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瓶邪丧尸文《The Last Revelation》by子竹he不虐

-廿叁(2)-


一切都像是某部粗制滥造的低成本电影里发生的怪异情节,剧情之间没有转换而且过渡生硬,仿佛导演和演员商量好了要在这一刻和所有观众开个不成功的玩笑。

当解语花摆脱掉自己从刚才开始一直维持着的看呆了的动作,忽然想起应该先给吴邪止血时,以上那些念头已经在脑海里盘桓了一会功夫。

在场看呆了的不止他一个人,在方才的数十秒内,就连跟张起灵共事数年的黑眼镜都好像变成了刚刚认识这位刑侦大队队长的路人。

因为地道内极为有限的能见度,他们谁都看不清张起灵的神色,只知道在吴邪倒下后的不到半分钟时间里,这个人甩开,抽出背上的黑刀,以人类的动态视觉几乎追踪不上的速度和动作解决掉了他们曾苦苦缠斗的十几只粽子。

就好像忽然被什么附身了一样——或许是被某种狂躁的情绪附身。因为整个空间似乎都被这种情绪所激怒。这个男人在动用力量的同时所展现的绝对尺度的强大,连并非他的敌人的在场另外两人都感受到了恐惧。

至少,黑眼镜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之前从未见过张起灵真正动怒的样子。

最后一只粽子的头颅也许还没来得及落地,张起灵就已经从黑暗中返回吴邪倒下的地方。黑眼镜的目光追随着这个男人一边收刀一边伏下身去的身影,很容易就能发现,即便在当下足以障目的黑暗中,张起灵甚至不敢向躺在地上的人伸出手去的犹豫也如此一目了然。那是在黑眼镜眼中从不曾出现在刑侦大队队长身上过的、几乎称得上胆怯的犹豫。

黑眼镜确认了什么似的眨了眨墨镜后的双眼。队长的强大只以一个人为目的,也只是为了这个人而存在,这他早就看出来了。而在这个特定的对象面前,张起灵原来把自己安置在如此卑微的位置。

先前那些大量的血液大多是从被近距离爆头的粽子体内喷出来的,吴邪脸上和身上的血污已经被解语花一点点清理干净,露出相比之下苍白脆弱的皮肤,在解语花手中微弱的手电筒光下,匀净得像白色的无风的沙滩。颈侧那两个边缘已经开始腐化同时还在涌血的深洞,也因此更加刺目。

「没有伤到骨头和大动脉,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尽管声音因为说话时牵扯到颈部肌肉而引发的痉痛而微微异于平日,吴邪还是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艰难,以打破固守在空气中的沉默。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3 18:57:00 +0800 CST  
那是附带着死亡意味的沉默。

听见吴邪出声,解语花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就好像喉部受伤的人其实是他一样,愣了大半晌,旋即一言不语地用纱布紧压住吴邪的伤口帮他止血。其实谁都知道对于被咬了的人来说这根本是无关紧要也毫无帮助的工作,只是解语花发现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而他还不清楚一旦停止这种手头的劳碌,他该怎么去面对同时到来的那一大片空白。

与他相对的,跪在吴邪另一侧的男人,却好像已经陷入了这种空白一样。在他身上,连最细小的动作和声音都没有丝毫迹象。

吴邪很快就感受不到任何伤口的疼痛了,甚至感受不到解语花按在他脖子上的力度,因为另一种全新的从全身深处渗出的怪异感觉逐渐霸占了所有的神经通道。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身体正在转化的前兆,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是不是也像其他粽子一样,所有的眼白都正在被黑色替代,就像黑夜抵达时不得不溃退的白昼。

吴邪第一次从有可能夺走光明的尸化中感觉到了实质意义上的恐慌。他猛地睁开眼,还好,小花……张起灵……他还能看见他们。

他尝试用前所未有的努力注视着跪在他身旁的张起灵——从前,吴邪从来无需费任何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在不远的视线范围内搜寻到他的身影,因为张起灵总是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而且总是惹眼得要命——然而,是病毒开始干扰他的视觉了吗?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近得吴邪除了眼睛的每一处感官都能强烈感觉到张起灵不曾移转的目光,他垂着的脸上的神色却无法被吴邪的视线所捕捉。

故而他也无法揣测,张起灵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如此强烈地注目着自己。

带着某种程度上的放弃,吴邪闭上眼睛:

「扶我起来,这样躺着血止不住的。」

一双手从他刚才努力注视的方向伸了过来,用把棉布娃娃安置在小椅子上的力道把吴邪的上半身扶了起来。

吴邪再度睁开双眼,这次的视野比上次更加昏暗窄小,模糊得几乎让所有东西都失去了轮廓。

吴邪只能凭着多年来身为医生对急救箱内布局的熟悉,从被解语花打开的急救箱里摸出了一把10#手术刀,转手便把冰凉的刀柄抵在了颈侧的伤口旁。

自己给自己开刀的医生大概就是现在他这种心境吧?吴邪在混沌的大脑中含糊地转着这个念头。

「喂!」立即意识到吴邪想干什么的解语花压着声音怒道,「你想干嘛,这里可没……」

不过,其实无需他的提醒,吴邪刚想在适于切划皮肤的刀锋上压下力气,动作就被一只猛然攥住他手腕的手阻止了。

那是熟悉的恰能包覆他的整个拳头的手,和同样熟悉的一时没能控制好而造成了微痛的力道。

不过,此时的疼痛是受欢迎的,因为这至少证明他还没有完全变成没有痛觉的怪物。

吴邪转过目光,第一次看清了张起灵的脸。

张起灵一只手将吴邪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慢慢拨开了他握住手术刀的手指。10#刀毫不费力就落进了张起灵的手里。

