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北风其凉》主瓶邪\/微黑花

第十七章 九门提督
张起灵显然不是他看起来那么窘迫贫困,因为他居然有本事在杭州坐上了飞机,直接飞到了长沙。要知道当时的中国,因为连年兵祸和天灾,通货膨胀已经非常可怕,一张机票,需要的钱后面加的零都要数上好一阵子。吴邪战战兢兢地上了这简陋的小飞机,一路上都试着询问此行的目的,可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也习惯了,这才是闷油瓶该有的样子,要是哪天他忽然热情健谈了,那不是脑子烧坏了,就是坑爹的影帝模式又开启了。
到了长沙,他们熟门熟路地去了闹市区中心的一家酒楼,酒楼看起来挺高档的,而张起灵似乎是知道今天这里会有什么人,根本没有问任何话,就直接上了二楼,走进了一个包间里。里面摆着一张圆桌,周围坐着七八个人,年纪大小不一,外表都很惹眼,其中有两个军人,器宇轩昂,其他几个男人也都气质不凡。引起吴邪注意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容貌美而媚,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吴邪觉得眼熟,就忍不住多看了那女人几眼,不由得就是一惊:这年轻女人,倒和霍秀秀有七八分像,按照年纪算起来,难道这竟是年轻时候的霍仙姑?
那其他的这些人……
吴邪第二个认出来的是坐在那女人上首边的年轻男人,眉眼挺温和的,眼神挺干净,长相也斯文俊秀,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分明就是吴邪曾经在老照片上看见过的年轻时候的爷爷啊!
竟然是吴老狗!
面对面地遇到自己爷爷的年轻版,这种事情,大概不是人人都会发生的吧?
他心里浮起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说,这竟然是老九门的聚会?
在老长沙,有九大家族,在外八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家族势力庞大,几乎所有的明器,从出土到流出长沙,必然要经过其中某一家。这九个家族被称为“九门提督”,因为古代的长沙城有九个城门,来往的客商进出城必须选择其中的一个,而“老九门”取的就是这个意思。在长沙城里做买卖,想要混得好,就只能在这九大势力中选择一个,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二月红很好认,因为他长得实在太精致,毕竟是名伶,几个动作间便很有解雨臣的感觉,看来小花这徒弟当得很称职,而吴邪对小花很熟悉,此时竟然见到了他传说之中的师傅,这奇妙之感丝毫不亚于见到吴老狗。
那两个穿军装的人里,应当有一个就是张启山了。这个年份,他应该已经从早年的草莽之身中洗脱,并且在军界积累了一定的势力,只是不知道另一个军人是谁?如果只是随从,不应该这样平起平坐,而从未听说过老九门中还有第二人从军的啊?
再仔细看看,毕竟吴邪是见过陈皮阿四的,找出几十年前的他并不是很困难。
剩下几个就不太好猜了,而且看人数,老九门也并没有到齐。
吴邪觉得自己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那些人看到他们俩走进去,都一齐看过来,第一个站起身来的是其中一个军官,他面向张起灵,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道:“族长。”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眸子里也没有什么情绪:“启山。”
脑子里好像有一声雷轰然炸响,吴邪盯着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看着,脑子却在飞速运转:看这个情况,张启山和张起灵早就是认识的,而且很有可能存在着某种默契甚至是合作关系,原本,张启山就是上代张起灵的直系后代。这就说明,60年代那次轰动全国的“海选张起灵”的活动,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它是被故意策划出来以掩人耳目的!张家族长是什么人物?再加上老九门的势力触手之深广,怎么可能让张起灵在战乱之中完全不知所终?更何况,闷油瓶深知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他根本不可能故意躲起来让别人找不到他。
见到张大佛爷的态度,剩下的人都站了起来,虽然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真诚的客气,但好歹面子还是做足了。唯有另外那个穿军装的人,淡定地坐着,根本没有把张起灵放在眼里。
“这位是……”张启山像是刚刚发现闷油瓶身后这个无礼盯着他看的人,带了些疑惑问道。
吴邪一下子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刚想开口,张起灵已经说话了:“张家人。”
他似乎并不想过多解释,张启山也没再多问,估计是直接把他当成了族长身边的一个小跟班罢了。
吴邪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觉得自己不管这些年长进了多少,一旦回到张起灵身边,什么智商啊就都不见了,这么多年生死之间得来的历练好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果然是这只闷油瓶子气场太强大,大概也是跟在他身边,那种安全感让吴邪觉得自己不需要太担心,因此连大脑的敏锐度都在不知不觉中下降了不少。
吴五爷和霍仙姑站得很近,似乎交换了一个眼神,霍仙姑还微微笑了笑,直是媚眼如丝,酒不醉人人自醉。
吴邪看得一愣,莫非这两个人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有过一腿?那就实在有趣得紧了,难怪后来霍老太太跟他说话的时候那么酸得慌。
张起灵和吴邪坐下之后,所有人才又重新落座,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另一个军官这才上下打量了几眼,道:“你就是张家族长?”
这种话当然不能指望闷油瓶去接,张启山很客气地点了点头,给那人斟上酒:“是。您说的事情,就是要找这位才行,我是做不了主的。”
什么事情?
吴邪有点迷茫,转头去看张起灵的脸色,却见他眼底一片了然,但还透着一些……只有他能看出来的不屑。
“我听说,你们张家有一处隐秘的家族墓葬,里面藏了一个秘密。”那军官喝了口酒,神情里很有几分自矜,“我的上级,需要那个秘密。”
在战争之中能够获得地位的人,往往是因为有军功,而像张大佛爷这样的人,想要在战争结束之后也过得好,那么,在海晏河清之前,势必要将势力从军界往政界渗透,这才是进入政治统一、军事对外的年代之后能够保全家族和自身利益的途径。
而这个军官,应该也只是某方势力的代言人,在帮助其上峰寻找某样属于张家的东西。
张家古楼的秘密,张家的秘密,被站在权势巅峰的人所渴求的秘密……
吴邪想起二叔的话,那些古代帝王,一旦获得了天下,不管是开明还是昏庸,几乎在晚年无一例外地走上了求长生的路。因为你一旦拥有的一切,那么你接下来想要的做的,无非就是将这一切延续下去。
任何时代,都不例外。
张起灵淡淡点头:“你拿什么和张家交换?”
有一些脚步声,从包厢外面走过,步子放得很轻,若非吴邪这些年经过了些训练,也许根本听不见。这样的脚步声,不可能属于普通客人或是传菜的伙计。
有埋伏。
也是,按照那军官肩上的军衔来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个人深入虎穴的,何况面对的还是这么一群人。老九门都是些什么货色,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不知道。
只怕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张家族长这一来,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对方会做好准备,让他只能把那个秘密交出来,区别只在于是主动吐露还是被动开口罢了。
可吴五爷、霍仙姑、二月红他们的神情都很轻松,很有几分怡然自得,也不管别人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菜。
吴邪恍然大悟,一下子放松下来。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02: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刺杀
那军官又一次举起了酒杯,不大的一盏酒被斟得很满,用大拇指和食指拿起来,好像轻轻晃了晃,正要说话,张启山眼神一动,闪过一丝凌厉,那边二月红一跃而起,漂亮的一个平沙落雁,身段疏疏朗朗,利落得很,回手就用前臂扣住了那军官的喉咙,一把原本藏在袖中的精巧匕首此时已经横在了他颈部,随时可以切开他的动脉。
而与此同时,酒杯落在地上,一下子裂成几片,碎瓷片和里面的酒水溅开来,“砰”一声,包间的门被人用枪杆重重撞开,一群军人冲了进来,表情凶神恶煞,黑洞洞的枪眼毫不留情地指住了房中的人。
古老的“摔杯为号”。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藏在桌子下面的手中默默握住了武器。
被制住的军官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讽刺:“张启山,你可别选错了立场。”
张启山笑了笑,此时的他正值壮年,四十岁不到的容貌,戎马倥偬的岁月带给了他英气勃发的外表。他很是胸有成竹:“拿住了你,那边自然会给我记一大功。张家的秘密,先不说是不是你们这等人能够窥伺的,就算非要吐出来,吐给谁不一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选择你?”
吴邪已经从袖中拿出了一把手枪,他的枪比此时那些军人们手中拿着的可要先进不少,而且他并不太畏惧这种普通军人们的实力,何况身边还有这么一群牛逼的人在,即便两方人数悬殊,也未必就会落在下风。只不过,张启山的话里透着些古怪,他似乎是两大势力之间的一个关键人物,有两派人物都想拉拢他,不管是为了他手上的军事实力,还是为了张家有关于长生的秘密,他都因此有了谈判和拉锯的筹码。
“哈哈哈哈哈……”那军官大笑起来,“你以为就凭这么几个乌合之众,就能拿住我?先不说你,我只要抓住了张家族长,就有几百种方法让他开口说真话!”
张起灵微微抬了抬眼睛,依旧沉默着。吴邪能感觉到他很警觉,但是刀仍然背在背上,好像没有什么立时打算出手的意思。
二月红一直勒着那军官的脖子,这时候终于不耐烦了,之前还只是用刀背抵着他,此时反手干脆地一划,直接切断了颈部大动脉,汹涌的鲜血喷溅出来,那人都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就倒了下去,没了气息。
张启山这下倒是有点意外:“红二爷……”
“这人太聒噪。”二月红从怀里拿出一块手绢,擦了擦匕首上的血,随手将手绢嫌弃地丢到一旁。
吴邪暗叫一声“不好”,没了人质,就只能硬拼了。
二月红这人,身怀绝技是不假,却也是自矜。
果然,见领头的一死,那些军人们一下子没了顾忌,大约是早就收到了必须取得结果的命令,枪声顿时响了起来。
一众人迅速地拿出刀枪还击,混乱之中,吴五爷拽着霍仙姑往屏风后面退去,借着大理石的边缘作为掩体开枪。而那些军人好像知道谁是关键,张起灵此时避无可避,却也不见他拔刀,只是幽灵般一闪,就已经绕到了一个军人背后,行云流水般的一个锁喉,直接缴了枪,向着不断涌进来的军士开火。
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情况,连闷油瓶也不用冷兵器了。
吴邪到底不敢贸然开枪,他这把枪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尤其是这群人对枪械之类的东西应该都很熟悉。他的身手早已不弱,即便是空手对阵一两个拿着枪的军人也没有什么压力。他知道张起灵身上带着不轻的伤,这两天时间远没有好全,此时便也不肯离他太远,从桌上顺手抄起一盘菜,用甩飞刀的手法掷了出去,然后闪避着子弹,就地往前一滚,一脚踹在那人下盘,劈手就夺了枪,狠狠一下砸在他太阳穴上。
他回身过去,跟着张起灵靠到桌子后面。张起灵似乎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吴邪颇为自得地一笑,随即想起来,自己此时在对方眼里可是张海客,身为张家人,身手自然不能太弱,估计张起灵眼里的那点意外,应该是奇怪他为何如此奋不顾身地冲出去吧。
陈皮阿四和吴五爷的枪法都很准,因此那边压力并不大。二月红却不喜用枪,他那身法也确实好,不仅赏心悦目,而且临阵对敌的实用性也很强,只不过手上没有火器,难免有时候左支右绌,张启山很是照顾他,但凡见他有来不及的时候,便会回手替他补上一枪。
霍仙姑手上的枪应该是打完了子弹,她也不急,把枪往边上一抛,手腕一抖,手上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条女人腰饰一般的带子,手臂一挥,那带子如同一条长鞭,迅速地卷向一个军士的脖子,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的一个趔趄,整个人都向一边跌去,直跌出三五米,正落在陈皮阿四眼前。陈皮阿四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枪打在他顶心,鲜血立时涌出来。陈皮阿四顺手抽出那人手中的枪继续用,还不忘对着屏风的方向喊了一句:“多谢七姑娘!”
霍仙姑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四爷见笑了。”
战局很快从胶着变成一边倒,包厢门口横七竖八躺了很多尸体,几乎都可以作为屋内人的新掩体了,枪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边损失极小,二月红腿上受了点轻伤,陈皮阿四被刀割了一道,也没什么大碍,吴邪不小心被弹片刮破了一侧脸颊,血也很快止住了。
张启山收了枪,走到张起灵面前,又行了个礼,道:“族长,抱歉。唯有您来,我才有必胜的把握。”
张起灵不置可否,目光在屋内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方才开口:“即便是我,也只知道张家有这个秘密本身,但对具体内容一无所知。”
吴邪心说那当然,你九年多前肯定是觉得自己又失忆了一次,哪还能知道这些。
但看样子,张起灵必然明白张启山这句也是个场面话,若想保证必胜,他自可以调动自己手下的军队,非要这么以少敌多地硬拼,必定是做给老九门看的,让他们知道他张启山并没有改变立场,也不会因为权势的诱惑而出卖他们。而他让张起灵到场,则是为了对自家族长表明效忠的心,但他自己对于长生,未必就没有一点念想,毕竟他是张家人与外族人混血的后代,虽然其祖父是上代张起灵,但他并不具有麒麟血,也没有长生的体质。恐怕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张起灵才会告诉他,自己并不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吧。
“启山不敢卖族求荣。”张启山低了头。
张起灵也不点破,只是淡淡道:“你做的这些,已经足够表明态度。那边也不会为难你。”
张启山点头:“飞机已经安排好,明天一早,我就北上长春,那边……我自会处理好,族长不必担心。”
长春!
吴邪顿时激动起来,青铜门能打开的时间还剩下五天,若是能搭上这趟顺风车,那么到达长白山的时间才能来得及。还没想清楚,他就已经脱口而出:“我们跟你一起去!”
张启山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大概是在想,两个有身份的人说话,这一个小跟班插什么嘴。
谁知道张起灵也不恼,只是微微诧异,却回答了张启山:“嗯,若你方便,不妨捎我一程。”
此时的张启山恐怕巴不得自家族长能对他提出点什么要求,高兴还来不及,当然不会不答应,就算不方便也得方便。
张大佛爷的势力越大,就越意识到,张家是如何的深不可测。而张起灵所拥有的可怕能力,他却不得不忌惮,聪明如此,自然知道,与其为敌,不如为友。张起灵虽然冷漠难近。但并不是重视礼节等级的人,只要看明白了这一点,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06: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长达数十年的局
军用飞机的速度比民航要快很多,坐在机舱里的感觉也要平稳不少。张启山自知没什么可以和族长大人聊的,就自觉地退开了些许,让张起灵能舒服地坐着。没想到那跟班小子一点都不识相,走到哪儿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张起灵,难得的是,也没见张起灵觉得厌烦。
吴邪看着舷窗外面的景色,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这个年代的蓝天白云,转头发现张起灵闭着眼睛在假寐,这家伙真是到了哪儿都改不了闲下来就喜欢睡觉的习惯。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小片阴影,平静的调息让他很平静。鼻梁也很挺,阳光从外侧照进来,半张脸在阴影里,更显得面部轮廓很硬朗。吴邪看得微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为男色所迷,简直是天理难容,心里想着若是闷油瓶发现了自己居然趁着他睡觉犯花痴,估计第一个动作就是用发丘指戳爆他的眼睛。
谁知他这念头还没下去,张起灵已经睁开了眼睛,淡然无波地望着他。
吴邪一惊,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难道他闭着眼睛也能感应到别人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
太尴尬了,吴邪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闷油瓶居然主动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长春?”
这个问题,吴邪倒是拟好了一整套说辞:“眼下东北形势危急,如果守不住,恐怕整个中原地区包括长沙都会重燃战火。张启山要去长春,也应该是出于这个考虑。而张家的根在东北,此时族长你总不会不管不顾。我就想着,若是能够顺便回去,也方便许多,何况……离开了很多年,我也挺想念老宅的。”
还是有点紧张,居然和闷油瓶打起了感情牌。
从前看爷爷的笔记时,他就知道,张大佛爷起家是在军阀混战之中,但是真正获得极高的地位,是源于抗日战争之中的对日作战,并且他的政治敏锐性很好,在战争结束之前选对了该站的队伍。
张海客也曾经告诉过他,在八年抗战之中,张家失去了很多好手,根据这些信息就能判断出来,张起灵当时并没有对中国的大形势袖手旁观。
张起灵听了他的话,也没说什么,面色平静,看不出来是否相信了,只是重新开始闭目养神。
快要降落的时候,张启山走过来,应该是有事情要和张起灵商议,看着吴邪踌躇了一下,吴邪当然明白他是想叫自己回避,可是此时的他根本不怕张启山,而且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让他忽然有了接近一些谜团真相的机会,他自然不肯错过,于是就当做看不懂那人的眼神,继续堂而皇之地坐着,眼神无辜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大人物。
张启山好像是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开口:“族长,我考虑了很久,您的计划要想成功,恐怕人手还是不够……不是说数量不足,而是缺那么一个恰好的人。”
吴邪听得云里雾里,心说你们打什么哑谜,张起灵有什么计划?他要干嘛?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
“我这边目标太大。”闷油瓶皱了皱眉,“长沙九门其他的人可靠么?”
“全部不敢说,但是二月红重义气,我曾经帮了他一个大忙,要他出手不难。狗五爷和七姑娘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也可以说动他们。解老九心思活,但他和狗五爷关系好,也可以争取。陈皮阿四这人城府太深,我觉得不好掌控。剩下的几个要不是草莽气太重,就是一心洗白家底,倒是没什么拉拢的价值。”张启山娓娓道来,他看起来并不是很精明的人物,看人却准,且极其大气,“其实昨日他们愿意来赴约,就是在表明态度,之前他们应该就知道这场聚会不会这么简单。这几家在长沙的势力都很可观,全国其它地方也有他们的地盘,若是能够合作,之后能省事不少。”
闷油瓶思索了一会儿,道:“他们也是在试探我。我只怕这些人出身底层,沉不住气。”
还嫌他们沉不住气?他们还觉得你年轻不靠谱呢!吴邪默默吐槽了一句。
张启山肯定也考虑过这一点,道:“九门不乏深谋远虑之人,自会考虑以后。您的计划只怕不是短短几年能完成的。其子侄辈也能参与其中,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混淆视听的人,看起来与这件事没有关联,才能瞒天过海。”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人选?”闷油瓶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别人说一半,他就能明白潜在的意思是什么,实在太可怕。
张启山有点赧然,然后眼神向着吴邪飘忽了一下。
吴邪一愣:“我?”
“嗯。”张启山点头,“既然是族长信任的人,肯定错不了。我不是血统纯正的张家人,不能长生,而你却可以,那么,之后的事情,你就帮着族长一起做吧。我会在九门中找一家,将一个不起眼的子侄逐渐易容成你的样子,从小就熟悉你的一切特点,等他长大,你的容貌不变,看起来就像同一个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这也用不了几年啊,那人会很快老去。”吴邪的心跳一下子快起来,困扰他很多年的谜题,已经剥去了外衣,呈现在他面前。
张启山一笑,早就已经有了答案:“自然是告诉上面,我们在进行一种‘试验’。我会让那人吃下丹药,至少能保持他数十年容颜不改。这个时间以后,只怕白云苍狗,就不是我能安排的了。”
“可那人会尸化啊!”吴邪的大脑还没有想清楚,这句话已经冲口而出。
此话一出,张起灵和张启山同时眼神一变,都带了些冷意。
“谁告诉你的?”张起灵问道。
“我……”吴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此刻只能破釜沉舟,“族长,九年多以前,你失忆过一次,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这次来东北,也是因为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你。”
张起灵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张启山。
张启山会意,轻声道:“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之后,会有人把具体你要做的事情通知你。”
吴邪机械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原来真相是这样。齐羽只是个牺牲品。而吴邪呢?吴邪的出生又该怎么解释?
只不过,如果这就是闷油瓶和老九门众人的第一次接触的话,七十年代那次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中,就算带队的人真是闷油瓶,他也肯定不是张启山的代言人,相反,闷油瓶才是真正夹喇嘛的那个人。
当初在北京,霍秀秀说起那次规模和参与人的背景都空前绝后的活动时,闷油瓶在一边说那次倒斗“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一个活着的人”,他做出这个判断,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历史的必然”,而是他很可能记起了当时的真相。
