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 原创】浮生如梦,何以为继(完结·无水文)

一楼祭度。
沈飞,长篇。
无失忆,无跳崖,无皇宫子贵,无天外飞仙,无武林盟主,无军事战争,无百合基情(?)。
原贴地址:http://tieba.baidu.com/p/3384371768?pn=1
因为是第一次写,一开始写的有些草率,所以再发修改过的文,请客官们看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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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来一张沈飞小兔牙镇楼(还是没画完,请不要拍我)。


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12:03:00 +0800 CST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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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三月,初春来早。
骄阳直漫,石砖捂出的湿气攀着城墙袅袅而升,绰绰身影,模糊而僵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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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到不正常的快活城中,渐有马蹄哒哒而至。
蹄声近来,渐渐与另一种声音融合在一起,似鼓点伴着哀曲,铿锵而缠绵。
待越过城墙,又倏地止住。不多时,听得一声嘶吼,悲恸,响彻云霄。
一群飞鸟为之惊诧,扑朔而起,结阵飞翔,在城墙上头悠悠盘旋了一阵,渐高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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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声至,蹄声止,蹄声远归去。
城墙内,沈浪轻轻抚着她的鬓发,如此缓慢,像是要将她最后的温暖留驻指尖。
阖上的眼角似还噙着笑意,白皙的脸上血色渐隐。
箭声,呼声,婉诉衷肠,彼此交叠回荡,宛如一双沾染魔咒的手,温柔的将他拉入万劫不复。
胸腔中似有一股难忍的痛,一点一滴渗出骨髓,沿着血脉蔓延周身。
一个浅浅的吐纳,眼泪蓦地就满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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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脑中的空白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只是清明之后,那般蚀骨的疼,噬夺全身,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真切。
踉跄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迈开双脚,却不知能去向何处。
——唯有一点,便是带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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蹒跚前行,直到夜幕降临,眼前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了。
“这里,你应该会喜欢吧。”他忽然满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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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西风忽至,沈浪两眼一黑,抱着白飞飞,软倒在竹林古道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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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12:03:00 +0800 CST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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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黑蛇!
白飞飞放下手中的布匹,小心翼翼的跟上了黑蛇和他的几个手下——他怎么会在这里?王怜花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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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们几个人拐进了镇上的一家客栈。白飞飞忖思一会儿,绕到了客栈的拐角隐蔽,就地抹了一把泥往脸上糊了糊,然后翻上了客栈二楼。
此时正是上饭时分,客房大都空着。她轻手轻脚的听着每个房间的动静,不多时,便查到了黑蛇他们的房间。
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他们是来这里绑架朱七七的!
‘王怜花还真是屡败屡战,精神可嘉。’白飞飞心底嗤笑:‘可惜我已经没有理由祝你一臂之力了。’
想着这些关我何事,白飞飞打算就这样离开。不料——
“诶,姑娘你找人吗?”是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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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黑蛇屋里的人鱼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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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罢了。”白飞飞压低嗓子说着,低头准备开溜。
“拦下她!”
白飞飞一个翻身跳出栈道,在大街上狂奔——她现在的武功只怕连黑蛇都打不过,她可不想白白死在这个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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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打草惊蛇,别追了。”
“可是黑哥,她可能去通风报信了!”
“通知道观附近的人,守好各处入口,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我们提前计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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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一直跑到山涧小溪旁才停下,累得坐在溪边大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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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她无奈的心想:朱七七,这会你也不能赖我了,我是真的打不过,也跑不动了。
鞠了把水洗了个脸,白飞飞缓步向道观走去。走不多时,忽的听到身后马蹄阵阵,人影簌簌——是黑蛇的人!
白飞飞一个激灵,就地滚倒在路边的野坡下,躲过了来人的视线。
待到马蹄走远,她从坡下探出脑袋,忖思了一会,还是决定飞身上树,远远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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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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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朱姑娘,你别这样!”几个小道姑正追着满园子乱跑,查看每个厢房的朱七七。
“白飞飞!我知道是你,有种的赶紧出来,躲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朱七七绕场一圈也没抓到人,气的在院子里叉腰大喊。
“贫道已言明,巫姑娘去山下置办东西了。而且青容也说,那位姑娘并不认识你,她大伤未愈,性子也孤僻,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玄和上来劝道:“如果你真想见她,不妨在观里多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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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好。她一日不愿见我,我就在这住一日,直到她敢出面为止!”朱七七愤然转身:“小泥巴,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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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内不远的树上,黑蛇和几名手下远远监视着。白飞飞亦在远处,她不敢上前,不知观内动静,只是盯住黑蛇。
天色已深,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白飞飞都觉得乏了,正后悔自己蹚这浑水时,黑蛇和手下们轻手翻进了别院。
考虑到实力悬殊,白飞飞并未直接阻止,而是翻到主院内,找到了负责打更的小道姑,让她去告诉玄和朱七七有危险。然后又回到了之前藏身的树上。
果不其然,黑蛇抱着昏迷的朱七七原路折返,直奔山下。而几乎与此同时,道馆内的道姑们掌灯而起,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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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观虽不以武艺在江湖上立足,但观内道人以武养身,所传的流云剑和随波掌,不容小觑。加之独门轻功化如风,更是赫赫有名。
是故不多时,黑蛇等人就被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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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有礼了。”匕首抵着朱七七的脖子,黑蛇有恃无恐道:“我们只是借朱姑娘一用,不会伤她。我们也不想伤了你们这些道姑,快点让开!”
“这种借法,贫道还是第一次看见!”沉不住气的玄逸,说着就劈掌而去。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慢着!”玄和拦住玄逸,道:“施主借朱姑娘所为何事?”
“哼,我要用她,换沈浪和快活王的人头!”黑蛇想起死去的公子和家里已然半疯的夫人,气愤的红了眼:“三日之内,让他们两提头来见我。我们在太清镇外的十里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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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12:11:00 +0800 CST  
第五节怎么发了都被吞啊……度娘真奇怪……
忘了提一句这是全篇的第一卷《浮生梦》。
大家先不要插楼,这第一卷完了也尽量不要插楼。谢谢=V=

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12:29:00 +0800 CST  
——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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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睁开眼,眼前仍如那晚一样漆黑——是晚上。白飞飞感到有点疑惑:难道那只是一个长长的梦?
她半起身子,突感胸口闷疼,忍不住用手抚心,胳膊却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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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一看,是个一头乱发的男子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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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浪。
——原来,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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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层,过去的重重浮现眼前,如烟流年。
低叹一声,白飞飞的眼眶蓦地就湿了。看着床边的男子,半年不见,好像瘦了一点。用指尖轻轻碰着他的脸,描绘着他的面容,当下眼泪就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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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怎么还是让我们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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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睡的本就很浅,被她这么一碰,就醒了,微微仰头,就迎上了白飞飞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直直的对视着,略显模糊的面孔中,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明晰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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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沈浪缓缓起身,伸了个小小的懒腰。
“嗯。”白飞飞忖思着道:“多谢公子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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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沈浪的眉头皱了起来,心思一动,道:“姑娘见外了。以你我的交情,这样的小事,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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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交情?”白飞飞转了转眼珠,咬唇道:“小巫不久前受了重伤,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是,我听玄和大师说了。”沈浪心底暗笑。同时,又泛起了丝丝心疼——她还是无法面对自己吗?
“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心中不忍,沈浪伸手,欲擦去她脸上的泪渍:“如今,只要能换得姑娘的眼泪,沈某心甘情愿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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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身子不觉后倾,避开了他的手指,冷笑道:“无论过去我与公子交集如何,现在也只是陌生人了。夜深人静,男女有别,公子请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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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闻言,沈浪心中万般情绪翻涌,戏也演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叹一声。
听着他包含深意的呼唤,白飞飞的眼泪更是不争气的汹涌起来。索性一掀被褥,想就此躺下逃避。
“啊……”怎料趟地太急,头磕着了床沿。
“你没事吧!?”沈浪一惊,忙将她搂起,用手抚着她的头。“疼不疼?”
白飞飞摇了摇头,突然胸口一紧,一口瘀血上涌,尽管强自忍住,血还是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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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拆……】



------比起配角,我宁愿当看客。

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12:36:00 +0800 CST  
连着被删11贴,我先睡了……度娘太狠了……估计大家大部分都看过了,我就不着急了,明早起来再贴贴看……

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12:4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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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沈浪大惊失色,伸手去探她的脉。他医理只略通一二,探不出个究竟,就对白飞飞说:“你好好躺下,我去叫玄和道长来。”
“不必了。”白飞飞一手抹去血渍,一手抓着沈浪急急抽走的衣袖道:“我这口血吐出来反倒有好处。况且今晚为了救人,她们都没有休息好,明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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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今晚?你都已经昏迷三天了!”沈浪皱着眉看她——她总是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啊?”
“你放心。”看着白飞飞的脸色,沈浪心中泛起无限怜惜。“玄和道长再次用银针封住了你的心脉大穴,让余毒无法扩散,只要你不强加运气练功就好。”
白飞飞默然。
沈浪坐回了她的身边道:“以后,不要再为我做傻事了,好吗?”
白飞飞知道他说的是她救他的事。想到那时他要为朱七七自杀,心底突然一股气恼和酸意冒出,也不再装模作样,道:“我是不应该多管闲事,就该让你为朱七七去死。”说完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沈浪愕然,突然就笑了:“你忘了我的自杀,是很有方法的吗?”
白飞飞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沈浪笑容依旧:“有句话说得好,关心则乱。”
白飞飞突然就明白了。
待明白过来,又更是气恼自己的当时的心慌和不查,狠狠说道:“我倒是忘了沈公子也是个诡计多端的人。”说完又蒙起头躺下——这次没有碰到床沿。
“飞飞……”
回答他的只有一床裹得紧紧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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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时,我是真有点想就这样死去的……”
被子里的人愣了,而后心中更火,讥道:“你们俩倒还真是情真意切,生死相依。”
“不是的,不是为了她。”沈浪将手放在被子上,按着道:“这半年来,这样的想法总是时不时浮现。我当时就想,可能,是老天给我一个下去陪你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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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
被子里的人彻底愣住了,甚至忘了要用力裹紧被子——它立马被掀开了一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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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沈浪看着她朝里的脑袋,寻思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道:“你不想知道宋离的近况吗?”
“宋大哥……他好吗?”白飞飞闷闷的声音传来。
“好,也不好。”
“什么意思?”白飞飞坐了起来。
“他,出家了。”
“什么?”白飞飞又是一惊,心中谓叹许久:“我到底还是害了他。”
沈浪安慰道:“他如今心思也慢慢平定,远离江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白飞飞心底一酸,想起了曾经的许多人:“王怜花,已经死了……被你杀的?”
“是。”沈浪答的毫无愧色。
“我记得当时,你是要杀快活王的?为何最后……?”白飞飞对王怜花,多多少少还有些同盟之谊,也没有恼恨过他的误杀,相反还有些感激。
“因为他杀了你!”沈浪说起王怜花,还是有些许愤愤——即使知道了她并没有死。
“你……”白飞飞看着这样夹杂了恨意的沈浪,突然不知如何面对。
沈浪看着她一刻的呆滞,也从恼怒中回过神来,道:“你既然已经醒了,我就不守在这里了。你好好休息吧,明早我再来看你。”说完,起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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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白飞飞缓过神来,叫住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还活着。”。
“我想到了。”沈浪顿住脚步,偏头回道:“所以我还没有向玄和玄逸说明你的身份。”
“除了……”虽然迟早都会知道,但安静的日子,多过一天是一天:“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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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一怔,咬咬牙,用力点了点头,疾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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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配角,我宁愿当看客。

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20:4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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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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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淮阴城南,朱记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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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财势之大,北可过雁门关外,西可攀蜀地高川,东可至蓬莱瀛岛,南可往江南水乡。而近年来,随着紫气东南迁,朱家以淮阴为点,在江南新办了大片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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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一位灰髯锦袄,鹰鼻垂眼的中年商贾匆匆进到大厅,对沈浪鞠躬拱手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祝云祝大掌柜。”沈浪抱拳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名唤祝云的中年人点头哈腰道:“岂敢岂敢。这江浙一带的朱记钱庄,都已经算是姓沈的了,不知沈老爷这次,是为查账,还是……?”