「你说。我来。」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3 18:58:00 +0800 CST  
这是吴邪脖子上多了两个洞之后,张起灵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吴邪想了想,反正应急处理伤口的小手术没什么复杂的操作,而且自己确实正在以不自然的速度失去体力,便点点头。张起灵似乎抬头看了一眼,黑眼镜便走过来蹲下,代替张起灵扶住了吴邪。

解语花突然站了起来,没走两步就靠墙坐到一边,头好像也别了过去。

轻轻屏住呼吸,准备好了迎接不知能否忍受的疼痛,吴邪发出了第一道指示:

「在伤口旁划开一道平行的口子,把毒血挤出来……」

接受了命令的柳叶刀利落地划开了皮肤。

吴邪的额头登时挂满细密的冷汗,像是身体流出的泪水。黑眼镜似乎预感到他的剧烈颤抖,把住他的双手立时灌注了更大的力气。

黑眼镜抬头扫了一眼正在用手术刀刃扩大切口的张起灵。尽管习惯于使用各种杀伤力远甚于此的刀具,张起灵用起手术刀却仿佛异常生涩似的,手腕不易察觉的抖动似乎让每一刀都变得稍显漫长。

哦,原来姓张的人也会发抖。黑眼镜暗自点了点头。

然而张起灵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切口和放血的工作。血管与神经被割裂的疼痛已经被拿捏精准的下刀手法减少到了最低限度,尽管如此,不过十几秒的剧痛仍然好像快要让吴邪昏了过去。

之所以吴邪还勉强从意识底层抢回了一丝清醒,或许是因为疼痛重新占据上风所带来的欣喜。痛觉以直截了当的方式提醒着他,他还暂时停留在人类的范畴中,尽管理智同时向他宣布,这不会太久了。

「……把烂肉……刮掉,」被咬得快要渗出血来的嘴唇不听使唤地打着颤,吴邪下达着后续指令,「要刮干净……」

即使在这几能湮灭意识的疼痛中,吴邪也能感觉到张起灵动作里的迟疑。他忍不住自嘲地在心里笑着,这么一会儿功夫的痛你就忍不了了,这个人替你受过的痛可比这厉害多了。随之伴生的,是越来越混沌的意识中越来越鲜明的温暖——比起疼痛,更让他想要流泪的温暖。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3 18:59:00 +0800 CST  
这个人,总是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把疼痛挡得远远的,害得他被娇惯得连怎么疼痛都快忘了。

比疼痛更原始也更复杂的感觉在体内冲刷起来。

像现在这样,以人类的身份感受到痛苦和温暖,难道也是最后一次了吗。

那真是……太遗憾了啊。

在所有的痛感和意识一同像潮水般远去的前一刻,吴邪忽然用废置了很多年似的绵软手臂中残存的力气,从腰间的枪匣中掏出了那把从未使用过的M500左轮手枪,塞进了张起灵手里。

这把张起灵曾经一边说着『别让我变成那种东西』一边交给他的枪,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只装填了一颗子弹,那颗张起灵让吴邪在不得不如此时射杀自己的子弹。

尽管视野里几乎已经不存在什么光线和色感,吴邪依然能感受到与自己对视着的张起灵的目光骤然加深。即便吴邪的视力已经被那种轻而易举就能左右全人类的命运的病毒夺走,他们仿佛依然在这样的对视中,交换着某种此前曾交换过无数次的东西。

吴邪把M500左轮手枪按在张起灵手里,像是这样便安心了一般微微牵起唇角:

「这回,轮到你了。」



泼墨般的黑暗忽然从眼黑的边缘入侵整个眼廓,对视着的目光骤然失神,吴邪的身体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软了下来。

「咔」地一声,张起灵打开了M500左轮的弹匣。

解语花和黑眼镜都被这惟一的响动吸引了目光。

在适才手术中沾上了血液的手取出了弹匣中唯一的那颗子弹。张起灵垂眼凝视着指尖这枚吴邪在最后交还给他的子弹,像凝视着某样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一样,持久地沉默着。

『这回,轮到你了。』

子弹的金属外壳忽然出现了扭曲和变形。捏着子弹的手一下子攥紧。

毫无预兆地,子弹被猛然掷出老远。

另外两人谁也没看清张起灵的动作,只听得到子弹在至少30米开外的某个暗处撞出了一连串回荡的声响。

一阵金属在重压下不堪承受的喀拉声随之响起,M500左轮在张起灵手中变成了一块奇形怪状的银色造型艺术品。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3 19:00:00 +0800 CST  
泻火也别浪费啊,真是伤及无辜。黑眼镜暗暗啧了一声。

