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耽美】《寻爱记》天生体弱

第五十八章 吃味
墨曦迈着虚浮的脚步缓慢地走向灶台前,深提起一口气,才露出一副干练的模样,翻了翻冰箱里的绿叶菜,随意似得挑了几样,端到案板上。
又低头伏下身去,在冰冻室找起了肉。
起身速度过快,摇晃着身子站起身来,被身后站着的颀长的身影吓了一跳,扶着案板的手微微颤抖,像是两只手几乎撑不住身子。
“我们出去吃。”
冼浩刑难得露出一副不安的模样,一手揽过他的细腰,拽着他的身体就想走出厨房。
恢复了些的墨曦微微摇头,挣开了他的怀抱,又站在灶台前,低声说道,“晚饭也出去吃?”
“如果你想,可以。”
冼浩刑漫不经心的回应,只是目光一直放在墨曦的身上。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又是洗菜又是给肉解冻,冼浩刑鬼使神差地站在他的身后,一手攥住墨曦正在摆弄冰凉肉块的指尖。
登时,空气演变出了一丝淡淡的尴尬。
墨曦的手被水冲洗的更加冰凉,肌肤却柔软的如水般,冼浩刑干咳了两声,率先放开了墨曦的手,低声启唇,“你病刚好,我帮你吧。”
墨曦也没再坚持,低应了一声,彷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开始烧油,喑哑的声音却一直说着,“洗干净点,然后把肉和菜切一下。”
“好。”
一向不怎么下厨的冼浩刑神色中有些窘态,心里不知该如何化冻,甚至不知道怎么算是洗好了。
“好了,洗干净了。”
终于,在墨曦低声的提醒下,冼浩刑才停了手,好好的油麦菜差点被冼浩刑洗的不剩什么菜叶了。
放在案板上,墨曦才缓步走来,目光尽数落在案板上的油麦菜上,看了看已经滑下臂弯的衬衣袖子,他正要放下刀。
两只厚实的大手像是预知什么似的,攀上他的臂弯,不紧不缓地把臂弯处的袖子挽好,墨曦脸色绯红的道了声谢,手起刀落切起了油麦菜。
半响,又想起了什么,从一旁的盘子里,拿出两条苦瓜,塞进了冼浩刑的怀里,“把它们洗了。”
冼浩刑却是不觉间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墨曦却自顾自解释道,“放心,我有办法叫苦瓜不苦。”
冼浩刑微微点头,轻应一声,清洗苦瓜的手却没有丝毫迟疑。

只有墨曦知道,堂堂一个混迹黑道的少爷,最怕的食物竟是一个又苦又丑的青瓜。
这是三年前的那段日子,日夜相处,他才知道的一个秘密。
只是这个秘密,就像九爷口中的撒尿和泥一样,不可说。
冼浩刑最讨厌有人揭他的短处。

等到油锅烧热,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锅中响起,几滴油渍飞溅而出。
正在淘米的冼浩刑下意识地扯了墨曦后退一步,几滴热油险些飞溅到墨曦白皙的手背上。
墨曦的脸色也霎时一变,煞白一片,不知是被冼浩刑刚才一拉吓得还是被那突如其来的油点飞溅而起吓得。
几秒后,墨曦回过神来,迅速将蒜放进锅里,似乎并不在意油锅里溅起的油点,有条不紊地按步骤操作,一道菜竟在五六分钟后迅速出锅。
随即,冼浩刑接过盘子,三步并两步,把油麦菜送上了餐桌,目光却始终未从墨曦的身上移开。

苦瓜下锅,像是跳舞一般在锅里飞舞。
墨曦有条不紊地放进佐料,趁着菜还未烧熟前,他的动作略微有些迟疑,白皙的手轻抚上另外一只手,倒抽了一口气。
这时,冼浩刑才看到墨曦手腕上淡红色的伤,正是刚才油花飞溅起的后果。
冼浩刑也顾不得吃饭什么的了,关掉了阀门,一手拉过墨曦的手,浸在冷水中,墨曦轻吸着气,在冼浩刑的大手中挣动,“我没事...”
冼浩刑始终没把墨曦的话放在心上,大步流星地出了厨房。
关掉水龙头的墨曦以为他生气了,微微蹙起眉头,打开阀门炒菜时,刚才似是情绪不佳离开的人手里攥着一支牙膏,朝着他大步走来。
不由分说地拽过他的手就开始把牙膏抹上去,嘴里像是责备地说道,“你能不能对自己关心点?明天我会叫那个老头给你上点烫伤药来。”
墨曦自然知道冼浩刑口中的老头是谁,却一时哑然,喉咙像是被棉花塞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由着冼浩刑唠叨。
烧灼般麻木的疼痛终于好了些,墨曦重新拧开阀门,却被冼浩刑一手按住。
“我来,你指挥我就行了。”
冼浩刑看着一锅和他有深仇大恨的苦瓜,扭开阀门,皱着眉头翻炒着。

一锅苦瓜终于在墨曦的指挥中出了锅。
米饭也做好了,两个人安稳地坐在餐桌前,冼浩刑却看着那盘苦瓜不知该不该下嘴。
“吃吧,没毒。”
说着,墨曦夹了几片苦瓜和鸡蛋放进了冼浩刑的碗里。
本皱着眉咽下苦瓜片的冼浩刑在吞咽时神情松懈了几分,把筷子又伸向了盘子里的苦瓜。

“以前,墨然也常跟我说苦瓜太苦了,每次吃的时候都难以下咽,直到某天我跟着林如遇回家,见到他母亲,尝到她亲手做的苦瓜炒鸡蛋,我才知道,苦瓜还可以这么炒,我请教了林如遇的母亲究竟应该怎么做。”
“后来,我常常这么做苦瓜,就连墨然也特别喜欢吃。”
墨曦难得看见冼浩刑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微微挑眉一笑,自顾自地说着。
谁知,冼浩刑的眸光中却是微微闪动,攥着筷子的手也跟着紧了几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句突如其来的讽刺,“墨曦,你就这么贱吗?明知道墨然并不喜欢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墨曦微微抬眸,对着他怀揣着怒意的目光,轻笑着,“毕竟我们有难以割舍的血缘关系啊,就像,你父亲明明已经死了,你却还要和我疯狂纠缠一样...”
冼浩刑一时哑然,接不出话来,把筷子大力地摔在桌子上。
颀长的身影径直走上了楼梯,留下墨曦一人,空对着那影子,抿着唇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苦笑。

只有墨曦自己知道,亲人在他心里意味着什么。
他可以舍弃那个日夜对着他暴力的父亲,却无法舍弃这个曾经对着他奶声奶气,甜甜地叫着哥哥,后来变得恶言相向的妹妹。
就像,冼浩刑对他能够心慈手软一样...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15 21:01:00 +0800 CST  
五十九章被吞了…放微博https://m.weibo.cn/3872908895/4240431380525434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16 22:32:00 +0800 CST  
第六十章 噩耗传来
徐徐微风吹进窗口,拂过他被浸湿的鬓角,他稍微喘过气来,胸口的滞闷在凉风中顷刻散去,若不是额头上的湿冷和一时间的脱力,仿若大梦一场。
下楼来,郑妈已经回来了,却被他的冷眼更加严重,除了必要的话,始终不语。
吃过午饭,墨曦只觉得无聊,找了一把铲子就钻进冼浩刑种满玫瑰的花园,也不知冼浩刑因为什么,偌大的花园只种玫瑰,遍地都是火红色,像是歃过血般。

小心翼翼地拿过小铲子,替冼浩刑把花园里杂草除掉,整个后院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沙沙沙的声音,就连鸟鸣的声音都不复存在了。
悄然间,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声,脚步声嘈杂,墨曦略微偏头看去,背着光芒的两个影子朝着他快步走来。
直到站在阳光之下,墨曦才露出一丝诧异。
上午刚打完电话的人已经站在他的眼前,眸光微冷,前所未有的严肃,身后站着的人只叫墨曦眼熟,却不知是谁,以为是陆燿派在冼峥身侧照看着的手下。
“你怎么来了?”
见着来人很熟悉,墨曦微笑着,自顾自忙着手里的工作,除掉的杂草被落在花坛边上,垒成了一座小山。
冼峥却皱着眉,难得的一本正经,“墨曦,出事了...”
墨曦下意识停住动作,把铲子丢在了地上,回过头去,对上那双真切的眸子,微声道,声线不安的颤抖着,“出什么事了?”
“冼先生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一直站在身后不曾说话的男人忽然先声夺人,眸子里的光芒隐隐发亮,担忧在其中的荡漾。
墨曦却勉励一笑,强作不甚在意,把铲子捡了起来,轻笑道,“那你们和我说什么,不是应该去医院看他吗?”
“墨曦,他可能会死...医生已经下了两道病危通知书了...”
冼峥的目光难得露出一副对冼浩刑的关心,那双眸子紧紧地盯在墨曦的身影。
话音刚落,墨曦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抖,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心脏似乎荡过一丝震颤。
“找到先生的时候,他的脏器在剧烈的震颤中大量出血,医生说可能会挺不过今晚。”

这句话,他想起了上午突如其来的心痛。
那阵心痛,似乎是个感应...
只是他没有在意,还以为自己的心脏出了些问题。

“他,会死...”
墨曦从两人的口中只捕捉到这两个字,下意识停顿手下的动作,微微呢喃,脊背已经覆上一丝凉意。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径直地冲进了屋子,他的反常让冼峥吓了一跳,只看着墨曦大步冲上二楼的身影,对着身后的手下微微摆了摆手。
“他交给我吧,你先去医院。”
低声吩咐,径直跟上了墨曦的身影。

刚走进屋里,冼峥就被墨曦忙碌的事惊住。
“只要我在,他就不会死..”
那个瘦弱的身影在衣柜和床之间反复走动,一会把一身衣服塞进一个皮包里,又拉开床头柜找了两瓶药,塞进了皮包。
“你这是干嘛?”
墨曦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淡定了,听到冼峥的疑惑,他微微开口,“我去刺激他...”
“我以为你不会去。”
墨曦低声解释道,“从我决定跟在他身边,就决定要偿还他们父子了,他死了我去偿还谁...”
“你...”冼峥被墨曦脑子里的回路气的不行,半响,才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丝惊诧,“我大伯是你杀的?”
不可置信的眸子盯着墨曦上下打量,似乎在期望着眼前的人不要回应。
只是眼前瘦弱的身影却微微点了点头,手中的忙碌更没有丝毫变更。
“为什么?”
只是这个问题,墨曦却闭口不答,转而低声说道,“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下楼时,冼峥却隐约看见了墨曦腿上的不便,疑惑地皱了皱眉,却没开口细问,就已经知道这事与冼浩刑一定有关。
坐上了冼峥的车,墨曦却像个大少爷一样,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合着眸子,似乎在闭目养神。
冼峥嗤笑一声,准备调笑道,抿着唇的墨曦却一直没回应,像是睡着了。
话唠的冼峥只能乖乖合上嘴。

半个小时后,汽车在沙地停下,合着眸子的墨曦立时醒来。
“你怎么装睡啊!快憋死我了!”冼峥看见这一幕,愤恨瞪了墨曦一眼,默默解开安全带。
玩花招的人却抿唇轻笑,“我要是不装作睡着了,估计你要烦死我了...”
低声抱怨着跟墨曦身后走进医院大门,撩开窗帘,细微的接触间,冼峥的抱怨却在忽然间噎住。
意外触及到的墨曦,肌肤是丝丝湿冷,冷汗似乎早已打透了身上的单件衬衫。
他冷得像一块冰。
明明出了冷汗,身体不适,他始终不说。
他把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切都不会将他打倒,也无法打搅他赎罪的决心。

大步流星的步伐,一往无前。
又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冼峥不再说话,紧赶了几步,跟在墨曦身后。
手术室前亮着火红色的灯,就好像,冼浩刑种在花园里的大片玫瑰花...
手术室门前却站着一长排西装革履的男人,各个昂首挺胸,训练有素。
墨曦微微偏头,这才看见坐在座椅上的耄耋之年的老爷子,拄着的一条拐杖重重地点在地上,低声哀叹一句,声音中夹杂着过分的担忧。
“九爷...”
站在九爷身侧的杜明宇似乎看见了墨曦的身影,低声提醒着,老爷子深邃的眸子望向墨曦和冼峥二人,眉头都随着稍稍松懈了几分,目光中闪过一丝莫名的讶异。
墨曦快走几步,九爷却已经高声谩骂道,“是谁告诉小墨的?!”

只见之前跟在冼峥身后的男人立时训练有素的队伍中走上前一步,低声道歉,“抱歉,九爷,回家的时候,我们撞见了...”
话音未落,就被冼峥打断,“撞见了我!”
冼峥快步走上前,轻笑着拉过九爷的一只手,像个小孩子般轻轻摇着,“九爷...是小峥说的,莫不是您也要打一顿?”
刚才紧绷着脸的九爷却转做慈祥一笑,又唉声叹道。
“唉,你这个小兔崽子净来给我坏事...”
话虽这么说,却早已没了方才的气势。
九爷伸手拉过墨曦和冼峥的手,让两人坐在座椅上,盯着火红色的提示灯看了良久,老爷子的脸上又跃上担忧之色。

墨曦的耳畔仿佛能够听到隔着铁门,冼浩刑的心脏有规律跳动的声音。
直到突然,规律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同墨曦的脸色煞白如纸,呼吸急促...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17 22:03:00 +0800 CST  
第六十一章 清醒
沉静的空气中,墨曦呼吸沉重且急促,似乎即将窒息,吓了身侧的几人一跳,包括一向稳重如山的泰斗九爷在内。
墨曦回过神来,是被一脸惊诧的冼峥摇醒的。
方才,他像是被梦魇中掩住般,隔着那道冰冷的铁门,还能感受到冼浩刑的心跳...
这怎么可能?

