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去日苦多》 by迷野

迷野大大给授权啦!!!!!!!!
我吹爆这篇文!!!!!

1L敬太太
2L发授权

瓶邪镇(图源:藏九归一)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28 05:09:00 +0800 CST  
授权证明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28 05:28:00 +0800 CST  
卷一《雪域潜影》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28 20:01:00 +0800 CST  
第一章 苏万

欢呼声不知是从哪里开始的,好像几百只尖嘴水壶在同时尖叫。

苏万不在其中。相比大部分兴高采烈、急着去饭店或者网吧欢聚庆祝的考生,他的动作格外迟钝,以至于时不时就会被身边匆匆经过的人挤得歪一下,看起来十分滑稽。

天气很热,他这样混在嘈杂的人群里,后背很快就全湿透了,下身的汗在肥大的校服运动裤里贴着肉直淌,痒得不行,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不紧不慢地晃出了学校大门,深吸一口气,最后回望了一眼。

——嘀,搜索完成。

他在脑内补充提示音。

这是苏万第一次独立实践在黑眼镜那里学到的东西,自高考结束的那一刻起,每个从考场里出来的人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牛逼啊。他给自己点了个赞。同时,他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黎簇是真的没有回来参加高考。

这个结论很快就让苏万忘记了自己的牛逼,他想说什么,但也没人听,最后只能自个儿懊恼地叹了口气。

憋屈,憋屈坏了,说好的八百块花不出去了。

他跟黎簇以前打过赌,谁的高考分高,谁就要出八百块请吃饭——十有八九是苏万自己请,图个大家高兴,但现在的情况显然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高考是在六月,去年的这个时候,暑假还没开始,他和黎簇还能在夜里翻出校门去跟杨好汇合,三个人在街边露天撸串,五斤肥羊涮两袋麻辣鲜,吹一柜的燕京,然后各回各家各拉各稀,第二天请病假请得理直气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摆一桌八百块的席,座上可能只有他一个。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想叹气,但这回他的叹气被马路对面一辆牌照眼熟的车鸣笛打断了。

苏万马上调整表情,把气吞进肚子里,一路小跑走过去拉了车门。车里打着空调,他正好一身汗,吹得凉丝丝美滋滋。

“暑假有什么打算?”母亲很善解人意地没打听考试,只是问道。

“那什么……齐老师开了小提琴课,”苏万开始现编,“可能要去外地,我打算跟着学学,就当旅游了。”

苏爸爸很赞同:“不错,你齐老师是正经搞艺术的,人没得说,就是生活困难点,你好好跟他学,多请人吃饭,咱老苏家要能出个艺术家,祖辈上也有光了。”

苏万心想这个简单,要是黑眼镜那样的算是正经艺术家,那他离艺术家也就只是一副墨镜、一点**的距离。

接他回家之后,父母又得去公司忙生意,苏万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上楼把自己甩到了卧室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非常安静,但这样安静的环境反而让他觉得不正常,好像空气里有无数双眼睛在对他虎视眈眈。

这不是错觉。

从跟黑眼镜回北京的那一天起,苏万就发现自己回不到原本的生活里了,他不确定有多少,但必定有些人在暗中注意他,甚至故意露出马脚想引诱他上钩——这其实跟当初吴邪对黎簇做的事很相似,但苏万清楚,现在事态已经发生了变化,针对他的那部分人是完完全全出于恶意的,自己一旦上钩,恐怕就会为那帮人破坏吴邪的计划而助攻。

所以与其在等待中不知不觉地踩入陷阱,他选择了反击。

电话响,顺丰快递,他要的东西已经准确送到黑眼镜的铺子门口。

是时候了。

苏万开始准备出门。他对着镜子非常认真地整理仪表,把头发往后捋,显得很精神,同时心跳也后知后觉地开始加速。

片刻之后,他走下出租车,走进了那条熟悉的胡同,那座熟悉的院落。

“我来了。”苏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成熟冷静。

“哦。”黑眼镜坐在沙发上,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声,电视机里在放相声重播。

近一年的时间里,吴邪计划的进展没有任何新消息,而黑眼镜几乎把整个生命都奉献给了沙发和电视机:相声,脱口秀,甚至肥皂剧都能让他坐上一天。

要不是黎簇始终没有回来,苏万几乎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再进沙漠?”苏万问道。茶几边是一个巨大的快递纸箱,只有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黑眼镜盯着电视机一动不动,也不回答。

苏万等了一会儿,无聊地抓抓头发,道:“我订了一百份特制青椒肉丝饭,厂家还不肯包邮,所以我特地给你加了三罐鱼肝油。”

“哦,”黑眼镜应了一声,“我又没得夜盲。”

废话,都快瞎了,还有个屁夜盲。苏万在心里说道。

没等他继续偷偷吐槽,黑眼镜忽然又道:“一直忘记说,你学的东西恐怕派不上用场了。”

苏万闻言一愣。

黑眼镜翘起二郎腿,转过头来看他,还是笑道:“吴邪死了,你不知道?他不在了,没人能给你加戏。”

苏万呆滞几秒,努力消化掉黑眼镜口中的这条信息,冲上脑子的热血一点点冷了下来,又一点点上升成另一种情绪:“你教了我这么久,就为告诉我这个?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的教学是公布结果前的心理辅导?”