解语花站了起来,脸色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显得灰白。他手中提着药箱和另一样圆管形的东西。直到解语花开始给吴邪止血和包扎伤口,圆管形的物体来到手电光下,才能看清原来那是吴邪带出来的那管血清。

暗红色的淤血从吴邪的衣领和绷带中弥漫开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逐渐形成着一块块不规则形状的浅层血痕。皮下血管已经开始破裂了,这是尸化的指标性表征。

血清躺在制作出它的主人身边的地上,像是等待着某种使命一样,借着手电筒而折射出微黄的淡光。

包扎完成后,解语花朝血清伸出手,然而指尖刚碰到血清,脖下就始料未及地被架上了银色的沙鹰。

几乎是同时,黑眼镜抬手握住了张起灵指向解语花的枪口。

张起灵目光像是陷入了无解的僵死中一般丝毫未动,依旧与解语花阴冷的眸子对视。

「你什么意思?」解语花对于对准了自己致命处的枪口似乎无动于衷。

「血清还没完成。」张起灵冷冷地说。

「除了血清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你看他——你看看他,组织缺氧都已经引起了紫绀——现在倒是连看他都不敢了?刚才干什么吃去了——」

张起灵截断解语花有些无序的话,声音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故意要激怒那个相较之下激动得多的对方:

「注射了的小鼠全都死了。」

「我管那些啮齿类的死活。你大概觉得没保护好他也无所谓,我可是就算只有理论上的可能性也要让他活着。」

黑眼镜注意到张起灵一瞬间握紧了沙鹰的握把。

「冷静点,老兄。」墨镜下嘴角微微一勾,笑意并未成形,只是个冰冷的微笑的暗示,「别拿这玩意指着他。」

黑眼镜握住枪口的手向下施了力。让他有些暗暗错愕的是,队长的枪居然真的被自己压下了半尺有余。

这可是新闻啊,队长全身的力气上哪度假去了?要不是现场气氛实在剑拔弩张,黑眼镜真想拿这则本日头条好好娱乐一下。

解语花看了黑眼镜一眼,不再理会张起灵和他手中的沙鹰,把注射器的针头插进了血清管中,顺带头也不抬地冷笑了一下:

「还是说,比起血清你更想试试怎么在他尸化之后杀了他?」


-廿叁END-

-TBC-

久等了,我回来啦。今天开始日更XD

离5000字还差一点,但是左思右想还是必须断在这,因为后面要转视角了。

P了个S,出本怎么比数学还难,累不爱……

-子竹-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3 19:00:00 +0800 CST  
本文为授权转载,本文作者子竹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2:48:00 +0800 CST  
-廿肆(1)-

经过这样的三昼夜

抛落到无涯的虚空,

而在这可怕的间隙之中

我要为复活而重生。

——《尤里·日瓦戈的诗作》二十四《忏悔的女人》


加剧的疼痛在没有知觉的身体里喧嚣起来,剧痛像是坠入地狱前的序曲,让吴邪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惊醒。

大脑失去了确认目前身在何处的功能,足以致死的痛苦把吴邪猛地砸到了黑暗的底部。椎心刺骨的疼痛燎原般迅速烧遍了全身。痛苦剧烈地撕扯着他的全身,仿佛连灵魂都要被侵蚀殆尽。

痛得说不出话来,灵魂却在拼命地尖叫。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停下……

那是不可能被想象的痛苦。

世界以他自己为中心产生了扭曲,仿佛极致的痛苦在他周身形成了漩涡。

好像在被不曾熄灭的烈火灼烧,全部的内脏都发疯似的逃离它们原本的位置,体内一切系统功能都在这烈性的折磨中全然紊乱。他看不见除了黑暗之外的事物,声带发不出痛呼,也无法求救……

快停下……停下……让我死吧……我已经……

这一定是为不可饶恕的罪孽制定的惩罚,一定是上帝用最狂暴的怒火降施的酷刑。这是为全世界准备的疼痛,却要让他一个人来承受。

所有意识都在噬骨的剧痛中颠倒互换。他甚至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只能感受到漫无涯际的疼痛和遥遥无期的死亡。

如果能终止这痛苦,死亡应该是个绝顶温柔的梦幻。

让我死吧……结束这一切……救救我……

谁都行……救救我!