墨曦轻拭去薄汗,长呼出一口气,满目的紧张都在同一时间松懈了。
“怎么了?”九爷关切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却像是浸在湿冷的海水中,不由地揪住了心,自然而然明白墨曦此时的心情,又缓缓加上一句,“别担心,小刑他一向吉人天相。”
墨曦没有回应,只是轻轻颔首,暗淡无色的薄唇轻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没有说出来的打算。
心绪被九爷看破,就连坐在九爷身侧的冼峥从九爷瘦骨嶙峋的身影后探出头来,不由地轻笑着,像是讽刺着他的隐瞒。

哒!
寂静中清脆的一声响,悬在紧合着的铁门上三个火红色的手术中的大字悄然灭掉,如一团火焰倏然间被黑暗所吞噬。
几声惊叫几乎从众人口中脱口欲出,将近四个小时的抢救,手术室外白墙上悬挂着的钟表一点点移动着,每轻轻跳动一声都像是在众人的心房狠狠地敲打一下。
紧闭着的铁门从内向外打开,身着白大褂的矮胖医生夹着一本报告,从门里缓慢地走出来,轻轻解开口罩,又轻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此话一出,揪着心的九爷也随之松一口气,阴沉的脸色松懈了几分,再没有之前的那丝紧绷,低声问道,“他有什么其它问题吗?”
“脏器在车祸震荡中受损,有大量出血点,需要一阵子修养,休养期间不要刺激他,适当补充营养,就没太大问题了。”
话音刚落,白大褂医生身后,几个小护士推出一张病床,一向强悍的冼浩刑却沉寂地躺在上面,因为失血而脸色发白,显得十分,这样的冼浩刑,墨曦哪里见过,不由地心脏一沉。
棱角分明的脸上扣着氧气面罩,口鼻上温热的水雾喷打在面罩上,以及胸脯的微微起伏,昭示着这人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鬼使神差地随着护士回了病房,就连九爷看着他的身影都是微微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两个人的相处并不算融洽,如何保证不刺激到冼浩刑?
再者,两人何时变得这么惺惺相惜了?

代替掌管堂口大小事务的九爷在冼浩刑的床边守了几个小时,见着冼浩刑没有醒来的迹象,被手下告知有事情需要处理,就草草离去。
临走时,消瘦的大手还轻轻拍在他的肩头,叮嘱了他几句,才敢离去。
大抵是一些让他保重身体,又拜托他照看冼浩刑的话。
墨曦也未细听,目光全然落在冼浩刑的苍白容貌中,就连他的眉眼都紧皱着,似乎在睡梦中都不得消停。
今时今日的冼浩刑,似乎也是他一手酿成的。
假若没有那日,他设计杀害冼威的事。
如今的冼浩刑大概还是个在自家领地上招摇撞骗的纨绔子弟。
也不至于在这个理应各自为伴。互不干涉的年代里,还要相互折磨。

想到这里,墨曦的心里滞闷的痛,像是备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心脏般。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是自愿出门去买些吃的的冼峥回来了。
他一向坐不住,推开而入时,嘴里还垂着口哨。
似乎是觉察到了空气中的宁静,冼峥的口哨声也渐渐沉寂,把拿在手里的塑料袋放下,取出一碗鸡丝粥,递到墨曦冰凉的手心里,“你的粥。”
他轻声谢了一声,依旧把粥捂在手里,没有动手吃的意思。
“这附近太荒僻了,我在附近转了转,只有某状元粥铺,您这个娇贵的少爷命就凑合吃吧。”
冼少爷累极似的跌坐在沙发上,低声抱怨道,没有墨曦和他聊天的日子安静的难受,不由地开始挑事。
可惜这人却全然没把冼峥的话放在心上,低声应了一句,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哎!亏了我在这陪你,才没把你闷坏...你好歹理我一下!”
“你回去吧,别叫陆燿担心。”
听着冼峥的抱怨,墨曦却没有这个心情,劝说道。
冼峥却轻哼一声,“陆总一沉迷工作就无法自拔,才不会理我...”
脸上的模样却活像个受气小媳妇儿。
话音刚落,冼峥揣在兜里的电话就已经铃声大作,冼峥没好气的拿出来,眼前却是一亮,倏然就忘了方才对墨曦的抱怨,忙声道,“陆燿!陆燿给我打电话了!我先去接电话,你自己待回。”
说着,就抱着手机冲出了门。
明明他的年纪才是最小的,他却拿墨曦当三岁孩子。
墨曦不由地无奈轻笑,没有胃口的感觉似乎也随冼峥这个傲娇小少爷的搞乱缓慢散去,手里的粥喝下去了大半。
沉寂着的房间内,却悄然传出一声微弱的开口责骂声,“冼峥这个笨蛋,真是烦透了...”
墨曦的动作悄然一怔,眸光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如获大赦,今日紧皱着的眉头随之展开,循着声源找去。
床上躺着的冼浩刑的口鼻掩在氧气面罩下,声音闷闷的,却始终如从前那般冷淡,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透着虚弱。
墨曦缓慢地朝着冼浩刑的床边走去,紧绷着的线突然一断,随着突出的一口气息,霎时间身体一阵脱力,就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你醒了?”还未等冼浩刑回应,他就要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我去叫医生。”
手腕却被一双软骨般的手攥住,那双手再无平日般的温暖,反而很凉,像是一潭冷凉的水,熟悉的触感,考虑到冼浩刑现在的身体,他才未挣开,转过身去,对上那双疲惫虚弱的眸子。
刹那间,他似乎觉察到,那双疲惫虚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房间里响起一丝沉闷的声音,除了虚弱,还有一丝淡淡的关切。
“你...的脸色...不好...”
刚才吐槽冼峥的话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再说出这句话却极为费力,那双疲惫的眸子黯淡了几分,还强撑着什么。
“我没事,你好好休息...”
墨曦小心翼翼地挣开他的手,低声劝服道,把他的手关切的塞回薄被里,已然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只有尚未合眼的冼浩刑,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他无法遗忘。
在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一瞬间,他的想法...
那样不切实际。
甚至可怕。

他心脏里荡起一丝疼痛,意识仿佛还停留在墨曦挣开他的手时的残酷。
“恨我吗...”
他的唇角微动,在安静的房里轻启。
不知和谁在说。
半响,又勉力挑起一丝笑意,像是在回应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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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18 23:23:00 +0800 CST  
第六十二章 道歉
随着医生缓步推门进来,冼浩刑已经双目紧阖,又像是之前那样睡去了,寂静的仿佛从未醒过。
医生摇了摇头,低叹了一口气,“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出血量太大,身体过虚,多睡会补补血就好了。”
墨曦站在一边,只得微微点头称是。
医生是被他强行叫来的,话里也半带着无奈,明明只是失血,连危险都过了,自然也没什么大事了,可是这个年轻小伙子还是二话不说把他叫来,以至于另外一件病房里跟着他的小护士都一脸愣怔,不知该不该跟去。
这个医生就是那日给冼浩刑做手术的那个,但是因为疲累,脸色也不太好。

眼瞧着医生走了出去,墨曦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拒绝冼浩刑就是要去找医生,不找不太合适...
谁知道这人早就昏睡过去了。
半响,他才想起了要通知九爷一声,门外却响起了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进来。”
推门而入时,门外听到声音的人也是一愣,见到墨曦才微微点头,“墨先生。”
见到来人,墨曦也自然免不了一愣,正是之前自作主张刑讯的郑满,走路的时候再没有平日里的脚下生风,甚至还有点行动不便,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和床上躺着的冼浩刑无差。
“你这是...”
“墨先生,那日的事,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
刚要开口询问,墨曦的话就被郑满所打断,向来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的人噗通一声双腿跪在地上,双眸却看着墨曦的腿。
墨曦一惊,似乎猜测到了冼浩刑做过什么。
“是我先对不起冼浩刑的,你们恨我是应该的。”
墨曦并未上前扶起他来,他没有那么宽宏大量,只是嘴上这么说着。

那一日,窒息感强烈包围在他的五感时,意识被黑暗吞噬,他想的是冼浩刑的凶狠做法,险些就让他彻底步入死亡。
虽然他想过死亡,却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

甚至叫他想起了一些深埋心底的陈年旧事。
每一件事,都叫他难以忘怀,温暖如初。
他想起,他身体不好时,夜魅的妈妈桑也曾关怀备至的劝慰过他,告诉他可以不用去接待客人。
尤其是病中的张慧茹,在濒临死亡时的那一番话,像是一双温暖的手,轻抚过他的心坎,驱散他心里的隐瞒。
他说过,他会代替林如遇努力的活着。

那一刻,真正的死降临,他却望而却步,拼命地想要逃离....
如果没有冼浩刑那日突然出现,他可能已经是一缕游走在这个世界上的亡魂了。
看不见,摸不着。
那颗心也不会再跳动、疼痛了。
可是,他似乎背弃了一个人的诺言。

跪在地上的那位像是意识到了墨曦身上的沉重。
“墨先生,我体验过了你的痛苦,一刹那的窒息,一刹那的意识疏离...”
他的话继续向下说着,只是墨曦愣怔着,什么都没听见。
起先那几句,让墨曦隐隐不安。
郑满似乎在说...
冼浩刑让他体验过了窒息的感觉?

源源不断的水弥漫进他的口鼻,像是沉浸在深海之中。
四肢来回挣动,都毫无作用可言。

墨曦低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冼浩刑的心狠手辣,却从未想过他还能对自己跟着这么多年的手下一样没有情面可讲。
更为可怕的,竟是为了他...

墨曦终于上前搀扶起了郑满,只是轻说了一句“算了”,把一切埋葬在了心底。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寂,他朝着外面看了看,那个爱唠叨的冼二少迟迟没有进来的意思,莫不是和陆燿聊个没完了?
“哦...二少说他回去了,有人来接他了,让我告诉您一声。”
郑满意识到了墨曦时不时朝外面看,才想起冼峥对他交代的事。
墨曦轻应一声,没再说话。
再去准备喝那碗粥,已经凉透了...
脑子里却都是冼浩刑醒来的第一句话,他还能意识到。
那颗心脏扑通乱跳,像是怀揣着一只兔子,心里隐隐荡起一丝喜悦。

“给九爷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冼先生已经醒了,晚点得空了可以过来看看。”
墨曦收敛了唇角边不觉间露出的笑意,干咳两声,对着郑满吩咐道。
郑满微微颔首,在屋子里低声打起了电话。

墨曦的一双眸子里也是充满了疲累,守了冼浩刑一整天,眼底通红,身上的疲惫在冼浩刑醒来时的惊喜一同出现,几乎让他难以喘息。
冼浩刑脸色煞白,难得的虚弱和疲惫,这场车祸着实叫他元气耗损,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喘息,不一会就又昏沉睡去了。
窗外的天色发黑,他这才想起来中午早已过去了,时钟已经到了四五点了,冼峥送来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
墨曦黝黑黝黑的眸子只停留在冼浩刑的身上,像是被什么附了体。
他从未这么渴望过冼浩刑能够醒过来,哪怕是仍然对上那双阴冷的眸子,几句足够扎在他心上,隐隐作痛的话。

墨曦从未和任何人说,得知冼浩刑出了车祸,危在旦夕时。
他的脑海里恍过一道霹雳,只需刹那,大脑一空,耳畔嗡嗡作响,已然听不清身旁的冼峥二人究竟在说什么。
心里只有一句话。
“我还欠着冼浩刑一条人命...我没死,他不能死...”
他想,“如果他能够醒过来,我愿意任他处置,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无论是把我送给钟品黎这样的人还是送给郭振南...”

终于,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睡意已经朝着他袭来。
仿佛什么在引诱着他,逼迫他睡去,眼皮沉重地像千斤坠,努力睁开看到的只是一片模糊。
那个人安稳地躺在病床上,脸色也似乎在睡梦中变得红润起来,他就自发地放下了心。
任由自己坠入黑暗。

缠着冼浩刑的不止是平日堂口上的事务,公司上的纠纷。
帮派上总要勾心斗角,表面上旁若无事,内里却阴险狡诈,平日里如此,冼浩刑出了事,自然更加猖獗。
每一件事都在纠缠着他。

这一睡倒不要紧。
醒来的时候却叫墨曦惊心动魄。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0 13:05:00 +0800 CST  
第六十三章 照顾
冼家表面上做的正经生意,抵押贷款,债务往来,幕后是个帮会做支持。
实际上追债的生意也包含其中,四海公司是冼家帮会的合作公司,从上一辈开始就合作的很愉快。
顾平秋在四海一直平步青云,从小职员一步步坐上了部门经理的位置,却开始转移资金,一点点挖空帮会注入的四海的钱。
说是注入资金,不如说是冼家在黑道上做的生意见不得光,用四海来把钱洗白,一步步转入自家集团的口袋。

墨曦意识有些模糊,耳畔却是一个沧桑的声音和另一个声音在聊天。
他缓缓张开眸子的时候,呆滞在了原地。
自己躺着的地方不再是那张单人沙发,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一张单人床上,还顺便把自己抱了上去,盖上了被子。
那张床离冼浩刑的病床不远,冼浩刑半倚在床头,微微端坐,只是头上已经溢出了薄汗,声音也低哑的可怕。
“他们这次的所作所为真是太可气了!”
循着这把沧桑的声音看去,九爷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坐在冼浩刑的床边,拐杖驻在地上,似乎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
冼浩刑却低声说道,不住地在压抑,“我会搞定他们的。”
话音刚落,似乎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看向了墨曦一边,一惊。
他沙哑的声音,透着过份的疲惫和虚弱。
“吵醒你了?”
“没有。”墨曦微微摇头。
九爷慈祥一笑,没把这丝关切当回事,自顾自说着,“车祸的事查清楚是谁做的了吗?”
冼浩刑却微微摇头,眉头紧锁,头一次毫无厘头。
“看不清是谁,也不像是陆家的人,陆家的人做事一向不畏首畏尾,敢做就不怕认。”
“车牌号呢?”
冼浩刑微微抿了抿薄唇,没再理会墨曦,只是和九爷聊着公事。
“都是假的。”
九爷也似乎知道这件事的难办,眉头紧皱,身上的气压变得奇低,半响,却哀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大病初愈,早些休息吧。”
九爷的大手轻拍冼浩刑的手背,知道他身体硬朗,这场车祸住院也住不了多久。
老爷子站起身来,拐杖点地,闷声作响,忽然停住,温声笑道,“帮会的事,我先替你担着,有空闲得无聊不如想想是谁想要你的命,还有多想想...”
到后面话就停住了,也不再向下说,眼色来回打量着墨曦和冼浩刑二人。
冼浩刑不由地干咳了一声,墨曦却脸色绯红道,“九爷您...”

