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Aimer et détester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3 21:16:00 +0800 CST  
***
鹰,于远方鸣啼。

世界角落某处的不起眼海边,若隐若现地闪烁着零星碎芒。前退两难的战局令幻海色的湛蓝长发款款摇曳,少女的强项该为以森罗万象为蓝本的超超能力,与眼前尽是轻佻洒脱之感的男人互为最不相称的对象。


而战局,便是在少女毫不留情的连续猛攻间倾斜了。


不是被天衣无缝的战略所设计的情况,似将少女与男人当做互相撕咬的野兽般丢进对她们来说视为最珍贵回忆的海岸,无法肆意妄为动用超超能力的少女,在缠斗初期便就已经伤痕累累。


湛蓝辉光残酷穿透身躯,锋利匕首率直划过肌肤。


扬尘飞沙间,四周环境满是疮痍,若再继续使用超超能力。说不定连两人仅有的栖身之所都会因此毁灭,为尽快结束战斗,少女不得不将体内能量转换为覆盖全身的凝体,更加强化着速度和身体。


——必须尽快、在心灵濒临崩溃之前、结束对手的生命。


嚓——!

抬眸凝视的刹那间,耳畔传来腹部被利刃贯穿的声音,人体肌肉被强烈撕破与猩红液体飞溅滴落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咕……”

棋差一招。不……该说是命运使然么。男人的左手缓缓握住嵌入自己腹部的小匕首。掌心与嘴角滴落的鲜血浸染老旧制服。逐渐将两人交换约定的海滩染成一片猩红。


漆黑双眸在无暇苍穹间终寻得那日对自己哭喊的伊人模样。男人注视着终结自己生命的少女,捻着那幻色的发,清澈的眼,轻声低语。


“是……你赢了呢。”


身为胜者的少女紧咬牙关、双手颤抖、但没有后悔。更没有道歉。只是看着再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男人,艰难地抬起左手,轻轻地、宛如恋人间相处时的依偎般,抚摸着自己的脸。


幻海辉光幽然散去,象征情爱的泪珠缓缓滴落。


突然——


“咕唔——!”


脖颈被猛地遏住。


男人用尽最后力量,遏住将要夺走自己生命的少女咽喉。

临时之际的挣扎最为可怕,将她步步紧逼,快要坠入大海。


艰难呼吸的五官痛苦不已,少女值得加重手腕的力道。

……这就是最后了……


……你的‘可能’……我来将其化为‘不可能’……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

右臂猛然前推,钨合金的利刃彻底贯穿腹部,半旋转着将其抽出,体内脏器彻底性坏死,动脉鲜血喷涌而出。


男人倒地,松开对少女的束缚,没能再呼吸。


这时、宛如事先商量好般,岛屿的各处悲鸣四起。鸟儿们的鸣啼化为涌潮悲歌,聆听着那样的旋律,少女双膝着地地坐落在海岸线边,清澈双眸环顾被腥血味道笼罩着的空间,静默无言。


“……叽叽……叽叽叽……叽?”


被蓦然入耳的低吼声吵到,少女瞥眸望去,视线映入环绕在男人身边,用试探性的吼声企图与之交流的小猴子身影。


“……你还记得他呀……”


伸出手,让小猴子循着自己的味道攀到肩边,竖起食指朝它轻嘘着。


“安静点哦,因为你的主人现在……已经进入梦乡了啊。”


一位少女、一只小猴子、一具体温逐渐褪去的冰冷尸体。

若要将此景临摹成永世流传的画卷,那就请这样命名吧。

——《Aimer et détester》


——你是我最爱、亦最恨的人。


其零:始于恋、终于爱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3 21:25:00 +0800 CST  
*/*
記憶裏的那個場所相當美麗。


沒有紛爭、沒有疾病、沒有憎恨、亦沒有戰鬥。


好似童話故事般的美麗世界,沒有晝夜交替,沒有星與月,唯有映亮蒼穹的琉璃色極光是僅存風景。


遼闊的海洋不會泛起過多漣漪,目視的天空沒有流雲叠層。身處這般世界,無疑是極其幸福的事情吧?


若不覺無聊便策馬奔騰數百年、若感到疲憊便長眠足足幾個世紀。只要閉眼,無數寶石般的珍貴回憶就會浮現出來。


重復幾千、幾萬次都不會感到厭倦,那是值得贊嘆的記憶。


並非是遊離世俗之外的桃源鄉,對我來說,是最能令其感到安心的場所。我的過往非常渺小,因而對所經歷的所有事都了然於心——多想多錯、少想少錯、不想不錯。


懷抱著那樣的心情,男人哼唱起那無人聽聞的歌謠。


“薄荷糖、漁港的燈塔、生銹的拱橋、丟棄的自行車。”


“木造車站的暖爐前,找不到歸所可去的心靈。”


“今天與昨天是如此像是、想改變明天,必須改變今天。”


“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


***
“——遠山,妳過來。”


“啊?怎麽啦,N的首領小姐。”


耳機傳來加密過的接收信號,匍匐在樹林間進行勘察工作的遠山金次,將視線從眼前顯示地域環境圖的屏幕離開,轉而看向聯絡他的少女。


這裏是‘N’勢力範圍開發度較低的未知領域,大部分土地被政界高層以管轄的名義劃分為邊境自然保護區。是完全找不到人跡行蹤的額外土地,不過正因此保護著許多史前文明的遺產,成為‘N’內部熱衷神秘以及考古學的成員們熱愛之地。


前些天,少女的潛意識察覺到這裏有東西在呼喚著她,所以作為‘N現任首領’以及‘N現任首領戀人’的二者便來此勘察。不過以現有情報來看,似乎僅有少女持有的‘瑠瑠色金’受到了那份呼喚。


“哪兒那麽多話,趕緊過來。我好像……找到呼喚我們光顧此地的東家了。”


少女轉接過來的屏幕畫面,映出了嵌在山穴深處,長約十二公尺、寬十公尺的古老石碑。從兩側空隙來看,裏面隱約隱藏著通往更深處的道路。


“很像戰爭時期的防空洞呢。看來史前文明不怎麽太平。”


金次循著發信點位置趕往少女所在處,暗自琢磨著。


——越是崇尚古老文明的地方,以神廟為中心構建堅韌建築以及戰略避難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在這裏?在這種完全廖無人煙的絕海孤島?


“咳咳、所以說我討厭古遺跡啊。不能隨便破壞,擅自破壞就會像這樣弄得滿身灰塵,真是的……尼莫,妳沒事吧?”


金次走到駐足在石碑前的少女身旁,望著碑身鐫刻的不知名文字。


“從沒見過的文字呢。妳認識麽?”


“妳都說是從沒見過的文字了,我怎麽會可能認識。至少在我的認知範疇裏——應該是史前文明的文字。”


“物質解析的情況如何?”


“沒有任何能量反應,怎麽看都只是普通的石碑而已。不過有趣的是,這具石碑的材質跟色金很近似,而且大概有著百年,不……甚至是千年的歷史。”


“昂……這樣麽。”


少女提供的信息讓金次微微皺起眉。日月更叠、潮漲潮落、就連這座孤島的誕生期都不確定,這塊石碑卻嶄新如昨日初建。


——哢、哢哢……


“嗚……?”


驀地、腦海宛如斷片般浮現出些許畫面。


‘……現在……就……最後……’


‘還是……如此……那就……來試試吧……’


‘妳的……可能……我……不可能……到底……’


“怎麽了?餵!遠、金次!”


盡量讓聲調保持公事公辦,但是望見身旁戀人的模樣。少女仍禁不住喚出他的名字,而這便是對自身感情抑制不足的證明。


“唔……沒、事。但我現在能夠確定了。”


凝視著眼前聳立的古老石碑,男人的視線似如刻刀般鋒利。


“這玩意兒,不是什麽好東西。”


呼喚少女來到此地的緣由、方才閃過腦海的斷章片段。即便沒有再多根據,眼前的這塊石碑,肯定不是能讓人幸福的造物。


“那麽……要毀掉麽。”


從前任首領手中接過‘N’的重任,那到底需要多大勇氣,金次完全不知道。但就像此刻正在世界各處活躍的夥伴們那樣,眼前少女所付出的努力,絕不比那來得少。


——絕不是先天造就的單純與溫柔心。


他知道的。


正是因為少女擁有著設身處地的愛,明白戰爭的苦澀,所以更不希望自己的‘N’步前任首領的後塵。


“唯獨看得懂的部分:The chosen one?這到底……”


“管它是什麽!尼莫妳讓開,我用櫻花來把這東西打碎!”


在少女還在思考其中文字時,男人便已往後踏步握拳,擺出最為熟悉的必殺架勢。


“誒?等等,要是擅自破壞的話,組織裏的那些人會……”


“安撫成員情緒是妳職責吧?首領小姐?”


金次凝視石碑,碑身雕刻著周而復始吞食自我身體的蛇像,古老紋路繪成整齊而華麗的文字。大概跟諸多古遺跡相似,有過輝煌的歷史瞬間,以及萬民朝拜的時刻吧。


“抱歉了。但這跟我們無關,畢竟歷史……是要向前的!”


漆黑發絲伴隨右拳前擊出卷起的暴風而張揚飛舞,足以蕩平所有阻礙的‘櫻花’在與石碑接觸的瞬間,金次不禁睜大雙眼。


——哢、哢哢……


‘啊……就這樣……我和妳……’


‘明明我是……如此……深愛著妳啊……’


‘為什麽……不肯……來我這邊呢……’


嘖……又來了……


“金次?!”


無法應答,宛似深淵般的強大引力遏住他的全身神經,體力加劇消耗,周身石碑宛如迎接神明降臨般地發出刺眼灼芒。


“尼莫……離開這裏、立刻!”


這是、少女所聽到的最後命令。


待灼芒散盡,石碑仍靜靜佇立在自己身前。


男人的身影,消失無蹤。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3 23:38:00 +0800 CST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3 23:4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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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说,将地球仪像解谜游戏般拆开,是否就能去往任何地方呢?


凭借妄想就将世界卷入其中的愉快感觉,远比糖果要更甜,比蜜饯要更甚。


那篇在夏日已经终结的物语,传达不了的思念无穷无尽地从胸口溢出,浸润着躁动不已的身体,使其得以安心。


到现在还相信‘初遇即一生’这种事情,无聊到甚至不足以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若是说‘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的话……


——哪怕牺牲整个世界、我都要将她夺回来——

而当我开始感叹世界的物理法则是如此完善时,已经不是能肆意妄为的时候。自从那时起,我便渐渐认识到自己所处世界的真实,以及自身所承之任的沉重。

特别者、特异者、超能力者、超超能力者、亦或是英雄—— 明明已经是该脱离对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抱与憧憬的年纪,我却仍然对其深信不疑。

或许是因为身处大多人无法理解的高处为止,导致我在每次战斗过后,依然对弥漫全身的鲜血味道感到极端的厌恶、想吐。这在外人看来大概是极为矛盾的事,所以我从不理会、不多言。


直到……湛蓝色的镭射光束穿透胸膛,心脏顷刻间停滞时,我堪堪意识到——


……已经回不去了啊。


……无论是我、还是她……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4 08:19:00 +0800 CST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4 08:29:00 +0800 CST  
三年前,战争开始的初期,代替因无法接受远山金次的变化而没能第一时间参战的少女,去挑战远山金次的,便是亚里亚。


“想要铸成自我所有的强力军队,威望与能力皆高的能力者便是先决条件。而那时已经被列入世界排行榜单前十的‘他’,更是再完美不过的人员,只要有‘他’在,再加之似是而非要将世界从规矩与束缚中解放出来的宣言,掀起战争便轻而易举。”


那时,杀穿兵力还处于初期阶段的组织防线。走到‘远山金次’面前的便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搭档——神琦·福尔摩斯·亚里亚。

“但是她败了。近身搏斗是她的强项,但她确实在自己最为擅长的这份领域败给了‘他’。”


“这就是,她要强行与色金匹配,换取超超能力的……”


“对神琦来说,很难接受吧。何况……世界需要她。我们、需要她。”

“你们都做出了必要的选择与牺牲。”

将华生的话宛如背书般硬直吐露出来时,金次只觉得恶心。


为了说服自己、为了合理化时间。


并且……得到同为‘色金拥有者’的少女认同。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世界。”


这就是不属于你的世界——那便是,少女的话外音。

“……那你呢。”


垂眸凝视着自己的双手,金次发现自己不想再看少女的脸,温柔依旧的眸、小巧玲珑的身体——全部都不想再看。

“你的这身伤,应该是我造成的吧?”


