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bg古风）《长安长安》
常柔篇【八】
援军入了沙洲城，北狄也不敢妄动。接连几日，敌军都不过是来回试探，很有要在城下长驻的意思。
北狄兵强马壮，常是一个兵抵两个用。而如今，大兴不过以人多的优势暂时压制罢了，沙洲城里的驻军都明白，这一场战争越是拖延对他们就越是不利。毕竟这小小一个沙洲多了这么多张嘴，若是后方粮草一个供应不及时，所有人都要遭殃。
常柔花了大心思，安排一行人，交代好行途的一应事物，准备送沈靖回长安去。她心知沈靖心里并不痛快，却也顾不得那样多了。往后她若有命回去，他要如何使性子她都依，唯独现下不行。
但在一应准备就绪后，沈靖还是没能启程。在战斗陷入僵局之后，阿史那浑亦等来了他的援兵。因此他分派出人马，一在城外多处设伏，看样子是要城内一众人断援断粮，饿死于此的趋势。城内粮价已有了飞涨的趋势，若无转机，这将是大灾的前奏。
其实若定要送沈靖出城也未尝不可，选派一队精兵，随旁护送，纵是真遇上北狄兵队，不过分纠缠，亦可突出重围——只是如此一来，路途怕是更加艰险波折了。
常柔心中烦闷，支着脑袋看兵图，只是眼睛的确在看，思绪却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猛猛，猛猛？”
听得曹扬一连唤了几声，常柔这才猛地站了起来，也不待曹扬再有反应，已经阔步走了出去。
援军入了沙洲城，北狄也不敢妄动。接连几日，敌军都不过是来回试探，很有要在城下长驻的意思。
北狄兵强马壮，常是一个兵抵两个用。而如今，大兴不过以人多的优势暂时压制罢了，沙洲城里的驻军都明白，这一场战争越是拖延对他们就越是不利。毕竟这小小一个沙洲多了这么多张嘴，若是后方粮草一个供应不及时，所有人都要遭殃。
常柔花了大心思，安排一行人，交代好行途的一应事物，准备送沈靖回长安去。她心知沈靖心里并不痛快，却也顾不得那样多了。往后她若有命回去，他要如何使性子她都依，唯独现下不行。
但在一应准备就绪后，沈靖还是没能启程。在战斗陷入僵局之后，阿史那浑亦等来了他的援兵。因此他分派出人马，一在城外多处设伏，看样子是要城内一众人断援断粮，饿死于此的趋势。城内粮价已有了飞涨的趋势，若无转机，这将是大灾的前奏。
其实若定要送沈靖出城也未尝不可，选派一队精兵，随旁护送，纵是真遇上北狄兵队，不过分纠缠，亦可突出重围——只是如此一来，路途怕是更加艰险波折了。
常柔心中烦闷，支着脑袋看兵图，只是眼睛的确在看，思绪却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猛猛，猛猛？”
听得曹扬一连唤了几声，常柔这才猛地站了起来，也不待曹扬再有反应，已经阔步走了出去。
门未关紧，常柔只是站在门边，便能嗅见房里那扑鼻的药香。今日天阴，天色暗得早，屋内点了一盏灯。就着烛火，他正裹着一袭白毛裘衣倚坐在榻上翻读书册。
常柔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有些踌躇不前。正纠结之间，便听得里头的人嘶哑着声嗓，低声道了一句:“如此为难？”
常柔一惊，再抬头时却见他已经透过门缝看向了自己。她提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在他榻边坐了下来。
二人相对无言。常柔低垂着眼眸，执起他冰凉的手来，捧在手中，置于唇边呵气。
“归程的事宜安排妥当了？”
常柔点了点头:“我从麾下调了一队精兵过来，护送你回去。”说着，她默了一默，又道，“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去，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你先回长安，若是等不及我，便写下休书来送到将军府去……”她的语气愈发低沉下去，“我亦有一个妹妹，外人以为是我阿爷在外鬼混带回来的，其实那是旧年刘将军的独女，生得娇俏可爱，连我见她都要有三分动容。我爷娘将她视如己出，最是疼爱，常拿她做榜样来训斥我，叫我多同她学……”
沈靖一顿，蹙起眉头，沉声问道:“你让我娶你妹妹？”