九爷也哈哈大笑两声,不再调侃二人,“好了好了,不闹了...”
大步离去时,走廊里还能听见九爷的朗声大笑的声线。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浓烈的尴尬气氛,两人一时无话,墨曦的目光也不敢多和冼浩刑去交际,还拼命回避。
“你要不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墨曦站起身来,整理着衣服,自顾自说着。
“嘶...”
没有听到回应,得来的却是冼浩刑一声疼痛的呻吟。
目光注视在冼浩刑身上,墨曦才看见这人正要回到重新躺回床上,奈何身体不便,刀口在一动之下薄汗就已经浸湿了额头和脊背。
俨然墨曦是不能离开了。
墨曦一把揽过他的腰,缓慢地把人放在床上,腰腹间的肌肉先是僵硬,迎来的还有冼浩刑惊诧的目光,随即就是肌肉放软,不再紧绷,任由着墨曦摆布。
等冼浩刑终于躺回了床上,人已经虚弱的说不出来话了,不住地粗喘着气息,和墨曦同时松懈了一口气。
直到疼痛得到了缓解,冼浩刑才缓缓吐言,“让郑满送你回去吧。”
墨曦却不答。
“怎么了?”
他平日阴森的眸子里覆满了疲惫,见着墨曦的反应不太对,抬眸问道。
对上的却是一双雾气弥漫的双目,墨曦的眼中甚是平淡,像是没有听到冼浩刑说的话,“我在这陪着你。”
良久,薄唇微启,说出的话里却是异乎寻常的坚定。

冼浩刑一愣,非但没有反驳,冷漠的眸子里还露出些许淡淡的笑。
好像是一丝不知味,却含有深意的笑。

被他的笑惹得脸色绯红,吞咽的口水不由地断了一下,不住地呛咳。
冼浩刑也被墨曦这下吓了一跳,奈何身上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墨曦咳得直不起腰来,脸色上的绯红却是更甚了。
撕心肺裂的咳了几声才止住,冼浩刑的手轻缓地抬起,一把攥住墨曦,拉到床边坐下,才低声启唇,“墨曦,今天是五月二十号..”
“嗯。”
墨曦的目光只是注视着冼浩刑难得平静,毫无阴霾的眸子,一时间被吸引了注意,耳畔听不清他说什么,只是低声应着。
等到他回过神来,听到的就已经是这句,“你确定今天要陪着我?”
还被冼浩刑又一次问的时候惹得微微蹙眉,又应了一遍,觉得那人的眼神奇怪,又道,“你...”
话未出口,那人却忽然欠起身来,哪里还有病人的模样,正在墨曦吃惊时,强有力的怀抱已经将他塞进了冼浩刑的怀里,那冰凉的唇不由分说地堵住他的唇。
他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温热惹得一软,冼浩刑的舌头轻而易举地撬开他的贝齿,温热的呼吸相互交融。
墨曦的大脑已经开始不灵光,不知是因为氧气的匮乏,还是情欲。
那人依旧贪婪,勾着他的舌头,相互痴缠、摩挲。
呼吸灼热,粗重的喘息声在病房里回荡着。
冼浩刑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和消毒水味交杂的味道,在他的鼻尖来回寻觅着。
冼浩刑忽然松开了他的唇瓣,在他的鼻尖来回摩挲,似乎在尝试放缓呼吸,那双眸子却是异常温柔。
“冼浩刑,你干嘛?”
他粗喘着气息,呼吸忽然被打断而狠狠地咳嗽,半响,才出声道。
“过520啊....”
冼浩刑的一抹笑意挂在唇角边,像是什么都不甚在意。
墨曦的脸色一沉,起身严肃道,“别再浪费你的感情了,我不过是杀了你父亲的凶手,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我死。”
“我不允许,谁都不能动你!”
冼浩刑的脸色忽然荡起一丝厉色,像是方才的温柔不再是他。

墨曦却冷笑两声,“若是有一天,是你要杀我呢...”
空气中,却是久久无人接话。
冼浩刑的眸子忽然掠过一丝凶狠。

冼浩刑还处在病中,脸色因为生气而苍白的可怕。
墨曦赶忙松了一口气,知道真的把冼浩刑气到了,自顾自地端起水盆说道,“我去打点水。”
半响,在出门前还望着冼浩刑怒目圆睁的眸子,缓缓吐言。
“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儿上,我不和你生气...”
看着惹他生气的人已经越走越远了,冼浩刑的眸子忽然黯淡了几分,重重地合上了眸子。
被扯痛的伤口也隐隐作痛,浸湿身体的冷汗又热又黏。
“墨曦,你不提醒我那件事,会死吗...”

几分钟后,墨曦端着一盆水推开了门,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绞了一条毛巾,站在冼浩刑面前。
冼浩刑怔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把衣服解开。”
墨曦的声音强硬,像极了战场上的将军,略有些强势。
冼浩刑佯装不悦,“干什么?”
“给你擦身!”
话语间,冼浩刑似乎看见,墨曦的耳廓,微微起一丝好看的绯红。


双更结束!大家520快乐!不是因为520才双更,是因为我昨天没更新哟~别想太多哈哈哈~来点小甜甜!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0 13:41:00 +0800 CST  
第六十四章 知心
冼浩刑似乎在墨曦的照料下,恢复的速度快的像闪电。
第一天醒来,就想和他干点坏事,一顿亲吻想跟他过520,本来忍着快要撕裂伤口的疼痛和墨曦接吻,还被墨曦的话激怒。
最后以墨曦要帮着他擦身收场,脸色却红的像个苹果,如同很多年前在夜总会中的事都不是他做的,还像个单纯的少年。
冼浩刑却没了逗他的念头,躺在床上,刚才忍住的疼痛就如同透支一样,潮水般向他涌来,伤口绞着闷疼,麻药应该是过了劲,不一会,头上就已经出了一层层薄汗。
擦着身体的墨曦像不知道一样,目光放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毛巾轻轻擦过他的腰间,仿佛仔细端详着什么一样。
冼浩刑古铜色的肌肤上,被几道骇人的伤疤交叠,每一道疤都拥有一个腥风血雨的故事。
只是,墨曦从前都不是这几个故事里的主角,只有被绷带缠住的腹部,他才有话语权。
腹部洁白的绷带似乎染上了些许粉红,在他轻擦过绷带下面的肌肤时,床上躺尸的人依然不住地粗喘着气。
草草替冼浩刑擦过肌肤,墨曦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替他重新穿上衣服。
床上的人像是忍过了疼痛,不再出声,呼吸开始沉稳,细微的喘气声在房间里回荡,像是昏睡了过去。
墨曦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怕把梦中的人吵醒,端着水盆出了门。

八九点钟的医院已经没什么人了,黯淡的光芒还在几个病房中传出,但是却很安静,入耳的只有老老少少的一阵低语。
墨曦端着水盆从门口经过,步子也随着放轻,像是怕惊扰到这一派祥和。
转角处,却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水房不远处的走廊暗着灯,只有水房还亮着灯。
那人就单薄的站在落地窗前,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病号服裹在身上,还能隐约看见那人瘦弱的身影。
“你怎么...”
墨曦一愣,不由地开口,打断了那人的思绪。
站在落地窗前的人微微蹙眉,在灯光的黯淡中隐隐能看出眉目间的虚弱和疲惫,看清是谁,露出一丝惊诧,随即又是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是你啊。”
“你病了?”墨曦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细声问道。
那人像是故意低咳了两声,徐徐说道,眼角翘起的笑意像是故友重逢般平淡,“都是老毛病,我免疫力不太好,没扛住。”
“你呢?”
见着墨曦眼帘下的忧虑,他伸出一只白皙虚软的手来,手背上还能隐约看清青紫色的血管,已经手背上扎过针的淤青,但是那人轻缓地揉了揉他的发顶,温声问道。
墨曦微微挑起一丝笑意,“我朋友住院了。”
“是之前提过的那个朋友吗?”
那人轻缓地收回了大手,沿着走廊走去,边说着坐在了座椅上,呼吸间有些急促,仿佛刚才的一番思绪,抑或是和墨曦的聊天,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墨曦轻应一声,细微的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太真切。
但是坐在座椅上的人却忽然朗笑了起来,脸颊上一道细微的疤痕在灯光下看的真切,却并不影响美观,反而还有一丝儒雅佳公子的气质。
“好像你现在,对他也不那么排斥了,不是吗?”
那人的目光在水盆上打量着,微微启唇,淡粉色的薄唇微微颤动,好听的声音已然传入了他的耳畔。
墨曦久久不语,只是一只手已经在衣角边摩挲,看着动作略带些犹豫。
这丝紧迫也没逃过那人的眼睛,那人轻笑着,半敞着的窗户外,一阵风吹过,吹拂起他病号服上单薄的军绿色外套,还伴着一阵低咳。
良久,墨曦似乎放下了心里的犹豫,低声问道,“先生,如果两个人注定不能在一起的话...”
“世界上没有命中注定,只有相互磨合,有人放弃一些什么,有人退后一步,才能走到一起。”
那人温和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心底似乎荡漾起了一丝莫名的宁静。
“开始确定他在你心里重要了?”
“可能吧...”墨曦抿了抿唇,迟疑了几秒,支支吾吾道。
那人却忽然站起身来,虚软的手放上他的肩头,软若无骨,像是没什么重量般轻拍了两下,“只有你的心才知道应该该怎么做...旁的人怎么说都是无用的...”
言罢,那人礼貌的笑笑,微微欠身,告别了他,一步步地走向远处。

单薄的背影似乎因轻咳还在微微摇晃几分。
墨曦却呆滞在原地,水盆上的波澜微动,像在昭示着他的心脏,也在细微的波动。
那个人,似乎又给了他一些指示...

墨曦轻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去,伸手摸了摸那块温热且跳动的位置。
脑海里却不适时地回忆起了一幕画面。
面对着冼浩刑古铜色的肌肤,他脸色绯红,拼命的抑制着自己颤抖着的手。

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他亲自给冼浩刑擦身的时候,心跳如鼓...
就像是,听到冼浩刑危在旦夕时的那样。

恍惚间,他端起水盆,大步地走向了水房。
那盆水在下水管中流走,似乎也带走了他一些什么东西,身体悄然松懈了几分。
此时,他通身舒畅,缓缓又走进了那间病房,身体紧绷了几分,等待着冼浩刑的什么其他号令,像个等待上司下令的小兵。
挺起笔直的腰杆的那一刻,墨曦的心脏也随着上悬了几丝。
他的手在腹部上移,落在了心脏处。
“它也是那么软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段被迫割舍的感情...”
“这就是心脏吗...”

只是墨曦从不知道,这一段感情,会如此痛彻心扉,惊天动地。
两个人的犹豫和纠缠,都叫他们如炼狱般痛苦...
而冼威的死,才是他们最大的痛楚。

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冼浩刑依旧是躺在病床上,睡梦中,呼吸匀称,异常的安静。
滴答作响的针管中,透明的液体缓缓滴入冼浩刑的身体。
其余的,再没了其他声音。

墨曦躺回简易的床上,再扛不住睡意,逐步睡去,梦里的黑甜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

黎明在窗户处缓缓升起,明亮即将照临整个大地。
只是谁也不知道,黑暗才刚刚开始...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1 21:00:00 +0800 CST  
第六十五章 持枪
明媚的阳光照进纯白色的病房里,微风吹拂,带动着白色的窗帘都跟着一同翩翩起舞,刷刷刷的纸张翻动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着。
“陆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任何动静。”
一个棱角分明、古铜色肌肤的男人穿着病号服,半靠在床头,仔细地翻阅着文件,趁着纸张翻动时揩油似得摸了摸床边那只冰凉白皙的手。
坐在床边的男人脸色苍白,眉目清秀,觉察到男人的动作一惊,黝黑的眼眸里霎时闪过一丝惊诧,正端着酒酿丸子的另一只手颤了颤,险些将碗打翻在地,干咳了几声,把手从男人厚实的大手下抽了出来。
站在病床不远处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面容中没有任何一丝不妥,雷打不动。
病号服的男人疲惫的合上了眸子,把文件轻轻合上,“一切都按我的原定计划去办。”
西装革履的男人轻应一声,微微欠身,准备退下。
“等会。”
见着病号服的男人依然有事要吩咐,西装革履的男人顿住了脚步。
“郑满,车祸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那双疲惫的眸子又睁开,森冷的感觉折射而出,眼眶中的深邃几乎要把人吞噬掉。
郑满一愣,良久,才缓缓开口,“阿满无能,只调查到那辆车的车牌和注册的型号都不符,是辆套牌车,真正对应的车已经停在了报废汽车厂了。”
“车主是谁?”
“是...”郑满的话忽然变得支支吾吾,“是老爷的车...”
听到这句话,男人的眸光中闪过一丝诧异,身侧正端着酒酿丸子吃着的男人也微微抬起眸子,两人的神色如出一辙。

