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米百合之50 - 偷跳者的自白


我当偷跳者，已经快一年了。
相信我，这种日子相当不好过。
每一天，我都活在重重内疚中。
----我，邹宛雁，一个平凡平庸的小人物，凭什么可以得到两个女人的爱？
难道是我前生做了太多好事？
抑或是她们前生做的坏事太多？
其实，到了今天，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成为那可耻的偷跳者。
从小到大，我一直循规蹈矩。
我认真学习、努力工作、孝顺父母、友爱弟妹、善待亲友同事。
我一直憧憬杨过小龙女那史诗式的爱情故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谁想到，到头来，我竟然成了自己这辈子最鄙视的「花心萝卜」。
一定会有报应的，我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天怒人怨。
无论是怎么样的报应，我都泰然接受，因为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惩罚我的贪婪、自私、残酷、犹豫不决……
我和卫如碧在一起已经七年。
卫如碧是个没法挑剔的贤内助，在公在私，都是我的左右臂。
她对我算得上无微不至，很多时候，我自己还没觉察到有这个需要，她已为我办妥。
唯一的缺点，是她的语气、她的态度，像我妈妈、更像我上司。
----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独断独行。
我在她面前，渐渐变得唯唯诺诺。
我在她身上，找不到欣赏的目光，爱恋的注视。
我觉得很寂寞。
随着时间过去，我变得更加沉默。
然后，韩若榕出现了。
老实说，韩若榕不年轻，也不漂亮，外在条件根本没法跟卫如碧相比，唯独是，她的温柔，这致命的武器，叫人完全无法抵挡。
韩若榕生得娇小玲珑，声音低低柔柔，口头禅是：「对不起……」
韩若榕总是为他人着想，事事以人为先，把自己放到最低最后的位置。
从不抱怨、从不责骂，永远只有细意的叮咛。
即使如何不如意，也从不发脾气，只会深深看我一眼，然后静静坐在一旁。
哭，也不愿叫我看见。
韩若榕了解我的想法、关心我的情绪、体谅我的难处，包容我的缺点。
她的爱令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可是，我这个卑鄙小人，肆意享受她的柔情，却没有回报她应得的爱意。
我不愿意为她放弃卫如碧，不愿意为她背负骂名。
她却甘愿为我躲在暗角。
我说她太傻，她却说只要我的爱。
就是这样，我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
日日夜夜伤害着她们，伤害着自己。
我行不安坐不稳，瞻前顾后，如履薄冰。
我害怕被卫如碧识破，却又渴望被她拆穿。
----让她捉奸在床，将我活活打死，图个干净。
我借故乱发脾气，表露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希望她们受不了，把我一脚踢出大门，从此天下太平。
我甚至向上天祈祷，恳求祂为她和她另外安排一个可以倚靠的人，把她们救离这个深渊。
只不知道，到了那时候，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承受失去她们的痛苦？
究竟我可以做些什么，才可以弥补对她们作出的伤害？
曾有一秒钟，我想过，不如一走了之，还三个人的自由。
可惜，勇气如流星，一闪即逝。
怯弱的我，只好把一切交给上天，由祂来安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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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米百合之51 - 爸爸


「爸爸，请喝茶。」林信晞用双手把茶杯捧给常剑雄。
林信晞一脸诚恳，眼里有着希企和坚定，嘴角带着腼腆的微笑，常剑雄心不由自主地软下来，但口里仍是不肯饶她：「什么『爸爸』？谁让你乱叫的？」
站在一旁的常嘉儿脸色大变，几乎便要破口大骂了，却给林信晞用眼神止住。
----这女子，好大的本事，居然可以把一向冲动莽撞的常嘉儿调教得这么沉得住气。
只听林信晞温柔地说：「对不起，世伯，请喝茶。」
「『世伯』？一声不响把我女儿拐走这么多年，居然想叫一句『世伯』了事？」
常嘉儿快要卷起衣袖掉头走了，却见林信晞轻轻摇头，她便乖乖安静下来。
「噗」的一声，林信晞居然在常剑雄跟前跪下。
「爸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和嘉儿常来探望你，以后一定会好好改过，请爸爸原谅我们吧！」
想不到的是，常嘉儿也「噗」地在她旁边下跪。
----常剑雄当了近三十年的爸爸，从来没受过女儿一跪，这一惊吓，实在非同小可。