常柔抿了抿唇，有些心虚，“是、是我有私心。我只是觉着你这样好，不能便宜了别人……”她讪讪笑道，“不过你若喜欢上了别家哪个娘子，能同她结为连理，也是一桩幸事，我不是那样心胸狭隘的小脚妇人……”
沈靖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目光锐利，看得常柔头皮发麻，唇角抽搐，愈发心虚。半晌，沈靖才低垂下眼眸，从她掌心中抽出手来:“常督尉自是胸襟宽广、海纳百川，倒是我狭隘了。听闻令妹有如此姿容，我亦不由得心神往之。回程路途遥远，恐生变数。常督尉的父亲又犹在此处，不如我现在就写下休书，另聘令妹为妻，直接呈与常将军过目，你看如何？”
常柔一愣，面上不由得变了颜色:“现、现在？”
“如此好事，不加紧办下来，怕常督尉多想几日，又要舍不得妹妹了。”他瞥了她一眼，撑过榻缘，就要翻身下榻。只是到底气力不济，他才刚一起身便身形摇晃，险些又栽了下去。常柔赶忙搭手过去，扶稳他的身子。
沈靖似笑非笑地拨开了她的手，“还劳烦常督尉帮我研墨。”
常柔一时心乱如麻。她扁着嘴，站在原处没有动:“其实也不急于这一时……”
“如何不急？”沈靖抬起眼来，目光从她面上扫过，“如此美人，我可是心焦。”
他撑着桌案缓缓落下座来，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执笔便要写。常柔面色一白，俯下身去，猛地从身后抱住了他。
许是那动作太剧烈，撞得沈靖也不由得低咳起来。他放下毛笔:“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变卦了？”
“我……”
“不若我先把休书写下来，你妹妹的事待我回长安再差长兄到将军府商议，如何？”
常柔白着一张脸，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婚、婚姻大事，还是得需征求我父亲的意见。我、我去同他商议商议，再决定也不迟……”说着，一跃而起，落荒而逃。
常柔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有些踌躇不前。正纠结之间，便听得里头的人嘶哑着声嗓，低声道了一句:“如此为难？”
常柔一惊，再抬头时却见他已经透过门缝看向了自己。她提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在他榻边坐了下来。
二人相对无言。常柔低垂着眼眸，执起他冰凉的手来，捧在手中，置于唇边呵气。
“归程的事宜安排妥当了？”
常柔点了点头:“我从麾下调了一队精兵过来，护送你回去。”说着，她默了一默，又道，“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去，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你先回长安，若是等不及我，便写下休书来送到将军府去……”她的语气愈发低沉下去，“我亦有一个妹妹，外人以为是我阿爷在外鬼混带回来的，其实那是旧年刘将军的独女，生得娇俏可爱，连我见她都要有三分动容。我爷娘将她视如己出，最是疼爱，常拿她做榜样来训斥我，叫我多同她学……”
沈靖一顿，蹙起眉头，沉声问道:“你让我娶你妹妹？”
常柔抿了抿唇，有些心虚，“是、是我有私心。我只是觉着你这样好，不能便宜了别人……”她讪讪笑道，“不过你若喜欢上了别家哪个娘子，能同她结为连理，也是一桩幸事，我不是那样心胸狭隘的小脚妇人……”
沈靖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目光锐利，看得常柔头皮发麻，唇角抽搐，愈发心虚。半晌，沈靖才低垂下眼眸，从她掌心中抽出手来:“常督尉自是胸襟宽广、海纳百川，倒是我狭隘了。听闻令妹有如此姿容，我亦不由得心神往之。回程路途遥远，恐生变数。常督尉的父亲又犹在此处，不如我现在就写下休书，另聘令妹为妻，直接呈与常将军过目，你看如何？”
常柔一愣，面上不由得变了颜色:“现、现在？”