“现在看来的确很有必要,”黑眼镜感叹道,“你太激动了。”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28 20:01:00 +0800 CST  
换做杨好,现在可能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但苏万没有。他最终还是淡定在沙发上坐下,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人这一生里总是会做许多没有意义的事,不是所有付出都会得到回报的。你想想,要是你做的每件事都有意义,”黑眼镜摊开手,做了一个爆炸的夸张动作,“那你的人生早就——嘣——啪——被各种意义撑爆了。”

他这番话是有道理的,苏万也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闷声道:“道理我都懂,但鸭梨没回来,事情还在继续,你别蒙我。”

黑眼镜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问他:“老老实实过你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过个头啊。苏万心道。您知道那种撒泡尿都觉得有人在盯着你的鸟看的感觉吗,这日子怎么好?

沉默的僵持中,洗手间里忽然传来了冲水声,紧接着门一开,一个中年胖子推门走出来,看见苏万时呆了呆:“瞎子,儿子都这么大了?”

苏万心想这人恐怕才是真瞎。他琢磨了一会儿,瞧这胖子的熟稔劲儿,不像来借洗手间的,应该是自己人,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死乞白赖道:“反正我都准备好了,师父,你得带我去沙漠救鸭梨。”

这回黑眼镜没说话,胖子先“哈哈”笑了两声:道“师父?瞎子你倒是闲,要不是胖爷我今天难得过来一趟,还不知道你对教育青少年这么有研究,一对一真情辅导,师徒情深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上课?”黑眼镜不理他,从苏万手里抓过半把瓜子。

苏万感觉有戏,连忙道:“高考刚结束,六月九号。”

“那正好,你玩儿去吧。”黑眼镜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不玩,”苏万愤愤不平道,“我看你就是有事不肯告诉我,亏我爸还说你是正经人,你这种不守道义的行为放到江湖上就叫江湖骗子。”

“哎呦,小朋友说话有意思啊,”黑眼镜没反应,胖子倒是来了兴趣,“你师父不带你,不如跟我去雪山里走一趟?没别的大事,就是给我们小吴同志挖挖尸体,胖爷我一身神膘走天下,人称爆破小王子,当我小弟绝对不吃亏。”

怎么每个人都说吴邪死了?苏万心想。一边说还一边讲相声,难道吴邪真的死了,这帮人受的刺激太大,脑子出毛病了?

“说真的,吴邪的计划里没这小朋友什么事儿,你擅自加戏,小心演砸场子。”黑眼镜低头吐出两片瓜子壳,道。

“真没事儿你还会收徒弟?”那胖子闻言顿时笑了,“胖爷我今儿个要千里走单骑,飞渡大雪山,路上找个伴怎么啦,谁还能怪罪我?要怪也怪你,大大方方地就把人带回来了,这要是咱们都走了,他这么个小孩儿一个人搁京城里,还不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黑眼镜笑笑不说话。

胖子便转头对苏万道:“你那同学挺有搞头,把汪汪叫那边搅得一团糟,再加上哥几个一起失踪,那帮鸟人都快疯了。不过天真同志变成失踪冰棍这事儿,眼看周转几个月了,还是没有消息,只能胖爷我亲自上阵。怎么样,接不接受组织的召唤?”

苏万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内幕,此时听到黎簇的名字,立即竖起耳朵打听:“这位……胖爷,你刚才说,黎簇怎么样?”

一声“胖爷”叫得那胖子眉开眼笑:“那小孩儿具体怎么样,胖爷我现在还不清楚,但你要是跟我一起走,等挖到吴邪,肯定能知道。”

苏万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鸭梨被当成人牲给吴邪陪葬了?这帮人有这么野蛮吗?

“吴邪真的死了?”他将信将疑地问。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28 20:03:00 +0800 CST  
第二章 雪域

天气晴好,天空湛蓝清透。解雨臣一边调整护目镜,一边从地下的雪洞里钻出来。

雪地里远远走来一个人。

“嘿。”黑眼镜走近了,招呼道。他裹着一身黑色的防寒服,再加上那副墨镜,整个人就好像一根烧多了的烟囱。

“没被盯上吧,”解雨臣问道,“就你一个?”

“就我一个。”

“我以为你会把小孩儿也带来,”解雨臣钻回雪洞,“进来说话。”

雪洞做得非常隐蔽,入口仅能爬行通过,内部空间却并不拥挤:拱形屋顶,树枝和兽皮在雪筑的高台上搭成简易的床,黎簇裹着条毯子睡得正香,墙上还挂着几条兽肉。

“做得不错啊,”黑眼镜打量着四周,笑了笑,“跟小三爷学的建筑?”

解雨臣没说话,把护目镜摘了下来,他的眼睛很疲惫,里面的光却很清亮。那张脸已经远不如他唱戏那时候细腻,多了血痕胡渣,也粗糙了不少。

“说正事吧,苏万呢?”他皱眉道,“这几个孩子,任何一个落单了都会很麻烦。”

“不会麻烦,他跟胖子去大雪山里挖人参了。”黑眼镜笑道。

解雨臣一愣,正要说什么,上面突然传来了人声。几乎是同时,雪洞塌了,厚重的雪块铺天盖地砸下来,首先被活埋的就是躺着的黎簇。

解雨臣跑过去,双手一架一拐,把黎簇从雪堆里甩到自己背上。黑眼镜已经条件反射跳了起来,他不断闪身躲开雪块,踩在越积越高的雪丘上,最后直接跳出洞去,转眼就上地面没影了,只听到外面一阵喧哗的打斗声。

解雨臣有黎簇这个拖油瓶,行动没那么灵活,不一会儿雪就埋到了膝盖。他考虑了半秒,放开黎簇,双手在面前的雪上一撑,像跳马一样把自己的身体从雪中拔了出去。刚醒的黎簇本来还有点迷糊,一看见快要没到胸口的雪,马上回过神往上钻,却被解雨臣拦住了。

“别动,”解雨臣制住他,“你闭气怎么样?”