「爸，喝茶吧！」常嘉儿带点别扭地说。
这一声「爸」，已经没听十多年了，常剑雄两眼不禁湿润起来。
终于，常剑雄伸手接过茶杯：「都起来吧！」，然后把茶一口饮光。
她们笑弯了眼睛，然后相扶着站起来。
「你们----」常剑雄还是努力板着脸。「下次不要买这么多东西来，吃不下都要浪费掉。」
「不会不会，我们会经常来陪你吃。」
「也不要经常来，免得啃光我的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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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剑雄和前妻在女儿常嘉儿八岁的时候离婚，常嘉儿归前妻抚养。
五年后，前妻再婚，把常嘉儿送回给常剑雄。
常嘉儿自少反叛，而常剑雄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两人相处犹如火星撞地球。
那年，常嘉儿刚满十六岁，给常剑雄撞见她和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在房间里拥吻，气得掴了她一巴掌，她便离家出走。
常嘉儿的消息，常剑雄断断续续从妹妹口中得知。
----常嘉儿不愿受妹妹资助，自己半工读，勉勉强强把中学念完。
----她到了台湾发展。
----她回港了，开设自己的公司。
----她生意失败，破了产。
----她遇上交通意外，休养了近一年……
虽然常剑雄口里一直说：「当自己从没生过这个女儿。」，但心里总是牵挂着她。
也许是遗传了常剑雄的臭脾气，常嘉儿的人生路和他一样，一直走得不大顺。
但常嘉儿身边一直有她，这个叫林信晞的女人。
妹妹告诉常剑雄，林信晞对常嘉儿很好，这十年来，无论是健康疾病富裕贫穷顺境逆境，林信晞也一直牵着常嘉儿的手，不离不弃。
最近，她们还打算注册结婚。
常剑雄大骂「荒唐」，却也忍不住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这个骗走自己女儿的人。
----林信晞虽然作中性打扮，却十分斯文秀气。
----她是资深社工，不烟不酒不赌。
----她性情温和敦厚，积极乐观，热心助人。
这时候，常剑雄才发现，竟是自己的女儿骗走了人家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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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晞----」常剑雄叮嘱林信晞：「要是嘉儿欺负你了，你告诉我，让我好好教训她！」
「爸爸----」常嘉儿摇着常剑雄的肩膀。「你这话跟我说才对，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谁孝顺多些，我便痛谁多些！」常剑雄呵呵大笑：「那管亲生不亲生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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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米百合之52 - 骗


晚上十时许。
「我想现在见你，可以吗？」连碧荃收到顾子山的讯息。
连碧荃迟疑。「有要紧事么？」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连碧荃心里想拒绝，但指头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ok」的卡通图案。
「三十分钟后，你家楼下小公园等。」
「好。」
只有三十分钟，时间很紧迫，连碧荃随便披件衣服，抓起钱包便下楼去截的士。
连碧荃让司机加油，尽快把自己送到一个公共屋村的公园转角处。
连碧荃走进公园，找了张长椅坐下。
过了一会，连碧荃看见顾子山正从外面匆匆跑来。
「碧荃----」顾子山跑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打扰你休息了？对不起。」
「不会。」连碧荃忍不住伸手揩拭她额前的汗珠：「慢慢来就可以了，干吗用跑呢？」
顾子山傻笑：「就是想早点看见你。」
「傻瓜！」
顾子山在连碧荃身旁坐下，掏出银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钞票，交在她手上。
「什么回事？」
「这里八千元，给牛牛当手术费。」
连碧荃愣住。
----家里的金毛寻回犬要到兽医诊所拔蛀牙，是个不大不小的手术。自己之前曾经向顾子山抱怨了两句，说费用比人还要贵上几倍。谁知道，顾子山竟打算替自己付账了。
「你不是刚交了兼读硕士课程的学费么？那来的钱？」
顾子山下意识把手腕往袖子里缩。
连碧荃眼尖，一眼瞥见她的手腕空空如也，大惊：「你的古董手表哪里去了？」