张启山用来和上层拉锯谈判的筹码是长生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掌握在张家族长的手里。这件事,张启山不能一点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否则他的对手失去了耐心,他不会有好结果。但也不能全部都说出来,否则他没有了利用价值,也是死路一条。要在如此的一根钢丝绳上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怕是一件极度让人心力交瘁的事情。
所以,六十年代,他和闷油瓶自导自演了在全国范围内“海选张起灵”的活动。
七十年代,已经老去的张大佛爷不方便再出面,而依旧年轻的闷油瓶成为了考古队的带队,为某个或是某些当权者寻找长生的线索。
那次盗墓活动之后,老九门损失惨重,自此分裂成两派。一派聪明人,比如霍仙姑,表面上因为是被张起灵所救,而将张起灵尊奉为神,为其马首是瞻;另外一派,则将失败的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张起灵身上。两派之间的互相倾轧愈演愈烈。
在斗争之中,一部分人离开了。吴老狗离开漩涡中心,远避杭州,而他的子孙,却依旧被设计在这个局里。霍家和解家则北上定居,霍家从政,解家经商,都开始洗白。而看似遥远的吴家和解家则存在着姻亲关系,有着面貌相似的第二代。老九门之中,表面上和核心秘密联系并不紧密的齐家,很早就有了一个作为“备份”的人,也就是齐羽;而解连环和吴三省的计划在濒临崩溃之前,也已经将第三代的吴邪作为后招。
如此看来,那场史上最大盗墓活动的失败就是一场必然。在张大佛爷和张起灵的计划之中,这场活动的目的就是掀起激烈的矛盾斗争,在一片混乱之中,将手中的力量打散到全国各地,然后暗暗埋下进一步的棋子。也只有如此演一场戏,减少大量有生力量,上层才能够暂时放过这拨人,让他们得以休养生息。
而整件事情里,最为忠诚、目的也最单纯的,竟然是叱咤风云的张大佛爷。他作为被家族逐出的一支的后人,竟然如此为被家族控制的族长尽忠。
吴邪想到这里,只觉得胸臆之间都是透骨的冰凉。
他不是没想到闷油瓶的经历中充斥着血腥和阴谋。如果在张家那样的家族里成长起来的族长竟然是朵纯洁的白莲花,那才叫人大跌眼镜。只可惜,在漫长的几十年的设计和挣扎之后,闷油瓶还是没能跳出命运的囚笼。
而自己,居然在还未出生时,就已经身不由己地在他的布局上占据了一个角落,这颗棋子是否重要,还要等日后的情况来决定。
他不后悔遇见张起灵。
张起灵的生命很长,但他也被困住了太久。
飞机降落在长春,吴邪深呼吸了一口,没有时间了。
还有四天。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能得知真相,只能解开心结。但是要解决闷油瓶的困局,只有靠他在这四天之中,带他上长白山,穿过青铜门。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10: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张家老宅
吴邪没想到的是,一下飞机,张启山就径自离去,而闷油瓶的目的地,居然是张家老宅。
东北的深山里积雪很深,所有的大小道路都已经被彻底掩埋。车辆无法使用,只能换上了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薄薄的帘子里,马车中不断地灌进冷冽的北风,而闷油瓶还是能够一脸淡然地躺在那儿,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吴邪却急得上火。时间越来越紧急,可是他却找不到一个足以说服张起灵的理由,要他随自己去青铜门。难道要他趁着闷油瓶睡着了,一板砖砸晕他,然后用绳索捆死了扛上去?或者用迷药?无论如何,他在脑海中演练的画面都是自己的雕虫小技被闷油瓶识破,而且现在的他可不是闷油瓶的什么过命兄弟,这人恐怕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世事轮回,居然和九年多前那次反了过来。当时的吴邪,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阻止张起灵上长白山,而这一次,他却找不到理由让张起灵去那里。
“族长,我们回老宅做什么?”吴邪知道身边这人没睡着,便问他。
张起灵没说话,就在吴邪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忽然拉过了吴邪一只手,摊开手掌,然后用奇长的食指在他手心里写下四个字:“形势有变。”
吴邪一下子就僵在了当场,不是因为弄不清楚状况,他一个搞拓本出身的人,对字迹再熟悉不过,那四个字是什么,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而是因为,闷油瓶竟然出人意料地做出了这样亲密的举动,实在太让他震惊。张起灵的手没有什么温度,可是他被握住的手却一下子热了起来,人也半晌回不过神来,直到张起灵伸手指了指外面车夫的方向,他才如梦方醒般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张家的族长,在提防着整个家族。
根据吴邪之前这几年得到的资料来看,张起灵在二十世纪中期跟张家的一些掌权人物有过非常激烈的矛盾,这种矛盾由冲突升级为对抗,最后引发了规模不小的战斗和非常惨烈的后果,而张起灵显然是输了。在那之后,他做了一些遵从家族命令的事情,再之后,就刻意地“消失”了。重新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道上人人望而生畏的哑巴张,再之后的故事,便是与吴邪、王胖子他们一道的经历了。
这一次,他也未必就是自愿回来的,只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走这一趟。
吴邪略一沉吟,在手心里写道:“为何信任我?”
从前,闷油瓶有什么秘密,都是一味地瞒着他,可是现下他换了个身份,扮作了张家人,闷油瓶却肯对他说了。这是不是因为,从前闷油瓶的沉默,是看不起他的能力?
这样的认知让吴邪有些黯然,却又想知道回答,他盯着自己的手心,可张起灵却没有再写字。
过了很久,清冷淡然的声音才响起来:“感觉。我觉得你似乎……很熟悉。”
吴邪忽然觉得心脏在颤抖。熟悉么?
一个觉得自己和世界没有联系的人,竟然会觉得与某一个人很熟悉。
这个人的一句话,就让吴邪觉得,自己冒着多大风险来到这里,都是值得的。
一张人皮面具递到面前,吴邪眼神一动,便明白了。
他认不出这是谁的面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张海客”,而他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即便是跟在组长的身后。
马车的帘子被倏然掀开,张家老宅出现在眼前。
这一片规模宏大的古建筑,在风雪里也是沉闷的黑红色,似乎难以沾染这里幕天席地的纯白。
吴邪愣了愣,他是学建筑出身的,仔细想想也就知道了原理。
这是因为张家先祖的智慧,他们擅用地利,在长白山脉的深处找到了这一处平坦的山谷,而这一片多有活火山,就能够沿着地热的走势引出天然的温泉,在一些岩浆离地表比较近的地方,温泉的温度非常高,这些活水通过水渠进入建筑群中,环绕过其中的每一座建筑,就如同空调一般提高了建筑内的温度,再加上炭火的效果,哪怕是飞雪靠近也会马上消弭。
这种办法在中国历史上并不是唯一的,唐代长安的华清宫里,有一座宫殿就叫做“飞霜殿”,得名是因为温泉水能够让落下来的雪片化为飞霜。
张起灵不急不缓地下车,走进门,沿着中轴线一路向内行去,经过的每一道门都有人向他恭敬地行礼。跟在他身后的吴邪不免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只不过,张起灵身上的肃杀之感,已经清清楚楚地昭示着事情的不妙。
这种不祥的预感,在走进正堂的一瞬间达到了顶峰:幽深的正殿里,点亮的还是老式的烛火,可是那烛火却一丝烟气也无,一派沉静的大气。两边的座位上,坐满了穿着长袍的人,他们的脸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看不太清楚,而中央站了一群人,都被婴儿手腕粗细的绳索死死地捆住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大都有不少的血痕。
张起灵经过他们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走了过去,走上了三级丹犀,在正中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他回身的瞬间,神色苍冷,眼神锐利如暗夜里的豹子。
吴邪恍惚之中只觉得这个人是如此的陌生,他从未见过张起灵真正身为“张家族长”的样子,想象之中也与此时全然不同。现在的他,身上散发出的千钧之气,几乎像是一位帝王。
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跟上去,吴邪有点无措。而众人根本就没有在意到他的存在,于是他默默向一侧退开了一些,将自己隐没到了柱子的阴影里。
坐在左侧下首的人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一本册子递给张起灵,道:“族长,这是这群人的名册。他们都是在此次清洗之中抓回来的叛徒,或是已经违背族训,与外族通婚,自立门户,或是有确凿的证据出卖了我张家的秘密,罪状都已经一一写明,皆是罪不可恕。”
张起灵没接,他扫视了阶下的那十几人,很多人都是血流覆面,要不就是伤得很重,加上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脸了。他的手,看似轻轻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可是一边的吴邪却能看见,他的右手青筋暴起,明显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你们自行裁夺吧。这些小事,不必问我。”张起灵道。他的语气有一丝疲倦,那不是体力上的透支,而是一种对这种事情的无可奈何。阶下做的这些,大都是比他更年长的张家长老们,心思缜密,手段超群,在他们眼里,所谓的“张起灵”,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足以用来号令天下张家人的符号,却无法制约他们自己。
有人轻哼了一声:“族长,您不看那名单,究竟是不敢看呢,还是心里早就一清二楚这些人都是谁了?”
张起灵目光一冷,那人终究还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缩了缩,可嘴里的话却依旧嘲讽:“身为族长,不知鞠躬尽瘁,报答家族,反倒培植势力。眼看着现在事情还没有难以收场,倒不如见好就收。”
随便一个人,便已经敢于如此对族长说话。张起灵纵然身手再强,在家族之中的所谓“最高地位”也已经名存实亡。说到底,睥睨天下的究竟不是孤胆剑客,而是手握权势的幕后之人。
张起灵的愿望,是脱离家族的控制。在他的计划中,张启山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未必就是最关键的点。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他,被自己的家族死死地压在了下风,张家人几千年积淀下来的体系根深蒂固,根本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被颠覆的。距离这套稳固的模式土崩瓦解,还有不少的时间。
所以,身为族长,他也被逼着需要亲口下令剪除自己的羽翼。这便是他说“形势有变”的原因。
眼前,最明智的做法,只有弃车保帅,可是谁都没想到,张起灵鬼魅般从高座上一掠而下,带起的风让烛火的光影一阵飘渺,他反手抽刀,刹那间便削断了那些人身上的绳索!
“事已至此,不如鱼死网破。”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15: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归来
吴邪知道若非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以闷油瓶那样坚毅隐忍的性子,断然不会如此。大概,也正是这些穿梭在血与火里的经历,让他日后成为了那样的人吧。
谁也没想到这次闷油瓶竟然会选择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他不肯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计划舍弃这些人的性命,只怕这些人都早已有了作为“棋子”的觉悟,没想到一族之长,竟然愿意为了他们亲身涉险,此时发现一线生机,眼里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这大约,也是这一任的张起灵,受到无数底层的张家人推崇的和敬仰的原因吧。
不能再有丝毫迟疑,吴邪拔出枪来,淡定地走到张起灵身边。那群受了伤的张家人撇下身上的绳索,活动了一下手脚,旋即极其训练有素地以族长为中心分散开去,形成了一个保护的阵势。
其实,张家的长老们即便再嚣张,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在老宅里围剿自己的族长,毕竟此时的他们,明面上还是尊奉张起灵为最高权威的,如果仓促之间无力反抗,必然无法堵住老宅之中上千人的悠悠之口,而事情传出去之后,就难以收场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有把握能在闷油瓶不在之后依旧牢牢抓住权柄,凭借闷油瓶的身手,他们能不能成功抓住他,也还是个极大的未知数。
一时间,堂中所有人都静止了,就那么绷紧了全身对峙着。
站在张起灵身前的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回头道:“族长,我们护着您杀出去!”
“不要误伤外面的张家子弟。”张起灵沉声道。
这话已经相当于是同意,话音未落,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吴邪才不介意这里的这个“张家”之后究竟会如何,他在意的唯一要事,便是带闷油瓶去青铜门。听得闷油瓶这样说,他便向他靠近了几步,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族长,我们杀出去,上长白山,去青铜门。”
张起灵眼中一道厉芒闪过:“为何?”
“您九年多前失忆的缘由,和战胜这些人的法宝,都在那里。”吴邪道。这也不算是假话,只不过是某种程度上偷换了概念。吴小佛爷在道上向来不说假话,只不过有人曾经教给他,“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语言是种艺术,你只需要善于引导,那么相同的话在不同的人耳朵里听来便可以是不同的意思。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放松了握刀的手,朗声对那些长老们道:“真要动手,你们未必有胜算。”
“族长,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人多势众,你就算再厉害,也敌不过车轮战。”有个人挑了挑眉,那人看起来比张起灵大不了多少,长相有些妖气。
闷油瓶点头,玄铁铸就的长刀随着他手腕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那刀看着不下百斤,恐怕与后来的黑金古刀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却在他的掌控力之中灵动如蛇:“那么,谁愿意先死?”
他身上爆发出来的煞气和杀意,通过冰冷的眼神传达给每一个人,敢于忤其鳞者,必死无疑。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闷油瓶居然还有如此的模样,看来他从前真是惯着自己和胖子,那么作死也没有被他一刀劈成两截。
张起灵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了门口,吴邪赶紧跟了上去,然后使眼色让那些刚刚被他救下来的人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无人敢于阻拦。
这群人都训练有素,脚程很快,即便积雪没到膝盖,也没能阻拦他们的速度,不过大半天,就已经到了山口。张起灵回头看了看张家的子弟们,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伤得很重,已经有些难以坚持,都是靠着别人一左一右地扶住了,才没拖慢速度,是以走出了这么远。他的目光难得地带了些温和和歉意,道:“你们回去,最好能隐姓埋名,本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们,我也无力保护你们的安全。”
那群人没有丝毫迟疑,点头行礼便离去,连作别都不需要。
他们对于“张起灵”所代表的一切毫无异议,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生与死的意义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界限。
吴邪看得呆了:“族长,这群人可都是属于你的死士,为什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我的宿命,无谓牵累旁人。”张起灵看了看他,“我们去青铜门。”
吴邪闻言,默默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简直没有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竟然不需要他再费口舌,张起灵就这么乖乖听话了。
还有三天时间,从这里上山,虽然比他们以前走二道白河远了不少,但是只要不遇到暴风雪或者什么极端恶劣天气,时间已经足够了。
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这几天紧张的日子让他都有些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里麻木起来,而这一刻的希望,让他觉得又活了过来。
时光变得短暂而又漫长,他不敢说话,生怕在最后的结局到来之前惊破了这个美梦。两个人都穿着深灰色的长袍,在无言里走过漫漫雪野,耳边所闻只有脚步踏在疏松的新雪上留下脚印的一点轻音。连风都停驻了,长白山脉虎踞龙盘,却也在这样的日子里显得寂静,峰峦肃穆,与当时闷油瓶朝拜的时候几无差别。夜晚,他们选择背风的大块岩石后面休息,谁都睡不着,篝火在深夜燃尽了,天明之前的星河能照耀一切。
吴邪想起之前某一年在西藏,那时候正是局势最紧张的时候,他夜夜枕戈待旦,每一天都做好了这是自己生命最后一天的准备。一个初秋的夜晚,他和胖子坐在喇嘛庙的院子里,喝着酥油茶,手上却握着枪,等着敌人的到来。高原上的天空也很美,那种纯净璀璨是大城市里根本感受不到的。
胖子难得正经地问他:“其实你根本拿不准小哥的十年之约是不是蒙你,干嘛非得这么执着?要是没有这些打打杀杀,你就在这儿看看星星发发呆不好么?”
“繁星万千,不及他眉眼半分。”这句话莫名地从他心上划过,可是吴邪却没说,只是沉默着拉动了枪栓。
穿过青铜门之后的正好第十天,黄昏的最后一缕阳光让万里冰峰闪着晶莹的光芒,而吴邪带着自己要找的人,穿过温泉缝隙,回到了那扇巨门之前。手掌摸过门上那些深刻的青铜花纹,这一次,他有些感激这上古的神迹,让他的心血都没有白费,让一切都还来得及。
“族长。”吴邪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他了,一旦重新穿过青铜门,闷油瓶一定会记起他,他们大约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你失忆的原因,就在这扇门后面。我想,你一定有打开它的办法。”
当日闷油瓶是带着鬼玺进的门,所以那只鬼玺必然还在他身上。这个时候,让他来做这一切,也许更好。
闷油瓶沉默颔首,伸手往身侧的包裹里一摸,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他脖颈间一凉,闷油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一手按住了他的脊椎,另一只手上横握着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大动脉:“说,你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
吴邪苦笑,果然还是没能骗过他,可是他又该如何对他解释呢?
“我不是张海客……也不是张家人……”他开口道,为今之计,不是向他解释清楚,而是打开青铜门,只要门开了,一切事情,就都不用再多费口舌。
“自然。张海客不可能知道青铜门。如此费心窥探张家的秘密,你姓汪?”张起灵的声音很冷,手上加了两分力,是在逼他说实话。脊椎的位置是人体大穴,如果张起灵真要下手,没人能在他手上的力道下活下来。
他设计了那么久的局,就为了打败汪氏,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怀疑自己姓汪,天理循环,果真是莫大的反讽。而他愿意跟自己来长白山,也不过是为了知道自己的动机和目的。
吴邪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将手的位置移动了一点,按在自己胸口,感应着那里藏着的鬼玺,口中却说道:“既然早有怀疑,为什么还要让我跟着你这么久?你就不怕我知道更多张家的秘密?”
他以为张起灵会说,“即便窥知了秘密,你也带不走,我会杀了你”。可是,背后扣住他的人居然愣了一下,嗓音微微有些恍惚起来:“我觉得我似乎见过你……”
就趁着那一个空档,吴邪从胸口拿出了鬼玺,嵌入了青铜门,不顾脖子上的匕首,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带着张起灵往前一滚,在巨门轰然打开一条缝的时候,跌进了门里。
青铜门在身后缓缓阖上,吴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太阳穴也在“突突”地跳动——刚才,就在他不顾一切向这边扑过来的时候,匕首不可避免地在他脖子上切出了一道口子,不过应该不算太深,他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失血量。
背后那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右手触电一般将依旧握着的匕首甩了出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依稀可辨的惊慌:“吴邪?”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18: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仍记无邪
对上他的眸子,吴邪心里一颤。他的瞳仁很黑,所以看起来深邃却清澈,他从无意隐藏什么,别人却也什么都读不出来。可是此时,他的眼睛里,有紧张,有迷茫,还有一丝丝的……惊慌。
吴邪一手捂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一摔算是用尽了全力,但这么点距离也还不至于摔残他,可是脖子上的伤口没止住血,从指缝里流下来,看着有些吓人。
张起灵在他的东西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卷绷带来,道:“忍一忍,我给你包扎。”
说到底那一刀也并不严重,只是伤口比较长,张起灵对于处理伤口很有经验,几下很有技巧的按压就止住了血,然后绕了几圈,也就差不多了,吴邪感觉着身边这人的动作,倒有些恍惚起来:自己是真的把闷油瓶带回来了?
怎么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这些年,他无数次幻想过与闷油瓶重逢的场景。也许是闷油瓶根本不记得他了,一脸漠然地离开;也许是在一个谁都没有留意到的时候擦肩而过;甚至,那人也有可能死了,干脆尸骨无存。
事实上,即便是吴邪自己,在进青铜门去找他的时候,心里也根本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把人带了回来。