“还行,在汪家练过。”黎簇答道。

“那就憋着,我叫你之前都别出来。”

黎簇只来得及急促地呼吸一下,眼前一暗,寒气扑面而来,已经彻底被雪埋了。

妈的,憋气也要先给口气好吧。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29 20:02:00 +0800 CST  
不知道是扔他的人都会算命,还是他自己运气好命不该绝,苏万每次被从火车上飞出去,都能准确无误地摔进河里。

“这么长时间你都跟着瞎子学放屁了?看你那怂样。”胖子看着狼狈的苏万骂道。

苏万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河水,此时好不容易扑腾上岸,被胖子鄙视的眼神看得无地自容,却又有点不服气:老江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难道靠那点小特训,就能瞬间变超人?

他想开口争辩,胖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废话少说,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上路。”

荒山野岭大河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苏万跟着胖子走了好一会儿,眼看山那边还是山,终于忍不住问道:“胖叔,你确定我们没走错?”

“当然不确定,”胖子理直气壮道,“上次来是五年前的事,早忘了。”

苏万听得差点吐血:再走下去估计得上黄泉路了,最近碰上的人真没一个靠谱的。

他放下背包,半晌掏出来一只像MP4的东西:“专业级GPS,自带卫星云图显示,照亮前程,指点人生。”

“有好东西他娘的不会早拿出来?”胖子骂骂咧咧,“快看。”

苏万很后悔当初学的是理科,没有好好学习地理,现在看着图直犯晕。等到他好不容易星星点灯照亮前程,为两人制定出一条快捷路线,却发现有路线是一回事,脚力又是另一回事,他们仍旧逃脱不了露宿荒野的命运,还不得不挖坑烧火。

“你们盗墓的时候,也是这么挖土的?”苏万握着一根粗壮的树枝,用力往下一捅,“农民伯伯一定很感激你们为他们开荒翻地。”

“***,照你这挖法,下斗光开洞就要十年八年。还不是照顾你小子,坐了卧铺,结果什么都不能带,”胖子显然训练有素,一块大号扁石头耍得虎虎生风,堪比自动挖土机,“不记得老子的尊号爆破小王子了?一把雷管下去,棺材盖都能炸飞起来,哪像当年天真同志,就知道大力宣传讲文明懂礼貌——”

“天真是谁?”听胖子讲以前的事,苏万来劲了。

“你小子打什么茬,天真不就是吴邪,天真无邪没听过啊,”胖子不满地答道,“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没文化。”

“您说,您说。”苏万连忙赔笑,心想吴邪居然还有这么纯洁的尊号,天地良心啊。

“当年天真小同志号称捅娄子第一能手,开棺必诈尸的无敌体质,粽见粽爱,棺见棺开,”胖子说得摇头晃脑,手下同时也动作成风,迅速挖好坑开始搭柴火,“要不是胖爷我神膘护体,小哥又耍得一手好刀——”

他忽然沉默了。

“小哥是谁?”苏万听他停下,赶紧问道。

“一兄弟,”胖子手下动作顿了顿,答道,“就一兄弟,特别铁的那种,连内裤都是我买的。”

看样子这兄弟有点穷苦。苏万心想。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胖子继续说,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

“看个屁,别偷懒,去捡柴火。”

不说了?苏万心里痒痒的,琢磨着问题出在那个“小哥”身上。他屁颠屁颠捡来几根枯枝,问道:“那个小哥现在在哪?”

“成仙了。”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29 20:03:00 +0800 CST  
世外高人,天外飞仙?苏万一惊:“我要是三顾茅庐程门立雪,能拜师成功不?”

“什么茅庐,老子只知道茅厕,”胖子粗声回道,“别偷懒,你看你捡的是什么玩意儿。拜师?怎么着,瞎子还不够教你啊,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回头叫瞎子把你开了。”

胖子说完就没再理他,自顾自地开始搭帐篷。他效率虽然高,但手劲过足,把支架捏得吱嘎响。苏万心惊胆战地看他搭好,老老实实地钻进去,又被拎住了。

“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谁都不许偷懒。”

“我还是青少年,”苏万很严肃地抗议,“祖国的花朵需要充足的睡眠来茁壮成长。”

“行,那我走了,又不是没赶过夜路,你这朵花自个儿生根发芽吧。”

苏万一听就怂了,闭嘴接受了条款。

后半夜,苏万迷迷糊糊被推醒,梦游般地走出帐篷,在火堆旁百无聊赖地调戏柴火。四周寂无人声,虫子的鸣叫和风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清静美好,没什么阴森气息,异常和谐。

苏万拨了拨柴火,不断弄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心想守夜也没想象中那么痛苦,就算不守夜,听着胖子的呼噜声,他大概也睡不着。

事实证明他太轻率了,胖子的呼噜一低下去,他就开始犯困,最后眼皮不受控制地彻底黏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他这一睡,会让他们白遭多少罪。



憋不住了。

黎簇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脑浆都一股劲地想往外冲。然而憋不住也得憋,无论如何也要忍,他战斗力不足,不能出去坏事儿。

终于,他听到了解雨臣的呼叫。

“不错啊你,”解雨臣扒开黎簇身边的雪,黑眼镜一使劲,跟拔萝卜一样把黎簇拔了出来,还对他一笑,“汪家在你身上下了血本了。”

