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三国之乱世佳人

一个因公殉职的草根,穿越成为三国第一猛将、唯利是图的三姓家奴吕布之女。
谁说只有热血男儿,才看三国?
谁说美人,只能配英雄?
谁说女儿,就知宅斗、宫斗、**,却不知家国情怀?
东汉末年,乱世大幕徐徐拉开,平凡如她,在英雄辈出、权谋与热血的三国,会演绎一段怎样的乱世豪情!
透过那个烽火连天战不休的年代,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群芳三国!
非玛丽苏、非小白,也非军事。
古香古色!
欢迎进入《三国之乱世佳人 》!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0 18:31:00 +0800 CST  
此书原创,目前连载于晋~江~文学城,作者名:七彩迦南, 欢迎收藏。


第一章:前世今生
“咳咳……”
几声轻咳,将守在床边,正打着瞌睡、不住点头的小丫鬟惊醒。她连忙起身问道:“小姐,是哪里难受么?”
丫鬟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个头不高,很是瘦小,头发粗糙发黄,是前些日子刚被她爹卖到这府上。
又轻咳了一声,床上的小姐才止住咳嗽,带着稚嫩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杏儿,把水杯递给我。”
杏儿,是进府后,夫人给取的名字。穷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儿,谁会费心取名字,以前家里唤她做“大丫头”。
有些慌乱的屈身跪到桌案前,将小姐之前吩咐烧开,已经放至温热的水,满满的倒上一杯。以至于端着杯子起身时,水撒出来不少,落到桌案上。
杏儿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进府之前,爹娘就交待过,大户人家讲究。老爷、夫人自不必说,连这么小的人儿,喝水都非得烧开了,不让喝生水,连自己也被这样要求。
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小姐,只见她正抬头望着窗外,应该没有发现。用袖子贴着往桌案上用力一扫,将水渍抹干。袖口湿了一片,杏儿面现苦色,只能压下心疼,赶紧将水杯送过去。
这身麻衣是进府后发的,全新,令她格外爱惜。印象中,自己的衣服都是娘亲穿破的衣服改小的,弄破了还要挨打,因为弟弟妹妹还要穿。若是炎热的季节,光着身子更是常事。
爹拿到钱,临走时一再交待,犯错的丫鬟会被打骂,被发卖出去,甚至被打死也没人管,让她一定要小心做事。
杏儿觉得吧,小姐虽然小,听说快九岁了,却和自己这种农户家的丫头有着天与地的差别,有着大户人家的……嗯,就是,讲究……她也想不出其他词……
床上的女童不知丫鬟想些什么。她有看到小丫鬟把水弄撒,继而又用袖子擦干,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这动作不符合她的年龄,旁人若是见了这小大人模样,怕是要发笑。
见小丫鬟看过来,她将视线移向窗外。不然,这小丫头怕是又要惊慌一阵子了。
十来岁的小女孩,放到二十一世纪,还在无忧无虑地上学,被家里的父母、老人们宠着,会帮忙做点家务,就是大家称赞的对象。
杏儿很勤快,贫困农户家的女孩,总是很小就承担起家里的家务,甚至农活。不过,大抵在家里都是做些粗活,加上紧张,时不时就会犯点小错。有一次被管事婆子撞见,狠狠地打了几下。
待小姐慢悠悠地将水喝完,杏儿才接过水杯放回到桌案上,走回床边,服侍她躺下。
“小姐,你大病初愈,可受不得风。”杏儿谨记夫人的吩咐,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肩膀处的被子都撵进去,只露出个小小的头在外。
“杏儿丫头,去院子里把小姐的药煎好。”
门口站着个妇人,轻声道。妇人姓刘,亡夫姓姜,是这府上的管事婆子,看起来像四十多,仆役们都喊她刘婶。
“小姐,我先出去煎药了。”杏儿应了一声,见小姐点头应允,便出去了。
“药已经泡了半个时辰了,你还记得交待的,如何煎药吧?”刘婶再次确认。
“记得呢,三碗水,小火慢慢煎,熬成一碗。”杏儿小心地回答。
……
又要喝中药,真是不习惯!床上的女童将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抬到眼前。
这双手,干净、白皙,还有点肉肉的,确实符合九岁女童的特征。可是,她的灵魂,不是九岁女童。
吕菁,这个女童的名字,也是她前世的名字。21世纪F市的一名普通刑警。25岁的她,在推掉的、推不掉的数次相亲后,属于每逢佳节倍虐狗的单身汪一只。沉迷工作是她拒绝恋爱的最大的理由。
现实生活不是名侦探柯南,她不带主角光环,没有一出场就死人。虽有外勤工作,但平日总是琐碎之事不断。吕菁唯一侦破的连环凶杀案,却因官二代凶手的报复而殉职,实在讽刺。
一件看似普通的少女失踪案,由于家人平日联系紧密,少女的母亲很紧张,失联一天就立刻到区派出所报案。案子没有达到立即立案的标准,只是登记备案。恰巧吕菁遇上,手头没有工作忙的她便展开寻人的工作。
没有想过这会是一件凶杀案。当时,只觉得涉及到生命,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由于吕菁的过早介入,使时间相对其他失踪案,早了很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吕菁凭借谨慎,找着线索,最终发现了失踪的少女。
吕菁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幕:洁白到一尘不染,直让人心里发毛。除了被虐杀,被肢解,还有那定格着痛苦到扭曲的脸。
她不是新人菜鸟,尸体在以前的几件案子中也看到过,却在给刑警队长打电话的时候,手忍不住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强压住内心要爆炸的冲动,她只想找到凶手,将他千刀万剐。
案子转到了刑警队,看到凶案现场的同事们内心都不平静,如打了强心剂一般的超负荷工作,只求在黄金时段找到破案线索。
然而,犯罪现场留下的线索基本上没有,什么指纹、毛发……什么都没有,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而相关的交通监控,附近商店、百货等等,都没有找到线索,让人失望至极。案子一旦陷入瓶颈,后续破案就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警队有共识,凶手必然不是第一次犯案。但是,当案件陷入堆积如山的卷宗,又有几个人能不知疲倦,一份一份坚持查找下去?唯有吕菁,这个并不算聪明睿智的小刑警,在连续数月的加班熬夜,无数令人作呕的案卷折磨之下,找到了另外几件看起来并不完全相似的案件,发现了凶手的成长轨迹。
从第一件案子到目前的案子,凶手不断升级作案技巧和手段。吕菁从时间最久远的案子着手,又经历了数月的努力,终于找到了犯罪嫌疑人和相关的证据。
是刚刚留学归国的某官二代。案子移交给省厅,再到正式抓捕,期间经历了不少事情。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听到凶手的辩护律师称其精神有问题,申请保外就医,并通过的消息!吕菁肺都要气炸了。
只是,出乎那官员预料的是,他的凶手儿子没有安分装病,反而暗中潜入吕菁家中,想要报复,却被早有防备的吕菁敏锐地发现。
那一番打斗的过程,吕菁现在已经记不大清楚。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虽然失血过多,没救得过来,但那变态凶手也被她捅倒在地。
可笑的是,那凶手看着持械、不断靠近的吕菁,感到危险还高喊着“你是警察,你不能……”
也不争辩什么,吕菁用尽全身力气,给他心口补了一刀。跌坐地板之上,双眼开始模糊,腿部的大动脉已经没有力气按住,至于手机,一开始就在打斗中被毁掉,现在也不知摔到哪个角落。
虽然作为刑警,自己的行为肯定不符合相关规定,但管那些做什么呢。
一个快死的人,还要对人渣讲规矩、讲制度么?
这辈子活的还不够规矩么!
彻底扫除这个祸害,也算为那几个少女报仇了……
环视古色古香的屋子一周,吕菁苦笑。这算什么,穿越?重生?
能不能算好人有好报,毕竟,她活着……
原本这个身体的主人记忆已经消散,醒来之后,从旁人口中知道了一些情况。
小女孩大约是得了风寒,高烧不退,几日的功夫,就剩下一口气吊着。后来高烧退下去,不久就清醒过来。只是,清醒过来的吕菁,已经完全不同。
丫鬟眼中的大户人家,在吕菁看来,就是个小门户。
父亲姓吕,是个小官,武将,具体官职还不清楚,据说手下统领着百来个人。前些日子就外出打仗,至今还没回来,尚未见到。
母亲严氏,看着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几岁,瓜子脸,皮肤白皙,个头不高,身子看起来有些瘦弱,但也不是林黛玉那种弱不禁风的美女,气质温婉。
前日她刚醒过来时,丫鬟在身边服侍,严氏也亲自守着照顾,不曾离开。这两日,严氏不时地会去忙一些家事,其它时间都会陪着吕菁,照顾她。
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多看的原则,吕菁几乎不主动和严氏说话。开口叫一个陌生的女子做娘亲,想到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对自己未来充满期待的母亲,她心里难受。
反倒是杏儿,和原本的孩童吕菁接触的不多,加之年龄小,就算自己说错话,也能找到理由搪塞过去,话说的还多些。
不过,贫苦人家出身、三餐不继的孩子,对这个时代、这个国家,实在是知之甚少。到现在,吕菁尚未清楚自己处在哪一个朝代。
屋外负责煎药的杏儿走到屋门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姐,又继续看火去了。
丫鬟和婆子都是穿的本色的粗布麻衣,初春还有些冷意,没有棉衣。严氏作为女主人,吕菁看到她平日穿的长裙,大抵是绸缎做的,素雅却不失色彩。不像以前看到过的汉服那样褒衣大袖,简略一些。穿了几层,但衣服保暖效果有限,平日出门都披着皮袍子。
屋子里的案几很矮,四周没有椅子,蒲团一样的垫子有几个。身下躺着的,不是什么雕花的架子床。床的三面带有较矮的的木围子,更像是矮木榻,可坐可躺。
吕菁是理工科出身,于历史,知道一些,并不擅长。从眼下这一切判断,很可能是在宋朝以前。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另一个历史、朝代截然不同的其它空间,也未可知。
正在迷惘,这到底是哪个朝代哪个皇帝,便听见屋外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老爷!夫人!”杏儿慌忙屈身行礼。
吕家男主人回来了。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0 18:35:00 +0800 CST  
第四章
“仙师!”严氏右手压住左手,微微屈膝,低头,行了礼。
“夫人,近日家中有大喜,却为何面现忧色?”
严氏一凛,态度更是恭敬:“听闻仙师神力无边,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贸然前来,只为求大师替小女看病。”说完,双手平抬至胸前,屈膝,行了一大礼。
那道士不去扶严氏,只是偏头仔细打量吕菁,然后点头:“果真是大病过一场,不过如今气色渐好,已无大碍!只是……”
他顿了顿,女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又看了一眼严氏,只见她颇以为然,又有些慌张:“只是如何……”
道士叹了口气:“令千金怕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鬼怪作祟,因而并不得真正痊愈!”
“仙师果然法力无边,求仙师施法,治好小女的离魂之症!”
吕菁无语,道士是啥具体的也没说。至于“鬼怪作祟”,什么不好的事都可以套上这个理由。反而是严氏自己就把“病症”给说出来了。
那道士摆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高人姿态,道:“贫道愿为夫人施法,替令千金除了那邪祟。”
说完便对着吕菁额头伸指一点,念叨着什么口诀,至于说什么,即使吕菁离得近,也是一句都没听明白。
严氏本想将仙师请回府中再行施法,避免他人看到。不料他当场就做起法来,也不好打断。所幸只是一小会儿,道士便停下,又走回桌案处,取下一张符箓,递与严氏。
“邪祟已除,只需将大贤良师亲绘符箓烧后溶水服下,自是无碍。只是……”道士看了一眼吕菁,又继续说:“一定要心诚,否则怕白废了这上好的符箓,病也不见得会好!记住,一定要心诚!”
最后一句,道士一脸认真叮嘱吕菁。严氏慎而又慎的接过符箓,小心放好。又命姜勇将之前准备好的一小块红布包裹的东西打开,居然是一个金锞子。
“夫人,贫道非为财物。望夫人及家中老爷多行善事,必得黄天至上神的护佑!”说罢,转身回到桌案,不再理会严氏,继续向百姓传道。
“果真是仙师啊!”姜勇心悦诚服,对道士充满崇敬之情,严氏深以为然。只有吕菁若有所思:“太平道,果然所图非小!”
……
看着眼前的一碗灰渣水,吕菁觉着犯恶心。
作为21世纪的无神论者,她不信鬼神。哪怕喜欢看什么《僵尸道长》、《鬼吹灯》之类的,那也纯属娱乐而已。符箓能有什么神力?不过是个积极的心理作用。她心里清楚怎么回事,连心理作用都不会有,只会觉得不卫生。
“菁儿,一定要相信上神,感念大贤良师,才能将水服下。”严氏有些紧张的看着女儿。她不担心女儿不喝,也不担心符箓没效果,只是怕心念不诚,神力发挥不出来。
不干不净,吃了没毛病!
见严氏非得盯着自己喝下去才肯离开,吕菁用以前听过的老人言,安慰自己,咬咬牙,接过了碗。
双手合十,严氏小声念道:“黄天至上神、大贤良师,民妇严氏一心向善,从不敢作恶!诚心祈求,小女无病无灾!若有病难,请降至民妇!”
吕菁眼圈一红。古人一般都尊崇祖先和神灵,对人,或许有客气之言,对心中的神,大都不敢相欺,尤其是私下说出的话,更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感觉有没有好些?”待她喝完,严氏接过碗,柔声问。
“嗯,虽然有些事好像还想不起来,但感觉头似乎舒服很多。”吕菁微笑,顺着严氏希望的那样说。
“好,那就好,那就好!”严氏又合着双手,仰头道了声谢。朝屋外叫道:“杏儿!”候在外面的杏儿答应了一声,快步走近屋内。
“好好照顾小姐休息!”又转头对吕菁说道:“你姥爷和两个舅舅早就到了前厅,怕是知道我们即将离开,我先去看看。”
外公?舅舅?自己没有一点儿印象,怎么说也是这一世的血缘亲人,还是一同去认识认识吧。
“娘亲,我想跟你去看姥爷!”
……
前厅,吕布坐于上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左边,下方还有两男子。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有些拘谨,说话时眼中总多些讨好的意味。另一个则是个少年,只有十多岁,一脸笑嘻嘻。
“姐夫,听说你升官去郡治,带我同去可好?”那少年是老来子,加之母亲在生完他后,不久就离世,死前尤其叮嘱严氏这个当姐姐的,一定照顾好幼弟。
长姐为母,严氏在没有女儿之前,几乎将他当儿子一般疼爱。爱屋及乌,吕布对这个活泼的妻弟,还是很喜爱的。
“待我在夏阳安定下来,岳父将生意发展到郡治来。你自可一同前来。”
严氏的娘家祖上有人做官,不过也只到地方郡守,到了严氏祖父这一代,已经完全没落,开始行商贾之事,又并不在行,勉强糊口。
严氏的父亲自小读过不少书,又经历家族衰落,不是个迂腐的人,于经商一途,颇有些能力和眼光。
“这些年,全靠贤婿守着县城,边贸生意也全得你照拂。今日,我到此便是想同你商量一下。”
他谨慎着用词,虽然是翁婿关系,可吕布毕竟是官,而他乃一介商贾。
“说实话,你去往郡治,我却不相信,还有谁能有贤婿的勇武,能够接替你,抵挡胡人入侵!”
吕布微笑不语,也不谦虚几句。这是明显的大实话嘛!他欣然接受。
“我打算结束在此地的生意,待贤婿安定下来,举家迁往夏阳。”
吕菁随严氏进屋时,恰好听到此处。众人见他二人进来,也都停下说话。
严氏先向吕布施了一礼,然后又对着老父,拜了一拜,再同两个兄弟问了礼。吕菁随着严氏指引,一一问候,然后一同跪坐到吕布旁边。
看着吕布一家人,严父心里感叹,旁人赞他严康会做生意。却不知,他最成功的生意,就是将女儿嫁给当时还只是个小小伍长的吕布。
当年,他正好做了一单生意,带着几个伙计和新换的一车皮毛褥子,从塞外归来。本来打听了许多消息,以为不会出意外,结果突然冒出十多个羌人远远地追过来。
防卫胡人的坞堡,已经在视线范围内。可是羌人勇猛,戍边士兵向来畏之如虎,守城尚且胆怯逃逸,何况主动外出应敌。
正当他内心绝望之际,只见一骑策马疾驰,大地也随着马蹄声颤抖!一人张弓搭箭,箭矢与夕阳辉映,将离他最近的几个羌人都射杀。
待他近至,利落地收弓拔刀,将几个已经吓破胆、转身逃命的羌人一律斩杀。
飞将军在世!
当时他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大概是因父母早逝,吕布很早就被强征入伍。那时,他是戍边小兵,伍长,尚未及冠,却不妨碍自己对他的评估。
如今,他即将升任军侯,军职不算高。可是,他还很年轻,不到而立之年,前途不可限量!
吕菁不知道自己姥爷已经进入了回忆模式,刚听到,他打算举家跟随吕布。若只是因女婿升迁便放弃基业,立马跟随,不免让人心生轻视。
“夫人,来的正好!岳父意欲结束城内生意,随我去夏阳。你看如何?”严氏主持着家里的事务,虽然是岳父的生意,其实吕布也占了一半的份子。
这是严康主动给与吕布的,没有他的护佑,不提是货物的安全,或者货源的稳定,就连自己的生命,都是没有保证的。
而吕布起于贫寒,行伍出身,没有太强的门第观念。再者,这世道贪污腐败,别说官场运作,就是自己养兵练兵,难道等朝廷发军饷?哪里都需要不少银子。
亲戚关系,远不如紧密的利益,来的长久、稳妥。严康想的很明白。而吕府这一半的收益,是严氏在打理。
刚进屋就听到父亲的话,严氏此刻眉头紧蹙。父亲过于急切,吃相有些难看。
“秀娘,不是为父一心跟着姑爷求富贵。你不知道,这两年胡人进犯的次数逐年增加,桢林城有姑爷护着,倒是没事。可是附近的白土、漆垣、高奴、龟兹,哪个县城不是一年至少被劫掠一两次!”
严氏乳名秀儿,这话儿是在跟女儿解释,其实是说给吕布听的。
“岳父哪里是跟着我求富贵,说的生分!这话休要再提!”吕布佯怒道。他认同岳父说的道理。人若是没了,万贯家财难道还能保得住?何况,没有吕布军中关系在,他的边境贸易怕是做不下去
“待我安顿好后,便接你们过去。至于生意,以岳父之才干,到哪里都是可以做的好的!”
吕布与老丈人便说了几句近来生意情况,然后话题便转到上郡周边各县城局势。生意人到处行走,信息来的比较全面。
吕菁把握机会,认真接收这个时代的信息。相对于普通百姓的视角,他们的看问题无疑更有高度。
正认真听着,忽然感觉被人盯着。抬头望去,大舅正在认真聆听,偶尔参与说几句,刷存在感。而小舅舅,正双眼发亮地打量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申时,大家分席而坐。吕菁同严氏坐在一起,期待着晚饭。
倒不是她的吃货本质暴露,而是真的饿了。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是吃两餐。前些日子,思考问题比较多,加之养病期间,吃饭不规律,还喝了不少药,没有明显的三餐界限。
这两日,开始逐渐正常的饮食,才让吕菁惊觉,这个时代两餐制的饥饿。若非高门大户,听说都是一日只吃两餐,没有三餐之说。
屋外,刘婶安排着几个下人,将做好的饭菜送到每个桌案上。
居然是生鱼片!看模样不是三文鱼,也不知是哪一种鱼。旁边有一个小蝶,放着蘸酱。吕菁仔细看了看,酱里面有几颗小葱,还有一点生姜末子。
原来生鱼片的历史这么早啊~没有芥末的汉代生鱼片,想想,吕菁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另有一碟煮过水的蔬菜,一碗黄米饭,上面浇上了一些汤汁,混着一些肉丝。桌案右上角,放了一个三足酒樽。
刘婶命二人将一个圆口的漆器端了上来,里面放了一个木勺。只见她提起木勺,勺口较深。她用一酒樽垫在勺底部,以免酒滴撒到地上,然后一一为众人倒上。
吕菁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酒究竟是怎样的味道。
前世她并不嗜酒,但喜欢小酌一杯。白酒大都五十度左右,度数太高;啤酒度数不高,却是涨肚子的很,尤其想到啤酒肚,能不喝就不喝。
她与好友聚会,常喝的,无非是一些度数低的果酒,红酒,还有鸡尾酒之类的。不知道,此时的酿酒工艺发展到哪个水平的?
不过,看着严氏的酒樽也倒上了酒,吕菁有些意外。妇人大都可以饮酒么?又或者,因为这是家宴?她瞧了一眼酒杯,是黄酒么?感觉很浑浊嘛……
一番觥筹交错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吕布正要送别严父三人,却听小舅舅说道:“菁儿,你今日怎么都不理我?”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1 18:14:00 +0800 CST  
第六章 你我初识