“事实正巧相反哦,‘他’从来都没伤害过我。”


少女是用何种心情在说这些话呢?金次不知道、不想知道、耳畔传来的、只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诚实而没有隐瞒。


“是我、伤你最深。”

——直到最后、都没能将你带回身边。


***
医疗室内,仪器小声地运作着。

少女轻揉眉宇,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将‘他’换成‘你’。


不管这种失误是否暗示着什么、都不能再出现。


“你知道么、尼莫。”


熟悉的呼唤,让少女转头望着抬起头来的男人。


那张、有着些许哀伤、但依旧……令她这般垂帘的脸。


“从在会议室见面开始,你就没叫过我的名字。”
语毕,少女沉默。

是啊……

因为她与‘他’之间、已经、再没什么话能说。


——远山金次与远山尼莫之间、已经没有爱恋、只剩执念。


其二:必要之选、呼唤之名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4 08:3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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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寄宿着不加掩饰的强烈心愿,一如那时。


……轻颤指尖萦绕着的微弱光晕,好似将其视如己出般没有回应那份攻势。那份愿望不是值得恐惧的东西,而是理应该得到实现的纯粹之物才对。


这份肯定,伴随刺击过来的匕首传递出的决意,令我放弃了自寻烦恼的行为——驱使我们战斗的理由不是作为‘Enable’与‘Disenable’的身份,而是将彼此视为最重要存在的执念。


不被任何人允许、无需任何人允许。

不被任何人承认、无需任何人承认。


不被任何人背负、无需任何人背负。


仅仅是遵循自身所愿对遥远星辰伸出手来的这份任性,让我深感怜爱。


抚摸着胸前已然黯淡的子弹光影,现在无疑是我们能够接触彼此的最后时刻,其存在就好像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至于那究竟是‘厮杀’还是‘陪伴’……


思考那种事,有什么意义么?


承受着宛如利刃划过肌肤的轻颤刺意,与其说是习以为常,倒不如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
医疗室内的病床,年仅十九岁的孩子突然惊醒,对自己所处医疗室环境迷惑地摇摇脑袋。

发现体内紊乱的能量已经安定,四肢虽有酸痛但还能行动。

身旁的窗沿边有人在仰望天穹


银色皓月所映照的落地窗前、似启示录歌颂的无暇光芒中,那道身影好似能将所有绝望与不可能尽数颠覆的神明般,散发着如此强横的气息,但仰视遥远天穹的那双眸,却又宛如被丢弃的小猫般黯然神伤,让人不禁有些心疼。


“金次……”


亚里亚愣愣注视着那道身影,轻声呼唤道。


三年来,再没机会说出口的称呼。


注意到她醒来的男人转过身,伸着懒腰朝她问道。

“我让华生暂时停止你心脏的能量体机能,好好休息吧。”


无论是蠢笑的模样,说话的语调,不自觉弯曲手臂的动作。都让她想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男人好似转瞬即逝的身影。


三年前,没能夺回的搭档就在眼前。

窗外流入的冷气缓缓驱散着睡意。

然而,当抬起手时,眼角余光看到右手腕模糊的弹痕。忽然进行了——不过是处在梦境里而已、连数秒都难以维持的美梦。


被现实扯出幻梦的痛楚,最终成为难堪与狼狈。


“所以、这是‘我’造成的么?”


亚里亚终于回过神,赶忙将右手藏在身后,那种不安模样。令他想起武侦高祭典时被珂珂袭击落败的搭档,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不会被看到。


“啧……我说过不会再被你套话了,别问了。”


“是你输给‘我’的证明吧。”


亚里亚讶异地看着他。


“……她告诉你了?”


“等价交换而已。”

微微低垂着脸,开始思索那位‘远山’这么做的意义。

交换约定、许诺誓言、守护彼此——终会为‘远山’的两人在彼此心底的地位不言而喻。但是、告诉他这种事、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悲伤与麻烦罢了。还是、仅仅是她想要说给他听呢?


“——跟你无关。这些事、不是你做的、不是你。我知道、你不是、不是‘他’……‘不是远山金次’”


亚里亚收起情绪,生硬地说道。


“知道么。最初我……大家都不相信他会被控制。不、即使被控制了又如何呢?他会化不可能为可能、他会摆脱那种东西、绝对会摆脱……那时的我们,都是这样相信着的。”

然而,哿·Enable终究不过是凡人。

在神明的造物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所以、这是你……是他的证明——”


亚里亚摇摇头,要对眼前的这个人诉说过往,不知为何称谓这么容易混淆。


“他在朝我们证明、证明我们是错的、证明他不再是武侦。是我们……逼迫着他做出证明,证明他不可能回到我们身边。”


***
“希望你、哦不……‘你们’从此以后别再有这种误会。”
那时,对躺倒在地的她,远山金次轻颦微笑着。身影依旧是那样挺拔而高大,语气更是如以往般沉稳。


“我没有教导你们双方立场的兴趣,更不想要再多费口舌。连‘她’都没能做到的事,为什么亚里亚你认为自己能做到呢?还是说,你想要左手再被开一个洞呢?”

砰——!


“啊……终于来了呀。”


大门被猛得推开,亚里亚听到少女的声音,掺杂着许多情绪变得喑哑阴暗的声音。


“‘可能’被化为了‘不可能’么?还真是火大呢,那现在选手交换……我来将你的‘可能’化为‘不可能’吧。”


“荣幸之至哦,尼莫……我最爱的人啊。”

那些交错而过的话语,伴随着轰鸣开的战斗镌刻在记忆里。搭档与同类之间的厮杀令视线逐渐模糊。


待亚里亚醒来,已经是处于大火之中,周围房屋相继倒塌。少女用身体保护她,血与泪滴落她的脸颊,火焰焚烧少女被巨石压住的左腿,肌肤烧焦坏死的味道,令人作呕。


少女当即拔出亚里亚的小太刀,切断自己的左腿,用尽最后力气开启了空间跳跃的传送门。


那是她们败给‘远山金次’、失去‘哿·Enable’的开始。


***
亚里亚用相当微弱的语气诉说着这些事,而不知何时,男人已经攥紧双手,变得不再平静,即便相隔数米,仍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轻颤与剧烈心跳。

果然啊、只会徒增伤悲不是么。


“……抱歉。”


“你不用道歉,我们都说过,这些不是‘你’的错。反倒是什么都没做就被无端卷入这种麻烦……该说抱歉的是我们才对。我们不该那样对待你……但是……”


你和‘他’实在太过相像。


仅仅是看着你就想要哭泣。

我们深爱过、更深爱过我们的人啊。


但因为不能哭,所以要远离你。

因为你不是他,没有必要去背负属于‘他’的记忆与罪孽。


不要再过问这个世界的事,尽快回去吧。

回到那个、如梦境般美好、无需考虑杀人与被杀的世界去。


***
亚里亚已经不再平静,双手用力抓着床单,直至将其撕破。


“……对不起、金次。”

还是想要这样呼唤着‘他’的名字,


仅仅是数秒都好、想要放纵地待在梦里、求得些许安宁。

“要是我那时有更多力量的话……”

终究无法责怪眼前的你,只得怨恨那时的自己。

“——亚里亚。”

打破僵局的,是从门外走来的华生。

“很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不过,能量体的情况还不稳定。你需要更多的休息。明天……前线还需要你。”


“她再多休息会没关系,前线需要人手的话,就让我……”


“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远山。”


清澈眼瞳直视着金次,事到如今还能这样呼唤这个人,到底需要多少勇气,连华生自己都不知道。


“你绝对不能去前线,若是军心被扰,战况就会被迫延缓。而且你到现在还没有进食,我不希望继亚里亚后还要照顾你。”


“这种情况你要我怎么休息?我……”

“——这里没有你能做的事。”


亚里亚安静地截断他的话,口吻并非嘲讽或是排斥。


“我们都需要休息,要是身体垮掉,何谈战斗呢?”


两票对一票终究只能投降,金次认命地站起身。


“我还想问最后一件事——这个世界的我,是怎么死的?”


话语即出,房间久久沉默,就在金次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不知何时走到门沿边的少女轻语落地。


“——我杀的。”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4 21:48:00 +0800 CST  
***
在闲暇时间阅读世界各地的神话时,他知道过这样的故事。


为人类盗来天火的普罗米修斯、受到神的天罚。


作为其代价、心、被掏出了。


这个世界的‘远山金次’便是如此。


不是被杀、不是战死、而是被讨伐。


作为恶魔、作为人祸、以罪孽之身离开人世。

世界不会哀怜他的离去、只会庆祝他的落败。

以他为例,警示后世,绝不可再犯相同错误。

少女的话语,伴随着金次走到医疗室的廊外。


既然如此、若想要知道这场战争的全部祈愿,应该能很轻易从资料库里找到相应记载。

然而金次清楚自己不能那样做。

这便是犯难之处——他知道自己现在像渴望探究谜题的侦探那般想要知晓全部真相,但他更为清楚除非从‘亲历者’的口中听到这些,不然这里的他没有资格知道‘远山金次’的一切。

还是说……自己该不顾身份、朝身为‘远山’的少女打听?


嗒、嗒、嗒。


宛如累积着时刻的秒针般,身旁剑拔弩张的气氛伴随少女的脚步迅速解除,对他抱有敌意的警员全部移开视线,远离了他。


步伐幅度、走路方式、甚至只要足够专心,就能近乎敏感地听到对方呼吸的韵律。


这皆是他所熟悉的。


交换约定、托付生命、在未来甚至能够交换姓氏的存在。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还请不要过于越界。”


柔和温软的语调,爱意好似潮水般泛滥着。


“现在没有多余人手,所以我送你去餐厅。”


“还以为你会想要将我隐藏,直至找到送我回家的方式。”


“那样自是最好,但即便你的出现确实会对不明真相的人员造成些许打击,但正因如此,那些人更需要知道、你不是他。”


少女较谁都要明白,不想让他与这个世界太过接触的想法。不过是掩耳盗铃,以事实来说,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已经跟这个世界产生联系、已经对周围人的心悸造成涟漪。

何况……无视事实、置之不理、不是他们的想法。


更不是‘远山金次’的原则。


***
“战争时期没有太多食物,但希望你能喜欢这里的咖喱。”

在餐厅角落等待少女端来两份浓汤与咖喱,金次沉默不语,仅仅是拿起勺子舀起咖喱,没有丝毫抱怨地吃起来。


“这咖喱……是你做的吧。”

少女微微愣住,看着金次吐出舌头,挑出一丝短发的模样。

“进厨房要把头发束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啊……”


警觉眼前的少女不是自己那位冒失的恋人,金次连忙闭嘴。
但少女笑了,这次,是更符合真情实意的笑。


“用头发来转移注意力是很好的主意不是么。这样就能够让很多人把不爱吃的胡萝卜吃掉了。”

金次微愣,默默将挑在餐盘旁的胡萝卜移回盘中。

——吃就吃,谁怕谁啊。


而后的时间,尽是沉默。

经过医疗室的对话,悲哀地发觉已经没有能够与对方交谈的话语。所以彼此仅仅是很有默契地不去触碰底线。金次用着餐,少女喝着在那个世界绝不会喝的咖啡,静静凝视着他。

远山尼莫幻想过无数次跟远山金次重逢的场景,然而却没有任何话语,能形容此刻的感受——再度看到他的脸、他的傻笑、听到他呼唤自己名字时的声音……这是她已经失去的资格。


三年来,少女丝毫不敢做那样的梦。


但这对自己来说,或许便已是宽恕。

没能拯救他、没能抹消他的罪名、甚至是自己亲手、杀了他——自己已经做过太多让‘远山金次’失望的事。

所以天人永隔该是再好不过。


……本该如此不是么?


然而、为什么……


就算仅仅是这样看着他就让胸口疼痛、还是想要看着他。

就这样……注视着她、不要再离开。


这是少女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心愿。


——想再见‘远山金次’一次。


***
少女闭起双眼。


然而,仅是如此的心愿实现后,人就会变得越发贪婪。


想要更多。


想要抓住愿望实现时的温度。


——必须停止这种想法。


少女揉着眉心,感觉义眼的状况不太对,左眼又刺痛起来。

“……小尼莫。”

听到熟悉呼唤,少女抬眸,扬起惊讶的笑。


“白雪?你回来了啊……什么时候的事?”


“两小时前,我想你肯定没什么时间用餐,就做了这个。”

朝她款款微笑,优雅如大和抚子般的女性,便是远山金次的青梅竹马——星伽白雪。

小巧的便当盒被递到身前,仅是包装就足够精美用心。少女不禁朝白雪邀请道。


“不吃点东西么?”


“不行呢,欧洲那边的战况还不明朗,我还得立刻赶回去。所以就先告辞了。还有……”

白雪转过身,对这金次递出稍大一份的便当盒。


“很久没做过这种便当了,不嫌弃的话就当做夜宵来吃吧。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小金。”


金次接过白雪递来,入手似有千斤重的便当盒,努力微笑。


“谢谢。很高兴看到你平安无事,白雪。”


没有再多话语,仅仅是这样,但离开时,白雪仍是回头看着稍显沉默的少女,那眼神满是关怀和担忧。跟因为憎恨以及恐惧而紧盯着金次的其他人不同,她显得格外在意少女。


不……应该说、更在意与‘远山金次相处时的少女’。


***
——这个世界的你、‘远山金次’是我杀的——


对尼莫·林卡尔来说,说出这份事实到底需要多少勇气呢?
手里的汤匙在咖啡杯里缓慢旋转着,白牛奶化作规律花纹,与黑色逐渐融合。


指尖轻轻触碰手腕,海域的示意图呈现在眼前,再输入一串精准坐标时,便呈现出让少女永生难忘的孤岛画面。


在山穴深处,静静伫立的石碑。


周而复始吞食自我身体的蛇像。

古老纹路绘制而成的整齐文字。


她看得懂、对、从最初找到之时就看得懂。

——被选中之人将看到新的世界。

远山金次便是‘被选中之人’吧。


祭祀神明、被视为可能性之石。


是呢,神明的遗址、神明的造物——昔拉的明镜。


听闻这份历史已经是三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的她和……‘远山金次’。


//*
“可能性之石?不会是指我吧?”