「吴邪。」

黑暗中凭空出现了神迹般的光明。

是谁的声音……

疼痛仿佛瞬间暴怒起来,砭骨的刺痛在体内造成了轰然爆炸。光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重新跌落回没有死角的黑暗中。

因为那一瞬间的希望,痛苦变得更加不可忍受。

「吴邪……」

再剧烈的痛楚也无法加剧他现在身受的痛苦,然而疼痛仍然每一秒都愈演愈烈。

那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却清晰地在他脑中响起。

「忍一下……」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2:00 +0800 CST  
一双手臂紧紧地将他濒死的身体锁进一个安定的所在。

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依然除了无尽的痛苦什么都感受不到,然而黑暗却仿佛远远地退却了。

疼痛依然如笼罩全身的烙铁一般焚烧着一切感官,除此之外,他却第一次能持续地感受到痛苦之外的另一种感觉,是那双手臂将他深深纳进怀中的感觉。尽管微弱,却成了痛苦所不能攻破的最后一道防线。

人类的怀抱……

吴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伸出手,但他拼尽全力那样做了——他死死抓住这惟一的慰藉,好像不这么做的话,就会葬身在这从来不曾被命名的地狱中。

好温暖,好安心,好痛苦。

这是他被撕裂之前,所残留的最后的意念。


「他这样……多久了?」

「第三天了。」

「姓张的还是抱着他?」

「对啊,不眠不休的……为什么他注射了血清之后,会疼成这样?」

「……」

「花儿?」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什么成分对他的血管壁造成了极大刺激,引发全身血管神经性痉挛。结缔组织的异常神经电流传导到全身导致了大范围的神经痛。早知道会这样……」

就算让他就这样死了也不该让他受这份罪。在长期剧痛的折磨下,发疯致残的人不在少数。

「如果他能昏过去就好了……」


第三天了?什么第三天?

在痛苦的魔障中,不时有这样的对话片段飘进耳中,却几乎不能被大脑所理解。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3:00 +0800 CST  
无法获知时间在客观上流逝了多久。

时间的话题在疼痛的渊薮中微渺难及,几乎显得有些可笑。

仿佛永远不可能迎来终结的剧痛变成了无数只残忍的手,把他同一切并非痛觉的东西相剥离,又将无以复加的痛苦推到他身上。

破损的躯体在分崩离析,在这痛苦的尽头等待着的一定是肉体的毁灭。

除了痛苦,他的世界一无所剩。

那还不如死了……

一旦这个念头有冒头的意向,拥覆着周身的那股温暖便骤然鲜明起来。

对了,我是被谁……抱在怀里……

浓稠的黑暗中,那惟一微光像一尾摇曳着丝绸般尾鳍的金鱼。

死了的话,岂不是就连这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3:00 +0800 CST  
好像刚从一场就连回想都会产生痛苦的噩梦中醒来,尚未完全恢复功能的身体各部分好像不能很好的配合和调动。他在这一片无力中游离于沉睡和清醒的边缘。

神智稍转清明,便能察觉到残留在身体每一个角落的隐痛。难道自己被拆成小零件全部重新拼装了不成,怎么全身都在疼……

意识一归位,三天没睡过觉的怠惫便几乎席卷了全身,好像刚刚做完某种消耗极大的运动,身体内侧有种空空如也的感觉。

又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其余的五感也慢慢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吴邪发现自己全身像浸在水中一样被冷汗湿透,而且——

而且还趴在——张起灵的怀里!

吴邪猛地动弹了一下,旋即被这过大的动作带来的全身痉挛和抽搐所控制,差点一头栽倒。吴邪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痛息,一边意识到张起灵微微松开了些箍着他的手臂,背上随之产生了一种空缺了什么的异样感。

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让吴邪只好挨在身边惟一的肩膀上等待虚弱和乏力的消失。尽管体内一阵阵的僵冷不断在全身流窜,粘滑的湿汗也增加着周身的不适,然而张起灵仿佛精于此道似的轻轻架着吴邪的身体,让他靠得算得上非常舒服。

张起灵似乎等不了让吴邪缓过劲来,趁吴邪还软趴趴地调整呼吸的时候,就忽然用把他瘫软的身体撑起来一点,使得吴邪的脸能完全被收进他确认着什么似的视线里。

吴邪不清楚自己的脸看上去怎样,但想必极其糟糕,因为他第一次在张起灵的眼中看到了这种怪诞的神色,那是若非亲眼所见,便不敢相信竟会出现在这个男人眼中的神色——简直就像是,类似慌乱的神色。

没等吴邪开口,身后的手臂便又将他压进怀里。这一次的怀抱失去了先前的安稳,竟然在微微发着颤。

在梦境深处,关于疼痛的记忆还像一个幽灵般游荡不去。

原来那个企图将他唤醒的声音,和那道试图驱散黑暗的微光,都来自眼前这个因为他的苏醒而失态的男人。

当然了……还能是谁?陷入痛苦中的自己居然连这个答案都未曾想起。

尚有些麻木的身体不能准确的确认张起灵究竟在这个怀抱中投注了多大的力道,然而这个怀抱中的绝望却如此鲜明地传递给了吴邪,几乎原封不动。

那是不可能被想象的绝望。

这样的拥抱好像不是第一回经历了,吴邪想到。

之前在医院,张起灵也是因为他才——

而且,那时也同样是这种,仿佛要将他揉进血肉中的紧拥。

为什么,总是让这个强大得不合逻辑的男人为自己狼狈成这样?

