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瓶邪丧尸文《The Last Revelation》by子竹he不虐

-拾陆-

They that have done good, unto the resurrection of life; and they that have done evil, unto the resurrection of damnation.

(John 5:9)

行善的,复活得生,作恶的,复活定罪。

(约翰福音五章9节)


虽然吴邪觉得可以继续就这样走,但还是在张起灵的强迫下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环境和时间不允许把衣服扒了仔细清理全身的伤口,只能暂时把裸露在外面的几个较大的口子包起来。

吴邪发现张起灵处理伤口的手法很专业也很熟练,几乎和身为医者的自己不相上下,能够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人常年出生入死导致受伤频率太高久病成医。

但即使包扎的动作再怎么娴熟,伤口的密集程度硬生生地摆在那里,光是把胳膊上的不明液体揩干就已经把吴邪疼得下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听见头顶不断传来压抑的细小抽气声,张起灵一边控制着力道一边加快手上的速度。张起灵熟悉并且适应疼痛,身上带伤的时间恐怕比完好得时间还要多,疼痛对他来说无异于家常便饭。

一位值得信赖的作家说过,快乐的滋味大多类同,而痛苦却各不相同。他的身体熟知每一种痛苦得滋味,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明白吴邪跟自己不同,这种程度的疼痛并不能被包括进在普通家庭里成长起来的人的承受范围内。

有一些细小的玻璃渣残留在伤口里,被张起灵用蝴蝶刀剔了出来,虽说动作已经很快速,但还是牵连出难以忍受的疼痛。

身为医生一直都是吴邪帮别人做这种事,如今轮到别人帮自己疗伤,吴邪才发现自己过去造了多少孽……

喷消毒喷雾的时候吴邪明显瑟缩了一下,张起灵兀自死死按住他的手,没给他挣扎的机会就把绷带给裹上了。

防感染的喷雾剂对伤口处的神经有相当刺激性,而且伤口又太密集,几乎没有几块皮肤能让人下的去手。所以等张起灵给吴邪手臂和背上几个比较大的割口缠好绷带时,吴邪的半边身子已经痛得快麻痹失感了。

吴邪因为失血而转凉的身体被张起灵用自己的外套裹了起来。他们又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藉此补充体力和水分。

断了电的背阳走廊里一片浓黑,只有放在地上的狼眼手电远远地在墙上投映出几环深浅不一的萤白的斑。被些许损毁的墙面裸露了出来,使得照在上面的光圈像是生在病人烂疮的背上的白瘢。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因为失血和体能消耗,再加上湿了大半的衣服粘在身上,吴邪觉得有点冷,只好裹紧盖在身上的衣服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热源。

张起灵偶尔扫一眼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吴邪,目光只停留了无法捕捉的几秒。

他从吴邪腰间抽出伯莱塔补弹的时候,发现弹匣居然是空的,立时心口一紧,攥在冷硬的热兵器上的手无法控制地紧紧收力。

居然紧迫到连换弹匣的时间都没有,几乎可以想象吴邪刚才离死亡有多近。

下次,要教他单手换弹匣。

张起灵想起自己摆脱那母粽子之后找到吴邪时的场景,一扇药架倒在墙上与墙面架成了一个三角,而他全身都浸着深深浅浅的血缩在药架后,连发梢都是湿漉漉的。仅仅从吴邪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能看出,自己的出现让他那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身边有了响动,张起灵微偏过头,看见吴邪直起身子伸手去够水壶,侧身的轮廓似乎有点疲惫,但目光很清明,看上去刚才并没有睡着。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02:00 +0800 CST  
吴邪看了下表,开始把水壶和药品往包里塞:

「十点多了,走吧。」

吴邪伸着去剥身上被当做被子盖的外套的手,被另一个人的手按住了。

「穿着。」

张起灵冷漠的声音传来,吴邪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包便被张起灵拿走了。

吴邪看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张起灵只穿着薄薄的帽衫的上半身,似乎还能透过滑下了一小截的拉链看见绷带后那个横亘过半个肩膀的旧伤。

十月末的天,这样的穿着怎么也够不上暖和的最低限度。

但吴邪还是异常听话地把张起灵的外套穿上了,一边在心里谴责自己居然越来越心安理得地接受张起灵这样有点毫无余地的专制又毫无保留的对待。

张起灵一言不发地看着向吴邪穿好衣服,时机恰好地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

吴邪老老实实地握住那只手,被张起灵拉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好像休息太久了,都不疼了。」

本来就是细而浅的伤口,加上包扎得紧,不过休息了一刻钟的时间似乎真的没那么疼了。吴邪说完还别着手做了几个拉伸运动,对自己没怎么使用过的愈伤能力感到异常惊艳。

背包被转移到了张起灵身上,吴邪两手空空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指点一下方向。两人沿着失去了灯光的走廊一侧前往副楼的病理科。

拐进心胸外科旁侧的走道,视野忽然狭小了许多的同时,有什么东西忽然闪入眼角造成了一片暗色的阴影。

吴邪看了过去,发现了墙面上一大块不规则的黑斑,就像是有人用火熏烤过墙面留下的痕迹一样。

吴邪望着那团不自然的黑印,伸手拽了拽张起灵:

「小哥,你看。」

张起灵的手电应声打了过来,可以更清楚地看见不仅是墙面,就连天花板和地板都被熏得漆黑,地板上还被烧穿了好几个洞。

「……好像是火?」

吴邪纳闷地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蒙着一层粗砺碳化粉末的墙壁。

察觉到张起灵一言不发地毫无反应,吴邪正有点奇怪,转脸看了过去,却发现身边的张起灵根本没有看向这个方向,反而垂着视线,目光落在下面的什么东西上……

吴邪困惑地顺着他的目光向下,就看见了自己的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紧紧揪住了张起灵的衣摆……