“别给自己贴金,是指我才对。”


那时的两人,幼稚地争吵着谁才是被石碑选中的天命之人。


“好啊,那你就试试看!试试到底能不能看到新的世界!”

最终落败的自己赌气地朝身旁的恋人叫嚷着。

“别傻了,神话故事而已。何况我对新世界完全没有兴趣。现在的世界就已经令我相当满足了,虽然是被世界抛弃的存在,但只要有你在身边的话,我应该什么都能战胜。倒是你总对这些神话故事感兴趣很危险哦,听说普罗米修斯就是对人类太感兴趣所以被掏出心脏的。”


对恋人的长篇大论感到不悦,你抬起手,抚摸雕刻的文字。


“但我就是好奇嘛!传说汇聚而来的星辰会化作闪耀之道,不知道那条道路,能不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呢?”


“啊?身为N现任首领的你竟然还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么?”


远山金次思索着话语,轻笑道。

“那与其借助外来力量,不如跟我说,我来为你实现。”


“——是么?”


注视男人大放豪言的模样,你不禁想要恶作剧。

“那你……就想个名字好了。”

“啊?”

“名字啦!给我们未来的孩子,想个大方帅气的名字吧!”

“咳……我现在突然想要看看新世界了呢,让我看看……”

那是、在跟他相处的诸多记忆里,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
少女仰起头,指甲陷入掌心,拼命抑制着眼眶里的酸涩。
有多久没流泪了呢。


应该是自那片海滩之后,再没有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了吧。

做出那种残酷之事,自己怎么还能有悲伤与流泪的资格呢。


——这便是心脏被掏出的感觉。


那时恋人讲述的神话故事,少女此刻终于明白是何种意义。


其三:被选中之人、被遗弃之人。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4 21:53:00 +0800 CST  
//*
波光粼粼的海面隨風泛起漣漪,已然入夜的氛圍朦朧感官。輕柔舒緩的夜風緩緩吹拂而過,帶著沁人涼意,驅散夏夜的灼意撒落靜謐無暇的皓月光輝。


此處、便是最終戰場。


今晚、她要在這裏將戰局顛覆,讓希望之風在為亡者送葬的安魂曲中響徹世界的所有角落。


再清楚不過的腳步伴隨踩過柔軟沙粒的觸感傳入耳畔,擡眸凝視已然到來的‘他’,萬物瞬息間歸於寂靜,浪花劃過臉頰,在腳便映出淡淡陰影,顯得格外夢幻、不切真實。

她有凝望過這般美麗的光景。


在被鎖鏈與囚籠所封閉——記憶很深很深的底部。


“——這是最後通達。”

將體內流轉的魔力輸送至四肢百骸,凜然話語蓋過海浪聲,傳遞給不遠處的敵人。


“放棄目的,終結戰爭。這樣……妳還能回到我們身邊。”

修長身影靜靜凝望,漆黑的發款款搖曳,對左肩旁的小猴子輕輕說道。


“躲遠點哦,我得……迎接妳的女主人了。”


似聽懂其話語的小猴子微微點頭,迅速竄入旁邊的灌木叢。男人終於是將視線投入到少女的正面。


“久違的會面呢。說出來會有些好笑,即便是這種生死存亡關頭。我們都還有些許奢望,奢望能夠回到三年前的那時候。”

“這不是奢望!”

少女往話語裏灌註魔力,自己的聲音響徹整片海灘。


“這裏、是我們交換約定的地方。我們明明不該是這樣的。金次……我知道妳還是‘遠山金次’,所以拜托……回來吧。”


惹人憐愛的話語訴說著少女對‘遠山金次’的信任。這便是她要單獨赴會的目地,即便是再三確認過的事實。但哪怕是渺小如塵的可能性,尼莫·林卡爾都要將其抓住。


“很可愛呢,尼莫。所以我會這麽想要得到妳、在妳的身旁我總能發揮出不屬於自己的數倍戰力。妳是這樣可愛,惹人憐。但是我真沒想到,已經走到這種地步,妳還在心存僥幸。無妨,不能活捉的話,那就把屍體帶回去好了。不管是作為人造體素材還是開發復制人,妳都是不可或缺的完美資料——當然,臉的話我得好好想想辦法,畢竟我還是喜歡現在的妳。”


語調淡然而冰冷、話語癲狂而駭人、更沒有絲毫玩鬧之意。

直到現在還能將喜歡二字輕易說出口。


有那麽幾秒,少女竟想要放棄戰鬥,將身心都交托給男人。

然而,她較誰都更清楚真實,在被‘昔拉的明鏡’蠱惑時,那份溫柔傑出的靈魂便已消失,現在那副身軀裏圈養的,不過是跟‘遠山金次’有著相同樣貌的惡魔。瘋狂、且沒有絲毫仁慈地狩獵所有他愛過、並深深愛他的人們。


“是麽……妳說的對。我真是天真、天真到無可救藥。那就將這份天真化作妳最後能看到的‘我’吧。”


輕擡右臂,流轉起湛藍輝光的利刃隨即而出,海面似狂風般喚起龍卷,色金賦予此身的超超能力在此呈現出最大解放狀態。


“啊……是呢。這樣就好,我們的話語已經無法通往彼此的心岸,所以就靠戰鬥來解決吧。”


安靜話語傾落最後倒數,男人宛如嗤笑般朝少女應答著。


“這片遠山櫻花,能讓它散落的話,盡管試試看吧。”


踏地前沖,湛色的藍與幽色的黑,宛如不願分離般重疊了。


***
“——所以、妳怎麽想?”

身陷遙遠追憶的少女,聽到呼喚聲時緩緩擡起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滿臉無奈的亞裏亞。


“……怎麽了?”


“真是少見呢,妳會在會議中出現走神時候。”


亞裏亞擺擺手,依著自己的座椅望著天花板。


“例行會議,針對難民與警衛之間開始逐漸發酵的摩擦問題進行討論。我和華生都在焦頭爛額,妳倒是像個沒事人似的。”
“抱歉。”


少女撫摸著自己的脖頸處,揚起賠罪的靦腆輕笑。這不僅讓亞裏亞深感疑惑。

——她不記得少女到底是何時養成撫摸脖頸的習慣,但記得華生說過那樣很容易讓自己難以呼吸啊。

“我有看過這些報告,不過我想現在應該還能夠交給其他人處理解決。而且……我有相當重要的事要告訴妳們。”


亞裏亞輕挑俏眉,看著她。


“說說看?”


“我找到那塊石碑的準確位置了。”


“已經找到了?!”


亞裏亞驚訝地站起身。


“所以、能讓那家夥回去了?”


“不過稍微有些問題——我們的目標位於敵人的占領區。”


少女輕揉著眉心,點開屏幕,畫面顯示出海域示意圖,以及某個白發紅瞳的年輕女孩兒,還有她數之不盡的犯罪歷史。


“敵方將領是羽凜·昔拉”

“——是這家夥麽……”


華生沈思看著,眼前連身份照片都顯得極為詭異的女孩兒。


***
羽凜·昔拉。


她是為數不多在戰爭初期便加入敵方的普通人。明面暗地能調取到的資料極為稀少,甚至連身份、年齡、以及血液DNA指紋都有著偽造嫌疑。

更因為其背景的空白性以及總是出現在‘遠山金次’身旁的緣故,讓更多人相信‘遠山金次不是被蠱惑,而是自願為惡’的謠言。甚至還有更多版本表示,遠山金次跟她是戀人關系。


華生基本是不以為然,說到底這種謠言跟‘遠山金次擁有的化不可能為可能的能力是吃人心臟而獲得的’性質沒多大差別,純屬以訛傳訛的典型。


“……那麽、妳打算怎麽做?”


亞裏亞接過華生遞來的熱咖啡,朝少女問道。


“目前戰局不可能支持我們分散兵力去攻占那種遙遠地區,何況現在的主要戰力都在世界各處,妳要讓誰……”

“——我去。”

少女的回答成功地讓亞裏亞把咖啡噴了出來。


“妳?!妳親自去?!少開玩笑,妳以為這種事我會……”


“——我必須去。”


少女安靜重復著話語,亞裏亞知道這是她做出無法更改決定時的語調,所以不再勸阻。

“能攻略那塊海域的話,對我們來說百利而無壹害。更何況我們已經戰勝了‘他’還能夠輸給誰呢。所以……別擔心我。”


即使無法勸阻,但何嘗能放心?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盡添徒然。


連自己都無法收服的那些話語,不可能說服得了遠山尼莫。


***
走在回房的過道間,少女開始思索怎麽將話語傳達給那人。


不過,思緒在最接近房間的走廊轉角,被吵鬧聲打斷。


是警衛跟難民孩子起了沖突。


怎麽盡是些麻煩事……


少女俏眉微皺,忍不住嘆氣。


“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該是通報給妳的長官申請調查權。而不是憑蠻力欺負比妳小這麽多的孩子。”

黑發黑瞳的男人,橫在魁梧的警員與瘦弱女孩兒之間,東京武偵高時期的制服讓他看起來與外界是那樣違和,然而嚴謹話語不得不讓人聽他說話。


——為什麽妳總是這麽喜歡自找麻煩。


“這跟妳無關、遠山金次!”

發現不知不覺聽男人說完的警衛,因難堪而漲紅著臉大吼。


“妳沒有資格命令我!”


“我有沒有資格,不是妳說了算。”


“他說錯沒錯!這件事跟妳無關,惡魔……!”


就連本該與警衛敵對的瘦弱女孩兒,都是激動地眼眶充血,朝他惡狠狠叫囂的模樣。


“我用不著惡魔來保護!收起妳的虛情假意!”


“是麽?但我認為兩位還是各退壹步比較好。”


男人移動腳步擋住身後的女孩兒,朝想要動手的警衛警告。


“還是說、妳們想要遠山長官來處理這種小事?”


如他所說,即使怒意未平,最後只能咒罵幾句,憤然離開。期間她看到男人拉住女孩兒拍去她發間的灰塵,送她幾顆糖果。但被女孩兒完全不領情地打落在地,最後無奈只能自己撿起來。


“……妳還要在那裏站多久?遠山長官?”


男人把玩手中的糖果,視線看著在走廊轉角處搖曳的湛發,平靜地問道。

“我該感謝妳解決糾紛,還是追究妳拿我的頭銜當令箭?”


少女緩緩走近他身旁,有些責難地說道。


戰爭時期,各種爭吵、物品遺失等事件層出不窮。嚴重情況已經送到會議室另案處理,其余的小事情無非是想要私了。雖然對方是微妙的存在,但總好過少女這種領袖級人物來出面處理。


“拿妳的頭銜當令箭?要是我留在妳們這個世界努力打拼,官階不見得比妳來得小吧?”

賭氣地撕開糖果包裝,丟進嘴裏。男人語調不像剛才表現的那般沈著冷靜——被不認識的人謾罵、好意無法被接受、想做點什麽卻起到反效果的無力,這種時候誰能好過呢。


“慣性使然啦。我在房間裏聽到爭吵聲,就想著出來看看。結果就看到那家夥想對那麽小的孩子動手、我沒給他記‘櫻花’清醒清醒已經算好了。”


“管轄不嚴是會有這種年輕氣盛的沖動者出現。”


少女眼神微沈,顯得不滿意她們的成員出現這種越界行為。


“之後我會警告他,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妳這麽好脾氣。”

少女無奈地看著眼前還在賭氣的男人,很清楚以後要是再有這種事發生,說不準他真會用‘櫻花’砸過去。


即使知道要求不會有結論,那就只好暫且擱置。


“關於石碑的事,我想跟妳談談,現在,請妳跟我回房。”


金次點點頭,率先走回房內。他發現自己對總是如此禮貌的少女越來越煩躁,完美的禮節甚至讓他想做點蠢事來惹她生氣。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5 04:22:00 +0800 CST  
他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但少女总能让他的‘可能’化为‘不可能’,让他完全没地说理去。

但无论如何,这份坚持不会变。

——他要去前线,到少女身旁去战斗。


如此思索时,门外传来敲打声,他通过传呼器与其交谈。


“什么事?”

“远山长官有讯息要我代为传达。”


“讯息?”


想到即将开启的战争,他以为是少女同意让自己跟随前去,便立刻起身打开房门。


“是尼莫她答应——”


话语没有后文。

幽暗走廊间,寒芒闪烁,习惯战斗的身体在遭受攻击的瞬间做出本能反应,左手稳稳握住将要刺入腹部的匕首,往后躲闪。


“——这是来自正义的制裁!再死一次吧!你这恶魔!”

警卫因怒意而扭曲的五官,近乎狰狞。金次反击地带着些许樱花打击匕首,但没想到余波竟然将警卫击退地撞向墙壁,骨骼清晰的碎裂声传来,金次惊愕地看着晕倒在地的警卫。


……这、连防守反击都不会么。

糟糕、回击地太过火了。


金次连忙确认他的伤势与呼吸,通过私人频道的传唤,联络华生和亚里亚……以及少女。


血止不住地滴地板。


那不是警卫的伤势,而是他因空手入白刃而被割开的掌心。
***
当获得医疗联络,带着数名武装队员赶到现场处理时,金次只是在旁边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你受伤了?”