吴邪抬起不时还会痉痛一下的手臂,努力环住了张起灵的背,用像是提醒又像是安抚的幅度轻拍了一下。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5:00 +0800 CST  
这样,就仿佛确认了彼此的存在。

环住他的手臂微微抽紧了。

吴邪不知道刚从神经性疼痛中恢复的自己体温很低,全身都很冰凉,还以为是张起灵的身体异常温暖。

「吴邪。」

张起灵的声音是吴邪意料之外的沙哑。

牙关似乎紧合了很久,吴邪企图开口说话时牵动到的肌肉都一阵阵酸麻发痛。

「……嗯。」

吴邪自己的声音更把他吓了一跳,干哑得就像声带被50辆解放牌卡车轮番碾过一样,听上去比张起灵还惨。

「吴邪……」

「我在。」

吴邪困惑地回道,以为自己刚才那一声「嗯」没被对方听到。不然这一遍遍地喊他名字是打算干嘛?

然而张起灵的头忽然埋了下来,轻轻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吴邪……」

仍然是只有这一声的重复,沉沉的声音里掺着低低的哑。

吴邪只好一遍遍地回应,像是哄着被噩梦魇住的小孩。因为就算当下混乱如他也只能无奈地发现,这样的张起灵让他毫无办法。

肩膀上依然感受得到张起灵压下的那小小的分量。

这突如其来的、像是示弱似的姿态把吴邪懵得呆呆傻傻的。

该不会这几天这家伙一直没吃没喝地守着自己吧?吴邪心下怀疑,这人不仅声音听上去营养不良,智商好像也营养不良了,没完没了地这是在叫魂呢?

在这你来我往的单调对话中,吴邪注意到小花和黑眼镜都不知道失踪到哪去了。漆黑的地道里只有不远处地上的手电筒射出不稳定的光,似乎是电池快耗尽了。

张起灵终于放开吴邪到时候,低声问了句: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5:00 +0800 CST  
「还疼?」

在极近的距离下,低沉的询问听上去更像是呢喃。

「不疼了。」

吴邪摇着头撒了个谎,只不过剩下的疼痛已衰退到无需谁的怀抱他也能自己应付的程度。比起肌肉的酸楚和抽痛,倒是干渴和深深的疲倦让他觉得头昏脑涨。

他刚想开口说「渴」,张起灵已经拿过来一杯水凑在他嘴边。

吴邪疲乏得不愿意多想,就着张起灵手里的杯子就喝起来。杯中的水立马见底,张起灵移开水杯,侧着身子去拿另一边地上的水壶往杯中倒水。

吴邪不满杯中最后那一点没喝到的水被夺走,嘟囔着「还要……」便倾上身去,恰好和添了水转过身来的张起灵四目相接。

刚被水沾湿的唇上好像还擦过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

一时间,好像连周身的空气都僵住了身子。

吴邪怔忡地盯着张起灵唇角那一抹泛着光的水痕。

刚才,他们……

没等他来得及确认任何事态,后脑便被一股子蛮横的冲力压得向前一倾,吴邪只记得上一瞬间张起灵那双即便在光下也显得深窅的眸子中忽然转过一丝发着亮的情绪,嘴唇便撞上了适才未及感受的柔软。


咦——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6:00 +0800 CST  
吴邪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混乱猎奇的连环梦。

头疼……吴邪伸手抱住了一下下跳痛的后脑,顺便注意到了自己不是像梦里那样面对面坐在张起灵怀里,而是和他并肩坐在墙边。

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果然只是个梦而已?

胡乱下了这个论断的吴邪顿感大松一口气。

隐约记得是个不太好的梦啊,还是快点忘了吧忘了吧,成年人可不该沦丧在一个可笑得离谱的梦境里出不来。

吴邪扒了扒三天没洗的头发,瞟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却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张起灵。

这人果然只是在发呆……所以说,梦里那种情况怎么可能发生在这个闷油瓶身上,呵呵呵,这个冒牌春梦走的是搞笑路线吧。

吴邪一瞬间就释然了。

没有人知道其实面无表情的队长并非在发呆,而是在思考一个深刻的哲学命题:哪有人在被吻了之后直接睡着的?

而且睡醒了之后还好像只当自己做了个梦。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冷冷盯着刚睡醒的吴邪看了一会儿,在对方也看向自己之前收回了目光。

睡眠似乎给吴邪带来了良好的影响,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却好歹恢复了一星半点的血色。看着也不像是先前那连坐着都晃悠的样子了。

吴邪扫视了一眼周遭,昏暗暗的地道里并没有什么称得上异象的东西。然而不知为何,地道内一成不变的景物给他一种不真实感,好像有什么重点被无意中漏过了。他和张起灵现在并排坐在这,是这么自然的事吗?