「不好意思……」

吴邪吓了一跳,被自己这种像是宣布依赖关系一样的下意识举动搞得脸皮都快炸了,赶紧撤回手,有点心虚地看了看张起灵的反应。

可惜张起灵没什么反应,只是若有若无地扫了他后退了老远的手一眼,就把目光转向了墙上的烧斑。

张起灵注视了墙面几秒,淡淡地出声:

「液柱式喷火器。」

从声音和表情里都发现不了什么感想,只是眉间似乎微微紧了一下。

可以肯定的只有这是中国军警绝对没有装备的大面积纵火烧伤型武器。

「看看周围有没有尸体。」

在这么狭窄的通道里使用这种大型喷火器,要么是SRT那帮疯女人完全乱来的打法,要么就是有人曾在这里被逼到了只能出此下策的境地。

而在这种甬道内开这么大的火力不造成己方队伍的误伤几乎不可能,如果能发现这队武装人员的尸体,就可以借机确认对方的身份。

他们打着手电在附近探照了一圈,除了墙面上时不时暴露在灯光下的黑斑外没有任何收获。

张起灵沉默地把狼眼插回腰后,打开冲锋枪的前照灯继续往前走。这地方给人的感觉不太好,虽然感觉不到危险,但也无法确认安全。

吴邪赶紧跑上去寸步不离地跟紧。

「小哥,这里有点奇怪,就算没有他们自己的尸体,也该有被他们用喷火器干掉的僵尸的尸体,怎么这里就像被专门处理过的战场一……一样……」

句尾忽然在主人断续的语气下变得磕磕巴巴。

因为吴邪的余光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又不经过它主人的脑神经同意擅自扯住了张起灵的衣角。

张起灵显然也发现了吴邪几乎是无意识的小动作,目光淡淡地斜了过来。

吴邪有一瞬间觉得张起灵嘴角的线条似乎变得很柔和,但旋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把手抽回的动作尚未形成端倪,便被另一片熟悉的温度紧紧覆压在了手上。

吴邪的手臂颤了一下,还残留着某个夜晚被同样的力道紧握的触感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起来。连同被攥手心里的布料,似乎都开始发烫。

目光好像被黏住了一样,吴邪有些移不开视线地盯着那只覆在自己攥紧的拳头上的手。

那只手温度偏低,指节分明而苍白,掌心下的皮肤中却仿佛蕴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劲道。

不错目间,异样的热量从指尖所接触到的布料上传了上来,沿着手臂缓缓地流遍全身,渐渐地面部表皮就像受不住这热意一样开始泛红。

吴邪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但已经紧张地全身都绷紧了。

「抓着。」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03:00 +0800 CST  
对面传来了简单的两个字节,吴邪有些愣怔地抬起视线,目光直勾勾地和张起灵交接上。

看着好像整个脑袋都蒸着桑拿一样浮起健康的粉红色的吴邪,能从先前那句话里隐约听出的前一秒还残留在嘴角的稀薄笑意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张起灵缓慢地松开刚好能被自己的掌心包住的的手,在空气中僵持了许久的某样紧绷着的东西随之松懈了下来。

似乎快要在手上生根的暖意已经撤走了,但吴邪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手指僵硬地弯曲着勾在张起灵的衣角上。

「跟紧。」

直到脚步无意识地遵循这句话跟随着前面人的移动而迈开,吴邪才有些愣神地悟过来张起灵的意思……似乎是叫他就这样牵着他的衣角?

什么啊……这么笔直的一条道难道还会迷路不成………

吴邪有点汗颜地在心中下了个完全破坏情调的结论。

然而牵在张起灵衣角上的手却好像找着了根据地似的,抓紧原来的地方没挪窝。遵循着胸腔里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有所着落的安心感,吴邪完全忘记了关怀一下这种动作里不管怎么看都有点强调所属关系的意味,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一步不落地跟在张起灵身后。

从中央药库出来之后走到走廊尽头,一边是安全出口的楼梯,一边就是连接主楼与副楼的空中通道,但路程中所要通过的走廊有好几个与它垂直的走廊相连,穿过这些十字路口耗费了很长时间。因为在每个十字路口张起灵总要确认绝对安全才继续行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邪总觉得张起灵确认安全所花去的时间似乎比先前变本加厉地成番增长。

走在相距二十多码的连接两个十字路口的通道里,远远地已经能看见通往天桥的门外射入走廊内的阳光。

吴邪忽然觉得鼻端的气息有些异样,本能地一回头,鼻尖差点和一张皮肤破损得肌肉组织都露了出来的脸撞上。

腰侧猛然一紧,吴邪被人转了个方向揽在怀里,与先前所呆的位置拉开了距离。

同时,枪声响起。

一只肌肉瞬间紧绷的手臂把吴邪按在了胸前。吴邪几乎能感受张起灵衣料下的胸膛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因为承受后坐力而微微震动。

出现得无声无息的穿着淡黄色病号服的粽子仰着被击穿的脑袋倒在了地上。

吴邪刚想推推张起灵的胸口让他放开,就感觉到腰上的手臂一箍,他被无声无息地压进了墙面上隆起的主梁与墙壁的夹角里。

后背被撞得有点疼,吴邪手忙脚乱地在张起灵怀里稳住身形。刚才这一连串极快的动作里张起灵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自然也没有开口解释为什么他会几乎像是要把吴邪锁进阴影里一样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张起灵虽说是把他压在墙面上,但并没有压下重量,所以吴邪很容易就能别过头,越过张起灵的肩膀看见刚才他们所前进的方向上的十字路口处,出现了四五个晃晃悠悠粽子,距离他们不过两三米。