“我不知道……”


像是没听到少女在朝他搭话般,喃喃自语着。


“我不知道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控制力道。我……”

“金——”


少女想唤他的名字,却发现像是如鲠在喉般被遏住。


只是叹气,不再出声,直接牵起还在流血的手,带他回房。


“要不是监视器提供的证据,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想做这种事来让我同意你去往前线。”

低柔嗓音,在夜里听起来那样软糯,那样令人心生爱恋。


“你要拦我么。”


金次看着少女为自己的伤口消毒、缠好绷带,安静地问道。


“我拦得住你么?”


少女自嘲地笑着,用金次缠好绷带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败给你最惨的那次,N和E·U的成员倾巢而出。以为那样能够战胜你,但却没有成功,更何况这次……我只有一个人。”


动作从摩挲变为抚摸,夜晚暧昧的柔和氛围,让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是那么剑拔弩张。

“要是你真的不愿意,我会待在这里。”

少女微微瞪大双眸,讶异地望着金次。


“在我的世界,我总是冲在最前面、总是受伤、让你担心。所以……若这就是你的愿望,我会听的。我不会再管这个世界的任何事,能回家为止,我会待在这里,或是你让我待的何处。”
“………别告诉我‘昔拉的明镜’现在就在你手里。”


“要搜身么?”

对那难得的玩笑,即使很难笑,金次还是笑了出来,朝少女问道。


“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远山长官?”


长官——这份称呼提醒着少女,更让她扬起哀伤的浅笑。

她缓缓捧住眼前男人的脸,认真、没有丝毫虚假地说道。


“我想要你——”

努力将所有理性抛之脑后,让自私与贪念宣泄而出。


“我想要你、为‘他’洗刷污名。”


这是我做不到的事。


是我让他失望的事。


是我的无能、让他直至死去都是罪人。


所以我只能拜托你。

拜托你——为我、完成这份愿望。


“若这就是你的‘不可能’……”


男人展露笑颜,小指缓缓勾住她的小指,低语道。


“那就让我来将其化为‘可能’。”


其四:交付全部、勾指起誓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5 04:2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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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臂脱臼了。

痛觉让少女取回意识,待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断壁残垣的废墟之中,四周是被风暴连根拔起的铁块以及摇摇欲坠的钢筋。


她认得这个地方,那个人领地之一的主指挥所,看来是因为先才太过激烈的战斗,导致被扫荡地剩能残骸废墟。


少女想要抬手,但右肩灼热地剧痛,手腕更是被铁链绑住。


她被丢在角落,魔力耗尽的此刻已然万策尽失,只好在心底祈祷自己不要被敌人发现,不然这次就——


“哦?你终于醒了啊。”


温柔的、充满怜爱的声音。


“右臂脱臼,还以为你会昏迷更长时间呢。”


那个人从废墟外走来,站到少女身前,依旧是东京武侦高的制服打扮,领带略显歪曲地绑着,黑色碎发落有些许灰尘。


“……金、次……”


少女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望着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以及好似从没有变过的笑容。


“嗯,是我。”


远山金次俯身让少女站起来,触碰肌肤的动作温柔而细腻。

然而少女却是猛然回神,将手往旁甩开,不允许他的触碰。


“你想干什么。”


“嗯?如你所见,我在照顾受伤的恋人。”


男人偏头凝视,神情轻佻而随意。


“怎么这么生气?”


少女挣扎地试图解放双手,强忍右肩那穿心蚀骨的痛,清晰听到铁链碰撞的声音。


“这就是你照顾人的方式?”


“诚然,毕竟我知道你醒后肯定会乱动,所以只好这样。”

尽管被拒绝,远山金次仍是二度伸手,摩挲着少女的脸庞,弯腰稳住那快要站不稳的小小身躯。

“你太过执拗,而且总是不会照顾自己。”


略显无奈,但关怀自己的语气。

是她们无数次对彼此诉说、强调、要更加爱惜自己的心情。


少女无措着,眼底情绪被骤然引导至一年前。


“金次……”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在无数夜晚这样质问自己。


为什么她和他必须变成这样。


究竟是在哪里做错了?又是谁做错了?


难道‘Enable’与‘Disenable’就必须背负这样的天命?


“尼莫……”


远山金次轻轻揽住少女的后劲,低头让她靠在自己身前。


“别担心,我有好好照顾自己。因为你总对我这样强调着,我们彼此较任何人都要清楚不是么?所以……回来我身边吧。”

“——金次、你。”


那份话语,令少女沉痛地咬住唇瓣,知道这个人还是如此。知道这次谈话又会想以前那样,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恳求到。


“拜托了,金次……请你听进去我的话吧。为什么不知道?现在的你不是你自己,你被‘昔拉的明镜’控制着,你正在伤害你爱过、和爱着你的大家啊。”


“你是指在我落难时完全保持事不关己态度,以及现在还要阻挡我、对抗我、甚至想要杀掉我的那些人么?”


男人的语调骤然幽冷,漆黑眸底,在微暗室内透出森然感。


“就像你应该是我最为珍视、最为深爱的人。但还是选择了跟我战斗、跟我厮杀?”


“我们是在帮你——!”

少女不断重复着、那时至今日仍苦苦追寻的愿望。


“我想要帮你,金次!我们……大家都在想办法拯救你!”


……求求你了。

少女的声音在颤抖,那无法落泪的义眼,浮现着恳求之意。


“我很害怕,我们要是继续这样,就真的……”

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大家会放弃你、世界会放弃你、甚至最后连我都必须……


“——金次、求你了——”

求求你想起自己到底是谁、求求你想起真正的自己。

求求你……回到我的身边。

“没事的……尼莫。”


男人紧紧抱着少女,用自己身躯护着那份纤细易折的娇小。


“我就在这里,所以你不用感到害怕。”


少女闭起眸,在熟悉的柔软触感中,在怀念的温暖怀抱里,在那双彼此交换约定的臂弯内,她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要安心。踏遍世界所有角落都找不到、远山金次给予她的全部。

到底是哪儿错了、到底是谁错了。

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错、致使她必须离开这个人的怀抱。

致使世界无法宽恕这个人。


“——你所相信的那份理念是错误的、尼莫。”

男人抚摸着少女的柔发,温柔的眸与低柔嗓音,宛如恶魔。


“回来我身边,只有你能让我变得更强。唯有我是你需要的存在。不是么?到我身边来,我绝对会让你看到崭新的黎明。”


“怎样的黎明?在大家都陷入悲伤、每一份生命都如草芥般渺小而凄凉的这个世界、你还能看到怎样的黎明?”


知晓这次交谈仍是失败,少女压抑着情绪,沉声质问。


“你和那个人到底想给世界带来什么,要是你们胜利。世界真的会有你们所说的那种黎明么?金次,你已经走出太远,不该继续前行,而是该回头,回到我们……回到我身边!”


“……又是如此么。”


远山金次皱眉叹息。


他审视着那双盈满强烈感情,好似涌潮般荡起波粼的双眸。蓦地笑起来,伸手将少女的义眼摘除——


“啊唔……”


空洞、幽暗、宛如无底深渊般的眼眶显露出来。

“好可怜啊,你的这幅模样。”

指尖轻抚边缘,微垂眼帘,遮不住眸底的心疼之意。


“这就是给错者的惩罚,让这样美丽的你变得如此残缺。”


“金次——!”

“有时候,我真的挺讨厌必须重复这些话语。”

嘴角的笑流露出些许危险,男人将少女抵在墙边,修长手臂绕过后颈,顽皮地勾勒着她的颈部曲线。


“而当我厌烦时,手段就会变得些许粗暴。”


远山金次将唇凑到少女额前,灼息撩过,对少女来说,那是宛如世界静止般的瞬间。

“先才的战斗,已经让你的魔力丝毫不剩。更何况你现在被这样束缚着,若是我稍微用力的话……”


掌心缓缓扣住后颈,纤细脆弱的骨架,自初遇便令他惊讶。


“……然后,我就能将你带回去,用复制人技术让你重生。届时你便能听进去我的话,你会、变回我最爱的尼莫——”

“——变得像你这样肆意践踏其他生命么!”

蓦地、右肩传来钻心疼痛,差点令她丧失意识。

“我没有肆意践踏其他生命哦,我只是在为自己扫除障碍。就像昔日我那位一往无前的搭档……”


远山金次的手抚摸着少女脱臼的右肩,浅浅地笑着。


“她对我很重要,所以从她那里学到的东西,希望你不要有什么不满。更何况……我从你那里得到的,远比这要多得多。”


少女紧咬唇瓣,前额溢出冷汗,湛眸不服输地瞪着施虐者。

男人凝视良久,终于开口。

“……那时我说过,你比任何人都要来得令我心动。”


倾前亲吻着少女的眸,远山金次温柔抱着他最珍视的恋人。


“……不能自由行动什么的,很不便吧?右肩很疼不是么?放心吧,疼痛只是一瞬间……”

男人弯腰用双手握住少女的右肩与肩膀,用力推移。


刺耳的尖叫,不断挣扎的四肢,这种完全丧失人道的治疗,对少女来说实在太过难以忍受,头往前移,猛地张口咬住什么,什么都好,只求能缓解此刻这穿心蚀骨的疼痛。


铁锈味顷刻间弥漫舌尖。


“嗯,稍微有点难度呢。不过就快好了,尼莫,立刻……”


安抚声,与再度用力的折磨相悖。


“不要紧,就要不痛了。”


求求你、快住手、快让我晕过去。

少女的泪水与喊叫声就像不受控制的野兽,无论多么不愿,仍然无止境地蚕食着四肢百骸。


求求你、拜托了、放过我……


“——咕……啊!呜……金次……金次……!”


“嗯,我在这里,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哭,我的尼莫。”


最后的力道总算结束,固定好少女脱臼的邮件,男人笑了。纵使他的肩膀已经鲜血如注,真不知道该佩服少女的牙齿强度,还是她还没有昏过去的意志。

他抱着怀中的少女,抚着那幻海般的湛发,轻声安慰道。


“已经不会痛了哦,尼莫,能忍过去真了不起。”


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会保护你、会实现我们的未来。

漆黑双眸仰望无止境的遥远天穹。

——不会再让你被那些人伤害——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5 23:16:00 +0800 CST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5 23:37:00 +0800 CST  
***
遠山·尼莫·林卡爾,MH收容所的創始人。


任期至今兩年有余,在之前是世界犯罪組織‘N’的首領。


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戰役、領導過無數難以想象的危險工作,在搜索遙遠資料時,很難將那時候的尼莫·林卡爾和現在眼前的遠山·尼莫·林卡爾聯系起來。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她,都從未想過,存在平行世界這種事。


在那個世界,親手殺害的戀人、消逝在血與火中的夥伴們,依然幸福地活著。


從不敢幻想存在如此完美的世界,所以當她再見到那張臉,那雙溫柔如故的眸時,相較感動,更想要認為是神明的惡作劇。


——事到如今、為什麽還要再度出現在我眼前——


就如戰爭與殺戮,自世界崩壞那刻,身邊盡是無意義之物。


眼睜睜看著人們每天墜入悲傷的深淵,但不管如何伸出手都難以拯救,等察覺時,自己已是舉步維艱。

在悔恨與痛苦的泥沼中掙紮、航臟狼狽地繼續爬行,在終點等待著的,不過是另壹場戰爭與血泊。


無數深夜,好像就這麽結束。


看不到盡頭的戰鬥、止不住夥伴的眼淚。

為什麽不管怎樣努力都辦不到呢?


明明已經不斷犧牲、自己的、別人的、大家的。


為什麽還是如此?


好想對他訴說這些委屈。


好想在他懷裏嚎啕大哭。

好想……讓他留在這裏。


直到最後都沒能說出口的心情。

想告訴他的是有那麽多那麽多。


那個人卻已經不在這裏,宛如觸摸不到的星辰,翩然而逝。


都是自己的錯。

每次都在等待,將最艱難的選擇交給別人。


好幾次跟他在戰場相遇,明明能夠當機立斷,頃刻終止這種令人作嘔的世界……卻僅僅是等待。

以至於,其他夥伴必須為她做出決定。


——殺掉他。


判斷必要時,殺掉遠山金次,這就是我們的使命。


神琦那時這麽說著。

因為是大家的決定,所以——妳沒有任何錯。


不是使用能夠公之於眾的討伐大義,而是更加殘忍的話語。


——殺掉他。


用他的生命換取這個世界的未來。


那時,身為遠山金次戀人的自己,親手終結他的生命。


而現在,又要利用他的溫柔與死亡,改變戰局的走向。

清洗罪名。


救贖罪人。


然而,到底誰才是那個罪人呢?


——是我。


少女成為了罪人。


若是當初能夠做些什麽,不要被突如其來的事實沖得麻木,是不是……就能改變大家的未來呢?