入夜,驿站里一片平静。除了值守的士兵外,其他人同吕家的家仆都和衣挤在两间大屋里。
上房窗上,微弱暗黄的灯光,随着风轻轻晃动。唯独有一间屋内,格外亮堂许多。
顾雍站在那间亮堂的屋外,一手拿着一盏淘豆灯,另一手轻敲了两声木门。
“吱”的一声,开门的人动作很轻,可还是发出了声响。蔡琰的乳母张氏心中有些不满驿站的破旧,一脸笑意将顾雍迎入屋内。
“婶婶!”顾雍先是施了一礼,然后随乳娘进屋。
“小姐已经恭候小郎君多时了。”蔡琰自幼丧母,父亲年事已高又醉心学问,可以说的由乳母带大的,一直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照顾。对于这个懂得照顾蔡琰的少年郎,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可惜……
往里走几步,桌案上摆着的书简,正是白天说到的《竹书纪年》。不过,蔡琰此时,正低头伏案写着什么。见顾雍走近,抬头说了一句:“师兄,请稍等。”继续低下头,不再理人。
顾雍不以为意,往桌案上随意看了一眼,有两张已经写满字,另外还摆着一小叠白纸,约有一指节厚,是色泽鲜明的左伯纸。他收回了目光,静静地跪坐一边等候。
张氏回到小姐身边,替她研磨。蔡琰又写了两行,便停了下来。只见她从案前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对顾雍行了一礼。
“师妹,又何须如此多礼!”顾雍苦笑不已,却不敢伸手去扶。
“怠慢师兄,是小妹的不是。”
“我又不是不知你性子,同老师一样。这书读的如何了?”顾雍将话题一转,引到竹简上去。
“你也知道,这《竹书纪年》早已散佚多年。父亲自几年前得了此书,便潜心研究。可惜,我对古文字造诣不够。这夏纪、殷纪、周纪三篇已经为父亲考证,我却只能在此基础上做些注释了。”
“这《竹书纪年》,为兄也是靠老师考证方能解读。你现在就能为此书做注,当世又有几个大儒能比?”
若是严氏知道,不是因为她商贾之家粗鄙,不识史书,而是当世没几人认得,想必她心里会觉得安慰许多。
“师兄,今日初见吕布,见面恰如闻名,果然是边疆悍将。”蔡琰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而说起白天的事情。
“是啊!我观其手下士兵,对他颇为信服,倒是能做到令行禁止。不过,”顾雍顿了一下,皱眉道:“此人行伍之间出身,为人粗鄙,不通经书。这上郡等边地尚武,他一武夫,冲锋陷阵尚可,统领大军却是不能的。尤其是到了庙堂之上,如何能入得朝廷诸公之眼?”
蔡琰淡然一笑,没有提出不同意见,心里对这番话大抵认同。
顾雍出身吴地望族,曾祖父曾为颍川郡太守。父亲一直赞他才思敏捷,为当世俊杰。此番送自己回去后,便前往合肥县任职,年纪轻轻就要开始主政一方。
顾雍对吕布本身并无鄙视、轻慢之意,只是世情如此。
“想来老师不日将到达吴会之地,师妹大可放心。”即将到达家族影响范围内的老师,有族人的照拂,顾雍安心很多。
“这封谞也实在是可恶至极,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对当年老师上奏弹劾宦官乱政的旧事念念不忘,还派出刺客追杀老师。”说道事情的源头,顾雍又难免一阵愤慨。若非有心人透露,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师兄今日主动与吕布攀谈,并改变路线,与之同行,可是又收到了什么消息?”
“暂时没有,不过之前的那位义士曾推测,不止是他一人收到杀人的委托。他因仰慕师父德行,故而不忍加害,可其他人却未必。师父虽已离开,可是封谞却未必马上知道,刺杀行动也不会停止……”
顾雍停下来,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小师妹。
“无妨的。父亲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冒险前来,只要父亲无事就好。”蔡琰是个很传统的女性,于她而言,蔡邕这个父亲和老师的双重角色,在这个天地君亲师的儒家文化时代,远远高于自己的生命价值。
当然,以后被某人掰弯,三观颠覆,人生轨迹严重偏离传统,那是后话了。
“师妹,为何要答应卫氏的提亲?”说到此次老师前来的目的,顾雍就心里难受。
蔡邕一家本来被皇帝流放到朔方郡,后来在五原郡安阳县城住了一段时间,最终远走吴会之地,定居下来。此番回来,起因是河东卫氏派人提亲,老师前来商议两家定亲之事,之后才又到被流放的故地访友,拜谢当年的照拂。
“师兄!婚姻大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何要问我?”蔡琰脸上隐隐有些怒色,父亲不辞辛劳前来,只为与卫家定下三书六礼的流程,都是为了让卫家足够重视自己。女儿家的婚事,做师兄的又如何能这般发问!
顾雍一僵,脸色有些发白。旁边的乳娘张婶在心中叹了口气,对顾雍说道:“小郎君,这会儿时辰有些晚了,小姐要歇息了。”
“雍,今日失言,忘师妹见谅。”顾雍施了一礼,然后退出屋子。看着小郎君落寞地走出屋,再次伏案桌前认真书写的小姐,张婶只能叹一句:可惜了!
……
翌日,两对人马合二为一。当然,说融入,或许更为恰当。
蔡琰的队伍,只有十几个家仆,二十几个护卫。虽然比起吕家队伍小一些,不过他们可以说是搬家,而蔡琰一行人只是出一趟远门,其实规模也不算小了。
蔡家,除了顾雍和一个护卫首领各骑一匹马外,另有一辆马车。牛车倒是有八辆之多。除了三车是一些生活上的用品,另外几辆牛车都是别人馈赠的礼物。出发之前严氏过去寻蔡琰,正好遇到顾雍开箱检查,瞧见一些。
除了少量北地常见的上等皮裘皮革,更多的是精美的玉器、精致的铜灯酒器,甚至还有一套青铜编钟。其中有两辆,顾雍已经安排家仆保护严实,蔡琰还犹自不放心的再次查看。也不知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坐在马车上,吕菁还听道严氏感叹:“果然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啊!”
吕菁看着手里的《急就篇》竹简第一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娘亲啊,你倒是给我念念字啊,这可是成书西汉的识字教材,我哪里看得懂啊。心里也大概猜到,商人出身的她,面对官宦人家的小姐,有些自卑。
“娘亲,这书简讲些什么啊?”
“这第一篇是讲姓氏的。‘急就奇觚(gu)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这是开篇,说《急就篇》是一部奇书,与一般的字书是不同的。各章分别列叙万物的名称和人物的姓氏名字。‘分别部居不杂厕(ci),用日约少诚快意’……”
马车上不时传来严氏柔性的讲解之声,吕菁清脆的读书声。马背上的吕布,心中很是高兴,与同行的顾雍在队伍前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主要是吕布发起话题,顾雍更多的是在应答。彬彬有礼,却不多言。
“不知公子师从何处?”
“晚辈师从蔡中郎,蔡邕。”
“果真是师出名门啊!”吕布称赞了一句,便又将话题转到了其它地方。
此时的吕布,虽然在上郡之地有些勇武的名气,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尚未发迹的底层小军侯。远离庙堂中心、文人士子,他哪里知道蔡邕这位蔡中郎在士林中的地位和威望。否则,他就不会只是这样的一句轻飘飘地赞叹了。
顾雍与吕布骑马在前,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并不时用目光扫一扫落在队伍后方的车舆。与吕家的马车普通,或者说简陋不同,蔡琰乘坐的车舆更类似于吕菁前世电视剧里常见的马车。
车舆的四周都有帷裳遮蔽,车盖上圆顶覆篷。车厢宽大,好似一间小屋,两边开有窗户,有帘子遮挡,就算躺卧休息也是宽敞的。这是上流社会妇女,才能拥有和享受的车舆规格。蔡琰曾邀请严氏和吕菁同坐,严氏婉言推辞。
又行进了两日,大概是逐渐适应了,吕菁的晕车症状明显减轻。不过,也可能是蔡琰的车舆更为舒适的原因。
前日她再度晕车,蔡琰便将她劝进了自己的马车。严氏眼见女儿难受,便不再坚持。同时,除了队伍停下里休息,其余时间一律不让她看书简。
马车里,除了少数时间,吕菁向蔡琰提出一些需要解惑的疑问之外,二人大都安静的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看书半个时辰,休息一盏茶的功夫,继续看书,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有多爱读书啊!放到二十一世纪,蔡琰绝对是秒杀吕菁的学霸。嗯,虽然吕菁算不上学渣!从来都在班级十名左右徘徊,最终上了个还算不错的大学,但是和那些高智商的学生相比,真不算优秀。
书,吕菁看得进去,却不爱好。
看着抿了口水,正在休息的蔡琰,吕菁调笑道:“姐姐,你这么长时间的在车上看书,不会头晕么?”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指尖还划了两个圈圈。
“会晕吗?大概是小的时候习惯了。”蔡琰看到她手指可爱的动作,笑意盈盈。
好吧,你现在十四岁了,年龄已经很大了。吕菁无力吐槽。
“稻黍(shǔ)秫[shú]稷[jì]粟[sù]麻秔[jīng],饼饵麦饭甘豆羹!姐姐,这秫、饵是什么啊?”
在车里默记之前看的文字,可惜生僻字太多,吕菁不时用手指比划书写,不懂含义的字,趁着蔡琰休息一起问。
“秫,指的是农作物,高粱,可以酿酒。至于饵,指的是粉饼,和饼有些类似,都是煮熟的面食。饼饵,合起来,还有一种说法,有的地方叫做‘月牙馄饨’。”
居然有馄饨,对于还没有习惯古代饮食,尤其是北方饮食的吕菁有些兴奋。在她南方的家乡,更多人称其为“饺子”。真是令人怀念的食物啊。
“菁儿妹妹,你识字的速度很快啊!真是聪慧过人!”
旁人总赞自己聪明,这两日见识了吕菁的学习能力,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啊。“你若是男子,父亲肯定要收你为徒!”
我好歹是有学习底子的人,要是真跟幼童一样,岂不要羞愧死了。
至于蔡琰的父亲,通过这两日的相处,吕菁知道他就是蔡琰和顾雍的老师,听说是一位辞官归隐的儒家学者。不过,被他收为徒弟是很荣耀的事情么?
乱世即将到来的时代,武力才更为重要吧。再者,因为自己是女子就嫌弃自己,不愿收作学生,我很稀罕这样的老师么?虽然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现象,可吕菁内心还是不平。
很明显,在不了解这个东汉上层社会,或者文人士族圈子的这件事上,不熟悉东汉三国历史的吕菁与和出身普通的吕布,父女二人同步了。
“姐姐教我也是一样的。”吕菁笑嘻嘻,浑然不在意,也不懂事的模样,让蔡琰也不好多说什么。
驾车的马夫将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吕菁向窗外看去,只见整个车队都停了下了。队伍的前方,吕布正在询问着两个农夫打扮的路人。
“小民哪敢哄骗大人,就在前方山林里。前两日就有一人被那白额大虎给叼走,这是附近乡民都知道的,将军一问便知。”
吕菁与蔡琰下车走近,才知道大概的缘由。
原来这二人行色匆匆,引起吕布亲卫的询问。二人说道附近有一只伤人的白额大虎,勾起了吕布的兴趣,要带人前去将那恶虎给猎杀了。
顾雍还在一旁劝阻:“这道路狭长,两边都是崇山峻岭……”还没说完,就被吕布打断。
“公子放心,这山民说了,就在前方不远处。况且哪里有山贼敢来打劫军旅,何况是我吕布的队伍。”数日行程颇为无聊,吕布打猎的兴致既然起来了,哪里又听得进去。
最终,吕布带上弓箭,跟着九名士兵,和那两个不情愿带路山民,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走去。其余人,则在路边休整等待。
不远处的高山上,树林茂密,近看才发现,边上站立一人,正望着吕布离开。
山风吹过,带起他的道袍林中摆动,清瘦的脸庞,两鬓有几缕白发散落,更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吕菁在县城里看到的太平道人!
“白骑仙师放心,我这兄弟们都是见过血的,决计不必那些当兵的差。那叫蔡邕的老头,我肯定将他的人头给仙师带来。至于粮草、军械……”
道人身旁还有一人,是个粗壮魁梧,膀阔腰圆,满脸的胡须都没有打理过的彪形大汉,说起话来匪气十足。
“大当家的放心,吕布队伍里的东西,既然是大当家带人夺来的,自然归大当家保管。何况,归顺大贤良师后,我保举你为一方渠帅,统领上万人,建立不世功勋,又何需计较这些?”
这被唤作“白骑仙师”的道人做出有些瞧不上这点儿东西的模样,更令这山贼头目高兴。也不知是为这仙师所描绘的的美好前程,还是眼下即将到手的军械粮草。
“不过,吕布勇猛,麾下士兵也不弱,颇负盛名,大当家还是多带一些人,更为妥当。”那道人貌似关切地又叮嘱了一番。
“放心,我本就欲与吕布战上一场,若他回来更好,我便砍下他的脑袋,送与仙师。”那头目心中不高兴,表面却一副豪放的姿态。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愿听人夸别人比自己勇武,他早就听过吕布的名号,内心可不服气。
“老二,应付这点人,只带一半兄弟就够了,我们速去速回。”转头对身后另一个黝黑的男子吩咐道。他要让这张白骑看清楚他的实力,免得投靠太平道后被人小瞧了。
待从队伍中迅速集结出一百多精壮,往山下的吕菁一行人冲去,道人终于低声冷笑道:“**。”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08:58:00 +0800 CST  
第七章 遇险杀人

山地贫瘠,本想就在外面找块干净石头就坐的,呼吸自由空气的吕菁,被蔡琰半拉着,回到车中。
“你是家主女儿,岂可与兵勇、家仆胡坐一起?”吩咐乳母张氏,前去一块空地上收拾布置一番。眼见蔡琰这番贵族的做派,吕菁心中不喜。出门在外,哪里来的这么多讲究。
而且,与兵勇、家仆怎么就胡坐了?吕菁没有去辩驳什么。时代本就如此,阶级永远存在,难道自己遇上一个,就要去宣扬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人人生而平等?只是心里不爽而已。
当然,她也没有点头应是,只是转头看向前方。吕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目光所及的松林之间。
蔡琰一滞,自己哪里说错什么了?也没说什么重话啊!这孩子还真是……怎么说呢,时不时的……有些奇怪的倔强……
马车外,姜勇正巡视着队伍的前前后后。吕布随行的士兵虽然不足一百人,可都是数次经历与胡人死战的核心力量,训练有素。即使是在休息的状态,比之蔡琰队伍里的那些个护卫,也要警醒的多。
“姜勇!”眼见姜勇走近,吕菁喊了一声,然后跳下了马车。按照年龄,吕菁一开始是称呼他为“姜大哥”的,不过姜勇死活不肯,说什么他娘会剥他一层皮,吕菁也只得叫他的名字。
“哎哟喂。我的小、小姐!”见吕菁跳下马车,一脸正经巡视的姜勇立刻变了脸色,赶紧跑过来,深怕摔伤了一点儿。
车内的蔡琰皱了皱眉,不光是因为吕菁跳下马车的不文雅动作,而且怎么感觉到她的动作,带着抗拒的味道?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吕菁自己都尚未发觉,这两日相处下来,蔡琰的学识谈吐,在这个时代是颇为难得的,让吕菁十分欣赏;又因她明显的上层贵族、儒家风度,而让价值观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吕菁,本能的有些反感。
“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多久啊?”
“等一会儿将军打虎回来就出发,天黑之前肯定能到的。”
“我下来走几圈,坐的太久腰疼。”
姜勇一脸黑线,你这么小的人,分的出来哪里是腰么?还腰疼。不过,拒绝一般是无用的,这一路他已经感受到小姐的刁蛮脾气了。
可怜他作为吕布的亲卫,虽然年轻,但在军营里,从来都是威风凛凛。现在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吕菁身后,虽然依然是腰板挺直,神情严峻,可是前面有个小萌娃,怎么也霸气不起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吕菁突然听到了什么齐密的声音,很微弱,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姜勇。只见他脸色一变,立刻趴到地上,伏耳倾听,然后跳起身来,高声喊了一句:“敌袭!列队!”
转头对吕菁喝道:“回马车里,不要出来!”急忙跑到到队伍的前方,提枪翻身上了战马。
队伍里一阵慌乱,士兵们还好,经历最初的混乱,按照各个什长的命令,拿上武器,列队蓄势。家仆们则有些混乱的到处乱挤,直到顾雍带着护卫守在马车旁,对着乱撞的人一顿马鞭,才都围着牛车什么的蹲了下来。
蔡琰心中慌乱,人群混乱的一会儿功夫,怎么转眼就不见吕菁?
“师妹,你快回车里去!不要出来,箭矢伤了你怎么办!”
“师兄可曾看到菁儿?”
顾雍抬眼一望,只见吕菁不知何时绕到队伍的前方,牵着严氏小跑过来。蔡琰见二人过来,松了口气,赶紧将二人迎入马车内。
严氏脸色有些惨白,向蔡琰道了声谢,就闭目不语。一直抓着女儿的手没有放开,冰冷的紧。
“娘亲放心,爹爹马上就回来了”吕菁不忍,两只手反过来握住严氏的手,一阵揉搓,安慰道。
“你爹爹马上就回来,马上回来!”似乎安慰女儿,也是安慰自己。
急促的马蹄声,密集的脚步声,没有任何暂停的迹象,只听得一人声音由远及近:“兄弟们,队伍里有粮食,有女人,杀了他们就都是咱们的啊!”
回应他的,是伴随着呐喊嘶号汹涌而疯狂的山贼。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本就是亡命之徒,另外的那部分人曾经是朴实的农民,但早就被生存逼的双手沾满血腥,只剩下无尽的贪婪。
没有听见姜勇在语言上回应什么,只有金属碰撞之声大起,战线已经冲撞在一起。
吕菁慢慢的掀开帘子的一角,没有飞箭,山贼们的兵器以刀剑为主,多靠自身的勇武。
看不到前方的战况啊,而且,关在马车里面,也不是一定安全,吕菁打算站在马车上看清楚些。刚起身,两只手分别被拉了一下,一下子又坐回马车上。
“好好坐着。”严氏对女儿呵斥一声,至于蔡琰!
嘿,居然瞪我!吕菁没办法,只得安静坐着。
“啊!”只听一声惨叫,竟然就在马车边上。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吕菁一个利索的动作,掀开帘子一角,见眼前无人就爬了出去。
顾雍已经下马护在马车旁,右手持剑,剑尖还在滴血。地上则躺着一个人,胸口血渍不断扩散,人已经不动了,手上还握着一把刀。前方已经混战一片,顾雍随行的护卫并没有加入前方,而是在后方散开,击杀陆续零星过来的山贼。
“小姐!”吕菁转过头,杏儿正躲在马车后面,旁边还有蔡琰的乳母等一些其他女眷,都瑟瑟发抖,蹲挤在一块儿。
“菁儿,快回马车上来。”严氏焦急的喊道。
“杏儿,那附近没人,去把那死人旁边的刀抓在手里!”吕菁与杏儿相处的最多,担心她安全,手指向不远处。不知何时被护卫击毙的山贼,血淌了一地,边上散落着一把刀。吕菁则走向马车旁,刚刚被杀下那个山贼。
小丫鬟哪里经历过这些,脑袋一片空白状态,小姐叫她干什么?完全不明白。就看见吕菁蹲在地上的山贼旁边,将他握刀的手掰开。
“小姐,你做什么!”杏儿一声尖利的叫声。
吕菁忍住心里的不适,将已经崩了两个小口的刀拿到手里。这个时代,一般刀、剑的重量大约只有两三斤的样子,比起后世的军刀,要轻太多。正准备翻上马车,脚却被一只手抓住。
糟糕,太大意,那山贼居然还没有死透!
总的来说,吕菁来到东汉,先是养病,紧接着远行,还没有机会去真正熟悉这个时代的战斗和武器。更重要的是,她尚未彻底在观念上转变过来,习惯以一线刑警的思维行动,而忘了自己年龄尚幼小。
不过,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就算想起来也没用。让她和其她妇孺一样,毫无准备的处在危险中,等待他人的援救,她,做不到……在众敌环绕之下,也要力争一分自保之力,这是吕菁本能的想法。
吕菁用力蹬脚,想将他甩开,可年龄太小的她力量还是比不过那个受重伤的莽夫。他一只手抓紧吕菁,另一只手慢慢的抓住马车,站起身来。
“妈的,受了重伤,只要拿回自己的刀,再挟持个女眷,最不济也能保住性命,或许还能立功。”那山贼伤口痛的厉害,却想着怎么立功,免得被老大给扔到路边不管。
顾雍正在被另外两个山贼纠缠,无暇他顾。严氏和蔡琰见吕菁遇险,都顾不上自身安危,趴在马车上捶打山贼,可惜,力量柔弱,对于皮糙肉厚的壮汉没有什么作用。
“啊……”只听一阵叫喊,又是“砰”的一声。
原来,杏儿眼见吕菁越来越危险,尖叫着冲向山贼,将其撞倒在地,滚了两圈。
吕菁被那贼人扯着摔滚到地上,一直握紧的刀也掉落地上。顾不得背上的疼痛,眼见着那贼人站起身来,正欲前来捡回武器。
吕菁爬了两步,蹲在地上,抢先握紧刀柄,却没有站起来。眼见贼人距她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就要擒住吕菁。倒在地上的杏儿哭着叫她快躲,严氏和蔡琰连忙翻身下马车,要向吕菁赶去。
吕菁只是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人影,已经慢慢弯下身来。猛然转身起身,刀尖斜向上,用尽全力,刺过去。
在这喧闹的环境中,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 ,近在咫尺。
山贼还保持着屈膝弯腰的姿势,一脸的震惊。
两只手还紧紧地握着刀柄。或许是刚才被逮着脚时,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或许是刀尖的锐利,吕菁成功了。
远处的打斗仍在继续,可是刚才女子的喧嚣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呼……”山贼听到吕菁一声长长的吐气,又见她纵身一跃,一脚蹬在他大腿上,退后时不慎摔倒,刀却借势拔了出来。
“砰!”本就重伤的山贼,仰面倒地,鲜血迅速的浸透麻衣。
恍惚中,吕菁又看到了前世最后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变态杀手。
“菁儿!”严氏走近,一把将吕菁抱住,然后又放开,仔细的上下打量,见她没有受伤,又轻拍她衣服上的灰尘。
“疼……疼……”这下彻底回过神来,背上应该摔得不轻啊!
“咱们快回马车上去吧。”蔡琰站在一旁,震惊之余,更庆幸吕菁无事。
“对对,回马车,回马车。”眼见着涌过来的山贼越来越多,周围的护卫越发拦不住,严氏赶紧拉着吕菁往马车走去。吕菁却快走几步,将倒在马车边的杏儿扶起。
“血啊!”小丫鬟又是一声尖叫。
“快把它扔了!”严氏这才注意到,女儿家拿把滴血的刀。
吕菁无语……周围这么多山贼,你们连武器都不知道拿,还有理了!
“杏儿!”眼见着小丫鬟慌乱,吕菁对着她一声厉喝!
“我刚才让你做什么!”
“做什么……小姐让我做什么?”
“去捡一把刀、剑都行,拿来防身。”
“我不行的,不行的。”杏儿一阵慌乱的摆手。
“你……”吕菁也知道要求太高,可是,小丫头刚刚奋不顾身的救下自己,怎么能放任她不管?
吕菁环视一周,好几个护卫已经倒地不动,严氏还来不及阻止,就快速抓起散落附近的三把刀。将最短的递到杏儿手里,不容拒绝的将她另一个手覆了上去。
“记住,你要活着!活着,以后回去看你爹你娘,还有你兄弟姐妹!”又对马车后面的张氏道:“婶娘,你也拿一把刀吧!”
“不用,不用了!”张氏连连推辞。她们只要躲着不反抗,一般盗匪是不会杀女人。他们也要人煮饭、服侍,不过清白大约是保不住。
不再多说什么,待严氏和蔡琰坐进马车,她又不肯进去,怎么劝都不听。严氏见她手里拿刀,又不敢强拉。吕菁把另外两把刀放到了软垫之下,随手就可以抽取的地方。
杏儿也被她拉上来,坐在吕菁一旁。吕菁则是站在马夫的位置。
眼见着倒下的山贼越来越多,可是受伤的官兵数量正在增多。吕布这个主心骨不在,山贼人数又多出近一倍!
“形势正在恶化啊!父亲,赶紧回来啊!”吕菁忍不住低声说道。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09:01:00 +0800 CST  
第九章驿站休整