也许是被枪声吸引来的,也可能只是在十字路口徘徊着恰好绕进这里的。但如今通往连接主楼和副楼的天桥的唯一道路被它们挡住了。

吴邪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张起灵在他和墙壁之间无比狭小的空间里,把枪从单发挡单手换成了连射。

吴邪身体有些微僵地没有抬头,但即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对面那人的目光即使在摆弄枪械的时候也一直像池底岩石上的阳光一样铺涉在自己脸上。

吴邪有点光火地发现心跳的频率又开始不对劲,还有朝心律不齐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却并不像是紧张和害怕导致的心跳过速,这尼玛是什么原理。

所幸那四五只粽子的行进方向与他们垂直,不一会就横穿过了十字路口,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无声无息地躲在墙角的两个人类。

张起灵松开了手臂里乖乖呆着的吴邪,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天桥的方向。

忽然,冷漠的眼眸中瞳孔缩紧一般眸色骤然加深。

猛然间,吴邪只觉得周身的空气一凛,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张起灵就已经窜了出去。

「小哥!」

吴邪反射性地朝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已经跑出去好几十米远的人喊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似的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是已经晚了,离这里不过隔了一道拐角而尚未走远的粽子的怪叫已经传了过来,吴邪只能立即后退逃进了反方向的一道走廊里。

在拐入走廊的最后一瞬吴邪还是有点不确定地回头望了一眼,张起灵已经以他不可能追上的速度消失在了天桥的另一端,而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在刚刚张起灵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忽然朝天桥跑过去的同时,在天桥远远地那一端的副楼里,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色人影——

——和一抹血影般的鲜红。

-拾陆TBC-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03:00 +0800 CST  

瓶邪丧尸文《The Last Revelation》拾陆(3)~拾柒

-拾陆(3)-

吴邪平复着呼吸,大口大口地往肺叶里灌进空气。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清楚跑到了哪里,总之身后那几只粽子应该暂时是甩掉了。

他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继续贴着墙壁放缓了速度移动着。毕竟停留在一个地方和想办法找条路去副楼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对目前的状况而言是一样的,因为反正都无法预知。

张起灵一定是看见了什么才会突然跑开。而吴邪在潜意识里隐隐约约地察觉到,那样东西和张起灵的关联,可能比那个人与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的关联都要紧密。

因为当时他们离得那么近,那个人的动作还维持着把他护在怀里的姿态,但吴邪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忽然变了。就像是受到蛰伏了许久但深植入骨的本能驱使而行动的野兽,那说不定是张起灵执着了许久的东西。

他刚刚在甩掉那几只粽子的过程中上了两层楼,这里应该是五楼。左手边就是儿科门诊,玻璃墙内的医生办公室和婴幼儿游泳抚触室里一片狼藉,但目光所及之处暂时还看不见粽子。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那一瞬间吴邪看见的那抹形状似乎具有特殊含义的鲜红仿佛一个散发着强光的光源,在视网膜上剜下了一块相同的形状,不管他朝哪个方向看过去,那抹妖异的暗红都紧紧地黏在视野所及的景物里,几乎逼得他不得不在意起来。

也许……那个东西就是驱使张起灵行动的原因……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

吴邪闭上眼睛,努力在毫无头绪的脑海里回忆着刚才所见到的场景。

他没有看清那个在远处一掠而过的红色原本的形状,很可能是一个发光的红色物体,也可能是那个黑影衣服上的一块图案。但越是回想那段仅有几帧的画面回忆就越发模糊,就像有人对那段记忆下了咒,使得主观意识无论如何都无法太过靠近它,但同时也不可能把它从意识里抹去。

虽然明白张起灵并不是无缘无故就离开,也很清楚那个人的行事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是心里还是像漏了一块似的有些空落落的疼。

即使有个声音告诫着自己不该这么想,也还是无法从理性层面对另外一个声音不断地霸占整个脑海做出点像样的制止。

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吴邪被蹦进自己脑子里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这才有点自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把张起灵一直以来的保护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张起灵应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守着自己一个人的安全。吴邪知道自己只要冷静下来就能明白,他根本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和条件让以上这句话成立。

就算有理由,吴邪也并不期望这种怎么看都太过自私的私心能够成立。

但是怎么办……

从胸中那块空出来的地方泛涌出来的异样的感觉,渐渐无法被忽略地开始入侵全身。

好像已经……有点太习惯他的保护了……

你妹还说什么呆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曰他祖上的,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这会儿死哪偷汉子去了!

吴邪从胸腔中忿忿地吐出一口气,快刀斩乱麻地结束掉自己的胡思乱想,缓缓睁开双眼。

落在阴霾天气下无灯的背南走廊内的视线还有些闪烁,但他立即就被视角转换后不远处的前方跳出来的一个忽闪忽闪的光亮吸引住了目光。

吴邪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弯着腰蹑着轻步向那个信号灯一样很规律地闪闪烁烁的灯光靠近。

漆成粉蓝色的门上立着写有「婴幼儿吊水室」的栗木色小牌子,「幼」字中央有一个显然是被子弹打穿的空洞。

离光源已经很近了。

婴幼儿吊水室是一个用玻璃墙隔出来的半圆形房间,整个房间都被装饰得粉粉嫩嫩,地上铺着动物软垫,错落摆放着着动物形状的吊水椅和小书柜。

只是如今,这几乎能让人在脑海中不费力地勾勒出一幅温馨画面的布置,已经被染上了脏浊的血污。

吴邪已经能看清那个所谓光源是什么了。

那是一个歪倒在墙边的护士,身上浅粉色的护士服已经完全失去了它能被称作护士服的一切要素,纯碎就是挂在身上的一堆碎布。她的脸和四肢被啃得不像样子,肚子一鼓一鼓地发出亮光。

