雨水刷得一干二净。
齐铁嘴将他们带入香堂，门窗全部贴上符箓，隔音隔味。
“爷！”小满和几个小兄弟全身上下没几块好肉，有的凌乱地缠了纱布，有的血肉模糊不忍直视，还有一些结了痂又被撕裂，雨水一淋，疼入骨髓。这些孩子一路吃了不少苦，回来见到齐铁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齐铁嘴粗略的看了看，发现同他们一道儿去的人里，少了两个。
“他们……和管家在一起？”
小满捂住嘴摇着头，哭声凄凄，其他小一辈儿的伙计里，有个沉不住气的，说了出来。
折了。
齐铁嘴全身一僵，感觉脖子都梗住了，无法动弹。
“折了？”
他紧紧扣住了掌心的肉，指甲深深陷了进去，全身都微微发抖，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他是这些人的当家，得绷住了。
那两个孩子，十五六岁，正要盛开的年纪。
小满从怀里摸出了好几张被血染得斑驳的纸，已经发黄，看着年岁久远。
“爷，我们只找到这些。”
齐铁嘴接过那纸，一张一张翻看，全都是一些古籍，有些说道法的，炼丹的，还有些人物自传，乱七八糟什么都有。那块峭壁，传说中有很多修道之人，会爬进那洞窟中，切断绳子，断了自己的后路，想在里面羽化成仙，所以小满他们找到了很多的古籍丹药之类的，却没找到齐铁嘴要的东西。
“我们最后进的那个洞窟，里面有好多好多头发，会吃人的。”一个伙计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说着，显然是那些头发对他造成了不小的阴影。“那个洞窟很深，往里走有好多好多人头大小的陶罐，再往里，我们就进不去了，没落脚的地方，得踩在那罐子上，陶罐一破，飞出来的小虫子非常厉害，沾到了就死，全身的皮肉都会一点一点被溶解。”
齐铁嘴闭上眼，头发、陶罐、虫子……看来就是那儿了。
“明天你们去收租，收来的租子自己分一分吧。好好看大夫，养好伤再来当班。”
夜很长，也很冷。
齐铁嘴一个人坐在窗边，全身冰凉，喝了多少酒都没暖起来。
那些孩子多么信任他，他也曾信誓旦旦地许诺，按照他的部署，就不会有事。
他重重地捶了自己的胸口两下，是他害死了他们。
这种沉重和他以前所扛过的担子都不一样，他一直不停地喝酒，妄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却发现连自己的心跳都平复不下来。
一种无法形容的焦虑笼在心头，就好像有一把火在心尖儿烧着，根本无法冷静。他脑子里嗡嗡地响着，酒的辛辣，泪的酸楚，无法形容。
那两个小伙计，他们刚刚学会怎么研墨，刚刚懂得怎么泡一壶春茶，他的府上还有好多东西没教给他们，怎么就没机会了呢……
这种悲切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以前这种事，都有张启山替他担着。
他斗恶人，伐恶鬼，没成想现在，却亲手害死了身边人。
他在窗边点了三根红烛，念起超度亡魂用的幽冥韵。
“东极青华妙严宫，紫雾霞光彻太空。千朵莲花映宝座，九头狮子出云中。南极丹台开宝笈，北都玄冥破罗酆。惟愿垂光来救苦，众等稽首礼慈容。施食功德不思议，孤魂滞魄早超生。”
一切看似和平常做法事没什么两样，可那声音却没了以往念咒时的坚决果断。
这也许，是齐铁嘴最后能帮他们做的事了。
“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愿你们……来生不会再遇到齐家人。”
三杯酒泼到窗外，他看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那眼神里，有着一种从前都没出现过的冷冽。
外面的雨声把他在房间里做的一切完全掩盖，院中的老桃树曲背而立，昔日满树的碧叶早已被严冬残酷地撕扯成碎片，如今大雨又来落井下石，这整棵树看起来，都被岁月沧桑洗礼得苍凉斑驳。
树上凝满了桃胶，一颗一颗晶莹剔透，却是只有在树出现伤口时才会分泌，如同建立在毁灭上的新生。
长沙城的这一场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陆建勋和裘德考听闻矿山被炸，都变得疯狂起来，铺天盖地全城搜捕张启山几人。
“八爷，为什么他们不抓您啊？”八仙桌上，张副官吃着早饭，不解地问着。
“他没那胆子呗。”齐铁嘴喝了口粥，他亲手熬的粥，软糯可口，张启山一连吃了两碗，“他刚来的时候，给九门其他人都下了拜帖，明为拜访实为探查，但就是没给我下，你可知道为什么？”
张副官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因为他啊，惜命，还贪权，轻易不敢得罪我，更想拉拢我。”
“什么意思？”张启山听着也有些好奇。
“佛爷，您记不记得我和小粽子刚回来那会儿，被一帮子日本人暗算。我那会儿使了点手段，把裘德考狠狠连恐吓带作弄地折腾了一遍。”齐铁嘴笑着伸出比划，以手为刀横空斩两下，“陆建勋既然勾结裘德考，那他必然也会相信，我能改人气运，您说，他怕不怕我在他的官路上砍一刀？”
“八爷厉害！”张副官惯例夸。
“你那时候就算到了这招后手？”张启山有些恼，他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没告诉自己。
“佛爷，我不像其霍家解家那样一样家大业大，也不像狗五和老六，我府上的伙计都是不怎么会武的，可不得多留几条路子嘛。”齐铁嘴道。
小粽子在一旁笑了笑，“以后不需要了。”
张启山像是触电了一样，也赶紧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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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红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安安静静吃着面，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把自己呛地直咳嗽。