“怎么样了?”
“除了几个铁了心要去救援齐老虎的山寨老人,其他人都安抚下来了。”眼见齐老虎遇险,寨子剩下的人中有几个叫嚣着去支援,意图夺权。三当家王弛当机立断,下令心腹将几人斩杀,迅速控制下局势。
剩下的,大都是完全信服自己,和少量没有明显站队的中立派。毕竟,若是大当家、二当家的心腹,免不得要紧跟着下山“立功”。
“吕布那厮果然勇武!”看着一边倒的战局,王弛不免赞叹,又道:“不过,他回来的太早了些。周仓、张求二人没能拖住吕布,怕是遭了毒手。”
“他们做的很好!我相信,以他二人的机智,定能脱身。倘若……那也是为大业献身,死得其所!”
原来是装作农夫诱骗吕布的二人,现在还没回来,不知是生是死。
“不过,蔡邕之事,怕就不好办了。若是强攻,可能损失惨重。”
“他不在车队里。前日我便收到消息,他早就带着两名护卫,轻装离开。倒是聪明!”张白骑语气淡然。
王弛心中一凛,又轻声问道:“中常侍,封谞,那里,如何交代?”
“本教的新渠首,齐老虎,连带着百来位忠心耿耿的教众,共同为他的私事战死,他还敢要什么交待!莫不是忘了,他既投身我教,就应当以大局为重!”
张白骑面露不屑,继续道:“阉人,贪婪粗鄙,为祸百姓,若非朝廷之上需要内应,我又怎会容得封谞这种小人!待他日攻入洛阳,我必屠进那些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王公贵戚,用狗皇帝和阉人的头颅,祭奠无数被他们迫害的百姓!”
“文云,愿誓死追随仙师!”王弛双膝跪地,诚心拜服。
虽然被逼的家破人亡,自愿投身太平道,得白骑仙师赏识和信任,被委派打入山寨内部。可内心的纠结与苦痛,无处诉说。与匪人一道枉杀无辜,听命宦官、追杀才德兼备的名士蔡邕,甚至是将来可能的引胡乱华,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底线。
只有内心读书人的骄傲,时刻提醒着自己:只要最终能推翻这个腐朽的朝廷,还太平人间,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一切,为了大业!
“走吧,回去收拾一下,安排好山寨的事务,我们明日就出发,会冀中。至于周仓二人,若是活着,必会回来。”说罢,不再看山下匆忙离去的车队,转身离开。
……
“大夫,求你了……狗子……媳妇儿……”
迷迷糊糊地,吕菁听到妇人啼哭、哀求的声音。意识逐渐恢复,动了动身子。
“嗯……”不免一声轻哼,背上实在是疼的厉害,倒是彻底清醒过来。
已经入夜了,屋里却格外明亮。一盏连枝树形铜灯,几乎将小小的桌案占满了。十五个灯盘全都点燃,甚至直视着有些晃眼,让她忍不住用手遮了一下双眼。
这一动才发现,自己是赤身趴在软塌之上,背上还有一丝凉意。
“你醒了。”吕菁一惊,抬头看到蔡琰放下手里的书简,起身朝自己走来。
“你别乱动啊!”眼见床上的小人反手扯被子将身子遮的掩饰,蔡琰连声说道,又加快两部,轻压她的肩头。
“大夫说了,你后背有伤,给你涂了膏药,要静养。”
“这里……”吕菁刚想问,这是哪里。开口却发现嗓子疼的厉害,声音也嘶哑。
“菁儿,你别说话了。你的喉咙被那山贼掐伤了。不过,注意着保养,几日的功夫就会好起来。这里是候官县城里的驿站。”
“外……面……姜……勇……”好像是刘婶的声音。想到倒地不起的姜勇,吕菁心中一紧。
蔡琰放低身子,跪坐床边,对吕菁安慰道:“姜勇,是军侯的亲随吧。他重伤昏迷,不过你放心,有两个大夫正在给他医治。”
虽然相处时日并不算多,十几岁的姜勇恰如邻家大哥一般,照顾着自己。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如何能放下心来?不过是蔡琰自己都未必相信的安慰之言罢了。
沉默了一阵,吕菁又轻声问道:“杏……儿……”
“她没受伤,随夫人去外面帮忙去了。”蔡琰怕她多想,又补充道:“你娘亲之前一直守着你,可是外面有一大堆事情,还有一些伤兵需要帮忙。至于刘婶,这会儿……没办法安排……只得夫人亲自前去。”
“伤了……多少……”
“都受了些伤。”不想说这些,可是吕菁直盯着她,避无可避。
“那……死……了……”吕菁抿着嘴唇,继续问道。
“菁儿,别问了。很多事情,我哪里知道。你好生休养,可好?”
抓住底下的床单,吕菁咬紧牙关,闭眼不再言语。
人命如草芥,这,就是汉末吗?寒意袭来,吕菁感到全身都凉透了!
忽然,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覆上她的额头。
“菁儿,不要伤心……”
浓郁的忧伤,笼罩着吕菁,蔡琰眼中噙着眼泪,努力忍住才没有落下。
之前为了方便大夫给菁儿看病涂药,她特意将卫家赠送的铜灯拿出,全部点亮。守着她,脑中却一片混乱。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拿出书简,也全然没有看进去,只是眼前不住的浮现,今日发生的一幕幕。
枉她自恃才学甚高,却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女孩。
白日里,对待山贼冷静、狠厉又胆大妄为!她甚至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何况是个小女孩儿?
黑夜中,却又因家将、兵卒的伤亡而如此的忧伤,让人心疼,只想拥在怀里安慰。
感受到额头上的温度,吕菁慢慢抬起头,看到蔡琰通红的双眼:“你……”
“菁儿,别说话,我难受……”手背覆上吕菁的嘴唇,阻止她继续。
心跳失了一拍,吕菁感受着嘴唇上的柔软,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呆呆的看着蔡琰。
“吱……”开门的声音,令吕菁回过神来。
“菁儿,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严氏见女儿醒来,双手合十,几乎喜极而泣。大夫说没事,可人没醒过来,又怎能放心?刚才看到姜勇,昏迷不醒,还发起高烧,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蔡琰已经将手挪开,吕菁却没有再开口,免得徒增二人担心,对着母亲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
是啊,母亲,一个在危险中,始终顾着自己,护着自己的人!虽然力量弱小,惊慌失措,可是爱护女儿的心,却是坚定的。既然得到了这份真情实意的母爱,便要彻底接受现在的身份和家庭。
……
蔡琰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将屋子留给母女二人,朝着顾雍的房间走去。
敲门入屋,房间里点了好几盏陶豆灯,倒不昏暗。
见蔡琰进来,原本躺在床上的顾雍就想起身相迎,却被一边守候的张婶按住:“我说小郎君,你可不能动啊!”
“师兄,不必多礼,照顾身子要紧。”
“雍,失礼了。”
“何故如此!今日,若非师兄相护,如何能得保我周全?琰,谢过师兄!”
说完,便整理衣襟,对顾雍行了一个正式的拜礼。
顾雍又要起身去扶,却还是被张婶按着,只得受蔡琰这一礼。
“平安把师妹带回吴县,本就是我对老师的承诺。师妹,对我,真的无需这般客气。”
二人相处多年,相处模式基本没有变过。礼节周全,却始终少了一份亲昵。自己对师妹的一番心意,老师明明察觉,却宁愿将来把师妹远嫁,也不愿授人以瓜田李下的话柄。
若非定亲之事,老师和师妹又如何会返回北地,一再遇险。想到这里,顾雍又是一阵气结:“都怪那吕布一意孤行,否则有怎会让师妹身陷险境?莽夫,可气。”
蔡琰一滞,心中苦涩,对这个拼命护着自己、深受重伤的大哥哥,不好驳斥,只能温言道:“师兄,他们是冲父亲来的。说起来,是我令吕家遭了这无妄之灾,我对不住他们。”
“师妹,无需介怀。救命之恩,雍自是不会忘记。将来有机会,必会还他这个人情。”他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只是若非吕布自负,轻信他人,又如何会……哎……实在是可气!
又是一番关心、闲谈,继续留着乳娘看护着受伤的顾雍,自己则返回驿站安排给自己的屋子,又简单的打扫了一番,才躺卧的床榻之上。外面忙碌的声音渐渐减少,直到深夜寂静下来,可蔡琰却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候官县离郡治夏阳也就一日的距离,相比吕布原来所在的桢林县城,虽然小一些,可胜在人流量大,更为兴盛一些。位于城东的驿馆,虽然不大,经常打理,倒是不显破旧。
驿官昨日为了接待吕布一行人,好一阵子忙碌,直到深夜方得休息。还没睡醒,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咳嗽声……翻个身,用力将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砰……”不知是哪个下人的铜盆没拿稳,落地之声吓得迷糊的驿官立刻惊醒过来。叹了口气,认命的起身穿衣。
走出门,便看到吕家的几个仆妇抱着几件粗布衣服,往厨房走去。
院子中间站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正将铜盆里湿哒哒,还冒着热气的麻绳一点一点拧干,然后系到两棵树上。
昨天看到她时,正哭个不停,好像是吕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不过,一大清早的,这是干嘛呢?
走近厨房,原本煮饭菜的两个铁釜,类似青铜鼎的模样,不过是三脚的。洗的干干净净的,可以清楚的看见釜底开始冒泡。正想开口赞吕布一家饮食讲究,有名士风范。一偏头,发现旁边也站了一人。
“我等这两日打扰李大人了!”蔡琰对他问候了一声,表示谢意。
“蔡家小姐客气了。”这人与那士子一道,是持太守名帖而来,哪里是自己能轻慢的。说话的功夫,只见吕家仆妇用布裹住铁釜边缘,将烧开的水倒入放着衣服的铜盆中。
“咦,这是何意?”驿官以为她们是要做饭,可现在,就摸不着头脑了。
蔡琰也没看明白,不过她却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小女孩儿,可能是她的主意吧
走出厨房,正好碰上挂好绳子,准备回屋的杏儿,便一道去看吕菁。
“小姐,这样真的有用吗?”跟在蔡琰身后的杏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心,开口问道。
“什么?”
“用开水烫啊!”
好吧,蔡琰彻底听不明白了。停下脚步,带着一丝疑惑的看着小丫鬟。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1:33:00 +0800 CST  
第十章黄粱一梦与及笄表字

“难道,你只是……骗……嗯……安慰小姐的?”杏儿心中有些气恼,又不敢发作。
好吧,跟吕菁有关。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事情,安到自己头上了。
两人进到屋里,床上的小人儿还在趴着睡觉,口水从嘴角流出来,不自主的吧唧一下,就想用手背擦拭,却不小心扯到伤处。
“我去……疼……”
刚想发笑的蔡琰,赶紧两步,问道:“没事吧。”
咦,你怎么又来了。用手背把嘴角的口水擦干净,丢人啊!好吧,我是小孩子,本来就没啥形象!吕菁安慰自己。
隔得远的小丫鬟,想要靠近,又怕冒犯了蔡家小姐,轻声道:“小姐,你说用开水烫过的布条,晒干后,才能给他们用到伤口上。我们都照做了,可是……”说完一脸哀怨转向蔡琰。
差点忘了这一茬,吕菁连忙讨好的看着蔡琰:“是吧,姐姐说医书上就是这么写的。能够……能够减少邪祟入体!”总不好说消毒过后,能减少一些细菌吧。
“嗯。”抵不过她的哀求的小眼神,蔡琰勉强应了一声。
“那我就放心了,我再去看看她们弄好没。”得了同意,高兴的离开了。
“那个……其实……”吕菁在蔡琰的帮助之下,慢慢地翻了个身,小心平躺在床上,才开始解释。刚开始还支支吾吾,后面就流畅起来。
原来,昨夜她走之后,母亲就陪着自己说了很多话,都是这两年自己和父母在一起时的一些趣事。对于白日的事情,却丝毫不提,丝毫不问。
严氏不敢问,白天的女儿是那么的陌生。而吕菁,也还没想到合适的理由。生死关头,她实在是顾不上那么多。直到后来,刘婶红着眼,到屋里来求母亲,要借许多钱,去给儿子买人参续命。
严氏自然应允,并说不需她还,“若是还要,自来找我拿就是了。”
吕菁非要同刘婶去看姜勇。拗不过的严氏,只得让刘婶背着她,同去看一眼,再回来。
两名大夫已经止了血,上了药,留下药方,就离开去看其他受伤的士卒。
屋内灯光昏暗,姜勇的胸口还在起伏,只是面颊发红,呼吸急促。胸前、腹部好几处被砍,都用折叠的方巾给覆盖,并用布条固定住。
吕菁一阵皱眉,让刘婶将铜灯照近些。果然,不管是方巾还是布条,明显都是旧衣服上撕扯下来的,有两处还有明显的污渍。
前世作为刑警的吕菁,当不了一声,但医学方面的常识远胜普通人,何况现在。但此时自己尚且行动不便,何况关于此时的中医药,她全然不了解,怎么敢胡乱开口。待刘婶要背她回屋,她安慰了几句,还是忍不住道:“娘亲,我记得姐姐说,医书有云,嗯……不洁,易招邪祟……好像是说那布不干净,会加重病情。”
屋里的两个人一愣,都隐隐觉得有些道理。
“姐姐说,不能沾生水,也不能沾油,布要用干净的开水烫过,太阳晒干才用。”
“蔡家小姐说的?”刘婶有些相信。
“她颇有才学,想必说的不错。那明早就照着这样做吧。”只是麻烦些,却不费多大的事。
“唉。”刘婶应了一声,严氏让她留在屋里照顾儿子,吕菁则趴在严氏背上,不再言语。
…………
“你,确定有用吗?”听完,蔡琰疑惑道。吕菁可以拉自己当大旗,博取信任。可是,要她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吕菁,还是有难度。
“不知道。”
“不知道?”蔡琰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不知道姜勇能不能熬过去。只是,这种做法不会加重他的病情。”吕菁对自己的无能无力感到索然,继续解释道:“很多时候,受伤之后,不恰当照顾,会加重病情。”
沉默……
自穿越以来,吕菁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可即便如此,在昨日的危险境况之下,她不免做出不符合常理、不符合她身份的事情。严氏和杏儿应该是能够糊弄过去,可蔡琰呢?
吕菁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姑娘,只有十几岁的年纪,有着当世女子难得的才智。
更重要的是,马车上,她敢于往前,遮挡自己的母亲,带着恐惧、直面山贼,更是让人相信她的品德和勇气。还有,昨天夜里,对待自己的关心与温柔……
“菁儿……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还有昨天,你怎么就敢杀人?”蔡琰抬起头,正视着吕菁,她想了解眼前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如果藏在心里不问,她隐约感觉自己会错过什么。
吕菁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就知道不好糊弄。
告诉她!
吕菁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当这个想法萌生,竟再也压不下去。
死去,却重生到东汉末年重病的孩童身上,得知吕家命运与三国乱世的压力,再加上遇险杀人,再度差点死掉……吕菁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强大,此时仿佛找到了倾泻口。
这样一个人,究竟会怎样看待自己?
“呵……”吕菁轻笑一声,想了想,开口道:“有些类似于黄粱一梦吧。”
“那是什么典故吗?”
“鹅……”刚想顺着讲下去的吕菁,明显一滞。“黄粱一梦”还没出现么?(吕菁同学,黄粱一梦是唐朝的典故……)
“类似于庄周梦蝶吧。”
“这个我知道,语出《庄子·齐物论》,真实与虚幻的转化。和这个有关吗?”在蔡琰看来,这是很虚无的思想啊。
“我前段时间生了场病,发了几日高烧,差点就死了。”
蔡琰皱眉,不喜欢用她上“死”这个字眼。
“在昏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真的死了。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应该是到了天上吧!那是一个比现在的世道好很多、很多的地方。我在那个世界经历了很多事情,长大成人。却又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许多事情,我却都还记得。”
蔡琰眉头紧皱,脸上全是困惑与思考,“你是说,你同庄周梦中化蝶一样?”
“嗯,很相似。”什么自未来穿越、死后重生之类的,吕菁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包括眼前这个有些好感的小姑娘。子不语,怪力乱神。
若非此时吕菁心底极度脆弱,又怎会想要倾诉一番。至于黄粱一梦,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坦诚。
蔡琰眉头皱的更紧,沉默许久,才道:“你可告诉军侯与夫人?”
“并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嘶……”蔡琰这下子深吸了一口气,反倒是失了原本的淡定。
咬着嘴唇想了想,蔡琰郑重许诺:“琰,必不会告诉任何人,绝不负菁儿此番信任。”
“你相信我的话?”还是有些出乎吕菁意料。
蔡琰点头,“虽然还是不大明白,但菁儿值得我信任。”吕菁不知道,常年钻研书籍、少于与人打交道的蔡琰,心思同样单纯。
吕菁轻松一笑,“多谢。”
“不过,夫人哪里,你要如何解释?”
“没有想好。你帮我想个主意?”吕菁开玩笑。
这倒是让从不说谎的蔡琰头疼起来。
“就说梦中得仙人赐福,教了我一些东西,可平日里记不得,有时候会想起来一些。”
“仙人赐福?这倒是可以。对了,菁儿,你说你在梦中多大了?”
“嗯,这个嘛……比你略大几岁。”女人啊,什么时候都不愿意说自己的真实年龄。以古代女孩子十几岁就结婚、生娃、主持家务来看,不就和后世二十几岁差不多嘛。吕菁为自己谎报年龄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那我岂不是要叫你姐姐?”
“这个,也是可以的嘛。”
相视一笑。
这是吕菁重生以来,第一次轻松的谈话,也奠定了二人以后几年相处的模式。当然,是私下的。
接下来的两日,一切都颇为顺利。吕菁作为一个乖乖女,安静的呆在驿馆内养伤。严氏接受了仙人赐福的说法,没有什么怀疑。并且后来单独去找蔡琰,“无意”透露这一说法,以解释女儿那天杀人的行为及表现。
她不想外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她的女儿,尤其更不能传出有损名节的话语。搞的蔡琰费心应答,总不好说“这些我都知道,就是我一起编的,您放心”之类的吧。至于吕布,男人大部分心宽。蔡琰赞一句“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他就啥也没多想,只剩高兴而已。
吕菁听到这句话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明白问题再哪里。事实上,吕菁听过类似的话,是在《三国演义》中,武圣关羽拒绝孙权为自己儿子求娶关羽之女的话语:虎女安能配犬子乎?
起初,候官城里的官员对吕布还很冷淡。直到顾雍同他一起拜访县令,便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吕布这才知道,顾雍的曾祖父曾做颍川郡太守,门生颇多,而老师蔡邕,虽然现在辞官归隐,可是曾深得皇帝信任,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儒。让平民出生的吕布钦佩之余,更是心生结交之意。
至于姜勇,也不知是大夫医术精湛,还是自身的生命力顽强,又或是刘婶地悉心照顾,到第三日,病情已经明显好转。只是精神不大好,喝了一碗粥,又睡了过去。
经过几日的休整之后,吕布一行人,终于再度出发,前往夏阳,姜勇除外。他还要在驿馆静养些时日,刘婶也会留下照顾他。
这两日吕菁才搞明白,刘婶和姜勇都算不得仆役,她本是吕布表亲,在丈夫死后无依无靠,便带着儿子投靠吕布。姜勇也是个争气的,得了吕布的信任,做了亲随。当然,顾雍和蔡琰的车队,也会同行。
“顾公子,你返会吴郡后,继续同蔡中郎读书么?”
“应该不会了。据族中长辈安排,年内会为我行冠礼,然后可能会到合肥县任职。”不明白师妹为何要自己主动交好吕布这样一个武夫,不过她既然安排,依她便是。
“你师兄多少岁了?”马车内,吕菁正坐着看窗外风景,听到前方传来的话语,问道。
“不是说了么?年内行冠礼。”蔡琰眼睛都没离开书简,只简单答了一句。
好吧,又欺负我没文化!吕菁心里愤愤不平,佯装生气的将她那书的手拨开,瞪着她。
“哎……小心我的书……”蔡琰赶紧将书放下。这两日二人私下成为“忘年交”,她都忘了这还是个刚识字的孩子。
“男子二十冠而有字。”
“哦!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显小。唉,那女子什么时候行冠礼呢?”
蔡琰抚额,无语了。她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傻,居然相信她的“黄粱一梦”。
“女子哪里会行什么冠礼?若年满十五,结发而用笄(ji)贯之,是为及笄。若女子许嫁,也会一同赐下表字。”她决定了,休息的时候,去将牛车里的《礼记》拿来好好教教这个小丫头。她珍视的三辆牛车里,并没有其他财物,全是珍贵的书简。
“哦。那你将来许嫁后,会是你父亲给你赐表字么?”吕菁在马车里很是随意,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内心被压抑的太久,这两日与蔡琰相处,颇有些放飞自我的味道。
“父亲已经给我想好了表字,待到秋日行十五岁及笄之礼,就会以此相称。”
“哦……嗯?”忽然又反应过来,她刚才不是说许嫁,才会一同赐下表字么?
“你定亲了?”吕菁一脸诧异的望着她,心中隐隐感到失落。多好的白菜啊,不知道要被哪头猪拱了……
蔡琰已经不想谈下去了,若是换一个人,她怕是早就发火了。两个女孩子,谈起自己定亲的事,成何体统。一定要好好教她何谓“礼”!
“女儿家要矜持,再说,婚姻大事,不是我们该议论的?”耐着性子给吕菁说道。见她有些不爱听,只好又开口道:“我的字,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时间未到,不要告诉其他人。”
吕菁不知失落从何而来,不过听她这般说,点了点头。
“昭姬。”说着,便用手指在吕菁的手掌上写了出来。
名字倒是好听,只是听着有点像……吕菁感受着刚才手掌上的传来的触感,有点恶趣味的想到。
不过,这名字好像在听过。吕菁皱眉想了一下,又轻声重复道:蔡昭姬……蔡文姬……
蔡文姬!
吕菁睁大双眼,呆立不动,如遭雷击。