“哈哈哈,什么沈老爷,沈某可担待不起。”沈浪朗笑几声:“我来是想拜托你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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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云听他忽的压低声音,心领神会,赶忙附耳道:“沈爷请讲。”
“之前掌管过你们的怜云山庄,这几天有没有接盘淮阴附近的钱庄?”
“您知道?”祝云惊异道:“两天前那个黑蛇来过,我还以为又是王家居心叵测做了什么手脚,随便应付完,就让手下去汾阳找朱爷和您汇报呢。”
“什么!”沈浪一惊:“人呢,赶紧让他回来。”
祝云面露难色,垂眼耷拉的更低:“已经去了两天了,这……”
这下糟了,沈浪心里暗暗叫苦,那时一心只顾着解药,忘了交代钱庄的事情。“算了,你再加派一个人,百里加急过去,就说这接盘的事,是我同意的。”
“什么!”这回轮到祝云一惊:“沈爷,这事朱爷知道吗?”
“哦?”沈浪斜睨了他一眼。:“我还不知,我的产业我做不了主了。”
“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祝云打点起商人的做派:“只是事有蹊跷,沈爷久在江湖,却不懂商场,别是被小人欺骗了。”
“这事啊是我牵头的。”沈浪坐下来,端起杯茶吹了吹,道:“你也知,沈某不经商,不懂商,这么多产业在我的手里,我也没什么概念,不如让怜云山庄的人接管。只要钱庄能运营的好,姓朱,姓沈,还是姓王,又有什么关系。”
“这……”
“什么这不这的。”沈浪皱了皱眉道,放下茶杯,道:“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帐票。”说着站起来,从袖中拿出剩下的一半,道:“你帮我看看,有哪些是江都的。”
“好的。”祝云粗略看了一下,抽出了几张,道:“江都不算大,东西南北就这么四个吧。”
“好,这四个,和淮阴最大的这一家我留下,其他的,你托可信之人寄到最南边的临安分铺,交给那里的掌柜。”
“做什么?”祝云大惑不解,这些帐票在常人看来可都是不得了的财富,而他就这么松松散散的放在身上,又这么寥寥草草的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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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个月,怜云山庄自会有人去取。”沈浪摆摆手:“除了这五家,其余的都归在王家手下。”
“沈爷!这等大事,这!”祝云大惊失色,但面对沈浪的云淡风轻,久经商场的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好啦,你好好干,我会知道你做没做到的。”沈浪笑着伸出手去,重重的拍了拍祝云的肩膀,又道:“此事我自会向朱爷说,你们就不用管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怜云山庄也并非没有管过你们,不用这么害怕。”
吃力的承着沈浪重重拍下的手掌,祝云冒出一丝冷汗,强作镇定道:“既然沈爷亲自吩咐了,小的自当全力以赴。”
“好,祝掌柜不愧是朱家在江浙一带的顶梁柱。沈某还有别的事,就此谢过!”沈浪欣慰的一笑,拱手走了。
“诶,诶,沈爷……”祝云伸手想留,却也不知用何借口,望着他疾步走远的背影,只得暗暗叹气:这些大侠名士,千金散尽也不动声色,真是让他们这些寻常人家捉摸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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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淮阴城北,怜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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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大模大样的敲了怜云山庄的大门,而后被下人请进了主堂。
主堂内,黑蛇正在偏座上等他。见他来到,警惕的扶着剑,站了起来。
“黑兄。”沈浪拱手道。
“沈,沈兄。”黑蛇握着剑柄的手出了些冷汗。
“你别紧张。”沈浪瞥了瞥他略略发抖的手,微笑道:“我是来履行我的承诺的。”
“承诺?”黑蛇干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朱记钱庄的人已经去汾阳通风报信了!”
“是我的失策。”沈浪抱歉道:“不过,就算他们不去,快活王也迟早会找上你们。”
黑蛇低头不语——早在绑架朱七七失败之后,他就预料到后果。
“我已经将剩下的帐票送至临安,你们速速整顿一下,迁去那里,我可以为你们拖住快活王。”
黑蛇惊异的抬起头:“你为什么这么做?”
沈浪笑了笑:“不为什么,只是不想冤冤相报何时了。”
“……”黑蛇一怔,低头想了想,复又抬起头:“好,我信你。只是……”
“只是什么?”
“今天天色已晚,明日我们开始搬迁。”黑蛇咽了咽,恢复了镇定:“密室所在,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所以我想请沈兄帮我搬迁密室内的物什,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个好说。”沈浪笑道——毕竟,王怜花是死在他的剑下,王云梦也因此而疯,要说报应,也够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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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21:1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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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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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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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飞飞再次睁开眼睛,已过一日。她勉力起身,见玄和坐在桌边,一手撑着头在打瞌睡,原本神采奕奕的面容略显憔悴,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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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白飞飞唤了一声,顿觉嗓子哑的难受,大概是吸了许多烟灰所致。
玄和睁眼,见她醒了,忙走过来在床边坐下,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沈大哥呢?他在哪儿?他怎么样了?他醒了吗?——咳,咳——”白飞飞急急问了好几句,嗓子受不住,顿时咳嗽起来。
“你呀。”玄和端来水,道:“你伤的不比他轻多少,他有冷三爷和祝掌柜照顾,应该没事的。”
白飞飞接过水来,嗟了一口,道:“这是哪?”
“朱记钱庄祝掌柜的府邸。沈少侠也在这里。”
“我想去瞧瞧他。”
“快活王给他输了不少真气,应该已经没事了。你热毒刚退,等服下了药再去也不迟。”玄和看着她着急的脸色,心底暗叹——真是一对痴男怨女。
白飞飞抿了抿嘴,盖上茶杯:“快活王呢?”
“他在怜云别庄落脚,祝府可接不下他的大部队。”玄和顿了顿,叹道:“好好的怜云山庄,就这么付之一炬了。”
白飞飞对此倒没多少感叹,接着问道:“那黑蛇呢?”
“黑蛇已经去临安了,你和沈少侠也可放心。”
“道长……已经见过快活王了?”白飞飞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份要瞒不住了。
“是啊,白姑娘。”玄和看她的脸色由白转红,微微笑道:“或者应该称您一句:‘幽灵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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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句‘幽灵宫主’。
蓦然想起了那二十年充满仇恨与欺骗的日子,白飞飞登时五味杂陈,黯然道:“这声‘幽灵宫主’,现在听来,真是好笑的紧。”避开玄和疑惑的眼色,低头垂眸,嘴角扯起一丝苦笑,接着道:“幽灵宫半年前就散了,而我自己,更是不知道自己姓白,还是姓旁的什么。所以,道长还是叫我小巫吧。”
玄和哑然,端详着她的脸色,似是又变回了半年前刚醒时那般,眼无眸光,唇无亮色,神色淡漠的不似活人,也不忍再问些什么,只得道:“我去吩咐青容给你煎药,你好好歇着吧。”
飞飞不再抬眼,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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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听着窗外稀落的蝉鸣,白飞飞在床上直直躺着,愣是睡不着。脑海里翻覆着许多事情,一件复一件,饶是她这般聪明,也顿时不知何去何从。
——快活王已经见到了她,死而复生的事,朱七七那里已经瞒不住了。
——冷三爷也应该见到了她,仁义山庄,会有什么动作?
——还有江湖上的闲言碎语,会对太清观造成什么影响吗?沈大哥,又会怎样面对这些呢?
白飞飞曾经以为,自己最不愿的,是让沈浪知道她尚在人世。但现如今才恍悟:事实正相反,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人,即使让他知道了,她也不会有太多顾虑。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在世人看来太过隐秘,也或许是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最为亲密的时刻。那时在心里筑起的高墙,困住了自己和沈浪,也拦住了墙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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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沈浪,白飞飞的心安了一些。她犹记得他俩一起跌下树去的那一刻,沈浪虽已神智不清,却仍然拼了力气将她搂过,让自己的胳臂垫在她的身下。
想到这层,飞飞再也躺不住,勉力起身,走出门去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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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竹林青葱,乃是三月饷春。现如今过了大半年,秋风西至,月色清明,秋蝉声色渐隐。白日天高艳阳,而夜晚则风凉如水。
白飞飞在祝府里缓步走着,凉风吹过,在她身上却是惬意。
她寻了一会,便在不远的厢房里,听到了冷三爷和沈浪在说着话。她想先行回避,却听到了冷三爷的一句“少主”,当下疑窦从生,便轻手轻脚地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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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多说。”沈浪的声音不似平日清朗。
“已经过了大半年了,少主何时才能回仁义山庄主持大局?”
沈浪抿唇不语。
“少主!”冷三生性莽撞,冲口道:“少主一直不愿回庄,难道是因为白飞飞那个女人吗?”
沈浪脸色一沉,道:“少主名讳,沈某承担不起,白飞飞既然是我的妻子,我照顾她,又有什么不应该的。何况仁义山庄没我主持,这十几年不也这么过来了,为何要急于一时。”
“可是沈爷在天有灵,自然是希望少主能担起一家之任,行义江湖……”
“好了!”沈浪皱眉打断。见冷三噤了声,又缓了缓语气道:“再给我半年时间,半年后,我自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就算少主要迎白飞飞进门,也没有必要等到半年以后啊!”冷三憋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半年后,等她身子好了,我再问问她的意见。”沈浪沉声道,神色烦躁。
“可——”
“好了!”沈浪怒气渐生,引发伤痛,脸色登时白了许多,一个站立不稳,赶忙扶着床沿。
“少主!”冷三一惊,忙上前要扶。沈浪挥开他,道:“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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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三脚步匆匆,刚踏过回廊拐角,白飞飞便从阴影里走出。
她研究柴玉关近二十年,自是知道他乃沈家灭门案的元凶,也知道那场惨事后,只有沈岳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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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是沈天君的儿子。而那个时候不明白的,白飞飞终于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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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他为什么为了仁义山庄这么拼命,即使中了阴阳煞命在旦夕,也要去为之奔波。也明白了,因着朱爷与他的父亲是结拜兄弟,他对于朱七七,更是有一份不同寻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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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房门没有关紧,余出一矗烛光。
白飞飞轻轻推开一丝门缝,探出头去瞧。只见那人左臂夹着厚厚的绑带,胸前还有喷出的血渍。他吹熄烛灯,缓缓走向床边,伴着轻微的咳嗽重重躺下。
那样沉重的身世,和那般清朗的笑意,是要怎样的聪慧明白,才能把这两项一起活出来?