“如此好事，不加紧办下来，怕常督尉多想几日，又要舍不得妹妹了。”他瞥了她一眼，撑过榻缘，就要翻身下榻。只是到底气力不济，他才刚一起身便身形摇晃，险些又栽了下去。常柔赶忙搭手过去，扶稳他的身子。
沈靖似笑非笑地拨开了她的手，“还劳烦常督尉帮我研墨。”
常柔一时心乱如麻。她扁着嘴，站在原处没有动:“其实也不急于这一时……”
“如何不急？”沈靖抬起眼来，目光从她面上扫过，“如此美人，我可是心焦。”
他撑着桌案缓缓落下座来，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执笔便要写。常柔面色一白，俯下身去，猛地从身后抱住了他。
许是那动作太剧烈，撞得沈靖也不由得低咳起来。他放下毛笔:“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变卦了？”
“我……”
“不若我先把休书写下来，你妹妹的事待我回长安再差长兄到将军府商议，如何？”
常柔白着一张脸，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婚、婚姻大事，还是得需征求我父亲的意见。我、我去同他商议商议，再决定也不迟……”说着，一跃而起，落荒而逃。
城中的气氛愈发紧张，曹都督向相邻州县一连发出几封战报，亦都不得回音。运粮的队伍不知从何时起便无了踪迹，沙洲正式陷入了断粮的险境。
常柔亦曾听闻过前朝皇帝弃城而降的旧闻，虽不知长安那边究竟会有如何动作，但既是行军在外，便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议事厅中气氛沉闷，有人提议夜袭敌营，却又很快被驳了回去。军中的细作消息比想象中的还要灵通，若只是莽撞行事，只怕步步都要叫人牵着走。
沈靖临行前的那个凌晨，清河在议事厅外等了许久。夜昼交替间的风最是寒凉，待到常柔再从厅内出来时，他已是冻得双颊通红。
常柔拉着他到了避风处，见他面上神色虽有焦急，目光却仍旧谨慎。
清河瞥了跟在常柔身后的范哲一眼:“郎君托奴转告常娘子的都是一些私密话，不好有外人在。”待范哲走远，清河又打量了周身一圈，这才道:“常娘子上一回中的毒郎君查出来了，名叫‘绵延’，是从南疆乌木族传来的。因这毒不常见，北方的医师只会当是寻常的慢性毒药来瞧。幸而郎君是在江南学医时曾在书中见过此毒，顺藤摸瓜寻来了这毒的子。”清河轻声道，“方子中有一味枯草，只生长于南疆，且有恶臭。若营中当真有人保有此物，常娘子查了那么久的细作，怕是不难见出端倪。郎君猜测，赃物大学早已被遗弃。而于此毒而言，最不会叫人起疑的遗弃地点便是茅房。”
常柔一愣。茅房，唐医师正是死于茅房……
“郎君说，若唐医师遇害前当真是为遗弃赃物而去的茅房，那定然是慎而又慎，决不会叫任何人跟在身旁。”说着，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即便是一个看起来单纯怯懦的少年郎。”
闻声，常柔一震。若唐医师当真是为了遗弃赃物而去的茅房，那能随其身后一同前往的人，绝不是一个单纯怯弱的少年郎！
“常娘子或许可以好好地查一查这范哲的来历与动向。”说着，清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来递了过去，“这是那毒药的配成和解毒的方子，郎君命奴给娘子送来，说是以后若再见此毒，请娘子把这个方子交给大夫，他们自会明白。”
纸上的药方写得工整，但字迹却是青涩。常柔瞧着其上稚嫩的笔触，微微蹙眉:“这不是他的字迹。”
清河面上一滞，不太好意思地埋下头去，双颊略有红晕:“是郎君念，奴来写的。奴读书少，若有错处，还请娘子指摘。”
常柔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粗略地浏览过纸上的内容，将方子拢入袖中。若非不得已，沈靖做事向来不喜欢假手于人。
清河见她已了然，行了一礼:“那奴便先回去了。”
说着，便已转过身去匆忙往回走。
常柔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又觉着有哪儿不对。她几步上去拦住了他:“那他既是到现在才寻到的来由和方子，先前又是怎么替我解的毒？”