“小哥?”吴邪在他给绷带打结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嗯。”闷油瓶的手好像顿了顿,又好像没有。
吴邪松了口气。总算有些真切地相信着一切了。
还好他没有失忆。
上帝跟他开了这么多年的玩笑,总算有一回给了点面子,没再耍他玩。
“你脖子上的伤疤……”闷油瓶低声说了一句,呼出的热气就喷在他耳边。
吴邪一颤,正想说没事,你也不是故意割我一刀的,刚才那不是你不知道小爷是谁嘛!忽然反应过来,他指的不是这道新伤,而是当年在墨脱他被人割喉摔下悬崖留下的伤疤,就怔了怔,想转开话题:“你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么?”
这厮也太淡定了,十天时间就是几度生死边缘,十年那更是历尽了千难万险,他就不该激动一下吗?还是不是人了?
张起灵回头看了看,目光落在青铜门上的时候,终于也禁不住变了脸色:“青铜门?我……回来了?”
吴邪暗笑一声,心说小样,原来你刚才根本就没搞明白状况嘛,就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点得意道:“可不是吗!怎么着,好久不见,你是不是也该高兴高兴?”
张起灵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居然也出现了一种叫做“不可置信”的表情来,半晌才喃喃道:“这也太巧了……”
他以为他最终会流落到一个不知名的时空里,什么都不记得,然后消失在尘埃里。从未抱着还能够见到熟悉的人的希望。
可是,十年了,他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
这该被叫做巧合吗?
“小三爷?哑巴?”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来。
吴邪和张起灵都转头看去,顿时都愣在了当场:就在他们前方大约三十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一排人,为首的正是黑瞎子、胖子和王盟等人,而他们的后面,是那批之前带上来的吴家和解家的伙计,此时那一大群人都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俩,似乎看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王盟那小子更是瞪圆了眼睛。
刚才叫他们的正是黑瞎子。
张起灵看见了他,淡淡点了点头,吴邪脸上一热,知道自己现在和张起灵站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刚才张起灵给他包扎完就没有挪开步子,此时两个人的姿势的确是有些怪异,而且身上穿的还是民国的长袍,看起来确实古怪,便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张起灵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胖子看见闷油瓶很是高兴,伸出手来想拥抱一下,半道上好像又改了主意,缩回去一只手,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哥,欢迎回来。”
黑瞎子也笑,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见他们身上穿着民国的长袍:“哑巴,你这回可没忘了我吧?门里头是什么啊,民国?”
吴邪点头道:“1938年。可算长了见识了,我见着当时的长沙老九门了。”
“什么?”这下连黑瞎子也不能不震惊,“这样玩穿越?世界上还真有这事?”
“可不是?十天时间,我就搞了趟全国巡回演出,打了好几场群架,也是忙得很。”吴邪问胖子拿了根烟点上,吸了一口,神色舒缓不少。
胖子听了这话,也懒得细问,只是挤眉弄眼地对闷油瓶道:“小哥,咱们天真这回可真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才把你从那什么狗屁终极手里抢回来,你不以身相许?”
吴邪正要呛回去,谁知张起灵竟然极其认真地问了一句:“吴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果然是不记得门那边的事情了。“张起灵”的悲哀,就是身处最大的秘密之中,却无法窥见这个秘密的全貌。但是他记得当初是怎样与吴邪在雪山上告别,又是怎样一个人走进了青铜门,更知道,自己此时能够回到这里,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事实上,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几个人,带着伙计们如此声势浩大地等在青铜门口。
所以,他们必然是做了什么。
“事在人为。回头我们再细说。”当着这么多手下伙计的面,要是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吴小佛爷也太没面子了,以后还怎么在道上立威,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对伙计们道,“这位便是你们从前听说过的哑巴张,以后都叫张爷。”
“哑巴张”三个字一出口,所有的伙计们都是一震,面上露出崇拜的神情来。这个名号,是道上多年的传奇,他倒过的斗,他的神秘和强大,都在口口相传中被演绎得越来越神奇。此时听吴小佛爷这么说,更是不敢有违,齐齐答了声:“是,佛爷!”
吴邪扫视了一圈,皱了皱眉,问:“张海客呢?”
黑瞎子无所谓般耸耸肩:“他带了几个人出去查看了,咱们可能遇到麻烦了。”
“怎么回事?”吴邪知道能被黑瞎子称之为“麻烦”的事情,应该是不小的状况。
“还不清楚,等他回来再说吧。”黑瞎子招了招手,示意伙计们动手拿了些吃的出来,“大伙儿都饿了,先弄点吃的,再休整一下。再说了,哑巴都回来了,咱们几个又都在,还怕个什么?”
吴邪一想也对,冲王盟勾勾手,王盟很自觉地拿出来两套崭新的保暖防水登山服,跟其他人身上穿着的都差不多,递给自家老板。吴邪自己拿了一套,又把另一套给了闷油瓶:“小哥,咱们去换身衣服吧。”
这是最初吴邪就准备好了的,这两套衣服一模一样,码数也相同,被吴邪一起塞进了自己的登山包里。当时还被胖子嘲笑说是情侣装,吴邪只说这样准备起来方便,反正小哥和他的身材也差不多。
张起灵颔首,吴邪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了旁边的一块岩石后面,吴邪摸了摸鼻子,这才跟上去,迎面就看到那家伙已经脱下了衣服,露出裸露的上半身来。以他的身材和相貌,怎么看都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英俊挺拔,实在难以想象,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吴邪赶紧转开了目光,换好了衣服,一同往回走。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跟张起灵说,只不过不知道从何说起。
吴邪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但是似乎很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他不敢去假设,一旦走出长白山,闷油瓶又会去哪里。他猜不透闷油瓶的目的地,谜题太多,选择太多,无论哪种,都不大可能是跟他在一起。
“吴邪,怎么了?”张起灵见他迟疑,就问了一句。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就算是察觉到了别人有什么情绪,他也不会主动开口问。可现在……
终于又有人这样叫他了。
胖子喜欢叫他“天真”;解雨臣私下里都叫他“小邪”;黑瞎子即便是当了他的师傅,也还是很给面子地称呼一句“小三爷”;至于道上的人和手下的伙计们,当面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地喊他“小佛爷”?
他身边亲近的人,似乎只有张起灵,会单纯地喊他的名字。好久没有听到过了,这个人回来了,他的名字终于又有了实实在在的意义。
吴邪露出微笑来。说起来,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只是,他迟疑着的事情,有些难以说出口,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说了:“小哥,你不会怪我一意孤行带你回来吧?”
闷油瓶眼里闪过一点他没看懂的情绪,然后他道:“不会。”
“可是你应该知道,这样做,你会失去长生……”吴邪想起了张海客的话。
“那么,我该谢谢你,替我摆脱了诅咒。”闷油瓶看着他,眼角眉梢都透着些温和。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22: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族长
那边胖子正拿无烟炉煮东西,罐头牛肉的香味传出来,还真是有点诱人,看到他们俩回去,上上下下地瞄了几遍,露出一点奸诈的表情来:“呦,天真你怎么脸这么红?换个衣服这么老半天,和小哥干嘛去了?”
几个靠得近的伙计闻言都笑了,又马上憋回去,吴邪气得一掌打在他头上:“好好搞你的后勤!”
“得……天真现在牛逼了,就给胖爷我封个后勤部长……”胖子碎碎念着,眼睛里却是久违的笑意。
黑瞎子走过来,将一个长条形物体向闷油瓶的方向一掷,闷油瓶头也没抬,伸手凌空一握,便拿在了手中,将那东西外面裹着的绸布拿下来,古朴的色泽,锋刃光滑的刀面,赫然是他的黑金古刀!
“多谢。”张起灵拔出来看了看,将刀还入鞘中。
黑瞎子点头:“没事。这刀在我这儿放了挺久了,寻思着拿来用用,但实在是太重,我使着都费劲,别人更别提了,就一直等着你呢。”
大家吃了东西,就地躺下休息了一阵,胖子和黑瞎子兴致不减,王盟也一个劲地凑热闹,吴邪心里也高兴,连闷油瓶也没有自顾自地发呆,而是听着他们说话。这边还在闹着,那边已经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看这情况,立马不高兴了:“我辛辛苦苦出去给你们刺探军情,你们居然背着我在这儿吃喝嫖赌!像话……诶?族长?!”
张起灵当做没听见,吴邪看得好笑,虽然他很喜欢当众让张海客下不来台,但是此时毕竟不是玩这些小把戏的时候,就拿手肘碰了碰闷油瓶:“小哥,他叫你呢。”其实他并不太确定张起灵到底认不认识张海客,但是张海客具有很明显的张家人特质,身为族长的张起灵不可能看不出来,
张海客“咝”了一声,直皱眉,心说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秀恩爱,直到自家族长总算赏脸看了过来,他才说:“外面的人围上来了,我粗粗看着人数不下五六十,大概也就个把小时的距离了,出去肯定会撞上,咱们得想个别的办法。”
这十天之中,他们在青铜门前等着吴邪出来,但也没有放松对外面情况的探查。因着之前解家得到的消息,黑瞎子对此事多上了几分心,几人日日都轮流带上一批人出去巡查。谁知张家人散落在长白山诸处的人手比预想的更多,而且也像是严密地计算好了时间,前几日里根本没有动静,直到这第十天上,才开始往青铜门的方向聚集。
这根本就是一个故意设计好的局,等着有人落入糓中。
胖子看了看小哥,一脸淫笑:“张海客你这就是没见识,现在小哥都在这里了,那群张家人还能反了天去?”
即便概率再渺茫,张家人也一定能想到,闷油瓶有可能会被吴邪找回来。如果此时见到了闷油瓶,他们就真的会对族长俯首称臣吗?
张海客摇了摇头:“族长,外面不仅有张家人,还有汪家人。两股人到目前为止似乎没有碰上,是从不同方向过来的。”
张起灵心知家族想要他回去,可是现在却绝不是最好的时机。张家人需要“张起灵”,是为了固守家族荣耀,而他已然是末代张起灵,只要回去,势必就要坚持到油尽灯枯。千年战局,早就应该结束,他从来不愿意做无谓的牺牲品。而汪氏一族,也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要做输死一搏。在这种关头与那些已经破釜沉舟的人相斗,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倒不如,让那批张家人和汪家人鹬蚌相争。
胖子一惊:“这地方可没有其他的出路,那咱们岂不是被包了饺子?”
黑瞎子还是一点都不紧张,指了指青铜门,墨镜后面的眼神看不清,脸上倒是带着笑:“你说错了,这不是路吗?”
“进青铜门?”胖子不可置信地等着他,剩下的伙计们也震惊地盯着他。
黑瞎子点头,一点都不介意大家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一副“明明是你们没见识”的表情:“有何不可?”
吴邪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十天之期已经结束,此时的青铜门无法再用鬼玺打开,而门后面究竟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当年的闷油瓶是进去过的,只可惜他后来失忆了。不过,既然当日他能够出来,那么,就说明里面并不是十死无生的境地。可就算他们进了青铜门,外面那些追捕他们的人就不会进去吗?
张起灵像是明白了吴邪的想法,开口道:“张家人没有族长的允许就进入青铜门,只有死路一条。而汪家人,在汪藏海之后,就由于某种体质原因进不去,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多年都不进去一看究竟,而张家也早就在他们手下一败涂地了。”
胖子有点不能理解:“那帮小兔崽子们都敢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地围攻族长了,还会害怕族令?”
“张家有过很多个族长,但这条族令却没变过。”闷油瓶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了一下,可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苍凉。
可是要怎么进去呢?这里有两方鬼玺,可是青铜门却不会再自动打开了。当年吴邪和王胖子就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看着闷油瓶混在阴兵的队伍里面走了进去,可是这么多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太好混的吧?想起那些身穿着殷商时期破旧战甲的马脸阴兵,吴邪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吴邪明白闷油瓶的意思,在心中迅速地盘算了一下,张家人和汪家人的身手他都是早就见识过的,这么多对手,就算闷油瓶那样的武力值能够一个打十个,剩下的这些人,给他们练手都不够。而此时那些人从温泉缝隙和云顶天宫两边包抄过来,若是他们不想硬拼,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进入青铜门!
吴小佛爷咬咬牙:“上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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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人和汪家人正好在青铜门前碰到了一起。张家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守护青铜门后的终极,而此次他们得到的命令,便是剿灭一切闯入这片区域的人。汪家人则不同,他们窥伺着长生的秘密,并且想要消灭张家,完成汪藏海的局,这一次来这里,是因为知道青铜门提前打开,必然是发生了身边变故。
然而,他们在青铜门前,遇到的除了对方,还有无数黑压压的人面鸟和口中猴,等到他们拼尽全力干掉了这些生物之后,四下血流遍地,都是损失不小,然后这才发现青铜门虽然完好无缺,其右侧却被炸开了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洞,足够一个人进出了。
他们的目标,恐怕已经从这个洞口进了青铜门,而他们却无可奈何。
两方都知道打斗是不会有结果的,竟然就都默契地在那里就地休整。他们都不知道门里面是什么,从这里往里看,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幽深,但什么也没有。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26: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 门里的东西
而此时,进入青铜门里的人,正在一片幽深浓郁的黑暗之中摸索着前进。
吴邪一开始打算走在最前面开路,可闷油瓶却拔出刀,走到了他身前。他怔了一下,后面的胖子也愣住了,然后就感慨着笑起来:“胖爷我可怀念咱们铁三角一起下斗的日子了,小哥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天真都上赶着抢在最前头趟雷,可叫我操碎了心。”
“你少来。我好歹不像你,遇到什么都想去动,生怕不触动机关!”吴邪骂了一句,“小爷我可还想多活两年!”
张起灵看了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口中却坚持说:“跟着我。”
吴邪几乎眼眶一热,低下头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最初,他是永远走在小哥和胖子中间的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人,有他们在,所有的危险都不会首先袭击他。可是后来,小哥离开,胖子留在巴乃,成为了吴家当家的他不得不带着人下斗,也不得不身先士卒。这两年,吴小佛爷在道上的名声已经很好,不管是论身手还是经验,他带的队伍在斗里的损失相对都很小。但是他不会跟任何人承认,他是如何怀念着当初那种一抬头就能看见闷油瓶的身影的日子。
这样的安全感,无可替代。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手微凉,骨节分明,手指修长,闷油瓶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别分心。”
吴邪“嗯”了一声。大约在张起灵心里,他还是当年那个最容易出状况的小菜鸟吧,所以在这种随时会走散的地方,习惯性地保护他。
脚下的每一步,似乎是有地面的,却又好像没有,一行人几乎像是踏在了云端,也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脚步,同时将武器紧握在手中,生怕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可是,走了不知多久,周遭依旧是一片迷茫的黑暗,那种黑暗像是一种迷障似的雾气,让众人不安起来。
“小三爷,我记得咱们的装备里好像有犀角。”黑眼镜的声音响起在身后,他是主动殿后的。
胖子“嗐”了一声:“你不早说!害老子在这儿抓瞎了半天!”
一阵翻包的声音响起来,随后,一点又一点的亮光出现在视野里,犀角这东西很珍贵,但是因为云顶天宫里那段恐怖的经历,在每次要去比较诡异的地方的时候,吴家人的装备里总会有这一条。但是之后却是再也没遇到过需要使用的机会,是以都忘记了这回事。
神奇的是,刚才还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这下就好像是冰块遇到了火炉,一团一团地融化开去,又仿若一滴墨水坠入了一大池子清水里,众人一下子就能看清彼此了。
吴邪环视四周,发现是一个结构并不复杂的石室,但是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正要说话,一转头却发现大家都盯着他看,眼神有些呆呆的,不由得很奇怪:“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王盟跟胖子站在一块儿,都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说:“老、老板……”
他们身后的伙计恍然大悟似的转开了眼神,装作不经意般看着旁边的状况。张海客一脸不忍直视,他大概是第一回和长得“一模一样”的吴邪一道待在自家族长面前,觉得有些怪异,话倒是少了很多。
只有黑瞎子不怕死地“啧啧啧”了几声:“哑巴啊,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吴邪在他略带猥琐的表情里反应过来,顿时感觉手上有一团火,老天,自己还跟闷油瓶牵着手呢!这下完了,吴家的伙计不说,这儿还有解家的伙计在呢,这回出去该怎么说他?不出三天,吴小佛爷有断袖之癖的名声恐怕就会传遍道上了!他下意识地往另一边一退,想要抽出手,没想到闷油瓶这家伙居然握紧了不肯松开,他正想发作,忽然发现闷油瓶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了前面岔路的左边那处。
心里浮起一个猜测,吴邪从伙计手里拿过一只点燃的犀角,和张起灵几步走到了那边,果然,左侧岔路的入口石壁上,刻着几个怪异的符号,像是英文字母,但又排列无序,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正是闷油瓶的符号!
这个只属于他的符号,对吴邪来说再熟悉不过。在很多个凶险的斗下,在让人踌躇不决的岔路口,这个符号都会及时出现。九年多前,刚从长白山浑浑噩噩地回到杭州的他,还做过一件现在想来特别恶趣味的事。
吴邪凭着记忆,将这个符号刻在了一块普通的石头上,然后用上等的纸张和娴熟的技艺拓印下来,随后以他独有的专业手法做旧,硬是伪造出了一张像是宋朝的拓本,然后放在店里等着无知游客上钩。
王盟见自家老板忽然在那儿傻笑,就凑上去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吓了一大跳:“老板,这、这不是之前我十万块钱卖掉的那张拓本上的东西吗?”
吴邪撑不住大笑起来:“对啊,怎么了?”
王盟指着石壁上的符号:“这不是宋代的东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代?”胖子立马喷了,“王盟小同志,你把一张印着这玩意儿的纸卖了十万?太他娘的人才了!我潘家园的铺子里就缺一个这样的伙计啊!”
吴邪把前因后果一解释,大家都笑起来,连闷油瓶的嘴角都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吴邪觑着他的脸色,只觉得闷油瓶现在好像多了很多人情味,不再像块石头一样了,于是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小哥,你的确来过这儿。当年你拿着鬼玺走进来的时候,我和胖子都看见了。你还能想起来么?”
闷油瓶伸出两根长指,沿着那个符号的边缘摸了一遍:“不记得。但这痕迹确实是刻了十年左右,我们走这边。”
在这样的地方,张起灵的判断就是第一信条,谁都不会质疑。
沿着那条路走了一阵子,渐渐的周围可以被普通的手电照亮,大家知道的确是走对了路,都松了口气。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地方越走越冷了?”胖子忽然道。
之前在外面,胖子肥肉多格外怕热些,就把外套脱了扎在腰上,这会儿也就对温度变化格外敏感。他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感觉到了。
“这是为什么?这里头难不成是个冰窖?还是说,我们快要走到雪山表面了?”王盟在后面愣头愣脑的来了一句。
吴邪恨铁不成钢:“你小脑倒着长的么?我们一直在朝下走你感觉不出来?里头是冰窖?冰的什么?五千年前的冰淇淋?”
王盟撇撇嘴,心说吴邪之前也不见得嘴这么毒啊,活像被什么人憋着似的,一开口就跟机关枪一样。
闷油瓶忽然转过身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一动不敢动地盯着他,看他将手电筒的光照向了一侧的石壁,那里看起来似乎有些微微的透明。他又走近了两步,光束穿过了“石壁”,将里面的东西照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长条状物体,大都是男人手臂长短,一层又一层,都是黑色的,吴邪觉得有些眼熟,还没等心里的不祥预感浮出水面,胖子已经叫出来:“狗日的,这么多蚰蜒!”
后面的伙计们一惊,纷纷拿电筒向身侧的石壁上照去,顿时都张大了嘴巴:这地方是怎么回事?就像一个巨大的冰库一样,将无数蚰蜒封在了透明的物质里面,那些蚰蜒看不出死活,但在光束之中都纤毫毕现。