低叹一声,白飞飞噙着的泪水,终是溢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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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21:4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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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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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怜云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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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正在在房内打坐运气。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终是把昨晚搬运众人出庄消耗的体力,和为沈浪疗伤消耗的内力养好了。
“弄了半天,我成冤大头了。”快活王收掌凝神,心下气恼一阵接一阵。本想先到怜云山庄捉住王云梦,结果反倒被沈浪设计,和黑蛇等人和解了?!虽然这是一桩好事,可是这样被人牵着走,快活王真是怎么想怎么别扭。
——不行,还是得去临安确认王云梦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快活王忖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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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色使,酒使和大小姐到了。”左护法在门外禀报。
“哦?七七也来了?真是不听话。好吧,让他们都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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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爹!”快活王刚起身,朱七七就奔了进来,后面跟着右护法,色使和熊猫儿。
“你不是说要去太清观吗,怎么又来这里了。”
“沈大哥不在太清观,我看猫大哥和色使大哥要来,我自然就跟来了。”朱七七背着手,兴高采烈地说道:“他们说危险已经解除了,不是吗。”
快活王挑嘴一笑,道:“是的,你先去安顿一下,我和阿音,猫儿有话说。”
朱七七撅起了嘴:“说什么?我也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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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无视她的纠缠:“今晚淮阴河边有庙会,你先出去逛逛。”随即招来右护法:“保护大小姐。”
“啊,又是他。”朱七七嫌弃的瞥了她身后头戴盔甲的男子一眼,道:“他太无聊了,我要猫大哥陪我。”
“别闹,去晚了就没了。”说着把她往门口推去。
朱七七又委屈又气恼,刚转了身,忽想起了什么,又急速转了回来,唬得紧跟着她的右护法一个趔趄。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沈大哥在哪里!”朱七七叉腰怒道。
快活王一时语塞,想到沈飞二人生死相依的样子,心底一沉,搪塞道:“你先在外厅等等,我有急事,说完再跟你说啊。”
“哼!”朱七七昂首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门。没走几步,又悄悄的溜了回来,藏在窗下偷听着。一旁的右护法无奈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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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续续的听了一会,朱七七笑了:二爹让色使大哥去临安,沈大哥说不定就在那。你们明早出发,那我就今晚走!
朱七七站起身,得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拉过右护法的衣袖,悄声道:“右大哥,你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右护法常其铮,比朱七七大了半轮,性子温厚沉稳。只听他面无表情的沉声道:“大小姐,去临安这件事,还是要先禀明主上。”
声音不大,却准确的传进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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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听闻,阔步出屋,怒道:“你不许去!”
“你——我只是想找到沈大哥而已,你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烦死了!我不要你这个二爹了!”朱七七说着,满腹委屈,转身要走。
“又是沈浪!七七!你不许去找他,你也没那个必要去找他了!”快活王在她身后喊到,带有一丝不忍。他半年多前就明白:只要白飞飞活着,朱七七是没有机会的。
——没必要?
朱七七停住脚步,恍惚间想起在太清观被生生无视的日子,疑惑地转过头:“为什么没必要?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她还活着?”
快活王看她一副颓然予泣的模样,心底大恸,向前几步,按着她的肩膀道:“孩子,你要想抢,我就帮你杀了白飞飞。”
“杀?”朱七七后退一步,眼中泪扑朔流下,颤声道:“我……如果你杀了白飞飞,沈大哥会难过的。而且,就算……没有白飞飞,沈大哥他,也不会要我的。”说完,朱七七推开快活王的手,掩面奔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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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祝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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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端坐在沈浪的床前,轻轻拨弄着他的碎发,想着过去发生的种种误会,心底越发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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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十年,她恨快活王的抛弃,更怨白静的冷漠。她以为,只要杀了快活王,娘亲就会变得温和。她一直自欺欺人的以为,白静到底还是爱她的。
所以,她不仅仅是为娘报仇,更是为自己能等到母爱的那一天,不惜一切。
为了恨,她必须狠;为了爱,她必须绝。
她曾以为,她是世间上最不幸的那个人,要用这样狠决的方式,去求一份天经地义的爱。
而又因为这样的不幸,所以她更有权利去恨,去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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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遇见了沈浪,就这样陷了下去,或许只是为了那份一直求而不得的关怀吧。
只是世间,没有如果,也没有或许。
遇见了,是劫也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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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不想顾及他的身份,不去计较过的艰苦,只想陪在他身边,守着他,甚至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她曾以为,这样就是爱得彻底,爱的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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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是这样的。
白飞飞心底的疼,从未有过那么深。
——如果真想爱你到底,又怎么可能不想去了解你的过去,去顾及你的身份?
如果不了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如何去好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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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的历练,想她白飞飞,向来是不会为什么人心疼的。她对这样类似同情的感觉向来不屑——不屑表达,也不屑接受。
即使是对沈浪,她往往也只是心疼他对别人太好,对自己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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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夜,白飞飞轻伏在沈浪的床边,泪水涟涟,她终是放任自己,真真正正的为沈浪心疼了一次。
为他的隐忍,为他的身世,为他的厚道,为他的义薄云天,也为他与她曾经的相遇相知,和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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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21:4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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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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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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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被快活王打伤后,也昏了大半天。醒来第一个感觉,除了左臂折了的疼,就是饿——算上昏睡的半天,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饷午时分用了膳后,去瞧了一眼还昏迷的飞飞,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冷三拉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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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沈浪一直避着冷家三位爷,比避着快活王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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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义山庄少庄主”
这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名号,在他这里,除却沉重,还有几分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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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不是追名逐利的人,既为“赏金猎人”,行侠仗义的背后,也算是桩买卖。一方面混口饭吃,另一方面也为在江湖上立足,拉拢人脉,为报仇做准备。
在沈浪的心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应是仁人义士所为,他不需要顶着个“少主”头衔,巴巴的做着好事,让整个江湖对他的侠义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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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少年早熟,又独自浪迹天涯。沈浪很早前,就看惯了世态炎凉,看透了人心善变。
看惯了世态炎凉,人就容易处变不惊,往好了说是慵懒,往坏了说,就是懒。
看透了人心善变,人也容易变得冷漠多疑,但沈浪或许是个例外。
与人相交,初识时,沈浪虽很难认定旁人对他的好,但他依然会先待别人好。
他将自己先立于道德的高处,虽然他心里头可能并不完全信任。
他的笑,有几分面具的意思。
这样交友,即使友尽,他也不会落人话柄。
他明白人心,在意人心,更防着人心。
朋友敌人,往往一瞬。所以他从不意外任何朋友的背叛,不是因为他足够善良,也不是因为他能聪明的应对,也是因为他能够理解,能够看透。
他太明白,太通透,往往,也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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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就要这样一直通透着,笑着,也痛苦着活下去时,遇见了白飞飞——他生命里的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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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定如他,是第一次因为“朋友”的欺骗动怒,心酸心疼。只因他将自己的全盘信任交付给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是在气她的欺骗,还是在气自己的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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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从第一眼起,她在他的眼中,就不可能仅仅是“朋友”,而是一个注定要与他一生缠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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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你可知,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走进我心里的人。不,不仅仅是走进,而是住进了,并且被我自己栓住了。”
“飞飞,你可知,这十六年来,我独自行走江湖,除了生命的逝去,我从没怕过什么。但我,却怕了你。我怕你伤心难过,我怕你有一丁点儿的闪失,我更怕的,是你要的,我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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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飞飞……
昏睡中的沈浪,似是梦见了那个身穿一袭青衣的女子,似是在迷暮中,看到了她中箭时的那一刻。
这样的梦,这半年没少做。即使在梦中,每每梦到此时,他也觉得心如刀绞。
这此刻,他不仅觉得心痛,亦觉得胳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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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的睁开眼,就见那梦中的人正伏在他身边轻轻抽泣着。
沈浪抬起完好的右臂,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
“沈大哥?”白飞飞抬起盈满泪水的眼眸看他:“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你不吵……只是……嘶……”沈浪用眼神提示她——她压着他受伤的胳膊了。
“呀!”白飞飞赶忙弹开站起,满脸抱歉:“对不起……”
“没事儿。”沈浪坐起身来,道:“怎么哭了?几时醒的?”
“傍晚时分。”白飞飞坐回他的床边。
“这样,我下午时有去看你,但是冷三爷有事找我,要处理一些钱庄的事,我就先回来了。”
“嗯。”白飞飞带着鼻音应了声,似是还沉浸在不久前对他的心疼中。
“你……你莫生气。我当时想,既然有玄和道长在,你就不会有事,所以我…咳咳…”
“啊?”白飞飞登时明白了他解释那么多,竟是以为她的哭,是在气他没守着自己。“我不是因为这个哭的。”说着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沈浪接过水来道:“我也觉得是,你不是这样不懂事的人。”见她不答,沈浪喝了一口水,又道:“我的身子我知道,手折了主要是因为饿昏了头,没用上内力支撑。你放心,没几天就会恢复的。”——他知道她在心疼自己的伤。
“唉,我没想这个。”白飞飞终是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你刚刚和冷三爷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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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愣了一下。
“你……其实不用顾虑我。”
“什么意思。”沈浪皱起了眉头。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回仁义山庄了。”白飞飞低下头,轻轻说:“我既然没死,而且热毒也有法子可以痊愈,你就不必再为我奔波。现如今,太清观的人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人前人后,我们也没有必要夫妻相称……咳……咳咳……”哭了许久,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白飞飞也咳了起来。
“喏。”沈浪把水杯递到她手中,道:“你不会嫌弃我吧。”
闻言白飞飞抬眼瞧他,月色中他的脸上似有一丝不愠,右手僵直着举着茶杯。她忖思了会儿,挑了挑眉,还是伸手接过,喝了几口。见他不语,又道:“我天绝第一式的心法已经背熟,门路也已经掌握,你只要将剩下的心法告诉我,就不用来经常来太清观了……”
“你在赶我走吗,飞飞?”沈浪打断了她。
“……是。”白飞飞的心有些隐隐作疼。
“你以为,我真的只是因为愧疚才为你奔波找药的吗?”沈浪声调提了高了些,但语气却多了几分凄楚。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沈浪直起身来,想说些什么反驳,但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又是怜惜。末了,只是叹了声:“飞飞,事到如今,你为何还不信我?”
“我……”白飞飞嘴角扯起一丝苦笑,道:“我不想让你为难。”
“我不为难!”沈浪飞快的接了话:“我还是会在太清观陪你。”说着用右臂去掰她的肩,道:“除非你告诉我,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白飞飞心底一酸,泪水又盈了出来。
——这世上,想跟他在一起的心,怕是十个朱七七,也比不过半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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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答,沈浪想了想,解释道:“我现在不能迎你入沈家,一,是因为你身子还没大好,武功也未恢复。仁义山庄庄主的妻子,容易成为江湖中人觊觎的对象,我希望除了我,你也有一定的能力保护自己。二,是我知道你不喜江湖之事,而我如今在江湖,也不过是个出主意的军师。所以如果你不想入驻仁义山庄,我们就做一对神仙眷侣,不再涉入江湖了。”
白飞飞愣了,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温柔的视线,心中百感交集,眼泪又有汹涌之势。
沈浪见她仍是不答,神色黯然,垂了眼眸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白飞飞再是一愣,心底一叹,道:“我还担心你没有原谅我……原谅我对朱七七做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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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苦衷我都知道。况且那些事早就过去了,她现如今也活的很好。”
“没有你,也活得很好吗?”白飞飞的语气有丝揶揄。
“原来你也会为她着想。”沈浪心微微一宽,道:“她没了谁,都能活得很好。”
白飞飞挑挑眉,一阵见血道:“跟你一样?”
“不……”沈浪条件反射的回道,复又苦笑:“也许吧,因为我们都是会自欺欺人的人。”顿了顿,又道:“但既然天意让我们重逢,我就没有理由第四次放你走!”
