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尽嘲讽的自喉头深处挤出一个顿抑的气声，握紧拳头，他自一片愕然的主席台上一遍一遍的细细扫视台下低头沉默的老部下们，扑簌的眼睫描摹出一排排军帽顶上的圆润弧度，明明是暮春将尽的灼热天气，那凌厉的目光里却深重且尖锐的，带了十分数九寒天才有的冰冻三尺。
——战友枉死是军人之耻。
——人民蒙羞是军人之耻。
——国家积弱是军人之耻。
重重羞愧无孔不入的将他纠缠包覆，他终是再难自持的怒吼出声。
“老子骂的就是你们！”
话音将落，他自藏匿在长桌右侧的四级台阶上匆匆跨过，军姿标准的站在于第一排落座的干部身前，正了正褶皱的衣冠，毫不留情却又庄重万分的，抬手摘下了眼前中年军官项上的军帽。
时光在军徽棱角凌厉的轮廓里偏折出分外冗长的清茫。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十指颤抖的将指尖捧着的物什拉到面前，他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右手戎装上鲜亮耀目的帽徽，眼波反复流转于那光彩熠熠的壑堑里，知觉每一处精铁的棱角与漆色都是那样的熟悉，与十七岁那年他在冒沙井头一次在招兵干部身上见到的别无二致。

十七岁。
那一年他与二哥披红挂彩的与身后偏远落后的祖村挥别，赶来相送的同乡人的挤满了土路的两边，伸长了脖子仰望这两个有幸走出乡村的年轻人。
贫穷没有尽头。
除却满插庄稼的贫瘠土地与盗撅一空的老坟古墓，赤贫的热土已然没有任何盈余的骨血喂养这些艰难度日的土著村民。从来没人自矮山丘陵夹逼的泥泞小路上走向外面的世界，除了前年考上大学的大哥，他俩是唯一出走的年轻人。
去了部队好好干。
开动的绿皮火车上他一遍一遍的暗下决心。
并不是什么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没有上过学，落后的山村仅仅教会了他合该感恩的死理——
是部队让他逃出闭塞。
是部队让他远离贫穷。
是部队让他胸怀广阔。
而如今，在已然接受部队庇荫身居高位的现下，他却只能披着严整笔挺的军装，顶着棱角锐利的军徽，望着青空下猎猎飘扬的军旗，束手无策的目送侵略者趾高气扬的背向离去。
不作为即是背叛。
“战争没有偶然。”
神色肃穆的将手中的军帽摆放在主席台边侧包覆的不染纤尘的木板上，回过头来次第摘下第一排正襟危坐的军官的衣帽，他说着，全然不顾眼前众人面上喧嚣一片的惊诧之色，语间满是痛定思痛的毅然决然。
“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疆域和亲人，我们都不再配身为一位共和国军人。”
“要么变强，要么脱衣服滚蛋把编制让给更有能力的人。”
“因为我们要保护的不仅仅是我们自己。”
说话间他缓缓的拿下自己戎装的衣帽。

泛黄的记忆于这沉重的时分戛然而止，回过神来，他细细的描摹着眼前舷窗上隐约郁积出的缭绕水汽，自戎装的裤兜里掏出一根干涩的香烟点上，指尖燃起的火焰摇曳而羸弱的，一寸一寸的温暖着他冰凉的指尖。
身后的年轻人仍然没有离开，久久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自肺腑深处呼出一道长长的烟气，没有回头，像是下定了什么一意孤行的执拗决心，他蓦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去吧。”
指尖捏紧滚烫的烟头，他说着，没有回头，抬眼瞧了瞧窗扉下方已然黑压的宽广甲板，字句间穿插的气息微微发颤。
“就从这里起飞”
他使劲的跺了跺脚下的地砖。
“十二年前的话仍然有效，现在没人有资格掀你的帽子，少他娘的哭哭啼啼，你记好了，一会从这门里出去的时候，你就是团里顶天立地的头一号。”
十二年来的头一号。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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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最后一次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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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把写小说的热忱都用来学理科那我也不会学的这么惨，讲真

「十八点四十五分」
他一步一顿的从舰船上走到甲板上来。
叆叇的层云丝丝缕缕的分食了惨淡的红日余烬，冗留的浅灰冷光里，吴邪漫无目的的远望着远处的沫浪，海风短劲有力，一下一下拍打他稍显木然的脸颊。
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梦魇般的回忆抽干榨碎，伸出手来将胳臂打在冰凉的栏杆上，不远处正忙碌着七八个检修飞机的青年士兵，荧白的大灯被驾到了一人半高的空中，不直对他，只间或投来些虚晃的浅芒。
他在这些晦暗流转的白光里不觉的发着呆。十二年来他少有重新摆浮在这片汪洋上的机会，有时他架着战机凌空俯视着那些浮动在碧水间白点似的船艇，竟会空前羡慕穿梭其上的，其实与他别无二致的士兵，那些同他一样的青年人长久的航行在水面上，或急或缓的，仿佛就那样径直的驶向了那人的肺腑间。
张起灵。
他无声的呼唤着，流窜在耳蜗甬道里交相碰撞的水浪声裹挟着海天深处涌动而来的低压风声交缠着打在鼓膜上，震动间轻缓的仿佛久别重逢时情人缱绻的伏吟。
酣美的迷幻不费吹灰便主导了困乏的躯干，混沌里他害怕被人打搅般的四下环顾一圈，远处的人群里似乎有什么人叫喊他几声，听不真切，亦或是早已匆忙的封闭了浑噩的五感，他不置一词的回过头来，自顾的徜徉在海浪清亮的包覆里。
“小三爷，小三爷。”
身后的声音愈发真切了起来。不多时，在径直跑来的男人的手终于搭上左肩的那刻，他呼吸一窒，缓了缓心间面上双双腾起的不悦，不着声色的转过身去。
“瞎子。”
他悻悻的看着来人鼻梁上架着的墨镜。
自从某一年他和老首长沾亲带故的叔侄关系被大潘一个大意抖露出来开始，来人总是面带狡黠的这样叫他，暗含了三四分微不可察的揶揄口气，捎带着将三叔年轻时“拼命三哥”的名头一并有意无意的调侃了进去。
数十载的白云苍狗，那一年随队率先飞越川藏之巅的吴家老三早早地熬成了无数新兵眼里信服敬佩的首长三爷，而他亦朝青暮雪般的，从十二年前那个在过载实验室外胆怯徘徊的战机副驾，亟不可待的成长成了敢于万众愕然里挺身而出的赴死之士。
小三爷。
他何尝不懂这一声诨名里满含的自己破釜沉舟的万分心惊。只是他狠绝了心将自己扔进那无人敢上的苦差事里，就必须全然不顾的将自己逼做一个油盐不进的听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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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码的原稿丢失，如果觉得画风突变了也别喷我，原来看文的亲如果还在的话，请务必冒泡一下，卤煮好想你们

完全不想更文
高考完了丧失了全部的码字能力。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