“快走!”张起灵低声喝道。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33: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 又见蚰蜒
然而,在光束最集中的地方,那石壁居然像冰块一样,遇到了热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形融化!
“佛爷!那些东西要出来了!”一个伙计在队伍的后面叫道。
“瞎子,快点带着后面的人往前跑!”吴邪吼了一句。
黑瞎子的声音在队尾的黑暗里响起来,在狭长的空间听起来有点回音,却还是漫不经心的:“来不及了。”
大家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听得一片“哗啦啦”的声音,石块就从队伍的前方骤然砸落下来,最前面的几人反射性地往后退开,只见不知道多少小臂长短的蚰蜒夹杂在石块中间,从上方下雨一般落下来,舒展了一下竹节一般的腿脚,竟然都活了过来!
吴邪一看就知道坏了,喊道:“都把袖子裤管扎紧了,别让这东西钻进皮肤去!尤其保护好耳朵!”
众人都用刀防护着自己的周围,防止蚰蜒靠近,胖子已经开了枪,向着地面上一阵扫射,顿时那些蚰蜒被扫飞了一片。更多的蚰蜒逐渐靠近“石壁”的表面,即将从那里挣脱出来!
黑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这边,他一边用刀戳着地上的蚰蜒,一戳一个准,一边道:“这地方恐怕是几千年都维持着一个温度的,我们这么多人进来,温度升高了,这两边的墙上就融化了,要是还待在这里,会有越来越多的蚰蜒出来的,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往前冲出去。胖爷你别用枪了,子弹这玩意儿温度高,又容易把两边的墙上打碎了,这虫子出来得更快。”
胖子骂了句娘,只能换刀:“狗日的,这要怎么往前冲?这前面掉下来的蚰蜒够做一桌满汉全席!”
知道不能再迟疑,闷油瓶手腕一转,就要将黑金古刀划向自己的手心,却听得半空中“哐”一声,硬生生被另一把刀阻住了。
吴邪显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握着长刀,脸色坚定:“小哥,你伤没好全,我来。”
闷油瓶的受伤是因为在前一个时空里的杭州下了斗,他恐怕自己都不记得这伤是怎么来的了,他这人也从来不在意这事,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前方的形势,眼神里有一点警告,意思是现在的情况禁不起再拖延了。
吴邪见他坚持,叹了口气:“小哥,黑金古刀刚对付过蚰蜒,不干净,伤口会感染的,我拿匕首给你用。”
闷油瓶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也就同意了。
谁知道吴邪拔出匕首来,根本没看张起灵,毫不犹豫地就切开了自己的手掌!
他切得很有技巧,出血虽多,却不伤及筋脉。鲜血涌出来,洒在地上,那些蚰蜒遇见麒麟血,被淋到了的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剩下的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潮水一样向着两边退开去!
“走!”闷油瓶道。
说的是走,实际上他已经跑了起来,吴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已经再次被他的手握住了,飞速向前冲去!
所有人都晓得厉害,赶紧跟了上去。
张起灵的速度哪里是正常人能够跟上的,被他这么拖着跑了一阵,饶是吴邪现在的身体素质,也有些头晕眼花。在冲出那条狭长的石径的一瞬间,面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天哪……”吴邪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出了一声感慨。
张起灵站在他身边,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心疼,从背包里找出绷带,将他手上的伤口裹了起来。
吴邪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直到包扎完毕,才触电一般发现了这件事,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一步,说了句“小哥多谢”。
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闷油瓶,以前这家伙是万般痛苦穿身而过都感觉不到的,更别说照顾身边人的情绪了。何况在这么多手下的面前,跟一个大男人这么亲密,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座九重高台,每一层都有两三米高,目测最底层直径三十米有余,每往上一层,直径就缩小一些,高度却不减,就像是一个大到令人发指的生日蛋糕的形状。四周和天顶的石壁上镶嵌着一颗颗蓝莹莹的圆形珠子,像是类似于夜明珠的材质,将偌大的空间都照耀得很明亮。而那座高台之上,能看见两个玉石雕成的王座,上面坐着两个人影,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那是雕像?太大搬不走啊,这墙上的明珠倒是不错,能不能撬两颗下来?”胖子嘟囔了一句,就想走上去查看。
张海客一把拽住了他,指了指四周和顶上:“你先看清楚这都是什么,别贸然上去。”
“陨玉。”黑瞎子早就看清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仔细地看向他指的地方。刚才只是觉得镶嵌着的珠子很耀眼,没有细看它们是在什么东西上面。这么一看,还真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种泛着淡淡的光芒的质地,接近黑珍珠的圆润光滑。
“陨玉……”胖子的眼神很好,定下神来一瞧就明白了,“瞎子,你眼神挺好啊,叫这名字干啥?”
这么大的陨玉,还是一个被掏空了的半球形,相当于他们已经被罩进了这块陨玉里面。
吴邪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他想起了当年的蛇沼鬼城。这么多年了,他最恐惧的时候,不是被割喉坠下悬崖,也不是用十年等待青铜门开,而是在那块巨大的陨玉下守候那人归来。
当年的他努力说服自己,闷油瓶一定会活着回来,可是心里却无比害怕那人就此消失了。
而这里的这块陨玉,和西王母古国的那一块,大小不分上下。
“我想起来了。”闷油瓶轻声道。
“小哥你想起什么了?”胖子眼睛一亮,“知道这明珠怎么弄下来了?”
“你丫别总想着钱!”吴邪骂道,“到哪儿眼里就看见明器,有没有出息?”
“胖爷是倒斗的!你知道啥叫倒斗不?不为了明器,难道费老大劲进这些鬼地方就是为了凹造型再逃出去?”胖子挤眉弄眼地笑。
吴邪懒得跟他争,这会儿肯定是闷油瓶的信息更重要:“小哥,你记得你来过这里了?”他的记忆似乎跟陨玉很有些关系,上一次进到陨玉里就失忆了,这一次到了陨玉里,居然又都想起来了。
张起灵点头表示肯定:“那些明珠,是按照星辰的方位镶嵌的,整个机制有很微妙的重力平衡。拿下任意一颗,都会导致崩塌。”
所有人都心有灵犀一般带着点看好戏的样子望向胖子,胖子缩了缩脖子:“不拿就不拿,胖爷我还能差这点小钱?”
吴邪想了想道:“那镶嵌明珠的位置原本的陨玉去了哪里?这东西可不是普通石头,总不能随便扔掉吧。”
“陨玉……这不是制作玉俑的材料?”胖子一下子就想到了重点,“咱们在鲁王宫见到的那东西,是不是就是这个?”
这一大块陨玉上,被撬下来了许多个小块,经过雕琢之后,打磨成为大小均匀、厚薄相同的小块,然后用金丝线缝制在一起,成为玉俑,因为它令人叹为观止的价值,也被叫做“金缕玉衣”。传说之中,它能够给人带来长生。历史上,这种东西向来是传说,直到鲁殇王墓中的它重见天日。
可是这么多明珠镶嵌的位置,材料足够制作好几件能塞进整个人的玉俑了。其它的去了哪里?
吴邪说了自己的疑问,闷油瓶抬手一指高台上的影子:“在那两个人身上穿着。”
“那不是雕塑?是……是人?”这种情况即便是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听起来也很瘆人。伙计们一听,就有人喊了出来。
吴邪盯着高台上,却看不清楚。他其实有点近视,平时倒不太要紧,遇到这种距离远,光线还不太好的地方就不大方便了。心下微微着急,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高台最下层的旁边,努力缩短了距离,仰着头看了半天,却还是看不清,只能无奈地低下头,这一低头,却发现了什么:“这儿有字!”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36: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 历史的终极秘密
“皇羲,诞于华胥,统华夏,俯仰宇宙,作音律,至纯厚,作《易》八卦。女希氏,制乐立媒,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化万物者也。”吴邪用手摸了身前的一块位置,刻的是甲骨文,还掺杂着一些象形文字后期非常具象的形式,缓缓地念出来两句话。这是两个人的生平描述,而且是两个在中国历史上无比著名的人。
在场的人都对中国历史颇有研究,这一批伙计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经验和才干都很不错,因此听了吴小佛爷念出来的这两句话,心下都极其震撼。
“那两个不是雕塑,是人。是中国历史的终极秘密。”闷油瓶的声线很低沉,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悲凉的意味。
“终极?”对这两个字太敏感,而那里刻的字含义又太清晰,吴邪已经明白了,便回过身去想从那人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小哥……上面的人真的是……”
张起灵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淡然的眸子攫住了他的眼神:“对。伏羲和女娲。”
所有人都寂静了,这两个名字,从来都是最为遥远的历史尘埃中渺不可及的初始,甚至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只是神话传说,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此时刹那间,他们竟然就出现在了眼前,而且不是躺在腐朽殆尽的棺木里的森森白骨,而像是在迎接他们一般坐在高台上,俯视着一切。
如同帝皇。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帝皇。带着华夏民族久远的混沌与压迫感,骤然凌驾于所有人的头顶。
很久之后,吴邪才轻声开口,仿佛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三皇本纪》里不是说,伏羲和女娲居住在昆仑山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相差得也太远了些。”
张起灵已有答案:“那只是传说。你也应该知道,传说之中的昆仑山,是谁的地盘。”
“西王母!”吴邪和胖子同时说了出来,神色都是一凛。
他们在去西王母国的时候,就琢磨过这件事。《山海经》里说,西王母居于西昆仑之瑶池仙山,在神话之中,就拥有吃了之后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蟠桃。而他们到了那里,找的真相并不是如神话之中一样美好的仙湖天女,而是丑陋恐怖的沼泽、毒蛇,长生的表现形式,也变成了陨玉。
倒斗这一行,一旦碰到年代太过于久远或者是太生僻的东西,没有可靠的史书文字记载,就只能依靠神话传说。而神话传说这东西,毕竟是口口相传,很多细节并不可信,却又因为资料的匮乏而不得不信。
黑瞎子的眼神还落在那高台上面,好像是想什么事情入了神,此时忽然开口:“哑巴,你当时在西王母城的陨玉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张起灵的眼神有一点微妙,说起来,这些人走到了这一步,确实不应该再瞒着他们了。可是那些事情……
吴邪笑了笑:“瞎子,你明知故问。西王母城的陨玉,顾名思义,应该看见什么?”
那张脸……
吴邪和王胖子在陨玉的那条狭窄的通道里看见的,那张惨白的、一闪而过的脸。
那就是西王母本人。
“西王母的尸体能够被保存得那么好,几千年了,都完好地坐在那里,就是因为陨玉的作用。而穆王十七年,在周穆王西征之后,不管是因为爱情冲昏了西王母的头脑,还是周天子的武力征服了西王母国,总之,一部分陨玉被他带走,并且为了他长生的目标而被做成了玉俑。西王母知道长生的秘密不可以再为更多人所知,所以设下鬼城,使用那种剧毒的鸡冠蛇来护卫城池,还使用了某种方法,让自己的灵魂留在蛇沼的陨玉之中,守护那个秘密。之后的几千年,都没有人发现。直到汪藏海的出现,他将自己得来的所有秘密记载在了那几枚蛇眉铜鱼里,流传给后人,原本应当是为了留在可靠的汪家子孙手中的,却因为一些变故落到了不同的人手里。民国末期开始,某些位高权重的人开始追寻长生,在一种极大的权力的操控之中,蛇眉铜鱼重见天日,然后成为了整个局中关键的线索,指引了当年‘考古队’的路。陈文锦他们历经了几次失败,但也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最后却成为了长生的试验品。她当时进陨玉里去,是为了遏制自己的尸化,她已经不能再离开了,否则就会变成霍玲的样子。至于这里的这块陨玉,它的年代应该比蛇沼的那一块晚一些,或者说,有可能是伏羲和女娲带来这里的,最后成为了张家的圣地。张家之所以要世世代代守护这里,并不是毫无来由的,而是因为这一族根本就是伏羲女娲的某一支直系后代,而且应该是最强的一支。小哥,我没猜错吧?”吴邪已经在脑内将逻辑整理得很清晰,以至于说出来的时候,像是在讲一个非常熟悉的故事。
终于摆脱了一团乱麻的思绪,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完整串联,这样的感觉太好了。
这些事情,是他用了十几年,才全都想明白的。其实也不算太长,毕竟这个局,布下已经几千年,而三叔用了一辈子都没有看清全貌。
在古潼京,流沙的地下宫殿里,出现了那个人的雕像,当时的吴邪匪夷所思。但是,或许是上天在最后的关头帮了他一把,他在民国找到小哥的时候,竟然“顺便”地撞破了老九门计划的源起和因由。于是,再接下来的顺藤摸瓜就变得十分简单。这么想来,当时张起灵埋下了张大佛爷这一股线,的确是目光长远。
张起灵不作声地听完,有点诧异,旋即点了头。这些年,吴邪为了这个秘密,究竟吃了多少苦,现在看来,根本就难以想象。
所有的伙计们都一脸崇拜地看着吴小佛爷,他太适合做领袖,他的思维和智慧,语言和风度,都能够令所有人为他而折服。
“你怎么知道张家人是伏羲女娲的后代?”王胖子从头到尾想了两遍,还是忍不住问。
“猜的。”吴邪道,“我想,张家人族内通婚的规矩,除了要传承麒麟血和保护秘密不外泄之外,最初,应该就是从伏羲女娲那儿来的吧。”
伏羲和女娲,便是有记载的历史之中第一对兄妹结婚的例子。
而张家存在的初衷,便是“护”,不管过程中有多少鲜血阴谋,至少最初,是干净的。这个认知,让吴邪心里舒服了不少。
黑瞎子忽然就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哑巴,你这么不想见到张家人,该不会是逃婚吧?你要是回去了,是不是也得娶上一个族内的表姐表妹之类的姑娘啊?”
闷油瓶背部的肌肉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显然从来没人问过他这种问题,他有点措手不及,于是就沉默着不置可否,谁知这时吴邪竟然默契地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一错而过,竟然都有些不可言传的尴尬。
胖子打了个哈哈,笑道:“瞎子你别满嘴跑火车!没看见咱们小哥有天真了吗?这才是倒斗界的神雕侠侣!诶,张海客,你怎么不跟那个张海杏老太婆结婚哪?”
“去你他娘的!”张海客骂道,“有这点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出去!”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40:00 +0800 CST  
第二十七章 脱出
胖子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可想的?实在不行,咱们还有很充足的炸药,直接炸开就行了,还怕出不去?反正这倒完就把斗炸了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要不是这么多手下的伙计在,吴小佛爷简直想翻白眼。鲁王宫被一把火烧毁了,西沙海底墓被炸开以后早已被灌进去的海水毁掉,当年的菜鸟吴邪果真是干过不少坑爹的事。问题是,那些都是不得以,否则他也不喜欢没事炸东西玩。何况这里可是雪山:“你想让雪崩把我们彻底埋在这儿?”
“这地方可不能毁。”黑瞎子看着两人越说越不着边际,哑巴张还不出声,只能自己说话,“张家好几千年了都拼了命地护着这儿,那是为了宇宙的空间平衡。你们把哑巴硬生生拽回来在先,先放着张家族长在这儿,你们又想炸了这地方?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这种引发天地失衡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就算炸了这里出去,世界都毁灭了,谁也活不了。”
吴邪绕着那高台走了一会儿,又折回来,道:“小哥,这是个祭台吧?”
闷油瓶点点头:“伏羲女娲以生命和力量献祭,将青铜门与每一个空间的能量维系在一起。”
“那你当年进来了是怎么出去的?”吴邪问他。
闷油瓶点起了一个火折子,橙黄色的火光映着他的脸半明半暗的:“这下面有个暗道。”
胖子立即叫起来:“小哥你不早说!”
闷油瓶露出一些“刚才你们也没人问我啊”的表情,往祭台走过去。
大约三米高的石台,他看着三四步的距离起跳,也不用助跑,竟然就生生跃起一人多高,右腿在雕刻着甲骨文的粗糙侧面上上一蹬,整个人在垂直的表面上如履平地地走了三步,一个漂亮的翻身,轻盈地落在了第一层石台上,而手中的火折子都没有熄灭。他绕着圆形的底端走了一圈,步子有些轻重变化,似乎是避开了脚下的某些东西。众人只见一簇又一簇的火光在他手下燃起来——原来,这里竟有存放了火油的位置,底托是青铜。
洞窟明亮起来,照出了祭台的浮雕:尽是上古传说之中的神兽,可以镇压阴邪之气。
八盏火焰……
吴邪目光一跳,好像看出了点什么,见闷油瓶还要往上,赶紧冲过去,叫了一声“小哥”,扬手甩出一样东西,闷油瓶伸手接住,看了吴邪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一根登山绳,闷油瓶将它在自己右手小臂上缠了两圈,吴邪拽着另一端,两人彼此拉了拉,确认了其承重能力,吴邪借着力在石壁上攀爬了几步,也就上去了。
“小哥,你要把每一层的火都点燃?”吴邪问。
“机关需要温度驱动。”闷油瓶解释了一句。
既然原本的设计就是如此,他也记得,吴邪便放下心来:“我帮你一起。”
“不用。”闷油瓶皱了皱眉,“这每一层都有保护机关,脚下一步踩错就会触发。”
吴邪露出了然的笑意来:“八卦。我知道。”
祭台为九层,除去最上面中心伏羲和女娲所在的那一层,便是八层。每一层青铜火油的数量也是八,而伏羲正是历史记载之中发明阴阳八卦的人,加上刚才看着闷油瓶脚下走的方位,就很容易明白了。这下面八层祭台,便是按照乾、坤、巽、震、坎、离、艮、兑来依次设计的。
若是最初的吴邪,遇到这样的局面不知该有多凶险,可是如今的他,已经能够轻易看穿这些设计了。
张起灵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吴邪向下面道:“瞎子,来帮把手。”
三个人的动作很快,所有的火油都被点燃的时候,不知为何高台上的火光疯狂地摇晃了一阵,然后逐渐趋于柔和。最顶端是八个青铜雕台上,苍黑色的莲花形底座姿态优雅而纤弱,似乎根本不适宜用来盛装火焰这样的东西。类似于松木的香味随着火焰的燃烧腾起在空气里,不知是什么香气。那八支火苗仿佛都受到了祭台中心的感召,分三焰自下而上有清晰的冰蓝、橙红和最终的火红。看不见焰芯,那火好像是从天而降,凭空被人放到了那儿,每一片花瓣都在火焰的热度之下微微向外伸展,却又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底下的波浪纹样,真实得仿佛会随风而起。
吴邪和黑瞎子站在第八层祭台上,下面等候着的人已经变得很小。而他们的面前,正是那两尊玉俑。陨玉将那两具人体的全身上下都罩住了,看不见面容,只能看出人的形状。眼睛的位置却是两个洞,看不见眼球,只能感觉到两个黑洞洞的位置。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是尸体,而且是保存了几千年的尸体,却并不让人心里发憷,反倒无端觉得圣洁。
吴邪想着那两尊玉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华夏民族的始祖,为了后世,甘愿将自己献祭,永远变成不生不死的东西。
陨玉的“长生”,最初也并不是为了人能够享受更久的寿命,拥有更多的财富金钱和权力,而只是为了守护,守护后世,守护整个世界。
这也许就是闷油瓶从来不认为他自己的长生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的原因吧。
幸好,如今的他,已经摆脱了这一点。
闷油瓶已经到了祭台顶端,用手摸索着地面上并不明显的凹凸,好像在感觉着某种力量,他匍匐着身子,忽然两指一发力,直接向着正中心的一点戳了下去!
石制的表面在他可怕的力道下陷下去寸余,随着一阵隆隆的声响,祭台以正中为圆心,向两边呈八卦图的弧度分开,伏羲和女娲的玉俑随即变成了相对而坐的样子,火光自上而下依次熄灭,手电的光被打亮,下面出现了一条幽深的台阶通道。
闷油瓶摆摆手,示意大家走进去。胖子和张海客打头,带着伙计们先走了下去,黑瞎子看了他们俩一眼,也走了进去,吴邪和张起灵走在最后,下了台阶。原来这祭台的最中间是空心的,开挖了这条通道,通向雪山表面。
看着头顶上重新又阖上的机关,吴邪一下子安心下来。闷油瓶没有走在最前面开路,必然是确定这条通道的安全,而他确认的事情,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石头还剩下最后一条缝的时候,闷油瓶划开了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涂抹在上面,那机关随之彻底闭合。
吴邪看他放血,心里就是一堵,但也明白这种事情毕竟不是蚰蜒,多半是只有张家人的血液才能奏效,就拿了绷带给他包扎,闷油瓶摆摆手:“不必。伤口很小。”
“小哥,以后你所有的伤口,不管大小,都必须立即包扎处理。”吴邪固执地看着他,“当然,你如果能不受伤,就更好了。”
他几乎有些讨厌闷油瓶对于自己的伤口那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好像根本不会疼一样。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人不应该对苦难和伤痛麻木,而闷油瓶的样子,只会让吴邪心里觉得更加难受。
张起灵“啧”了一声,还是把手递了过去,让他给自己包扎。
青铜门、终极,困扰他们多年的噩梦,这一切,就快结束了吧?
-----第二卷《青铜之劫》完结-----
第二卷写完啦~快来撒花么么哒~
写到了这里,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楼楼在前两卷的故事里,用自己的脑洞比较完整地解释了终极,这只是楼楼个人的设计,希望大家都喜欢~用这个办法,把原著里主要的坑填上,然后打个擦边球踢掉了小哥长生的诅咒,所以之后呢,小哥和天真的感情进程就会加快啦~
当然了,既然是长篇嘛,瓶邪的感情是主线,楼楼也不愿意放弃其他故事性比较强的设计,因为有很多人物都是楼楼非常喜欢的,胖子、小花、瞎子,他们的故事,也会贯穿在哥嫂二人的感情线当中~
敬请期待~
明天开始更第三卷《浮生之梦》~
【嗯嗯嗯我知道你们最着急的是什么……楼楼已经催小哥跟天真表白啦~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43:00 +0800 CST  
第三卷:浮生之梦