早饭吃完，张副官收拾了碗筷，齐铁嘴出去买菜，把做饭的活都包了。张启山坐在齐铁嘴的书桌上，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二月红在另一边逗鸟，这日子平静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齐铁嘴拎着菜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特别想让时间永久停留。
他晃了晃头，把手里东西都放下，走到张启山面前把书一抽。
封面上赫然写了四个大字：皇极经世。
“哟，佛爷，这河洛象数之学，您也感兴趣了？”齐铁嘴把书还给他，“但是啊，一口吃不成胖子，您没基础，看这个我估计会吃力，一会儿我给您找本简单的。”
张启山两眼一翻，完全不想看了。
二月红看了他俩一眼，招呼上张副官拎着鸟笼跑院子里去，喊了小粽子一起，给他们唱了段曲子，惹得小粽子不停数落副官，“你看人家，到底是人夫，多通透，看你，呆瓜一个。”
齐铁嘴把张启山往边上挤了挤，两人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给张启山塞了个橘子。
“佛爷，前天和您提的事儿，可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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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说大半年。”齐铁嘴道。
“这么久？”张启山觉得这么坐着不得劲，把神算抱在了腿上。“我怕长沙等不了。”
“最快最快了。”齐铁嘴垂下了眼，每次提到这儿，他总是没勇气和张启山对视。
也许半年时间，都还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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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铁嘴将他们带入香堂，门窗全部贴上符箓，隔音隔味。
“爷！”小满和几个小兄弟全身上下没几块好肉，有的凌乱地缠了纱布，有的血肉模糊不忍直视，还有一些结了痂又被撕裂，雨水一淋，疼入骨髓。这些孩子一路吃了不少苦，回来见到齐铁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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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了。
齐铁嘴全身一僵，感觉脖子都梗住了，无法动弹。
“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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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孩子，十五六岁，正要盛开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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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们只找到这些。”
齐铁嘴接过那纸，一张一张翻看，全都是一些古籍，有些说道法的，炼丹的，还有些人物自传，乱七八糟什么都有。那块峭壁，传说中有很多修道之人，会爬进那洞窟中，切断绳子，断了自己的后路，想在里面羽化成仙，所以小满他们找到了很多的古籍丹药之类的，却没找到齐铁嘴要的东西。
“我们最后进的那个洞窟，里面有好多好多头发，会吃人的。”一个伙计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说着，显然是那些头发对他造成了不小的阴影。“那个洞窟很深，往里走有好多好多人头大小的陶罐，再往里，我们就进不去了，没落脚的地方，得踩在那罐子上，陶罐一破，飞出来的小虫子非常厉害，沾到了就死，全身的皮肉都会一点一点被溶解。”
齐铁嘴闭上眼，头发、陶罐、虫子……看来就是那儿了。
“明天你们去收租，收来的租子自己分一分吧。好好看大夫，养好伤再来当班。”
夜很长，也很冷。
齐铁嘴一个人坐在窗边，全身冰凉，喝了多少酒都没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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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看似和平常做法事没什么两样，可那声音却没了以往念咒时的坚决果断。
这也许，是齐铁嘴最后能帮他们做的事了。
“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愿你们……来生不会再遇到齐家人。”
三杯酒泼到窗外，他看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那眼神里，有着一种从前都没出现过的冷冽。
外面的雨声把他在房间里做的一切完全掩盖，院中的老桃树曲背而立，昔日满树的碧叶早已被严冬残酷地撕扯成碎片，如今大雨又来落井下石，这整棵树看起来，都被岁月沧桑洗礼得苍凉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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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喜欢八爷的，帮忙投茗茗啊，楼楼在此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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