「小花和黑眼镜去哪——」

突然,就像有个人朝吴邪的耳朵里大喊了一声。

他忽然意识到了那个被跳过的重点,被激得全身一凛。

自己似乎……仍然是人类。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7:00 +0800 CST  
吴邪像是要跪着从地上跳起来一样,猛地双手扒住了张起灵的肩膀,一下子拉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面对对方一下子凑得太近的脸,张起灵有些措手不及似的往后躲了一点。

「别躲别躲,你仔细看看,我的眼睛没问题吗?还是人的眼睛?」

「嗯……嗯。」

「奇了怪了……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没尸化——只是一度很疼,算得上是VAS疼痛评分顶级的痛感了。应该是因为抗体强行中和所引发的血管神经性痉挛。除此之外哪里都没什么变化。难道——不会吧——我注射了血清?那玩意真有用?」

吴邪偏着头自言自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张起灵推开了一掌的距离。


这之后,吴邪总算从张起灵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原来他真成了他这疫苗的第一个人体试验品,而且从结果上来看疗效还很令人满意。

从张起灵支离的表述中,吴邪了解到自己在接受了血清注射后,被全身的剧痛折磨了三天三夜。身为这种折磨的直接当事人,就算张起灵不说吴邪也明白,其实张起灵和不在场的小花黑眼镜应该都不敢相信吴邪真的能挺过那三天并且活下来。

说实在的,就算现在想想,吴邪也对自己居然没有死在那致人极度虚弱的痛苦中这件事感到异常诧异。

就在吴邪随便吃起干粮用来补充几日来被掏空的体力时,黑眼镜一个人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黑暗中。

「哦,醒了?」

不知道黑眼镜是在问谁,所以两人谁都没有回答。

「没死?」黑眼镜半笑着瞟了眼吴邪手中的食物,「而且还只吃干粮不吃人。命真大。」

黑眼镜已经走近了,却还不见解语花的身影。

「小花呢?你俩干嘛去了?」吴邪问。

黑眼镜好像被吴邪依然有些嘶哑的嗓音吓住了,旋即表示他们去地道前方探路了,而他只是回来替解语花看看吴邪的情况。

吴邪试探着在没什么知觉的双腿中灌注了力气,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同时拦手阻止了见状也想站起来扶他的张起灵。

「小哥,你睡会儿吧。我和黑眼镜去走走。再不动弹肌肉都要萎缩了。」

也许是三天来确实非常疲惫的缘故,张起灵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了身后的墙上,依言闭上了双眼。


-廿肆(1)END-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7:00 +0800 CST  
吴邪之所以想和黑眼镜单独遛弯,是因为这三天来他的神智所缺席的一些事情,向黑眼镜打听比向张起灵打听更靠谱,特别是在后者八百杆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而且对于自身这三天干了什么绝口不提的情况下。

「你开始发作的时候,把花爷给吓坏了,他大概以为这一针把你给整死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队长那副样子。为了帮花爷保命,我就赶紧拉着他逃跑——探路去了。」

据黑眼镜说解语花本来根本不想跟他走,只想守着剧痛发作的吴邪,可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解语花才三天来一直在地下通道的前方探路,黑眼镜自然也跟着,两人每十几个小时才会回来看一眼。

从黑眼镜嘴里确实能问到更多的东西。

比如这三天他一次也没有醒来,也一次都没有陷入昏迷,只是不断在剧痛中受尽折磨。而三天来张起灵似乎一直都把他抱在怀中,不休息也不吃不喝,就像抱着什么一旦松手就不会再失而复得的宝物。

三天来没有人知道血清是否真的起了效。吴邪随时都可能转变为真正的丧尸,然而对这一点,张起灵似乎完全置若罔闻。

如果没有他的怀抱,自己真的能撑过这三天吗?

这是个连其假设都让吴邪不敢去设想的虚拟问句。

活动活动筋骨虽然只是吴邪想跟黑眼镜单独走一圈的原因之一,但真正实施了之后,吴邪发现这好像从一开始就应该算成重要原因。

半小时后,为了配合吴邪的速度慢吞吞龟行了几百米的黑眼镜似乎终于对他俩的行军速度绝望了:

「你还是回去坐着吧。我看你这腿好像生锈了啊,关节还自带音效的。」

「你闭嘴。」

吴邪有点光火地回了一句,继续倍感艰难地迈着虚软打飘的步子。顿了顿,又加了以句:

「我等等再回去,让小哥多睡会儿,」

黑眼镜「啧」了一声:

「你们俩搞得这柔情蜜意的合适吗,花爷可都被你气死了。」

「那你就帮我跟他解释解释,说我就是脑子一热,也没多想就指望能帮小哥挡个粽子……」

「那哑巴就算被咬了也不会怎样,你帮他挡个什么劲?」

吴邪被这问题问得着实愣了一下,但随即想起了张起灵身上那些已愈或未愈的伤口。其中那道横亘在胸前的旧伤,就曾经为了保护吴邪而撕裂过。吴邪当然不想成为张起灵伤口不愈的原因,更不想让他的身上再因为自己而添上新伤。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8:00 +0800 CST  
吴邪停顿了很短的时间。

「……至少,他不用疼。」

黑眼镜听了,半晌不语。再开口时,已经换了副语调:

「我说过吧,姓张的都是不会痛的。」

黑眼镜口中的「说过」,是指几年前他们在执行西藏312人质解救任务时,吴邪作为随队军医和当时的行动总长张起灵初次相遇的时候。

那简直像是上辈子的故事了。和那时相比,世界也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然而吴邪的回答还是全然和当年同样,就连微怒的反应都如出一辙:

「别扯蛋,他当然会痛。」

「好吧,我承认,」黑眼镜的回答却和上次大不相同,还饶有其事似的地点了点头,「现在会了。」

那是在认识你之后——黑眼镜暗自在心中加了一句。

和吴邪相遇后,那个人的变化缓慢而微弱,积累了这么些年,也实在称不上明显。但并非完全不能被察觉到。

戴着墨镜的话,很多不起眼的东西会比不戴看得更清晰。所以黑眼镜敢断言。

认识吴邪之后,张起灵开始学会疼痛。

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像人。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好事。

黑眼镜忽然的沉默让吴邪有些不适应,只好兀自没话找话:

「你就放心把小花一个人扔前面?」

「那儿点了火,没东西敢近。而且花儿比你机灵多了。」

吴邪脑门上登时绷出不爽的青筋:

「……自己滚还是我踹你。」

其实就吴邪现在的身体条件,抬脚踹人那绝对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就连走完剩下的一两公里路去和解语花见个面都可能性寥寥,因为刚才那段路好像就已经突破了吴邪的里程极限,他的双腿确实像是互相共鸣一样越来越抖。

所以吴邪放弃了与不断嫌弃他的黑眼镜同行,独自折返往回走。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8:00 +0800 CST  
花了比先前更长的时间,吴邪才远远地看见了张起灵身旁手电筒照出的一腔光亮。

张起灵还是以吴邪离开时的姿势靠坐在墙边,腰间的枪匣和弹带都没有卸下,黑金古刀也抱在怀中。

连睡个觉都警戒意味十足十的,这人过的是地狱一样的人生吧?

然而等吴邪走近,也靠着墙坐下时,才发现张起灵甚至根本没在睡觉,而是半睁半闭着眼,望着不远的某处虚空,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出神。

吴邪想问问他干嘛不抓紧时间休息,却刚一挨着墙根坐下就被状似发呆的那人伸手揽进了怀抱。

吴邪一时压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缩了缩,当然没能成功。

「……怎么?」

吴邪疑惑地斜眼看着张起灵在半明半暗处变得有些面目模糊的脸,不由得注意到了他下眼睑处难以忽视的黑眼圈。这是张起灵脸上惟一的一处与连日的疲惫相吻合的迹象,除此之外,他就像早就习惯了三天不吃不喝不睡一样,只是面无表情地揽着吴邪而已。

「太累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吴邪作势要站起来,却实在力不从心。不是因为双腿疲乏,而是因为身上那只手揽得太紧了。

张起灵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不等吴邪再说什么便合上眼睛,把半个身子倚在了吴邪身上。

「让我抱会儿。」

这话的声音轻得好像并不以被听见为目的。即使吴邪确信自己听得清清楚楚,也还是感觉不真实。相形之下,张起灵的重量欺上身来的实感,真切得让吴邪一时心口紧缩,心下张皇得像在一堂绝对不想丢人的课上被老师点名提问了不会的问题。

知道张起灵是想靠着自己睡觉,吴邪努力地想让身体不再因为刚刚就在耳边响起的那句话而僵硬。

似乎以张起灵的最后一句话为界限,周围恍然间变得无声无息。如果仔细去听的话,也许真的能听见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而吴邪却因为自己突然成了别人的抱枕而没有那个余裕。

为什么要抱个人才睡?靠着个硬邦邦的大男人还不如去靠墙呢。

吴邪腹诽着的同时,听见了耳边传来了迂缓的呼吸声。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19:00 +0800 CST  
所以便不难想象,为什么当解语花和黑眼睛回到此处时,看见的场景是吴邪缩在张起灵怀中吐息平稳地酣睡(解语花眼中),换一种说法,就是两个人没羞没臊地睡成了一团(黑眼镜眼中)。

解语花只花了不足一秒就把两人全闹醒了,因为他朝没人的方向开了一枪。

看见黑眼镜背起了此前一直被冷落在墙边的包,刚醒的吴邪意识到他们应该出发了。而解语花一句冷腔冷调的「哦,你还有脸活着来见我」就让吴邪充分明白了发小还没有完全原谅自己在粽子堆里逞能的愚蠢行事。为了赢得发小的早日消气,吴邪也帮忙整理起行李,虽然这份工作在半路就被张起灵抢走了。

「走吧。」

低头看着建筑图纸的解语花走在了最前面,对身后已经整装待发的三人说道。

「离渤海湾的港口还有4千米。前面的路我们都踩过了,没有异常。」

-廿肆(2)END-

-TBC-

地下通道小型副本刷完,之前出现过一次(我知道她已经被遗忘了)的屋顶少女要重新登场啦XDDDDDDD

猜猜是谁……(超好猜,剩下的女角色不多了……

-子竹-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4 13:25:00 +0800 CST  
-廿伍(1)-

