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山讪讪的回话：“以前王二那是在乡下，没见过世面，我带他出去长了长见识，看不上那些乡下人也正常啊。”
你不也是乡下人吗，这话吴邪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可没胖子那个胆子。
“去过哪？”张起灵继续发问。
王金山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问的是都带着王二去过哪里。
大概五六天之前，王得武从集上买了些东西给王金山送来，中午吃饭王金山便留着这个懂事的侄子在家里吃了顿中午饭。
饭桌上，王金上就闲话和王得武聊起了和盛楼的解语花老板。
王得武实在是不相信世间还有这种让人看上一眼就魂牵梦绕的人，直说是王金山见识浅。王金山一听当然是不乐意了，当下就说吃完饭就进城，死活都要带着他去和盛楼去听上一场解语花老板的戏。
果不其然，打解语花老板一登台，王得武的眼睛就始终没眨过一次，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这下，王得武总算是相信了王金山的话，这世上还真的有这样的可人儿。
“然后呢？”胖子记录完之后，见王金山又不说话了，抬头问了一句。
王金山摇摇头说道：“没了，我就带他进了一次城，还只去了和盛楼，回来之后我可是在没有见过他。”

张起灵偏过头冲着胖子微微示意，胖子将手里的记录本递给了王金山：“你看看，有没有错记漏记的。”
王金山看着本子一脸犯难：“长官……这个……我不识字啊。”
胖子一挑眉，看那架势又想吓唬他，吴邪赶紧抢先将本子接了过来说道：“没事，我念，你听着。”
将胖子的记录原原本本的念了一遍，吴邪看向王金山：“有没有记录不当的？”
“没有没有，”王金上连连摇头，“都对。”
本子还给胖子的时候，吴邪打趣着：“人长得胖，没想到字还挺清秀。”
胖子抬手要打吴邪，却被张起灵一把按住：“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邪好像看见张起灵笑了。
死者的尸体已经被送回警司，等着张起灵一行人四处走访调查完天已经黑了。吴邪和胖子相互搀扶着爬上车之后，胖子整个身子都瘫坐在后座上：“我说队长大人，快收工吧。这一天走的我，脚上全是大血泡。”

吴邪从副驾驶上扭着头看着后座上的一滩肉，嘲笑：“平时让你锻炼你不听，这才走几步路。”
旁边的张起灵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听见吴邪的话后，附和：“嗯。”
胖子干脆整个人都躺倒在后座，撇着嘴：“随你们说，说破大天去我今儿晚上也不加班。”
“不加班。”
胖子眼睛一亮，支起脑袋：“嚯！今儿可是稀罕，难不成是怕咱们吴小佛爷头天进组不适应？”
张起灵没吭气，吴邪斜着眼用余光看了看目视前方的张起灵，心里直翻白眼：太小看人了吧……
一路上张起灵再没有说过话，吴邪原本跟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闲天。没聊上三分钟，后边就开始鼾声如雷，期间还夹杂着胖子化身绝世高手和来犯外敌一边打斗一边互相骂娘的呓语。

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吴邪一个人无聊的厉害，开始试图跟旁边的闷油瓶搭话。
“今天我还真是头一回见死人，真是吓我一跳。哈哈哈哈……”吴邪干笑着，越笑越尴尬，因为看起来，对方压根没想回话。
“嗯。”勉强算是给了面子，赏了个字。
吴邪抬手摸了摸鼻尖，闲聊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儿，又回到了肚子里。
车子前方隐隐约约有了亮光，这就说明他们要进市区了，吴邪两只手在脸上搓了搓，让自己有点精神。
但是车没有回警司，而是在和盛楼的门口停了下来。
吴邪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就听见张起灵说道：“第一次难免的，习惯就好。”
说罢便跳下车，从车窗向里看向吴邪，手一指后座：“叫醒一起。”然后就去售票口买了三张票，对着检票口往车的方向指了指，跟门口售票的大爷交代了几句后便自顾自的进了和盛楼。
吴邪在后座上晃悠了将近五分钟才把胖子喊醒，胖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吴邪：“到家了？”