作者有话说:
穿越类小说实在是太常见了,比如清穿,不少女子穿越回去,便是嫁个好男人,给阿哥、皇帝,做福晋、王妃、皇后什么的;男子穿越,便要搜罗、迎娶史上留名的女子……
要是别的小说里,哪怕男主三妻四妾,让蔡文姬成为后宫之一,好像很多人也觉得挺好、挺正常的。
以蔡文姬为百合文的主角,不知道会不会有卫道士跳出来骂我。
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在吕菁这个穿越者的变故之下,我希望她能活的更加出彩,并收获幸福。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1:35:00 +0800 CST  
第十一章生子识郎心

“小姐,就是这里了。”张婶将蔡琰扶下马车,快走前两步,敲了敲院子的大门。这是吕家在出发前,就差人前往夏阳,提前看好的宅子。院子不算精致,有些旧,胜在比较大,让吕布很是满意。不管存放货物还是堆放军械,空间都比较足够。如果再修葺一下,应该能显得气派。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们搬到这里来了?”开门的小丫鬟正是杏儿,见到二人,高兴的道。
“当然是你家夫人遣人相告。你这丫头,咋杵在这里,也不招呼我们进去!”蔡琰只是优雅的微笑点头,以示回应,张婶却不客气。
“哦,哦,快请进。”赶紧让开身子,将门打开,迎二人入府。
“你家小姐呢?”自从到达夏阳以后,两家就各自分开。加上新到一地,免不了各种俗事应付,虽然大都由顾雍出面,可自己也没得闲。她好几日不曾见到这个小丫头了。
自那日得知自己的字后,菁儿便有些奇怪,嗯,虽然于她而言,小丫头已经够奇怪了。蔡琰母亲早逝,自己是独女,又因父亲得罪宦官,被皇帝免官发配后,更是从小便是随着父亲颠沛流离。学的是正统的儒家,可吃过许多苦,见识比一般男子都要多。可她毕竟年少,没有姐妹,没有朋友,唯一长期陪伴她的,除了照顾她的乳娘,便是书简。
吕菁算的上她的第一个朋友吧,虽然年龄小自己几岁,可是自菁儿坦言“黄粱一梦”后,二人聊天真的让她很开心、很轻松。直到吕菁念出“蔡文姬”,事情就变得不自然了。
不时偷偷的打量自己,又不多说什么,一会儿沉思,一会儿苦恼,如此反复。
“小姐啊,在屋子里看书呢。就是那日你从车上拿给她的那几卷,读的可认真了。”
哦,是郑司农注的《礼记》。她从自己的藏书里,挑了几卷,让她慢慢了解。难为她初学识字,就能静下心来学习。
她哪里知道,吕菁都快疯了。如此枯燥乏味,生涩难懂,都是竖排,她还咬着牙仔细的看。目的很简单:要用怎样的办法才能让蔡琰的婚事取消。
这也是吕菁病急乱投医,哪里能从书上看出这些。当然,要是知道她主动要求看《礼记》的目的,不知道会不会气的跟她断绝来往。
“你这哪里是在看书啊?”刚进屋就瞧见桌案前的小人儿双手挠头的可爱模样,蔡琰忍不住轻笑出声。
吕菁抬头,身着浅绿色缎子皮袄,容貌清雅秀丽少女,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果真是豆蔻年华,吕菁一时,看呆了。
“菁儿……”
咽下口水,吕菁暗骂自己一声“**”。又想到“文姬归汉”,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那日听到“昭姬”二字,她便彻底想起来蔡邕和蔡琰二人。蔡邕在董卓死后,哭董卓而被司徒王允所杀。王允就是三国中使用美人计,献出貂蝉,联合吕布杀董的那人。
而蔡琰,字昭姬,后来为了避讳司马昭,后世改文姬。嫁人不久夫婿便去世,没有子女,被遣返家中,后来被匈奴人掳走,生育了孩子。数年深处草原,思念中原家乡。直到曹操用重金将她赎,留下孩子,孤身返回中原,后被曹操安排嫁给了下属。她默写已经被毁部分藏书,为文化传承做出巨大贡献。
大学的时候看过文姬归汉的舞台剧,所以了解的多一些。一个女人,要怎样的命途多舛,才会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文姬归汉的故事,一波三折,并终成大义。可是,要眼前的这个少女去经历这些,吕菁想起来就难受,她不能接受。
“姐姐,你怎么来了?”回过神的吕菁,没有起身,只是让出位子。
“菁儿,你怎么……哎……”人的习惯果然是会相互影响么,蔡琰看着胡乱坐在垫子上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随着吕菁的模样坐下后,还是开口道:“我知你不喜我说这些,可是,菁儿,吕军侯毕竟为官,将来还会升迁。他本就从北部边境而来,其他人见你如此,难免会说他胡人习性,同胡人一般不知礼。”
此时汉人跪坐,胡人才会坐凳子之类的乱坐。看着她关切的目光,吕菁点点头:“我会注意的。”说完,别调整了姿势,跪坐在垫子上。虽然不舒服,可毕竟要适应自己存在的环境,不是么?至于改变嘛,那可能要等到自己有些影响力了才行。
“菁儿可曾看完?”见她听劝,蔡琰心里高兴,又问道桌前的竹简。
“差不多了。”虽然看不大懂。吕菁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
“我给你带了些书简,都装在马车里了,张婶领人去搬了,送与你慢慢看。”
吕菁闻言,看着她,沉默一会儿,才道:“你要走了?”
“嗯。明日一早就出发。”
“之前听你说已经定亲,那男子是哪里人士?你见过他么?”
“河东卫氏。我父亲被发配朔方郡途中,曾得卫氏救助,小时候见过一次。当时长辈们谈及儿女,曾提到过婚事。后来卫家派人向父亲求亲,父亲为显郑重,也为了见那些故友,于是携我一道,返回北地。至于他……”
蔡琰红了脸,毕竟女儿家和人谈自己的婚事,虽然对方也是女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次有见到过,是个知礼的书生。”
看着红晕更增俏丽的少女,吕菁无语了。脸红是几个意思?有好感?
“那你何时会完婚?”
“这个……听张婶提过,父亲大约准备让我明年完婚。”
明年,她才十来岁,能做什么啊?是阻止蔡琰成亲,还是阻止那个卫家人死去?
“小姐,放到哪里?”张婶在门口的询问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她领着几个吕家的下人,将从马车上搬下来的几箱竹简纷纷移到吕菁的屋子里。
“嘶……这么多……”吕菁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可不是么,小姐这两日晚上都是抄到丑时,方才歇息。”张婶说起来就心疼。吕菁现在已经知道,丑时是凌晨两三点左右。
“也不全是抄的,有些是之前就有的,只是孤本才需要誊写。”蔡琰不以为意,“这次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上郡有一处古墓被盗,那盗贼拿走了各种宝物,却将大量的书简丢在一边不顾,其中还一些事古文字记事,也不知那墓主人是何时从何处寻来的。那处的县令与父亲是旧识,便邀请我们前去,并把竹简赠与我们,拿回去慢慢解读。若非如此,也不会与你相遇。”
“这些可都是我家小姐的宝物,若非为了给你誊抄,都不放心从那牛车上拿出来。”
没想到母亲提到的那装的最严实,不知是何宝物的东西,竟然是书简。果真是能将书一篇篇默写下来的爱书学霸!吕菁低头看着眼前一卷卷的竹简,眼睛有些发酸。
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吕菁抬头看着蔡琰:“你是回去哪里?”
“吴会。”
“你若是要行及笄之礼,要写信让我知道;你要是订下婚期,要写信让我知道;你要是……”吕菁突然提出了一堆无礼取闹的要求。
“都写信让你知道,放心。”看着眼前任性的小女孩儿,蔡琰捏捏她红彤彤的小圆脸,笑着答应。
嗯?自己这是被调戏了?算了,不计较了。
两人闲聊一阵子,大多是蔡琰讲述自己这些年走过各地的一些风土人情,倒是让吕菁对这个世界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
“姐姐,可知太平道人?”待到即将离去,吕菁终于问出来。
“见过,就是那用符水治病的道人。我每到一郡,都有看到。中原更多,吴会那边见的少一点儿。怎么了?”
这么说来,太平道如此势大,怕是离举事不远了。吕菁心中愈发不安,给自己准备的时间真的不多。
“前段日子,母亲曾带我向一太平道士求医,那人不知我病症却哄骗母亲,赐我符水却又不收财物。贫苦信徒对他们虔诚至极,甚至还有些薄有资产的富户也甘心奉上全部家产追随。”吕菁回忆起那日遇到的施符道人,所做作为,确实让普通人信服。
“他们治病救人,百姓自会相信,算不得什么坏事。这也是朝廷……哎……”不好妄议朝政。
“我觉得他们势力庞大,所图非小。姐姐回到家中,要留心。”
“嗯。”虽然提的有些突兀,蔡琰还是没有拒绝她善意的提醒。
第二日一早,吕布携妻女于城外送别顾雍一行人,吕菁看着她转身上了马车,忍住没有说出什么。太阳初升,温暖的光辉映照着离去的车队,留下她满心的惆怅。
回府的路上,一个消息冲淡了她的惆怅:严氏怀孕了。这让吕府上下都充满了喜气。
“好好保重身子,给我生个儿子。”吕布喜不自胜,刚刚升官,妻子又有孕,替自己生个儿子,便是圆满了。
一句话,将吕菁打了个措手不及,如坠冰窟。她记得,吕布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在被曹操包围、走投无路之时,为求得袁术支援,将女儿绑在身上,要突围出去送与袁术之子成亲。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到这具身体,那接下来的这个孩子就是那个唯一的女儿吗?
又或者,自己就是那个准备送去与袁术之子成亲的女儿?
“父亲,蔡姐姐和顾大哥都说,虎父无犬女,我不能堕了父亲的威名。我要习武!”趁着吕布心情好,把习武提上议程。
严氏刚想阻止,吕布就一阵大笑,同意下来。
春去夏过,秋已至。
天才微亮,庭院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开始绕着院子慢跑起来。
在这座夏阳城生活了大半年的时间,吕菁的生活步入正轨。吕布虽然同意她习武,可是不曾真的教她武艺,只是在姜勇返回之后,指派因未彻底痊愈、不能随军出行的他陪着玩耍。
吕菁本就不指望其它,只是希望能慢慢锻炼体魄,让周围的人习以为常。倒是姜勇教她学会骑马,是意外之喜。
吕布忙于公务,不时外出驻防,有时候率军外出月余才归来。严氏如常顾着家里,只是因为最近身子越来越不方便,吕菁主动请缨,学习帮忙管理家里的生意,没有出一点岔子,让前来交接生意的外公大为惊诧,直言比之两个舅舅都更有天赋,让严氏很是高兴。这年代,男主外女主内,若是没点头脑,将来成亲了如何管的了家业?
立秋的前几日,严氏告诉送了她一匹小马驹,作为十岁的生辰礼物。如果没有即将到来的乱世,吕菁可能真的会很享受现在的日子。
算起来,距离蔡琰的上一封书信,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还好么?应该已经及笄,下次就要称呼她表字,可是喊出昭姬二字,总觉得怪怪的。
天已经亮了,吕菁回到自己屋子,杏儿在铜盆中已经有些温的水中又倒入些热水,候在一边。
“母亲起来了吗?”边擦着脸边问。
“没呢。刚去问夫人屋里伺候的人,说是夫人睡到后半夜,肚子隐隐作痛,没能合眼休息。这会儿只是躺倒床上,也没起身。”
“三个稳婆都在府里住着?”
“前日小姐派人去请来后,就好生招待着,没让回去。”
“父亲那里,遣人去说了么?”
“也是前日派人去的,这会儿传信的早到了,估计老爷也快回来了。”杏儿如同一个尽职的秘书,将各项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的。
洗漱完毕的吕菁,往母亲房间走去。还未进门,便听见严氏的呼痛声。加快几步,屋中三个稳婆都已守在床边,地上还有一滩水渍。原来刚才严氏起身走动,羊水破了。
招呼端开水的,准备剪刀的,让严氏躺好帮忙助产的……一阵人仰马翻,见吕家小姐进来,一个稳婆大声道:“哎哟喂,大小姐,这哪是你来的地儿啊,赶紧出去啊!”严氏见此,也是厉声将她赶出屋子。
吕菁无奈,只能退出来。都说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她担心归担心,该安排的已经提前安排了,她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有祈祷母子平安。
“哒哒哒……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屋外一人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推门冲进院内。吕菁走出两步,正准备相迎,又听屋内一身大喊,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生了吗?生了吗?”吕布一脸激动。
“还没有,娘亲刚才就痛的厉害。”
吕布不停地搓手,紧张的不停在屋外踱步。
“哇哇……”一阵啼哭声响起,伴随着稳婆高兴的呼喊:“生了,生了。”
吕布快步走到屋门口,就见一稳婆开了个门缝,深处脑袋道喜:“恭喜军侯,喜得千金。”
吕布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重重的“唉……”了一声,转头便要离开,却被吕菁一把抓住。
“父亲,多了个妹妹,我好高兴啊!妹妹是不是和我一样可爱,肯定一样这么喜欢父亲!”吕菁故作高兴,见吕布脸色放缓,转而又瘪起嘴道:“可菁儿好心疼娘亲啊!昨天夜里就疼的厉害,娘亲现在也一定好痛啊!娘亲一直在等着爹爹回来,只要娘亲见到爹爹,肯定就不痛了。”
“夫人!”吕布痛呼一声,就往屋里冲去,稳婆拦都没拦住。
吕菁冷眼看着吕布的背影,最终一声长叹。
幸好,你最终没有离开,否则,我心中怕是再无你这个父亲。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1:37: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冬雪皑皑

“菁儿!嗯?你怎么又在看书啊?”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儿,兴冲冲地跑进房间,见吕菁安静坐在桌案后,头都不抬。只有旁边的杏儿起身施了一礼,对着他苦笑一下,也坐下继续看书。
自上次来探望生完小侄女的姐姐后,他前来寻人玩耍,却看到菁儿安安静静地看书练字,就连她身边的小丫鬟也被“强迫”要求识字写字。男孩儿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缓缓走近二人。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
“咦,这是什么?” 宽大的桌面除了简牍,还有一个浅浅的小盒子,里面装着细沙。
吕菁扶额无语,这熊孩子怎么又来了!明明听说他以前不爱搭理自己的。站起身来,对着比自己只大两三岁的小男孩施了一礼,叫了声“小舅舅”。
见他兴致勃勃的盯着自己练字的沙盘,便随手在沙盘上写下一个“琰”字,写完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屋外不停飘落的雪花。收到上一封书信,还是落叶纷飞的秋天。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还好吗?
叹了口气,看着一时兴起练字的严斌,问道:“舅舅呢?”
“大哥同爹爹都在姐姐屋子里。”听不懂他们谈生意,逗了一会儿才两个月的小侄女,也没多大意思,就跑到菁儿这里了。
“杏儿,我要去娘亲那里。”交代了一声,见她要起身,又道:“你不用跟着我,好好习字。”说罢,不理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便朝母亲那边走去。
“哎……等等我……我同你去。”严斌见她要走,也顾不上沙盘,连忙跟上。
见他起身动作都不灵活,吕菁笑道:“你怎么穿那么多衣服?”
“我也不想啊,可爹爹交待说今年比往年更冷,只准加衣服,不准我少穿。”对于不灵活,他也是郁闷的紧。走到屋外,道:“不过也没关系,咱俩一会儿还是堆一个大雪人,打雪仗。”一个月前刚下大雪,前世作为南方人的吕菁还有些小兴奋,堆了一个雪人,严斌来了,便同她肆意地玩了一阵雪。
现在府上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自家的大小姐是个“没规矩”的丫头。不过,老爷准她习武,夫人在生完二小姐后,又格外宠着大小姐,哪个还敢多嘴。
“我错了!怎么就童心大发,和小屁孩儿玩在一起,现在被缠上了吧!”吕菁在心中对自找麻烦的自己鄙视不已。
“姥爷!舅舅!”向屋里的二人施礼问候,便走向严氏,问道:“娘亲,妹妹昨天夜里乖么?有没有吵到娘亲休息?”
吕布公务越发的繁忙,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小女儿虽然请了乳娘照顾,严氏还是自己带的时间多。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儿,想到后来听管事刘氏提起自己生产那日,女儿在产房外拉住夫君所说的话,又是一阵暖心,笑道:“妹妹很听话,晚上都不哭闹。菁儿,屋子里炭火可够?”
“够了,要是烧太多,我反而觉得头晕。”又对屋里的年轻男子道:“舅舅是这两日回来的吗?”
“你舅舅回来两日,你要他打听的事情,想知道吗?”说话的却是姥爷,他们几人刚刚说到这件事上。严氏无奈地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与蔡小姐关系好,可是打听人家夫婿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做了。”
原来这次严家往河东做生意,吕菁知道后,便暗中求大舅舅了解河东卫氏的情况,只说吕家与蔡家交好,将来蔡琰若嫁到卫家,可能对生意有帮助。大舅舅一口答应,心里却不以为意,只当笑话说与父亲。反而是姥爷,觉得吕菁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生意人嘛,没门路还要去寻,何况有人相识。将这事放在心上,去了解了一番。
“那河东卫氏乃豪门望族,那卫仲道虽非长子,可他兄长卫伯觎及冠就举孝廉,颇有名望。蔡家小姐嫁到卫家,是有福的。”姥爷笑道。
“姥爷见过那人么?长什么样子?身体好么?”
“见倒是没见到,听人说起也是青年才俊,至于身体……”
“咳咳……”严氏两声轻咳,将正在捋着胡子慢慢道来的姥爷打断。他反应过来,笑道:“反正是个好人家,你就不要多问了。”
“可我听人说,那是个文弱书生,上次见面就生病了。”这就是吕菁自己瞎编了。
“你听谁说的?”严氏皱眉问道。蔡琰竟不知轻重,人前妄议自己未婚夫?
“听……姐姐的乳娘说的。”严氏看向父亲,只听姥爷继续道:“可能只是一时染了风寒吧,没听过说他身子不好的。对了,你上次给斌儿说什么数字好记账,他回来也没说个明白,你给我说道说道。”
数字?她想起来了。将来总是需要助手的,杏儿是她贴身丫鬟,所以吕菁将识字与算账的基础课程都给她安排了。上次在屋里教杏儿九九乘法口诀的时候,小舅舅刚好来了,当游戏听了一会儿。
于是吕菁便将阿拉伯数字给几人讲了一通,又教了九九乘法口诀。
“想不到蔡中郎竟然还精通算术!还传授于你!”姥爷心中感慨吕菁好运,若非是女儿身,怕是能投到蔡中郎名下吧。想到此,看了一眼严氏,又不免忧心,女儿再怎样,也是要嫁出去的。连生两女,吕布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啊。
吕菁不知道姥爷的心思已经转到其它地方,还道:“是姐姐教我的!”
“一样的,一样的。”姥爷点头,又对小儿子道:“斌儿,你带菁儿去拿这次给她带回来的东西。”
严斌兴致勃勃的要拉着吕菁的手,吕菁却将手移到背后,他悻悻地走出屋子,吕菁慢慢跟在他身后。
“秀娘,你还是寻个听话的女子,给姑爷先纳个妾。免得姑爷……”
吕菁顿住了脚步,闭上眼睛,无奈地摇摇头,睁开眼睛随着严斌离去。
有些事情,不是她可以干涉的,比如父母二人的婚姻。有些事情,她还没有能力干涉,比如蔡琰的婚事。对于拜托大舅舅的事情,原本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一点儿尝试,如今看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明知问题的存在,愿意义无反顾的投入,却无力改变,这就是吕菁现在的悲哀。
“菁儿,菁儿,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严斌几乎是喊出来的,太气人了,总是不理自己。
“怎么了?”还有眼前的熊孩子要招呼啊。话说,十多岁的孩子,也应该稍微懂事点了吧,怎么这么粘人啊,比起杏儿真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啊。
“我们把东西放好,就去堆雪人吧,要和姐夫一样高!”严斌很快就忘记被人无视的愤怒,高兴道。
吕菁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没答话。自己要是说不,只怕他当场炸毛。至于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她准备作为鼓励杏儿学习的奖励。严斌对于接下来的游戏十分期待,还在旁边絮絮叨叨:“今年的雪下得真大,比以前时间都长。就是冷了点儿。”
“以前的雪没这么大么?”吕菁随口问道,她还以为北方一入冬,就长期冰雪覆盖呢。
“你怎么忘了,以前雪没这么早,也没这么大的,中途还会有太阳的。可这月余,自下雪开始,都没停过。我还以为是夏阳同桢林县不一样,结果大哥说往年并非如此。早知道会提前下雪的,他们肯定也会提前出发去河东。还好回来的时候,货物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不然可麻烦了。”
不会闹雪灾吧……撇下闹脾气的小舅,吕菁又回到了严氏那里。姥爷和大舅尚未离开,只是进屋时,气氛有些沉闷。严氏见女儿进来,赶紧转头擦掉眼泪,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吕菁也假装没看到,直接开口:“刚才小舅舅说今年雪来的早,下的多,会发生雪灾吗?”
“菁儿确实聪慧过人。”自己的小儿子什么时候才开窍啊,一天只知道玩。看来得请个厉害的夫子,教他好好读书才行。菁儿自从与那蔡琰读书后,不就像开了窍一般么?又笑说道:“自入秋以来收成以来,我们便一直在囤货,这是惯例。下雪第一日起,你娘亲又派人人囤积了一批粮草和货物。”
看着一脸得意的姥爷和大舅,吕菁沉默了。不能去苛责他们,商人囤货赚钱,无可厚非。只是若是大灾大难面前,又如何能只顾赚钱?
“会冻死很多人么?”吕菁还是没憋住,问出了口。
“这个……”看着情绪明显低落的外孙女,严老爷子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自己的大儿子道:“你还小,不懂。缺衣少粮,每年冬天都会冻死很多人,这没什么的。”
“羽儿!”姥爷见女儿明显不高兴,马上呵斥儿子。安慰了吕菁几句,便带着儿子回去了。
“呵呵……没什么……”吕菁冷笑一声,心中却不免悲凉,自己这种“三观不正”的人,真的能在这个吃人的世道活下去么?
第二日,雪依旧没有停。她非要上街,严氏拧不过,只得派了刘婶领着好几个仆役跟着。眼见街边倒在地上衣衫单薄、早已冻僵的尸体,被官府差役清理拉走,吕菁觉得自己的心也同冰雪一般寒冷。
如同自虐一般,沿着大路继续前行,刘婶劝不住,只得紧紧跟着。路边突然窜出一人,扑倒在吕菁前方。刘婶吓了一跳,见这人还要往前,一仆役赶紧向前一步,将他踢开。
“住手!”吕菁喝止仆役,朝那匍匐在地的人走去,刘婶赶紧拉住她。
“大小姐,求你收留我们。我们做什么都行!”是个少年,看起来不比严斌大多少。很瘦弱,身上有血痕,衣衫单薄破旧,抬起脸哀求时,脸上也有一道伤疤。
“哪里来的流民,竟敢入城!还这样冲撞我家小姐,信不信把你送官!”刘婶心有余悸,没给他好话。
“我们不是流民……都是城外良家子。”那少年瑟瑟发抖,努力解释。这个时代的流民没有在府衙上户口登记、交税服徭役,在官府眼中,算不上人。良家子却是有据可查的,一般民众,会觉得他们更安全、可靠一些。
“你们?”吕菁问道。随着那少年,将目光投向街边的角落,赫然五个孩子挤在一堆,都比他还小。
“你,去看看他们身上带着什么东西没。”吕菁对刚才动手的仆役吩咐道。
那少年不知这小姐要做什么,可他不敢反抗。这两日他已经试过好几次求人收留,每次都只有挨打,除了眼前看起来和善的小姐。几个孩子被依次搜了身,除了身上的破烂衣服,什么都没有。
“刘婶,带他们回府吧。”
“小姐哎,这可不行啊!”刘婶大急。
“我回去同娘亲解释,先带他们回去。”说罢,便让那个少年,领着几个孩子跟在仆役身后,随她回府。
吕菁求了严氏许久,最终同意将这些孩子都收为家中仆役,并指派给吕菁。
代价:禁足,整个冬季不得再私自外出。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1:38: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最后的平静