见他语气冲动,白飞飞的心底有了几许清明:“原来…你也是会有执念的。”
“所以你?”沈浪见她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确定起来。
“我若是没有原谅你,又怎么会救你,又怎么会和你演那夫妻戏。”白飞飞淡淡道:“我虽然还是想跟你在一起,但毕竟之前发生太多事,我已经怕了,怕又一次错过,又一次分离。”将茶杯搁置一旁,她抬眼对上沈浪的视线,目光温和坚定:“再来一次,我不知自己还受不受得住啊。”
沈浪心口一窒,放在她肩上的手僵了几分。想安慰,想说些鼓励的话,但却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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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茕孑兔,东奔四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想到白飞飞默的那篇小诗。沈浪心底关于白飞飞的怕,又多了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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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两人各怀思绪,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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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21:4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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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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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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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低着头,想着这小半个月来,沈浪对自己的讨好照顾和自己对他的冷漠。她明白关于仁义山庄的事情他有苦衷。她拒绝,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为难,另一方面也不想让自己涉入江湖。
至于怕那再一次的错过,她相信沈浪有与她,定是有相同的怕的。
他懂得的,她也懂。她怕的,他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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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白飞飞,眼睛渐渐有些雾气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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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梦,心中似是还有余痛。他在她死的时候就明白,白飞飞对他而言,已然重要到可怕的地步。他有时候甚至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她,这样,自己就不会变得如此的顾此知彼,如此的忐忑不安,如此的……神魂颠倒。
可如果没有遇见她,他也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满足,和幸福。
她是他的毒,让他迷恋,却义无反顾。
她也是他的药,让他痊愈,医治他面具下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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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是烟火,河畔庙会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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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原本低着头的二人因这烟火声而面露惑色。抬头相望。但见夜色中,烟花的光华照进窗来,打在二人的脸上。金色流光,一瞬不瞬,映着彼此眼中,皆有泪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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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终于破土而出。
只一刻,两人同时向前倾身,彼此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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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声,此起彼伏,不远处,喧嚣渐近。
而屋内,相拥的二人依旧相对无言,却在那外世的喧嚣掩映下,胜过了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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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沈浪打破了沉默,头抵着她的秀发问道:“我听祝云说今晚有庙会,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白飞飞从他怀里起身,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中除却惯有的怜惜,多了些许宠溺。
相顾许久,白飞飞终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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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城南,河畔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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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淮阴,祝府也算得上是大户,是故地处繁华,依河而建。
今晚恰逢重阳节的河畔庙会,夜色愈深,河畔也愈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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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搀着沈浪,从偏门出了祝府。两个病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去庙会上瞧热闹。
她向来是不喜这样热闹的,而沈浪也不想体含热毒的白飞飞,去那样人潮拥挤的地方。
而今夜,仿佛是为了感谢那一刻的烟花,他们二人都一致同意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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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近了喧闹的人群。
长街悬灯,烟水绕梁。摩肩擦踵,街影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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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因着疗伤,白飞飞换下了道袍,改著一袭粉色长裙,是祝云那未满十八的女儿的。这样暖嫩的颜色,衬着她因热毒而微红脸,使她看上去,也如未出阁的少女般清新动人。
刚在房内并未点灯,沈浪看不清她的穿着。而此刻,端详着一旁不同于往日冷清的白飞飞,心底不由又起了痒痒的念头,走着走着,直往她身边靠。
走了几步后,回过神来,又无不担心的问道:“你脸有些红,觉得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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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你呢?”白飞飞没有看他,眼神专注于庙会上的各项节目,眼中有着惊喜——她从没到过这样热闹又欢喜的地方。
“我当然没事。”沈浪视线温柔,忽的从白飞飞身后看见了什么,便道:“你看那边,是淮阴老杨记的糖葫芦。”
白飞飞循着他的手看去,果然见一个老伯正拿着糖葫芦柱叫卖着。便道:“你喜欢吃那个糖葫芦?”
“小时候吧,我记得有一次,我爹从淮阴回来,给我带了份老杨记。”沈浪似是忆起了童年旧事,面色怅然。
“好,那你在这等我一下。”说着,白飞飞把沈浪搀到路边。
“诶,我不用——”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沈浪有些尴尬。
白飞飞瞪了沈浪一眼,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好好呆着,别乱动。”说完转身离去。
沈浪哑然。看着白飞飞的粉色裙摆,飘动着消失在人群中,他微微有些怔忪,而后,嘴角渐渐浮起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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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来一串糖葫芦。”白飞飞道。
“好嘞,十文。”老伯接过钱,道:“姑娘自己挑吧。”
“嗯。”白飞飞看中一串稍大的,伸出手来,突然与一名男子的手碰在了一起。二人同时缩手,白飞飞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灰黑绸缎长袍的年轻男子略显尴尬的站在那里。那人粗眉高鼻大眼,虽算得上俊秀,但表情略显呆滞。
他亦瞧了白飞飞一眼,又很快偏过头去。虽只一瞬,他眼中的惊诧却被白飞飞看在眼里。
那名男子换了另一串糖葫芦,就很快的离开了。
白飞飞挑回那串,边走回沈浪身边,边疑惑着:那个人看到自己为何会惊诧,而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也有点眼熟……
思索间,已经踱回了沈浪身边,白飞飞复又笑了,把这份思虑暂且放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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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白飞飞笑着,像哄小孩似得,把糖葫芦高举到沈浪的鼻子底下。
沈浪眼见糖葫芦扑鼻而来,身子不觉后倾,顺势用右手裹住白飞飞的小手,把糖葫芦拿开,笑道:“你先吃吧。”
“啊?”白飞飞不以为然:“我没有吃过这种东西,这是给你买的。”说着又要把糖葫芦往沈浪的嘴边凑。
——没吃过糖葫芦……沈浪心中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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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满眼的高兴,平日里淡漠而波澜不惊的脸色,在此时此刻,似是流光潋滟般闪动。沈浪心底的怜惜与心疼不禁满溢。
——她本来,就应有这般神采飞扬的笑容。而他,也要让她今生,此后,都能一直这样笑着。
“好。”沈浪没来由的应了声,既是应她,也是应自己心底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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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白飞飞拿着的手,沈浪咬了一口糖葫芦。
“是这样吃?”白飞飞收了手,盯着那一小口疑惑道。
“那不然呢?”
“我以为是直接吞一个进去。”白飞飞一本正经道:“我有见到小孩子这样吃的。”
“……”沈浪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吃一个看看,好不好。”白飞飞复又举起糖葫芦凑过来,看似一脸天真的问道。
“这……”沈浪看着白飞飞如少女般飞霞满布,又状似无辜的笑脸,心底暗叹:我还保护什么神采飞扬的笑容啊,在你身边怕是都要自身难保了。
纵然这么想着,沈浪还是乖乖的张了嘴,让白飞飞笑着把糖葫芦送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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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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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记糖葫芦,比一般的糖葫芦颜色要鲜艳,也大上一圈,这一颗送进嘴里,大人也不一定受得住。
但见沈浪把整颗收进了嘴,然后勉勉强强的嚼了起来,那嚼的艰难,让他登时觉得比阴阳煞还难忍。
“噗。”这边厢,白飞飞已经忍俊不禁,拿着余下的几粒糖葫芦,笑得弯下了腰。
路边已有几个游人看过来,也忍不住掩嘴偷笑。沈浪更觉尴尬,边勉力嚼着,边用手去掰白飞飞的肩,口不能言,只得用眼神警示。
“哈哈哈。”任是多么清俊无双,义薄云天的大侠,在此时此刻,却成了尴尬无双,满脸羞愤。白飞飞见他鼓着嘴巴,眼里的羞愤愈甚,刚想象征性的说些打趣的话,就突然被他一把揽进怀中。
“你别笑了——”糖葫芦已经吃了一半,沈浪嘴挨着白飞飞的耳鬓,从牙缝里吃力地挤出这四个字来。
“噗——哈哈哈。”白飞飞本想忍住笑,但一听他说话都艰难,就更是乐得不行,在他怀里憋笑憋得身子直抖。
沈浪见状,只得无奈地加快了咀嚼的嘴速。
她越笑,沈浪的胳膊就收的越紧,还时不时的掐下她的腰,疑似惩罚。
渐渐地,白飞飞终于是忍住了,也笑累了。便在他耳边轻声道:“好啦,你别气了,我也这样吃一颗,好不好?”
沈浪此时已经嚼完,听闻,终于放开紧搂的胳膊,刚想说些什么,白飞飞突然指着沈浪的衣服,又吃吃笑了起来。
“又怎么……?”沈浪也低下头去,登时一惊——原来是两人在拥抱时,白飞飞的手隔在二人中间,而手中的糖葫芦,便紧紧粘在了沈浪的衣服上,两人心思都没放在这,反而越抱越紧,糖浆化了,也越黏越牢。
现在二人虽然分开,这糖葫芦和衣服,却是难舍难分了。
沈浪微微摇头,心里无奈: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复又抬头去看白飞飞那满脸的笑意和涨红的脸,心中似有无边的暖阳漫开,忍不住抢上前一步,又想搂她,白飞飞赶紧避了一下,道:“别搂了,我可不想把祝老爷家的衣服弄脏。”
沈浪语塞,胳膊僵在空中。
白飞飞见他略显尴尬,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去把糖葫芦摘下,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右手,道:“我还想去河边瞧瞧,那里好像在放花灯,你想要回去,还是要过去?”
沈浪紧了紧裹住白飞飞的手,笑道:“良辰美景,怎能错过,我的衣服不打紧,过去吧。”
白飞飞亦紧了紧手,抬头看了他一眼,暖暖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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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21:5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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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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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城南,重阳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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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河边的烟火渐渐熄了,但河面却渐渐亮了起来。河边浅滩和栈道上,站满了放纸船许愿的小姑娘,三三两两,偶尔也有几个年轻公子陪伴。
河提边,还有兜售纸船、烛台、和彩纸的小贩,背上背着木箱,木箱旁立着高高的竹竿,拴着彩旗,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河边的街道,已封了远近三里的路,从祝府向西开外,直直延伸到远处的无名山。街道上零散的分布着各色小摊,杂耍的艺人,和唱曲儿的露天戏班。在他们出来之前,还错过了一支游行队伍,舞狮高跷,伴着烟花锣鼓而来,渐往东去。
沈浪和白飞飞牵着手,向着河边放花灯的亭台走去。他们走的极慢,因为白飞飞对什么摊子都倍感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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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看到变戏法的年轻人,将手中的绸带一挥,变成一束海棠,白飞飞不禁睁大了眼睛,有些夸张的叹道。
那个年轻人向他们两看来,见是一名美如出画的妙龄女子对他如此赞赏,登时脸就红了,手脚开始忙乱,一个不当心,袖中的把式掉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都笑了,报以善意的嘘声。
只见那人羞得蹲下收拾,收拾好后复又站起,眼神不自禁的向飞飞飘去。
对上他的视线,白飞飞善意的点点头,刚想上前一步说一句鼓励的话,就被沈浪大力拉走了。
白飞飞只得对那个年轻人抱歉的笑了笑,回过头来,有些不解的问:“你拉我干嘛?”
沈浪绷着脸道:“你再不走,他这场子就要砸了。”
白飞飞狐疑道:“怎么会呢,那些戏法有趣的紧,他也不过一时失手罢了。”
沈浪停下脚步,神色古怪的看着她:“你喜欢?”
“当然!”白飞飞眉飞色舞地赞道:“这戏法不是武功,却另有一番神奇,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学学。”
“这有何难。”沈浪说着,突然伸手往她发上一拨,头上一揽,再在白飞飞面前吓唬般的一挥,忽然,一只成色颇新的青玉簪子,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哇!”白飞飞惊叹道:“你也会!”