第二十八章 接风


走了大约七八个小时,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石门,闷油瓶走上去,在侧边按了两下,门就打开了,外面是依旧积雪皑皑的长白山,阳光洒在积雪上。众人乍然见到这么明媚的光线,眼睛适应不了,就眯着眼睛在装备里翻找护目镜,唯有黑瞎子一脸淡定地看着大家的笑话。
吴邪看了看随身的GPS,这里的海拔只有七百多米了,看地图距离游客区域也不是太远,三四个小时的脚程足够了,只不过那边有冬季滑雪场,此时应该很是热闹,他们这么一帮人突然出现,多半会引起怀疑。
黑瞎子见状,拿出无线电通讯设备,一个人走到旁边不知道捣鼓了什么,回来的时候表情嘚瑟得不行:“小三爷,咱们先吃点东西休整一下,在这儿等着就行,有人来接我们下山。”
一看他那欠揍样,吴邪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呦,黑爷面子真大,花土豪都赏脸来接我们平头老百姓,还真是……”
虽然没怎么经历打斗,这么长途跋涉下来,大家也都累了,伙计们点了无烟炉,烧了些热汤水,众人就着压缩饼干吃着,忽然就听见了空中传来的引擎轰鸣声,探头出去一看,胖子立马不淡定了:“瞧瞧花儿爷这排场,天真,胖爷我不跟你混了!”
吴邪冷笑一声:“那还得看看小花收不收你呢!”
这地方海拔不算高,地势也很平坦,没有什么雪崖之类的东西,就不怕雪崩,十几架直升飞机就那么大摇大摆地飞了过来,舷梯垂下来,第一个出现是一抹红色的娇小身影,身手利落,几下就跳了下来,冲着这边跑过来:“吴邪哥哥!”
“秀秀?”看到她,吴邪也有点惊讶了,“你怎么来了?”
霍秀秀穿着滑雪衫,一张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先是对着黑瞎子抛了个媚眼,然后看见了吴邪身边的张起灵,微笑了一下,对他道:“张小哥,欢迎回来。”
闷油瓶其实还是有绅士风度的,虽然不说话,却也点了点头。
“张起灵,你可回来了,我总算不用再担心小邪成天做些不着边际不要命的事儿了。”解雨臣在这种地方都还是穿了件黑色的呢大衣,宽松的围巾下面露出一点粉色衬衫的领子,在后面缓步而来,“我包了隔壁的滑雪场,都在这儿晒了好几天太阳了,你们可终于有信儿了。”
闷油瓶看了看吴邪,他们俩一直站在一起,却也不说什么话,别人看着都别扭得紧,这两个人自己却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
一听这话,倒是胖子脸上的羡慕遮都遮不住,秀秀看得好笑,解释道:“说笑了。北京没什么事,我带了几个人在这儿住了几天,小花哥哥昨天晚上才到,像是算准你们今天会出来一样。”
“我和花儿爷,自然是心有灵犀。”黑瞎子洋洋得意,走过去拍了解雨臣一下,“怎么样,最近我不在,是不是忙得很啊?”
“嗯。所以这就把你绑回去干活。”解雨臣一脸嫌弃地打开他的手,对吴邪道,“直升机会送我们到下面机场,你上山之前我答应你到北京给你接风洗尘,过两天正好我那儿有个拍卖会,不如你们去休息两天,正好也来给我捧捧场?”
“白吃白喝的好事,不去白不去!”吴邪笑道。
快十年了,不但闷油瓶重见天日,这群人还都一个个完好无损地站在一起,还能插科打诨,彼此守望相助,实在无须再对命运有什么不满。
一到北京,张海客就自动消失了。霍秀秀如今毕竟是当家的人,离开了一周多,也累积下不少事情。此时有霍家人来报,长沙似是出了什么状况,她直接换了飞机直奔长沙而去。解雨臣显然更是忙得不行,吩咐解家的伙计将吴邪他们带到宾馆,就赶紧回去处理事情了,黑瞎子更是屁颠颠地跟着他回了解家,活像个童养媳,直看得吴邪和胖子牙都酸倒了一片。
“吴小佛爷,一样是老九门,怎么您就乐得这么清闲哪?”胖子看着解雨臣的车绝尘而去,那话逗吴邪玩儿。他明明可以回自己家去,但也赖着不走,愣是要和吴邪、张起灵住进同一个宾馆,号称是关心兄弟。
吴邪挑了挑眉:“这说明我手下有人才。”吴家的伙计和王盟都已经被他赶回长沙和杭州去处理事情了,他刚刚也才接完了好几通长长的电话,事无巨细安排得井井有条。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身为吴家当家,不该再这样翘班下去了,只不过总是不敢走。
总觉得若是一走,闷油瓶恐怕就又要消失了。
胖子明白他的担忧,道:“那咱们仨喝一杯去?”
吴邪观察了一些闷油瓶的神色,发现他毫无拒绝之意,便爽快点了头:“好啊!这北京城可是你的地头,胖爷请客?”
“走着!”胖子大手一挥。
他们找的是一家火锅店,冬天里,老北京的铜锅涮肉能够让人全身都暖起来。胖子开口就要了一箱啤酒,让服务员全都打开了,什么话也没说,自己就举起瓶子先吹了一整瓶,这才放下道:“天真,小哥,这瓶酒我敬你们!胖爷是个粗人,不怎么会说话,都在酒里了!”
吴邪自然不示弱,照样拿起一整瓶,对着嘴就一气喝下去,拿着空瓶向另外两人示意了一下,眼睛居然有些红。如果没有小哥,他的心坚持不了这些年。而如果没有胖子,他一定早就死在不知哪方势力的明枪暗箭之下了。这个最为局外的人,却甘愿陪着他陷进泥潭里,放着吃喝不愁又安逸淡然的日子不过,硬是陪着他出生入死。
就连张起灵,都罕见了拿起了酒瓶,他喝酒的样子很冷静,喝完以后脸色不变,却说了一句:“多谢你们。”
“少说这么见外的话!”胖子将三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了酒,菜也陆续上了桌,三个人就那么聊着天,吃着东西,虽然大部分是胖子和吴邪在说,闷油瓶偶尔回答几个简单的音节,但是昔日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似乎一分也不曾改变。
毫不意外的,胖子醉得很快。这些年,他并不是不疲倦,只是看着吴邪的心力交瘁而不敢表现出疲倦。张起灵回来了,铁三角终于又齐全了,他也可以休息一阵子了。
吴邪推了一把趴在桌上的胖子,笑道:“小哥,你看,我的酒量是不是好多了?”
张起灵看着吴邪通红的脸,扶住了他:“你也别喝了。”
还没来得及点头,吴邪就晕乎乎地靠在了他肩膀上:“小哥……怎么还不回来……”
扶在他腰上的手一僵,张起灵不由得多用了些力,眼神瞬间都就深了几分。那人醉酒后的气息格外灼热,吞吐在他耳畔,口齿也不太清晰,闷油瓶却依稀听见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心里一痛。
曾经的他也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人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吴邪……竟然就这么等了他接近十年。
去走遍最凶险的古墓,追索每一个相关的线索,不放过哪怕一丝再微茫的希望……不计较得失,甚至不在乎性命。
只为了替他赢下这个局。
张起灵让服务员叫了出租,把两个醉得不行的人塞进车里,回了宾馆。
叫了几个服务员把胖子抬进房间,张起灵自己扶着吴邪送他回了房。
吴邪很快就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
张起灵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看了很久。虽然不完全知道他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眼神变得坚忍,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强大了许多。那么多人仰望着他,甘心为他卖命。正因为太明白一个人要变成这样需要经历多少遍体鳞伤,才无法将询问和安慰的话说出口。
但他依旧是吴邪。
唯一庆幸的是,如今的张起灵,可以做到一件以前的他即便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事。
那便是,陪伴。
他为吴邪抚平了眉峰,轻轻盖好了被子,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关上门退了出去。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47: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 潘家园的怪事