两人的目光闪闪烁烁,不知该说些什么,冼浩刑摆了摆手,让郑满下去,重重地合上了眸子,仿佛疲惫已经将他吞噬。
床边的墨曦却忽然站起身来,在他的耳畔轻声问道,“真的不记得什么其他的事了吗?”
“我的事,你不必管,我自己搞的定。”
“劳心劳力,对你的病不好。”墨曦轻叹了一口气。
在床上的人却像是倏忽间充满了力气,悄然一笑,一只大手已经攀上了他的手腕,“开始心疼我了?”
对眼前的人实在是无奈,墨曦不再说话,挣开了他的手,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夏季的到来让天气有些炎热,也无法阻隔热意从窗户外进入。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冼浩刑的伤一直未痊愈,略微动弹都会浑身冷汗,碰巧还是在夏季,就连人都跟着开始心浮气躁。
“扶我躺下...”
冼浩刑吩咐一声,墨曦偏头看去,以为他又在装作虚弱,只见那人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看,不敢怠慢,赶忙把人扶着躺下。
冼浩刑躺下却也不老实,攥住墨曦的手指就再也不松开,拉着他的手就往怀里带。
“你干嘛?”
“跟我聊聊天,墨曦...”冼浩刑的声音时难得的柔和。
墨曦有些不适合,微微撇嘴,“聊什么?”
那人却没有接话,旁若无人的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小时候,跟我爸怎么也亲近不起来,反而和九爷走的很近,他看着我长大,照顾我饮食起居,无一不像个慈祥的长辈,我以为我爸从来都不爱我。直到我十五岁时,他想把我培养成像他一样,嗜血杀人的疯子...”
窗外明媚的光芒照在冼浩刑的脸颊上,因为树叶的摇曳而明明灭灭。
唇上的颤抖却一刻不停。

阴暗的地下室里时不时散发出阵阵血腥味,还有层出不穷的成年男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十四五岁的少年就直挺挺地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着那阴暗且深不见底的地下室,眸光中闪过一丝好奇和恐惧的交替。
出神间,一双大手在他的头顶摩挲,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身影虽然佝偻着,身上的威严却是不减。
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近坐在了他的身边,慈祥的笑着,吸引了他的目光。
“不想进去,我就去和你爸说,不让你进去。”
小男孩却抿了抿唇,面露一丝迟疑,见着老人站起身来,还是攥住了他的衣角,微微摇头,“九爷,不要...”
九爷覆满老茧的大手赶忙握住了他的手,“那一会下去,千万不要害怕,要像个顶天地里的男子汉。”
少年愣怔的点了点头,眼瞧着从深不见底又黑暗的地下室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眸子。
那双阴鸷的眸子像是一潭深渊,深不见底,散发着无尽的阴寒,仿佛一把锋刃,几乎要将年幼的他狠狠割开,撕碎。
“爸...”他嗫嚅道。
身后,一双大手轻抚着他的脊背,仿佛在给他力量。
男人只是轻应了一声,示意他跟上,随即就转身重新走下地下室。
少年时的冼浩刑就跟在身后,眼前的父亲却没有半点回头看他的意思,那一刻,仿佛黑暗即将要把他吞噬。
一缕光明终于闯入了他的视野。

走过漆黑的走廊,终于进入了敞亮的地下室。
只是眼前的一幕叫他呆滞在原地,一地的鲜血横流,六个男人躺在血泊里,有的却还残留着意识,一对眸子里满含着忿忿不平,眸子里的狠辣却不曾消减。
“冼、威。”
尚有意识的一个男人从血泊中抬起头来,苍白的脸颊上还沾染着大片的鲜红,目光打量着冼威的全身,阴冷的低吼道,这一声冷言仿佛扯动了浑身的力气,那人狠狠地颤了颤。
冼浩刑打量起了冼威的目光,那双眸子里却是平淡,将一声低吼置若罔闻。
就在冼浩刑不知所措间,冼浩刑的目光前已经被递来一把枪。
漆黑的外壳,寒意从它的全身源源不断的散发而出,像是古代的冷兵器。
“拿着!”
冼威把手枪强硬地塞在他的手里,伸出大手逼迫他握住枪身,帮他扣动扳机。
“不...爸...”他的声音嗫嚅。
冼威却冷眉一横,怒道,“开枪。”

冼浩刑神色中闪过一丝怖色,双手不停地颤抖,把枪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瞄准!开枪!”
冼威怒目圆睁,不知从何又抽出一把枪来,枪口抵在少年的额角,眉目里没有一丝不忍。
他甚至不怕枪的走火,不惜看着眼前的少年浑身颤栗,唇色泛白,如临大敌。
“冼浩刑!我冼家没有懦弱的人!如果不开枪,你就是枪下亡魂!”
冼威身侧的手下把枪捡起来,又塞进了少年的手里,冼威却低声说道。

冼浩刑重新握住枪支,重重地合上了眸子,手指仍在无力的颤抖。
他狠了狠心,手指在颤抖中微微用力。
随后,是破空长空的一声巨响!

再睁开眼时,方才忿忿不平的人已然怒目圆睁,眼眸中却黯淡无神,朝着血泊中倒去。
男人的额头中央,是一个血洞,鲜血汩汩而出。
那一刻,他的眸子里携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仿佛是不能相信开枪射杀他的人,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只有冼威满意地拍了拍手,露出一丝从未见过的笑意。
冼威的大手忽然抚上少年的发顶,在他的发顶上柔和的摩挲着。
少年的身体仍在不停地颤抖,如置身于冰冻三尺的窟洞。
“小刑,害怕吗?”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倏忽间,蹲下身来。
深邃的眸子对上冼浩刑眼中的恐惧,大手握上他手上的冰冷,源源不断的温暖注入。
少年胆怯的点了点头,泛白的唇也因恐惧而紧抿着。
冼威却微笑着,话里是不住的关切,“只有心里的恐惧是无限的,直面恐惧,才不会怕,不会却步...在敌人面前犹豫,就是对自己残忍...”
少年的身体在遽然一下中腾空,只见冼威早已把人扛起身来,也顾不得身在何地,抱着冼浩刑兜了几个圈。
嘴里仍在念念有词。
“我儿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咯!”
一句一句地交叠。

恍惚间,在明媚的光芒中,冼浩刑躺在病床上。
隐约还能看见冼威的身影,仍在朝着他微笑。
仿佛依旧在说——我冼威的儿子顶天立地,无所不能。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2 20:34:00 +0800 CST  
第六十六章 旧事重提
墨曦心里揪心似得疼,这是他第一次在冼浩刑口中听到他和冼威的事情。
从前,冼浩刑都是闭口不提,只是浑身的戾气和冼威十足的相似。
冼威在冼浩刑心里的位置非同一般,失去血肉至亲的痛苦,任谁都难以忍受。
就像是墨曦他亲手把父亲送去监狱时,也曾犹豫,却步,想经过再三考虑一样。
就像墨曦无论如何都无法伤害墨然一样...

墨曦一时沉静,眼帘低垂。
“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想要杀他...”冼浩刑言语中有些哽咽,如同一个半大的孩子,还会奶声奶气的叫爹。
话音一落,墨曦也是一怔,苍白的唇微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你先休息吧。”
“墨、曦。”
冼浩刑一字一顿地嘶吼道,看着墨曦的背影离去,双眼血红,声嘶力竭,似乎是用尽身体全部的力气,伤口被扯得疼痛不已,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紧攥着门把手的墨曦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看他,眸子里的阴郁清晰可见,随即,又沉稳地拉开大门,仿若无闻般越走越远。
墨曦失魂落魄地坐在走廊上,胸口沉闷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刚走出门不远,正撞见办事回来的郑满,脚步微顿,挡住郑满慌张的脚步,吩咐道,“冼浩刑在里面,情绪不大好,你看着点。”
郑满一呆,正要说话询问,墨曦却已经走出去老远,他低声嘀咕了几句,草草地进了病房。

墨曦从未想到会走到今天这番地步,从几年后涉世未深的少年开始,他就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过的如此混乱。
送亲生父亲进监狱,涉入最混乱的圈子,甚至,用自己的手杀死了一个毫不相关却活生生的人...
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医院的天台,微风吹拂之下,鬓角微长的头发几乎长成刘海,遮挡住了他的视野,在暖风的吹拂下飘飘洒洒。
夏风热的像一只温暖的手,轻抚过脸颊还略带温热。
“如果是你还在,会怎么做呢...”
墨曦的眼帘低垂,蒲扇般的睫毛微微颤抖,唇角微启,低声呢喃道,像是和谁聊天。
恍惚间,目光放在这座城市最中心的位置,一座高高耸立的大厦直入云天,几乎和天际混作一谈,在天台之上看的真切无比。
太阳的光束照在大厦还闪着耀眼的光芒,那是冼家的公司,云集金融公司。
如果冼威还活在人世,那耸入云天的最高层必定是他的天下,他似乎还能在最高层的落地窗前隐约看到颀长的身影,浑身戾气,鬓角早已斑白的男人伫立着。
神色和气场与冼浩刑无差。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惊醒了墨曦的出神,缓缓地掏了出来,手机上只写着一行小字。
是个日历提醒。
——八月二十七日,忌日。
他的眸光微微闪动,八月二十七日,明天。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加阴沉,连日守在冼浩刑病床边的疲惫仿佛潮水一般逐步袭来。
墨曦想:应该回去歇一歇了...
快走了几步,在医院门口坐上了公交车,只身回了别墅。

“他人呢?!”本应安静的病房里传来一阵高声嘶吼。
郑满一声哑然,“刚才我还看见了墨先生,我现在去派人找。”
也不知道这两人发了什么风,只能默默听着,不敢多去回话,毕竟他脊背和屁股的伤才痊愈不久,阴雨时还隐隐作痛。
冼浩刑冷哼了一声,闭口不提。
直到郑满接了一个电话,面色才略微有些好转。
“先生,墨先生回了别墅,我妈说,他回去休息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看...”郑满低声回应。
冼浩刑却没说话,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面朝着窗户边,那张临时搭起来的床微微出神。
“用不用派人去把墨先生叫回来?”
“不必了。”冼浩刑的话异常坚定,目光锐利。
半响,他才开口,“派人去查查,那些年,墨曦接触过谁?”
“啊?”郑满听言,微微一愣,才明白冼浩刑话里的意思,赶忙应道。

冼浩刑的心里却不由地悬浮起来。
他看得出墨曦脸上的迟疑,是那种明明想说,却无法开口的犹豫。
仿佛,他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从墨曦的嘴里挖不出什么,必然是要调查的。
冼威的死永远都不可能掩埋太久。
不光是堂口里的九爷和他在关注,更多元老众目睽睽之下都在看着,拼命想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而他坐的稳不稳,就在于能不能封住那些人的嘴。
冼家的家业,怎么可能会流落到外人的手里?

门口赫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就连脚步声都能清晰可闻。
“进来。”
郑满走进来,微微欠身,“先生,有访客。”
说罢,在门前让了一步,进来的人叫冼浩刑微微惊诧。
正是陆家的人,陆家家主,陆正鳌。

陆正鳌是个健硕的老头,四五十岁了,脸上的锐气不减。
像个精明睿智的商人,实际上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帮会话事人。
传闻中,陆正鳌尚在年轻时,就能以戾气和冼威对峙,手上沾染的鲜血不比久在帮会中混战的冼威少。
老头站在冼浩刑面前,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短袖,衬衫上是用金线勾勒的龙,在袖口处高傲的昂着头,仿佛要翱翔九天。
脸上却勾着一丝礼貌的笑意,“冼先生,原谅陆某的不请自来。”
“陆先生,坐。”
冼浩刑也没见外,眉头微横,冷淡的声音说道。
又嘱咐着郑满下去。
老头脸上的笑意慈祥,在冼浩刑的身上打量,带着略微关切的声音回应,“冼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陆先生来,有什么事,不妨开门见山。”
陆正鳌老先生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意,“这就是冼家的待客之道?”
“我身有不便,没办法给陆先生斟茶递水,在这医院里,也没有茶,只有白水。”说着,轻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水壶,却没有吩咐别人倒水的意思。
老头也不满地轻横一声,直入正题,“我陆家,得知了冼先生遇袭的消息,特意做了一番调查...”
“结果。”冼浩刑的耳朵几乎在同一时间立起,微微皱眉,问道。
“冼先生应该了解,虽然我陆家和冼家素有恩怨,但是最近没有金钱之间的恩怨,犯不上亲自动手...而我们也不必大番周折,去找一辆你父亲报废过的一辆车,套了个车牌再来找你。”陆正鳌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副核桃,在手里轻轻转扭着,空气中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
冼浩刑轻应一声,“那你们调查出了什么?”
“想要杀你的人就在冼家中。”
陆正鳌的神色凝固住,一脸正色。
就在冼浩刑狞眉时,老头又说道,“而且,应该和杀死你父亲的人有关。”
空气中一阵沉默。
冼浩刑从未想过陆家的老头为什么会亲自调查这件事,真的只是想要排除嫌疑这么简单吗?
这件事,真的涉及到了多年前,冼威射杀的事吗...
这个突破口,却全然指向了墨曦。

送走了陆正鳌。
冼浩刑想起了墨曦越发苍白的脸色,不由地心肝一颤。
重重地合上了眸子,俨然露出一副想要逃避的模样。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3 22:26:00 +0800 CST  
第六十七章 祭
这一夜睡得很沉,竟是墨曦在冼浩刑身边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不,并不能这么说,冼浩刑没在别墅,住在医院里,反倒让墨曦觉得比自己呆在医院里更为宽心。
毕竟自己不是护理出身,伺候客人,让客人心情愉悦当年倒是有一手,可惜冼浩刑怎么看也不是客人,应该名曰——敌人。