顾子山吶吶地说：「我同事求我好久，我看她这么有诚意份上，便割爱了。」
「你马上把手表买回来。」连碧荃把钱推回去。「牛牛是我女儿，她的医药费我自会想办法。」
「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了。」顾子山温柔地说：「你还跟我计较什么？」
「可是，这手表是你的至爱……」
顾子山轻轻打断她的话：「你才是我的至爱。」
「但……」
「碧荃，现在的我，能力不足够让你过上好日子，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终有一天，会让你再也不用愁钱。」
这情话完全朴实无华，却是掷地有声，连碧荃深受感动之余，心里感到十分惭愧。
由始至终，连碧荃都在骗顾子山。
----这是最老掉牙的谎话，连碧荃积蓄上千万，却骗顾子山自己家无恒产，入不敷支。
这当然有原因。
连碧荃的前度贝蒂是个不事生产的社会寄生虫。
连碧荃和她交往了三年，也养了她足足三年，不单衣食住行，甚至连女性卫生用品也是连碧荃为购置。
后来，贝蒂借口做生意，几乎骗走连碧荃二百万。
当连碧荃质问她的时候，贝蒂居然坦白承认：「对，我看上的是你的钱，至于你的人……哼哼……」
连碧荃一时怒火攻心，把酒瓶狠狠往她头上敲……
最后，贝蒂收了连碧荃三百万，才同意和解，免去她牢狱之灾。
经此一役，连碧荃像换了一个人。
----逢人只说三分话，衣着打扮用度，全部降低两、三级。
认识顾子山后，连碧荃更索性扮作连吃饭也成问题。
顾子山本身的经济条件也不宽裕，但不单把两人拍拖的开支一力承担，还每月补助连碧荃三千元。
遇上突发支出，像这次牛牛看医生，顾子山更不惜把心爱的手表卖掉。
因为顾子山，连碧荃终于回复了对人的信心。
就在这一刻，连碧荃下定决心----要用这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爱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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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米百合之53 - 戒毒 (1)

金惜惠头痛、心悸、浑身冰冷，四肢无力、食欲不振、彻夜失眠……
正是毒瘾发作的症状。
----姜守余，就是她的毒瘾。
金惜惠已经三天没联络姜守余了。
----不看她的脸容，不听她的声音，拒收她的信息，金惜惠决心把姜守余「戒掉」。
纠缠了这些日子，金惜惠对她总算是彻底死了心。
金惜惠知道，姜守余永远不会离开她的伴侣潘美怡。
姜守余根本放不下，却口口声声叫金惜惠耐心等待，不过是骗小孩的谎话。
其实早在一年前，金惜惠已预见了这结局，但她实在是身不由己。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金惜惠一定会避开姜守余，如避蛇蝎。
这份情带给金惜惠无上快乐，却也让她付出沉重代价。
----她的自尊、自信和自我。
金惜惠爱得痴迷，把心的主导权拱手相让给姜守余。
----姜守余让她笑，她便笑；姜守余让她哭，她便只有流泪的份儿。
不知是中了蛊还是着了邪，不在姜守余身边，金惜惠的一颗心总是茫茫无绪，食不知味，坐立不安。
只有看着她，握着她的手，金惜惠的魂魄才算归了位。
姜守余不是细心浪漫嘴甜舌滑的人，两人相处也难免有闷场，但即使是光待在她身边默然相对，金惜惠也觉心甜。
姜守余既不是自由身，工作又忙，根本抽不出太多时间给金惜惠。
金惜惠只好自行创造条件。
----她不惜辞掉多年的工作，在姜守余公司附近重新再找。
这样，她便可以趁着午餐时间、下午茶时间、下班时间，多跟姜守余见面。
周末、公众假期，更是从来不敢预约别人。直至姜守余亲口确认那些日子不能见面后，她才慢慢打算。
----但最终都是留在家里，以防姜守余改变主意。
因此，金惜惠完全杜绝了其他可能性。
金惜惠自少是别人眼中的红苹果，身边最不缺乏的就是爱慕者、追求者，绝对不是无人问津的老姑婆。
只是，金惜惠眼里完全看不见任何人，她的地球只为姜守余而转。
如果姜守余爱她，只爱她，不管多苦，金惜惠也心甘情愿。
可是，姜守余的心根本不专。
其实也不可以说她不专心，应该说她还是下不了决心。
----新欢旧爱，姜守余心里的天秤总是不定时倾斜某一边。
她的优悠寡断令金惜惠生活在惶惶恐惧中。
好友卫依善一直苦劝她不应该这样无了期地等下去----这和慢性自杀根本没分别。
终于，金惜惠下定决心「戒毒」。
金惜惠发信息给姜守余：「我决定离开你，请不要再找我！」
姜守余回复：「珍重。」
金惜惠看着这两个字，眼泪瞬间迷糊了视线。
----她居然一点也不挽留？难道她一直等待自己知难而退？自己会不会只是她与伴侣平淡生活里的小小调味品？
接下来的日子，金惜惠索性辞了职在家里呆。
卫依善请了大假陪金惜惠，照顾她的起居，替她抹眼泪。
金惜惠的情绪起伏极大，一时大悲、一时大喜，酗酒、扔东西、疯狂购物……
那天，金惜惠甚至失控地指责卫依善：「你根本就是嫉妒我和守余，才千方百计破坏我们，想不到你心肠这么坏，竟想我陪你孤单终老……」