“哼。”沈浪突然发现志得意满居然来的那么容易:“雕虫小技罢了。”说着,靠前一步,将簪子细细的别在她的发髻上。末了又抚了抚,柔声问道:“这个簪子,你可喜欢?”
白飞飞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点了点头,又笑道:“我这半个道姑,能喜欢的,也只有这样朴素的簪子了。”
“什么道姑。”沈浪皱了皱鼻子:“你迟早都要嫁我的。别老把自己跟道观扯那么紧。”
不防他这么自然的就说了出来,白飞飞一愣,脸上瞬间霞云满布,顿时羞得低下头甩开他,自顾自的往河堤跑去。
没跑几步,自是被沈浪追上,她忸怩着不让他牵手。
“哎呀。”拉扯中,沈浪突然暗叫一声,神色痛苦。
“怎么,碰着伤处了?”白飞飞急道,赶紧伸出手去扶,却一下被他的右手握住。抬头一看,他的笑容满是玩味和得意。
“好哇,你唬我。”白飞飞嗔道,用着力气,想把手抽出。
“好啦,我们再不去放花灯,小贩都要回家睡觉了。”沈浪抓紧了她的手安抚道。
“哼。”白飞飞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再抵抗。二人便过了街道,往河堤那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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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青容,青越青洺等人,也是许久没有来过这样热闹的地方。
道观不比佛堂,本因清修远离世俗,而今晚,却是玄和观主带着她们来庙会闲逛。
交代好让她们一个时辰内回来后,玄和就独自去了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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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容年级最长,性子沉稳,对这些热闹向来没有青禾等人感兴趣,是故她只逛了一会儿,就来河边找玄和,走过几个栈道,就看见沈浪和白飞飞蹲在一个小河摊上叙叙的说着什么,身边还堆放着好多彩纸和叠坏的纸船。看情形,似是沈浪在教白飞飞叠纸船。
青容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样子,不由欣慰的一笑,悄身走远,去别处寻玄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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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好了。”白飞飞举着一只蓝色的纸船,满意地打量着它。
“唉,真不容易。”一旁的沈浪累得一屁股坐下:“你做饭那么好吃,怎么一叠纸,手就笨了?”
“因为我从没叠过。”白飞飞淡定回道,复又斜睨过去:“你嫌弃我?”
“岂敢岂敢。”沈浪赶紧凑过来:“只怪我胳膊坏了,不然就给叠许多给你,也不用费这个时间。”
“还是不一样,我想自己叠。”白飞飞将烛台端放在纸船中央,道:“叠了才知道,原来寻常人家的事,也能这么有趣。”
闻言,沈浪心中又是一抽,但什么也没说,仍是定定的看着白飞飞把纸船上的烛台点燃,将船放入水中。
“赶紧许愿啊。”见白飞飞迟迟没有动作,沈浪道。
白飞飞转头疑惑道:“啊?你没跟我说要许愿啊。”
“赶紧赶紧。”沈浪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白飞飞身后拢住她,右手裹住她的右手,端举到她胸前,道:“左手。”
“哦。”白飞飞乖乖的把左手覆上。
“许愿。”
“哦。”白飞飞乖乖的把眼睛闭上,却不知该许什么。心下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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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沈浪轻声道:“船走远了,可以睁眼了。”
白飞飞睁开眼睛。
“许了什么?”
白飞飞转过身子看向他,他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柔和,还夹杂着,些许期待?
“我……什么都没许,我不知道许什么。”
闻言,沈浪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她的脸已经有些发烫,起了薄薄的汗,额前的碎发也湿了。
“你的热毒有点上脸了,我们回去吧。”沈浪心疼道。
“嗯。”白飞飞点点头,又道:“你想我许什么?”
“没有。”沈浪拉过她的手,又重复道:“什么都没有。”
白飞飞自是不信,他拉她走,她便不动,眼神责怪似的盯着他。
“真的没有。”沈浪无奈道:“你想许的,就是我想要的;你想再叠一次再许一次吗?”说着又蹲下身去,想找出一张还算完好的彩纸。
“算了。”白飞飞释然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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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收拾了彩纸,起身往祝府走去。走不多时,白飞飞突然停下脚步,拉过沈浪的胳膊:“你看,那不是玄和道长吗?”
只见河滩的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玄和正对着一顶飘走的纸船,默默的许着愿。
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玄和道长,也来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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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21:5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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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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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浪迹天涯近二十年,树上瓦上土丘上,什么地方没睡过。道观寒潭大门口,这是第一次。
夜晚的庭院,有寒潭近旁,加之秋凉如水,寒意更甚,就连沈浪昏睡中呼出的薄气,似也能如冬日般结成冰雾。
这一觉诚然是睡不安稳的。半个多月的奔波劳苦,到头来,却两边不讨好。
凉风碎叶不停的吹来,沈浪终于陷入浅浅的梦中,梦里有白飞飞的巧笑倩兮,有朱七七昏迷时的喃喃自语,有垂死的常其铮决绝的眼神,还有宋离刚刚听到她活着时的恍然与狂喜,而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笼罩在那日浓烈的血腥味中,久久不散,让沈浪无力挫败,心下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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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许久不见的急躁与烦闷袭来,让白飞飞翻来覆去,想睡睡不得。
过了一会儿,门外沈浪的拍门声终是消失了,白飞飞在黑暗中盯着那道门,默默的淌下两行清泪,翻了个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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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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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没有做梦,但也睡的很不安,是故鸡鸣第一更,天色还未亮,她就起身了。第一眼,看到桌边放着的绿叶头饰——那是宋离在幽灵宫被囚时,偷偷藏了一片起来做念想的,昨夜还与她,便是下定决心要了断俗缘。
想起那时她对宋离的假情假意,却被他当成一往情深,白飞飞心中不禁一酸,盯着那绿叶怔忪了好久。长叹一声,拉门出屋。
一松开门栓,门口的沈浪就顺势倒在她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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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向来精神,昨夜睡的更浅,这一滑溜,立马醒了。
半倚着白飞飞的腿,睡眼迷茫的看着她倒着的脸,那样遥远远,那样模糊。沈浪不禁惊异于自己还能把她惊异,心疼,和愤怒的表情瞧得如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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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没走吗?”
白飞飞没有蹲下去扶他,低着头淡淡问道。
沈浪挣扎的爬起来——头好像比昨夜更痛了。拍拍衣袖,道:“你到底还在气什么?”
“我没气!”白飞飞抱着双臂侧过身去,像柳神医似的鼓了鼓嘴。
“飞飞诶。”见状,沈浪笑了,去拉她的胳膊:“就看在我昨晚吹了一夜凉风的份上,别气了好吗?”
“你放手!”此刻白飞飞最见不得的,便是他的似笑非笑。甩开他的手,想出门,却被沈浪像门神一样挡住。看着他嘴角玩味的笑意,一跺脚,转身往寒潭里跑去。
还没来得及关上门,沈浪就已经压着门进来了。
“够了。”沈浪隐隐也有些不耐烦,抓住她的手腕,喝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白飞飞被他一凶,心里又怒又恼,大声道:“我能怎么?我不过是在热毒发作而玄和却被你带走;我不过是眼看着你来了又走,却连个招呼都不舍得打,我不过是在这里没有盼头的等着一个音讯全无的人,我不过是在想着你对朱七七到底有多情深意重,我……”说着说着,白飞飞有点语无伦次,眼神狠狠的盯着沈浪,泪水盈眶,却让她咬唇忍住。
两两沉默中,白飞飞的指控声还在寒潭内回响着。
“你……我,你怎么会音讯全无呢?”沈浪看着她委屈的神色,突然恍悟:“我给你飞鸽传书了两封信,难道你一封都没收到吗?”
白飞飞愣了一下,冷笑道:“是啊,反正没收到,你怎么说都可以。”
“不对!”沈浪握紧了剑抖了下道:“一定是快活王,我用的都是他的信鸽,他把我的信截了!”
“哼。”白飞飞又是一声冷笑,试图挣脱被桎梏的手腕。
“你不信我?”知道缘由,沈浪对白飞飞便不那么凶了,道:“来,我听柳神医说你已经可以出门了,我们这就去找快活王对质!”说着就要拉白飞飞出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白飞飞情绪激动,胡乱挣扎着。
两人在门口僵持不下时,沈浪突然身子一软,松手倒下。
白飞飞登时一愣,轻轻踢了他一脚,见他眉头紧锁,脸色通红,便疑惑的蹲下身去探他的额头。
——不冷不热刚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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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在寒潭里,他应该是冷才对的!
白飞飞收了手,这才意识到,沈浪染了风寒,而且烧的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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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庐病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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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白飞飞不忍吵醒玄和,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沈浪从寒潭拖出来,拖过偏房和庭院,移到了药庐内的病榻上。
风寒的方子,道观时时备有。安置好他后,她便去备药煎药,又折回寒潭,从冰窖里拿了些碎冰,用布包好,给他祛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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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擦汗的时候,手突然被他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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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飞飞……”沈浪喃喃道:“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白飞飞心里一酸,回道:“好,好,只要你好起来,我都听你的便是。”
“我真的……有给你写信……”
“好,好,我信,我信。”看着他发红而憔悴的脸,白飞飞应的有些哽咽。
“真的是快活王……他……他报复我……”沈浪说着,把她的手握的更紧。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白飞飞想到他旅途奔波,昨夜又被她害的在寒潭门口吹了一晚的凉风,心疼不已,什么怨气恼怒都忘了,哽咽道:“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听,我什么都信。”
“真的……吗?”
“真的!”白飞飞坚定道,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那……你抱我一下。”
白飞飞想都没想,便整个人扑上他的胸膛,额头抵着他的下巴,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过了一会,她心疼完了,想起煨着的药,倏地起身要去取,却一下子看到沈浪半睁着眼,嘴角还噙着得意的微笑,登时就明白过来。狠狠抽出手道:“原来你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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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自知装不下去,只得半起身子无奈道:“病我没装,我刚刚真的……”
“哼,好一个装腔作势的沈大侠!”白飞飞怒极生冷,一个白眼都懒得赏给他,站起身子就要走。
沈浪赶紧爬起来去拉她:“你答应要听我解释的!”
“别动手动脚的。”白飞飞挥开他的手:“你觉得这话能作数吗?”说完又要走。
沈浪无奈至极,边站起来去追,边语速极快的说道:“那两封书信是我两次回程时寄的,解释了个中缘由,信定是快活王截下了。”——白飞飞再次甩开他的手——“我们去找快活王对质,你就知道了!”沈浪又晕又气又急,见她仍是自顾自的走远,忍不住喝道:“白飞飞,你闹够了没有!”
白飞飞又被他凶,心下更是气恼,烦躁至极,冷然与委屈都不见了,转过头夸张地嗤笑一声:“找快活王找快活王,离开没几天,又忍不住想回去看朱七七了?”
“你想哪去了!”不防她说出这样酸的话,沈浪瞪大了眼睛,走上前来逼近她,责道:“半月没见,你怎么变得这样蛮不讲理?”