草草洗漱了一番,墨曦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趁着郑妈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关门都是小心翼翼的。
墨曦已经许久没有坐过公交了,去墓园的那趟公交还是昨天夜里他用手机查的。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如同墨曦此时的心情一样。
现在的他没有心情去理会什么冼浩刑还是郑满,也没心思去关注冼浩刑的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静苑公墓到了,请您刷卡下车。”
在公交车上僵硬的女人报站声中,噗嗤一声,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静苑公墓的大门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家接着一家常年在公墓门口卖纸钱和小花圈的店铺。
墨曦快走了几步,进了一家东西丰富些的铺子,吱呀一声推门而入,里面是冷飕飕的冷气,吹得他有些发凉,“有鲜花吗?”
可能是墨曦的声音过于僵硬,店主是个老太太,先是愣了几秒,才忙不迭地回应道,“有的有的!要什么品种?”
“白菊,”他的薄唇微启,是淡淡的冷意,又道,“再掺上几株白玫瑰吧。”
老头头忙不迭应了几声,对着几株花就开始忙活,覆满老茧的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咔咔咔’几声剪去茎刺,随即就是窸窸窣窣的包裹上包装纸,边忙活边热情地问道,“您还需要点什么?”
此时的墨曦正打量着放在最易入目的摊子上的几叠纸钱,眉头紧蹙。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见着墨曦的神色望着几叠纸钱,问道:“来几叠吗?”
墨曦微微颔首,松开了眉宇间的川字,掏出了几张钞票,赶忙出了小店。

外面的天气闷热,惹得人涔涔冒汗,墨曦刚从丝丝凉意的铺子里出来却微微打颤。
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心里想的某些事情才传达出的一丝阴凉。

站在公墓大门前,墨曦开始踌躇,顿住了脚步。
提在手中的塑料袋里透过了里面一沓沓颜色古怪的纸钱,那个叫做阎王爷的人在纸张上眉头一横,映着一丝令人胆战的厉色。
墨曦的眉宇仿佛闪过一丝痛苦,紧合住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只有攥着袋子的手微微颤栗,他长呼一口气,终于睁开了眼,迈出了步伐。
墨曦微微抬眸,两根类似于粗壮的树干的木质柱子,正空悬挂着一块木质的大牌匾,上面赫然刻着醒目的‘静苑公墓’四个大字。

一排排的墓地大小不一,屹立在一座山坡上,每一排墓地上悬挂着的黑白照片都似是在微笑着。
墨曦的腿伤没痊愈几天,阴沉的天气中透着一丝湿热,伤口隐隐酸疼,在走路时露出一丝不对劲。
走到山坡上半山腰的位置,再走了几排,墨曦终于停住了脚步,在一个墓碑前微微蹲下,却因为腿上有伤而微微打颤,换了坐下。
年轻的男人衣冠整洁,却不知干净的坐在墓碑前,掏出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轻笑一声。
炎热的夏季来墓地的人不多,更何况今天的天气也尚不算好,除了墨曦几乎看不到别人,这声笑意就在墓园里回荡着。
轻笑不知何时换作了阵阵呜咽。
年轻人的身子在地上微微打颤,脑袋低到了胸口,蒲扇般的睫毛上竟是挂着湿润的水雾。
“如遇...”
他的声音在墓园里颤抖着,伴随着几丝极低的呜咽。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飘洒着几滴细雨绵绵,落在地上,滑过树叶沙沙作响。
墨曦却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雨势尚小,细雨也被他脑袋上茂密的树叶遮住,他伸出如半截莲藕的手臂,掏出一只打火机。
抽出一张纸钱来,点燃了面前的小火盆。
倏忽间,灰色的烟弥漫,墨曦也不住地咳嗽,往火盆里塞纸钱动作却不停,苍白的脸色上悬挂着几滴泪痕,还有几声低声的哽咽。
“如遇...是我...对不起你...”
似乎是几声低咳,止住了墨曦的哽咽,嘶哑的声音在墓园里回荡,“我没脸来见你...你交代我的,你母亲,我没替你照顾好...可是,那件事,却叫我不得不来见你...”
细雨似是在几声低哑的声线中越下越大,沙沙的风声扫过树叶,豆大的雨滴开始打在墨曦的脸颊上。
人却呆滞地坐在那里,无色的唇颤抖,一直没有言语。
大雨不出片刻就打湿了他的衣衫,火盆里的火也被雨水浇灭,墨曦却置若无闻,目光如炬,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黑白色的照片上是个洋洋得意的小伙,唇角挑起一丝得意的笑,面容清秀,五官轮廓分明,一双锐利的双瞳,气质比墨曦多了一分阳刚,活像个高中时期的校园一霸,又像个在班里叱咤风云的学神。
只不过,他走的路,和墨曦如出一辙。

风雨飘摇,只有记忆在他的脑海里翻涌。
那是一个艳阳天,在墨曦的心坎里记忆犹新。
林如遇刚从上一个客人那里回来,趁着妈妈桑不留意,借着去卫生间的借口,拉着墨曦就跑出了夜魅,跑的时候不忘了掩住墨曦即将发问的嘴,澄澈的眼眸中漾起一丝淡淡笑意,少年的模样映在他的心里,久久不忘。
“快走快走!”
拉着墨曦跑的过程中不住呼喊,提醒墨曦加快脚步,就在两个人终于跑出夜魅几里地之后,少年才长呼出了一口气,放开了墨曦被攥红了的手腕,就像是个偷偷逃课的学生嘻嘻一笑,温声说道,“阿墨!今天我赚钱了!我带你去吃冰沙!”
言罢,又拉着他紧走了几步,进了一家冰店。
老板热切的招呼着墨曦和少年入座,他的眉宇却一点都不松懈,“这么偷跑出来,不会有事吗?”
“别方别方!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我们闹肚子了!”林如遇的话活脱脱像个搪塞学校老师的借口,一点都不切实际。
接过老板递来的两杯冰激凌,少年再也顾不得考虑什么借口,径直推给墨曦一杯,“你吃不吃?不吃我可都吃了!”
墨曦摆了摆手,无奈地轻笑,少年也不客气,抱着两杯冰沙吃的异常尽兴,嘴里支支吾吾地抱怨道。
“你可不知道,昨天那个客人像个饿狼扑食一样,累死小爷我了!”
墨曦常年身体不好,血液不流畅,手脚冰凉,也不敢吃凉的,看着那人吃着就浑身发颤,出神时,一勺冰沙就已经塞进了他的口中。
罪魁祸首看着墨曦被凉的打颤不由地捧腹大笑,忙声问道,“好不好吃?!”
墨曦苦中作乐的轻皱着眉,却觉得这丝感觉并不难受,也微微点了点头,接过了林如遇另一杯冰沙吃了起来。
阳光穿过墨曦的耳畔,尽数照在林如遇的身上,如一轮金光,闪着耀眼的光芒。
虽说那日,两个人回到夜魅免不了受到妈妈桑的一番责骂。
林如遇却在他的心里刻上了不朽的印记。

那杯冰沙。
就在今时今日,再一次尝到,恐怕也不是同一个味道了...

坐在地上的墨曦在风雨中微微打颤。
豆大的雨滴似乎停歇了,还有身侧还有一个人徐徐走来,竟是一把伞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的眼前。
微微抬眸,对上的却是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
“墨先生,回去吧。”
墨曦知道,那是冼浩刑的人。
墨曦却狠狠地皱了皱眉,猛地把人推开,自顾自扬长而去,冷声道,“你们别跟着我!”

大雨滂沱,墨曦的影子在阴雨中缓慢地消失无踪...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4 19:15:00 +0800 CST  

第六十八章 感情进展
惨白色的病房里,亮着明亮的灯光,冼浩刑倚坐在病床上,正翻阅着手边的文件,脸色越发难看,窗户外适时地响起一声闷雷,与此同时,文件边的手机也随之震动起来。
“什么事?”冼浩刑的话里透过一丝不悦。
“先生,人跟丢了。”电话那头,对方愧疚道。
本来心情不悦的人眉头猛地一皱,文件也狠狠地摔在桌面上,怒吼道,“给我找!找不回来家法处置!”
对方连声应答,挂断了电话。
窗外是闷热后大雨滂沱,带走了冼浩刑心里的燥热,也来过了一丝担忧。

伫立在一旁的郑满终于出声低唤:“冼先生...”
“给我办出院手续。”
郑满面露一丝诧异,“先生...不可...”
话音未落,就被冼浩刑打断。
“现在就去!我立刻就要出院!”床上的人冷漠的表情就像一块冰,横眉冷对的模样令人胆怯,言语里的坚定和眼眸中的暴戾让郑满知道不可以再劝。
“好。”郑满应道,转身离开了房间。
冼浩刑摩挲着手机,那双眸子里的阴冷似乎与杀人那日无异。

回家的路上,冼浩刑就接到了郑妈的电话,说墨曦回来了,冼浩刑却没有再回医院的准备。

冼浩刑一回别墅就大步流星地走上了二楼,冲开了墨曦的房间。
墨曦失魂落魄般坐在椅子上,全身湿漉漉的,头发也湿哒哒的垂在了两鬓边,眼帘低垂,冼浩刑大力撞开门的那一刻看都不看一眼。
像是早就知道,又像是什么都听不真切。
冼浩刑看到他这般模样,在门口顿住了脚步,犹豫了半刻才敢上前,伸手抚上墨曦的脸颊,那人却没有任何动作,呆滞地坐在那里。
脸颊上触手可及的是大片的湿冷,就像一块被冻得结结实实的冰,阴寒的感觉直往骨缝里钻,冻得冼浩刑指肚微颤。
冼浩刑长叹了一口气,怒火也在同一时间被这个模样的墨曦浇灭,“洗个热水澡去吧。”
坐在椅子上的人却置若无闻,只有蒲扇般的睫毛轻颤了几分,唇色仿佛更加苍白了。
“墨曦!”
只是刹那,冼浩刑只觉得一股热燥的感觉朝着他的大脑窜上,怒意在顷刻间爆发,朝着那瘦弱的人低吼道。
那人终于唇角轻勾,露出一丝笑意,声音嘶哑的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为什么跟踪我...”
唇角微启,说出的话却只关注于这几个字。
冼浩刑长呼出一口气,二话不说就把人扛起身来,朝着浴室大步走去。
“你放开我!”墨曦被冼浩刑扛置在肩膀上,挣扎了几下,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挣脱不得,他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牙狠狠地咬在冼浩刑的肩膀上。
冼浩刑只是倒抽了一口气,把墨曦扔在了浴池里。
“你丫是不是属狗的?!”
他伸手攥住墨曦的下巴,迫使那双阴冷的眸子对上自己的鹰眸,怒道。
墨曦仍在挣脱,冼浩刑只能压制住他,打开了热水阀门。
冼浩刑压制的力气过大,热水浇在墨曦的脸上,他呛咳了一阵才缓过劲来,阴冷的眸子里已经充满了水雾,甚至还露出一丝胆怯。
“给你洗个澡的时间,考虑清楚你到底是在跟谁说话!”
他的手紧紧钳制住墨曦的下巴,那双阴鸷的鹰眸强迫墨曦直视他,一字一顿冷声道。
冼浩刑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划开了墨曦心脏处包裹着的阴霾。

冼浩刑站起身来,合上了浴室门,脸上早已出现了一丝倦色。

“先生?”郑满看着两人已经没什么事了,才敢开口关切道。
冼浩刑微微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
半响,他才缓缓说道,“跟那群手下说不用找了,然后去把张医生请过来。”
‘请’这个字眼说的力度很大,就像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郑满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彼时,浴室的大门在细微的声响中打开了。
墨曦胆怯地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动静。
“你想站在那看着我多久?”冼浩刑合着眸子,也觉察到了那胆怯的目光。
墨曦步步走近他,被悄然睁眼的冼浩刑一把攥住。
“我派人跟着你是在保护你,墨曦。”
那双眸子的阴冷之下,带着一丝淡淡的殷红,还能显而易见的看到一丝疲惫,冼浩刑的脸色也并不好看,透着一丝病气中的苍白。
墨曦才想起冼浩刑尚在病中,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低弱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
冼浩刑伸出大手在他的头发上揉了揉,没有说话,唇角边挑起一丝淡淡的笑。

墨曦的身体虚,淋完雨后冲了个热水澡,整个人瑟瑟发抖,冼浩刑把他塞进被子里,也同时把自己塞了进去。
用厚实的身躯紧紧地搂住他,似乎是压到了肩膀,冼浩刑倒抽一口气。
正是墨曦用小牙咬的地方。
扒开他的衣服看了看,墨曦的脸色霎时一红。
他咬的有些狠了,两排牙印隐隐泛着青色。
“完了...我是个伤员了...”
见势,一本正经的冼浩刑无赖地往后一靠,做出捂胸装死状。
白皙的手在他肩膀的牙印上揉了揉,小声道,“对不起...”
冼浩刑嘿嘿一乐,没再说话,触及到墨曦的手却微微皱眉:“你发烧了。”
怀里的人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打了个哈欠,只是阖了眼,虚弱地说道,“不知道,就是想睡觉...”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睡了。

等张医生那个老头给墨曦挂上了水,冼浩刑也合上眼睛,抱着墨曦躺下了,也没有送客的意思。
张医生瘪了瘪嘴,低声抱怨了一句,也不听真切,人就走了出去。

墨曦这一病,冼浩刑倒觉得自己病的理所当然了。
公司的事开始往后推,帮会的事也交给了九爷,每天的工作就成了抱着墨曦睡觉。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个人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密切了。
就像是,三年之前的日子...
只有墨曦明白,这段日子,不可能一直持久下去...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5 19:59:00 +0800 CST  
第六十九章 正面交锋
蓄意偷懒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墨曦的发烧和伤尽数痊愈,冼浩刑的身体一向硬朗,这下偷懒自然也装不下去了,耍流氓似得在墨曦身边腻歪了几天,就被墨曦轰去工作了。
上次冒雨发烧的后遗症还是在墨曦的身上冒出端倪来了,咳嗽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转。
冼浩刑本想借此不去处理事务,去被墨曦嫌弃了。