前两日下了些小雨,才让人感到初冬的寒意。今日云去雨收,天空碧蓝,阳光投到身上,令人感到格外温暖。微风拂过,银杏树下的素衣姑娘,被金色点缀的更加清丽。
“小姐,老爷来了。”一旁的张婶轻声道。
蔡琰转过头,便瞧见站在廊上的父亲,正含笑看着自己。
“父亲。”
“琰儿,在想什么呢?”看着又长高了一些的女儿,蔡邕满脸的笑意。
“没想什么。父亲今日怎么得闲到这后院来?”
“这南边吴会之地,确实比北地暖和,不过你也要小心风寒,及时添衣。”伸手拂去女儿肩上的银杏叶,轻声叮嘱道。
“女儿知道,父亲也要保重身体。”看着头发花白的父亲,蔡琰不免心中难过。若非皇帝宠信十常侍,父亲又怎会遭到贬斥,历尽艰辛。待自己远嫁,家中只留老父一人,如何放心。
“你刘伯伯来信了。”
“啊!刘伯伯怎么说?”蔡琰急忙问道。
吕菁提到太平道势大,蔡琰讲与父亲知道。不想父亲早就发现端倪,并写信与尚在朝中,得皇帝信任的好友,刘陶,刘子奇,时任谏议大夫。
“他半年前已经上疏陛下,张角等人势大,必有祸心,应下诏书抓捕。可陛下却听信封谞等人,不予理会,让他去整编《春秋》条例。”蔡邕叹了口气,对此事也是有些忧心。见女儿也不好受,转而问道:“你的小友最近来信了么?”
“还没有呢,也不知道两个月前,我寄过去的信她收到没有。”想到吕菁,蔡琰不由得笑起来。
“据你所说,倒真是个聪慧的孩子。我观她上次来信,言辞有据,书法虽然差了点,”说道这里他也忍不住笑了,“不过,虽然还很浅薄,但字中倒是能看出别具风格,嗯,不错!”他对书法颇有造诣,自创书体——飞白体,更是为世人称赞。
“虽然没有在信里明说,可她好像特别担心太平道人,还让我多积粮,多收护卫。”
“毕竟是小孩子,可能是被哪个道人给吓到而已。那张角虽然妖言惑众,但若陛下以雷霆之势击之,又有何惧?”
“她也是担心我罢了,明明比我小几岁。”娇嗔一笑,眼前浮起了吕菁小大人的模样。
“菁儿可是聪颖过人,父亲可莫要错失了这样一个弟子?”蔡琰旧事重提,再次尝试。
“琰儿,不要胡闹了。”他所收弟子如王璨、顾雍等人,哪个又不是人中龙凤,且家世极好,一个小小军侯的孩子,还是个女娃娃,如何能收作弟子,蔡邕止住了这个话题。
看着院子里一地的银杏落叶,自己的婚期已定在六月,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吕菁了。她现在还好吗?
……
吕菁很不好,因为家里来客人了。
为了收留那几个孩子,她已经被禁足家中多日。吕布从驻地回来,只是交待姜勇去官府把相关的手续给办了,他们彻底成为吕家的合法家奴。对于吕菁的禁足,他也没有意见。一是流民多,外面不安全。至于二嘛,不能让她总出去捡人回来。
随吕布一道回来的几人,看起来有些落魄。为首的一人同吕布一道,很是熟稔的模样。
“夫人,这便是我同你提过的表弟,魏续。本来在五原郡当差的,特地前来投我。”吕菁站在严氏旁边一同迎客,却被这个名字吸引。
魏续,三国演义中没有什么才干,却因为是吕布亲戚而得重用,最后背叛吕布,并且绑了他投降曹操。虽然历史究竟如何,她不清楚,但肯定要对此人多加小心。
“承蒙军侯不弃,收留我等。”魏续郑重的向吕布一拜,满是感激。
“唉,你我兄弟,为何如此生分?还是同以前一样,唤我表兄即可。家乡一切可好?”吕布佯装生气。便托起他的手,一同入内。
“难得表兄富贵后不忘兄弟,实在是仁义。表兄你是不知,自五原郡内山崩,朝廷又不管百姓死活,流民四起。我带着几个兄弟,又遇上连绵大雪,能找到表兄这里,实属不易啊。”魏续顺着吕布的话就改口,说完,还抹了一下眼角。
……
吕菁没兴趣听他们叙旧,自行回到院子。看到站在门外等着她的六个孩子。那日在街上没看清,以为是六个少年,谁想里面还有两个小女孩儿。
据徐器,就是那天冲出来的少年说,他们是农户家的孩子,住在一个院子的堂兄妹,父母都被贼寇杀了,因为他们在外而逃过一劫。家中一点儿余粮吃尽,房屋又被连日大雪压塌,才无奈进城。
严氏派人去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允他们跟着吕菁。徐器今年十四岁,其余几人大的九岁,小的才七岁,还有一对长得很像的同胞兄弟。
能做什么?看着眼前的一排小孩儿,吕菁觉得头疼。自己是要当孩子王的节奏啊!
“小姐,信……”杏儿快步从前院走来,手里还举着一个木盒。吕菁往前几步,接过盒子,往屋里走去。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吩咐道:“杏儿,这两个小丫头交给你负责,另外几个男孩儿,你带去找姜勇,他好久没叫我武艺了,让他先带着这几个学点拳脚功夫。”当甩手掌柜了。
杏儿眼神一亮,便兴冲冲以管事姿态,安排起几人,并寻姜勇去了。
坐在桌案上,轻轻的打开盒子,将里面折叠的信纸取出。只有一张,下面还固定着一个乳白色的玉坠。吕菁将盒子放到一边,将信纸展开放在桌上,慢慢阅读起来。许久,才将盒里的玉坠取出,把玩了一阵。
这是蔡琰送吕菁的生辰礼物,想必现在她那里也有些冷了吧。南方雪不多,在细雨过后却会格外阴冷。看着手里的小兔子玉坠,吕菁嘴角忍不住上翘。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
不过,她的婚期已经定下,据现在也不过半年的时间而已。自己要怎么做呢?
吕菁陷入沉思。
……
禁足令什么的,在一个月多后,终于提前结束。这一个月里,除了日常读书锻炼外,吕菁便是跟着严氏处理家里的账目和生意。虽然给严氏几人讲过阿拉伯数字和九九乘法口诀,不过要真正的灵活运用,估计他们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期。成年人,大都是习惯过去的旧事物,而不喜欢尝试新东西。
但于吕菁而言,是本能,自然是信手拈来。原本严氏是不同意吕菁重新列账本的,耐不住吕菁拿出一卷做实验,展示的新式记账的优势和速度,收支分开,账目清晰明了,甚至还被吕菁找出了几处问题。于是严氏就看着吕菁将所有的账本彻底变了模样。也就是严氏全程监管着,还能看得明白这账本,换成严老爷子来,都得看傻眼。
“这些账本……”吕菁指了指原来的那一堆书简,意思是怎么处理。她不习惯用书简,都是记在纸张上的。当然,肯定不是昂贵的左伯纸,而是定成册的粗糙黄纸。
严氏沉吟了一阵,做出了决定,道:“都留着,这是明账。菁儿,你以后莫要告诉其他人这种记账方法,包括你姥爷和舅舅。至于你说的数字和口诀,也莫要再说出去。暗账,以后都由你保存,谁都别说。”最后四个字,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吕菁明白,这个谁,包括姥爷舅舅,也包括吕布吧。郑重的点了点头,自此,她正式参与到吕家的财政之中。
没有儿子的严氏,想来已经产生了危机意识,她选择先将一些权利,或者说筹码也可以,放到这个优秀的女儿身上。
伴随着解禁令而来的,还有过年的零花钱,一千文铜钱。
是的,要过新年了。
自汉武帝时期确立太初历,后来虽然有所变化,现在实行四分历,但基本一年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的周期,二十四节气不变,正月初一是新年便一直延续下来。
没有鞭炮声,没有烟花,更加不会有春节联欢晚会这档节目。吕布在祭祀祖先后,便在小小的夜宴之上,与妻女一道庆祝新年的到来。
这一夜,吕菁心情莫名的好,甚至还大胆的跑去给吕布敬酒。吕布酒兴上来,高兴地直叫她多饮几杯,直到被严氏劝住,连说女儿要喝醉了。
就这酒,还能把人喝醉?吕菁不信。要是给她几杯前世五十多度的白酒,那估计她就躺下了。就这酒,纯度不高,酒精度数不过十来度,关键是口感不好,不喝也罢。
第一次品尝古代“美酒”的吕菁,满满的失望。不过,当她昏着头,被吕布背回屋子的时候,才想起,这个身体还是个从没有沾过酒精的孩子。真是囧啊……
这天夜里,吕菁睡得特别沉,梦里没有前世,只有今生。
随着新年的到来,光和七年,到了。
一个叫唐周的人,已经到了洛阳。他是黄巾起义的领袖、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奉命与皇城内的宦官封谞、徐奉等联络,准备起事。然而,不知何原因,他选择上书省中,告发张角起义在即。皇帝大惊,下令逮捕信徒,追捕张角。原本定于三月起义仓促提前到了正月。
黄巾起义,爆发了!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2:09: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祸起萧墙

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开始在冀、荆、扬、豫等几州被作为起义口号高喊出时,北方上郡的吕菁生活还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逸。
春节这个说法大致是民国时期定下的,在东汉末年的上郡,人们都叫它做三朝,定在孟春第一日,还是农历初一。形式上不如后世丰富,本质上没太大区别。前些日子忙碌的吕布,终于得了几日假期,闲在家中。
吕家门外,马夫仆役早已守候多时。只见大门打开,吕布携一家人纷纷走出来,就连吕家二小姐,也被乳娘用一个厚厚的抱被裹成圆滚滚的,面上还遮着一片极薄的透气面纱,共同上了马车。
这马车是仿照蔡琰的车舆找匠人订制的,四周帷裳遮蔽,虽然不够华丽,但保暖性比之以前好很多。待严氏同乳娘都上去之后,吕菁却非要跟吕布一道骑马。吕布见她个子虽小,翻身上马的动作却很利索,稳稳端坐于马背上,足见这半年来吕菁习武认真,没有反对,一同往城南岳父家去了。
大雪已经停了几日,路边的积雪开始消融,没有寒风,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刚出发时,街道上还行人寥寥,至城中,城门一开,许多守在城外的人,经过守城兵卒的简单查验,陆陆续续进到城里。
“嗯?”吕布将缰绳勒住头,转过去,看着刚刚路过的一个行人。
“爹爹,怎么了?”吕菁就在他身后,也随他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街边两个男子的背影,上身穿着襦,下身穿犊鼻裤,衣外围罩布裙,衣着朴素无华,却也不是贫苦农家。身旁稍后两步跟着三个挑着货物的挑夫,像是生意人。吕菁刚才迎面有看到了那二人正面,倒没有瞧出什么异常。
“有点儿眼熟……没事,走吧。”吕布想了一会儿,将目光收回,不再理会,一行人继续往城南去。吕菁回头又望了一眼,见那二人已缓步进了一家酒楼。一瞥之下,好像是大舅舅,仔细一看,又不见了人影。
酒楼之上,只见刚才那擦身而过的二人,没有用餐,径直被掌柜的领进酒楼的一间内室。室内已经坐着一人,正是吕布的大舅子。他见掌柜带二人进来,连忙起身施礼:“当下便是王弛、周仓两位仙师吧!”
“哎,我二人可当不得仙师之称,严兄不必如此客气,直呼唤我姓名即可!”为首的一人皮肤白皙,个头不高,往前快走一步,还了个礼。另一人则身材高大,黑面虬髯,有些壮硕,不过胡须头发都打理过,衣着整洁,倒也不让人觉得是个莽汉。
若是他再瘦个些,刮掉胡须,吕布便会认出,正是那日在途中,以山中有虎将他引开的农夫之一。至于另一人,便是那山贼的三当家,太平道人张白骑的心腹王弛。
“刚才我看二位与我那姐夫相遇,可是他看出什么?”严羽有些紧张,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无事,无事。那吕布半年前被周兄弟骗了,今日见他也没认出来。若是认出,我二人又岂能坐在这里!”说完便笑起来。严羽觉得他说的在理,便放下心来。就听那周仓怒道:“吕布那厮,若今夜肯降,我便饶他一命。若是不肯投入,我必杀他,为刘兄弟报仇。”
那日二人共同诱吕布离开,最后他趁机滚落山边,利用山地逃生,可另外一人却被吕布一戟刺死。
“哎~莫要因个人恩怨耽误天公将军大业。至于吕布,有严兄弟在,擒了他妻女,总叫他跑不掉便是。”说完,就一脸和善的看向吕布的这个大舅子。
严羽内心苦涩,怎么刚好来的是和吕布有仇的。他不过是在生意受挫时,被这“来得酒楼”的李掌柜灌了迷魂汤,邀他入教。行走各地的他,知道太平道势大,被有心借机改变严家依附吕布的局面,得一份功名利禄,彻底摆脱商贾身份。于是应承下来,暗中几次挪用家财资助太平道,并扯着吕布小舅子的虎皮帮忙运了两次东西。可他没想过害姐姐、姐夫一家人。想到吕布,他心中一廪。杀人时的吕布,同草原上盯着猎物的狼一样,噬人。
“姐……吕布,他向来看重妻女,不会不识时务的。刚才他便是去我家里了,待到傍晚,我便随他一同去吕府。待到戍时,我便打开后门,放你们进去。”严羽将之前与掌柜定好的方案重复一遍。
“严兄弟放心,你我既入得太平道,便是兄弟,你的亲人我等自会照拂。你有所不知,大贤良师已经高举义旗,七州数十郡,上百万信众,天下云集而响应。不需多时,吕布就需要向你低头称谢。”王文云给他打气道。
严羽面露喜色,然后道:“多谢两位仁兄,如此,我便先回府上去应酬吕布。”
“严兄弟先去,我们便在此坐等你的好消息。”
许多事情是之前就商议好的,现在只是更高的指挥官前来会面,稳定前线“军心”而已。待严荣理走远,周仓才轻出一口气,道:“刚才真是担心吕布认出我来。不过他这大舅子,优柔寡断,靠不靠得住啊?”
酒楼的掌柜推门而入,无奈道:“若非提前举事,是能安排的更周全一些。不过,他已经被绑上我们的战船,他做的事要是泄露出去,吕布首先容不得他,可以放心。你们赶紧给我讲讲中原形势如何,你们到这里就是为了上郡?”
几人秘议起太平道内部情况,暂且不提。严羽回到府上,吕布等人早已落座,相谈甚欢。见他进屋,吕菁先起身喊了声“大舅舅”,他也一一问候过众人后,落座在严斌的上方。
“大哥,你看你看!”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饼,比他的小手还要大些,小圆脸红扑扑地,兴奋地挥动显摆道:“这是姐夫给的压胜钱,背后还印了两柄剑呢。”吕菁摸了摸姥爷背着小儿子塞给自己的压岁钱,嗯,现在叫压胜钱,两个金饼,决定还是不要搭腔的好。
“父亲刚才还提到你,夸你这半年来很是长进,对生意更上心了,也时常独自一人在书房看书。”严氏看着这个比自己只小几岁的弟弟,笑道。
严羽只是干笑两声,不好答应。旁边的严斌为了刷存在感,道:“大哥才不是一个人在书房的,那来得酒楼的掌柜就经常到书房陪大哥。”
咯噔一下,严羽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止,血色褪尽,一脸惨白起来,手脚冰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又听严斌继续道:“肯定是给大哥送好吃的。大哥偷吃,都不给我留。”说完,便嘟着嘴,真的怄气了。
“来得酒楼的下酒菜不错,我与那掌柜又有些私交,他倒是来过两次。”看着父亲、吕布、姐姐都没有什么显著变化,觉得自己心里有鬼才会多想,这于平常人家而言,只是小事,便象征性地解释了一句。
来得酒楼?这名字,有意思。早上那两人就是进的这家酒楼吧。不过,刚才他的神色怎么像是受了极大地惊吓一般。吕菁看着自己这个大舅舅,心里泛起嘀咕。
“大舅舅,姥爷说你去朋友家里谈生意,就是那个酒楼么?哼,回来都不给菁儿压胜钱!”吕菁佯装生气。
“不是酒楼……不是来得酒楼。那个,压胜钱我早就准备好了,这就去屋里拿出来。”一惊一乍的,他也发现自己失态了,借口离开。
上方的姥爷笑着看长子离开,暗中瞥了眼吕布,见他神色如常,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隐约记得,那来得酒楼的李掌柜,好像是入了太平道的。这小子,怎么和他扯到一起?
“岳父,岳父?”
“哦,怎么了?”吕布打断了严父的出神。
“我说,前些日子,郡守大人令我等加强巡防,最近怕是不要出城的好。”
“是出了什么事吗 ?”
“丁大人倒是没具体说,只是冬日雪灾,流民似乎比往年更多,北边的胡人好像也打算南下劫掠。太平道的人,似乎也很活跃。生意的事情,暂缓些时日。”官方的情报系统由于腐败,消息来得不如黄巾行动及时。到此时,爆发数日的黄巾起义,距离黄河下游较远的北地上郡,还没有收到朝廷的正式官文。
不过,能做到郡守这个位置,也不全是无能之辈,比如丁原。出生寒门的他,有着自己的用人标准和政治智慧,对时局的敏锐观察和判断,也有来自底层的各种消息上报。吕布自从投到丁原部下,颇受重视,对于自己的上官,也是非常服气的。这也是严于恰好出去了,否则怕是要被吓得露馅了。
待到午饭后寒暄一阵子,吕布便带着家人回府。临行前,严羽提出要送他们回府。严老爷子心中觉得不妥,却又不好阻止。心念一动,便提出同去吕府小住两日,让严斌跟着菁儿好好读书。这下子,吕布觉着老小的都有些奇怪,只是不好多说什么拒绝的话语。
吕府的酒宴之上,严羽心神不宁,味同嚼蜡。他真的觉得今天诸事不顺,此时老父偶尔审视他的目光,更是让他如坐针毡。若是独处,怕是早就发问了。
“吕大人,太守大人急召大人入府商议,有紧急军情。”酒宴尚未结束,便听一声急报传入。吕布告了声罪,命人穿好战甲,拿上武器,携着姜勇等几名家将往郡守府疾驰而去。
紧急军情?莫非是黄巾起义的消息?吕菁不禁想到。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一直在等起义的发生,因为这是一场必然到来的巨大动乱,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于吕菁头顶。
酒宴上的几人,皆因那一句“紧急军情”而心思各异,嗯,除了吃货严斌。他是最喜欢吕府的饭菜,酒楼的也比不上。
“父亲,早些歇息吧,若是有事,待夫君回来再说。”严氏命管事把酒宴撤下去,将一切安排妥帖,便要回屋歇息。她看得出来父亲和严羽有心事,可是她更担心吕布。过去听到“紧急军情”四字,要么是苦战数日,要么是身上负伤。别人只见吕布勇武,只有她会心疼自己的夫君。
“哎,秀娘,你莫担心姑爷,这会儿都戍时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都戍时了?严羽想起与那二人相约,借口入厕,告了声罪,在老爷子发火前赶紧溜走了。吕菁趁着大家不注意,也远远地跟了上去。只见他绕了一圈,走到了后院仓库附近,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将附近值守的家仆给打发了。毕竟,谁都认识这是老爷的大舅子。然后,将平日货物进出的后门打开,走了出去。
吕菁皱眉,安静的蹲在树后,只见严羽又很快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十来个手持刀剑、仆役打扮的人。这些人走的近些,借着皎洁的月光,吕菁见到为首的二人,分明就是早上进入酒楼的那两个商贾。
待这些人都走进仓库,吕菁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真的想爆粗口了!
怎么办?
府里的多是普通仆役,以有心算无心,若是他们展开大屠杀,哪里能有活路?她若是留在府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看着后门,她知道郡守府的位置,跑去向吕布搬救兵,才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明知情况紧急,下一秒不知会发生怎样的惨剧,她如何能抛下亲人,置他们于危险之中?
若是回屋示警,还能再出来吗?
何况,屋外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呢?若乱象已生,她出去又何尝不是送死?
吕菁痛苦的闭上眼睛,然后一咬牙,睁开血红的双目,做出决定。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2:12:00 +0800 CST  
此书首发于晋江文学城(更新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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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以身犯险