“你……你为她凶我?”白飞飞对他怒目而视,一脸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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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被沈浪连着凶了两次,这对她来说是从来没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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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沈浪见她的神情由恼怒转委屈,心下一软,又想去拉她。
白飞飞用力一甩手,另一厢已然施掌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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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还不知她已重拾武功,侧身一闪,刚想劝,又是一掌劈来,他赶紧跳开,脚步不稳,撞翻了一旁的桌椅。白飞飞步步逼近,他节节后退,这样一来一去,一攻一格之间,两人已在药庐内划了一个圈,叮铃咣啷,打翻了好些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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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只防不攻,一掌一掌格下,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而他越是躲,白飞飞就越是想打上一掌,以消她半个多月的怨气。
拆了十来招后,沈浪终于把她两个手腕都攥住,刚张嘴想劝她不要运功,怎奈白飞飞已经气红了眼,使劲挣脱不了,便一刻不停的拱起膝盖,就要击他下盘。沈浪一惊,赶紧小腿一蜷,钳制住她。白飞飞复又跳起,借他腿力曲起另一边膝盖,又要攻去,沈浪见防不住,赶紧松手松腿,足尖轻点,向后一个飞身,还没站定,白飞飞已然跃至他眼前,一掌打上他的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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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沈浪向后倒去,一只手还挂翻了旁边的小药橱,瞬间许多瓶瓶罐罐掉落,碎的没碎的,倒了一地,声势大的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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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愣住了,看着沈浪倒在满地的药罐,碎瓷和粉末中,半天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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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玄和玄逸和一众早起的道姑已经闻声而至,看着眼前的场景,都呆住了。一时半刻后,青禾在桌椅阑珊中瞧见倒地不起的沈浪,惊叫了一声,就要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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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被她一叫,回过神来,拦住她嘴硬道:“别理他,他装模作样着呢。”
于此同时,玄和已上前,蹲下身探了探沈浪的脉,登时一惊,转过头来问白飞飞道:“是你打伤他的?”
白飞飞收到玄和责备的眼神,点点头,而后倔强的侧过身子。
青禾见状,转了转眼珠子,拉拉她的衣角小声道:“你是不是又忘了喝清心降火的药了?”
白飞飞猛地望向她,一脸惊诧,想起昨晚没喝的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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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和无奈,将沈浪提拉起来打坐运气。一番施救后,又唤来几个道姑,吩咐她们收拾药庐,并把沈浪安置在病榻上。一切布置妥当后,她才走过来对白飞飞道:“沈少侠他这次,真是伤的不轻了。”
见白飞飞低头不语,虽还犟着,已面有愧色,又道:“他风寒已重,又心力交瘁,你这一掌又打到他刚愈不久的左肩,唉……”说着摇了摇头。
“道长……”白飞飞听她说着,心下也是一阵阵难过心疼,拉着她的胳膊道:“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真的没躲过……我,我一时气急……”
“还有这药庐打翻的帐……”
白飞飞语塞,想起那几张被她撕了的帐票,更是悔不当初,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会尽数赔偿的。”
“哦?”玄和瞥眼瞧她的神色,已是一脸的心疼心慌和羞愧,便笑了笑道:“那我就记下了。你好好照顾他吧。”说完便去帮忙道姑们收拾药庐。
白飞飞想跟去帮忙,却被玄逸拦下,后者对沈浪努了努嘴。白飞飞不得已,只好回到沈浪的榻边,复又为他擦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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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22:43:00 +0800 CST  
第二卷——《何以继》,别名:腹黑夫妻闯江湖

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5 22:54:00 +0800 CST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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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知道在哪里?”
白飞飞的眼泪收放自如,不再等待沈浪的回答,转过身来,淡淡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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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着脸的沈浪闻言,心底一沉——天天指摘我瞒而不报,结果自己还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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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都说你的话不可信!”熊猫儿还惦记着她一路唬他不止一次,不甘的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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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眯起眼睛盯她半饷,道:“七七尽快复原,沈浪就不用照顾她太久。白飞飞,你打的好算盘。”
“难道你不想她尽快复原吗?”白飞飞挑了挑眉,正色道:“我没那么无聊。允我三件事,我就帮你找出医书。”
快活王疑心重重,没有接话,反问道:“你不怕我抓住你严刑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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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冷哼一声:“你大可以试试,我白飞飞无父无母,贱命一条,早该魂归西天。而令爱千金之躯,岂能受腐皮破相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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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斟酌再三,料想她的要求,不过是儿女情长。七七复原之后,艳冠中原,又有两个父亲撑腰,大可不必吊在这一棵树上。但如果涉及到复仇与阴谋,自己怕是担待不起,得不偿失。
不想即刻就答应了她,快活王放低了语气,道:“我先去找柳神医,作实你所言非虚,再来回你的条件。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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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环视四周,道:“好,这么多人在这此见证,堂堂快活王,不可食言。”
“好。”快活王踏出几步,略一忖思,又回过头来,道:“白宫主要不要与本座一同前往……”
“不必了。”白飞飞打断他,转回身对沈浪冷冷道:“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快活王见他们二人还在僵持,心底一声冷笑,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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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缓缓放下捂着脸的手,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仍是看不出丝毫假戏真做,真戏假作之态。
——虽然二人在马车上已达成共识,为方便她接近柳神医调查身世之谜,要在快活王面前演一出“失和戏”,好让他对白飞飞不再有敌意。可具体如何演,却被闯进来的朱守谦打乱,之后他再问,白飞飞就只让他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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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如今外人在场,众目睽睽,只得无奈道:“飞飞,在太清观那晚,我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
此言一出,四下议论声渐起——那晚,做了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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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脸色微红,思忖一刻,复又白了回来,苦笑道:“但你依然要照顾朱七七,不是吗。”
——唯一的私心,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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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点怎么能相提并论。”沈浪皱起了眉头:“过了这么久,你还不理解我吗?”
白飞飞的眼泪又有汹涌之势,讽刺道:“是啊,沈大侠心胸广博,仁义之举海纳百川,昂贵至极。我白飞飞一介孤女,要不起!”
说完,含泪狠狠瞪他一眼,纵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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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沈浪见她要走,赶忙上前,白飞飞向后展臂一拂,衣袖宛若薄剑,蕴含内劲,流云沉浮,剑气叠峦,逼止了沈浪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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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照顾朱七七吧!”沈浪这一滞,白飞飞已经下了台阶,仗着臻化如风的轻功,跃过愕然不已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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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飞飞翩然而去,朱守谦忍不住道:“巫,啊不!白姑娘!等等我!”
听她与沈浪的对话,朱守谦对他两的纠葛猜了个大概。适才对她油然而生的敬畏惧怕,因为刚刚对话中,她所蕴含的情深如许,悲戚黯然,又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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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帮我照顾好她。”沈浪一把拽住朱守谦的胳膊,低声道。
朱守谦略带嫌弃的斜睨他一眼,见他半脸红肿,嘴角血迹未干,心底也是五味杂陈。用扇子拨开他的手,道:“沈兄放心,我不会让白姑娘伤心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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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城,洒金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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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刚过,快活城的夜依旧灯火通明。城殿正门出处,便是横贯东西,八骥并行的的洒金街。东处岔口,被斜入西南的花豉巷截断。花豉巷,起于东北角的魁星楼,巷上琳琅遍布着烟花青楼,各色小吃。西处岔口,则是一条汾河上游支流,禹老河,河口一处,开人工引渠,引水注入神仙居的环岛湖。不大不小的曲曲河面上,错落有致着一十八座平桥拱桥,形态各异。
此河将快活城一分为二。从北处外郭城墙,至与花豉巷交汇处,这细长的三角区域,便是快活城中地价最高,最为热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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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守谦追着白飞飞到花豉巷,熙熙攘攘的叫卖小贩,莺莺燕燕的红楼酒馆,人烟嘈杂中,不多时,就把人给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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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姑娘!白姑娘!”朱守谦在人群中一边蹦跃,一边高声叫着:“白姑娘!白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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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三字一出,街上霎时有几个人朝他投射出异样的眼光。
朱守谦浑然不觉,依旧蹦跳呼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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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蹦了一十八下,到第一十九下时,突然被一个红色身影拽臂拉下,剑柄抵在后心,捂住口鼻,拖到了一座青楼楼脚处。

“我说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有一刻犹疑和作假,马上杀了你,明白吗?”是一位中气十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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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守谦初入江湖就落了单,吓得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拽着捂住口鼻的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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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抵着,手放开,朱守谦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是一位英眉凤眼,厚唇小口的女子,目光凌厉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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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喊的,可是‘白飞飞’?”她问道,声音口气均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
朱守谦点点头。
那女子眼里有着怀疑和惊喜,道:“是不是和我一般高,身形单薄,步法轻盈,武功颇高?”
朱守谦站直身体,比对了一下这女子的高度,又点了点头。
那女子眼睛一亮,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宫主,应该是宫主——她为什么会在快活城里?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朱守谦毕竟是皇室出身,此时定下神来,见她与白飞飞当是旧识,略一忖思,便笑道:“姑娘,你问了这么多,总得先让我知道你的来头吧。”
那女子口气又硬了起来,用剑狠狠顶了一下他的腰腹道:“少废话!说是不说。”
“诶哟。”朱守谦缩了下腰,道:“我跟她也才认识不过几日。她是我朋友的妻子。”
“妻子……你是说沈浪?”女子拧起眉头,道:“他也在快活城吗?”
朱守谦点点头,疑惑更甚:“你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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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街角跑来了一个西北莽汉,对街道上的人大喊道:“喂,她在这里!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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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守谦和那女子皆是一惊。见来者不善,女子提溜起他的衣领,飞身上屋,踩砖点瓦,急速奔跑着。
这可苦了朱守谦。他武艺只在幼时学了个入门,此刻脚步踉跄,勾砖掀瓦,时不时在屋檐变换中磕到腿脚,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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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花豉巷的高低屋檐,向南跑不多时,已经甩掉了那几个莽汉。二人正放慢脚步,暗自庆幸,忽然,两个蒙面黑衣人从天而至,截断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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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什么人?”女子喝道。
来人不答,忽的窜出,空手直取朱守谦的面门。女子伸剑一格,拔剑与来人打斗起来。
朱守谦失了女子的辖制,身形一歪,直溜溜的滑下屋顶去。半个身子刚落下屋檐,背上的包袱突然被另一个黑衣人拉住,使劲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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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冲着《素月》来的!
朱守谦想到这层,立马清醒不少,反手转拽住那人的胳膊,用力拧绞。
那人倒挂在屋檐上,已经很是吃力,胳膊被朱守谦这样乱绞一气,疼的叫出声来,但也仍不松手。
朱守谦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手紧握着他的胳膊,引体向上,扭曲身子,对着他的胳膊抬头一跃,使劲咬了下去。
咬力加上重力,那人吃痛,赶忙松手。
朱守谦手舞足蹈的掉了下去,所幸掉在了一垛谷草马车上。
屋檐上仍是斗声不绝。他不敢抬头,扑向前座,一抖马缰,驾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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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豉巷,弈铭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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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找了好几个棋社,终于在花豉巷南边尽头的弈铭轩内,买好了一副混元双云子,正出得店门,就差点被一驾横冲直撞的马车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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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马车在临河处,终于停了下来。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滚下谷草垛,还未站稳,就忙着拍去身上的灰尘污秽。
白飞飞见他狼狈之中还不忘仪态,暗自好笑。
拿好了棋子走向平桥,那个人突然从河边枯柳中奔出——原来是朱守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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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里?”白飞飞一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朱守谦哈哈一笑,忙不迭的再拍衣袖,道:“我找你来着,结果被人堵了。”
白飞飞微微皱眉:“被人堵了?什么人?”
“一个红衣女子,几个西北大汉,还有两个黑衣人。”朱守谦老实说道。
“那你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白飞飞不由暗暗称奇——这个小王爷的命真好。
朱守谦得意的晃了晃脑袋,道:“别光说我,你没事吧?”