一大早,冼浩刑就叹着气钻进了车里,脸色都比几天的休假阴郁不少,不过更像是古时公子哥求不到哪家姑娘的那种淡淡的心情郁闷。
刚到公司来,就是铺垫盖地的工作,冼浩刑才知道这几天的偷懒换来了多大的代价。
冼浩刑处理完桌面的事务,准备松一口气,借着机会让郑满给自己端一杯咖啡来。
扣扣。
门外的人似是计算好了冼浩刑此时在休息。
“冼总,是段总来了...”郑满听到冼浩刑疲惫的声音,拉开门的时候,言语中带着一丝犹豫。
冼浩刑也被郑满说的话惹得微微惊诧,放下搭在眼睛上的手臂,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微微欠身,也诧异地问道,“嗯?他怎么来了?”
“他说是有事找您商议,具体细节,他没说。”郑满回应。
冼浩刑点了点头,用银色钢笔的一头指了指,示意让段总进来。

他们口中的段总,是段城,比冼浩刑就大上两岁,辈分来算应该是他的堂叔。
是冼浩刑接管云集金融起从不干预公司事务的老股东了。
但是在帮会上却有相当大的权力,今天并非堂口会议的日子,段城既不过问公司的事务,只拿股东应得的那份,如今来应该不是为了公司。
而是应该是堂口那档子事有关系。

“阿冼!”
那人在郑满拉开大门前,尚未看见人影就听见段城嘹亮的嗓音,像个低音歌唱家那般雄厚,娓娓传来。
半响,人才中规中矩地走进办公室来,一身素白色的运动服,帽子刚刚摘下来,递给了郑满,似乎是打完高尔夫回来,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只是这丝笑意恰恰不是像冼峥那样单纯的笑,还未等冼浩刑回应,就在会客沙发上坐下,长腿相叠,如一个常来的熟客。
“堂叔,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冼浩刑微微蹙眉,他一向不喜欢这个堂叔段城,在少年时就知道段城野心勃勃,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把自己父亲拉下马,自己坐下去,近几年冼浩刑上了位,不知何故,才收敛了风头。
那人轻笑着,剑眉微挑,锐利的黑眸中却看不出丝毫笑意:“我今天来看看小冼你的伤势...”
在冼浩刑的心里言下之意就是——我来看你死没死。
“我近日也得到了一条江湖上传闻的消息...”
段城没说两句,就开始剑眉一皱,直入主题。
传入冼浩刑的耳畔,他眉目轻挑,饶有兴趣的等着他继续说话。
“我听说,侄儿你身边的小情人是杀了我哥的凶手...”段城的眉宇轻挑起一丝淡笑,仿佛在谈论什么云淡风轻的事,“上次郑满见你犹豫不决,替你处置,还被你家法处置了。”
话音刚落,冼浩刑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段城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应当也不是什么闲言碎语,而是身边早已被段城种下了棋子。
“我的事我自己来处理。”
“这件事事关帮会的声誉,若叫外界知道,杀害上一任家主的杀人凶手就在眼前,我们不处置,恐怕会让外人落下话柄...”
段城的话依旧不断,每一句话都说的头头是道,下了一定的功课。
“我...”冼浩刑冷眉一横,正要说话,就被段城打断。
段城似是安抚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抿唇,犹如一个关心他的长辈:“你一向面对感情犹豫不决,我听说那个叫墨曦的孩子,在我哥在世时你两关系就不一般,这件事如果让你为难,不如让小叔帮你处理。”
“他不是凶手。”冼浩刑只觉得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一旦提到父亲的事,冼浩刑就如棉花堵住了喉咙,不知如何开口。

他的脑海里似乎忽然闪过一幕幕画面。
是在医院里,墨曦一字一顿,字字诛心的话。
每一句恰巧都在这时砸在他的心口处,像一块巨石,不得喘息。
冼浩刑有些害怕,若是有一天,他护不住墨曦。
和他亲手杀了墨曦有什么分别...

“就算他不是凶手,也交由我来处理,我会叫他开口。”段城的话依然是咄咄逼人,他的唇角边的笑意却迟迟没有收敛。
若非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估计段城早被冼浩刑轰了出去。
冼浩刑重重地合了眉眼,良久,薄唇微张,话里都透着疲惫,“我自己来处置...”
见到他这番模样,段城自然明白眼前的人是不想再谈了,只能识相的抬起屁股走了。

冼浩刑的心里却如被刀绞过一般。
如果此时的段城知道了墨曦是杀死父亲的凶手,帮会里的其他长老定是瞒不住了。
就像墨曦亲口说的。
苍白的唇,挑起一丝苦笑,声音却带着哽咽——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死。
一方面,冼浩刑要拦住自家帮会对墨曦的攻势。
另一方面,真正的幕后人,应该也想让墨曦永远闭嘴。
冼浩刑越来越不敢想了,掀开了紧合着的眼皮,内心电话把郑满叫了进来。
“加强守在墨曦身边的保镖,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把墨曦护好了。”他低声吩咐着,声线里的疲累是这几年在帮会上从未有过的。
郑满的神色中也透着担忧,连声应着。
冼浩刑正要招手让郑满下去,却又顿住了,低声说道,“对了,别让他再发现了,也不要影响他自己的正常生活。”
郑满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把这件事吩咐下去。

落地窗外的光亮照进了冼浩刑的办公室。
阳光洋溢在冼浩刑的眉眼前,把他健康的古铜色肌肤照的似乎有一抹金光包围。
那样温暖,柔和。
只是他那颗心,却久久都不能安定。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6 20:32:00 +0800 CST  
补被吞的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饭桌上的“谋杀”
天上漂浮着的云彩,在即将被天际吞噬的边缘红的像火,他站在落地窗前,微微探出头去,伸手想去触摸,手背上淡紫色的针头异常引人注意。
多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夕阳了...
墨曦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人群中歌舞笙箫,夜夜不归,身旁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同样的陌生,同样的只求刺激。
能从夜总会里出来,看见的仅仅是满天星辰,抑或是,天上无星,只挂着一轮弯弯的月,浅淡的光芒掩在云层中,几乎看不真切。
想要细看,都会被一双油腻腻的大手揽住腰,带进了陌生的车里。
有时是去别墅,有时可能是去附近的情趣酒店。
不过,这些他都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每天早上被丢在床头的一沓纸,他们叫它,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源——叫做钱。
有了钱,他就可以每天陪着墨然上下学,甚至不用听她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哥哥很少陪我上下学,都要我自己回家...”
他只能一味的回答着,那个每个父母几乎都在回答的话——因为我要给我赚钱啊,有了钱,墨然就可以想要什么有什么了。
可是,他知道,这不是墨然想要的。

忽然,他的思绪被打断。
一把声音打破了持久以来的寂静,让他想起了那日,他沉浸于窒息间,如一缕光芒划破黑暗的天际的存在。
“你在干什么!”
说话的人很凶,吼得整个房间都似乎在颤抖。
墨曦只是轻轻垂下头来,紧攥着衣角,不知所措。
他永远无法回答凶神恶煞的冼浩刑问出的问题,只有不回应,才不会惹恼他。
毕竟冼浩刑受不了冷暴力。
只是冼浩刑的下一个动作叫他一惊。
一向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冼浩刑在他的脚边蹲下,只是给了他一个头顶,细细看去,赤裸裸的脚上赫然被塞了一双拖鞋。
与此同时,还有冼浩刑因为关切而念念叨叨的话,“身体刚好一点,就不在意是吗?下地也不穿鞋。”

冼浩刑刚刚走进屋里,就一眼看遍了整个房间。
墨曦的身体稍好了一些,清醒过来,就自己拔掉了针头,一脸无所谓的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夕阳西下。
他的大手试探性的贴向了墨曦的额头上,眼见墨曦没有拒绝,他才贴向了墨曦的额头。
额头上的炙热已经完全降温了,他才放下心来,拉过墨曦打过针的右手背左看右看,发现没有渗血,才把他的手放下。
“饿了吗?”
墨曦没有回答,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他有了些血色的唇瓣微微抖动,声音却稍有些虚浮,但是声调却强烈地上扬,如挑衅般,“不用对我这么好,毕竟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话音一落,冼浩刑忽然哑火,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他才继续说道,“毕竟身体好了,才能禁得住的我拷问。”
“就像昨天一样吗...”
墨曦的唇角轻挑起一丝笑意,不,可惜可见是一丝苦笑。
眸光中夹杂着一丝失落。
惹得冼浩刑也是心脏轻微的颤动,不由地一阵刺痛。

“昨天那些事,我并不知情。”
冼浩刑自顾自说着,抿了抿唇,他从来不向任何人解释,包括墨曦。
听到冼浩刑的反驳,墨曦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又是一丝淡淡的笑,“那我身体好些了呢,又是继续鞭打,还是换电击?”
墨曦的话明明那么认真,却带着十足的挑衅的意味,激得冼浩刑无话可说。
他却是没有想好应当怎么对待墨曦,只是心里的疼痛,叫他难受,在他看到墨曦涣散无光的目光时,鬼使神差地怒火中烧。
良久,冼浩刑冷言,“囚禁你,到你哪天愿意说出来为止。”

终于,墨曦没再接话,轻浅一笑,自顾自走出了房间,还回头对着依旧站在房中的冼浩刑轻声说道,“不是吃饭吗?”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下楼。
只有冼浩刑站在他的背后,看着那脚步虚浮的身影,在下楼的时候,迈出步子的时候,还会轻轻颤抖。
冼浩刑心知,那是当初墨伍对着他疯狂殴打时,墨然加上去的两脚。
墨曦的腿上赫然还留着两条细长的伤口,却深得可怕。
看在冼浩刑的眼中,他都清晰的感觉到,墨曦每走一步扯动伤口而龇牙咧嘴的疼痛。
可是,走在他面前的人却那么坦然...

只有墨曦心里清楚。
疼痛,对他而言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一味的隐忍,也是他的习惯。
年少的疼痛能够让他龇牙咧嘴,夹杂着的可能还会有心痛。
就在他以为多年后的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只是那一天,所有人的都在利用他,伤害他的时候,一句句伤人的话直戳在他的心口,有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剐在他的心脏处,一呼一吸间都在疼痛。
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心的。
并且,也会痛。
他这才发现,他不是个为别人而活的牵线木偶,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会痛,会受伤,更会难过...

知道的太晚了,这颗心似乎已经伤痕累累了。
心累过后,好像之后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呢...

郑妈今天请假了,做饭的事冼浩刑自然是要亲力亲为了。
墨曦坐在餐桌前,看着冼浩刑忙碌的背影。
那一刹那,他似乎在幻想着,如果当初冼威没有死,终有一天,他也许会喜欢上冼浩刑...

他想起了那天细雨绵绵时,偶遇顾梓骞聊起的那番话。
冼浩刑在他心里究竟重不重要呢...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6 22:20:00 +0800 CST  
他想起了那天细雨绵绵时,偶遇顾梓骞聊起的那番话。
冼浩刑在他心里究竟重不重要呢...
如果不重要,他那颗被伤的残破不堪的心脏,为什么还会因为冼浩刑每一句如锋芒般的话语,隐隐作痛呢..

“吃饭了。”
不知何时,那个颀长的身影挡在了他的眼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冼浩刑洁白的衬衣上,一颗纽扣松了,快要从衬衣上脱落。
他微微伸出手去,只是那么一瞬间,那颗纽扣顺势掉在他的手中,他的目光却落在冼浩刑硬朗的腰间。
几乎触手可及的,还有那腰间结实的肌肉。

墨曦的脑海里忽然闯入的,是冼浩刑结实的肌肉,一丝不挂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吃饭吧。”他轻咳了两声,打断了自己的想法,顾不得脸上的绯红,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温声道。
冼浩刑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颔首.
冼浩刑率先吃了两口,似是觉察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干咳两声,“还是别吃了...”
墨曦这才看见桌上的食物,一锅煮糊了的粥,还有几道称不上能下饭的小菜,这才知道,这人原来不会做饭,闻着味道就难以下咽...
墨曦轻叹了一口气,如临大敌般正式地解开衬衣的纽扣,挽了挽袖子,温声道,“还是我来吧...”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6 22:22:00 +0800 CST  
第七十章 新仇旧怨
“墨先生,您要去哪?”
郑妈刚刚从开放式厨房出来,老茧满布的双手蹭着衣服上脏兮兮的围裙,略一抬头就见着在玄关换鞋的墨曦。
他尚在低低的咳嗽,声音中还带着略微的嘶哑,“去酒吧。”
郑妈的声线也有些沧桑,中规中矩,没有丝毫感情可言,估计是还因为郑满的事,对他有偏见,“冼先生说您的身体还没好利索,不宜吹风,让家里的司机送您去吧。”
墨曦轻应了一声,也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结,看着郑妈通知了家里的司机,而后就钻进了厨房里继续忙活。
司机拉开门进来了,对着墨曦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正是冼浩刑身边的一个小保镖,也没有多大岁数,看样子似乎比墨曦还小上几岁。
墨曦回以一笑,小保镖霎时间面红耳赤,迎着墨曦上了车。

车停在酒吧一条街前就没有再走了,冼峥的酒吧开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中。
从车上下来,墨曦就钻进了人流,大概要五分钟的行程,眼前身后都是红男绿女,穿着暴露,一看就是准备逛夜店的。
只是尚在下午,这条街已经人满为患了。
墨曦的手机铃声大作,那边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小墨曦,怎么还没到啊?”
“快了快了,人这么多,又不能飞过去..”墨曦无奈地笑着,合上了电话。
他停了一步,又快走了几步,在街边橱窗上的玻璃上看去,却没见到任何行踪可疑的人,不由地眉头紧皱。
加快速度,一路疾走,虚汗从他细密的毛孔里冒了出来,挂上了鼻尖。

钻进冼峥的酒吧时,墨曦才松了一口气。
身后却忽然冒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墨曦霎时一惊,脊背上涌上一丝凉意,低叫了一声。
背后却传来了一阵嬉笑着,墨曦微微偏头,正是冼峥和陆燿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拉着墨曦坐在一个角落里,冼峥率先倒了一杯酒,看到墨曦的脸色苍白,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刚才疾走后的后遗症,“怎么?被我们吓到了?”
“我感觉有人跟着我...”
墨曦清秀的眉紧蹙在一起,脸色苍白的像个鬼魅,打在他脸上的光似乎才照出了些许人样。
墨曦的心里惴惴不安,灌下了一杯酒,获得了些许的平静。
冼峥不由地‘啧’了一声,轻笑着,“还有人敢在陆家的地盘绑了你不成?应该是我那个**表哥,又美曰其名派人保护你吧?”
“可能吧。”
听到冼峥这么说,墨曦的眉头才稍稍松弛,轻缓地点点头,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的确有这种可能,毕竟那天他出门,冼浩刑还派手下调查他的行踪...