魏续心里不大舒服。自投靠吕布这个表兄以来,受到重用,很快便由什长升到队率,手下管着五十多个兵,他也不是不知足的人。只是这两日临时被抽调巡城,比平日辛苦不说,今日还是和平日里不大对付的愣头青一道,着实让他难受。
今晚的月亮不如正月十五那般银盘模样,可月明星稀,将寂静的夏阳城映的格外明亮。瞥了一眼身侧骑马,一脸严肃的高队率,暗自腹诽:“这正经的模样演给谁看呢!”
忽听马蹄声由远及近,魏续心中一紧,急忙将长刀提起。手下都由什长领着各处巡城,当下也就六人,可别真是乱民。很快,只见一单骑过来,街道两边并无他人,他心里石头落地,大喝一声:“前方何人?宵禁之后,怎敢城内疾驰,速速下马!”
那马放缓了速度,传来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声:“果然是魏叔父!”
“你是哪家的娃娃,还不下马!”一边的高队率见是个女娃娃,还勒着缰绳,明知她与魏续认识,还是呵斥道。
来人正是从吕府偷跑出来的吕菁。她从后门边上的马厩里牵出平日的小马,正急往郡守府报信。
“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又对一旁的人解释道:“这是我侄女儿,吕军侯家的千金。”
“叔父,家中出事了。有十几个贼人持刀从后门偷偷进了府。爹爹被太守大人叫去商议军情,我偷跑出来就是要去寻爹爹报信。”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恰好遇上魏续巡城。没有遇上乱民,哪怕是遇上旁人,也免不得要费些口舌。
“嘶……”魏续吸了口冷气。吕府竟然出事了!他立刻调转马头,道:“走,我们快去找军侯,让他带着手下赶紧去救援!”
走出两步,回头却不见二人跟上,急道:“菁儿,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高顺,你又是何意?”
高顺,竟然是他。历史上吕布身边的人她记得不多,文有陈宫,武有魏续、张辽,还有就是眼前这个高顺,以陷阵营和忠义留名后世。
只见高顺松开紧皱的眉头,然后道:“你带着两人同吕家小姐一起到丁大人那里报信,他们两个随我去吕府外盯着。”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两个兵卒。
“也好,菁儿,那我们快走!迟了嫂子和小侄女怕是有危险!”魏续对吕菁道。却见吕菁转头,看着他道:“父亲总说叔父是至亲之人,可以以性命相托。请叔父速去请父亲来!至于我,要回去。”
魏续听着前句,眼眶就红了,听到后半句,急道:“你这孩子,不知府上已经很危险了吗?随我去寻表兄才是正理。”
“我看你这孩子出逃寻父,还道你勇敢,聪慧,怎么这会儿犯糊涂?”一旁的高顺也有些不喜的道。
吕菁深吸一口气,未免被纠缠,还是解释了一句:“明知母亲深处险境,为了报信不得不离开。现在既然有叔父可以托付,在父亲来之前,我就应当要回去尽力守护母亲和妹妹。”说完,不理会二人的反应,调头疾驰而去。
“这孩子!”魏续刚想追赶,就听高顺道:“你速去报信,我会看护着她。”说着,便纵马追了上去。魏续也只得策马往郡守府赶去。
待到吕府,依旧平静,没有想象中的喊打喊杀之声。高顺派了两个兵卒守在大门前方的隐蔽之处,自己则紧随吕菁到了后门,门已经被关上了。吕菁记得很清楚,自己离开的时候,特意虚掩着。
“你到那里躲起来,我先看看。”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没有一点光亮,很适合藏身。然后身手敏捷的攀爬上院墙,很快又轻滑下来。这才看见吕菁站在原地没动,心中有些气恼。将她拉到稍远的地方,才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说什么都不听!如此任性妄为,你娘是如何教你的。”
吕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问道:“高叔叔,后门处有几人守着?”被人骂没家教,她就当自己聋了。事实上,换成她遇到这样一个不听招呼的孩子,也要发飙。
高顺听她叫一声“叔叔”,心不由得一软。想到她救母心切,虽然行动莽撞,也是至纯至孝,便蹲下身子,轻声说道:“你叫菁儿是吧。后门那里有一个贼人守着。不过,府上很危险,你先躲到一边,刀剑无眼,若是被歹人伤到,模样就不乖了。”
吕菁大汗!这大汉是费了多少脑子,才想出这等哄小孩子的话语。不过善意她是接收到了,继续说道:“府里听起来没有多少动静,若是叔叔潜入进去杀那贼人,能否不发出声音惊动他人?”她是不知这个时代的名将武力值如何,若是武侠小说中的那种会轻功的高手,她就可以放心了。
高顺皱眉,杀人于无形无声,他又不是刺客,怎么办的到?吕菁见状,心中就明白自己瞎想了,继续道:“若是一人,不如我在门口,诱骗他出来,你在门边设伏,一击必杀,如何?”
“这如何可以?”以小女孩儿为诱饵,万一让她受伤怎么办?他要脸,做不出来。
“他知道我是吕布的女儿,又是一个小孩儿,不会有多大防心。关键是,不能惊动府里的其他贼人。叔叔,救人如救火,莫在迟疑!”说罢,便往后门跑去。高顺蹲着身子,都没来得及拉住她,已到门口,轻扣了两下门,听里面传出轻声质问“什么人”。高顺只得一手举刀,咬牙贴墙躲在门边。他是真想打这孩子屁股。
吕菁叩门之后退了几步,笑呵呵的道:“原来今日值夜的是张大哥呀!我今天又背着爹爹和娘亲偷跑出去玩了。”说完还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才继续娇嗔道:“张大哥,你快开门让我进去,不然娘亲又要罚我抄书了。”
里面的人透过门缝望出去,果然是一个小女孩站在屋外,心道原来是这吕布的女儿竟不知何时偷跑出去,难怪刚才有兄弟说没找着。待我将她哄骗擒住,交与首领,又是一件功劳。便将手里的刀放到一边,把门打开,笑着走出去,准备一把将她抱进院里。
“你不是张大哥!”吕菁见他开门,不是自己熟知的“张大哥”,“吓得”急的退了几步。那贼人也不解释,快走两步,却不想,高顺从旁跃出,一手捂着他的嘴,另一手持刀割破他的喉咙。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彻底不动了。将尸首拖到阴暗处,高顺才缓过气来,回想刚才的一切,虽然很顺利,可是心里仍然不舒服,叹了口气,暗道:“这叫什么事啊!”
二人走入府内,吕菁没有遇上其他贼人,在仓库里找了把匕首藏在袖中,顺利给高顺找了件普通的衣服,又将他的头发弄乱了几分,就听前院传了呼痛声。
是严斌!高顺带着她,隐蔽的潜入灯光大亮的前院,躲在一个角落。
“夫人,莫要耽误时间了,我们对吕军侯没有恶意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大汉将亡,仙师知军侯勇武,才命我等劝降,给他一个大好前程。”正是文质彬彬的王弛,说罢,重重的踢了一脚蜷缩在地上的严斌。
“你们住手啊!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你们打我便是。”严康被人押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急的满面通红,却毫无办法,只能大叫。
“出去报信给吕布,不是不可以啊!”王文云笑道:“只是,得拿着夫人的亲笔信才行啊。上面不用写很多,只说女儿病重,叫他赶紧回来就行。你看吧,很简单的。”原来刚才严斌想偷偷溜出去报信,被发现后,狠狠的揍了一番。
严氏抱着二女儿,看着小弟,急的落泪,却不肯松口。若是夫君毫无准备的被骗回来,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到时候谁都活不了。
“大姐,你就给姐夫写吧!他们是要姐夫投靠,不是要杀姐夫。可小弟这样下去,真要被打死了!爹,你也劝劝大姐啊!不然,我们全家都得死在这里。”说话的,是吕菁的大舅舅,他也被人押着跪在地上。严老爷子却不看他,只是落泪,并不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利用完了就翻脸,还是,演戏?别人不知道,吕菁可是清楚他的内应身份。
“吕夫人,我说我们没有恶意,你还不信。当初在那齐老虎带着山贼袭击你们,我们百来号人就在山上,愣是没动,否则,焉有你们活路?当初我这周仓兄弟带着人将吕布引开,却没带他走远,让他能够及时回头救援。就算另一个兄弟被吕军侯给杀了,你看周仓兄弟可曾伤过你府上一人?这就是诚意!”
王弛指了指满面怒色的周仓,不顾震惊的严氏,继续道:“若是夫人再不应允,我这兄弟要报仇,我可不管了。你怀里的小女婴……”说着便从严氏手里抢过孩子,递给周仓。孩子离了母亲的怀抱,啼哭起来。严氏急声呼喊:“不要……不要……”
“叔叔,你继续藏身,伺机而动。”吕菁见妹妹身处险境,心中大急,这么小的孩子,若是被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于是交待了一声,绕开几步,就走进前厅。
“娘亲,”说着,还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才继续道:“我刚才居然睡着了。”说完,好像才看到屋里的“异常”。
屋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就听严氏一声尖厉的呼喊:“菁儿,快跑!”
“哦!”吕菁听话的跑了几步,却让严氏差点吐血。只见她跑到周仓那里,对周仓道:“妹妹怎么哭了,你都不会抱小孩子吗?”说罢,便伸出双手,看着周仓,意思很明显,你这个大叔不会抱孩子,给我抱!
王弛和周仓愣了一下,王弛先笑出声来:“周仓,你就把孩子给她吧。”又对严氏道:“夫人,纸笔已经准备好了!请吧!”
严氏看着两个女儿,用袖子擦掉眼泪,无奈地抓起了笔,却始终落不下去。背叛吕布,这对她而言,实在是诛心!
“娘亲,你是要给爹爹写信么?你也帮我给爹爹写一句话吧。”说着,抱着妹妹走到她身边,贴着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已经给爹爹报信,先听他们的。”严氏眼睛一亮,看了一眼女儿,见她微点了一下头,便振奋起精神,对王弛说道:“这位大人,我的两个女儿、兄弟和父亲都在这里,我听你的安排,待夫君回来,我也会劝他向你投诚。请你先放了小弟。”
由于吕菁的突然出现,以及各种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准备的王弛等人没有明确下令严格控制她的自由,也可能是出于对小女孩儿的轻视,才让吕菁钻了空子。
不过,见到严氏愿意按照他们的吩咐办事,王弛很满意。放了严斌,让他同严父坐在一起。
自回到教中,张白骑收他做了正式弟子,并让他尽力收服吕布,搅动边境,响应中原地区的各路起义军。若是能劝降吕布,不仅是大功一件,更是得了一员虎将。若是不能,设伏当场宰了他,再杀了郡守,占了上郡城。到时放鲜卑南下,便可为助力,灭了汉朝。王弛对于将来的形式,很是乐观,心情大好。
与王弛的高兴不同,要论心情最复杂的,应该是隐藏在黑暗里的高顺。军中崇拜强者,吕布威望极高,在下层军官中更是为人追崇。这也是他自愿前来吕府尽力帮忙的原因。可是,吕军侯的女儿……这算是乃父之风么?吕军侯好像不是这个风格吧……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2:38: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舐犊情深

这一夜,整个夏阳城都混乱起来。
来得酒楼的李掌柜在外策应,收到吕布带着不少人马回府的消息,知道事不如人意,便下令发动教众,全城制造动乱。对于郡守丁原,王弛和周仓二人不了解,可李掌柜游走各处,在丁原治下最久,深知他不同于其他地方、那些只知鱼肉百姓的昏官,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对太平道一直很提防。所以他们的人想要渗透到官府、军队的高层,特别困难。
本就是仓促起事,今晚可以说是放手一搏。若是得了吕布及其所属军队的支持,胜算倒是极大。若不成,只能趁乱离开,徐徐图之。
与此同时,太守丁原下令,严守城门,全面抓捕黄巾。一时之间,哀嚎,惨叫,咆哮声四起,还掺杂着百姓,或被差役抓住,或被黄巾烧杀抢掠,不同的哀求之声。
当吕菁被挟持带到前厅时,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已经形成两方人马对峙的局面,与府外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弛带来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只剩下周仓等五人,这其中,还要算上,将刀架在严氏脖颈上的严羽。
吕布见女儿也被刀架着带出来,还明显受了重伤,大怒道:“竟然连稚子也要伤害,太无耻!可敢与我单挑,战上三百回合!”
本来他回府后,先潜入射杀了妻子身边的小贼,魏续等人再从正门攻入,没想到却被叫做周仓的那厮给阻拦了。正是这空档,严羽却将刀架在了妻子的脖子上,让局面迅速恶化,形成了这般对峙局面。
“军侯骁勇,我王某人又岂会不知。”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不过,只要能全身而退,就算不得失败。没想到,严羽在这关头,竟还有些作用。王弛笑着继续道:“待我等离开这夏阳城,自会放你妻女离开。现在,军侯先带着你的人退下去,免得我受到惊吓,误伤了你的家人。”
吕菁右肩疼的直冒冷汗,而吕布与王弛还在继续没有什么营养的威胁话语,她环视一周,前方吕布带的人并不算多,都是平日的亲信,如姜勇、魏续;无人理会的姥爷搂着严斌在厅中一边,跪坐地上,不知在轻声安慰他些什么;严氏手里还抱着小妹,被严羽挟持。
等等,还差一个人……
“严羽,你是怎么回事?造反可是死罪,你连父亲和兄弟都不要了么!”吕布被威胁的退到前院,心中怒火滔天,对这个大舅子吼道。
严羽被这一声吓得手一哆嗦,正欲开口辩解几句,就听王弛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朝廷腐败,严兄弟投入我教才是正途!日后做了大官,不比这劳什子商贾强多少倍!劳烦军侯退到一边!”边说便挟持着吕菁等人往前去。
“正是如此!商贾之家,再多钱财,还不是要仰他人鼻息。我正是为了严家有一个好前程才如此。”严羽大声为自己辩护。
“说得好,想不到我儿竟是如此志向。”被众人忽略的严老爷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用力甩脱了严斌的拉扯,向长子走去,一边说道:“既然儿子是为了家族,当爹的自然要支持。吕家已容不下我,我与你们同去。”
又对王弛说道:“我虽年迈,于经商一途颇有心得,愿为大人助力。”说完一躬身,以示敬意。然后也不理会王弛的反应,继而转头对吕布道:“贤婿,严羽既然走上这条路,我这当爹的也只能如此。还请你看在你我我翁婿多年情分,让出一条道路,让我等离开。”
“你……”吕布本来就为严羽的背叛气恼,现在这一幕,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爹……”严氏无助的落泪呢喃。而严斌只是坐在原地,埋头低泣,没有跟上去。
“秀娘,你放心,我定会求大人放了你们。”
“待到我们安全离开,自然是要放的。”王弛见他不似作伪,想到严羽毕竟是继承严家家业的长子,走上这条路,严家就彻底回不去了,也不再怀疑,笑着应道。
吕布有些泄气的让人退到两边,让出路来。周仓与另外二人在前,严羽挟持着严氏在中间,严老就站在严羽右侧,王弛与另一人挟持吕菁落在最后,形成三行,警戒着慢慢往正门移去。
吕布就站在一边,眼看着妻女被挟持着经过眼前,心中暗自发誓,要将这几个贼人碎尸万段。忽见严康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匕首,猛的向身侧的严羽颈部刺了过去,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猛的将严氏向吕布推去。
“啊!”严羽按住伤口,一脸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父。
“不要!”严斌一直听着父亲的吩咐,埋头蹲坐地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听到什么声音,绝不抬头。直到听到大哥的惨叫,抬起头,却看到父亲被身后一贼人,一剑刺穿背心。他猛的站起身子,想要冲到父亲身边。
“姜勇,护着他!”吕菁对离严斌最近的姜勇喊道。姜勇立刻一把把他抱住,拖着往后退。
王弛被严康的行为打乱了安排,正分神思考接下来如何应对,忽然,右臂一阵剧痛传来。
吕菁扭头一看,竟是一直藏在黑暗的角落里的高顺,趁他分神,蓄力一击,用长刀将他右臂齐齐斩断。一边的魏续抢先接应吕菁,将她抱到后面,远离战圈。
王弛痛的倒地昏迷过去,周仓本已至门口,见状迅速回身,与高顺战在一起,并大对另外一人吼道:“快带王大哥出去!”
“谁都别想走!”吕布的人马迅速包围上来。
忽然,许多火把从院墙外扔进吕府。府门被人冲撞开,十几人利用火势引起的骚乱,救起几人就走。吕布命高顺带着一队人追了出去,其他人则快速将火把全部被扑灭。
“爹爹!”吕菁对吕布喊道。刚才她与严斌、严氏都守在严康的身边,听老人交待各种事情。大夫已经派人去请了,不过,老爷子怕是撑不下去了。
吕布见状,低身也凑到老人身边。严康握住他的手,颤声道:“严羽他,对不起你啊!”
“岳父,就莫要再提了。你为朝廷,大义灭亲,非但无过,还是有功的。”吕布安慰道。
“我……不行了,只能……将斌儿……托付于你了。”说着,将严斌的手放到吕布手下,又对严斌道:“以后要听你姐夫的话,视他如父,明白吗?”
严斌泣不成声,只是点头。
严康满意的笑了笑,又对不停流泪,却始终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吕菁道:“菁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羽儿……他……”
“我看到他放人进来,出去向爹爹报信的。”
“既是如此,为何……”为何吕布一开始进来,没有防备严羽?见吕菁点点头,他笑起来:“好孩子,我知你心意……我将……严家的生意……全部送给你,可好?”
吕布与严氏都一脸震惊,吕布忙道:“岳父这是何意?我们自然会协助斌儿守着严家,不会落入外人之手。严家的一切都是斌儿的,没有人会拿走。”他怕严康多心,表示不会侵占严家家财。
看着这个即将逝去的老人,吕菁郑重地回答:“好!”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严康看着痛哭的小儿子,又看了看吕菁,想到她能够很早就发现长子的问题,并有意替严家遮掩,想到刚才她及时下令保护斌儿,他满意的笑了笑。自己是可以放心离开了!
侧头看向已经咽气,死不瞑目的长子,眼泪又忍不住自眼角滑落:“儿子,不要怕,爹,来陪你了。”手抬起,努力地想要再次抓住长子的手,却无力的垂下去。
“爹!”严斌放声大哭,严氏也伏在吕布怀里低泣。吕菁用还能活动的左手不停地擦掉满脸的泪水,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哭出声来。
吕布见女儿右手不能用,脸上又有伤,赶紧询问女儿伤势,听她说起缘由和经过,一边检查,一边连声斥责:“胡闹,你简直是胡闹!”
“啊……”吕菁一声轻哼,然后被吕布牵引着再动,竟然不痛了。也不知吕布是用的什么手法,言谈之间,竟然就这样脱臼的关节给复位了。
“幸好骨头没断,不然就麻烦了……哎,你去哪里?”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2:54: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众生百态