白飞飞淡淡一笑,道:“我没事。我也还想找你呢。”
“什么?”朱守谦一愣。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套话法子吗?”白飞飞举起棋盒摇了摇,道:“你也想知道<素月>的由来不是吗,跟我走吧。”
朱守谦想了想,缚紧了背上的包袱,笑着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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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6 12:2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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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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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城,长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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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呢?”快活王归来没有看到白飞飞,便向坐在外室圆桌边,看似是在深思的沈浪问道。
沈浪怔怔盯着门外,淡淡道:“果然没有那本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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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也在圆桌边坐下,道:“果然?那书,你也知道在哪里?”
沈浪微微一笑:“原本不知道,但既然她会知道,那我也就知道了。”
快活王赶紧问道:“那是在哪里?”
“事关你和她之约,沈某不便参与。”
快活王眉头一拧,咬牙道:“沈浪,难道你不想七七复原吗?别忘了你今日答应我的,照顾七七到她好为止。”
沈浪笑容倏地消失,凝眉不答,依旧看着门外,不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笑道:“诶,朱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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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朱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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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儿,让你久等了。”朱爷呵呵笑道,从袖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道:“这是方才快活城掌柜给我的名单。”
快活王抻长脖子,疑道:“什么名单?”
“跟你无关,是钱庄的事。” 朱爷转头对快活王道:“老柴,几日不见,又吹胡子瞪眼了?”
“哼。”快活王坐正身子,道:“你的好世侄,放着昏迷不醒的七七不管,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朱爷心底一叹,回过头来对沈浪道:“岳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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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收好名单,持剑对朱爷拱手道:“既然你们两位都在,那沈某也可以放心离去。”顿了顿,又转向快活王,拱手道:“医书之事,沈某会和飞飞商议,王爷大可放心。”言毕,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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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快活王拍桌而起,怒道:“你别忘了你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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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要照顾七七——直到她好起来——”沈浪侧过身子,拉长语调说完这句打断他的话,嘴角挑起玩味的笑意,道:“王爷明察,当时你答应飞飞,以不找我麻烦来换令爱平安,而我的照顾,只是其中的附加条件。”沈浪持剑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接着道:“但交易未成之前,你偷袭飞飞,救回了令爱,试问,这交易还能作数吗?”
“你——”快活王指着他,却反驳不出什么。
沈浪慵懒一笑,道:“既然交易都告吹,那我这附加的照顾,自然也不能作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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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的怒意转为沉痛,哑然道:“你看看床榻上的姑娘,为你涉险,因你伤重。难道,你一点歉疚心疼之心都没有吗?”
沈浪淡淡回道:“她去临安是否为我,还待查证,常大哥刚醒,王爷想必还未过问吧。”顿了顿,看向别处,心底一叹,道:“伤重之事,沈某却有责任。但事已至此,我也不愿过多解释。”回过头,与快活王平视,道:“我只想问王爷一句:如果太爱一个人也是错的话,那您比之于沈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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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登时一愣,一手不觉抚上心口,嘴角抽动,横眉紧皱,再想反驳,终是一咬牙,颓然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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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爷也是一声长叹,语重心长道:“岳儿,七七对你一片赤诚,沈朱两家结亲为戚,更是再好不过,你为何……”——为何无法真正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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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爷。”沈浪看向他,道:“七七是个好姑娘,值得一位待她更好的男子。”顿了顿,笑道:“而这个人,怕是已经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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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朱爷和快活王皆是满面惑色的看向他。
沈浪见此,朗声笑了,拱手道:“月上三竿,沈某还有家事,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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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城,然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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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鸦扑朔,呱呱作响,柳神医的书房之中,原本弥漫的淡淡药香,此时已被浓郁的酒香覆盖。
风卷残叶,房门半开,黑白棋子,零星分布。侧座桌椅下,几盏茶杯零落,杯脚已裂。青色的岫玉酒壶倒在一旁,壶口四周,酒渍未干。
正首的塌几边,面若冠玉的小王爷朱守谦,此时此刻,颊布飞霞,灿若玫瑰,眉目舒展,呼呼大睡。他抱紧画轴,一只脚挂在塌几上,棋盘被他的腿推到一边,要掉不掉,另一只脚垂下塌几,直直伸着,与那兀自摇摆的岫玉酒壶若即若离。
榻上的被褥,转至地下,半盖着柳神医不停扭动的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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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素,我对不起你啊。”柳神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死死抱住白飞飞,哇哇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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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被他如鹰爪般清瘦有力的胳膊梏住,动弹不得,又不敢用力把他拍开,只好任他摇晃。抻着脖子,远离他的唾沫横飞,嘴里无奈的安抚道:“我是白飞飞!柳神医,看清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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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柳神医掰过她的肩,酒醉后混沌发红的双眼死死盯她半饷,眼珠滴溜溜的上下打量,突然噗的一笑,道:“如素,你说什么傻话,这柳眉,这翘鼻,这柔情的薄唇,哪个不是你,哪个不像你?”说着,竟伸出一只手,颤抖着要去抚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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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里一边叹道,自己怕真是那绿荷仙子的女儿,一边忍不住挥掌把他拍开,也不管什么救命恩人,自顾自的后退到一旁,环顾四周的一片狼藉,心里气道:这个小王爷,不会用鸳鸯壶就别逞能。乱扣机关,还先喝了两杯精纯的蒸馏酒,自己倒好,躺那儿呼呼大睡,丢我一堆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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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神医被拍到一旁,又撞翻了一把椅子。酒醉发癫的他也不喊疼,四仰八叉的任自己躺在倒掉的椅子上,用脊柱支着椅脚,自顾自喃喃道:“如素,我的好师姐啊!我知道…你是想我爱我的……”说着说着,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含着狂乱和凄楚。衣袖凌乱的两只胳膊,软软挥舞起来,像是要从眼前的空气中捞出什么,嘴里断断续续道:“你怎么,就嫁人?你的身子,哈哈!白白的身子…哈哈哈,给我啦,都给我啦!嗬嗬嗬!怎么可能嫁,嫁给别人?哈哈,谁能要你!谁敢要你!哈,哈哈,你那油头粉面的表哥,也不会要你的!哈哈哈!咳,咳咳……诶哟”动作太大,整个人滚下了椅子,侧躺在桌椅边,依旧哼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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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傻眼看他这一番手舞足蹈,胡言乱语,心突然噗噗直跳,猛地跃到他身边,把他拉起来,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和你师姐,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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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神医似乎终于感到痛了,挤眉弄眼对她哭诉道:“如素,好疼,你帮我治治?”说着,又扑了过去,在她怀里使劲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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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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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浪被管家领到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管家当即傻眼——他家老爷不近女色可是远近闻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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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浪,则觉得脑袋里有无数串冰糖葫芦随着瀑布飞流直下,激流带着糖霜,冰寒透着串尖,冷的他发梢飞雾,刺得他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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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嗡嗡作响,人还没回过神,就已经窜到白飞飞身边,把柳神医一个筋斗撩翻,踢到一边。
柳神医被摔飞,半边身子磕到塌上案几,诶哟一叫,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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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你没事吧?”沈浪见她惊魂未定,心疼不已,急要将她搂进怀里,却被一掌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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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柳神医扑来,白飞飞着实被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赶忙挣开沈浪,纵身一跃,扑到柳神医身边,拉起他急晃着,道:“柳神医,快醒醒,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柳神医?柳神医?”
伸手一摸他的后脑,好大一个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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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沈浪五窍终于通了,闻到酒味,恍然大悟,赶上前来,不解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套话套成了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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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白飞飞把柳神医放好,斜眼瞪他,忿忿道:“都是你,乱打一气。要知道酒醉吐真言,可还没吐完,人就晕了。”回头看了柳神医一眼,叹道:“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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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歪头一笑,道:“酒后吐真言?这就是你和小王爷商量的计策?”说着,拾起了那个酒壶,就着袖子擦好,深深一嗅,赞道:“东汉岫玉鸳鸯壶,兖州佳酿鲁南春,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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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懒得解释,转过身去把朱守谦隔在案几上的腿移下,边收拾着满地狼藉,边道:“你怎么来了,不怕快活王起疑吗?”
沈浪唤来一旁惊魂未定的管家,让他帮忙收拾,边掰正桌椅,边回道:“你既然和快活王立好了医书之约,他就不会再找你麻烦。我们俩失和与否,反倒无足轻重了吧。”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医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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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轻哼一声:“我犯得着为朱七七费神吗?”无视沈浪的皱眉,接着挖苦道:你怎么不顺水推舟,当那两个老滑头的乘龙快婿算了。”
沈浪不满道:“你这嘴巴。”顿了顿,又打趣道:“家有悍妇,沈某又怎敢另娶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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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倏地站直身子,啐了他一口,道:“油嘴滑舌。”
沈浪嘿嘿一笑,放好桌椅,拍拍双手,走近正在收拾棋子的白飞飞,低声道:“问到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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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不答,将收拾好的棋盒端放在案几上,对昏迷的柳神医轻声道:“这混元双云子,就当是飞飞的赔礼了。”说完偏过头,瞥了一眼正在从外面拉人进来打扫的管家,轻声回道:“我们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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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7 09:01:00 +0800 CST  
59.(时间差,此时大概是白飞飞刚刚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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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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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势最急时,层层叠叠,将幽灵谷口的斑斑血迹盖严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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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的愕然下,头戴鬼面的白飞飞领携,幽灵宫人皆束手就擒。
如意和环翠大声斥责沈浪背信弃义,而见风使舵的各门派中人,却在一旁大赞沈浪大义灭亲,弃暗投明。
花车远的眸色忽明忽暗,向后隐退到队伍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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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守谦愣愣看着她们被挂上手铐脚链,心中一片茫然——是他害了白姑娘吗?
这样想着,朱守谦打马上前,本是想对着白飞飞,话到嘴边,却觉得有些羞愧,转而高喊了一声:“如意!”
如意和环翠已经骂累了,听到朱守谦的声音,抬起头来。
“对不起!”她要是没有跟他一起来就好了。
一丝不苟的脸上浮起淡笑,如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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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守谦心口滞的难受,垂头丧气的回到都司卫兵旁,示意自己会跟徐泽睿走,眼睛不自觉地看向沈浪——他正面露不忍的看着幽灵宫众人,一片赞誉声中,唇线微挑,隐隐有着一丝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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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所谓的江湖?
朱守谦心中一股无名火燃起,突然滑下马,拖着伤腿跑到沈浪面前,不顾实力悬殊,不顾他会否反击,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拳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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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不可能没注意到来人的气势汹汹,但他没有避开。一记重拳下,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持剑撑地,吐出一口血后,抬头对朱守谦不以为意的笑道:“这个赔礼,够不够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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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礼?!”朱守谦甩甩痛手,偏头喝退要来拉架的都司卫兵,指着沈浪的鼻子道:“这一路北上,我要找的人死了,画也丢了,要认识的人还……我呸,不提也罢。”朱守谦的俊脸红了一分,喘了口气,接着斥道:“我堂堂一个王爷,却被你一个跑江湖骗的团团转。我,我!”说着又想挥拳而去,却被沈浪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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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有件事,我并没有骗你。”
朱守谦手力一滞。
沈浪笑了:“师妹不用我介绍,你已经认识了。”
朱守谦疑惑的睁大眼睛。
“你与如意共患难了好几天,不是吗?”
——师妹,是指如意?