黎簇被这么一扯,差点散架,瘫倒在地上破口大骂:“**,***想弄死我。”

黑眼镜摸摸鼻子:“我还以为你脾气好了很多。”

“他的旧伤还没好,”解雨臣替黎簇解释道,“你再扯几次,他就瘫痪了。”

雪地上横着三四具尸体,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类似的场面黎簇在这一百多天里已经看到无数次,早就习以为常了。离开汪家之后,他跟解雨臣两个人就一直待在这里,时不时解决一些来历不明的骚扰,由于没有接受专业治疗,他恢复得不快,现在虽然可以自由行动,但身体远远没有以前结实。

那日的神奇逃脱,再次让黎簇见识到了吴邪这伙人的强悍。拿眼前这个叫解雨臣的人来说,黎簇怀疑他其实是孙悟空再世,三头六臂还会超级变变变,前一秒水里冒出个跟鸭嘴兽差不多的东西,下一刻,一个人头探出来,长臂一卷把他捞进湖里,然后迅速进入水下暗道——汪家人花了几辈人的时间研究建筑,里里外外搞的机关数以万计,恐怕他们自己都忘了,湖底下有这么一条密道。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29 20:04:00 +0800 CST  
然而,出来之后的两百多天,就只是吃睡打、吃睡打,循环反复,黎簇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没人告诉他为什么要留在这座山上,为什么会有这些来历不明的袭击,他也找不到任何吴邪留下来的线索。

“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黑眼镜俯下身看着地上的黎簇,玩笑道,“吴邪居然敢把赌注压在你们身上。要是他真把自己搞死了,我以后得好好考虑他在我这里的信用问题。”

黎簇沉默了一下:“他真的死了?”

“也许吧,”黑眼镜站起来,“不知道苏万挖到人参没有。”

“苏万?不是说他老老实实呆在家上学吗?”

“年轻人嘛,热爱旅游热爱人生。昨天高考一结束,苏万就被王胖子教唆去大雪山挖人参了。”黑眼镜吐出一口气,开始搜地上那些尸体的背包,挑出有用的东西。

“你说谎,”黎簇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他们到底干嘛去了?”

解雨臣挑挑眉,大概是明白了什么,笑了笑去给黑眼镜帮忙:“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各安其分。”

黎簇还想质问,黑眼镜回头笑道:“你要学会尊重朋友的选择。我也教了他不少好东西。与其担心他,不如好好担心你自己。”

然后双方都沉默了片刻。

黎簇缓慢地从雪地里坐起来,看看解雨臣,又看看黑眼镜:“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吴老板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线索。”

“我们不会搞错,这里本身就是最大的线索,”解雨臣答道,“你可以想象一下,有那么一个点,独立在局中的所有线条之外,却是整个局的中心之眼。”

“那个点是什么?”黎簇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他不记得自己有读取到类似的消息。

“张起灵。”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29 20:04:00 +0800 CST  
楼上两层好同步hhh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29 20:38:00 +0800 CST  
第三章 虚惊

很多初中小女生都很迷塔罗牌,为那些神秘的图案与繁复的排阵惊叹,苏万曾经暗恋过她们中的一个,为此看过不少有关塔罗牌的书,虽然暗恋终究以暗恋收场,但书的记忆还在,他印象最深的是一张叫“倒吊人”的牌,寓意为“牺牲”。

尽管如此,苏万也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会亲自摆出这个pose。

——此时他就像根刚灌好的腊肠,被绳子勒成一段一段,吊在高处等待风干。胖子也被捆住了,嘴巴被一团布堵着,但不知道是不是体重原因,没有被吊起来,只是歪倒在一边不停挣动,有点像待宰前不安的猪。

果然胖人有胖福,逆境中,一身神膘拯救过多少脆弱的生命。苏万在心里长叹。

原本属于他们的帐篷,现在已经被七八个藏民包围了。藏民们清一色蓝色藏袍,各个手拿藏刀,叽叽咕咕地说着苏万听不懂的话,对苏万和胖子指指点点。

脑部的胀痛感让苏万无法过多思考,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耳边嗡嗡直响,手脚冰凉。

据说倒立有利于脑部供血,苏万曾经想试试看借此提高智商,然而此刻,当他真正感觉到全身血液都在哗哗哗往脑子里倒灌时,他宁愿对着王后雄叔叔的帅脸大声哭诉:“对不起,我就是这么笨,我不要变聪明了。是真的,我没有傲娇。”

倒吊仍然在继续。

完了完了,他要翻白眼了。苏万觉得眼前不断冒出黑色的阴影,耳鸣越来越严重。难道他不仅要比黑眼镜先瞎,还会变成聋子?师徒二人***登对。

“**的,”不知过了多久,胖子雄浑壮阔的骂声终于响起,他嘴里的布条被拿开了,“他娘的搞偷袭算什么,有种跟胖爷我单挑啊!”