那時的遠山金次問過,等到‘N’和‘E·U’的責任結束,要不要兩人共同去構築她們的家,成為真正的家人。


少女拒絕了。


她認為那是正確的判斷,認為他還能去往更高更遠的未來。


前任首領常說——妳們二人很像是推理小說裏面,身份顛倒過來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和艾琳·艾德勒。


——妳的戀情才會以悲劇收尾呢!


少女如此否定著。


然而,她想得太過單純。

那份拒絕,讓自己和深愛之人漸行漸遠,最終生死相隔。


生命的絢爛、似夏日花火、轉瞬即逝。


***
“怎麽了?”

會議室外門,金次望著突然駐足的少女。


“不舒服麽?”


對方的左手握著脖頸,詭異地用力,甚至能看到頸間浮現的血管與青筋。


“——沒事。”


少女松開手,整理衣襟,遮住肌膚紅痕。


“偶爾會覺得難以呼吸,但已經習慣了。”


金次既疑惑又有些生氣。


“誰掐著自己的脖子還能好好呼吸啊?”


“不是那意思……算了,這不重要。”


嘆著氣,少女將臉望向左邊,看著金次。

以前她們就是這樣依靠著、戰鬥著。然而失去左眼的現在,對方站在身側的習慣,讓她必須更加費力地調整角度。

“要開始咯,準備好了麽?”


“嗯……Henshin?”


“說些什麽呢!收起玩心,舞臺要到了。”

***
“唔哦!遠山尼莫小姐,今天怎麽有這般雅興聯絡我呀?”


會議室寬大的屏幕倒映著白發少女精致的面容與誇張表情,羽凜·昔拉高居王座,絲毫沒有王者氣質地啃咬著薯片,純白的連衣裙掛在王座右邊扶手,跟周遭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最近戰局相當動蕩呢,遠山小姐有什麽頭緒麽?自從失去遠山武偵後,我完全玩不轉這種棋盤遊戲啊……”


少女揚起笑容,右眸浮現森然幽光。


“將戰爭比作遊戲麽……我真該根據妳的名字懷疑妳是不是‘昔拉的明鏡’的具象化產物。”


“說不定比遠山小姐所能想象的還要有趣些哦?名門千金的禮儀,不管欣賞多少次都是如此優雅啊。但,話題是不是該進入正戲了?遠山小姐不打算給我介紹介紹妳身後的那位麽?”

少女眉頭微皺,視線余光瞥向還沒有進入屏幕範圍的男人。


“好啦好了,不要躲躲藏藏。看妳的眼睛我就能大概猜到。所以讓他出來吧,還是說我需要先自報家門呢?”


對方悠然自若的語調浸透著戲謔,隨後真就開始自我介紹。


“呀哈嘍?我是羽凜·昔拉,跟妳應該是初次見面吧?不過‘小女不才,還請多多指教’之類的話我是不怎麽擅長啦。所以妳不自我介紹完全沒有關系,對吧?遠山金次武偵?”

徑直拆穿她們精心準備的演出,少女不免瞪大雙眼,驚愕地看著翻過身從王座跌落在地,索性直接躺倒的羽凜·昔拉。


“唉……這就結束了啊?我整天都在掰著手指頭算妳們還要多久才會打過來,總算是盼到頭了。不過……這樣好麽?”


羽凜·昔拉裝模作樣地歪了歪頭,紅眸輕笑地註視著少女。


“這個世界的人都親眼看到,遠山小姐妳殺掉了遠山金次。那麽現在還能讓那位站在妳身邊演出這種戲碼,妳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呢?我是不知道啦,不過妳願意的話就請便好了。何況偶爾沈浸在夢境中是件好事,妳已經勞累太久,需要吃點甜食了。”

羽凜·昔拉跳起身,朝自己看不見的金次打著招呼。


“我該慶幸妳們沒讓神琦小姐過來和我打照面,不然氣氛就沒辦法像現在這樣愉快了吶。而至於妳們在計劃的事呢,嗯……我得說還挺有趣的,所以好好加油吧,這份聯絡內容是私人的,所以妳們想要的戰場影響還是會有哦!我的話,對表演實在沒有什麽興趣就先掛斷吧,願妳們有次元無雙的好運哦,就這樣!”


聯絡被單方面切斷了。

少女失神般依靠在墻沿邊,深感詭異。


那個人——羽凜·昔拉的話語和行為充斥著毫無邏輯條理的隨性,甚至能夠看出她完全不在乎戰局走向,無論是她們勝利,還是慘敗,都不如她手中的薯片要更惹興趣。這種輕蔑感,好似她是掌握世界萬物的神明……

“但舞臺還是得繼續進行。”

少女強打起精神,將進攻命令分發出去,並起身趕往前線。


“等等,尼莫。”

走廊過道,幽微陰暗的冷色調燈光間,少女註視著男人。

“為什麽還要跟來?”


少女平靜地反問。


“她說的話,妳應該聽得很清楚了。”


“啊……她似乎很無所謂我們這邊的計劃,不過跟這無關,我想問的是——”

金次的心情,被低沈與質問而包裹著。


“殺掉我的人,真的是妳麽。”


“事到如今妳還要問這種事?”


那麽多的謠言與風聲充斥在這個世界,至今仍跟隨著她與她走過的每壹步,每壹處、少女不認為金次還心存幻想,還是……她說的不夠明確、不夠直接?


但少女認為沒有反復強調的必要,無論這個人知道不知道,她對待他的態度已經不會有再多改變,更不可能再有什麽改變。


“我知道……不過,果然還是想問啊。”

金次不想在此猶豫,就算他所追尋的答案,會撕開眼前少女最為沈重、深舊的傷痕,他都必須得到世界的真相。


“為什麽妳要那樣做?不……為什麽去做那件事的要是妳?殺掉‘我’的辦法有很多,為什麽妳要親自去擔當那個角色?”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6 09:36:00 +0800 CST  
***

誘導戰的進攻被交給身為‘緋彈’的亞裏亞負責。


在敵方還不知道她們手裏握著遠山金次這場王牌時,恐會有諸多留手和情報交流,亞裏亞的任務就是吸引對面註意,讓他們認為這場戰鬥不過是小打小鬧,此刻,第二輪的正戲便是少女和金次的舞臺。


遠山金次是敵方的領袖,他落敗後,位置自然被羽凜·昔拉接手。但那位棋手似乎對戰局沒有絲毫興趣,所以,只要在這裏擊潰敵軍主力,對方就再沒有能構成危險的力量。待節奏打亂,少女率領的隊伍就會侵入內部,鎮壓最為重要的指揮中樞。


不過,對少女來說,讓‘遠山金次’出戰有些確實的風險。


先不論東京總局是否會追究她們這種先斬後奏的決策責任。


若戰時違背長官命令是死罪,那私自出動就更是罪加壹等。


其次,這有極大概率的可能引起人民和組織成員的反對聲。


讓‘惡魔’出戰簡直是本末倒置。


她們到底想做什麽,真的是代表正義?還是在欺騙我們?

這場戰鬥無論成敗,都會有無數後續問題等待她們解決。


但是,這場勝利,毋庸置疑會成為再次扭轉戰局的契機。


和平或許不會這麽輕易就到來,少女所希望的未來,說不定還要花費三年、五年、甚至數十年才能夠逐漸發酵成型。

但若放過這次機會,那遠山金次的罪將永無沈冤得雪之日。

所以必須勝利、無論如何——

身體在雀躍、魔力在奔湧、少女握緊手中力量,閉眸嘆息。


“金次,我不記得神話裏,拯救普羅米修斯的人是誰了。”


“嗯……是赫拉克勒斯吧?”

斬斷囚禁善良神明的枷鎖,將他從陡峭懸崖解放出來,那位半人半神的英雄——然而最初,英雄並沒有任何身份。既不能被稱為人類、又不能被稱為神明。但在最後,經歷十二試煉的他,即是神明、又是淩駕眾神的人。


“那麽……妳會成為我的‘神’麽。”

少女輕笑著,顯得有些稚氣,在談及神話故事時她總會露出這種表情,是金次最為熟悉——對古老與幻想的純粹憧憬。


“我不斷強調,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妳屬於另壹個更好的世界……但是,在妳決定為我們做這些事時,就已經……”


少女搖頭苦笑,感嘆不已。


“雖是崩壞到這種程度的世界,但若我能夠成為第壹個對妳這麽說的人,想必是我至高的榮幸——”

她伸出手,攤開掌心。


“——歡迎來到妳這個世界,歡迎……成為我們的夥伴。”

金次回握、那纖細、柔弱、卻能擔起整個世界沈重的小手。


“——妳們的‘不可能’就讓我來將其化為‘可能’吧。”


交錯的話語奠最終時刻,戰場緩緩逼近。


“……妳能,站到我的右邊麽?”

對那不明所以的話語,金次點點頭,走到少女的右側。


“……抱歉,果然不想,讓妳看到我的左眼。”


因為是義眼麽?在意無關緊要的事,有著少女該有的細膩。


“——在那邊的世界,我和妳,是已經確定關系的戀人。”


用相當奇妙的話語作為開場白,金次靜靜凝視著少女。


“所以,我的認知大概會有些許偏差,不過——現在的妳,較任何人都要來得更加令我心醉。”

似是而非的話語,第壹次,綴紅了少女的臉頰。


“——謝謝。”


映入眸底的那份笑顏,讓枷鎖無意識地卸除,啟動了HSS。


——來吧,所有的絕望與不可能,就讓我在此刻全部顛覆!


***
“那是、不……!怎麽可能!”


“我以為他已經死了!是亡靈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誰能跟領袖取得聯絡?!”


“沒辦法,通往王座的頻道,已經全部……被切斷了。”


戰場深處,無數視線匯聚的中央,是宛如惡魔般突破防線的男人身影,以及在他身後亮起,那好似裁決天使的湛藍色輝光。

每雙眼、每顆心、絕不會認錯兩人的身份。


“——櫻花——”

絕不會忘記兩人的關系。


“——散落——”


湛藍輝光伴隨人為掀起的狂風席卷著天空與大地,宛如熱刀沒入牛油般撕裂他們的防線。

強大力量的來源不僅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更是役者傾盡生命訴說、奉獻全部描繪的……最美畫卷。


***
遙遠戰場的角落處,羽凜·昔拉跳著舞。


沒有步調、沒有節拍、甚至連舞姿都沒有。

“……鬧大點、再鬧大點呀。”


少女不過是在隨性起舞。

“鬧得越誇張越好,讓在妳死後就陷入沈睡的那顆心,再度跳動起來吧。”

壹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


當世界歸於寂靜時,少女對著誰,揚起笑容。

“哦!結束啦?!那麽……我就該啟程去往另壹站了吧?”


***
哈啊……哈啊……哈啊……

遠山金次差點精疲力竭,跌跌撞撞地跑著,總算進入山穴。


這裏就像無視外界戰爭,充滿著千萬年來獨立於世的寧靜。


“……就是妳了。”


金次不斷喘息,望著自己眼前的石碑,冷汗順著額角滑落。腦海卻突兀湧入巨量信息。

他看到——那個人二度站在石碑前的模樣。


以及……遠山金次當時的想法。


***
“妳的櫻花好像對這東西完全沒有作用嘛。”


少女站在男人身後,興趣缺缺地抱怨道,那是羽凜·昔拉。

“嗯。不過這裏能夠用來作為優秀的前線駐紮地,就讓妳來負責吧。”


遠山金次邊走邊說,指尖觸碰著石碑刻印的銘文。


“還是老樣子,但現在的我,還能夠實現她的願望麽……”


“哈欠……妳在說尼莫小姐麽?那妳倒是把她搶過來呀。”

漆黑雙眸出現閃動,遠山金次意外地笑了起來。

“不錯的建議,難怪在戰鬥時,總是覺得缺少了些什麽。”


此刻總算明白——


為何每次馳騁於戰場時,總會覺得身邊空落落的。覺得……不該如此,有哪裏……那裏變得很奇怪。

此刻終於理解——

是因為應該待在自己身邊,那位最深愛的少女不再的緣故。

“唔吶……看來我總算能看到期待已久的相愛相殺了啊。”


羽凜·昔拉註視著露出莫名笑意的遠山金次,悠然離開。


***
——記憶盡數散去。


金次深感腦袋沈重,分不清此刻和過去。


待穩定心神,終於做出苦笑。


這裏、就是全部的開端。

他——遠山金次的確是以實現少女願望的想法,觸碰石碑。


即便那是被神名所蠱惑之時,短短數秒的念頭,便已足夠。

石碑復活、並等待著、與另壹個世界的‘遠山金次’相遇。


驀地、金次聽到跑步聲從山穴外傳來,條件反應擺出架勢。

“太好了……我還以為……來不及……目送妳啟程呢……”

少女喘著大氣,安靜地走過來。

“啊……不過、妳應該知道、我會等妳。”


金次努力地少女微笑,即便模糊的瞳,已經要止不住落淚。

觸碰石碑,強大的引力侵襲而來,掀起的狂風讓少女被迫得遮住眼簾,往後退開。


“傳說……匯聚而來的星辰會化作全新的閃耀之道——”


金次優柔的語調,宛如緩緩講述夢幻而又令人動容的童話。


“我來到這裏,是因為妳們的願望麽。”

“若是如此……”