这就是你的世界,上帝啊,

这就是你的创造。

人的幸福短暂、良好、有罪。

——《教士、神学家彼得·阿贝拉尔的情人海萝伊丝的祈祷》



「豌豆糕点红点儿,

「瞎子吃了睁开眼儿,

「哑巴吃了侃上天,

「瘸子吃了丢下拐,

「秃子吃了长小辫……」

细碎的歌声拂散在清晨尚掺腥咸的海风中,从高楼顶上传来的半甜半脆的女声像游走在半空的电磁波,一恍一忽地哼唱着一首似是童谣的简单曲调。

触目范围内最高的那幢镜幕大厦的屋顶上,少女随风飘卷的发尾被晨间近海的空气打湿。

少女像屹立在世界顶峰的大理石雕塑一样,笔直地站立于屋顶巨大广告牌的上端,双眸紧闭,长长的裙摆被吹成风的形状。

风在躁动。

空气中传来了与以往大不相同的味道。

少女因为这不同寻常的风的气息而睁开双眼,低头朝脚下绵亘的灰色城市望去。极高的站位让视野出奇开阔,而在由黑暗转为开阔的视野中横冲直撞一般铺展开的图景,是狼藉遍地的地狱之城。

这里位于中子弹投弹区的最边缘,轮番的爆炸结束后。满目都是远在地平线处的巨大弹坑,因为爆炸气流的冲击,行道树、电线杆、车站牌全都东倒西歪,普通强度的窗玻璃也全部碎裂,一切不能移动的东西都被流弹般四窜的爆裂物射得千疮百孔。

如今,这座城市仿佛自一开始就从未有过生命存在的死城。

嗯?

视野极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某种动态移动着的布景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哎呀。

在看清是什么东西在移动之后,少女发出小小一声惊呼。

在远到连枪声都听不太清的远处,四个人影一边向被惊动的几只丧尸开枪,一边井然而迅速地穿过街道,直冲向内海湾的港口。

哇。

无声地发出慨叹。

「好久不见,人类。」

少女耳语般地说道。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5 20:11:00 +0800 CST  
由于打开尘封的地道出口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吴邪一行四人刚一见到久违的阳光,就被闻声而来的粽子们缠上了。幸而此前的中子弹已经送大部分粽子上了路,几人毫不费力摆脱了这几只虾兵蟹将。

由于海湾位于爆炸区的外边缘,街区没有被炸毁。更令人鼓舞的是,内港一侧的私人港口没有收到丝毫毁坏,并且正像解家别墅中找到的地图上标绘的一样,诸多停泊的船只内,真的有一艘涂刷着解家家徽的白色双层游艇。

私人港口的入口锁因为断电而可以轻松被破坏,游艇的升降梯搭在港口船坞的码头上。游艇的电力系统是自备的,所以解语花依然是凭借自己解家人的身份打开了游艇的虹膜锁。

一进入游艇内部,吴邪的反应立马退化回第一次进入谢家古堡时的水准,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商务动力艇,够豪华的,这艇长少说也有20米。花爷家的钱赚得真比抢得还快。」黑眼镜摸了摸主人舱内的柚木皮沙发。

一层的主甲板和上层甲板都是全露天的,主甲板与主人舱相通,内设的沙龙上部还有开放式的活动平顶。舱面船室的鲨鱼鳍形视窗和主人舱的方形视窗使得舱内采光一流。整体波斯地毯、成套的柚木家具、镀金的银餐具和银制装饰、多宝格里的古玩字画,全在因红外感应而亮起的特殊灯光设计下流光泛彩。

解语花虽然也是头一回参观自家这艘游艇,带着大家舱里舱外转过一圈后,却充分展现出了主人家的淡然气派:

「一间起居室,厨房配吧台。卧室有三个:主人舱的主卧,客房卧室,船尾舱室的乘务人员卧室。每个都是独立卫浴,吴邪你挑吧。瞎子去驾驶舱查一下柴油和储水量,开GPS看看这船能开到哪去。」

黑眼镜本来就是工程学本业的技术刑警,于是领命而去。吴邪觉得客房已然穷奢极欲得足以让他夜不能寐,于是根本没考虑主卧就直接选了客卧。

卧室的人员分配自然还是遵照「至少两人组队」原则,与在解家古堡时同样。

由于黑眼镜迅速确认了这船油舱是满的,发动机也一切正常,续航能力至少在4000海里,所以暂时会呆在这艘船上的初步计划算是决定了下来。于是一时间上了船的四人都忙碌起来,解语花和吴邪忙着整理好几大包的武器、食物和衣服,张起灵也被黑眼镜叫去驾驶舱不知道检查什么仪表去了。

他们一打开虹膜锁,全船的电力便启动了。吴邪一边把食物全部塞进厨房里的冰箱,一边不由得注意到吧台式设计的咖啡座的一角里,一台纤细的高脚盆景架上,放着一盆造型极具设计感的白沙仙人掌。

望着鲜绿多肉的仙人掌,吴邪察觉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不对劲。

「小花,」他提高了声音向身处另一房间内的解语花询问,「我们从地道出来这一路上,所有的植物都是枯死的吧?」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5 20:12:00 +0800 CST  

楼主:冰雪lovewyf

字数:276399

发表时间:2015-06-07 21:5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9:12:11 +0800 CST

评论数:286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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