墨曦露出一丝笑意,把酒终于满上,“叫我来什么事?”
“你不是股份吗,到这个月的分红了...你是不想要吗?不想要就留下来给我用,正好我的酒吧需要装潢,陆燿因为这笔钱也可以少上几天班多陪陪我...”
冼峥嚼着不知从哪来的薯片,把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是怕谁要和他抢一样,边嚼着边说,还能听见薯片被牙齿嚼得支离破碎的咔吧咔吧的声响。
在下午安静的酒吧里听得一清二楚。
墨曦不由地想给他翻个白眼,“哪有有钱不要的道理,拿来!”
坐在一旁的陆燿揉了揉冼峥的毛茸茸的脑袋,嘴里塞满薯片的样子活像个超大版的仓鼠,暧昧一笑,随即又朝着服务员招了招手。
服务员预料到了什么,从吧台里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个黑色密码箱,密码箱上反光的边缘在阳关下闪着金光,眼瞧着递到了陆燿的手里。
陆燿轻轻地把箱子递给墨曦,墨曦略一惊诧道,“这么多?”
“这是酒吧三个月营业额的五五,酒吧右开在这条青城的繁华的步行街上,你说呢...”陆燿端起酒杯,轻啜一口,微微开口,酒沾上他的嘴唇,泛着殷红。
墨曦自然也没再说话,把箱子收下了,决定一会存去银行,又皱着眉想了想,打开箱子把一半的钱摆在桌子上。
看的冼峥惊愕,停住了吃薯片的嘴。
只听墨曦低声说道,“这些钱,用在酒吧的营业上吧。”
话里的意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墨曦知道自己是半路插手酒吧的管制,没有拿钱入股,此时自然应该少拿点。
毕竟当初如果不是陆燿亲自把他救下来,这时候的他估计已经是板上的鱼肉了...

三个人的喝酒就在冼峥嚼薯片的纷乱中持续。
酒过三巡,墨曦的脸上漾起一丝诱人的绯红,像个红红的苹果。
冼峥见他喝酒这么废,不由地调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让**表哥看见了,估计要饿狼扑食了...”
“他也不会来的,毕竟他已经派人监管我的一举一动了...”
“真是不一样,陆燿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死活!”冼峥狠狠地剜了一边的陆燿一眼,顺势避开了陆燿伸来的不安分的爪子,低声吐槽。
陆燿听罢,额角抽搐,“你想要保镖?还是你想要我派人监视你?”
“呸!我要保护!”
陆燿被冼峥的话激得似乎脸色阴沉的几分,把手按在冼峥毛茸茸的脑袋上,声音中略带威胁到,“那你是认为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你了?”
冼峥的脊背上泛上一丝凉意,不由地颤了颤,就连尚未吞下去的口水在喉结处都微微犹豫,“额...”
“嗯?”陆燿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
“...那倒不是。”那个刚才还大大咧咧开玩笑的冼峥瑟瑟发抖,犹豫着吐言。
陆燿才放开了那只手,又满意地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重新把目光放到那杯酒上。
倏忽间,墨曦的脑子闪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陆家和冼家关系这么差...”
话音刚落,听见这个问题的陆燿温和的眉目都紧蹙在一起,攥着杯子却迟迟没有说话。
冼峥看在眼里,默默地和墨曦使了个眼色,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丝尴尬的氛围从中铺展而开,墨曦不再说话,只能默默地体会着这丝莫名其妙的尴尬...

直到冼峥拉着墨曦去卫生间的时候。
冼峥的眉宇间也闪过一丝淡淡的担忧,暗叹了一口气。
“陆家和冼家的仇大了,按理还得从我大伯和陆燿他爸那辈说起...”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7 19:35:00 +0800 CST  
第七十一章 多年的老杠头
“陆燿他爸是陆正鳌你知道吧?但是冼威当着他、背着他都喜欢叫他陆老鳖,一叫就是二十年...”
“老鳖?”墨曦诧异。
冼威和冼浩刑的性格差不了多少,属于不苟言笑系列,墨曦很难想象冼威在背后叫陆正鳌老鳖的场景,不由地唇角上扬,轻笑了两声,
冼峥白了他一眼,继续絮叨,“这个两个老家伙斗了二十多年,从年轻的时候就斗到今时今日,冼威死了,还能遗传到下一辈,起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不久前我也知道,是陆燿和我偷偷说的,我偷偷说给你听...你可别告诉他!”
“我和他单独说话,你不得掐死我...”墨曦戏谑道。
冼峥一怔,想了想,茫然无措地点了点头,片刻后,才发现被墨曦调笑了,瞪了他一眼,才开口,“陆老鳖和冼威年轻的时候入的是同一个帮会里,那时候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就算是冼威叫陆正鳌老鳖,陆正鳌也从未生过气,两个人称兄道弟,也曾所向披靡,在拼命的时候并肩而行...”
“可是,一个帮会里总要选出继承人,冼威和陆正鳌两个人是在帮会下风头正劲的老大,两个人也相互谦让,觉得谁做老大都是一样,冼威也点头称是。可是好景不长,陆正鳌的生意忽然间一落千丈,冼威的生意却顺风顺水,新来的手下都开始出言奚落陆正鳌,陆正鳌气不过,总觉得有人在暗下针对他,一番调查之下才得知,正是冼威。”
墨曦愕然,“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啊,后来,陆燿告诉我,这件事千真万确,还说就连冼威都曾经亲口承认过...”
冼峥在说话间鼓了鼓嘴,白皙的小脸不安分的鼓起,露出一丝失落。
矗立在镜子前的墨曦微微耸肩,低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冼威接管了帮会,改名换了字头,大批换血,成为了现在冼家的产业,还暗下驱逐陆正鳌。一气之下,陆正鳌自立门户,陆氏的大旗开始立起。”
“我怎么觉得这件事这么奇怪?”墨曦轻蹙起眉头,疑惑道。
“奇怪什么?利益熏心之下,有什么不能做的?”
墨曦不安的皱着眉目,清秀的眉皱成川字,“那么,冼威一直在利用陆正鳌?”
冼峥却没有言语,径直走出了卫生间。
他赶忙跟上,只听冼峥摇着脑袋,像个被施了紧箍咒猴头:“不知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件事不能让陆燿知道!再不回去陆燿估计要发现了!”
墨曦轻笑了两声,眼瞧着这人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再像第一天见到的那番纨绔,在陆燿面前步步小心忌惮。
他伸手攥住冼峥的手臂,低声问道。
“那讲讲你和陆燿是怎么在一起的?”
冼峥却意外地没有丝毫挣脱,目光中露出一丝得意洋洋,“哼!才不告诉你!”
真是傲娇...墨曦无奈地摇头,跟在冼峥身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收敛起笑意。

夜幕降临,墨曦才看了一眼调成静音的手机。
冼浩刑打来电话——四十一个...

墨曦紧张地咽了咽吐沫,喝酒误事。
他已经把手机关上静音的事忘到一边去了,站起身来跟冼峥和陆燿告别时,冼浩刑的电话又一次打来。
“在哪?”
对面的声音看似冷静,实则却透着一丝压抑的怒。
他的喉头微动,说话时略有些犹豫,只觉得嘴唇上似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时半刻间,未能言语,“在酒吧...”
墨曦攥着电话的手臂微颤,声线显得些许战栗。
“嗯,快点回来吧。”
似乎是听到墨曦的声音,那丝冷冰冰的声线跃上了淡淡的柔和,轻轻钻进了墨曦的耳畔。
他的耳廓红了红,挂断了电话。

经过那条暗夜中的步行街,尽头的霓虹灯闪烁。
每家街头的店都闪着耀眼的光芒。
只有墨曦在人群中动作微顿,朝着身后回过神去,人群中似乎穿过一丝喧闹。
“让开让开!快他妈给老子让开!”
人与人交叠的人群中,赫然传来了一阵喧嚣,让人措手不及,同时,还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步步紧逼。
墨曦的心里跃上一丝不安,快走了几步。
人群中霎时间冲出来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像是常年跟在冼浩刑身边的保镖,可是个个都是面容凝重,步履中不见轻快,反而笨重的要命,在他的快走中追得更紧。
觉得不妙,墨曦快跑了几步,嘈杂的叫喊声更加严重,层出不穷的似乎还有接连不断的,男人、女人的惊慌失措的叫声。

墨曦穿过多重行人,在拐角处钻进了一个阴暗的角落,是一家婚纱店旁的垃圾桶后,唯有几声蟋蟀的叫声在喧闹中响起,显得反而静谧的可怕。
“人呢!”
那群人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拐弯处停在巷口,高声质问道。
言语中透着一丝责骂。
其中追在最前面的人弱声回应,声线中的为难隐约可见,“刚...刚才刚转弯,忽然就消失了...”
“妈的,老子他妈要你有什么用?!”
刹那间,嘈杂的人群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墨曦躲在垃圾桶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偷偷瞄上一眼,只见站在一帮假保镖面前的年轻男人脸上不知何时印上了一个淡粉色的手印,根根手指清晰可见。
应该是刚才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所致。
正当他偷偷窥探的脑袋缩回来,假保镖招招手,四下分散人员。
“跟我找!拔地三尺也得把人抓到!”
他不知道来人是谁,只知道的身躯开始细微的颤抖,牙关颤栗,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个人名:
——冼浩刑。

仿佛是心有灵犀。
墨曦的口袋里,手机顷刻间不停地震动,正是冼浩刑打来的电话。

冼浩刑正双腿交叠,担忧地看着窗外昏黑的天色,一手搭在沙发椅背上,冷声问道。
“怎么还没回来?”
电话那头,平日里淡定至极的人却呼吸异常急促,仿佛下一秒就喘不上气来。
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声线也带着细微的颤抖。
“冼浩刑,我被人...”
正在冼浩刑皱眉倾听的时候,对面的声线却是一顿,夹杂着的一声沉闷的响声。
“唔——”
叮的一声轻响,电话那头却悄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匆忙的占线声。
敲打在冼浩刑的心坎,仿佛被谁狠狠砸了一下。
顷刻间,只见他眉目拧起,紧攥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指尖发青。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8 21:04:00 +0800 CST  
今天先不更了,叶神生日,休息一下,然后回来!
说笑说笑,休息是正经的,不过我还是会写个小段子送上来!今天太晚了,码字来不及了
-1- 养病小日常
话说回前两天,墨曦一个人在家待着,病刚好一些,咳嗽尚未好全,冼浩刑也不敢怠慢,在旁边当陪护兼病友。
看在郑满眼里,两个人就是在家里完全性躺尸,自己忙着在堂口和公司连轴转,
一个裹着被子像个蚕蛹,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白皙的小脸照在阳光下显得惨兮兮。
一个就大大方方坐在床头,划着某果平板电脑,看着微博上的花边新闻。
“冼先生,您能不能忙忙您的政务!”郑满露出恳求性的嘴脸,同时装作惨兮兮的模样。
那个划着平板电脑的人却连头抬都不抬,对着他摆了摆手,阴阳怪气道:“小郑子!朕告假,让众爱卿退朝!”
郑满一听自己被叫成太监,脸顿时阴沉了几分,兴致缺缺的出去了。

听着耳畔低咳的人,冼浩刑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迅速跳起,鞋都没穿好就匆匆出了门。
墨曦坐等右等,‘病友’一直都不来,他的眼皮开始逐渐发沉,重的像压了个千斤坠,终于,挨不住了,合上眼睛睡了。
浅眠时就被一只手摇醒,入目是冼浩刑兴奋的神色,看的墨曦一怔。
“你干嘛?”墨曦刚刚清醒,话音都是软绵绵的,像个乖巧的小孩,被冼浩刑摸了毛,顿时白了他一眼。
“墨曦,快起来!喝汤!”
墨曦一看,冼浩刑手里端着一碗汤,满满当当的,几乎要在摇晃他之间碰洒了。
他赶忙坐起身来,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先把汤放下。”
闻言,冼浩刑顿悟,放在了桌上。

墨曦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冼浩刑还不太放心的在腰上护着,又从大衣柜里翻出来一件西装外套,披在墨曦身上。
见着冼浩刑这副模样,墨曦哑然失笑,“这么紧张干嘛?”
“要是某些人他不淋雨,这个时候估计早就活蹦乱跳上天了...”站在他身后的某人回嘴。
墨曦瞪了他一眼,端起了那碗汤,搅了半天也没发现到底是什么东西炖的。
像乌鸡,又像鸽子。
拿起汤匙抿了一口,墨曦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你做的?”
“不是...”冼浩刑撇头,“我不会做饭。”
看着这副傲娇脸,墨曦一脸问号。
“???”
“那这是什么汤?”
“甲鱼汤。”
话音刚落,只听那个默默喝汤的人憋不住噗嗤一声,刚咽下的汤从嘴里重新吐出来。
“什么汤?你别跟我说,你把陆老鳖炖了!”
“.......”
看着那人咳嗽过后是满脸笑意,再听到陆正鳌的名字,冼浩刑一脸黑线。
“提他干嘛?”
“不是你做的吗...”