被狂風逼迫得無法靠近,少女只得大聲回答。


“我、我很抱歉!對不起——是因為我、因為我們的軟弱。所以誕生出這種給妳添麻煩的心願……因為我們都想再見到妳,想要好好、跟妳……道別。”


“啊……但尼莫妳知道麽,關於星辰,還有其他的傳說。”


炫目白光已經讓她難以看清男人身影,宛如即將逝去的星。


“匯聚而來的群星之願、將化作夢想的結晶、照亮未來——說不定,我來到這裏,是星辰自身的願望啊。”

——不要盡說些難懂的話啊,妳這笨蛋。


在無法開口道出心願的此刻,少女註視那道身影。


“再見……尼莫。”


逐漸透明的身軀、即將再次從眼前消失的‘戀人’。


淚水沈默地砸落在地,少女擡起手輕輕揮動。

“再見……金次。”


分別的心情,壹如那時被強行拆散,有著刻骨銘心的疼痛。


但是兩人沒有任何迷茫,懷抱著終有壹天還會見面的願望。
以及……要去往對方身邊、這份毫無虛假的決心。


***
灼目炙芒褪去,石碑靜靜佇立,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啊……這就是最後時刻,就此散落吧——”


半步後撤,腰部扭轉至極限,五指彎曲,收握成拳。


“——Adieu——”


這次席卷山穴的,是人為掀起的狂風。

……石碑伴隨飄落的櫻花瓣被盡數摧毀,化為齏粉。


仍然殘留的湛藍輝光,宛如不願離去般,縈繞在少女身旁。


——さようなら、ネモ——


永別。

遠比自己的聲音都更加熟悉,那道離別的話語飄揚耳畔。

“うん……さようなら,キンジ”

少女輕聲呼應。


那大概,就是星辰自身的願望。


其六:埋葬的心、蘇醒的心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6 09:46:00 +0800 CST  
***
自世界开始的那天。


生命伊始吹拂起的清风,远处是鲸鱼们的余音,侧耳倾听。

所有失去的东西、所有珍视的存在、所有深爱的人们。


此刻想将它们尽数拥入怀中,抬眸凝视,那隐藏着琥珀色的落日。若没有相遇,我大概会成为杀戮的天使,拥有不死灵魂,而不断受伤的羽翼。

仅为知晓诞生于世的意义而不断挣扎。

在世界崩坏的那时。

睡前的叹息不再需要,取而代之的是赋予此身的镣铐枷锁。耳畔回响着海潮声的记忆,被失意吞噬殆尽,仍旧美丽的啸月。

到底该从哪里说起好呢,即便已经这样疲惫不堪,仅仅为了不被孤立、不被抛弃、不被遗忘的少女选择遵循心底那无意识的冲动来破坏现有的安宁,启程前往已经触手可及的未来。


纵使如此还要低叹的话。

即便如此仍要祈祷的话。


在那前方的便是……


***
——……金次!


有谁在呼唤他的名字。


充满焦虑、好似要哭出来的可爱语调。


啊啊……请不要这么担心我。

想这样告诉她、想如此倾诉。

因为知道那个人此刻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哭泣。


所以,即便脑袋好似要炸裂,他还是努力伸手,拥抱少女。


“……金次!你醒了么?!”


待睁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盈满泪水的湛瞳。

淡蓝色的辉光、幻海般的长发、在那双眸中承载着……


——永恒不变的心。


“——尼、莫……”

喉咙跟脑袋疼痛地近乎炸裂,这是久违使用HSS的后遗症。

“啊、是我哦!金次!”

啊……终于、能看到你笑呐。

抬手轻轻摩挲着,那张小脸。

稚嫩可爱、毫无伤迹、边笑边哭的容颜。

总算能够放松了。

——因为在我眼前的你,没有那样让我心疼。


用手腕撑起身体,意识与现实连接,金次看着身旁的残骸。


——这是、石碑的……?

少女沿着他的视线凝视,收起微微溢出的魔力。


之前不管怎样注入魔力都没有任何反应的石碑,在历经三天勘察之后突然发出剧烈震颤,那时少女正如往常那样待在这里, 相信无论恋人去往何方,都会找到办法回到她身边。

因为石碑突如其来的状况恐有危险,她让其余人尽数撤离。自己待在这里用色金能力抑制,而就在魔力与石碑相接的瞬间,灼目炙光迸发而出,她本能抬手遮住眼帘,待光芒散去后,她所等待的人……远山金次已经伸手抱住了她。


“石碑……不、石碑怎么会——”


金次看起来仍旧非常虚弱,攀住少女肩膀的手不断轻颤着。

“我不知道……你的出现与石碑的崩坏几乎在同时间发生。比起这个,你有受伤么?”


淡蓝辉光尽数消散,少女露出担心神情。


金次摇头,攥紧双手。


——是这样么。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石碑复活的奇妙法则,但他清楚知道做出‘销毁石碑’这种事的人。


——若是说,在你们的世界同样存在‘昔拉的明镜’……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在它起作用前我就会毁掉它。


你为我们的世界而战,那这次,就换我来保护你们的世界。


耳畔仿佛能听到这般坚定而令他心疼不已的话语。

“……笨、蛋……”


金次忍不住锤地,紧紧抱住眼前的少女,大声斥责。

“远山尼莫你这个……大笨蛋……!”


——这样、不就没办法再见面了么?

“诶……诶诶?”


我做错了什么么?还有远山尼莫是?


恋人的反应让少女不仅慌乱还疑惑。

已经近乎颤抖,快要落泪,还要不断重复少女是笨蛋。


对这样紧拥着自己的远山金次,少女柔柔道。

“……金次。没事的。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哦。”


轻轻止住那颤抖的肩,双臂拥抱失而复得的恋人,少女让其在自己怀中宣泄情绪,偶尔会嗯嗯地回应那些毫无逻辑,哽咽的笨蛋骂声,偶尔呼唤他的名字,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




***
“——提督小姐,您没事吧……诶?远山武侦回来了么?”


遗迹动荡结束后,进入石碑位置的羽凛·昔拉,轻转莞尔。瑰丽红眸环顾周遭环境,以及眼前破损的石碑,还有在少女怀中不断沉溺,宛如孩子般的男人。


“我们都没事,关于石碑的调查辛苦你了,昔拉。”


少女露出笑容,感谢着眼前自恋人消失之日便从隔壁调来,帮助调查解析遗迹的奇怪存在。


“荣幸之至哦,毕竟我很喜欢提督小姐和远山武侦嘛。在我心底应该能够排进前五。”


莫名所以地听着昔拉的自述排骨,少女叹息地紧抱住恋人。


记忆里,他露出这种模样,还是在孤岛,他们分别的时候。


不过,若询问其他人,想必会有很多其他答案。

但其实,远山金次落泪的次数,真的知之甚少。


为少女而哭是因为无法压抑心中的感情。


在少女面前哭泣,是因为终于能够……不再压抑那些感情。

***
尽管看到那般残酷而悲伤的世界,远山金次仍是远山金次。


在调整好情绪之后,便需要交代自己离开后所遭遇到的事。


在归途期间,金次数次想对少女诉说,然而发现很难将心情化作话语,索性等到身体检查后,将所经历的事迹整理成报告。


待报告书完成,深感疲倦的金次靠着座椅背沉沉睡着。


而这次他再度醒来,看到的便是毫不陌生的少女背影。


“……尼莫?”


揉着惺忪朦胧的眼,金次想要坐起身,少女便熟稔地搀扶着他的背,自己凑到床边。


“我看过你的报告了。”


沉稳低柔的语气,跟那双凝视而来的眼神,令他这般深恋。

所以远山金次没有再忍受,搂住少女的腰,轻靠着他的肩。


“……我没想要立刻交给你看的。”


“你知道的,我太不喜欢被隐瞒。”


能清楚感受到少女此刻的悲伤,纵使那轻吟出声的语调还是那样淡然,但仍能让金次感到心疼。


“……抱歉啊,在你面对这些事时,我没能陪在你身边。”


“你有在我身边……”

金次将脸迈入白嫩脖颈,轻嗅熟悉香味。


“因为看着那边的‘你’,我告诉自己必须要回到你身边。看着那边的世界、那边的大家、我不断对自己这样说着——我要回去、回到我的世界、回到……我最爱的人身边。”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道歉——”

少女抬眸苦笑。


“虽然我能够理解那个世界的我……我们,想再次见到你的心情,但是……我们仍旧没有,将你,拉入那个深渊的资格。”


“啊……我想、那大概是我最为遗憾的事。”


松开拥抱,金次抬起头,注视眼前少女美丽而精致的脸庞。

“为什么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你,都要跟我道歉呢?不过是想再次见到熟悉的人,不过是想能跟最爱的人好好道别……这样的小小心愿,为什么要遭到自我的谴责呢?”

因为那是过于软弱,所以难以启齿的夙愿。


那个人不论何时,都将别人的幸福放在自身之前。


就连自身的感情,都因为背负‘抹去远山金次’存在的罪,无法接受伙伴们的好意。


伴随远山金次的逝去,她将自己的心埋葬在那座孤岛。


金次是如此希望——希望那个人用生命爱着所有人的时候,能够稍微驻足审视自己就好,能够没有丝毫顾虑地接受伙伴们的好意,接受‘远山金次’的爱。


说不定那便是星辰的夙愿、是身为两个世界交汇点的自己。

最初、亦是最后、没有丝毫虚假、丝毫谎言的、全部心愿。


将心埋葬在没有人知道的绝海孤岛。


将灵魂遗弃在涌潮悲鸣的那片海岸。


唯有想要守护他人笑容的意志坚守至今、纯粹地、为了爱。


真是坚强而又勇敢的人啊。


然而——仅仅爱着她人绝对不够、仅仅牺牲自己绝对不行。


她需要学会,如何接受别人给予的馈赠。


她需要学会,如何感受伙伴们给予的爱。

她需要学会,如何……放自己一条生路。


***
“——金次。”


少女将身体前倾,捧住那张脸,让两人的前额轻触。

“正因为积累了‘过去’才会有‘现在’进而再朝‘未来’延伸而去,若说没有‘过去’,那未来是绝对不会造访她的。”
纵使无法再相见,仍需要知道,自己正在奔赴未来。

“这个世界、这片天空、无数的生命邂逅、交错、随后到底能够诞生出什么,是唯有自己知晓的谜题。我相信……你在那边邂逅的她们,能够理解这些话,迈向不辜负此次相遇的未来。”

想起来了,两年前的那时候便是如此。充斥着哀伤而又轻然至极的语调。断舍开彼此的道路,让他和她之间从此天涯陌路。

因为无力改变、所以任其发展。


然而,那个人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注意到这种事。


她·远山尼莫还有做出选择、将其贯彻的权利。


“没有‘希望’存在的世界,很可怕吧。”

少女垂眸低语,语调温雅柔和,带着不属于此世的诱惑力。


彼此凝视、交错、最后不禁轻笑起来。


“没事的,我会给你‘希望’、我会成为你的‘希望’。”

抵在胸前的娇小柔软,掀腾起腹部熟悉的灼热感,金次立刻在脑海里默念起质数,想要压制破坏此刻气氛的不速之客,然而少女却直接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到在床,以骑乘姿势压住他。

“喂、开玩笑的吧……尼莫。我……体力还没有恢复啊!”


慌张乱戳,不管再怎么迟钝,已经明显到这种程度,少女的心思他没可能不懂。

“嗯,知道。所以主动权交给我,今晚……绝不让你睡。”


低柔嗓音的呼唤夹杂着喷薄热气撩过皮肤,仅仅是接触就让她觉得难受而挣扎起来。金次感到身体血液在加速,抬眸望去时便发现少女的那双湛眸深处,缓缓闪烁的危险辉光。


“但、我们明天应该还有会议,要对遗址进行……唔……”


咬在左肩处的吻,生疏而又沁着星点的怜惜。竭力遏住心底翻腾的叹息,看着眼前明显在生气的少女,那似堕天使般稚嫩而可爱的面容,让他甘愿束手就擒,对眼前的少女交托全部身心。


“别太过火……你、魔力应该还没有恢复吧。嘶……”


金次龇牙咧嘴地扯着嘴角,注视少女又在右肩咬出的伤口。


于是——远山金次比起眸,暗暗呢喃着那不属于自己的话。

在燃尽的废墟残骸之间,不知为何被抛弃的身影。

难以呼吸、甚至如凌迟般撕咬着四肢百骸的剧痛。

纵使寻找、亦无收获;即便再如何付出,仍不会得到回应。


破坏掉、丢弃掉、抹除掉、超越掉……即便是最坏的未来。


在那样的尽头——


“嗯……好疼……”


便是悄无声息被打破的什么。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7 18:02:00 +0800 CST  
***
隔天,在‘N’组织内部展开着讨论‘神明遗址’的会议。


据那个世界的远山尼莫所说,‘昔拉的明镜’被发现地区,在她们世界并不存在,但‘昔拉的明镜’是否亦是如此。没有人能够保证,所以决定出动全体成员搜寻,那种听来就让人皱眉的残破世界。虽然说起来很失礼,但她们绝对不需要那样的未来。

之后,金次瞒着少女朝自己的昔日小队伙伴们拜托这件事。

“诶?能够控制人心的神明造物啊,理子想要!很想要!”