这声怒骂此时听来格外动人,苏万觉得自己身体一沉,可算是落了地。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30 19:47:00 +0800 CST  
从目前的情形看,藏人的讨论大概是有了结果,他们派出一个代表开始跟胖子交流。令苏万吃惊的是,胖子看起来一副文盲样,居然还能连说带比划地跟藏人搭上几句,最后藏人代表点点头,开始给胖子松绑。

还有我还有我!苏万见有门儿,赶紧扭动身体刷存在感,可惜全然无视了,而胖子被松绑后,由一个藏人带路,骂骂咧咧地径自先行离开了。

藏人直到目送他们完全消失不见,才终于把注意力放回苏万身上,那目光,绝非善类。

苏万脑袋一空,**了。

妈的,这下子真要上黄泉路了,果然,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多说。



苏万醒来时,藏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茫然地坐起来,原本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但屁股下千里冰封,抬头万里雪飘,估计不是噩梦,是穿越了。

“醒了就别发愣,抄家伙干活。”胖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万一转头,看到他就来气:“我说,你——”

“你什么你,还真当胖爷我是你爹?告诉你,老子对你仁义至尽了,要是出来夹喇嘛,像你这样不靠谱的青头,一百次都不够死。”

苏万一口气还没撒出来,愣是被憋了回去,脸涨得通红。他脑子里胡七八糟地想着跟胖子出来是不是个错误,又想起黑眼镜的那句“别给我丢脸”,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时候,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

苏万偏头一看,吴邪穿着一身红色的喇嘛服,往雪地里一站,白底红衣,要不是剃了个光头,就跟新娘子差不多。

鬼新娘。

苏万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虽然他已经料到了吴邪还没死,但既然吴邪还活着,胖子是在挖什么?难道吴邪真的死了?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起尸?

他越想越恐怖,后退一步,张大嘴就要开始尖叫。

在他发出惨叫之前,吴邪及时地抓起一团雪堵住了他的嘴。

时间回到半年之前。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30 19:48:00 +0800 CST  
吴邪走在雪地里静静地思考,怀里揣着酒。酒是陈年酒,人心也不再年轻,只有雪还是一样,冰冷冷白茫茫的一片,荒凉的雪原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走,看不到出路,也没有退路。

背后忽然一动,吴邪的嘴巴被捂住了,匕首毫不留情地划过,温热的血一下冲上了喉管,汹涌地往外洒。他摇摇晃晃地被推倒在雪地里,血液和雪融化在一起,向四周蔓延,一时间,除了喷血的脖子尚有一些体温,他的其他任何部位都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白羽绒服的年轻人,眼睛很冷漠。年轻人看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在确认他的死亡,少了两根指头的手里,鲜血顺着匕首淌下。

***胖子果然不靠谱,居然找来个残疾人。

吴邪捂着自己的脖子,狼狈地往后爬了几步。他的力气跟血液一起流失得差不多了,最后那点力气不可能报仇雪恨,只够他颤颤地站起来,向后翻下悬崖。

时间归位。

“说到这个,汪灿刀功不错啊,”胖子拍拍吴邪的肩膀,“又死又没死的,正合你意。不过你没事学小哥玩什么消失,害胖爷我以为真出了事,满世界找汪灿算账,还亲自过来一趟。”

“要死总要死得像一点,”吴邪笑了笑,“你也是不靠谱,残疾人拿刀能捏好准头?要是再一歪,切到颈动脉,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

吴邪瘦了很多,也黑了一些,那身喇嘛服看起来很宽大,这样通常会让人显得瘦小无助,但吴邪看起来反倒更酷了,有点像天高地远任我行的孤胆刀客。苏万偷偷打量吴邪喉头那条丑陋狰狞的疤,再摸摸自己的脖子,倒抽一口凉气,对吴邪肃然起敬:“老大,能不能偷偷告诉小弟,割喉坠崖雪埋三重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命硬,还有**都罩着我。”吴邪丢出一句。

被**罩着很值得炫耀?苏万半天没闹明白,被胖子一边吆喝着干活一边拖走了。

“我们到底要挖什么,”苏万奇怪地问道,“吴老板不是不在里面吗?”

“掉下来的时候丢了东西,”吴邪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烟,可惜没找到火,只能夹在耳朵上,“虽然是个西贝货,有总比没有好。”

最近简直土拨鼠上身。苏万郁闷地拿起一把铁锹。自从跟上这个胖子,就一直挖挖挖,这鬼地方,还能挖出人参来?吴邪倒是好,一动不动,站着监工。

“怎么,不乐意?”也许是注意到了苏万的怨念,吴邪笑了笑,“不乐意你自便,我没空管你。”

吴邪说话的时候,喉头滚动,那道疤尤其恐怖,再配上皮笑肉不笑的诡异表情,效果非常惊人。苏万呆了呆,看看四周茫茫无边际的雪原,认命地低头乖乖干活。

“天真,骨头还没好吧,”胖子一边挖一边说道,“啧,看你那副虚样,要是胖爷我没来,就凭几个老和尚,几百年也挖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吴邪抱着手臂低低地笑几声,没说话。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30 19:49:00 +0800 CST  
苏万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悬崖。坠崖不是坠着玩玩儿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高空自由落体,吴邪还能站在这儿,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葩。

他一边往下刨,一边用余光打量吴邪:霸气没错,酷炫没错,黑了瘦了,但不觉得是只弱鸡,反而很有超级型男的范儿。但这型男一垂头,露出脖子,苏万忽然发现这部分的线条无比柔软,比女人还女人。

与黎簇不同,苏万跟吴邪接触不多,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张被石头粉末涂成日本艺妓的白脸。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对吴邪产生了一种理解:这个人,也许不是天生就这么牛逼的,就像他从脖子到头颅的线条,并不是清一色的强硬,而是一寸寸地、逐渐变得有棱角。

到底是怎么样的事,可以让一个人改变那么多?一段那么柔软的脖子上,是怎么长出一颗花岗岩脑袋来的?