卫依善一一忍下。
----卫依善暗恋金惜惠多年，如金惜惠幸福，卫依善不介意在她身旁守候一辈子；但要是她不快乐，卫依善绝不会袖手旁观，即使金惜惠最终会恨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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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米百合之54 - 戒毒 (2)


「我是姜守余。」
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金惜惠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
「请问找那位？」姜守余再问。
金惜惠掩着嘴，不让啜泣声泄露出去。
姜守余沉默了两秒：「……惜惠，是你么？」
「她心里还是有我。」金惜惠心里想，眼泪也就哗啦哗啦落下。
姜守余叹了口气：「你还找我干吗？」
金惜惠冲口而出：「我为什么不能找你？」
「我们最好不要再联络了。」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惜惠----」姜守余低声说：「我们已经分手，应该撇撇脱脱……」
「我们没有分手。」金惜惠抢着说：「我们只是暂时冷静一下。」
「不，你那天说----你决定离开我，永远也不要再见。」
「我……是一时冲动。」
「不，我知道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姜守余缓缓地说：「你说我是毒品，你要把我彻底戒掉。」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金惜惠呜咽：「我想你了，你可有想我？」
「……」
「守余，我想你了，你可有想我？」
「我不回答这问题。」
「为什么不回答？」金惜惠锲而不舍。「你很想念我，对不对？我每天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是你，我知道你也一样，想我想得快要发疯了，对不对？」
「……」
「还是，你早就厌倦了我？」金惜惠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一直想离开我，却不好意思开口，巴不得我主动提分手。」
「这绝对不是事实，失去你，我很难过。」
「你难过？如果你真的难过，为什么不作挽留？你明明知道，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一定会留下来。」
「我不能给你所需要的，凭什么留你？我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你嘴里说得好听，骨子里就是庆幸终于甩掉我这大麻烦，还你自由。」
「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金惜惠嘶声说：「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孤孤伶伶，你就和女伴甜甜蜜蜜双宿双栖。」
「是我该死，全是我的错，一开始我便不应该去招惹你！」
「你现在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愿意尽一切方法去补偿你，只要你快乐……」
金惜惠打断她的话：「我要你求我复合。」
「什么？」
「你明明听得清楚----我要你开口求我，求我跟你复合。」
「这……」
「你想我快乐，这是唯一的方法。」
「惜惠，这是不对的，我不能做这样的事。」
「对跟错，谁在乎呢？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
「你问吧！」
「你还爱我吗？」
「……」
「你不答，我也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我根本没有资格去爱你----我的心定不下来。」
「我知道你的心定不下来，也许永远也定不下来。」金惜惠轻声说：「我恨这样的你，却更恨这样的自己……」
「惜惠，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咬紧牙关，忍忍便撑过去了，以后便是天空海阔。」
「这些话我听得太多了，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有多辛苦。」
「忍一时之苦，换来一辈子的幸福，是很值得的。」
「没有你，再幸福，也是苦。」
姜守余深深叹气。「你想清楚了吗？」
「来接我吧！我等你。」
----这句话，标志着金惜惠这次「戒毒」，完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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