次日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吴邪睁开了眼睛,觉得头痛如绞,自然是宿醉之后的症状。他半坐起来,靠在床上,顺手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水来喝,喝到一半才想起来:昨夜他和胖子、闷油瓶去吃饭喝酒,后来似乎喝多了,然后就不记得了……怎么一觉醒来就回到了宾馆的床上?
有敲门声响起,吴邪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门一开,闷油瓶神情淡漠的面容出现在门外,吴邪倒是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小哥?早、早啊……胖子呢?”
“胖子回铺子去了。”闷油瓶答道,“你昨晚喝多了酒,我给你买了粥,趁热喝吧。”
吴邪一愣,这才发现了闷油瓶手上提着的外卖袋子,大脑一下子就空白一片:什么?闷油瓶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照顾人了?他就那么呆呆地站着,盯着那碗粥,看了半天,直到闷油瓶把袋子塞进他手里,对他道:“你先喝。我等你。”
“诶,小……”吴邪还没来得及反应,闷油瓶就已经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他只能自己洗了澡,喝了粥,头脑终于清爽了许多,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自己和闷油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八成要冷场,就想着去胖子的铺子里转一转,正好也有些年头没去过了。胖子自然是早就不靠着这间小铺子赚钱了,但就像吴邪在西湖边吴山居的那间小铺子一样,始终是保留着,铺子里留着一两个小伙计,就好像自己的家一样。
潘家园倒是依旧热热闹闹的,虽然近段时间几家出货量大的上家都没什么人下地,但是外地游客前来参观淘货的还是络绎不绝。其实潘家园里占一席之地的人大多都不会亲自下地了,像王胖子这样的,若不是因为吴邪的关系,恐怕早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凭着积攒下的人脉赚钱过安稳日子了。
胖子大概是回了趟家才来铺子里,换了身衣服,正在开窗通风,看到吴邪和张起灵走进来,眼珠子一转,一张圆脸堆满了笑意:“呦,二位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别贫!”吴邪忍不住笑起来,随后打量了一下他的铺子,“胖爷现在可以啊,这随便一看就都是好货啊。怎么,这些日子怎么没开张?”
胖子伸手抹了抹窗台上的灰,道:“你还在墨脱那会儿,瞎子跑来找我,我一猜就知道这一走铁定时间不会短,加上解家那时候收到的消息大事不妙,胖爷我一寻思还是暂时关了好,省得出什么事。”
吴邪点点头,他心里也清楚,如今的王胖子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倒爷掮客,道上谁都知道他和吴家有牵扯不断的关系,黑瞎子又在这儿出入得勤,解家就在背后若隐若现了。老九门的局不是一般人敢于染指的,因此他在潘家园过得倒是挺滋润,但是相应的,也是树大招风。他不在的时候,若是哪方势力找上门来,的确是很麻烦。
闷油瓶站在一个紫檀木的柜子前面,大约是在发呆,眼神定定地落在斜下方,胖子一看就乐了:“小哥你眼光不错啊!那白瓷可是汝窑的稀罕货,费了胖爷我老大劲才弄到手!”
闷油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所有的窗都是你刚才打开的?”
“是啊。”胖子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离开了多久?”闷油瓶的眼神很严肃,像是发现了什么。
“西藏……十多天,长白山十多天……加上路上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月吧。怎么了?”胖子知道小哥是绝对不会没事逗他玩的,见他这么认真,不由得紧张起来。
张起灵指了指柜子旁边的窗台,那是老北京四合院的老窗户,清朝留下来就没有经过大改动的双扇雕花木窗,窗台不宽,是一道光滑的汉白玉,大约三指的宽度,因为有段日子没人打理了,所以落了灰尘,但是那灰尘却很奇怪。
吴邪凑过去一看就知道了问题所在:“这两扇窗户对着的窗台上灰尘厚度不一样,这一边明显要少些。”
胖子一惊,走过来一看,就瞪圆了眼睛:“他奶奶的……那个孙子趁胖爷不在闯进来找死!”
王胖子绝对是出了名的对敌人心狠手辣,他又擅长用枪械炸药,向来是少有人敢触他的霉头的。看这样子,必然是有人从这扇窗子进来过了,所以把那一侧的灰尘蹭了下去。可是这人若是个贼,又似乎说不过去,毕竟看起来铺子里的东西整整齐齐的,不像是被人偷过的样子。
“你快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吴邪道。
王胖子转悠了一圈,疑惑地皱紧了眉:“没有。最值钱的几样都在家里保险柜里头锁着呢,但这儿的东西可也都不便宜,那人也没拿,真他娘的见鬼。”
他想了半天,忽然一拍脑袋,几步走到柜台后面,打开了锁着的抽屉,露出几张纸来,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都是蚯蚓一般的文字。他看到这些纸,松了口气:“幸好,这东西还在。”
吴邪拿过来一看,这正是从那三条蛇眉铜鱼里誊抄下来的文字,这部分女真文字有许多是已经失传了的古写法,因此一直没有完全被破译出来。吴邪后来给了王胖子一份,要他在北京慢慢寻找可靠的人破译,可是紧接着他就去了古潼京,胖子也被卷入了那个计划里,因此一直没有时间,就放在了这儿。
闷油瓶看到这东西,显然也明白了是什么,眉棱骨微微一动,却没说话。
吴邪莫名烦躁起来。照理说,这东西不过是记载着汪藏海当年的一些经历,他们已经几度进出青铜门,对那里面的秘密已经再清楚不过,可是这些年对于汪藏海的迷局有了一种追索的惯性,这东西没有完全译出来,心里总归感觉插着一根刺。
他从口袋里掏了根烟点上,缓缓吸了一口,想压制心里的不痛快,谁知道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直接拿走了他的烟,在胖子柜台上的烟灰缸里摁灭,闷油瓶的声音波澜不惊:“别抽这么多烟。”
吴邪的手还保持着夹着烟的姿势,愣在那儿,连胖子也看呆了。吴邪当然晓得自己现在抽烟抽得多凶,其实并不是有很大的烟瘾,只不过尼古丁能够让人冷静下来。不过,为了这种事跟闷油瓶争肯定划不来,而且吴邪心里似乎有一种淡淡的雀跃,不知道是为什么。
正发着愣呢,胖子忽然骂了句脏话,道:“这儿的半幅画不见了!”
之前有人拿来半幅残损的《曲水流觞》图,虽然不完整了,但好歹是魏晋的东西,年代久,选题又是文人风流,画工颜色也出挑,而且这半幅保存得挺好,胖子就给留下了,打算有时间了找专门的人修复一下,若是能够有机缘找到剩下的半幅,拼合起来,这东西的价值不可限量。
可谁知道,这东西居然不翼而飞了。
听胖子说完事情经过,三个人都知道事情有问题了:这抽屉刚才明明锁得好好的,里面的东西却被人拿走了,这就说明,这个闯入者必定是经过良好的训练,而且是有目的的。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不拿,偏偏就拿走了半幅残损的画,究竟是那半幅画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和作用,还是说那人是在示威,告诉王胖子,你的地盘,我可以来去自如?
“别打草惊蛇。”吴邪道,“等小花那边忙完了拍卖会,让解家帮着留心一下线索。你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50:00 +0800 CST  
第三十章 拍卖会之前
老九门到了如今,最强的是哪一家?
这个问题,凡是个道上明白事儿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是解家。
解雨臣如今的家业究竟有多大,估计除了他自己,是没有人清楚了。除了最初赖以起家的古董生意之外,拍卖、鉴定,甚至是房产、餐饮,无一不涉及。不仅仅是在北京,长沙的地盘他虽然很少插手去过问具体事宜,却也始终没丢下。核心的产业自然还是古董这一块,对于源头的掌控让他能够轻易影响行市,对于人才的掌控让更多的势力对解家趋之若鹜,因此这一次,解家的拍卖会,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到场,更多的相关人等也削尖了脑袋想要入场。
王胖子还在铺子里处理一些事情,吴邪就和张起灵先过去了,地方是解家的集团大楼,这地方吴邪早几年就来得熟悉了。这两个都不是常穿正装的人,此时西装革履的倒是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一点都不影响看上去风流倜傥。高挑挺拔的身材,恰到好处的肌肉,相貌一个冷淡却英俊得棱角分明,另一个温和也清秀俊美,于是一走进嘉宾陆续入座的拍卖大厅,毫不意外地成为了许多人目光的焦点。
吴邪这几年势力崛起得很快,羡慕谄媚者有之,嫉妒陷害者更是不少。只不过,从前跟在他身边的,不是王胖子,就是王盟或者一些吴家毕恭毕敬的小伙计,今天身边这人却是一望即知的出色。在场的人里不乏有资历的,看见了张起灵之后自是震惊万分,几个人狐疑的目光一交流,便确定了这人的身份。真是没想到,消失了将近十年的哑巴张就这么突然又回到了众人的视野里!
吴邪都能听见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了,张起灵的耳力自然更是一字不落地都听见了。
勾了勾唇角,吴邪有些得意:“小哥,我这算不算狐假虎威?以后看谁还敢找我吴家的麻烦。”
闷油瓶是向来不爱与这些人打交道的,这次愿意来这种热闹之地已属难得,听了吴邪这话,露出几分无奈。
远远的,黑瞎子正好走了出来,便打了个招呼:“小三爷,哑巴!”
吴邪看了半天,也不见解雨臣,奇道:“正主呢?”
“花儿爷还在楼上办公室里头。小三爷要找他就直接上去吧。”黑瞎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显见得是解雨臣又毫不见外地拿他当苦力用了,“哑巴,我手上有些东西不太清楚,几个拍品的介绍材料有点乱,我一个人恐怕来不及整理了,伙计们又容易弄错,你过来帮我一同看一眼行不?”
闷油瓶自然同意,吴邪也就由得他去,自己往电梯间里走,打算去瞧瞧解雨臣在做什么。
解雨臣的办公室在顶楼,39层,这个高度在北京也算不得太高,但是天气好的时候也能一眼望到西山。
进了电梯,吴邪按下了数字键,电梯没有直接到39层,而是在32层停了下来,外面像是办公室,走进来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估计是这一楼的工作人员吧,默不作声地站着,其中一个人站在吴邪身侧,曲起右手的食指,用关节按向了40层的数字按钮。
吴邪眼皮一跳,以为这人是按错了,可他又按了一次,露出些无奈的表情:“按键坏了?”
“大概吧。”吴邪道,一边已经暗暗调整了呼吸,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这幢大楼的确只有39层,而电梯里却有数字40的按键。这所谓的40层,是解雨臣在楼顶加盖的一个露台,上面有些吧台音响之类的,平时仅用作私人休闲用途。而这按键看起来与其它一般无二,事实上却是需要指纹识别才能按动的,据解雨臣自己说,是只有他的左右手各一个手指能够按下的。
这三个人,如果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的话,就算不知道40层是什么地方,也该知道,这个按键,向来就不是他们可以按动的。
更何况,普通人按电梯都是用指腹,刚才那个人用的却是指节。这个动作,可以避免自己指纹的外泄,如果这是他的习惯,那么显然是经过了长年训练之后留下的习惯。而在吴邪的记忆里,有着如此严密训练体系的,唯有两个家族。青铜门提前打开,张家人自顾不暇,这伙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刚才那人之所以曲起手指,也是为了隐藏他格外长些的发丘指吧。
吴小佛爷漫不经心地抱着手肘,按住了袖子里的匕首。他已经没有退路,如果这个局是早就针对他设计好的,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吴邪一眼就看到,解雨臣办公室的密码门已经被破坏了,门此时处于一个无法阖上的状态里。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三个人正呈三角形往他包抄过来!
吴邪右手拔出匕首,反身狠狠切过去,同时左脚用力往后一蹬,踹开了门,就地一滚,整个人就进入了办公室里。而与此同时,枪声响起来,虽然已经装了消音器,但还是感觉到子弹擦着头顶飞过去的灼热。
解雨臣不在。
恐怕,他们不是今天的第一批闯入者。
吴邪知道事情麻烦了,他就算武力值长进了不是一点两点,但单兵作战能力也不可能赶上张、汪这样大家族培养出来专门取人性命的杀手,而且这三个汪家人手里有枪,可他手里只有一把防身用的匕首。
然而他立刻就冷静下来了。他就是这样,越是紧张的时刻,越能让自己的思维变得犀利而清晰。
如今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对这个环境的熟悉。
吴邪靠在实木办公桌后面的地上,这个角度,对方想要开枪打中他,就必须也将自己暴露到很近的距离内,只要他掷出匕首,能够干掉那个人,就能够拿到他手里的枪。
桌上还有喝剩的半杯茶,吴邪拿过来,入手还有些余温,看来不久前解雨臣还坐在这里。他屏息听着敌人走过来的脚步声,算准时机将茶杯往外一扔,对方下意识地举枪就打,顷刻间三枚子弹同时将玻璃打了个稀碎,茶水溅得到处都是。汪家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毫无攻击力的玩意儿,吴邪已经抓住了这个瞬间一跃而起,冲着最近的一个人顶心就刺了下去!
那人反应极快,但还是晚了一步,吴邪利用极大的惯性将那人面朝的方向拧了个个儿,把对方变成了自己的肉盾牌,就不怕另外两人开枪射击。匕首刺穿了他的头颅,他的枪也落到了吴邪手里。
剩下两个人就不这么好解决了,来之前没想到吴小佛爷居然在近身搏斗上也是一把好手,形势一下子僵持住了。
吴邪重新躲到办公桌后面,嫌恶地擦了擦脸上的血,活动了一下刚才被那人踢中的右腿,膝盖很疼,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韧带。还想玩突然这一套肯定是行不通了,必须有别的法子。
他忽然想起,解雨臣以前提过,他的办公桌上有一个按钮,是紧急情况下用来求援用的,吴邪知道那按钮在哪儿,可是不知道这求援的对象是谁,可别一按就把警察叔叔招来了。
敌人的呼吸在渐渐接近,没有其他办法了,唯有赌一把。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55: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 紧急按钮

“……这拍品在主人手里,金贵得什么似的,说开场前自己拿上台。哎,哑巴,你看看啊,这照片里头虽然看不出什么瑕疵,但是就不大像汉代的东西。”照理说黑眼镜和张起灵这样的人都是倒斗出身,对古墓机关了解多,对明器就不那么有钻研。可是黑眼镜出身前清世家,家教深厚,张起灵又得益于张家的千年底蕴,是而倒是比一般的鉴定师还要强出很多。黑瞎子对雕刻啊、陶瓷一类的工艺品都挺了解,唯独书画上面弱,因此就叫张起灵来看看。现在眼看着东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他这才稍微闲下来,拿了一叠照片跟张起灵说话。

张起灵只瞟了一眼,就指着右下角一个被遮挡住的位置道:“这个龙形雕不对,汉末还没有这样的龙。赝品。”

“拍卖嘛……”黑瞎子笑道,“大浪淘沙的事儿,做冤大头的向来也不少。”

张起灵抽了张旁边放着的今天的拍品目录看,上面有图片和简单的介绍,一眼看下来起拍价没有低于1000万的。里面好像还有两三件东西略微眼熟,他也没在意,淡淡道:“瞎子,我问你件事。”

“这么严肃?你说!”黑瞎子脑子一转,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猜测方向。

“吴邪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张起灵沉声道。

黑瞎子一愣,打个哈哈:“哎呦,小三爷的事儿你得问胖子去啊。我毕竟隔得远,就算听闻了一星半点,也不是很清楚啊。”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闷油瓶坚持着。其实单是看这些人的相处模式,就会发现,黑瞎子跟那帮人熟悉了很多,这就说明,这些年他们混在一块儿的时间不会少。

“实在是说来话长,其实你可以直接问小三爷,他会愿意告诉你的。”黑瞎子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上人都知道,吴家当家的每年都会去西藏待一阵子……就住在墨脱那个喇嘛庙里。”

张起灵的神情松动了一下,应该是想起了自己在那里的经历。

黑瞎子看着他的表情,接着道:“其实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反正也过去了。我可以告诉你,你一出来,那些年轻伙计们就都用敬畏的眼神看你,未必全是因为哑巴张这个名头有多传奇,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小三爷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谁敢哪怕说你一句不好,都会死得很不好看。”

沉默。

闷油瓶什么话也不说,微微低着头,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一边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手里还是攥着那张拍品名单,很久以后,他才回过神来,指着目录上的一样东西问黑瞎子:“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黑瞎子诧异,这家伙心灵鸡汤喝了一半怎么开始关心解家的生意了,凑过去一看,是一幅残画,魏晋的《曲水流觞》,只有半幅,虽然保存得好,原本解雨臣也并不是很看得上,因着最后拍品里多是雕塑瓷器一类,字画极少,这才拿了来应应景。于是他回答道:“哦,这个是前些日子……”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来,截断了他的话头,黑瞎子脸上骤然变色,一把从口袋里掏出还在不断尖叫着的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另一间屋子里的实时画面,两个端着枪的人,正缓缓逼近角落里的人,地上和墙上都是血迹……

“哑巴,39楼,快走!”黑瞎子喝道。

一看清画面里那个落了单的身影,张起灵的动作比他还快,几步就冲了出去。

电梯门在39楼刚开了一条缝,张起灵和黑瞎子一个闪身蹿了出去。解雨臣的办公室里此时已经是狼藉一片,吴邪捂着肩膀靠在书柜侧后方,恐怕是受了伤,而眼看着那两个汪家人就要包抄上去!

闷油瓶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即便在很快的速度下脚步也极轻,他们一心要给吴邪最后一击,根本没留意身后。闷油瓶一手勾过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手肘扣紧了用力向后一扯,那人吃了一惊,反射性地用手去掰,可哪里拗得过张起灵的力气?竟然生生被往一旁扯出了丈余,手中的枪也失了准头。张起灵自然不会手软,用膝盖狠狠压在他肚子上,手腕一扭,直接拧断了那人的脖子。同时黑瞎子长腿一伸,看起来没用什么力气,却准确踹中了另外一个的后腰眼,那人一个踉跄,直接向前倒下去,黑瞎子顺势踩在他背上,抬手轻易缴了他的枪,对着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吴邪微笑了一下,声音有点哑:“小哥……”

张起灵走过去,发现他左边肩膀上中了弹,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是失血量很大,幸好那枪口径不大,才没伤及主要经脉。

张起灵心疼地皱了皱眉,一手替他按住伤口止血,另一手绕过他的后背,让他靠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对瞎子道:“有急救用品么?”

不用他问,黑瞎子已经在一边的柜子里翻找,很快拿出了一个急救箱递过来,忍了忍,还是说了出来:“小三爷,你看见花儿爷了么?”

吴邪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没得选择,只能任由闷油瓶将他的外套和衬衫脱到肩膀,用匕首将子弹剜出来。他的手很稳,虽然皱着眉,但速度其实很快,可冰凉的刀刃插入肉里,仍是疼得他一哆嗦。听到黑瞎子的话,他摇了摇头:“没有。我上来的时候门已经被损坏,但桌上的茶水是温的,小花应该走了没多久。”

黑瞎子的脸色瞬间更阴沉了几分,略一思索,转身就冲了出去。

“去医院。”闷油瓶将绷带缠得很厚,但毕竟这个位置受了枪伤不是开玩笑的,血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止住。

吴邪的脸色有点苍白,闭着眼睛休息了一阵子,觉得自己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才缓缓开口道:“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汪家人胆子这么大,敢直接冲进这里来,必然是经过了周密计划,暗地里不知道已经放倒了多少解家的伙计。这拍卖会也不会安宁,这时候走,小花和瞎子两个人怕是要顶不住。”

“你伤得太重。”闷油瓶坚持着,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身边人脸上。

吴邪真的变了太多,或许这样的伤势,他都已经习惯了。从前的他,怎么可能在汪家人面前以一敌三,还拖延了这么长时间,甚至打死了一个,拿到了枪,还打伤了另外两个?原本应该是岁月静好的十年,于他,竟然变成了人世最漫长的一场浩劫。

想护他安好的十年,

“小哥。”吴邪睁开眼睛,眸底一片清澈淡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话音未落,几个一身血污的人走了过来,正是解雨臣和黑瞎子,后面还有几个解家的伙计。解雨臣也受了伤,看到地上的尸体和这里的两个人,抱歉地笑了笑:“小邪,不好意思,连累了你们。汪家这帮孙子这次是下了血本的,我们在天台上弄死了十多个,这才消停。”

之前解雨臣一个人在办公室,正准备下楼去,忽然就出现了数个黑衣人。幸好他的书桌抽屉里始终放着一把手枪,而39层的暗处也常年安排着几个解家的伙计,专门负责他的安全。他看形势不对,而这间办公室里有太多秘密,便将人引上了40层的露台,谁知道更多黑衣人居然就在上面等着他们。战局陷入胶着的时候,黑瞎子冲了上去。他的战斗力自然不是一般的解家小伙计能比的,于是很快就解决了。

“他们想干嘛?”吴邪没想清楚,让汪家人不惜暴露自己的事情,必然不会是小事。可是这场拍卖会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敏感的东西啊。

“还不清楚。”解雨臣解开了领带,脱了外套,“我得赶紧换了衣服下去,拍卖会马上就开始了。我会叫伙计们给你们也拿两套新的,你要是伤势没有大碍的话也一起来看看吧,这事我恐怕还得要你才能看出来。”

吴邪感觉到身边闷油瓶的气场有一丝不悦,却又很快压制住了。他安抚似的拍了拍闷油瓶一直扶着他的手,说的话却是对着解雨臣:“好,我们很快就来。”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2:58: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 拍卖会

王胖子被铺子里的事情弄得心烦得很,这还没什么头绪呢,只能先去解家的拍卖会上。谁知道一进去,就发现吴邪一脸失血的疲倦样,张起灵坐在一边,神色有着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看出来的高度戒备。

“怎么了这是?”王胖子在他们旁边坐下,打量了吴邪一下,“天真,胖爷我才走开小半天,你不会又光荣负伤了吧?”