那显然是一只手电筒的亮光。从她脸上糊着碎牙齿的血污可以看出那只手电筒大概是在搏斗中被人捅进了她的喉咙里,然后随着她痛苦的挣扎与扭动一点点顺着食道滑进了胃里。

手电筒的开关大概就在她的胃里被痉挛收缩的胃粘膜一下下地触碰到,于是一下下地开开关关,形成了一个闪烁的光源。

她就像一只怀了孕的大肚子萤火虫,整个凸起的腹腔成了一层透出手电筒荧荧的强光的肉红色半透明薄膜。

很有节奏的一亮一灭,很容易让人觉得这光亮是在暗示某种含义。就像在求救。

吴邪把目光从已经无法从表情看出是否痛苦的护士粽子脸上移开,借着忽闪的亮光看见了吊水室的地上还爬着几只歪歪倒倒的小粽子,身后还隐约拖着吊水瓶。

这几只小粽子都不过是不会走路的婴儿的年纪,连爬都爬不稳,应该没什么威胁。

吴邪暗暗做了这样的判定,用手握住了吊水室的门把手。

——他要拿到那只手电筒。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04:00 +0800 CST  
对处于黑暗中又独自一人的他来说,得到稳定光源的现实意义和心理意义都非常重大。

吴邪的手指用上了力,然而把手却纹丝不动,他又用劲拧了几下,才意识到这扇门被锁上了。


它们被人锁在了里面……?


指尖忽然抖动了一下,冰凉的门把手就像是用低温把他的手冻在了上面。

婴儿,和护士,因为受了伤,可能已经开始尸化,所以被人锁在了这扇门里。


很容易想象,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这可能是最正确的做法。

吴邪也很清楚这种可能性很大,把手电筒当做武器塞进了护士嘴里、把这扇门锁死的人或人们很可能只是出于自卫和无奈。

但是,冰冷就像是从仿佛隐藏着一个小型冬天的金属质地的门把手上弥漫了开来一样,他忽然觉得彻头彻尾的冷。

在这个世界上他所不知道的那么多地方,在拯救的力量还不可及至的那些地方,还有多少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或正在发生……

还有多少人就像这样不得不杀死身边的人。还有多少人就像这样不得不被身边的人杀死。

搭在门把上的手脱力一般地垂了下来。就像是忽然意识到了它的无力,终于放弃了对地心引力的抗拒。

然而就在他的手脱离门把的同时,门闩里咔嚓闷响了一声。

转轴松动了一下,圆柱形的把手从门洞里脱落了下来,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象征性地滚了两圈,就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了。

从门把手后部金属弯折的形状来看这个把手大概早就被撞坏了。

而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成功把肚子里怀着小手电的小护士刺激得从喉咙里发出了咔咯咯咯的声响,全身抽搐着从地上猛地弹了起来。

吴邪迅速从门边后退,转了个身拔腿就跑。

-拾陆END-

-TBC-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05:00 +0800 CST  
-拾七-

If our transgressions and our sins be upon us, and we pine away in them, how should we then live?

(Ezekiel 33:10)

我们的过犯罪恶在我们身上,我们必因此消灭,怎能存活呢?

(以西结书三十三章10节)



一路跑过来闹出的动静,已经把追在吴邪身后的粽子从一只小护士变成了一大票闲杂人等。加上吴邪中途被开枪的声音吸引来的好几只,连着他自己指不定都可以开三四桌斗地主了。

吴邪一边跑一边检查了一下伯莱塔的残弹量,已经还剩最后一颗子弹。

必须靠着一颗子弹争取时间。

他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再这样跑下去处于劣势的迟早会变成他自己。

吴邪贴着墙滑进一道走廊,跑了几步之后转身蹲了下来,后背贴紧墙壁,把伯莱塔的枪口对准了暂时还空无一物的走廊拐角。

丧尸的脚步声和特有的恶臭已经传了过来,一只鲜红的脚出现在拐角的墙外。

吴邪早已搭在扳机上恭候多时的手指扣了下去,最后一颗子弹射穿了第一只丧尸的脚踝。

中弹的丧尸脚下一拐,轰隆一声栽倒了下来,连带着在它身后紧追慢赶的好几只也被它绊倒在地上,摔成了一团连体尸。

吴邪的半只手臂因为蹲身侧射的姿势无法很好的抵消后座力而有点发麻,但还是勉强站了起来转身开跑。

吴邪发现这回自己又是一脚稳准狠地踩在了狗屎运上。这条走廊尽头是手术室的隔离门,除此之外居然就没有其他的路了。

没的可选,吴邪只能跑进了手术室的门里。还好手术室的门没锁,里面依旧是一条走廊,两边是两排紧闭的隔离门。

吴邪用一个在墙边找到的折叠钢管椅卡在了手术室门上的条形门把手下,这样这门大概暂时不会被粽子撞开。

吴邪给伯莱塔满了弹,又摸了摸身上还剩下的武器。因为背包在那挨千刀的张起灵那里,所以他身上只有刚刚填进伯莱塔的最后15发子弹,和一把满弹的CZ75冲锋手枪。

又往里走了几步,这里的破坏程度似乎尤其严重。

但最让人绝望的一点是,当吴邪走到走廊的尽头时,发现连接楼梯的安全出口处整个墙体都几乎完全坍塌,而安全出口的门已经破坏变形,被严严实实地卡死了。

吴邪的心就像被扎了个洞的气球一样咻的一下就凉了。

妈的,这回是真的无路可走了。

吴邪牵牵嘴角骂了一声,好像脱了力一样把腰上死沉的冲锋手枪卸了下来,有些颓然地靠着安全出口外一堆由砖块垒成的废墟坐了下来。

铺天盖地地,有什么东西降临了下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叫作绝望。

远远地能听到走廊那头被钢管椅卡住的门把手在异样地抖动着,几乎可以想象门外的丧尸挤攒着拥在门口的情景。

虽然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但提前预知自己的死期其实比一直胆战心惊地等待着何时会降临的死亡要轻松一点。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05:00 +0800 CST  
老子他娘的才不要变成那种玩意,吴邪想。真到了时候他大概会自己给自己一枪。