清河愣了愣，似是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这般追问。他左右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悻悻地埋下头去，没有答话。
“你老实告诉我！”常柔一偏身，正正堵在他的去路上，一副他不交代便决不罢休的模样。
清河憋得满脸通红，支吾了半天，见常柔实在咄咄逼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迟疑了半刻，还是低声答道:“郎君先前实在寻不着法子，只得自己替娘子试药。郎君从长安来一路骑马，折腾了十余日，身子本已疲弱，常娘子身体强健尚且还受此毒困扰，郎君毒发起来是连起身都不能。那些药都是喝了吐，吐了喝，最后吐到喝不下了，奴再一点一点往下灌的……”清河说着，鼻子一酸，便红了眼眶:“奴先前对娘子说，郎君现下的身子实在受不得舟车劳顿并非是在为郎君说话。郎君说过，他来时本做了周全的打算，未尝想过会叫常娘子为难。他那副身子他自己也说不算，便只能尽力不再给常娘子多添烦扰。奴本也不想多嘴，只是这一连几回的折腾，郎君撑得实在辛苦，奴实在不忍……”
常柔亦曾听闻过前朝皇帝弃城而降的旧闻，虽不知长安那边究竟会有如何动作，但既是行军在外，便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议事厅中气氛沉闷，有人提议夜袭敌营，却又很快被驳了回去。军中的细作消息比想象中的还要灵通，若只是莽撞行事，只怕步步都要叫人牵着走。
沈靖临行前的那个凌晨，清河在议事厅外等了许久。夜昼交替间的风最是寒凉，待到常柔再从厅内出来时，他已是冻得双颊通红。
常柔拉着他到了避风处，见他面上神色虽有焦急，目光却仍旧谨慎。
清河瞥了跟在常柔身后的范哲一眼:“郎君托奴转告常娘子的都是一些私密话，不好有外人在。”待范哲走远，清河又打量了周身一圈，这才道:“常娘子上一回中的毒郎君查出来了，名叫‘绵延’，是从南疆乌木族传来的。因这毒不常见，北方的医师只会当是寻常的慢性毒药来瞧。幸而郎君是在江南学医时曾在书中见过此毒，顺藤摸瓜寻来了这毒的子。”清河轻声道，“方子中有一味枯草，只生长于南疆，且有恶臭。若营中当真有人保有此物，常娘子查了那么久的细作，怕是不难见出端倪。郎君猜测，赃物大学早已被遗弃。而于此毒而言，最不会叫人起疑的遗弃地点便是茅房。”
常柔一愣。茅房，唐医师正是死于茅房……
“郎君说，若唐医师遇害前当真是为遗弃赃物而去的茅房，那定然是慎而又慎，决不会叫任何人跟在身旁。”说着，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即便是一个看起来单纯怯懦的少年郎。”
闻声，常柔一震。若唐医师当真是为了遗弃赃物而去的茅房，那能随其身后一同前往的人，绝不是一个单纯怯弱的少年郎！
“常娘子或许可以好好地查一查这范哲的来历与动向。”说着，清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来递了过去，“这是那毒药的配成和解毒的方子，郎君命奴给娘子送来，说是以后若再见此毒，请娘子把这个方子交给大夫，他们自会明白。”
纸上的药方写得工整，但字迹却是青涩。常柔瞧着其上稚嫩的笔触，微微蹙眉:“这不是他的字迹。”
清河面上一滞，不太好意思地埋下头去，双颊略有红晕:“是郎君念，奴来写的。奴读书少，若有错处，还请娘子指摘。”
常柔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粗略地浏览过纸上的内容，将方子拢入袖中。若非不得已，沈靖做事向来不喜欢假手于人。
清河见她已了然，行了一礼:“那奴便先回去了。”
说着，便已转过身去匆忙往回走。
常柔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又觉着有哪儿不对。她几步上去拦住了他:“那他既是到现在才寻到的来由和方子，先前又是怎么替我解的毒？”
清河愣了愣，似是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这般追问。他左右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悻悻地埋下头去，没有答话。