“有不少汪家人混了进来。”吴邪轻声道。

胖子的脸色马上就不太好看,当初在西藏,他和吴邪一起吃过汪家人的亏,深知这拨人绝对是不好惹的,今天这拍卖会原本不过是解家一次正常的商业行为,其中并没有暗藏什么玄机,因此事先只做了普通的布置,这么一来,他们就变得很被动。

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解雨臣走上了台,他收拾了一番,看着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照样神采熠熠,毫不夸张地说,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最好注脚。他说了几句客套的话,拍卖会很快便开始了。

吴邪其实精神不大好了,到底是枪伤,哪是这么容易能恢复过来的?只是他知道,若是自己再露出难受的样子来,身边的闷油瓶绝对会二话不说把他扛下楼直接弄到医院去。可是他对接下来的拍卖会预感不太好,潜意识告诉他不能离开。

然而台上的主持人请出第一件拍品的时候,吴邪就瞬间睁大了眼睛:笔墨流畅、采意疏朗,整幅画卷布局清爽,魏晋风骨扑面而来。居然是半幅《曲水流觞》图!

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份拍品名册,吴邪转头问道:“胖子,这不是你那……”

王胖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不是。我丢的是左边的半幅,而这拍品却是右侧的半幅。但我觉得这事情必然有蹊跷。”

“你这两天查到什么了?”吴邪皱了皱眉,听着台上主持人天花乱坠的介绍,这半幅画虽然不是全本,竟然也开出了1200万的起拍价。

“他娘的这玩意儿这么值钱!”胖子一听报价,先拍了下大腿,一脸郁闷,随后摇头,“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我把那抽屉里的东西找了个可靠的人拿去验了指纹,我有个猜测,等证实了再告诉你。”

吴邪这人,但凡有一个假设,就能想个没完没了。胖子不想让他一直纠结着,这么做自然是最好的。

更奇怪的是,对着这么一件开价明显不合理的拍品,举牌竞价的人居然很是不少,而且开价很干脆,加价幅度也大,最后落锤在5200万,算是给今天的拍卖会开了一个无比土豪的头。

“回头我去问问小花,看看那个买家是什么来路。”吴邪他们坐在第三排中间,最后的出价人坐在侧边,离他们距离太远,他们也不敢太露了痕迹地去看。

其后的拍卖都进行得很平常,激烈竞价者有之,竞价不成怒而摔牌子走人者有之,但汪家人的身影却没有再出现。唯一对他们造成影响的,便是有一人不知好歹地上来跟吴小佛爷套近乎,废话了半天,才终于切入正题:“这位……可是哑巴张?”

吴邪心想闷油瓶这家伙还是被无数人念念不忘着,这才刚出来没多久,什么都没干呢,就往那儿一坐就能这么招蜂引蝶,实在是不得了啊不得了。他睨了闷油瓶一眼,发现闷神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于是点了点头。

那人还不死心:“佛爷,敢问哑巴张这是加入吴家了?”

吴邪没料到会被问到这种问题,显然之前他也没和闷油瓶聊过这个话题,于是呆了一下,胖子正想耍耍嘴皮子把这事揭过去,谁知闷油瓶竟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人堆着笑连连点头,只能讪讪离开。

“小哥,财路不断啊!”胖子摇头晃脑地奸笑,“眼见得就有人想来夹你的喇嘛,现在这物价涨得快,你的价格足可以再翻两番。”

闷油瓶淡淡道:“我不下斗。”

吴邪还愣着。闷油瓶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告诉别人自己加入了吴家?他没道理不明白,凭他的分量,这句话他一旦认了,不出一天,道上的所有人就都会听说。这么说来,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也是,闷油瓶什么时候跟人开过玩笑。

那么……

吴邪忽然觉得被汪家人骤然出现而打搅的心情转瞬变得明朗起来。

解雨臣和黑瞎子结束了应酬,向着这边走来。解雨臣看吴邪的脸色好了些,这才放下心:“我请你们去吃个饭,然后小邪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这话没什么反驳的理由,吴邪答应了,随后又想了想,道:“我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没完,我打算在北京再待两天,看看形势。还有,第一幅《曲水流觞》图的买家,你能替我查一查么?”

“查买家简单,但汪家这事儿未必是冲你来的。”解雨臣想到这个也有些心烦。

“小花,你明白我的意思。”吴邪看着他的眼睛道。

解雨臣自然明白。吴邪一直深觉自己亏欠了他,毕竟这些年,不管是解雨臣本人,还是解家,都帮了他太多的忙。此时如果有他能出力的地方,吴邪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机会的。

“不对。”胖子忽然插嘴道,“如果这事是冲着小九爷你来的,那汪家人完全不必特意安排人伏击天真。若是冲着天真来的,但完全可以在我们的宾馆里动手,没必要在拍卖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所以,这事恐怕谁都脱不了关系。”

“说不定汪家人是觉得我在宾馆时一直跟小哥形影不离,不好下手呢?”吴邪脱口而出,接着瞬间意识到不对:难道说张起灵一个人在,能比解家上上下下百多人的安保更严密?这么一反应,他竟然莫名脸红起来。

果然,胖子和黑瞎子的表情暧昧起来,而张起灵居然轻轻笑了笑:“吴邪,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那个……”吴邪的大脑拼命转着,寻找话题,“那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可以反过去想。”胖子得意道,“你看啊,汪家人这么做,必然是为了某一个目的。他们没有继续在拍卖会上捣乱,可能是因为没有人手了,也可能是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往坏处想,那么就假设,他们这么一闹,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我们就应该从他们做的事导致我们发生的变化上来想。”

“变化?”解雨臣没有在斗里领教过胖子危急时刻的思维,这会儿有点不适应,“我们几个受了伤。拍卖会还是照常进行了啊,还有什么别的变化?”

吴邪也不解,目下他们几个都好好地坐在这儿啊,也没发生什么太糟糕的事。难道说汪家人就是来刷个存在感?

闷油瓶忽然出声:“吴邪,我们本来今晚的飞机去长沙,而你刚才改变了主意。”

一到北京,王盟就直接回了杭州去整理那边的事务,剩下的伙计就回了长沙。而吴邪之所以不急着回杭州,也是因为很久没有去长沙的盘口看看了,有些事情要亲自去了才好抉择,所以想着趁这个机会就去一趟。

“他们不想让我回长沙?”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就都变了。

若是这么处心积虑不计成本的一击,是为了扰乱他们的视线,阻止吴小佛爷去长沙,那么,事情恐怕要比他们想象得更严重。长沙不仅是老九门的发迹之地,而且现在还有着他们几家很重要的盘口。

吴邪打了个电话给王盟,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想来是正好有什么事,但王盟反馈说一切正常,今天中午他还接到过长沙几个盘口负责人的汇报电话,并没有听说那边出现了任何意外。

这边才稍稍放下心来,那边解雨臣已经盯着手机,皱紧了眉:“秀秀的手机打不通了。”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3:01: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 霍当家

霍秀秀被绑架了。

这事儿要从前一天说起。

霍秀秀这一趟带人去长沙,只是为了查看几个盘口的事务,毕竟是年末了,很多事情要做一个收尾。总之是没有存了任何准备动武的心思,加上霍家在长沙的地头上原本就还留着不少好手,因此陪着她坐飞机过去的五个人里头,基本都是些身手平平之辈。谁知道就是这么一趟完全不该很紧张的旅途,在下了飞机还没多久,就出了大问题。

应该是他们的行程早就被盯上了,霍家的车刚刚开出机场,前后就出现了四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开始训练有素地围堵他们。这阵仗霍秀秀见得多了,当年铁三角大闹新月饭店的时候,她一个小丫头也不见慌了神的,此时当家年久,道上什么凶神恶煞的货色没有,这会儿在长沙,也不见得就有多麻烦。他们所乘坐的这辆车,虽然比不上解雨臣的那辆能跟坦克一拼的家伙,但是也很扛撞,而车上的标配里,也是有枪支的,唯一不妙的是,看起来对方人数比较多,而且万一都是好手,恐怕就大事不好了。

果然,事情向着最不妙的那一边发展了,因为最终霍家的车被对方四辆车团团围住,逼停在国道上的时候,对方的车上下来了十多个人,手中都拿着枪。吴家和解家这些年在干什么,霍秀秀当然不会一无所知,因此,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同时心下就是一凉:完了,汪家人。

“当家的,咱们要下车么?”有个伙计在身后问道。

说起来,这伙计还有几分来头。

当年老九门齐家,虽然势力不是最大的,但守着自家的盘口,也能一直在长沙屹立不倒,凭的不仅仅是人脉和上家出来的好明器,更神奇的是齐铁嘴那一手上知天下知地的算命功夫。战后,解、霍两家北上,吴家东迁,剩下有没落的,有归隐的,齐家却还是固守着长沙城不挪窝儿。原以为他们能够就此在老九门原先的地界上做大,独揽一方,可是谁知道,不过几十年,事情一朝就出了变化。在那次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之后,齐家是损失最大的,因为他们失去了家主。年幼的下一任当家显然没有十几岁的解雨臣那般好魄力,并没能撑起一盘散沙的家族。原本大不了也就是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虽然没了往日里的风光,至少还算是吃穿不愁,不需要为了生计而担心。可谁知道,齐家竟然有后人悄悄牵连进了张起灵的局中,齐羽成为了一个“备份”,一直在计划中以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身份存在着,干扰着“它”的视线。然而在解家和吴家联手的这场经年的战役之中,齐家还是在两方势力的倾轧之中输了,家族在长沙再也没有立足之地,而齐羽,则在最后关头挣脱了掌控,齐家只能给出了“不知所终”的结论。

而这个小伙计,则是当时逃脱的一个齐家人,因缘际会闯入了长沙的一个霍家盘口,而当时霍秀秀正好在。问明了情由之后,念及老九门昔日情谊,便收留了他。他说过一回自己的名字,不过大约是拗口难记,所以霍大小姐为了方便,就一口一个“小齐”地叫。不久之后,霍秀秀就发现这个人很有几分敏捷的才思,因此就也常带着他处理一些事情。

可此时听了他的问话,霍秀秀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不行。对方人多,汪家人也不是好惹的。立刻联系城里的伙计,迅速赶来增援,同时联系解家和吴家的人,把事情说明,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伙计们知道事情紧急,便都拿出了手机,车上也有无线电通讯设备。

可是一看之下,众人却都傻了眼:手机没有任何信号,无线电一打开也只能听见强烈的干扰声,根本无法用来联系别人。

“当家的,恐怕他们车上有屏蔽信号的装置,是有备而来啊!”驾驶座上的伙计声音有些抖,显然是慌了。

整个车里最为冷静的反倒是一个女子。秀秀想了想,对方的第一目标绝不是取人性命,否则大可以直接用炸药了,汪家人铲除异己的手段向来是百无禁忌。而现在的形势很清楚,凭她车上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伙计,加上她的身手,想要在三杯于己的汪家人之中突围,可能性基本为零。那么,就只有拖延时间这一个办法了。

“当家的,咱们几个掩护你,你身手好,想办法杀出去!”小齐拿了枪,狠狠心道。

霍秀秀摇头:“咱们投降。”

既然是拖延时间,只要保证活着就行,在汪家人手里拖延,不也是拖延么?

但愿吴邪哥哥和小花哥哥这次,能尽早发现我失踪了。秀秀一边打开了车门,一边心道。

见到霍家当家人下车的一瞬间,对方便有一个人扑了上来,将一块手帕向她脸上盖去,秀秀向一侧闪身躲开,此时右臂一痛,她低头一看,只见一支小小的针管插在自己身上,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一座废弃的铁路桥上,自己坐着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背在背后,被绳索缚住了,脚踝处也绑了好几圈绳子。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天已经全黑。桥下是江水的声音,听起来流速很急。

霍秀秀没有挣扎,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适,说明之前那一针应该只是麻药,可是那五个伙计全都不见了,而她的对面,坐着三个陌生的人,并不是之前围堵他们的人。

“霍当家,醒了?失敬,失敬!”见她醒了,当中坐着的人好整以暇道。

若是真的知道失敬,还敢这么对待她?简直是笑话。

霍秀秀也不恼:“阁下……有什么事?”

“此次是想请霍当家帮一个忙,怕你不肯合作,这才用了这种办法,实在是抱歉。”那人的眉目有些奸猾,说出来的话也很是虚伪,但总算是要说到主题了,“霍当家与吴小佛爷关系甚好,听闻他此次上长白山已然,完成了心愿,我们想请他接回来的那一位来一叙。只不过,那位向来心高气傲,我们这等俗人自是不入他的眼,因此束手无策,只能拜托霍小姐了。”

霍秀秀冷笑一声:“你们想见张起灵?”

听到这个名字,那几个人倒是都露出了几分不自在:“没错。但请霍当家给我们一个面子,帮了这个忙,我们自然不为难你。”

霍秀秀低眉敛目,做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她试过了,手脚上的绳索都绑得不算太紧,恐怕这汪家人也没怎么绑过女人,只是堪堪扣住了。一般人对此当然也是无法可想了,可霍家的女人可不一样。虽然霍家不像张家、解家那样练习缩骨功,但是女人天生的柔韧性就好,而且她们自有一种功夫,能够在斗下极其狭窄的地方穿行,靠的不是缩窄体型,而是一种类似于泥鳅功一般的技法。想要挣脱绳索,缩骨功尚且要发出声音,霍家的这门功夫,则更好用一些。此时毫无天光,仅仅凭着对面几人那边摆着的两盏手电,恐怕是看不清楚霍秀秀小心的动作的。

“所以,你们就打算拿我当人质,胁迫吴邪哥哥,让张起灵主动来见你们?”霍秀秀微微摇了摇头,色若春柳的面上隐约有些哀伤,“可谁告诉你们,我对吴邪哥哥有这么重要?值得他拿张起灵来换?”

汪家人似乎很有信心:“就算吴小佛爷不愿意,还有解家在呢。我们相信,以你和小九爷的交情,他一定会劝说小佛爷拿张起灵来换你的。”

“那么,你们需要我做什么?”霍秀秀没再说别的,直截了当问道。

那人见劝说成功,很是满意:“我们希望你……”

话音未落,只见霍秀秀娇小的身躯灵动如蛇,瞬间从被绑着的椅子上挣脱出来!

汪家人一惊,立即冲过来试图抓住她。

然而已经太晚了,霍秀秀向后跑了几步,直接翻过破损的桥栏杆,毫不犹豫地向下跳进了湍急的江水里。

希望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3:04: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传讯焰火

“佛爷,您看!”一个吴家伙计指着远处天空上乍然绽放的一朵蓝色焰火叫道。

那焰火在空中持续亮了九秒钟,然后开始下坠,明灭了三次之后消失不见。

吴邪和张起灵从解家的拍卖会上出来,连夜上了飞机赶往长沙,自有吴家盘口的伙计前去机场迎接,此时刚刚坐进车里,连详细情况都还没来得及问,就已经是后半夜了。然而这里平坦的地势,让视野也格外开阔,因此那朵骤然出现的焰火,就尤为显眼。

那是解、霍、吴三家的传讯工具。

现代科技让通讯变得很迅捷,但是,当手机和无线电都不能使用的时候,原始工具的重要性就凸显了出来。而这种焰火便是霍家弄来的,不但绽放的时候很独特,很有区分度,而且体积很小,携带方便,外面还有一层防水材料,就算扔进江里再捞出来也丝毫不影响使用。对于他们到野外去下斗就很有用,曾经很多次在关键时刻发挥了救命功效。

“放一支焰火,我们立即往那个方向过去。”吴邪沉声下令。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就应该是失踪的霍秀秀。或者,至少也是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

一支相同的焰火在车顶绽放,遥遥呼应了刚才的光芒。

这几个伙计之前接到过吴邪的电话,大致知道事情经过,便有些担忧:“佛爷,咱们这么贸然过去,若是那边有什么人设下了陷阱,岂不是要遭殃?需不需要多带些人?”

吴邪瞟了一眼身边的张起灵,这家伙自从上了飞机开始就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静静坐着,似乎是对吴邪说什么都不去医院这件事感到不满。吴邪也不生气,也不闹他,只不过跟伙计们说话的语气藏了些得意:“爷现在有大杀器,不怕那些小兔崽子们!”

有小哥在,还有谁能翻了天去?

夜色里,吴家的车如同一枝利箭,直插深邃的黑暗。过了一个多小时,窗外已经看不见一星半点路灯或者人类活动的光,只有一片一人多高的杂草,而且其中夹杂着不少芦苇。长沙此地水系丰富,河网密布,因此沙洲地形分布很多,而这样的地方,非常适宜藏人,一旦对方在暗处有什么埋伏,形势就对他们很不利。

一路都沉默着的闷油瓶改变了刚才懒散靠着座椅后背的姿势,向吴邪靠近了几分,在他耳边轻声道:“一会儿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要抢着出手。”

他的声音虽轻,然而车里的几个伙计们看得出自己当家的脸色不太好,想来是累了,都很识相地没说话,此时闷油瓶一开口,大家也都隐约听见了。伙计们的神色就有些怪异,毕竟吴小佛爷如今可是号令千百号人的家主了,这个人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还让他不要抢着出手?

吴邪一直在闭目养神,听了这话,睁开了眼睛,眼底有一丝满足的笑意:“小哥,放心。”

“佛爷,差不多就是这儿了。”开车的伙计恭谨道。

越野车熄了火,吴邪做了个手势,前大灯也关了,顿时周围一下子暗下来,几个人拿着武器下了车。远离城市,借着月色和星光,倒也能大致上看清周围的情况。

诸人都放轻了脚步,在杂草之中搜寻着,也不敢出声,张起灵一直走在吴邪的身边十步之内,保持着随时能够感知到他的状况的距离。当那一道黑影蹿出来的时候,张起灵一惊,就要出手,但眼见着吴邪姿态轻松地与那娇小的身影过了数招,也就放松下来。

“秀秀,还好你没事。刚才的信号焰火是你放的吧?”吴邪打了个呼哨,示意自家的伙计回来。

霍秀秀点点头,她身上的衣衫还没完全干透,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迷人的曲线,而这大冬天的,她一张小脸冻得发白,嘴唇都有些紫了,在寒冷中微微发着抖。吴邪看不过去,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又顺手拢过了她的肩膀往车里走去。

闷油瓶见状,似乎微微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只是又查探了一下四周,然后跟着往车上走去。

谁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伙计开着车开始往长沙城返回。

在打着暖气的车里,吴邪看霍秀秀的脸色终于缓过来一些,这才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霍秀秀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她一向很有说故事的天赋,加上口齿伶俐,此时已经脱险了,人也很放松,讲来倒很有几分意思,几个伙计听她说到在桥上如何挣脱了绳索跳下江里去的那一段的时候竟都忍不住叫好。

吴邪笑着摇头:“你这丫头,现在胆子也越发大了,这种事情也敢干。”

“当时小花哥哥不也把那几个高中生从火车上扔进河里过吗?”霍秀秀笑道,“他们可比我惊险多了!”