这时候他反而觉得异常平静,心跳居然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的频率,握着枪的手也悠闲地放了下来。

然而垂下的手却意外地摸到了一样东西。

是另一只冰冷的手。

吴邪头皮一炸,吓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然而更令人意外的是,那只手居然迅速自己缩了回去。

吴邪赶紧蹲下来扒开了几块砖,发现安全出口的门底部的钢皮有一部分被掀了起来,虽然被门内外的碎砖堵着,但还是留着一个脑袋大的小洞。

刚才那只手应该就是放在这个洞里被自己摸到了。

吴邪反应过来,自己摸到的那只手和丧尸硬化开裂的皮肤不同,分明是活人的皮肤才有的触感。

吴邪暗暗吸了一口气。

——难道是小哥?

早知道应该死死抓住那只手丈量一下手指长度先……


「谁?」


门的另一侧突然传来的一个低哑的人声。


吴邪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自己本来就不甚雅观的动作演变成失意体前屈。

但下一秒,他就被这个声音惊呆了。

并不是惊讶这里居然真的躲着个活人,而是……这个声音……

真特么熟悉而又陌生………


手术室的门发出了有点不妙的「嘎啦」一声,死守阵地的钢管椅也出现了不明显的弯折。

但这些吴邪已经没发分出心思去理会。

在他的二十多年虽然不算平淡无奇但也完全不波澜壮阔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能和刚刚听见的那个声音相匹配。


「潘……潘子?」


-拾七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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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本文出现的几个缩写的含义。

CH=Cox Hendrie,裘德考那公司的简称

CL=Canaan Land,CL独立连,也就是预定与阿宁统领的SRT会合的那个独立连,连长是三叔=v=

-子竹-


瓶邪The Last Revelation 拾捌
-拾捌-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06:00 +0800 CST  
Weep ye not for the dead, neither bemoan him.

(Jeremiah 22:10)

不要为死人哭号,不要为他悲伤。

(耶利米书二十二章10节)



「潘……潘子?」

吴邪有点紧张地凝神屏息,等着那头的回音。

门那边的人似乎迟疑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半低的声音传来:

「……小三爷?」

潘子的声音哑得简直听不出来了,但吴邪就是脑子被大腿内侧夹了也不会忘记这人对自己的这个让人有点难以担待的尊称。

「潘子,真是你?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你在那门里面搞什么鬼?」

潘子是吴邪那个做军火生意的三叔手下的一员实力干将,是越南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身上一道一道的全是旧疤。虽然他三叔那个一肚子馊水的老狐狸军火做了没多久就半黑不白地搞起了雇佣兵集团,但潘子一直忠心耿耿地跟在三叔手下干事。就连「小三爷」这个夸张的叫法都是他最先引领的风潮。

三叔和手下那一票人好几年前长期活跃在中东和中亚的无法地区,干的勾当明里暗里都不怎么干净。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中国政府在如何处理他们这批人的问题上立场有些尴尬,导致三叔的组织没有被追责而是被政府「招安」,归到陆军系统里编了个「独立连」的番号,好像简称叫CL什么的。

虽说从雇佣兵集团变成了合法部队,但三叔那伙人的行事套路跟以往根本没什么两样,似乎也根本不归陆军作战指挥部管辖,只是偶尔帮忙客串一下国际任务里的友军。

「我跟着三爷的部队来疫区的医院转移病人。迟了一步,没走成。」

果然不出吴邪所料,潘子这次也是跟着三叔行动。

「三叔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三爷已经出去了。我跟三爷联络不上。」

潘子讲话有些不连贯,声音听上去似乎很艰难,和印象里那个低音炮似的中气十足的男低音差了很远。

吴邪心中一紧,也不管什么三叔不三叔了,赶紧急急地问:

「你受伤了?」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12:00 +0800 CST  
那边又没了声音,这倒是让吴邪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潘子是条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再大的苦都自个儿一人烂在肚子里,从来没听见过他跟人说过一句软话。

更重要的是,吴邪知道因为自己是他三爷的侄子,他肯定不愿意把他受伤的事讲出来让自己担心。

吴邪的心里忽然涩涩的,思绪无法抑制地飘到了另一个同样倔犟而强大的男人身上,心里直嘀咕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幼稚,全脑子都是封建残余大男子主义思想,就知道一个人硬扛。

一想到那个胆敢把自己丢下而且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混蛋闷油瓶,吴邪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里也带上了点强硬:

「我这儿开不了这门,你先把门打开,我救你出去。我和……我和别人一起来的,武器和药品都不缺,会合之后就出城——你先出来我再跟你说。 」

这一次,那边却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门的另一边完全没有了动静,只剩下不远处粽子撞门的咯吱声像是嘲讽一般回应着这片寂静。

吴邪忽然慌了起来,声音有些不稳地唤了一声:

「……潘子?」

「小三爷,你有烟吗?」

潘子很快就回了一声,声音还是那副掺杂着沙哑的腔调,但语气却好像轻松起来了。

某种隐约的不安定的氛围让吴邪心中莫名燃起一股焦躁,潘子语调里的反差让他狠狠地不安了起来。

吴邪不由在心里狠狠骂道,我操你妈个老烟鬼,你那边听上去是老安全了,我这边可在被丧尸追杀呢。

不过吴邪身上还真有烟,是他一直揣在裤子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的。他平时倒不怎么抽,但是最近这状况比较让人难以随时保持乐观向上的革命心态,所以他就备着这精神药品准备在特殊状况下给自己减减压。

「快抽,抽完走人。」

吴邪摸出一根价格让人十分肉痛的黄鹤楼龙城从洞里递了过去,满心只想早点带潘子走。

不知道是不是体力透支的缘故,他觉得这里的空间都开始扭曲,越来越像一个黑洞,好像要把潘子微弱的声音吞没。

那股好像快要失去什么的不安,隐隐约约地萦绕不散。

「小三爷,我没时间了,」

门的那一端,潘子的声音里带着自嘲一般的笑意。

「我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从这里往左走到第三个门是手术准备间,那里有独立的楼梯可以通到外面,我之前路过那儿的时候还是可以走的。你出去之后要去找你三叔和三嫂子。别信任何人,特别是外国人——」

「——什么意思?」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13:00 +0800 CST  
「我们跟SRT接头的时候遭到了一批外国武装队伍的介入,SRT的队长被他们拿走了。三爷好像对他们的身份有点头绪,那一队人的行动力和行动目标都不简单。记住了,这次病毒的爆发恐怕不像NBC公布的那样是个实验意外,——靠,小三爷,你就不能靠谱一次吗?你把烟先给我点上不行吗?」

潘子话说了一半就骂了起来,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把烟送到嘴边猛吸一口结果什么也没吸上来时的恼火神情。

吴邪听着潘子的咒骂有点想笑,但他牵了牵嘴角,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因为潘子的语气,是个已经抛下了顾虑的人的语气。

就好像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也已经不需要退路了一样。听上去让人太不舒服。

潘子的话一个字也没被他的大脑理解,但那个智能的人体信息处理中心敏感地接收到了潘子的语气,把他先前所有自欺欺人的臆想全部推翻。

他根本懒得管什么外国人,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带着潘子……快点去找张起灵。

「——算了,小三爷,你有多余的枪不?」

潘子突然说道。

「你…你想干嘛?你他妈少来这套!」吴邪一下子急红了眼吼了出来,「我不管你那边发生了什么鸟事,还有腿就跟我走,少在这给老子装熊。」

「没有了。」

吴邪全身猛然一顿。

「没有腿了。」

忽然,那边传来了一声响动,潘子好像坐起来往这边挪了一点。

吴邪感到自己撑在地面上的手上忽然一片黏腻,低头一看,才发现从那个门下的小洞里,一滩黑红的冷血漫了过来。

「小三爷,我走不了了,把枪给我。放心吧,我是得给自己来个了断,但不是用枪。你把枪先给我。」

说完这句话,那边再次没有动静,潘子似乎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吴邪咬了咬下唇,抑制着指尖的颤抖,把CZ75冲锋手枪塞进了洞里。

「好家伙,小三爷你们偷了国库还是俘虏了美国大兵?搞来这种家伙。」

潘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讶也有点兴奋,是个玩惯了轻兵器的老手见到上等货色时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但听在吴邪耳里却格外别扭。

「……潘子,这门我从外边打不开,估计你伤得也不轻。我先去找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我们回来再带你出去。那个人身手很好,你肯定不会有事的。回头我再给你把烟点上,你他娘的要是挂了我就把那根黄鹤楼龙城扔阴沟里。」吴邪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很急,一句话没说完就开始了下一句,仿佛担心自己不用这样的速度就会忘记想说的内容,「潘子,你等我回来,我肯定得带你出去。」

吴邪从洞口撤了开来,刚准备起身,就听见了潘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严肃:

「千万别,小三爷,这里面的情况太危险了,谁进来也不可能救得了我。」

「少放屁,外面也没比里面好多少,等下我进去要是挂了,咱们在黄泉路上还能搭个伙。」

突然平地炸雷一般的传来轰的一声,手术室的门猛然被撞开了一道缝,钢管椅也开始承受不住似的扭折变形。

「听见没,外面也是粽子大本营,你那头说不定还安全点。」

吴邪的语气有点恶狠狠的,而那边潘子似乎只是笑了笑。

「小三爷,有我潘子在,哪还能让你受累。」

传来一声有些压抑的吐息,随后,安全出口内响起一声拉枪栓的声音。

粽子撞门的声音愈演愈烈,手术室的钢化玻璃上已经像慢放的闪电一样出现了裂纹。

「小三爷,潘子我没气力说别的话了,最后再为你保驾护航一次吧。你机灵点,让我给三爷有个好的交代。」

「你要干什么?」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14:00 +0800 CST  
你往前走吧。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别回头。」

潘子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

玻璃就像被整体卸了下来一样碎裂了,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大批红红黑黑的人影涌了进来。

「大胆地往前走!」

吴邪听见潘子吼道,接着响起了冲锋手枪连发模式下的枪声。

安全出口旁的墙面在另一端的火力下一块一块地坍了下来,门下的小洞变大,一只沾血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握着冲锋手枪,朝扑过来的丧尸开火。

吴邪转身,继续往前走,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他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路,一步一步地走着,就听到枪声在身后不停地响起。