“你老实告诉我！”常柔一偏身，正正堵在他的去路上，一副他不交代便决不罢休的模样。
清河憋得满脸通红，支吾了半天，见常柔实在咄咄逼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迟疑了半刻，还是低声答道:“郎君先前实在寻不着法子，只得自己替娘子试药。郎君从长安来一路骑马，折腾了十余日，身子本已疲弱，常娘子身体强健尚且还受此毒困扰，郎君毒发起来是连起身都不能。那些药都是喝了吐，吐了喝，最后吐到喝不下了，奴再一点一点往下灌的……”清河说着，鼻子一酸，便红了眼眶:“奴先前对娘子说，郎君现下的身子实在受不得舟车劳顿并非是在为郎君说话。郎君说过，他来时本做了周全的打算，未尝想过会叫常娘子为难。他那副身子他自己也说不算，便只能尽力不再给常娘子多添烦扰。奴本也不想多嘴，只是这一连几回的折腾，郎君撑得实在辛苦，奴实在不忍……”
常柔篇【九】
范哲生于南疆，生母是红楼妓人，生父不详。后有江南大商在途径南疆时看中了其母的姿容，花了些银子将母子二人从花楼中赎了出来，在外院养了几年。再后来，这位商户要打点官场，又将其母赠与当地刺史。刺史怜悯他们母子情深，亦收范哲入府，作孩儿的伴读。如此，二人虽不富贵，却也算是安稳。只是好景不长，未过两年，刺史因克扣赈灾银两被弹劾逮捕，散了府中一众美人家仆。范哲母子二人又无了归宿，后来几经周转，其母病逝，范哲转而又去参了军。彼时他因常年饥饱不定而瘦弱不堪，在营中饱受欺辱。年少的坎坷漂泊，叫他看淡了人情冷暖。待人做事，不谈情谊，只谈交易。
范哲生得聪明，从入营开始便设法攀附上级，并做起了贩卖军中情报的生意。后来野心膨胀，他再不甘于迂旋在军营底层，而渴望获取更大的利益。于是，他步步为营，一路向上，最终来到了常柔身边。
因户籍几番辗转，略有缺失，又加之范哲自己有心隐瞒，因此常柔将他收为己用时，只当他是旧日临州刺史府中的伴读，不曾想过他竟有如此复杂的背景，更没有疑虑过他的可靠性。
范哲很聪明，他的聪明之处在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留有最后一手。他做的永远都只是交易，对大兴是这样，对北狄亦然。因此，还不待常柔对他施以严刑，他便已经和她做起了交易。
“我有两条消息，”他道，“第一条，我给我自己赎罪；第二条，我买我的自由身。”
从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少年郎，如今即便镣铐加身，也仍旧笑得从容，曾经清澈的眼眸如今已泛起了锐利的光。
此刻再同他细数过去她对他的信任已没有意义，常柔只得阴沉着脸问:“什么消息？”
他咧嘴笑道:“第一条是北狄在这营中埋藏的其他细作的姓名。若动作迅速，你们可以一举铲除内患。第二条，是关于阿史那浑的密辛。若利用得好，你们可以一举转危为安。”
常柔思索了半晌，犹疑地眯起了眼睛:“我凭什么信你？”
范哲耸了耸肩，不急不徐:“我做生意，向来公平公正，童叟无欺。你大可以不信我，但如今沙洲的情势明眼人都瞧得清楚，若再无转机，只怕不要北狄入侵，城中百姓都会自发起义，割了太守的脑袋去献降。”他笑道，“你松开我手脚上的镣铐，我告诉你第一条消息。你调派精兵护送我出城，我再告诉你第二条消息。现如今的情势，你执意杀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若尝试放我走，或许还能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范哲生于南疆，生母是红楼妓人，生父不详。后有江南大商在途径南疆时看中了其母的姿容，花了些银子将母子二人从花楼中赎了出来，在外院养了几年。再后来，这位商户要打点官场，又将其母赠与当地刺史。刺史怜悯他们母子情深，亦收范哲入府，作孩儿的伴读。如此，二人虽不富贵，却也算是安稳。只是好景不长，未过两年，刺史因克扣赈灾银两被弹劾逮捕，散了府中一众美人家仆。范哲母子二人又无了归宿，后来几经周转，其母病逝，范哲转而又去参了军。彼时他因常年饥饱不定而瘦弱不堪，在营中饱受欺辱。年少的坎坷漂泊，叫他看淡了人情冷暖。待人做事，不谈情谊，只谈交易。