十五分钟后,因为一个乌龟汤,冼浩刑又打翻了醋坛子,因为一个陆正鳌吃了醋...
一把夺过墨曦手上的碗,扬长而去,嘴里俨然念念有词:“这个乌龟汤你不能喝?”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陆老鳖还想再活五百年!”
说罢,丢下这句话,冼浩刑就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墨曦失落地坐在书桌前,盯着冼浩刑手里的龟汤看了几眼,悻悻地钻回了被窝,继续当蚕宝宝。

十五天后。
墨曦翻看百度。
『乌龟汤不适宜人群』
『肠胃功能虚弱者不宜食』
顿时脸色大变。
“怪不得那天小爷突然胃疼...”
“冼浩刑!你下毒!”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29 22:28:00 +0800 CST  
第七十二章 真凶现身
“什么?!”在酒吧里乖巧躺在陆燿怀里的冼峥悄然接了一通电话,登时脸色大变,“墨曦失踪了?!”
坐在冼峥身侧的陆燿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清晰的听见电话里的声音正是自家媳妇儿的**表哥,平日里冷漠的声线中意外地透着焦躁。
“他刚从我这走不久,你派人好好找了吗?”冼峥的脸色也不好看,阴沉了几分,带着几丝对冼浩刑的质问。
倏忽间,冼峥似是想到了什么,呆滞了几秒,心有余悸地说道,“墨曦来的路上还和我说...有人在跟踪他,我没当回事,以为是你的人...”
“***!”电话里传来一声怒骂,冼峥能清楚地感觉到冼浩刑那边愤怒的神色。
陆燿坐在一边,紧蹙着的眉狠狠一拧,在冼峥的诧异中夺过他的手机,“这边我也会派人去找,毕竟人是在我陆家的地板丢的...”
电话那头在话音刚落时陷入了沉默,除了对面因怒意而急促的呼吸声尚可听清。
陆燿正要质疑电话究竟有没有断掉时,对面却长叹一声,徐徐吐言,竟是前所未有的客气,“陆燿,谢谢...”
他只是轻应了一声,就转手把手机重新交还给冼峥,面色阴沉地站起身来,去吩咐手下了。

挂断了电话的冼浩刑紧攥着的电话,依然坐在沙发上,只是眼眸间的大怒和狂躁一清二楚,刚接通了电话的郑满站在冼浩刑眼前,接到了几通来通报的电话,又是朝着冼浩刑紧张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墨曦被抓走就是这几天事了,但他并不知道这天来的这么快。
段城刚刚找过他说起这事,墨曦却在翌日就失踪了。
这么做的人究竟是谁?
冼浩刑猜不到,也许是杀死父亲的幕后主使,想要彻底毁掉墨曦这张嘴。
也有可能是那群在帮会里表面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阴损狠辣的老匹夫...
更有可能...
冼浩刑灵光一闪,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紧攥着电话的手迅速拨号。
“嗯?阿冼?”
那个人声音中透着过分的慵懒,就像是深眠刚刚苏醒,电话的另一端还回荡着女人娇嗔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却叫冼浩刑异常厌恶。
“墨曦,在你那吗?”
“阿冼,你可真是厉害...”电话里那人只是轻哼了一声,半带着不悦和调侃声徐徐开口,“将近深夜给你小叔我打这个电话,就为了质问我是否抓了一个参与谋害我大哥的真凶?”
冼浩刑也没有回应,只是脸色变得铁青,预感告诉他,此时和段城颇有关联。
“他究竟在不在你那?”他的声音比平日更是冷了几分,威慑着问道。
段城却泰然自若,对面女人娇嗔的声音犹在。
女人略带着妖媚的声线冲入了电话中,语气中透着吃味,“讨厌啦,段先生和人家在一起还要跟别人讲电话...”
“他在不在我这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个卖身体的鸭子...你又那么在意干什么?”段城的声线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温和中带过一丝淡淡的冷意。
“段城!”冼浩刑仿佛被他所触怒了,眉目中仿佛有一团火,眼底充血,朝着电话那头低吼道,“你别太过分!”
“小冼,我劝你别找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说不定明日一早就能看见你眼中的那个小美人了呢...”那人却不以为然,在冼浩刑的怒吼中低笑了两声。
“段爷...人家不高兴啦...”电话那头,沉闷的一声响中,手机仿佛被人夺了过去,霎时间又传来了一声骚气与性感的女人娇嗔声。

冼浩刑忿忿不平,登时挂断了电话。
特意压抑着怒意,对郑满吩咐,眉宇间的怒意却尚未放下,“给我查段城,看看他把墨曦抓到哪去了?”
看着郑满转身出门,冼浩刑又打通了一个电话,那人却是冼家一辈子都不想有关的人。
“陆燿,不用查了,早点休息吧。”
“人找到了?”陆燿一怔,问道。
冼浩刑停顿了几秒,带着不情不愿地声音回应道,“找到了。”
“在哪?”
“段城手里。”
陆燿顿时也沉默不语,仿佛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线,“段城?”
“嗯,云集集团的挂名总裁,段城。”
“听闻他为人处事心狠手辣,你放心墨曦在他手里?”
听到陆燿的问题,冼浩刑沉默不语。
“派人找段城的老巢了吗?”
冼浩刑却没回答陆燿的问题,转瞬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墨曦是我的酒吧经理,”那人的声音又顿了顿,一时支支吾吾,“你是冼峥的表哥,照理来说,也是我表哥...”
冼浩刑被他说得一愣,登时哑然,干咳了几声。
“段城那边派人搜了吗?”
“一直在找。”
“我派我的人帮你。”
“不必了,被你家老爷子知道,又要多疑了,”冼浩刑赶忙闭口不谈,低声劝阻,“今天的事,多谢。”
冼浩刑对陆家人难得的礼貌,就连陆燿也是神色微变,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打着哈哈,挂断了电话。
只有冼浩刑知道,自己此时内心里的温暖。
陆燿在他的心里默默提了分,冼浩刑能清楚觉察到陆燿心里的直白,不掺杂丝毫虚情假意。

这个深夜,注定让他无眠了。

躺在大床上,冼浩刑似乎鼻尖处还能闻到墨曦身上那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是平时墨曦最喜欢的沐浴露。
触手可及的,却是一片冰凉。
再没有了那个可供他拥抱,耍流氓的人了...
他合上了眼眸,却始终没有睡意,满脑子一幕幕的都是墨曦的身影。
那喜欢身着白色衬衫的年轻人,颀长瘦弱的人影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缓缓挽上袖子,露出半截如白色莲藕的小臂,哒哒哒的切菜响起,还不时挑起唇角朝着他露出浅淡的笑意。
阳光之下,那人的巴掌脸上透着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清秀,头发微长,几乎要挡住了他深邃的眼眸,却掩不住他的淡淡笑意。
明媚的光芒下,耳垂处一颗小痣也在他的目光中看的清清楚楚。

“墨曦...”
冼浩刑只觉得炎炎夏日的夜晚中,却透着一丝淡淡的阴寒,不知究竟是少了一个微凉的身躯,还是仿佛心里少了一个人才会寒冷...
眉宇紧蹙,手机放在手里,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停驻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冼浩刑的手机还未有什么动静。
他的心里并不踏实,心口仿佛一只兔子,一只紊乱的跳动,拼命压制,却并无用处。

倏忽间,他反应到。
段城口中随意说出的明天,就是今天堂口会议的日子...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30 22:26:00 +0800 CST  
73章有敏感词,被吞了,放进qq群里了。
群号:595429052【林识卿的小可爱~】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5-31 22:17:00 +0800 CST  
第七十四章 活囚
冼浩刑沉默不语,径直走向正东位,稳稳地坐下,双腿交叠,异常安稳,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好了,人到齐了,终于可以说说了,”坐在九爷身边的年龄与墨曦冼浩刑二人不相上下的男子悄然站起身来,一言一行的气质犹如古代的翩翩公子,信步凑到冼浩刑和九爷身侧,双臂搭在二人身上,轻轻启唇,“我今天把地上的这个人抓来,只因为他涉及杀害前任话事人冼威...”
冼浩刑低声启唇,声线的浑厚让所有人都听在耳中,“他不是凶手。”
“就算他不是凶手,他也是从犯,不能代表你话事人冼浩刑可以包庇自己的小情人!”段城轻笑,看着冼浩刑时眉眼中挑起一丝淡淡的嘲讽。
一时间,会议桌上一片哗然,还有接连起伏的顿悟声,以及一阵窃窃私语。
与此同时,九爷眉毛一拧,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那几声层出不穷的讥讽的声音。
见着九爷眉眼间的疑惑,段城朝着大块头摆了摆手,“大虎,把证据拿上来!”
大块头赶忙应了一声,拿着一叠照片快速递到段城手边。
段城把照片正对着众人,众人皆露出一丝错愕来。
那正是一张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的照片。

那天,阳光明媚。
冼威忽然兴起,叫上帮会的几个老家伙,一同去一座人烟稀少的山上烧烤。
也是同一天,青山之上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山涧中回荡,而冼威早已倒在地上,大片的猩红在他的胸口绽放开来。

照片上正一个身影站在青山处,站在冼威所在的山顶对面,身侧数十个人影,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人脸。
只有墨曦的人影看的真真切切,连他出众的相貌都在模糊的照片上显得更加突出。

“这个,是不是你?”
不知何时,段城已经信步朝着他走近,将那照片贴在墨曦的眼前,钳制住他的脑袋,强迫他对上那张照片。
发根被段城揪的生疼,墨曦轻哼一声,蹙了蹙眉,看向了主位的冼浩刑。
冼浩刑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动容,脑袋微微摇动。
墨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多年来的逃避导致了他和冼浩刑如今的下场,甚至夜不能寝,继续逃避下去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是我...”他无视冼浩刑的摇头,薄唇微启,风轻云淡。
段城悄然大笑,“你们看,他自己都承认了。”
“段城!你到底想干什么!”
冼浩刑在墨曦的回答下面容阴沉,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
“自然是要替我大哥洗清冤屈!三年了,杀死大哥的真凶到现在都未抓到,外界广传我帮会有多无德无能,小冼你应该清楚吧...”
“那也不代表能随意找人顶罪!”
“你的小情人已经认罪了,你还想要包庇他?!我真是怀疑你这么优柔寡断的性格,是否能和我大哥一样,担此重任!”
冼浩刑的眼底隐隐充血,段城却唇角微抿,二人的争辩仿佛如谈笑间发生的事。
郑满闻言,剑眉一横,怒意涌上心口,他下意识地拔出腰间的一把枪,直指段城的额角,“段城!***再说一遍!”
段城的表情上没有丝毫紧张,转瞬一笑。
“郑满,你可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滚蛋!”郑满不满地将枪口又对着段城的额角抵了抵。
“你忘了当初是谁让你险些丢了性命,如果不是这个长得跟**的一样男的,你会被冼浩刑亲自惩罚?”段城面露一丝讥笑,缓缓开口。
手轻缓地推开抵在自己额角处的枪口,继续说道,“现在,还要一个女人来为你布局复仇...”
郑满不明意味的皱了皱眉,“***胡说什么!”
段城微微抬手,大块头会意,在门口带进了一个女人,女人已经是五六十岁的妇人年纪,动作上迟缓,腰腹佝偻,映在冼浩刑几人眼中,却是异常熟悉。
老妇人的出现让冼浩刑的脸色如锅底灰一般,他从未想到眼前的人会出卖自己,而,眼前的事更让郑满意想不到。
“妈?”
郑满面容上闪过一丝诧异,不可置信地轻唤一声。
眼前的老妇人正是在冼浩刑的别墅里担任保姆,郑满的母亲。
——郑妈。
老妇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紧张,更没有回应郑满的轻呼,眼眸中的犀利直指墨曦。
那么,给段城暴露墨曦位置的人,正是郑满的母亲了...

只是墨曦的心里没有丝毫意外,倒是提唇一笑。

段城看着冼浩刑几人脸上的惊诧,不由地朗声大笑,“说了半天,这个机会,还是你冼浩刑给我的...身为一个母亲,自己的儿子差点因为一个卖身体的人死了,你说她能不心疼吗...”
冼浩刑阴鸷的眼眸中跃然而上一丝厉色,却久久未说话。
“这个墨曦,我会亲自审问,直到问出幕后主使为止...”段城笑笑,指了指地上的墨曦。
另一个声音却悄然将段城的话打断,“死的是我爸,这个人当然是我来审!”
“你审?你冼浩刑办事优柔寡断,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吗?别审到床上去...”段城玩味道,眉眼中的冷色一清二楚。
哒——
一声清脆的响声,剑拔弩张间,冼浩刑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来,对准段城的额角,却没有说话。
“***想干嘛?”
段城看到了冼浩刑目光中的阴冷,如堕入冰窟般的冰窟,登时心底一颤。
冼浩刑的神色有些激动,紧攥着的枪没有丝毫移动,依然直对段城的额角,保险栓忽然被冼浩刑指尖微动间按下,“动我的人,就先杀了我!”

“小刑!段城!”
一时间的剑拔弩张,一直未说话的九爷脸上阴沉,冷声训斥道,惹得两个人不敢再张狂,段城抱歉的笑了笑,在冼浩刑的眼前后退一步。
空气中还能觉察到九爷的满腔怒意。
整个帮会中,九爷最是德高望重,以至于他将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两下,在场的人赶忙不再言语。

“来人!给我把墨曦押下去!一辈子不说就关他一辈子!”
冼浩刑见势,眉毛一拧,冷声发号施令。
也顾不得墨曦目光中的不安和涟漪。
这句冷言冷语的一句话,钻进墨曦的耳朵里,没出几秒,又砸在了他的心脏处,惹得一阵猛颤,唇角轻挑起一丝苦笑。
缓慢地站起身来,正要随着郑满下去。


“且慢!冼浩刑,你莫不是以为,这样对待一个叛徒就够了?”
——倏忽间,空气中传来一丝寒冷的声线。
似乎让这个会议室,瞬间坠入刺骨的冰窟...
墨曦顿住了脚步,心里跃然而起一丝决绝。

楼主 悦心平望看峰  发布于 2018-06-01 22:08:00 +0800 CST  

楼主:悦心平望看峰

字数:229281

发表时间:2018-03-18 05:0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6-10 21:47:0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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