在粽子大军轰隆的脚步路过安全出口的位置时,一声爆响传来。

吴邪回头,只看清模模糊糊的一片明亮的火光和浓烟。

手雷爆炸所导致的瞬间膨胀的空气从身后通道内涌来,气浪凶狠地扑打在脊梁骨上,把他撞飞了出去。

刺眼的爆破光芒很快吞没了周围的景物。

吴邪只觉得脑袋被狠狠磕了一下,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只是似乎大脑皮层上还残留着一首嘶噎的歌声,在一片寂谧的纯白之中,缓缓地播放。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十九哇。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撒那红绣球呀,

正打中我的头呀,

与你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粱酒呀,

红红的高粱酒嘿……

…………

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头。

…………

…………


意识仅剩一根唱针,无声地划过弧槽。

就像留声机的旋转循环往复,无意义地辗返。

世界是一片纯白。

仿佛不会再有绝望。

也不会再有希望了。


-拾捌END-

-TBC-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09 18:14:00 +0800 CST  
本文转载作者子竹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1 17:38:00 +0800 CST  
-拾玖-

O God, the God of the spirits of all flesh, shall one man sin, and wilt thou be wroth with all the congregation?

(Numbers 16:22)

神,万人之灵的 神啊!一人犯罪,你就要向全会众发怒吗?

(民数记十六章22节)


无意识地重复着挥刀下砍的动作,冰冷的溅血擦过脸颊,面色森冷的男人却无意抬手擦去。

身边的粽子被一只一只的解决掉。

张起灵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因为危险的减少而变得缓和,反而眼中阴冷的暴意越来越难以控制。

死死握着刀的手已经开始发痛。

该死……


在看见天桥那一端那个黑色的人影背上血红的标志时,空白的记忆在一瞬间骚动了起来。

一只血红的泛着诡谲笑意的狭眸狐狸脸。

那个图案仿佛给了他的后脑一记重击。那个一度失去了记忆的地方,再次记起了疼痛的感觉。

一个鬼魅搬的陌生意识闯进了脑海——那是你找回消失记忆的关键。

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他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曾经被清空过。他变成一具空壳苏醒过来,没有可去和可回的地方,没有活着的理由和去死的理由。他所残存的记忆的起点是国安局地下医院的特别病房,从国安局的责任医生那里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却无法向任何人求证它们的真实性。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1 17:44:00 +0800 CST  
他就像是凭空多出来了的一个存在,找不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他活着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资格去死。

但那个血红的图案,却在出现的瞬间与混沌记忆中的某个意象重合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那片记忆的深海里打捞起一块类似于自己的过去的东西。

他几乎是凭借着多年来在死亡边缘过活的日子培养出的快于思考的本能就冲了过去,等冷静回归大脑的时候,他已经追到了副楼。那个鬼影似的东西消失无踪,而吴邪——

张起灵几乎生来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味道,和发自心底的愤怒。

你该死……

居然因为太多年来对于自身存在的执着,丢下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比起记忆,他一直都更清楚吴邪对自己而言的意义。

不知道能不能找回的记忆,和上一秒还能握在手心的温暖相比——


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疼得好像快要散架。

仅仅是想象它们的爪子伤在吴邪身上,心口就疼得快要发疯。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因为那个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同样控制不了的,还有身体里涌起的暴戾的杀意。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1 17:44:00 +0800 CST  
不知道砍死了多少一路上聚拢过来的粽子,但还是不敢放慢脚步。

张起灵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能这么害怕,害怕如果晚到一步——


只想快点找到吴邪,快点把那个人安置在自己身边。

他受不了无法确认吴邪是否安全的感觉。


全世界的末日也与他无关。

他只要那个人好好地活着。

-----------------------------------------

吴邪不知道自己从爆炸后的废墟里爬起来到现在已经走了多久,他只是按照潘子指示的路浑浑噩噩地走着,勉强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往副楼的方向靠近。

潘子引燃了可能是他身上最后一部分火力的手雷,把半层楼都摧毁成一堆废墟。吴邪从浅层的昏迷中醒来时周围一片静谧,不远处的废墟里,想必有一具残损的人体和同样残损的粽子混在一起。那是潘子。

吴邪拼命扼住思路,阻止自己再去想那场直到最后还在保护自己的男人所引燃的爆炸。

枪拿在手里,但他根本没力气举起来。现在如果从哪里窜出一只粽子来,估计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母粽子和小粽子,婴幼儿吊水室里被遗弃的护士和孩子,还有记忆中潘子满是胡茬的脸……不断在脑海里像是胶卷卡壳了一样回放,闪回的画面窜来窜去,发出濒死的小虫一样的兹翁兹翁声。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1 17:45:00 +0800 CST  
他只觉得支撑着自己的某种东西垮了,那种东西原本就没有形状,但他知道它一直以某种形式存在在自己的身体里。但是现在找不到了,它消失得干干净净。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又走到拐角了。

吴邪下意识地像张起灵之前做的那样在拐角前靠着墙停了下来,把枪举到脸边。

但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起灵在这种时候……都是怎么排除危险的呢?

脚步停顿在了拐角,吴邪背倚在墙壁上,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伸手按上了胸口。紧得似乎是想借由心脏跳动的频率来判断自己是否还活着,又像是想要压下它失常的跳动。

没有了张起灵,他属于在这个世界寸步难行的那个群体。

突然,吴邪听见暗处传来了一声轻响。

离得很近。就在拐角的另一边。

是粽子?