后院里,到处都是拿着火把的兵卒,将黑夜里屋内屋外,映照的格外亮堂。
有几个兵卒正在将几个匪人的尸体搬出去,忽然屋内传来吵闹声,吕菁加快了两步。
“你们不要搬大哥出去,不要啊!”几个小孩阻拦着打算将屋内两具尸体搬出去处理的士兵。一个是被吕菁杀死的黄巾,另一个就是徐器。
“他都死了,不能一直在房间里的。你们不要捣乱,滚开些!”一个士兵不耐烦地吼道,还踢了一脚挡在徐器上方的小女孩儿。
“滚出去!”吕菁压住心中的火气,沉声说道。
那士兵见是一个小女孩,刚想出言不逊,被旁边的同伴拉住,低声说了句“是军侯的女儿”,便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吕菁蹲下身子,摸了摸徐器的脉搏,早已没有了生机。她觉得头有些晕,实在是有些累了,慢慢站起来,然后将身子靠在墙上,才轻问道:“杏儿呢?”
府里的下人大都聚集在这里,其中一个姓冯管事答道:“杏儿醒来就发疯了,刘婶她们合力将她用被子捆住,带回住处了。这里是老爷的厢房,总不好放纵她在这里胡闹。”
吕菁痛苦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再开口道:“徐器,他怎么会死?”
“贼人来了,将我们都看押在这里。那贼人见杏儿生的清秀,色心大起,便要用强。杏儿拼死反抗,徐器看不过,去帮忙,就被一剑刺死了。”
吕菁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一起上,杀了那几个贼人?”
冯管事一愣,他听出吕菁的责怪之意,有些委屈地解释道:“小姐,他们有刀啊!徐器就是因为反抗,才会被杀死的。”吕菁年纪虽小,可毕竟是主子,又特别受老爷夫人宠爱,他们哪里敢惹她生气。
吕菁摇摇头,自己就不应该问出那个问题。难道要他们都跟贼人拼命?他们都是普通人,纵然人多,只要没到生死一线,又有几人能团结起来,为别人而罔顾自身安危?
看,他们不就活的好好的,而徐器,现在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能控制住想要窜起的火气,却控制不住心里的难受!她无力的摆了摆手,转身就要出屋去看杏儿,想起什么,回头对众人吩咐道:“贼人的尸体还是让人搬出去处理了。至于徐器,先安置在你们住的那个小院里。要给他收拾一下,然后备上一副好的棺木。还有,照顾好他们几个。”她指了指围着徐器的那几个孩子,不管众人什么反应,径自离开。
“大小姐怎么安排在我们住的院子里啊,多晦气啊!冯管事,还是搬到其它地方去吧。”待到吕菁走远,人们才低声议论开来。有人大着胆子对刚才答话的管事建议道。
“闭嘴!小姐怎么吩咐,咱们照办就是!”那冯管事怒道。这群没眼色的,没看出小姐很失望吗!嗯,失望?就是失望。冯管事这会儿才回过味来,看着围着徐器的一帮孩子,若有所思。
吕菁进屋看见杏儿的时候,刘婶正坐在床榻上,拥着被子将她紧紧从后面抱住,另一个人按着她的下半身。她额头还在渗血,不停地哭泣挣扎,却没有大喊大叫。刘婶不断的安慰着:“都过去了,丫头!过去了!不要想不开,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吕菁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才被床上的刘婶注意道。
“大小姐!”
杏儿听到这一声,停下动作,看着吕菁,想要开口,又闭上了嘴,只是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吕菁往前越走越近,杏儿不停地挣扎着往后退,被子掉了也顾不上,肩上、脖颈上的伤痕,清晰可见,可她又能退到哪里?
“小姐,别过来!”她低下头,轻声说着:“别过来,我……脏……”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她知道,小姐是最爱干净的。
吕菁心口仿佛受到重捶!眼前这小姑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陪伴她最多的人!虽然只有十多岁,却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上次山谷遇袭,更是豁出性命地救自己。可是……
吕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不理会刘婶眼神阻拦,慢慢坐到床边,盯着杏儿,一字一句的说道:“杏儿,你记住,那个人,是我替你杀的!从此,你不再是吕府的丫鬟。你,只是我吕菁的人!我,不准你死!”声调并不高,甚至带着些脱力,可眼中的坚决意志却不会让人有丝毫怀疑。
“小姐……”杏儿眼中噙着眼泪,还想要说些什么,吕菁用力一把把她抱住。
杏儿一瞬间的愣神,继而挣扎,努力要将她推开,却没有实现。终于,她放弃挣扎,抱住吕菁,放声大哭。
这一夜,彻底改变了许多原本历史上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命运,比如杏儿,严斌……
这一夜,吕菁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她不想放纵自己的忧伤,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2:57: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中)有敏感词,一章通不过
城内局部的骚乱仍在继续,不过这已经和吕菁没有太大的关系。待到第三日,严氏与吕布商议之后,才让魏续领了一对人马护送严老和严羽的遗体回到严家,并驻守几日,由严氏帮着严斌处理严老和严羽的身后事。
“斌儿,关于严家的生意,你放心,不会交给菁儿的。你是家中独子,自然是你继承。”灵堂之上,对于老爷子最后将严家生意送给吕菁的安排,吕布认为是老爷子多了自己的心,在严斌面前许诺道。
“父亲,姥爷说送给我,便是真的给我了。我想,他是不想小舅舅走上经商的路子。”不得不说,严羽死前的那段话,触动姥爷内心的。商贾之家,总有万贯家财,还不是低人一等。吕菁继续道:“姥爷死前托孤,对父亲是极为信任的。我想,他肯定希望小舅舅跟着父亲,成为一个像父亲这样让人敬重和钦佩的大人物。”
“父亲总赞姐夫纵马杀敌的英姿,姐夫,让我跟着你吧。”严斌双膝跪地,郑重的拜求。
吕布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看旁边的妻子,道:“不是我不愿,只是军中训练艰苦,沙场上更是随时可能丢掉性命。你若是出事,我如何对得起岳父大人?”
严氏没有开口阻止,严斌也不说话,只是以头抵地,重重的磕了一下。
这是吕菁与严氏、严斌就商议好的事情。严老爷子以亲手结束严羽性命、救下严氏的方式,希望消弭严羽带来的恶劣影响,并将发展的希望留给了严斌。严氏虽然有过反对,无奈严斌很坚决。
吕布不再坚持,说是把生意送给女儿,其实就是变相的送给自己,这不是一笔小财啊!既然他不要,我又何必勉强?好好照拂严斌,也就对得起死去的岳父了。
答应之后,就离开了严府。各地黄巾乱起,这夏阳城也不会是一方净土,他还有很多军务要处理。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3:01: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下)





大家提醒一下我,到底是哪里敏感了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3:05: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纨绔子弟
历史的惯性是强大的,不以人力为改变。又或者,只是力量太过弱小,还不足以改变。
自光和六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的历史改变了什么?吕菁看着宴会上觥筹交错的热闹,倍感冷清和孤独。
最近吕布又立了大功,抵住了趁中原黄巾乱起而意欲南下匈奴数千人马,已经被郡守丁原提拔为司马,并收作义子。同时,严氏做主,为吕布纳了一房小妾,正是前来投奔魏续的族妹。纳妾本是小事,只是因为几件喜事凑在一起,故而平日与吕布交情很深的几个友人,都趁着今夜前来道贺。
严氏虽是女主人,却不好出席男人们的宴会,只是在宴会之下忙碌,维持着自己大妇的得体与权威。人前人后,笑意炎炎。至于心中的苦楚,自己在意又有什么用?
这便是一个还算痴情的男子的婚姻与家庭。我命由我不由天,吕菁越发坚定自己把握人生决心,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
对于吕布成为丁原义子的事情,她想过干预,毕竟吕布将来投靠董卓,杀掉丁原是他的人生污点。不过,有心无力成为这一年的常态,心慢慢就放宽了。毕竟自己才十岁,一切都需要时间和准备。
尽可能的减少对历史的干预,掌握历史发展的大势,她才能以低微的女子身份,在这样一个混乱世道生存下去,并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和尊严。至于爱情,还完全没有纳入她的考虑范围,太奢侈了。
她的人生就像一场游戏,虽然开了个外挂,却不是万能钥匙,可通关的难度却是寻常人的百倍千倍,而且行错一步便会丢了性命,满盘皆输。
吕布自黄巾乱起,比以前更忙了,几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而经历一次又一次生死危机的严氏,对这个懂事又贴心的女儿几乎有求必应。就连对吕菁平日里着男装的反对,也被吕菁一句“我就是娘亲的儿子,比别人家的孩子都强!我会保护娘亲和小妹”惹得泪奔,态度彻底软化。
严氏甚至心里也忍不住想到,菁儿自那场大病以后,当真是梦中得了仙人点化,胆大心细又有孝道,于商业一道也是极有天赋的。若是以后真没有儿子,就把她做儿子养也是可以的,大不了招个读书人入赘吕府。只是忍不住心疼女儿,想到此处,又自怨自怜一番。
吕菁暂时还不知道严氏已经萌生过替她招婿的想法,只是按照自己的初步打算一步一步的准备着。推开自己小院的门,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拿着长袍准备往外赶。
“这入夜之后还是很冷的,小姐怎么不把袍子随身带去?”那人见吕菁回来,赶紧将长袍给只是身穿单薄军士训练服的吕菁披上,带着一丝埋怨的小声道。
“翎儿,怎么你也开始唠叨起来了。杏儿呢?”院子是那晚的骚乱之后扩建的。隔壁的人家被乱民杀死后,吕菁就将那一户的房子买过来,院墙拆了,弄成了一个有着练功房、武器库、书房和淋浴房的私人小院。
能住在这院子里的人不多,除了吕菁和杏儿外,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梁姓仆妇,负责照顾吕菁的衣食起居。另外,就是当初在雪地里,同徐器一起带回来的两个小丫头,大的有九岁,叫徐翎,小的才七岁,唤作徐雯。
“严家商铺的掌柜将最近的账本送过来了,姐姐正在核算。”吕菁皱了皱眉。严家的几个老掌柜在她刚接手的那段时间幺蛾子,欺负严氏丧父丧兄,生意刚接手的缓冲期,挪用了一大笔资金。被吕菁查出来后,没有直接赶走,一番恩威并施后留着继续做事。可是以现代人的眼光看,账目记录有问题的还是不少,以至于杏儿每次都要仔细核查,再重新令记一本。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亏得这些人,杏儿把自己教给她的算术和记账运用的淋漓尽致,基础数学和识字率都有了极大地提升。平日里教另外几个孩子识字和算术,已经能做到融会贯通了。
“小姐!”刚走到书房门口,一边淋浴房的雯儿伸出头,笑着道:“梁婶把热水准备好了!”
“嗯,我一会儿就过来。”走近书房,听到吕菁声音的杏儿已经从案几后方站起,将准备好的温开水递给她,道:“小满时节过后,白日暖和,可早晚温差大,露水重,很容易受凉,锻炼完可一定要注意!”她是与吕菁处的最多的人,语言明显受到影响。
看着只是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杏儿,吕菁笑道:“锻炼身体天天如此,又有你照顾,哪里会受凉!账查完了?”那件事后不久,吕菁便将管账和教书的事情都交给了杏儿。最近这几个月,杏儿总是处于忙碌中:识字算术,教导和照顾徐器的弟弟妹妹,安排吕菁的起居生活……
这也是吕菁的刻意为之。自从发现杏儿一个人胡思乱想,有陷入抑郁的倾向之后,吕菁就给她安排了一堆事情,让她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目标明确的无限事业中去。她相信,在忙碌中,时间虽不能治愈伤痛,但终会冲淡过往的伤痕。
“快要查完了。那几个掌柜也是糊涂,得赶紧把他们都教出来,才能替了这些老人。”她是想把徐器的弟弟妹妹尽快培养出来,能够成为吕菁忠诚可靠的下属。
“慢慢来,不着急的,弄完了就早些睡。”她需要的是既可靠能又能干的好手,哪里是培养多少就出来多少的。不在社会上历练一番,又有几个能堪大用。吕菁交待了一声,就去洗浴了。
第二日,依旧是个好天气。卯(mao)时刚过,明晃晃的太阳已经当空高挂。虽然不热,可是明显感受到,夏日的脚步已经近了。吕菁吃过早饭,一身男装打扮,带着武器和几个护卫,骑马上街了。
街上来往的商客并不多,上郡虽然不乱,但也只是相对中原,不管是哪个地方,老百姓的生产和生活都遭到极大地破坏,只是程度的差别而已。此时还行走各地的商户,不是要钱不要命的冒险家,就是背后站着权贵之家。嗯,比如在上郡地区依旧活跃的严家商铺……现在已经是吕家商铺了。
吕布将严斌带入军营,收作亲卫,既有培养提携之意,又尽可能的避免他上战场。自觉对得起死去的岳父,除了房产和一定数量的钱财留给严斌外,对于严家的生意和产业,全盘接手,没有丝毫心理负担。至于家产赠与女儿,交与妻子,和给自己,有区别么?
吕菁在严氏的协助下,很快全面接手严家生意。不过在当前的形势下,她只是守成,维持原状,并没有任何扩展。一个是她对这个世道了解的并不具体,二是黄巾起义才开始三、四个月左右。她不记得黄巾起义到底持续了多久,但肯定没这么快结束。吕菁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却从没考虑去打造什么商业帝国。她要做的,是更多的了解,更多的谋划。
刚刚去自家店铺,按惯例,查看一番,听掌柜生意上的汇报和商队带回来的各地消息见闻。待到离开,已接近午时。准备先回家,吃过午饭,小憩一下,再去城外练习骑射。她在小院里,有着和现代人生活节奏基本相似的三餐模式。就连吕府的作息也被同化。
“啊!救命啊……走开……啊……”前方传来凄厉的惨叫,吕菁轻拍马鞭,快走两步。只见一人牵着一只半米多长的沙皮犬,却放任那狗紧紧地咬住一个头发花白老叟的大腿。一旁有几个骑马的少年正在嬉闹,都只是束发,尚未及冠。最前方,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大笑,另一人身着青袍,面色平静,只是有些许不耐烦。后面二人正指着那狗,大谈斗狗心得。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十来个仆役。
“把狗拉开,再放纵它伤人,我就宰了它。”吕菁将手里的小戟一挥,指着那咬人的狗说道。她的个头太小,武器是专门寻匠人,按照吕布方天画戟的模型缩小定做的。
世上不平事太多,她管不过来。不过既然遇上了,就不能放纵自己视而不见。
那四人先是一愣,见吕菁虽然比他们都小,拿着武器却气势十足。更重要的是,身后的六个护卫明显不凡,不知是哪家的私军。那白衣少年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青袍少年,见他也是一副不认识的模样,才问道:“你是哪家的?这老头……唉,你做什么!”
吕菁懒得听他啰嗦,用戟背猛的一拍恶犬的颈部,打的它立刻松口,转而想要朝她扑过去,却被后面的仆役给努力的扯住,那恶犬只得一个劲的咆哮。那老叟则拖着流血的大腿,努力的爬到一边,尽量离的远些。
吕菁本来做好准备,若是那恶犬当真扑过来,她也只好把它给杀了。前世她有一个养狗的亲戚,将小狗训练的很有素质,很讨人喜欢。警队也有警犬,如非必要,她真的不想杀狗。
“你这人怎么回事!打我的狗作甚?”那少年怒气冲冲。
吕菁不理会他,对一旁瑟瑟发抖,却还不敢离开的老叟说了句:“记得自己去找大夫上药。”然后才瞪他一眼,甩了一句:“管好你的狗!”骑马就准备离开。和一群孩子,还明显是纨绔子弟,去讲人性和道理,她还没那么闲。至于老者,只能帮到这里。
那老叟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赶紧离开。至于赔偿什么的,他就没有过那种念头,只求自己不用把自己这条老命赔偿给那些公子哥就好。
少年人心性,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被别人拂了他们的面子。那白衣少年被人无视,自觉今日在玩伴面前丢脸,大怒。也不理会逃跑的老头,对眼前人身份的顾虑也抛到一边,指着吕菁离开的背影,用着变声期沙哑的公鸭嗓子吼道:“放狗,咬他!”
那牵狗的仆役本来是怕咬了贵人,自己要被打死,才死死扯住绳子。主子这样一喊,他下意识的手一松,狗便一下子冲了上去。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3:06: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仁心与公义

本就有防备的吕菁,听到身后的声响,调转马头,对护卫们说了一句:“你们别管!”就是挥手一甩戟,将冲过来的狗,重重一拍,撞到街边商铺的门。
准虽准,不过吕菁力量不够,那狗落地后,就翻身又朝她扑去。吕菁稳坐于马上,待恶狗扑过来,身子一个倾斜,长戟将它刺穿。
“呼……”吕菁轻出了口气,训练了半年多,只是强身健体,于这个时代的武艺,只是看了个皮毛,拿着长戟,也只徒具图形,并不如吕布那般得心应手。算起来,真正学到手的,可能是刚刚及格的骑术。
吕布依然不肯亲自教她武艺,甚至没有指点过自己,只是放任她带人玩耍,不当什么正经的大事。吕菁对此感到无奈,有着三国第一猛将名头的父亲,学武却只能死皮耐脸地去求其他人。
“你居然敢杀了我的狗!”旁人的议论声俨然全部是对他的嘲讽,那少年又气又羞,满脸通红,对身后护卫、仆役怒吼道:“给我打死他!”
可怜吕菁的护卫几人,本是军中好手,却被严氏从吕布那里要过来,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吕菁。可偏偏她人小鬼大,赏罚分明,说的话不听还不行。刚才狗扑过来就一阵提心吊胆,随时准备救援。才松口气,又听得那小孩儿喊着要打杀自己小姐。
对方的护卫没动,那十来个家仆全冲了过来,他们六人立刻迎了上去。自然不会去揍马上的那几个少年,不过还不趁机下手狠狠揍那些仆役,他们的怒气无从发泄。
看着一边倒的“战局”,白衣少年更是难堪,转而对一直不吭声的青袍少年说道:“丁廉,你帮我教训他们,那把匕首就送给你。”
那青袍少年眉头一挑,明显有些意动,不过看了一下对方那几个勇猛的护卫,还是没有吩咐自己的护卫动手,只是沉声说道:“你是哪家的少年郎?为何如此嚣张,城内公然纵然护卫伤人?”倒不是他眼瞎所以认不出吕菁的女儿身,只是她身体尚未长开,而模样俊俏、雌雄莫辨的童子,这个时代还是很多的。
吕菁正皱眉盯着自己这几个护卫,听到“丁廉”二字,便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酷,有些拽的清秀少年,就是丁原那个受宠的小儿子。对于城内的一把手家庭,她还是打听过的。放到二十一世纪的校园偶像剧,应该就是校园风云人物,有一堆迷妹的那种吧。
还别说,这有理有据、颠倒是非的能力,不愧是个合格的官二代,嗯,刚才当众漠视纵狗伤人除外。不过,既然是父亲的顶头上司的儿子,还是别闹得太尴尬的好。
只见吕菁认真的对他拱了拱手,然后才带着稚嫩的嗓音大声道:“圣人说仁,便是要仁者爱人。我常听父亲说,太守大人爱民如子,善待百姓。我只是不忍见他纵狗伤人,不得已出手。”
那白衣少年心中不忿,正要说些什么,就听丁廉道:“不知你父亲是哪位?”
“我姓吕,家父在军中任司马一职。”
“我父亲乃是长史刘正!正是吕布的上司!你还不赶快下马赔罪!”丁廉尚未说话,那白衣少年率先开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继续说道:“原来是吕布那蛮子的儿子,果然是个小蛮子!”
吕菁两眼一眯,在丁廉插话前,大声喝道:“姓刘的,你竟然辱我父亲!可敢与我比斗一场!”纵然吕布有各种问题存在,但他的父亲身份是获得吕菁认同得,容不得他人轻贱,否则她和吕布都会失掉尊严。
那白衣少年也是受不得气的主,自认为高吕菁一等,在朋友面前被她这样一激,立时抽出马鞍上的佩剑,叫嚣道:“我非打的你这小蛮子求饶不可!”
他在家里不止一次听父亲与好友说起过吕布,什么散漫,野蛮,目中无人,现在就是要借机羞辱这父子二人。
吕菁两腿紧紧夹住马腹,一手勒住缰绳,一手举起长戟,坐稳身子,冷冷地看着高举佩剑,作势要冲过来的刘家小子。二人距离不远,并不适合马匹冲锋,她没想杀人,不过以逸待劳的给他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都住手!”一声大喝,如春日炸雷。
吕菁抬头一看,不远处的酒楼之上,发声的不是吕布又能是谁!而他身边,还站着几个人。
“爹爹!”“父亲!”两个少年也看向楼上,然后同时喊道,尤其是刘姓少年,更是一脸激动。
“你们三个,都上来!”一个寻常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指了指吕菁、丁廉和刘家小子,吩咐道。吕菁心中暗道晦气,她讨厌麻烦,更讨厌带着很多不确定因素的麻烦。如果可以,她不想和丁原有任何交集,不管这人是好是坏。
待到三人都上楼向长辈行过礼,同被安排跪坐南面。那文士居中而坐,吕布和另一人分侍两边,后面还跪着几个随从,想必就是丁原了。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身体并不强壮,但给人很硬朗的印象。长须抵到胸口,平顺光泽却不油腻,应该是平日十分注重护理。
不知道号称“美髯公”的武圣关羽,胡子有多长?后世的形象都是长到小腹,又是怎么护理的?怕是比起现代女性烫发、染发、做发型什么的,花费的时间与金钱不遑多让。
“吕家小子,你盯着老夫的胡须做什么?”丁原见吕菁盯着自己的胡须出神,笑道。他们今日为体察民情和商情,在城内游走一番,准备酒楼就餐后再回府。谁知恰好看到楼下这一幕。若是吕菁不出面救人,他也会派人去制止。后来吕菁出现,他又不准吕布和刘正出声。
“美髯公!”吕菁脱口而出。
众人一愣,丁原捋了捋胡须,对着吕布大笑道:“奉先,你这儿子,有趣至极啊!”
吕布尴尬的笑了笑,把刚才一直就想解释的话说了出来:“这是我家丫头,一直爱胡闹,大人见谅。”
这下子,轮到吕菁身旁的两个小子一脸惊诧。尤其是那白衣少年,正憋着一肚子坏话在喉咙里,准备恶人先告状,这一下子,顿时被噎住了。
丁廉仔细打量了吕菁一番,然后笑着向吕布道:“兄长莫怪,我这就向侄女赔罪!”吕布是丁原的义子,算得上兄长。
“哎,廉公子哪里的话,我家丫头无礼在先,当向二位赔罪才是!”吕布的义子身份只是个收拢人心的名头,哪里又能在丁家人面前当真。连忙客气,对吕菁呵斥道:“还不赶紧向廉公子和刘公子道歉!”语气不重,却还是让吕菁的内心失望。
“哎,奉先说的不对。”丁原笑着打断吕布,然后对另一边的长史吩咐道:“你也说说看。”
那长史闻言,厉声对自己儿子道:“刘枫,你个孽畜,还不给我跪下!”刘枫见父亲发火,一下子跪下,趴在地上。丁原挥了挥手,道:“唉,不要吼嘛,好好说!”刘正闻言,语气放缓,继续道:“你竟然罔顾法令,纵狗街市伤人,为父平日的教诲都放到哪里去了!”刘正心中大叫倒霉,伤人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刚好被太守给看到了,这才麻烦。
“儿子知错了!”
“你们小辈闹事,却坏我与奉先贤弟的交情,更是大错特错!”一个强势的下属,绝对不会受直属上司的待见。他确实非常讨厌吕布,却不可能在吕布深得丁原信任的情况下翻脸。蛮子蛮子,你这**小子喊出来给谁听啊!
刘正越想越气,走过去狠狠的踹了儿子一脚,还要继续,却被吕布给拦住,劝道:“小辈闹事,兄长何必置气!”被吕布拉回位置。
吕菁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不已。重点在罔顾法令,在坏官员的交情,还有,是我闹事么,呵呵……丁原却很满意,待二人坐回位置,才继续道:“记得派人去给那老叟拿些钱物补偿一下。至于那纵狗伤人的恶仆,要依法严办。”
“大人仁德!”“大人爱民如子!”二人连声赞道。
“还是奉先教的好啊!仁者爱人,说的好!”丁原看着吕菁,问道:“娃娃,平日读哪些书啊?”
“读过《春秋》三传、《论语》《汉书》。”吕菁在自己读的书中,挑了几本常见的,认真地答道。
“小娃娃读书不少嘛,奉先教女有方啊!”丁原笑着对吕布道。心中却在感慨,何止不少,自己都没看完这几本书。不想吕布一介武夫,虽然女儿也舞刀弄枪,有些刁蛮,但却是个知书达理的。
“大人过誉了,不过是有幸得蔡中郎赠书,才让她多看了一些!”吕布连忙谦虚道。
“果然是有福气的孩子!对了,刚才见你的护卫殴打仆役,你脸上似有不快之色,这是为何?”
你们看人都看的这么仔细么?真是老狐狸啊!吕菁略一思索,如实答道:“菁儿确实不大高兴。”别小娃娃,女娃娃的叫,就不能问问我名字。
“第一,我没让他们动手,他们便冲上去了。”
“他们保护你,这难道也有错?”一旁的刘长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两军对垒,难道敌军打过来,刘大人手下的兵就自行冲上去,不用听从您的号令?”吕菁装作不解地问道。
刘长史一滞,尴尬的笑了笑。丁原笑着点头,继续问道:“那还有第二呢?”
“第二,他们六人都冲上去了,没有留人护卫我左右。”
“还以为你不怕死呢!”在一边刚逃过一劫的刘枫嘲讽道。
“还有第三吗?”丁原不理会旁人,继续问道。
“没了,父亲带出来的兵,本身已经很不错。”
“哈哈……”丁原一阵大笑,旁人也都跟着发笑。只见他连拍吕布的肩膀几下,赞道:“奉先,不愧是我军中大将!”指了指吕菁,继续道:“就连女儿,都深谙兵法之道!奉先得此女,何逊于他家麒麟儿!”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3 16:03: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缺少王霸之气的求才之路