范哲生得聪明，从入营开始便设法攀附上级，并做起了贩卖军中情报的生意。后来野心膨胀，他再不甘于迂旋在军营底层，而渴望获取更大的利益。于是，他步步为营，一路向上，最终来到了常柔身边。
因户籍几番辗转，略有缺失，又加之范哲自己有心隐瞒，因此常柔将他收为己用时，只当他是旧日临州刺史府中的伴读，不曾想过他竟有如此复杂的背景，更没有疑虑过他的可靠性。
范哲很聪明，他的聪明之处在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留有最后一手。他做的永远都只是交易，对大兴是这样，对北狄亦然。因此，还不待常柔对他施以严刑，他便已经和她做起了交易。
“我有两条消息，”他道，“第一条，我给我自己赎罪；第二条，我买我的自由身。”
从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少年郎，如今即便镣铐加身，也仍旧笑得从容，曾经清澈的眼眸如今已泛起了锐利的光。
此刻再同他细数过去她对他的信任已没有意义，常柔只得阴沉着脸问:“什么消息？”
他咧嘴笑道:“第一条是北狄在这营中埋藏的其他细作的姓名。若动作迅速，你们可以一举铲除内患。第二条，是关于阿史那浑的密辛。若利用得好，你们可以一举转危为安。”
常柔思索了半晌，犹疑地眯起了眼睛:“我凭什么信你？”
范哲耸了耸肩，不急不徐:“我做生意，向来公平公正，童叟无欺。你大可以不信我，但如今沙洲的情势明眼人都瞧得清楚，若再无转机，只怕不要北狄入侵，城中百姓都会自发起义，割了太守的脑袋去献降。”他笑道，“你松开我手脚上的镣铐，我告诉你第一条消息。你调派精兵护送我出城，我再告诉你第二条消息。现如今的情势，你执意杀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若尝试放我走，或许还能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其实军中本也是有译官的，全然无需叫沈靖跟着跑。只是此行机要，一应安排都得慎之又慎，若再出细作，只怕要的就不只是常柔一个人的命了。
常柔等在门边，见沈靖从议事厅出来，赶忙跟了上去。
“你不该应的，这一路都是草原，无处歇脚，更少热食。你身体近日才刚有起色，怎么又要奔波……”
沈靖停了步子，回过头去:“那我若是不应，你又该如何？”
常柔愣了愣:“我本就该是要去的。顾长史毕竟是一介弱质文人，我阿爷和曹都督又需得坐镇军中，我去最合适。”
他低声道:“那便是了。”
“什么是了？”
沈靖不答，却反问道:“你可会护我周全？”
“自然，”常柔不假思索:“我就是自己的性命不要了，也定不会叫那些贼子动你一下！”
他的目光从她的面庞扫过，深潭之上偶有微风。他抬脚继续向前走去:“那便够了。”
让我答应去以身犯险的理由，这个便够了。而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命运弄人。
常柔惯常耿直，应允下却没有实现的承诺并不多，只是这恰巧算是其中一个。
常柔等在门边，见沈靖从议事厅出来，赶忙跟了上去。
“你不该应的，这一路都是草原，无处歇脚，更少热食。你身体近日才刚有起色，怎么又要奔波……”
沈靖停了步子，回过头去:“那我若是不应，你又该如何？”
常柔愣了愣:“我本就该是要去的。顾长史毕竟是一介弱质文人，我阿爷和曹都督又需得坐镇军中，我去最合适。”
他低声道:“那便是了。”
“什么是了？”
沈靖不答，却反问道:“你可会护我周全？”
“自然，”常柔不假思索:“我就是自己的性命不要了，也定不会叫那些贼子动你一下！”
他的目光从她的面庞扫过，深潭之上偶有微风。他抬脚继续向前走去:“那便够了。”
让我答应去以身犯险的理由，这个便够了。而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命运弄人。
常柔惯常耿直，应允下却没有实现的承诺并不多，只是这恰巧算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