屏幕那头的金发少女极为夸张地跳起舞来。


“若是让那种东西现世,必然会掀起不亚于以往任何打闹的大规模战争……小金你放心吧!我以‘星伽巫女’之名做赌注,绝对会在发现它时就立刻销毁!我们的世界不需要那种东西!”


若说,自己的青梅竹马没有露出那种还让他有着些许阴影的‘天诛!’表情就再好不过了。


“——任务接受,请金次你、静候佳音。”


狙击手的话语总是这么简短明了,他们的小队还有这种角色存在真是让人再安心不过了。


“贞德说她会帮忙做好那东西的画像工作,虽然不能抱什么期待,但能够稍微明确明确目标模样没什么坏处,交给我吧。”


直率、果决、自信、没有丝毫迷茫踌躇的搭档模样,与那时没有任何差别,让金次有着‘已经回到了自己世界’的安心感。


“那就将这次行动的代号命名为‘Aimer et détester’,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吧?”


“Aimer et détester……法语?理子你给我翻译翻译。”


“不——要——自己就请就不要来麻烦理子啦,姆姆姆!”

“我知道的!Aimer et détester的意思是,唔唔……!”


“白雪,那是金次自己的心意,不要擅自拆穿,不礼貌。”

望着自己的澈瞳,浸透知晓深意的善解人意,为此金次开始思考——要不之后单独邀请蕾姬吃顿饭?但是他最近的工资……

屏幕那边的吵闹依旧在持续,好似武侦时期便无数次目睹的怀念时光,让心底泛起阵阵暖意。


“那就拜托你们了,出动吧——我们的巴斯克维尔小队!”


欢呼声不绝于耳,已经在各自领域攀至顶峰的伙伴们,不再需要将话讲开,仅是知晓自身需要完成的部分,就能继续前行。

没错、我们要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的话、就能——


***
WH收容所的庭院内,盛开着纯白无垢的依米花朵,远山尼莫轻轻将其摘取,别在自己发间,对身后新来的孩子们问道。


“——嗯,你们认为怎么样?”


“很漂亮!尼莫姐姐是最漂亮的人!”

那些初闻世时的笑容是如此纯真,让她不禁莞尔。


“你们这样说,亚里亚姐姐会生气的哦,瞧——”

望着站在孩子们身后满脸阴沉的伙伴,远山尼莫调侃地笑。


“在嫉妒么?”


“我是那种人么?只是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她们养这种花而已!诶?你们干什么?诶诶?!不要哭啊?我没有生气啦!”

亚里亚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忍不住开始掉泪的孩子,难得露出惊慌模样,急忙安慰。这时,庭院大门不受控制地被踢开,艾尔·华生更加慌张地跑过来——


“亚里亚!尼莫她没事吧!”


“我现在没工夫理你!诶?别哭别哭,我真没在生气啦。”


华生愣愣地看着正在哄小孩的亚里亚,朝少女问道。


“我是收到亚里亚发来的‘超绝紧急!再不过来!我和尼莫就坚持不住了!’联络……”


“嗯。是我让神琦发的,想请你来跟我们一起照顾孩子。”


“诶?这就是……你们要坚持不住的事?”

“因为我和她都确实对孩子没什么办法。”

“搞什么啊……”

华生揉着自己的眉宇,叹息道。


“这么轻松真的好么,明天我们还得给总部那边回话呢。”


没错——在‘恢复原状的远山金次重现战场’之后,如她们所料般,总局和世界各地等组织的质疑和谴责汹涌而至,不过,那场精彩地宛如祭典的胜利,确实让她们拥有立场资格,不失为‘利益多过损失’的好消息。


但她们依旧需要面临后果。


不过……明明是被苛责的身份,但她们还能如此悠哉,显然总局不打算深究到底,所以远山尼莫毫不担心受审的是,反倒是近期她们需要顾及总局的颜面,不能再做太多的夸张行为,所以她就想着邀请神琦和华生两位伙伴来用餐。

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不仅仅是战后遗留,还有预期内会接踵而至的行政麻烦,大概得暂时恢复‘远山长官’的模样去处理,她们不会有太多时间来照顾这里的孩子们了。


所以至少,此刻触手可及之物,她想紧紧抓住。


“好啦,现在是午餐时间!若大家都能乖乖用餐,尼莫姐姐就给你们继续讲之前的故事哦!”


已经不是孩子的她们、现在还是孩子的她们、边呼唤又能有故事听、边安静地眺望遥远天际的苍穹、静候‘明天’的到来。


那边的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


无需知道,但说不定,待多年以后,已经有谁将她们的故事撰写成书,流传给迎来崭新黎明的其他人了呢?

此刻充斥心底的温度,望能够持续传递。


直至抵达……两个世界终有交集的未来。


***
“诶……这就是、妈妈所经历的故事么?”

遥远世界的角落,与世隔绝的绝海孤岛,女孩儿注视着眼前被鲜花簇拥,几乎要看不请名字的墓碑。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待多久,但过于舒适的潮汐和海风。令她实在不愿离开——


女孩儿名字是·远山初。

但其实,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仅仅是从给予她名字的妈妈那里得知——在遥远的过去,发生过一场持续多年的战争。而她眼前的这块墓碑,便是当时敌军的领袖·妈妈最深爱的人。

她起初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的人,能够得到妈妈的爱呢。


‘因为那个人在最后,重新为我们踏入战场。’


在后续的调查跟资料文献报告里,大家都说——作为武侦,那个人战斗过,牺牲过,而后虽然堕落,伤害过许多人,但最后那刻为她们颠覆战局,渴望和平未来的心,不应该被后人误解。


大家都相信那样的事么。


相信与不相信仅仅是自我说服——时至今日仍是如此。

但她的妈妈应该是相信的人,不然就不会到这里来献花了。


所以,她要相信这些事,因为她能够好好活着,在和平已经到来的这个世界好好活着……便是因为妈妈那时对她伸出的手,给予她活着的理由和信念——

“逝去之人不会再度归来身边,这令所有人痛心疾首。但是我们、小初你、还能跟许多人相遇,让每次相遇都拥有意义。”


——让每次相遇都、拥有意义。


远山初暗自呢喃,思绪随风发酵,想要窥探少女那时的事。

那大概是断充满着苦涩,人与人之间尽是仇恨与厮杀的可怕过往吧。但在那时,确实有着妈妈这样,心怀希望与温柔,深信和平终将到来、并为此付出的人们存在。


蓦地……强风扫过身旁,鲜花被吹飞,让覆盖着的墓碑真名显露在自己眼前。

那是世界对他无法评价、世人对他各持己见、妈妈对他……交付全部爱意的名字。


她的……远山初的……父亲名字。


——远山金次——


其七:自终末而编制的初始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7 18:10:00 +0800 CST  
//*
“——我还是认为你不能去。”


少女离开‘WH’之时,伙伴们仍旧站在反对她赴约的立场。

“尼莫,我们都知道金次想要什么——他想要你。但那绝对不是因为对你真正的感情。而是扭曲的占有欲,‘昔拉的明镜’让他将那些最美好的感情全部转化成负面因子,现在那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远山长官’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远山金次了。”


“我知道、但他仍在意着我、这是不争的事实。”

“仅限在你们互相厮杀之前。”

伙伴们语重心长地接受着已有所料的劝阻失败。

“尼莫,你将赌注交给那颗没有人知道还存不存在的心。”


没有人知道还存不存在……么。


她想,那种说法是错的。

她知道那颗心还在,还能从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中清楚感受得到。

但她还不够努力、不够拼命、不够豁出全部。


色金引导起最为熟悉的温暖触感,少女打开空间跳跃——


//*
步入殿堂时,偌大的走廊两边站着神情肃穆冰冷的警卫员。

“欢迎回来。”


从武装队员身后走出的迎接者,扬起爽朗温柔的轻笑,左手朝旁敞开,以示好客的礼节。


欢迎回来……么。


少女对那不知是否应该允诺的迎接扬起训练有素的扑克脸,但发现怎样都做不到,因为此刻她眼前的远山金次太让人错愕。


没有穿着象征战斗服装的东京武侦高制服,而是选择三年前她为他选的淡灰色长款风衣,极高的衣领遮住伤痕累累的颈部,残留着些许深迹的咬痕,无声提醒着彼此曾经交换全部的过去,更提醒少女自己所背负的‘远山’之名。

束在腰间的绑带,延伸至脚跟,让那这些年经历无数战斗的身影显得更加修长,侧边没有任何凸起——他没有带贝瑞塔么。


发型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易于打理的漆黑碎发,是最符合本人的简约线条,更让那与修长身影相称的俊颜更加出色。

“啊……真是的,我明明都强调过今天是约会,尼莫你难道这种时候都是穿制服赴约的么?”

没错,相较‘约会对象’的精心打扮,少女仍还是战斗时的服装模样,老旧的海军制服,更换过后的义眼和义肢。让她像是没有丝毫少女心的古板化身。


不过,丝柔辉美的湛发,就已经足够填补颜色单调的形象。


“我只是认为,到敌营赴约不需要精心打扮。”


将心神从令人怀念的模样唤回,少女极力维持语调的平静。

“倒是你,穿成这样迎接客人?你的队员们会怎么想?”

“若是他们会因为我的衣着而缺少尊重,那就抛弃好了。”


环顾身旁肃然而立的队员,知道他们的目光没有移动分毫,远山金次满意地微笑起来。


“看吧?尼莫担心太多了,我对他们很宽容的。”


“的确,毕竟我们没有太多教导他们为人处世的时间。”


“这是讽刺么?我会考虑的,但既然你不过是在随口应付。所幸直接跳过这些无意义的客套话吧,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


注视着眼前需要抬头仰视自己的少女,远山金次轻轻笑着,径自不顾反对将少女公主抱起来。


“空间跳跃对体力有所消耗吧?稍微吃点东西补充如何?”


身体陷入修长有力的臂弯,少女微红着脸,开口道。


“我已经来赴约了,约定的资料……”


“你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我就让羽凛将资料传送过去了。不放心的话,你就联络我那位极有效率的搭档确认。”


“不用。我……相信你。”


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
少女就这样被抱在远山金次的怀里走着,大概几分钟过后,穿越敌营的后山为止,小小的居所呈现出来。


“这里是……”


“我们的家哦。”


望着眼前似曾相似的居所,少女俏眉微微皱起,不敢确认。

“……你、在这里、盖着房子?”

“嗯?啊……稍微花了点时间,从木材、钢筋、水泥、还有布局和家具都是我亲手做的,因为是家嘛。”


抬手抓住那细长的指尖,少女语调微颤,湛眸倒映那张脸。


“即便没有谁会住进去?”

“嗯?谁说的,我们现在不就要住进去么?”

远山金次空出的手轻轻抚摸,少女显露出金属质感的义肢。


“这里、是不是还会疼?”


少女紧咬唇瓣,孩子气地摇着头,极力忍耐。


“看来我得提醒华生,稍微注意你义肢的保养状态啊。”

“金次……”


两人已经是独处状态,已经没必要继续戴着面具。少女捧住远山金次的脸,额头轻靠对方前额。


“这几个月,你真的没听进去我说的半句话么?大家都在说要放弃你、要我放弃你、她们都说你已经无可救药。但我不信,现在的你,仍能让我看到当年你说要把我从‘N’带走的模样。我知道你还在那里——真正的远山金次还在你的灵魂里。”


少女紧紧抱住远山金次,她生命最初、最重要的恋人。


“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一直想跟你在一起,金次……”


“……那为什么、你要继续跟我为敌呢?”


宠溺般抚摸着少女的背,将脸埋在那芬芳四溢的湛发之间,肌肤与鼻尖被撩拨时的触感,让他这般满足,以至于抱怨——


“为什么、不肯来我身边呢。”


会因为自身感情而犹豫、迷茫的尼莫·林卡尔。会因为她人痛苦而悲伤、温柔的尼莫·林卡尔。以及……约定无论何时都会待在他身边、注视着他、陪伴着她的远山尼莫。


那不是他们交换的约定、还有未来么。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相互战斗、厮杀呢。

//*
“——金次。”


少女松开拥抱,注视着眼前的那张脸,认真而坦率的神情,是倒映出最为清澈心意的明镜

“若是……若是你愿意停止这场战斗、如你愿意离开这里。那么、无论去往何处、无论要被世界怎样批判、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


“离开这里……么?”


“我不会抓你回去、不会让任何人来审判你、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们逃亡吧,将这些战争、这些杀戮,全部……丢给其他人收拾。”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我知道。”

少女静静低垂眼帘,轻柔回答。


“我在给你最自私的承诺。金次,相较其他人、相较世界。我想选择你。”

只要你亦是如此——相较其他人、相较昔拉的明镜。


——都更为想要选择我。


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湛眸轻闭,少女在心底对伙伴们道歉。


但是,只要她能在这里彻底阻止远山金次,敌军将不再值得畏惧。神琦、华生、白雪、那些仍坚信着未来的伙伴们,就能够将世界引导至该有的正确轨迹。

她只需要把这个人带去遥远的地方。


就带去她们交换约定的那座孤岛吧。

——让你、没机会再去伤害任何人。

“嗯……好呀。”

男人轻松地看着她,亲口给予回答。


“不过、至今为止我杀了挺多人的、说不定会受到天罚。”


“我会将那些化为不可能,我有着这样的能力。金次,我会在你身边、我会陪着你……此生不悔。”


——纵使终点是地狱尽头。


“……嗯,那就说定咯?”