吴邪僵立在墙边,墙角另一面的声响也停止了。

其实很可能只是什么东西脱落的声音,但吴邪莫名其妙地感觉到那里存在一个活物,而且那东西和他一样,似乎也在拐角处静止了。

吴邪举着枪,算着时间持立了很久,还是没有任何状况发生。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1 17:45:00 +0800 CST  
吴邪有点纳闷,心想这粽子估计八十好几了吧怎么动作如此阿茨海默,你再不出来咬我我可过去咬你了啊。

吴邪有些迟疑地向前小跨了一步,在心中默数着秒数——

三……二……一……

眼前黑影一窜,吴邪只来得及感到视角一偏,好像老式电影放映机画面转场一样,便忽然被一股强硬的力道狠狠拥进了一个怀抱。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忽然吸进了一个强力的黑洞,全身都被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气息严严实实地裹住了。勒在身上的力道紧得好像要把他揉碎,他只能一动不动地被禁锢在那个人发了疯一样的怀抱里。

用头发猜也知道是谁。

明明两人之间已经紧贴得严丝合缝不剩一点距离,圈住吴邪的手臂却依然在收紧,用力得让人产生了似乎快要合二为一的错觉。

吴邪感觉到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脑后,耳后的皮肤上掠过张起灵有些压抑的呼吸。

他能感受到和自己的身体紧贴的那个身体里的心脏如擂鼓般的剧烈跳动。渐渐地,就好像那个心脏的跳动也带动了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循环一样,温度重新被注入了冰凉的四肢里。

连眼眶似乎都有回暖的迹象。

吴邪能清晰得感受到背后那双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紧压在他身上的扎实的力道。

就像是在确认怀里的人是否完好的力道。

吴邪不知道张起灵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把他搂得这么紧,紧得他全身都有点发痛。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吴邪似乎能察觉到那个人急迫和压抑的感情。

被这个人的双臂纳入怀抱所带给吴邪的安心感,几乎冲散了这一路上他一个人所面对的所有绝望和恐惧。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想要像个找到了母亲的怀抱的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大哭,想把肩膀上所有的包袱都甩掉。吴邪一直都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想一走了之。他一点都不想回城,一点都不想回医院,一点都不想把四个人都逼入危险的处境;他想逃跑,想带着他原本的世界往反方向跑,一直逃到不知道是否存在着的安全的地方……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1 17:46:00 +0800 CST  
吴邪放任自己那些软弱的想法在脑海里肆流着。

已经没关系了……在这里,不那么坚强也没关系了……

好像只要呆在这个怀抱里,那些被他仔细收匿起来的脆弱就会无处遁逃。

「小哥……」

吴邪声音有些喑哑地闷着嗓子叫了一声,抬起手搭在了张起灵箍住自己的手臂上。

「你勒死我了……」

全身的紧锁总算稍微松开了一点。

吴邪僵着脖子不敢抬头,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无比期待这个人重新回到身旁,却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地不敢与那对漆黑的眸子里的目光相对。

距离拉开了半秒,吴邪又回到了那个温暖得让人不愿离开的怀抱。

这次他只是被小心翼翼地环拥着。

张起灵垂着头埋在吴邪的项窝里,深沉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缓慢。

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吴邪好像察觉到了张起灵的力道里发着颤的紧张。

全身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松开了。

猛然放松下来之后的结果,就是吴邪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软了,全身或新或旧的伤口也重新恢复了它们本该有的麻痹一般的痛感。

如果不是张起灵撑着,恐怕他这会儿已经软成一滩烂泥了。

感知也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在第一时间霸占了吴邪的全部感觉的,就是脖子上像是被羽毛扫过一样的轻痒。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1 17:47:00 +0800 CST  
吴邪偏过些微目光,看见了张起灵的发尾细微的颤动。

心里忽然像是被温柔地抽走了什么东西一样,轻轻地绞痛了一下。

「小哥……我没事……」

吴邪不由自主开口道。

「没被咬,也没受伤。连根毛都没掉……」

说出这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吴邪才听见耳边传来了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

张起灵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干涩。好像许久不曾发音了一样,每个音里都带着低低的颤动。

吴邪几乎能听见那声音里的沉重,钝钝地在他的心口造成的回响。

这好像是第二次听见他的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吴邪忽然就不想开口问那个时候张起灵为什么突然跑走了,也不想问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是什么。

并不是因为之前吴邪一遍遍用来告诫自己的「他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是因为,吴邪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到张起灵对自己的珍视。所以如果张起灵没有主动对他提起,那就一定是现在不能或不该对他提起的事。

无声的缄默又持续了一会儿,吴邪在脑内敲定了张起灵并不打算说明他之前为什么突然跑开的想法。

这样也好,因为吴邪闲置许久的第六感告诉他那肯定不是什么吸引人的故事。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1 17:47:00 +0800 CST  
这样也好,因为吴邪闲置许久的第六感告诉他那肯定不是什么吸引人的故事。

而且这样的话,他把潘子的事埋在心里不说出来似乎也就更加心安理得了一点。

因为他暂时还没法去回想关于潘子的任何事情。

潘子的死给他造成的改变或是影响,直到目前为止,连他自己都不敢去确认。

又维持著拥抱的姿势静止了一会儿,吴邪感觉到环著自己的手臂缓缓地放开了。

吴邪在昏暗中飘移著视线,还残留在周身的暖意让人不自觉地不舍,一抬眼刚好看到张起灵像是没有深度的黑暗一般的眼眸,正一寸不移地凝视在他脸上。

吴邪有点不自在地摆弄了一下贝雷塔的套筒,偏头看向张起灵身后邃长的甬道:

「……走吧,还得去病理科。」

张起灵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过身牵住了吴邪的手。

楼主 冰雪lovewyf  发布于 2015-06-11 17:49:00 +0800 CST  

楼主:冰雪lovewyf

字数:276399

发表时间:2015-06-07 21:5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9:12:11 +0800 CST

评论数:286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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