吴邪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苏万立即觉得眼睛被极其凌厉的视线戳了一下,连忙埋头苦干。

沉默的雪原上,一时间只剩下了风声和刨雪声。

天渐渐暗下来。

“你确定是往这儿挖?”想到胖子之前的不靠谱,苏万忍不住问道。

“不确定,”胖子说得比之前还要理直气壮,“大不了这一片儿全挖一遍。”

苏万听了差点直接晕菜,之前有超级GPS,但探测仪他还真没有。碰上这帮人,再强大的小叮当也会有技穷的时候。

“算了,先到此为止,”吴邪缓缓吐出一口气,“跟我走,有肉吃。”

苏万得救一般迅速扔掉铁锹,笑容灿烂地拥趸新老大,却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

是寒意。苏万忍不住抖了抖。大概是他之前的视线里不自觉带有探寻,这激起了吴邪本能的敌意,尽管吴邪本人可能没意识到。

野兽一样的本能。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喇嘛庙前。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30 19:50:00 +0800 CST  
这里的海拔很高,常年有雪,就算现在是六月也不例外。黎簇扶了扶护目镜,看着眼前漫无止境的茫茫白色,心里充满了对吴邪的同情与怜悯,叹出一天中的第四口气。

照汪家的说法,张起灵虽然没有真的活了三千多年,但也有百八十年。那样漫长的时间里,凭那张气质深沉的照片,以及故事里那个斗下一哥的帅逼形象,什么飞吻媚眼、暗送秋波的,绝对是数以万计。吴老板再深情,说到底也只是这千千万万粉丝中的一条,得不到回头驻足也很正常。

张起灵大概是个终极浪子,什么地方都呆不住。吴邪却一路追着跑。特别是最后那个道别,明摆着就是“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不要再缠着我了”,结果吴邪还眼巴巴地凑上去,这不是自己作死嘛。

所以说,真是——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善变的眼神紧闭的双唇/何必再去苦苦强求苦苦追问……”

啊。



苏万两眼呆滞地盯着准备讲故事的胖子。

什么七星疑棺西礁海墓,什么青眼狐尸战国帛书,什么云顶天宫蛇沼鬼城,什么大头尸胎野鸡脖子,简直够拍几千集《走近科学》。苏万听得眼睛都直了,黎簇的事儿暂时忘到了一边,最后故事还没讲完,炉火先灭了。

“够了吧?”胖子打个哈欠站起来,“话说多了真他娘的累,难怪小哥不爱说话,活了那么大把年纪,早说烦了。”

敢情那个张起灵就是一老奶妈。胖子说了这么久,苏万听得最多就是“小哥拧断了XX的脖子”、“小哥放宝血千年粽子跪”、“小哥两指抠砖神功”、“小哥……”,总结来说,这三人里吴邪就是根葱,阴风一吹立刻奄奄一息,胖子又是个到处捅娄子的货色,左右开弓乐此不疲,而张起灵宝刀在手天下我有,前锋中坚断后一条龙服务,堪称传说级保镖。

不过要真是保镖,主仆关系是够诡异:保镖一句不解释满世界乱跑,结果老板也跟着跑,还眼巴巴地盼保镖给个准信。

看来他的猜想不错啊,吴邪还有那么愣的时候,果然武林高手都是后天练成的。苏万回味了片刻,终于想起了些别的:“那群藏人,你还没给我解释。”

“是熟人,误会一场,”胖子很不耐烦,“康巴落人,我们这边的。”

苏万愤愤不平:“你也真多事,明知道吴老板是假死,没事还千里挺进大雪山。”更缺德的是把他骗来。

“你脖子上那个球就是个摆设吧,懂不懂什么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告诉你‘来,给我找一个人,脖子上划我温柔一刀’,然后***跳崖失踪了,你不得下去看看?”

苏万摇摇头。

“就知道你小子没良心。小白眼儿狼,一看就不懂大人之间的深情厚谊。”

“那是你,”苏万说道,“要是鸭梨企图自杀,我就雇一个连的兵来绑他。”

胖子听了居然没生气:“你老实说,你跟黎簇有多好。”

有多好?苏万愣了愣,他跟黎簇是好朋友,但具体也说不上来有多要好。难不成“兄弟”、“哥们儿”这些词还内部划分等级?。

“师父对我说过一句话,”思考了很久,苏万才说道,“他说我现在还没交到足够好的朋友,等我遇到就会知道,会有人让我愿意放弃一切去成全。”

“这他娘的又不是娶媳妇儿,”胖子被酸得直嚷嚷,“照这么看,黎簇跟你也没那么好。”

苏万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

一个富二代再**,也还是有某些特殊的优质条件,比如不用多做考虑的人生。苏万能交上黎簇和杨好这样的朋友,自身是经过强力变异的,这个变异过程有多艰难,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也没人能想象。但无论如何,苏万从未后悔,黎簇、杨好对他而言不仅是朋友,也远不止是加上“真正的”三个字,他心里很清楚,只有在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世界。

苏万在一锄头一锄头地为自己的世界开疆扩土,而黎簇和杨好就像两块闪亮的界碑,随便往哪儿一站,苏万就能知道那块地也是自己的。为了守护这两块界碑,他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他能扮二逼能装傻,擅吹小曲爱逗笑,请客借钱买单付账全OK,除此之外呢,如果有一天黎簇和杨好中有哪个人要他心头一滴热血,他能不能一把抄起大刀,爽快地给自己来一下?