对于蔡琰的婚事,吕菁努力的方向,是从卫仲道那边下手。杀人什么的,不提做不做得成功,她压根就没考虑过。她有想过,请医者前去给卫仲道体检,发现问题及时治疗,让他健康的和蔡琰成亲过日子。
可是,之前蔡琰、姥爷都没有提到过他身子有疾的消息。再者,这也是吕菁后来才想到的,她只知道历史上蔡文姬嫁卫家后守寡,谁知道卫仲道是怎么死的,虽然很大概率是得病,但也不一定啊。
刚接手严家生意,吕菁就以吕布的名义,让掌柜们收集各种能工巧匠、医者的信息,尤其提到医者张仲景、华佗二人的名字,让他们格外留心,有消息立刻入府禀报。她记得,这两位杏林圣手,都是汉末的人物。
再后来,她便打算找人冒充道士、方士,去河东卫家散布卫仲道不宜成亲、短命之类的流言。这实在不是个高明的办法,但就连这粗糙的法子,她都还面临没有人手可用的尴尬局面!商铺里的掌柜、伙计都被她一一打量个遍,没有一个合适的。
实际上,这里面有吕菁认知上的错误。她以当初桢林县见到的那个黄巾道人为参考——仙风道骨、气质上乘的神棍。却不知道,自己两次遇险都有这个道士的操纵在里面,还以为道士都是他那般模样气质。
于是乎,她给掌柜的新命令:留意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人方士,甚至本身可以不是,打扮起来像即可,但有一条,必须识字读过书。众掌柜对这个变着法子玩耍的吕家大小姐,彻底无语了:官府到处抓黄巾,道人都要扮做平常百姓,哪个读过书的会吃饱了撑的,打扮成道士啊!
距离夏阳城五里之外的荒地之上,野草蔓延,有半米多高。大风拂过,茅草如波浪向前涌去,又忽然向两边分开,一匹并不算高大的骏马由远及近。马背上,吕菁张弓搭箭,正中五十米外正在觅食的野鸡。
“咯咯咯……”野鸡挥动翅膀,一阵扑腾,竟然将插在它屁股上的箭矢给捣腾掉,跑了。
这是射中了,还是插到鸡毛里面?吕菁不免有些丧气,练了数次,就这次射中,还是这效果。
跟着前来的杏儿安慰道:“能射中,小姐已经很厉害了!”
“是啊,是啊!”徐翎、徐雯以及徐家三兄弟也连声附和。姜勇和几个护卫在一旁想笑,看着面色铁青的宋宪,都忍住了。
“简直是胡闹!”这哪里是习武,纯粹是小孩子过家家!
前些日子,吕布带着女儿携礼物登门拜访,说是一直都没有拜谢那夜的相救之恩。他还纳闷,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想起来这事。何况吕布是他的上级,也用不着啊。直到最后,才点明来意:女儿想拜他为师,习武!
他当即拒绝,虽然欣赏吕菁那一晚的表现,可她毕竟是女孩子啊。只是身为上级的吕布,软硬兼施,又说自己军务繁忙,时常不再城内……最后宋宪不得已,答应教她骑射之术,更多的就坚决不行。
没想到,练习的第一天,她就把丫鬟仆役都带来玩耍,训练的时候还敢搭腔,不是胡闹是什么!
吕菁见他面有不快,赶紧道:“师父,稍等一下。”然后对杏儿等人道:“你们几个,跟着我做什么,不是之前都安排好了么,怎么还在这里!绕着草地跑三圈,再连射箭。”又对姜勇道:“你教他们练习射箭,要是教不好他们,你一起受罚。”
姜勇顿时垮下脸来。他跟在吕布身边好好的,招谁惹谁了,要被安排来伺候大小姐,还要训练一群娃娃,自己比宋宪还惨!
说完,不理会众人的可怜眼神,吕菁一脸认真地对宋宪道:“师父,弟子一定勤加练习,不坠师父的英名。”
吕布虽然武力值更高,可他不可能把女儿带着随时出入军营、官府,更没耐性和工夫教导她,所以她选择以宋宪为师。至于他武功不高,那也等自己学到他的功夫境界再说吧。
宋宪看了她一会儿,才点点头,御马往前,道:“看好了!”只见稳坐于奔驰的骏马之上,身子略微前倾,左手持弓,右手勾弦,“咻”的一声,一只野兔被钉在树干上。
“两腿一定要夹紧马腹,行进中要注意调整姿势,来,再试试。”
吕菁收了收腿,夹紧马腹,心中却忍不住想到:马鞍都有,马镫怎么还没出现呢?明明不是什么叫高科技的东西。要不要找铁匠把它做出来?
“想什么呢!持弓要稳,不要下压。”
……
吕菁是未时回的城,时辰还早,商铺都还在营业,她便去了自家经营的布艺铺子。隔着老远,就见店里的朱掌柜将一个老人客客气气地请出来,像是安慰几句,才转身回屋。那老人叹了口气,一瘸一拐的,埋头往吕菁这个方向走来。临近吕菁,才听见马蹄声,似乎受到惊吓,赶紧退到路边,才稍微抬头看了一眼。
“左山多谢吕公子当日救命之恩!”他看清吕菁的容貌,有些艰难地跪了下去。当日他有听到吕菁自报家门,记得她的姓氏。
“原来是你啊!别跪着,起来说话。”原来是那日被刘枫纵狗咬伤的老头。今日他头发梳理的整齐,衣服虽有些朴素,倒也整洁,与之当初被咬伤时的狼狈模样,相去甚远。
“当日蒙公子搭救,老朽却连道谢都没有,就匆忙离开,实在问心有愧!”他一手撑地,先站起一只脚,再慢慢挪动另一只脚。徐翎见他起身困难,上前几步将他扶起。
“多谢了。”
“你既然有伤,就该在家静养几日,到处走动做什么?”
“腿伤已经上过药了,静养了两日,并无大碍。只是因这伤,被东家辞退,故而外出寻一份活计。”
“那日太守大人命刘家补偿你,可有拿到?”
“拿到了,这也要谢过少爷才是。”
“既是如此,我看你行动不便,还是多休养几日为好。”
那老头苦笑一声,官家的少爷哪里知道百姓的难处。刘家给的那一百钱,买药都没够,现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能静养。告了声罪,就先离开了,他还得去找事情做呢。
朱掌柜刚才听到声响,就在门口候着,待吕菁坐下,才问道:“小姐怎么认识那左老头?”
吕菁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他是什么情况,到店里来做什么?”
“他原本是城西米铺的账房,前些日子受了伤,那米铺东家听说他惹了官家,就寻了个借口把他辞退了。到咱们店里,是想寻个生计。”
“他知道这是我的铺子?”
“啊?”掌柜的一愣,道:“这,应该不知道吧,不然怎么刚才不提。要是小姐认识他,我便寻个活儿给他做。他年轻的时候是个读书人,干不了体力活,也就能算算账,写一下文书。”这些事都是我在干,没有他的位置。朱掌柜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这样啊!”吕菁还在猜想他打听自己的情况,故意寻到自己的铺子呢。也是,要是了解过,刚才就不该称呼自己“公子”了。
“公子?”吕菁一看,那左山去而复返,正站在门口,没敢进来。
“左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朱掌柜开口问道,看了一眼没有发话赶人的吕菁,道:“你先进来吧。”
“得公子相救,不该再有相求。可是……”说着,哽咽难言,落下泪来,又朝吕菁跪了下去。他本打算离开,发现朱掌柜将这小公子恭敬地请进铺子,才想起坊间有传过,这家铺子现在背后的东家姓吕。豁出脸皮不要,还是决定回来再求一次。
“起来说话!”吕菁有些烦。东汉末年,虽然社会尊卑有别,可普通老百姓都不用随便跪人,不像几百年后,跪拜成为常态,膝盖弯了,民族的背脊也跟着弯了。你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跪我一次又一次,不怕折我的寿吗!
见吕菁不高兴,朱掌柜赶紧将左山扶起,低声劝道:“有事好好说,没见大小姐都不高兴了!”
左山闻言立即收住哭声,才慢慢道来。原来他这两日已经将城内的铺子寻了个遍,没人肯用他。他本是庐江郡人,迁居到此,之前给人做账房,家中并无田产,一点儿积蓄都花在养家和老娘的药钱上了。现在没有收入,莫说药钱,连供养老母的粮食都快断了。
“你妻子、孩子呢?”
“老朽中年丧妻,留有一子,原本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说道这里,他更失落了,道:“不想后来却误入歧途,沉迷于炼丹之道,终日摆摊算卦。年初,差役到处抓太平道人,便将他当作乱民,下了大狱,要拿两贯钱才能赎回来。小老儿哪里来那么多钱啊!”说着,眼泪便止不住的下落。
吕菁眼前一亮!不仅仅是有个跟道士有关的人出现,更是她一直忽略的一个地方:监狱。前世作为警察,在和平年代,绝对不会想到去监狱挖人才。
战国时,齐国孟尝君广收门客,鸡鸣狗盗之辈又如何?秦昭王要杀孟尝君时,他们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助他逃走。身份卑下、本领微末,这都不重要,各尽其用才是正理。至于去揽收什么名士、大将,她有资本吗?
吕菁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对朱掌柜吩咐道:“给他找件事做。”又对随行的姜勇吩咐道:“回府!”
怎么遭入狱拿人也是大事,她得要好好谋划一番!

作者有话说:
各位看书的大佬,写文不易,看完一个章节,还是点赞、留言支持一下可怜的作者君撒
不然我这贴子瞬间就沉到底了

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4 08:22: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陷于凡尘的修仙者

严家的院子位于城南,严斌自从跟在吕布身边,常住军营和吕府两头,几乎不回这里。原本的仆役都迁到吕家,平日里只有一个管事和他媳妇儿在守着。
吕菁坐在正厅之上,看着坦然站着,大大方方打量着四周的蓄须中年,笑意更浓了。神棍,就要这样的气质。就怕像他父亲左山一样,是个老实巴交的懦弱性子,那才没法儿用。
“慈,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听放他出来的差役讲,是军侯家的人要见自己,其他什么消息也没有收到。没想到,首先见到的,是个小女娃。见吕菁盯着自己不放,他深施一礼,拜谢道。
“谁说我要救你?”那人一愣,就见吕菁笑着道:“我就是想看看,左山那老头临死前,说他曾经乖巧懂事的儿子,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话锋一转,陡然变得刻薄尖锐起来。
“你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原本沉稳的中年一脸惊愕,初听到父亲死讯,有些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便失了冷静,向吕菁冲过去,想要抓住她质问一番,却被一旁早有准备的姜勇一脚踹翻在地,两个仆役将他紧紧压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你说我父亲怎么了?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他努力挣扎,脸被按住紧贴地上,声音渐渐变小,终于不再挣扎。只是眼泪滑落尘土,不住地呢喃。
“你既然先前不管你的父亲,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吕菁嘲讽,挥挥手,让人松开他,又继续说道:“他是在街上被人放狗咬死的……”顿了顿,见他已说不出话,只是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又道:“至于你祖母……”
“祖母……她怎么了?”他心中一紧,强撑着开口问道。
“一个老乞婆,膝下无人,没有吃的,你说能怎样?”吕菁反笑道。
“啊……痛煞我也!不孝啊!纵然求得长生之道,又有何用!”他一个劲的捶打自己的头,痛不欲生,状若癫狂。吕菁定睛看了他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重新来过……出来吧!”
杏儿将躲在一旁,早已满是泪痕的左山母子二人扶了出来。那人正悔恨不已,咤见到二老健在,顾不得其它,跪着爬过去,抱着老父的大腿就痛哭起来。那左山母子二人心中伤怀过往,也哭着抱成一团。
想到自己许久不见的父母,杏儿也跟着抹泪,听吕菁道:“我们去院子里。”
过了一会儿,那左家儿子扶着两人出了正厅,走近吕菁,跪拜下去:“慈,多谢小姐救命之恩。”他刚刚听父亲说了事情经过,明白若非吕菁出手相救,待他出狱,二位老人恐怕就真已凄惨死去,化作白骨如。他是真正将吕菁视作大恩人,该对她行此大礼。
“我有事要你去做!”吕菁直接开口道。
“但听小姐吩咐便是,只是……”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两位老人,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道门中人,本该清心寡欲,超脱物外,逍遥济世。只是我俗事未了,心中牵挂二老,必要膝前尽孝。小姐有事,我自当尽力。但我始终是道门中人,不愿供官府驱使。”
“你还要继续修仙道?”吕菁皱眉,这还是个虔诚的信徒啊。这意思是报恩可以,完了就要闪人。
“是的,但我会先照顾好二老。”他向道之心是虔诚而坚定的。
“你这人别不知好歹啊!”杏儿刚才还以为他是个迷途知返的孝子,这下子气得牙痒痒的。
“你是太平道的人?”吕菁打量一下,继续问道。
“小姐莫要将我与那等狼子野心之辈相提并论!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我知当今皇帝昏聩,朝纲败坏,不当入世。可那张角却曲解《太平要术》,为一己之私欲,驱使百姓,搞的天下大乱,何谈功德于民,功德于国?”涉及教义信仰,他有些愤慨。
“我儿慎言,慎言!”左山连声劝道,见吕菁没有拿他治罪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吕菁回味了一下,道:“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此言大善,虽出自儒门,却也甚合我教大义。没想到孟子在儒家不受看重,小姐也读他的书。足见小姐是个通透的人!”刚刚只觉得这吕家小姐比一般官家子女更通权谋。一开始对自己的那番威吓欺骗,虽出自善意,可并非君子行为。此番话语一出,再看她,顿觉她更添一分灵性。
孟子不是亚圣么,难道这时在儒家地位还不高?吕菁决定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此时的儒学,免得被后世的一些常识给误导。不过,眼前这人,好像还挺有学问的。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慈,爱也,从心。在下左慈,字元放。”
吕菁呆住了。
左慈,传说中会炼丹,能辟谷,还能役使鬼神,最后修炼成仙。虽然她肯定不信这些,可毕竟是传说中的三国第一神棍,哦,不对,第一神人,竟然这样在这样的情况下给她遇上了。
“小姐?”左慈见她盯着自己出神,叫道。
“哦……哦,左慈,左慈,你好!”
左慈疑惑,这是什么说法,怎么这官家小姐一下子怪怪的。
“对了,左慈,炼丹很花钱吧?”吕菁挑了挑眉,开心地问道。
两日后,左慈带着吕菁安排的四个护卫,出发前往河东卫家。目标很明确,过程由他自己把握。
吕府内,吕菁的小院里,传来哀嚎之声。
“我的大小姐,您就别折腾了,成不?”已经捞了一个左慈不够,还要挑几个人出来,真当是去大牢买仆役啊!
“别闹了,赶紧去把这几个人赎出来,然后按上面的安排。”吕菁将名单递给他,便又伏案书写。
姜勇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见吕菁全然不理会他,只能心头哀怨:大小姐真不好糊弄,也越来越能折腾了。他想回军侯身边!
吕菁本来以为监狱里捞人是个大事,没想到,在卖官鬻爵都是常态的情况下,在这夏阳城内,算的上有钱有权的吕家,在下层狱吏那里捞人,再简单不过,只要不是被大人物“重点照顾”的一类人,都无需通过督邮等掌管司法的官员。
她刚刚开过去的名单,有工匠、游侠、读书人,甚至还有两个擅长养马的羌人。这些人都没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包括那个好勇斗狠的游侠,都只是乡亲出头,打伤人没钱赔,才被关在里面。她留意过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便先交给姜勇处理,相信他自会按自己的要求安排妥当。
过了一会儿,吕菁停笔,将刚刚画好两幅画平铺案几纸上:马镫、铁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燃火石,将马镫的画纸给烧掉了。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又没人讲专利,一旦做出来,很快就会大规模应用到各地的骑兵。而偏偏,吕菁没有庞大的骑兵力量。做出来只会便宜其他人,对她却没有任何帮助。
至于铁锅,真不是她贪吃,只是吃了一年多的炖菜、煮菜、生菜,太怀念炒菜了。咳咳,更主要的是,借这个机会去考察一下现在的炼铁炼钢技术发展到哪一步了。她是不会什么金属冶炼技术的,只能是先看看。
看着图上的双耳铁锅,也不知以县城里铁匠的工艺,能不能做出来?只要做出来,虽然没有植物油,动物油也是可以炒出几盘美味的菜肴啊。到时候再见蔡琰,炒几个菜给她尝尝鲜,后来吃不到可就馋死了。
吕菁有些幼稚地想到此处,忍不住傻笑出来。
光和七年十月前后,太平道创始人、黄巾军领袖、天公将军张角在病死,后被破棺戮尸,首级运回京师。十一月,张角的弟弟、地公将军张宝被皇甫嵩、郭典率部围剿,为部下所杀,献首投降,俘虏十多万人。朝廷宣布,黄巾之乱平息,并于十二月宣布,将光和七年的年号改为中平元年。
南方,蔡邕府前。
冬至过后,虽然没有下雪,可最近阴雨天不断,湿冷的寒风吹过,并不比积雪的北方让人好受。蔡琰在屋檐下,看着马车停在门口,走到车前,将满脸通红的蔡邕慢慢的扶下车来。
“父亲,不是说今日少喝些么?”扶着走路有些东摇西晃的蔡邕,她嗔怪道。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日夜宴了。
“无事,无事,兴之所至,难免忘形。”他笑着摆摆手,毫不在意。自皇帝改年号消息传来,此地太守、名士等轮番相邀饮宴,不仅庆贺朝廷成功平叛,更是憧憬党锢解禁后,朝廷新气象,憧憬中兴局面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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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迦南  发布于 2019-10-24 08:26:00 +0800 CST  

楼主:L迦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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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10-21 02:3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24 09:08:0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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