修长指尖,轻轻勾住少女的尾指。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两人步入眼前的居所,少女注视着男人收拾衣着制服,那道尽是熟悉模样的身影,是她无数日夜不敢奢望的美梦。


但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心底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当少女取回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宽大的床沿,四肢被镣铐锁住,得到无可辩驳的答案。


//*
“醒了么,我的公主?”


温柔、尽是宠溺意味的话音,稳定着被药物迷晕的精神。


少女看着坐在床边观察着自己睡颜的监禁者,那好整以暇的笑容挂在嘴角,更让人恼怒。

“我该说自己丝毫不感到惊讶么?”


沙哑声音,是药物与深眠的影响。


成功达成目的,远山金次没有胜利者的傲然姿态,反而相当善解人意地安抚她。


“亚里亚她们得到全部的分布图资料,这样正义就能够去做那些拯救无辜生命的伟业不是么?我并没有违背我们的约定。”


少女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四肢被镣铐束缚着,无法动弹。

“我不记得这种事在彼此约定的范畴内……!”


不知道是怎样的物质,镣铐不断汲取着她体内的魔力,发出跟少女发色相似的湛蓝辉光,而且只要情绪出现波动,呼吸就会格外难受,心跳不断地跳动,喘息更是随之加剧。

“我只要让你事后同意就好,不是么?远山长官?”


“——你不会以为我没做过防护措施就来赴约吧?”

少女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是我今晚没有回‘MH’,神琦她们就会采取措施。这片区域我们的势力是对半开,谁都不会占到便宜!”

“嗯……是呢,这确实值得考虑。”


修长手臂绕过少女腰际,远山金次俯身压住她,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合,姿势暧昧地时少女耳畔发烫。


“不过,相较耗费人力物力来进攻,她们应该会更优先选择救援失踪队员和无辜难民吧?”


看着少女没法反驳的窘态,远山金次轻轻吻着她的眼,好似恋人间再正常不够的依偎。

“如你所说,这片区域我们彼此的势力是对半,但是尼莫,‘救’……远比‘杀’要来得困难,而即便亚里亚能够杀穿防线来到这里。你认为……她能赢过我么?”

远山金次轻笑着,漆黑双眸有些许同情,亦有讽刺的快感。


“只要能够结束战争,任何人都能牺牲——你们信奉的理念不就是如此么?所以相较你,她们必定会选择无数的其他人。”

不能因为少女的安危就舍弃这片区域的其他无辜者,仅有的办法就是将兵力分散,但越是如此,那越注定‘绯弹的亚里亚’无法出现在这里,而其他人,就更加不可能赢得过远山金次。


“能告诉我么,尼莫……被无数其他人压过自己的重要性,这种感觉是怎样的?”

远山金次亲吻着少女的眸、少女的脸、少女的发。漆黑眸底尽是悲悯与嘲弄。

“难过么?伤心么?怨恨么?还是想要责怪做出选择的人?尼莫、我呢、迄今为止都想不透……不明白,为什么我就不能是最为深爱的人心中,偶尔会选择的第一位呢?但是现在我懂了,你们所谓‘被昔拉明镜控制的远山金次’终于懂了——”

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因为你不想选择我。

而是世界告诉你、逼迫你必须这么做。

要牺牲自己去终止这些悲剧。

要用自己换取更多人的笑容。

是世界让我们不能继续相恋。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待在彼此身边。

无论做过什么都会守护仅存的笑。


无论怎样流泪、都会帮对方逝去。


我们应该是这样的恋人


“金次……”

少女感到恐惧,她真的,已经不能理解这个人在想什么了。


“——我们还是这样的恋人。”

远山金次起身,注视着懵懂的少女,轻声宣誓。


“——我会证明,颠覆所有的不可能、证明我们的未来。”


不是因为别人这么说、不是因为‘昔拉的明镜’这样说。

而是‘远山金次’心底深处,从未改变的心意。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8 08:23:00 +0800 CST  
//*
浴室蓬头,不断浇淋着修长高大的身躯。


漆黑碎发打湿贴在额前,泄露线条完美的背脊,冷白色肌肤显得水润通透,沿着历经无数生死战斗的伤痕滑落。


远山金次此刻的心情不怎么愉快,看着屏幕内的白发少女。

“脸色有点难看哦远山武侦,明明尼莫小姐就在你身边?”

“她的心不在这里——她没有选择我。”


置气话语转而轻笑,无奈且宠溺。

“她说愿意跟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会答应。”


“那里就是你们的‘家’不是么。没有必要去往别处呀?”

抬手别开刘海,水滴落在形态鲜明,伤痕累累的锁骨处。

“但她不是这样想的——我想给这里补充补充物资。得让她习惯这里,不然她恐怕会在家里闹出不小的麻烦。”

他的恋人执念太深,认定的道路就再看不到其他事物,哪怕那条路将会引导她走至崩坏,她亦会心甘情愿地踏入进去。

“我需要些时间让她改变自己的看法和理念,她会明白的,我会让她明白、不需要牺牲自己、她还有其他路能够选择。”


执拗、温柔、心里只有世界、只有别人的远山尼莫。对他说这次‘会选择远山金次’实在是不错的笑话。


不过是想着——只要在这里阻止远山金次,用她自己来换取她们扭转战局的机会,那么所有的牺牲就有意义了。


哈啊……跟远山金次在一起,对她来说不过是牺牲么?


仅仅是为拯救其他人的温柔?


既然如此,他那就不客气地接受她的牺牲和温柔。


——事实不会改变。


连他那样示弱的话语,都无法撼动少女的心。


“到底是谁被控制着呢?她们所信奉的正义,诱导她们走至现在的局面,她们觉得无妨,但我绝不这么认为。”


嗓音夹杂些许喑哑,让语气显得更加冷冽。

“需要让这个世界迎来崭新的黎明。”


“唔嗯……话说远山武侦啊……”


屏幕那边的白发少女,兴趣缺缺地问道。


“你知道么,在世界流传的诸多谣言里,我听过这样的话语——远山金次相较远山尼莫,更喜欢神琦·H·亚里亚?”


“我和亚里亚?”

男人眉宇微皱,随即疑惑地问道。


“我和亚里亚不是搭档么?”


“昂……是搭档没错,不过,你有想过你们成为恋人么?”


“没有。”

远山金次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我和亚里亚,确实是能够彼此托付后背的对象。不过相较‘恋人’我认为我和她之间维持‘搭档’的身份就好。虽然……现在这层关系已经名存实亡。”

“我确实没有想过你和神琦小姐成为恋人的模样,我的话,偶尔会在脑海里描绘许多不会发生的事情,不过唯独这,我没有丝毫描绘的兴趣,更没有窥探的想法,但若是说要将你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搭档’总觉得稍微有些病态呐……但既然远山武侦你都不认为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无所谓了。”


“我确实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男人拿起浴巾擦拭起还在滴水的发。


“你最好不要太对我的搭档指手画脚,虽然我知道你对她有些许看法,但她说到底都是我的搭档。”


“昂……随你便吧。”

白发红眸的少女轻颦浅笑,切断了联络。

//*
终止私人频道的联络,远山金次穿好制服,安静走出浴室。


床沿边,少女愣愣地看着已经植入人工皮肤的左腿义肢。


“……什么时候?”


“你睡着的时候。”

“就是说,在我昏迷期间,你拆掉我的义肢?”


湛蓝双瞳瞪视着床沿前微微有些脸红的远山金次。


“嗯……白色挺可爱的,就是款式稍微有些幼稚。”


“你……!”

少女置气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显然在气愤他擅自评价着自己贴身衣物品味颜色的行为。


“我们约定要‘彼此信任’的承诺怎么了?”


“在你选择对我说谎时就无效了哦。”


远山金次侧身坐在床边,左手撑住身体,轻笑地看着少女。右手指尖径自勾住制服纽扣。


“这种时节还穿这种制服,不会很热么?”

“我没有说谎——!”


几近绝望的口吻。


“我是真的、想选择对你来说最好的路!”

“不……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尼莫。”

远山金次怜爱地凝视那双浮现祈求神情的湛瞳。


“你想的全是别人,就连阻止我,都是为了保护别人。不过无所谓。只要多给你些时间,你就会想起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这次,你会真正为自己而战。”


“金次……我到底、到底要说多少次、为什么你……”


少女比起眼,脸颊不自然地泛起红晕。


“为什么……你就是、就是不肯好好听我说话啊……”

“我任何时候都在听。”


面露哀怜,远山金次伸出手,小心地护住眼前的人儿。

“任何时候,我都在听你的话不是么。但是,你从来都没有选择过自己。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你,所以我会帮你,尼莫你要,更加……更加……重视自己。”


不要为了别人、甚至不要为了我。


仅仅是为你自己。

去抓住最值得的幸福就好。


因为那样的你,是让我如此深恋。


“……不要……”

少女紧咬唇瓣,双手镣铐因她的挣扎而不断作响。


“不要碰我……!”


远山金次深感讶异,不禁拉开距离,审视少女的行为。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再碰我了!”


幻海色的发散乱在颊边,漆黑制服因此变得凌乱,唯独那张微微酡红的小脸所弥漫出的迷乱神情,让他如此深恋。


“金次……!这个镣铐、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那个遗迹里发现的特殊物质。”

沉稳地与现况矛盾的语调,远山金次轻声解释。


“它会汲取接触者的魔力,进而存储。不过在实验过程里,我发现个挺有意思的反应,它能够让魔力被汲取对象的身体——产生亢奋反应。”


远山金次将微凉掌心放到湿润眸边,而少女仅仅是因为这份接触而做出皮肤敏感地近乎疼痛的反应。

“……亢、奋?就像你的HSS……”


“谁知道呢……”

“金次……拜、拜托……把镣铐解开……我、好奇怪……”

好害怕,身体深处有什么在涌动,要爆发出来。


少女不断哀求着,四肢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臂血管极为清晰地显露出来,宛如即将破茧而出的蝶。

“安静点,你这样会弄伤自己的。”


左手握住被镣铐锁住的右腕,远山金次俯身凑近少女身前。


“我会帮你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种反应。”

“不要、不要碰我……拜托了……身体好难受……”


——我害怕自己会伤到你。


少女近乎无措的话语,令远山金次轻转莞尔。

“真是温柔呢,尼莫你……”

修长手臂撑靠在枕边,漆黑双眸深邃透明似天穹顶端的星。

“我知道这份感受,更清楚如何缓解这份疼痛。”

远山金次俯身轻吻少女雪白的脖颈,缓缓解开她制服的扣。
“什……!金、金次!你在做什么!”

“我在帮你。”

眼底的轻笑与温柔,若不是如此清晰,少女就能断然拒绝。

“住手……你不能、不能这样做、金次你……!”

“嘘……”


食指覆于唇瓣,远山金次和善地叮咛她。


“太过激动的话,会更不舒服的。”


制服纽扣被解除,敞开的衣襟显露无疑,零零碎碎地覆盖着粗略处理的伤痕。


少女已经没有力气反抗。

她完全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在想什么,远山金次与远山尼莫,她们此刻的纠缠是错误的、他真的没有注意到么?


还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已经不想再管那么多了?


“金、次……住手!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远山金次微微抬眸望她,那双眼顿时让少女错愕无语。

“那……我们之间到底该是怎样的?”


那副眼神、那份语气,字字充满着无可掩盖的悲伤与遗憾。


“我现在……真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因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只会拒绝,你们只会说‘远山金次被控制着。’ ”


若说那便是真相,现在的远山金次被神明造物玩弄着。

“那为什么……事情没有丝毫改变呢?”


泪滴滑落眼眶,浸染黑曜宝石般的瞳。

悲伤没有停止。


孤寂仍旧如影随形。

还是必须撑起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自己一个人奔赴战场。
等待那不知何时会到来的黎明。


“金次……”


少女想要抱住他,就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她很清楚——自己想要抱紧眼前迷失在这里的恋人,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然而。

剧烈的晃动以及爆炸声,惊扰了最为纯真的感情。


远山金次的手腕边,弹出了私人联络频道的画面。


“远山武侦,神琦小姐来找你啦。”


男人凝视着眼前的少女,深沉静谧,琢磨不透,他伸手解开少女四肢的镣铐。


“前线情况如何?”


“嗯……火力覆盖的模样还挺好看的,不过仅凭枪林弹雨,完全挡不住神琦小姐的攻势呐。”


“看来你不准备迎战。”


“昂……是别人的话我很乐意,但神琦小姐的话我不要!”


远山金次叹着气,知晓白发少女对自己昔日搭档的厌恶。


“附近区域的地势情况错误复杂,没有精确坐标亚里亚绝对不可能这么快找过来。”


“所以说神琦小姐的直觉很不错啦!嗯,你要我迎战么?”


“好好待着那里,我立刻过去司令部。”


远山金次瞥视着自己身后的少女,没有再多说什么。







楼主   发布于 2020-05-18 08:29:00 +0800 CST  

楼主:

字数:36277

发表时间:2020-05-14 05: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1-23 03:42:0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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