“到什么家，”吴邪冲着和盛楼的大门一努嘴，“自己瞅瞅。”
胖子一手扒着副驾驶的椅背坐起来，等到看清眼前大大的招牌，顿时涨了一肚子气：“嘿！这还不叫加班啊？等着，今儿的加班补助我得要双份！不行，三份！”
张起灵提前跟门口的打了招呼，两个人进园子倒也没人拦着。
院子里人山人海的，两个人挤的浑身是汗才在中间靠后的几排看见了给他们留着座儿的张起灵。
胖子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伸手抓了把桌子上的瓜子咔哒咔哒的磕了起来：“小哥儿你可忒不厚道，说好了不加班的。”
吴邪在张起灵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一个劲儿的往台上瞄，倒是没瞅见那个熟悉的人。
张起灵的眼睛也盯着台上：“听戏算休息。”
“得，加班费泡汤了。”胖子把瓜子皮往张起灵身上丢，后者眼睛都没往这边瞅，身子微微一闪，躲开了胖子的攻击。

这出戏结束，老板们谢了两次幕后，终于迎来了今晚的大轴，解语花的昭君出塞。
说实话，吴邪也没见过几次他这戏曲的扮相，尤其是这样正规的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昭君一出场，吴邪不由地吸了口凉气：这还是和自己从小长起来的那个人吗？真是漂亮的不像话。
一开腔更是博得了叫好声一片。吴邪托着脑袋看着台上的人小声的感叹：这是挨了二爷爷多少打啊……
再看旁边的胖子，看着台上直摇头，一边摇还一边嘟囔。吴邪好奇，身子往旁边偏了偏，仔细的在锣鼓声和满场的叫好声中分辨胖子的声音。
“怎么不是我媳妇儿，这要是叫别人娶了非得嫉妒死我。”
吴邪抿着嘴乐，抬手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胖子：“你见过多少个唱戏的老板是女的？”
胖子不屑的“嘁”了一声，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吴邪：“咱这都民国了，怎么还不准女孩子唱戏啊？你可真是个老封建。”

张起灵那边突然接了句话：“人家关系不错。”
胖子这才想起来，白天在王金山的家里，吴邪说过他认识这个解语花老板。
“真不是姑娘？”胖子一脸便秘似的看着吴邪。
吴邪坚定地摇摇头：“真不是。”
胖子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和吴邪一样用手撑着脑袋，继续开始一边晃脑袋一边嘟囔。
这次嘟囔的是：我怎么长不了这么好看？
果然和王金山所说的一样，这解语花的戏上，人们都专心的欣赏着唱功和身段，根本没有之前那样弄哄哄的声音。
一出唱完，整个戏园子跟炸了锅似的，有钱人们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摘了下来，一件一件的往台上扔。但是这解语花看都不多看一眼，按照规矩谢了幕，再也没上台。
看着解语花退了场，张起灵问吴邪：“你能见吗？”

吴邪也没把握，他这是头一回听解语花登台唱戏，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规矩，不过既然是好友，大概齐也会见。
于是他回道：“我先试试。要是不行，我明儿上午约他。”
吴邪起身，两人跟在吴邪身后绕到了后台。
一个中气十足的白发银须老头伸手横在吴邪面前，另一只手转着两个文玩核桃：“三位，这是老板们休息的地儿，不见外人。”
突然叫人拦了，吴邪有点不自在，解释道：“我们找解老板有点事。”
老头听吴邪说完，表情有了松动，不再是生人勿近的模样。解语花本是艺名，真名没多少人知道，可刚才吴邪叫的是解语花的本姓。于是老头放下手，打量了一下三个人，说道：“三位稍等，我去回个话儿。”
几句话的功夫，老头从屋里出来了，冲着他们微微点头：“三位，这边请。”
屋里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手上捏着一块儿白色的帕子，正在对着镜子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擦着脸上的油彩。
透过镜子看见走进屋子的人，嘴角微微上挑，笑着问吴邪：“小三爷什么时候也干上拉皮条的勾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