不到那一天,他永远都不能确定。

“年轻人就是靠不住,”胖子感叹,“作为人质,你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喏,架子都搭好了,洗干净跳上去自焚吧。”

“人质?”苏万吃了一惊,护住胸口,“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你们这些小孩子,每个都不好抓,”胖子摇头,“虽然吴邪的计划很灵活,现在黎簇正站在一个很关键的位置上,错一步,大家就一起完蛋。要让他听话,手里总得有点筹码。”

“我靠,原来你们是这个打算,”苏万跳起来,“不能烤我,我很有价值的!别的我不说,鸭梨对我一心一意情比金坚,拿我当人质,他绝对连屁都不敢跟你们放一个。”

胖子慈爱地拍拍他的头:“孩子,你说晚了,火都烧旺了。”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31 18:30:00 +0800 CST  
苏万被这种“慈爱”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撒丫子就往庙里跑。胖子几脚踏灭炉火,追着他也进了庙。两个**,一胖一瘦,一大一小,后脚接前脚地在庙里到处跑,引得路过的喇嘛纷纷侧目。

“佛门重地……不、不宜大声喧哗……”苏万一边跑一边断断续续地低喊,“万一被抓起来……老大会觉得很、很丢面子……然后把、把我们俩都烤了……”

胖子几个大步赶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跟着瞎子学了这么久,跑点步还气喘吁吁的,你装给谁看?”

“啊,”苏万挠挠头,“习惯了习惯了——嘘。”

他突然看见了什么。

两个活宝跑跑闹闹,不知不觉就到了某个天井附近。喇嘛庙里的天井很多,每个都很相似,苏万不确定这是哪个位置的天井,但今后他会好好记住。

——吴邪静静地坐在天井边的石头上,夹烟的手指看起来已经冻得僵硬了,嘴里轻轻呵出一口气,把自己的侧脸埋在朦胧的烟圈里。他的颈部微微上扬,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落寞又豪气。

他应该已经看到苏万他们了,却还是没有动,始终维持着那个高冷的造型。

靠,这得抽多少烟,才能修炼得这么酷啊。苏万在心里妒忌地说道。他发现吴邪的背后还靠着一个人,黑色冲锋衣,垂着头,看不清脸,但给人感觉是在哭泣。

“老大还兼职给卡帕代言?那个人是谁?”苏万小声问。没想到,吴邪已经落魄到要牺牲色相拍广告的地步了,还是这种45°仰望天空的高**造型。

“那不是人,”胖子说道,“一座石像而已,很早以前就在那儿了。”

“谁的石像?”

“张起灵。”

一瞬间,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无数闪光从苏万脑海中划过。

苏万虽然看起来又逗又二,但思维的灵活度还是深受黑眼镜欣赏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大开大合”、“说服力惊人”、“直切入问题最核心最有效率的部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把胖子说的故事和一些既定的事实联系起来,经过慎重考虑后,缓缓说道:“我一下子明白了两句话。”

“什么?”

“师父的话,你的话,”苏万的目光里藏着深不可测的睿智,“如果真的遇到一个人,你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全他,那他娘的就是娶媳妇儿。”

胖子还没反应过来,苏万从包里掏出萨克斯:“我决定为老大吹奏一曲。”

“吹什么?”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5-31 18:30:00 +0800 CST  
第五章 影帝

苏万一曲萨克斯吹得婉转悠扬、荡气回肠,吴邪在原地把烟抽完,烟屁股往脚下一丢,用力碾几脚踩灭,然后才抬步走过来,笑眯眯地说道:“哟,不远千里到墨脱来吹萨克斯,情调不错。吹的什么?”

“《无题》,大鸟帕克的失传秘谱,深刻展现人生道路上的迷惘,表达对命运的无奈,含义隽永,感情丰沛,发人深省,”苏万迅速回答,“我爸在拍卖会上搞来的,萨克斯传说级曲目。如果老大喜欢,小弟我还可以奉上个人录音版——或者说老大还其他事?”

“这里直走,拐弯,再拐弯,右手边第三个房间——记住了?”

苏万点头如捣蒜。

“去抄书,我桌上多的是,”吴邪又掏出一根烟,“字写好看点。”

苏万低下头:“小弟我字写得不好,大哥不如找胖叔叔帮帮忙。”

“废话少说,快去,”吴邪眼神凌厉地点上一支新烟,又很和蔼地揉揉苏万的头,“再多一句,就烧掉你的头发。”

自己没头发,居然就要让小弟也当秃子。苏万眼看打火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敢怒不敢言,捂住头一溜烟小跑没影了。

“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等苏万不见了,胖子才开口,“我当年都没他能耍滑头。”

“瞎子带出来的,”吴邪一笑,夹起烟深吸一口,缓缓吐气,“时间不多了,等**队回来,我就离开墨脱。”

胖子刚想说你没事骂人干嘛,突然意识到吴邪说的是蓝袍藏人**堆,于是接道:“雪里的东西,不挖了?”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6-01 18:25:00 +0800 CST  
“都说了是西贝货,”吴邪摇摇头,“有比没有好……但有也没什么用。”

“是小哥给你的鬼玺?”

吴邪弹弹烟灰,算是默认。

“放心,这两天绝对能弄出来。谁知道会不会是个关键,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越保险越好。”

“粗中有细,”吴邪拍拍胖子的肩,“早想这么夸你了。”

“胖爷我优点多的是,不用你夸。”胖子“嗤”了一声,脸色却难得凝重,“小吴,我得问你一句,走到这一步,如果再出差错,你怎么办?”