朱守谦回过神来,脸更红了一分,又想挥拳,仍是被沈浪格下:“至于画,我会帮你拿回来。”
朱守谦一脸的不相信
“而且,还能帮你多拿几幅。”
朱守谦愣住了,看着他轻描淡写,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愈发冰冷。
——江湖中的兄弟情义,原来和朝堂里的并无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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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为藩王世子,身份敏感特殊,若不是真的才情斐然,兖州三司也不会有他的位置。从仕三年有余,官场之道,他看的七七八八。本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凉,本以为在江湖里走一趟,就真能体会到何为“忠肝义胆”,“两肋插刀”,可到头来,还是被所谓的朋友利用。
更可笑的是,利用完,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只是如同买卖一般,赔你几个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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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守谦收了拳头,突然觉得手有点脏。
擦着衣襟,又掸了掸衣服上的絮絮白雪——这衣服是五天前,他被劫走时穿的。
他从没有穿一件衣服超过两天,何况这件衣服,经历冰霜风雪,污秽血诟,简直脏的不能再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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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了。”朱守谦看着自己一身狼狈,觉得讽刺至极:“走这一遭,就当是本王上的一堂大课,那些书画古玩,就当交学费了。”
沈浪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顿知失言,敛起笑意,恳切道:“小王爷。”
“好了。”朱守谦的笑容垮了下来,挥手打断:“那些画,只会提醒本王,自己有多愚钝,多天真,多交友不慎,多轻信于人。”对沈浪拱拱手,勉力翻身上马:“多谢沈军师一路来的照顾。江湖,再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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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众目睽睽,沈浪也不能解释太多:“保重。”
朱守谦嗤笑一声,拨转马头,往自己带来的兵马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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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谷外,北面密林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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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门派已退至幽灵谷外,不再掀风作浪。只道沈浪串通朝廷一举剿灭了幽灵宫,是为江湖正气。待他处理完,他们再一番软磨硬泡,高帽子戴上,这宫中大小物事,便可任由他们搜查。
号角声又起,已经退的远远的各门派,又往后退了几分。为都司兵马和朱守谦的人让开一条路。
幽灵宫众人,随都司兵马在渐渐稀落的风雪中前行,安静肃穆。朱守谦的人马跟在他们身后,偶有交头接耳传出,表示着对这个闹剧的忿忿不平。
朱守谦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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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多时,突然有好几拨身着绛红盔甲的人马,从密林深处奔出,截断了去路。山佐天音从队伍后方款款而至,轻拨铜扇,笑道:“诸位暂且留步,鄙上想请徐大人,稍作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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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的人手?”“是快活王!”“是柴玉关!”
柴玉关也是当年骗局的设计者之一,熟知内情的人,开始耸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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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崖上传来徐泽睿的声音。话落间,一顶紫金步辇从密林一角横飞而至,“嘣”的一声,落在队伍当先的白飞飞面前。厉风浮动,轿帘轻掀,来人伸爪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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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反应奇捷,噪声一动,便已掠过人群,抢在快活王出手前,将白飞飞拦腰一抱,护在身后。
电石火光,急迅不过一秒。众人对此变故尽皆哑然,对沈浪的洞察先机更是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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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你个沈浪!”快活王拊掌大笑:“果然是一代豪侠。”
“王爷难道想和朝廷作对?”沈浪扶白飞飞站稳后,挑眉问道。
快活王眯了眯眼,转而对崖上喊话道:“徐大人,本座来此,只为和幽灵宫主讨一样东西。”
“原来是一代枭雄柴玉关。”徐泽睿道:“久仰久仰。”
快活王眼睛眯的更厉害了——从来没有人敢将他的本名与他现在的地位说在一起。
“不敢当。本座还不知,徐将军竟有这等闲情,来管江湖琐事。”
崖上传来几声闷笑,紧着是一声爆喝:“走!”
兵马得令,向前攒动,白飞飞抬脚要跟,快活王拍掌而去。沈浪一个旋身,再次带白飞飞往后疾退,避开了快活王的掌力。
“医书不在她身上!”沈浪一边护着白飞飞,一边格下快活王擒来的手。
“那我也要亲眼见到!”快活王闷喝一声,手心聚气,拂袖拍去,沈浪将白飞飞往后一拨,环腕抻臂,举掌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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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的一声巨响,谷崖峭壁耸动,无数积尘落雪被掌气激飞,打在围观群众脸上(( ̄ε(#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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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退数步,沈浪背上的伤口被真气激发,又淌出了不少血,脚下的寸寸白雪瞬间被染得殷红。
快活王的功力大不如前,只能与未负伤的沈浪平分秋色。此刻见他略显狼狈,不免胜劵在握,心中暗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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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被沈浪推至远处的白飞飞,不知何时已将外袍脱下,娇小单薄的身子在风雪中瑟瑟发抖。边再褪去衣裳,边厉声道:“你不是要搜吗,搜吧!”
围观众人脸上飞雪未除,此刻看到只着中衣的幽灵宫主,不由倒吸一口喜气。不少热血青年的耳根子已经红了。
“你做什么!”沈浪大惊,忍着背疼要点足掠去,白飞飞近旁的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青衫瘦高的中年,抢下她的衣服,把她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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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知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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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神医?!
沈浪有点懵了,转头看向柳神医窜出的方位——有花车远和略显疲态的熊猫儿。
——花车远放人了?他到底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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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猫儿对仍在皱眉思索的沈浪点点头,走到快活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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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已知猫儿和柳神医在花车远手中,并没有多大意外,只是对面白飞飞,他也懵了——这个女子果真不走寻常路。而且她的身上,确实没有医书。
“哼。”快活王有些气恼——真是一场闹剧。这样看来,好似是他在欺负伤患和弱女子?大步坐回紫金步辇,没好气的拂袖道:“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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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没说话,在柳神医的遮掩下,一件件把衣服穿回,刚想往队伍走去,被柳神医一把拉住。
“丫头,你……”柳神医打量着这位比白飞飞矮半个头的娇小女子,疑窦丛生。
欲言又止间,沈浪已经走近,拉住柳神医的胳膊,使了使眼色。
柳神医不解,但仍是放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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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9 07:5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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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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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页翻飞,指尖火苗攒动。微微火光下,白飞飞扫视着众人,却唯独不肯看沈浪。
她又何尝不知这书烧不得?
朱七七说是说为他而伤,实则却是因为自己。这没来由的孽债如若不还上,不止沈浪,连她自己都觉得欠了朱七七三分。
是以不到最后关头,她不敢如此直接的用医书要挟快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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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絮散尽,夕阳盘踞着崖首,洒下一片可怕的静色。
僵持不过一时三刻,众人却都觉得心燥难忍,如万蚁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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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玉关!”久不发声的祝云此刻终于开口:“如果我女儿活不下来,你就休怪我背信弃义,将你十八年前的丑事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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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冷大,已悄然守在祝云身后,以防他得隙逃走,或是有所不测。听得此句,不由精神大振:“诸葛掌柜,十八年前,你和快活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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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云不答,只阴狠的盯着快活王。
快活王张了张嘴,突然长叹一声——沈浪设计至此,必然将十八年前的事情查的七七八八,祝云此刻说不说出来,都已经不再重要。
而自己这口气,赌的,只是旁人对七七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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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富贵自从女儿愿意喊他爹之后,就对七七愈发疏远。
朱七七是笨丫头,看不出来,对朱富贵仍是一顶一的好,但他柴玉关看得出来。朱富贵从前是可以自欺欺人,将她视作骨肉,但如今呢?
苦笑一声——旁人再怎么对七七好,也不会及他柴玉关的千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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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罢罢!”快活王忽然朗声大笑,笑的凄楚,笑的跌宕:“好,好你个白飞飞。我柴玉关一辈子从没服过任何人,今天,却栽在你手里,一个我从没放在眼里的孤女手里。好!好!哈哈!哈哈哈!啊——”
仰天一声长啸,眇目狂睁,怒发飞扬,外袍寸寸呲裂,奇经八脉气盈过冲,陡然一震,曲池,太渊两处大穴随之震裂。
强自冲破穴道,快活王盗汗不止,冬风凛冽下,周身反倒蒸腾出浓浓白雾。
“主上!”“义父!”
阿音和熊猫儿大惊失色,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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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咬紧牙关,勉力推开他们二人,站稳身形,颤抖的指着白飞飞道:“这三个条件,我都答应你。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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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见他自废武功,冲破穴道,只为争一口气,心下不由升了些许敬佩。复又思及他的阴险狡猾,略一思索,对众人朗声道:“王家祖坟,葬在淮阴无名山脚。白静坟墓,则是在落鹰峡东南处。每年的正月初七,二月十五,和九月十五,都是他要去拜祭的日子。众所周知,柴玉关狡诈,我与他的这约,还烦请各位武林同道帮着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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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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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我们!”
青城山庄中,身着棕绿藤甲的守卫兵马拨开众人上前,领头之人短髭钢须,剑眉澈目,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刚毅:“在下戴承兵,愿代青城山庄,为白宫主与快活王之约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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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蜀第一庄作保,此事便做了八成。”宫羽大师捋着胡须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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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一位心宽体阔的矮和尚从人群中走出,双手合十,颔首笑道:“贫僧衍悔,代少林寺前来为此约见证。”顿了顿,侧身对众人介绍道:“武当的断弘道长今日有事无法前来,特派这位弟子代他,问柳神医一声好。
一位身着青袍,梳着高髻的青年道人对众人颔首道:“小道徐一旭,见过各位江湖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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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林寺的衍悔大师。”“戒律院首座?”“还是柳神医治好的病人……”
——“断弘道长怎么不亲自来?”“牛鼻子老道从来都自视甚高,能派个弟子来就不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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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来了两位泰山北斗,白飞飞不由看向沈浪——是他请来的?
可沈浪对此也不甚清楚,恭敬回礼,嘴上挂笑,一双带有疑惑的星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戴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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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白飞飞收思回语,接着道:“有武林大家从旁佐证,再好不过。快活王!此番有数以百计的武林同道作证,谅你也不敢再次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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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快活王冷哼一声:“你不是要救人吗,还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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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不再回答,将医书揣回衣襟中,拉着柳神医跳下石碑,又领他疾步掠到快活王面前,道:“好,请你即刻带柳神医去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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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见她飘忽而至,忽升起一丝后怕,身子不觉后倾。见她没有后手,终是放下心来,一手伸出:“医书!”
白飞飞冷然与之对视,不为所动。
快活王咬牙,横眉微挑,偏头对还立于石碑下的山佐天音道:“阿音!带柳神医去聚宝阁取药!”
“让受气包一起去!”熊猫儿拉着宋离大步前来。
宋离神色略显尴尬,但眉眼坚定——之前的聚宝阁中的珍奇都是他负责管理的。
快活王冷冷瞥了他俩一眼——真是儿大不中留,个个儿都胳膊肘往外拐。
“滚滚滚!”快活王大袖一挥,那两人便将柳神医塞进马车,各自上马,和祝云一道,快马加鞭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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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见他们远走,心中担忧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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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快活王转身,声音透着一股哑然:“人死不能复生,我愿意倾其所有救治那个姑娘,不代表一定救得回来。”偏头低喝:“所以无论她是死是活,医书你必须完好无损的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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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白飞飞定了定神,回身再次跃上了石碑,双臂伸展,彩衣飘扬,直指幽灵宫内:“诸位江湖朋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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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9 08:35:00 +0800 CST  
终于到了第三卷《青玉别》

楼主 花眠之夜  发布于 2015-07-29 08:38:00 +0800 CST  

楼主:花眠之夜

字数:40194

发表时间:2015-07-25 20:0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12-21 11:36: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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