她说的是往古潼京去的那一路上的故事,想来是后来解雨臣跟她闲聊的时候说起的。只不过那一段事情闷油瓶并不知道,吴邪也无意让他知道,这一来脸色就僵了一下,还好霍秀秀又接着说了下去。

她知道她这么跳下江里去,那三个汪家人必然会往下游去搜寻,毕竟水速太急,而她有身量瘦小。汪家人不知道的是,她自小水性就极好,而且学过一些窍门,知道如何在这样的水里往上游去靠岸。于是就在黑夜里游出了一段距离,在一段植物茂密的地方上了岸,然后为了稳妥,又沿着远离江水的方向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才掏出身上始终携带着的传讯焰火,发出了信号。

“吴邪哥哥,我就知道这个时候你差不多是该来了。”霍秀秀说到这里,还有几分自得。

“小花原本也急着要来,但汪家人在他拍卖会上闹了事,我们担心后续还会有动作,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跟到长沙来对你下手了。”吴邪踌躇了一下,觉得还是全部告诉她更好,毕竟霍家的力量也加入进来,对他们才是最有利的,“我们几个商量过了,都觉得他们必然有更深的目的,此时目的没达到,肯定不会罢休。”

霍秀秀犹豫了一下,道:“吴邪哥哥,其实在桥上的时候,汪家人跟我谈了条件。”

“什么条件?”吴邪听到这话倒是不意外,毕竟霍秀秀自始至终没参与计划最核心的部分,她不会是汪家人最终的目标。

“他们跟我说,想让张小哥去见他们一面。”霍秀秀瞄了一眼张起灵,只觉得他脸色极冷,也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在听她和吴邪的对话。

吴邪愣住。

说到底,他并不是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汪家人对于张家起灵的好奇由来已久,而是……这个要求,让他有一种要失去闷油瓶的预感。

霍秀秀眨了眨眼睛:“吴邪哥哥,我问你,若是我没能逃出来,你会拿张小哥去换我么?”

吴邪移开了视线,却还是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别想这些不着边际的。我会和小哥一起去救你,那样效率高多了。”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张小哥。”霍秀秀笑起来,“这件事我会让霍家的盘口一起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论。”

吴邪正要点头,前面的一个伙计忽然变了脸色:“佛爷,盘口传来消息,城里出事了!”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3:08: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惊变

解雨臣比吴邪还略早一些接到了消息,他不觉得惊慌,只是一腔的怒气:长沙盘口那么多的伙计,其中不乏经验丰富、身手出众的人,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被汪家人突袭了呢?他甚至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这一次汪家贸然出手,招招都是针对着解家。

黑瞎子坐在他对面,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敢伸手去掐解当家手里的烟:“花儿爷,要我说,长沙这事,你就给小三爷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带人去帮个忙吧。”

“这大半夜的……”解雨臣烦躁地一弹烟灰,火星从指间落下来,在洁净冰凉的地砖上转瞬熄灭。然而他其实也并没有其他的选择,还是打通了吴邪的电话。知道他接到了霍秀秀,解雨臣好歹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随后就说到了自家盘口的事情。

吴邪的声音淹没在那边的一片吵闹声中,听得不大分明,只是在最后回了一句:“我已经到了,你放心。”

“小邪,你自己也要小心。”解雨臣记挂他身上带着伤,嘱咐了一句。

黑瞎子在旁边听了直笑:“这话可真就多余了。有哑巴在那儿,有谁能伤得了小三爷?”

吴邪隐约听见了黑瞎子的那句,也没再说话,直接把手机按了扔回裤兜里,而他的身前,是城郊附近一处规模不小的解家盘口。还没走到门口,里面的血腥气就已经传了出来,连一旁的张起灵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恐怕死伤惨重。”

“秀秀,你带几个人在外面等着我们,也随时候着各方的消息。”吴邪点了几个人留下。

霍秀秀颔首同意。一收到解家盘口被汪家人突袭的消息,吴邪就命令一部分城内的吴家伙计迅速赶来增援,霍秀秀多了个心眼,除了抽了几个人过来之外,还专门安排了人在城内几个敏感的地方查探消息,只怕敌人还有下一步打算。而他们就直接来到了这里,冲突的最前线。

这个盘口成立时间不算太长,也不过就是这五六年的工夫,但是因为方位很讨巧,距离几个其他盘口都不远不近,而且相对隐蔽些,有些事情做起来也不至于引人耳目。并且此处空间不小,又利于交易,因此做的大多是明器买卖的活儿,每个月的成交量都非常大,因此伙计的人数也就比较多,但是打手一类的就相对不足,大多是鉴定的师傅,都只有普通的身手。汪家人选择这里动手,想必是事先做过充分调查的。

吴小佛爷向身手的伙计一伸手,早有人识相地递上了一把枪,他拉动了枪栓,对着后面的人一招手:“上!”

战斗正进行到最激烈的部分,解家的伙计拿了些箱子之类的东西堵在大堂里,而外面的汪家人显然已经有一部分突破了防线,有鲜血在地面上流淌开来。

吴邪他们冲进去的时候,解家的伙计一下子激动起来,叫了声“小三爷!”,知道自己有救了,精神都是一振。

汪家人没想到对手的援军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吴邪,自己一下子成了瓮中之鳖,然而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还是不慌不忙,下手招招毫不手软。

吴邪抬手三枪就干掉了两个,有两个人想要从他身后包抄过来,张起灵眼神一冷,一边开枪打中了一个人的头颅,一边几步冲过去,直接一个飞踢,膝盖正面击中了那人脊柱,那人高马大的汉子一下子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吴邪听见动静一回身,对准了那家伙的脑子就扣动了扳机。

汪家人识得厉害,到了这会儿,就算之前有不认识张起灵的,但必然听说过他的消息,此时见了他的身手,也该意识到这个人是何方神圣了。

“张族长,我们的领袖希望您能屈尊去见他一面。”有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向着闷油瓶道。

见闷油瓶冷着脸不说话,吴邪暗暗叹口气,认命地充当发言人:“为什么要见他?”

“我们的家族希望能够和张族长合作,完成大计。”那人也没什么表情,多半是没人教过他谈判的时候好歹得适当表现点诚意。

吴邪简直是一口老血。

汪家要和张起灵合作?那他吴小佛爷这九年多将近十年是在干嘛?过家家?

要是张起灵能傻到跟汪家合作,他也别在道上混了,吴邪就直接把他绑了先去医院照个片子看看脑子里长没长肿瘤,再送进精神病院去得了。

不过幸好,张大族长虽然面瘫,脑子还是灵光得很:“我没有兴趣合作。”

吴邪心说您老人家这么说虽然足够傲娇,也摆足了架子,问题是眼下就得面临一场恶战了,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果然,汪家人果断得很,不能合作就杀了呗,六个人一下子就冲着张起灵和吴邪包抄过来,吴邪还没来得及开枪,距离就已经变得极近,张起灵一下子冲了过去,直接对上了四个,剩下两个一看那边的形势应该足够将张起灵困住一段时间了,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朝吴邪这边冲了过来。

吴邪也不慌,干脆扔了枪,反手拔出大白狗腿就砍了过去。其实汪家和张家一样,爱好都很古老,不喜欢与时俱进的枪械,反倒都对冷兵器情有独钟,这一点经常被胖子拿来吐槽,可是人家的近身搏击能力的确是强大得令人发指,在极近的距离下,就算有枪也讨不了任何便宜去。

而此时,冲过来的那两人一左一右,持刀直击吴邪胁下,吴邪一惊,这一下要是让他们得逞,人立马就得变成两截啊。幸好他前几年被黑瞎子训练的柔韧性极好,直接向后弯腰倒去,还不忘手腕一转,狠狠劈向其中一人的脚踝!

那人看在眼里,手上即刻变砍为削,同时脚下往一侧退开。吴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头都没抬,左手变戏法一般摸出来一柄很袖珍的匕首,刺向另一人的腰际!

“当!”一声,那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都能够反应过来,回刀挡住,那力气倒震得吴邪握着匕首的手一麻,他心下知道这下坏了,这一批汪家人的水准,恐怕比他预料得还要好些。

吴邪向后一个空翻,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些距离,持刀做出了防御姿势。

里面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随着吴家伙计的加入,解家伙计的武器也得到了补充,两方的势力一时间均衡起来。

吴邪眼角的余光里落进那个穿着黑衣的身影,闷油瓶腾挪在四个人影的夹击之下,也一点看不出不支之像。他的招数是早就深深刻入脑海里的,对敌的时候都不需要思考,身体就能够自动做出应对来,而且招招狠辣凌厉,根本就不能让敌人猜到走势和下一步的动作。

黑色穿在他身上,往往是寂寞而清冷的,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方才会显得倜傥而潇洒。

包围着他的人除了个个身手都很出色之外,更可怕的是配合相当到位,防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密不透风。

而就在吴邪愣神的一秒钟,张起灵在腿上卖了个破绽,趁着有三个人都见机攻击他下盘的瞬间起跳,黑金古刀以雷霆之势,自上而下削过一个人肩头!

一条手臂带着半边肩膀都被连带着砍了下来,那人惨叫一声,跌在地上,包围圈撕开一个缺口,另外三个人也逐渐敌不住了。

吴邪叫一声好,挥刀对付自己面前的敌人。这些年,大白狗腿也算得上是吴小佛爷在道上的成名武器了,他不顾对方以二敌一试图让他左支右绌,刀势只是径直劈向其中一个人的头顶。对象没料到他会用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反倒退了两步,吴邪一回身将匕首向另外一个掷出去,正中右眼球,那人捂着眼睛倒下去,而这边这个发现自己上了当,眼里立即突出愤怒凶狠的光来!

就地一滚,连连避过了那人的四五下劈砍,吴邪自然知道自己选对了方向——因为闷油瓶那边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而此时他距离他就四五步路,果然这汪家人一愤怒就让糊涂油蒙了心,就这么冲过来送死。

吴小佛爷讽刺地勾了勾嘴唇,向侧边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惬意地看着闷油瓶在十招之内就轻松解决了找上门来的送死鬼。

这边解决了,他们自然也不会闲着,闷油瓶这家伙向来是崇尚效率的,有他在,解决这群汪家人简直比砍瓜切菜也费劲不了太多。

吴邪抱着手臂在他身后看着,一边感慨着传说中的战神大概也就不过如此,一边反思着自己以前对付汪家人怎么就那么艰难呢。

霍秀秀进来的时候,里面的战斗已经基本上结束了。她一个女人,看到这满地的鲜血和断肢,究竟还是不太舒服,不过她带来的总算是个好消息:“解家人说抓到透露我行踪的人了。”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3:20:00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 最后一个齐家人
张起灵身上倒是没沾到多少血迹,可手中提着的黑金古刀刀刃上却还有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走到吴邪身边,丝毫不顾及正在和他说着话的霍秀秀,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沉声道:“解决了。现在去医院。”
吴邪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这个黑面神,这么点事情从北京一路憋到长沙,看来实在是气得不轻,到了这会儿,吴邪若还是不听他的,他正一身杀气呢,还真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然而他一抬眼,就触到了闷油瓶的眼睛,那双淡然无波的眸子就那么云淡风轻地望着他,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包含了每一种最为深刻的情绪。
吴邪呼吸一窒,视线好像被张起灵的瞳孔粘住了一般,根本挪不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极其乖顺道:“好。”
霍秀秀一看他们俩这样子,简直乐得不行。见过闷骚的,没见过这么闷骚的。两个大老爷们儿,还玩这一出,实在是叹为观止。笑了半天,她终于在闷油瓶要杀人的眼神里停下来,憋着笑意道:“这样,那边给我报的是一个解家堂口的位置,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就先去医院,我随后派人过去接你们过来。”
“好,但是……”吴邪话没说完,就直接被张起灵拽了出去。
直到在医院里仔细处理了伤口,消了毒,上了药,张起灵那张脸也还是一副万年寒冰的样子。旁边的护士小姐本来还觉得这男人长得挺帅,打算上来搭个讪,结果还没靠近三米之内,就被他周身的低气压给吓了回去。
吴邪舒缓了一下受伤的肩膀,觉得没什么大碍了,也知道张起灵不高兴,这种时候就不能跟他好好讲道理,反正他也会当没听见,只能说笑两句把事情带过了也就算了,于是便道:“唉,小哥,你不能对人家姑娘都冷着脸,这样以后会娶不上媳妇的!”
张起灵听了这话,沉默了几秒钟,继而轻轻问了一句:“你想娶媳妇?”
“什么?”吴邪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
张起灵快速地摇了摇头,往门口走去。
解家的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们,将他们送到盘口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进去,就见地上十多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东倒西歪地跪着。霍秀秀坐在上首,虽然没见什么愤怒,但脸上难掩疲倦与失望之色。
她不是没想过,出卖了她行踪、导致她落进汪家人手里的人,很可能就是她身边的某一个。但是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一位——齐家覆灭之时号称好不容易逃脱,意外进了霍家盘口,被她亲自收留的人。
其实原本霍家招进来的每一位伙计,都是要经过严格的背景调查和很长一段时间的审查的,可是近来事忙,加上这个伙计收的也的确是阴差阳错,加上他是老九门后人,又颇有几分才华,一来二去之下,霍秀秀竟然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竟然险些酿成大祸。
剩下的人,都是这一夜的战斗之中被活捉的俘虏。
霍秀秀对吴邪他们解释了整件事情,吴邪听到齐家的事情的时候,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那伙计:“你真的是齐家逃出来的最后一人?事已至此,你说实话便是,如果你提供了有用的信息,我们可以考虑留下你的命。”
张起灵微怔了一下,按照常理来说,吴邪应该会问齐家为何要与汪家合作,出卖同为老九门后人的霍秀秀,而不是讨论齐家的灭亡。可是,吴邪如今的心中有一局很大的棋,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吧。
那伙计一脸无所谓:“你便是吴小佛爷?果然与齐羽长得一模一样。死到临头了,我也没什么可骗你的。你想问的便是齐羽吧?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最后的时候大家都没见着他。”
别人不知道齐羽去哪儿了,可吴邪却知道。因为他亲眼见到了齐羽的尸体,在古格王城的废墟里。放在以前,他或许很介意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命运让他在青铜门后撞破了当年小哥与老九门的秘密,也就清楚了齐羽这个人的出现究竟是为何,也正是因此,这个人的存在不会再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之所以有这一问,只是为了尝试试探出齐羽自杀的原因。当下他冷哼一声:“他死了。”
那伙计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死就死了呗。一个没魂的影子,从来就没活过。”
谁知闷油瓶却忽然问了一句:“齐羽死了?”
吴邪一早就察觉,闷油瓶从青铜门里出来以后,除了不记得那一侧民国的事情以外,似乎把以往的事都想起来了。或许这是青铜门对于张家族长特殊体质的一种作用,对于闷油瓶来说,是好是坏,还很难说。只不过,无论如何,他与张启山的计划,已经功败垂成很久了,为何他还在意齐羽的死活?
“这事说来话长,小哥,我回头再跟你讲。”吴邪知道西藏发生的事情几句话解释不清楚,古格遗址里那个规模宏大的青铜门壁画,他也没想要瞒着闷油瓶,但这些绝非当务之急,“你们老实交代,袭击霍家当家和解家盘口的目的究竟在何?只要你们说实话,我以吴家这些年在道上的名声作担保,绝对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些汪家人默默交换了眼神,忽然就神色一变,继而露出痛苦的神情来,嘴角缓缓流出了黑色的血迹,身体便向着地上倒了下去,没了气息。
众人都是一惊,闷油瓶上去捏住了一具尸体的下颔查看了一下,然后道:“牙齿里藏有一粒剧毒,这些都是死士,这种时候只能选择自尽。”
死人自然是没法再告诉他们任何信息了。
霍秀秀拿出一方手帕按在了鼻子上,眸光落在堂中唯一还活着的人身上:“小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死路一条。”
“同样是老九门,齐家只能做棋子,甚至,连选择做谁的棋子的权力都没有。”那张脸上露出极度悲凉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怖,“什么张家、汪家,都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人看过,既然如此,何必要为你们效劳?”
霍秀秀倒是没料到这人在自己落了下风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刚才她虽然说了狠话,但是她并没有真的要杀他的意思。
吴邪知道他是决计不会坦白了,何况他说的其实也没错,不过是为人棋子,他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了,吴邪被道上人称作小佛爷,是因为他经常很心慈手软,即便占了优势,也极少赶尽杀绝,但他也有着不能突破的底线:“背叛是不能够被容忍的。”
这个人的背叛,很可能让霍秀秀在汪家人手中性命堪忧;很可能让长沙的解家盘口遭受更多的损失、死更多的人;甚至,有可能在迫不得已的时候,需要张起灵出面,亲自去与汪家人会面。
而张家的族长一旦落进汪家人手里,结局一定不会好。
一想到这个,吴邪就觉得浑身发冷,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恐惧从骨骼里传出来,一直抵达他的四肢百骸。
他没再说话,而是从身后吴家伙计的身上拿过了一把枪,对着那齐家人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那人压根没躲,似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应声倒地,大睁着眼睛,没有了呼吸。
吴邪看着他死去的样子,脑中忽然就出现了齐羽的那张脸,还有他死去的样子,执拗地盯着壁画的样子。
手里的枪落在地上,吴邪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外面走去:“我去抽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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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情绪的逐渐累加……嗯……【表打我。。。。
会有两三张过渡和铺垫章节。。。。
然后楼楼马上要催小哥表白啦!

楼主 瓶子君爱天真  发布于 2015-08-24 13:23:00 +0800 CST  

楼主:瓶子君爱天真

字数:274051

发表时间:2015-08-24 17:4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07 17:57:1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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