“没关系,”吴邪炫耀一般地卷起右手袖子,十七道刀疤赫然在目,“老子作恶多端,为祸人间,阎王爷都不敢收,他会帮着我赢。因为我一旦输了,麻烦的就是他。更何况我不觉得会再错,剩下的那些事,在我眼里还没有一件杨好的外套难搞。”

他的脸上始终没有忧虑、没有恐惧,有的只是金光闪闪的、神经质一般的极端自信。

胖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当初的天真小郎君已经老了。并不是说外貌上真的老了很多,相反,麒麟竭在生理上减慢了他的老化。吴邪的老在于眼睛,在于眼神,在于表情,甚至是闭上眼睛后的叹息,都让人觉得来自一个残年老者。

历史的残篇通过毒蛇的尖牙传入吴邪的大脑,同时也灌进更多沉淀了几千年的东西:仇恨、冷漠、绝望、阴谋……这些是最烈性的毒药,遇到这些东西,老去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胖子想起了那段对话。

“没有人希望你变成这样,很多事情又不是回不去了,你怕什么?”

“然后呢?”

“然后?”

“我就这样呆在这里,王盟看着天花板,我看着门口?四周的一切都在变化,而我对着这些变化傻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命运再给我来一次突袭。而那个时候,你们早就一个一个离开我了,留我自己傻呵呵的面对那些拳头。”

“你这样想也对。”

你这样想也对,真对。胖子忽然笑了笑:“你想,等咱哥仨再聚首,小哥发现自己被你抢了风头,会不会恼羞成怒?”

吴邪笑道:“病人总是要休息的,再说,我可不想被他那头秀发刺激。”

那个瞬间,他的眼睛比光溜溜的头顶还亮,清晰而年轻。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6-01 18:25:00 +0800 CST  
苏万与他对视了一眼,发现他大概是要来真的,转身就跑。吴邪神色一敛,对藏人示意了什么,苏万只觉得脖子一紧,被一只手狠狠抓住,不过一瞬间,捂着口袋的手就不甘而脱力地垂下来。

纸条到了吴邪手里。苏万一边喘粗气,脸上一边露出了崩溃的表情,而吴邪冷静地打开纸条,看了一会儿,居然呆住了。

“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善变的眼神,紧闭的双唇/何必再去苦苦强求,苦苦追问……这是什么东西?”

苏万咳嗽一声,道:“情书啊。”

吴邪拿着纸条反复看了几遍,片刻后微笑地点点头:“写得不错,你答应她了?”

“没有,”苏万撇过头,露出一个感伤的表情,“她得了绝症,很快就——”

胖子“嗤”了一声刚想说话,却看到吴邪的表情有点懊恼,仿佛真的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胖子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面前还是那个喜怒形于色、懵懵懂懂的愣头青。他忽然觉得,跟这帮年轻人打交道好像也不坏。

等到苏万默默走开,藏人依旧坐回位置上喝茶,胖子对吴邪问道:“你平时就不听点小曲儿?”

“偶尔,”吴邪意外地回答,“怎么,你还突然想陶冶情操了?入门级,听听莫扎特吧。”

胖子抓抓头:“你知不知道那时候苏万吹的是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他不是说了,《无题》。”

胖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决定先不告诉吴邪真相。



苏万走在长长的回廊里,逛了很久,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有那座石像的天井旁。

跟他预先的差不多,书里确实夹着出自吴邪笔下的东西,并且非常关键,不过当然不可能是几句歌词,那只是苏万随手抄的试探道具。令苏万意外的是,吴邪看到歌词,除了惊讶,竟然还有其他意味更深的表情。

这句歌词让吴邪想到了什么?苏万盯着石像出神。他想他发现了吴邪最大的弱点,比那段柔软的脖子更致命,

第四本经书里的纸条还好好地呆在它的老地方。苏万回忆起那些凌乱的字迹,轻轻闭上眼睛。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6-01 18:27:00 +0800 CST  
什么怪脸,怎么只有一双眼睛!梁湾惊了一下,随后发现对方用黑色的布包住了脸,在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所以才只有一双眼睛。不只是这样,眼前这个人,全身都包在黑布里,有点像日本漫画里的忍者。可惜身材实在太过古怪,原本应该有肩膀的地方完全塌陷下去,简直是个吊死鬼。

“你醒了。”对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梁湾谨慎地“嗯”了一声,这副戒备的姿态让那个人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不用害怕,我不会杀你。”

“你是谁?”梁湾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你不用知道,”那人说道,“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失忆了?”梁湾试探地问道,“你不说,我怎么称呼你?”

“我姓张。”那人说道,迟疑了一下,模糊不清地补上一句:但不是那个张。

我管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看你肩膀塌成那样,干脆叫张塌塌得了。梁湾在心里想。

“我要带你出去,”张塌塌说道,“你早就出局了,不该被卷进来。”

在梁湾看来,那些冗长的地下甬道似乎是走不到头的,然而在张塌塌的带领下,他们奇迹般地通过一个水池到达了沙海之上的海子里。紧接着,像是计算好了一样,海子开始移动,将他们带到沙漠的边缘入口。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情景回放结束,现在继续正常的时间轴。

这也是吴邪计划的一部分?也许不是。梁湾在心里思考。她挂掉了那个电话,这意味着她应该破坏了计划的某一步,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吴邪计划之外的未知因素。比如张塌塌的意外出现,吴邪未必能预料到。

梁湾一直在北京,但没有回家,她原本住着的公寓楼在她走后发生了火灾。拿了保险公司的赔偿,她暂时租下另外一所单身公寓,结果第二天一拉开窗帘,张塌塌就在她对面的房间窗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楼主 芮小主  发布于 2019-06-02 20:32:00 +0800 CST  

楼主:芮小主

字数:37923

发表时间:2019-05-28 13:0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17 16:35:57 +0800 CST

评论数:16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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