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太河歌

一楼祭百度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0-09 22:55:00 +0800 CST  
吧里的大神们不更文啊,苦等的实在难受,干脆还是自娱自乐吧,新人拜吧,请轻拍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0-09 22:56:00 +0800 CST  
太河粼光,岳女蔓歌。正是落日之时,整片太河泛满了金黄色的波光。趁着日旁火烧的红,将天地之色尽皆映入在岳女的琴声歌声里。


金光之中,一艘画舫淡淡驶入,随着波光,在太河中轻轻荡漾。


那画舫初看上去毫不起眼,一个分神,就会在众多的船中失去那画舫的踪影。可随着暮光渐黯,金光褪色,一盏盏船灯纷纷在船头亮起,轻轻的曳着光,在广阔的太河之中,犹如一个个孤立的灯火,各自寻着各自的航程,却唯有那画舫,周身都在发着亮色,没有烛光的照耀,没有宝石的映照,而是船身的木质在散发着光芒。


趁着光亮遥遥望去,船头依稀坐着俩人,那俩人似是坐在船上已经许久。只见左首那人年近四旬,身着华服,气度尊贵不凡,眉宇间凌厉之色隐隐而现,此时正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侧卧的青年。那青年一脸病容,眼眶深深凹陷,一手抵着腹部,紧抿着双唇似是在忍耐什么。


华服男子瞧着青年的样子,笑道,“自古良禽择木而栖,勇将随霸主而战,元芳,如今乱世当道,你虽生逢其时,但要建功立业,更是要择正主而侍才是。”


李元芳低垂着头,发丝顺着鬓边垂下,对那华服男子的话毫不理会,太河的水波涤荡船身,发着阵阵回响,映着李元芳漆黑的眼眸,却又再次被浪花击碎。


华服男子道,“狄仁杰虽是能臣,可武氏妖人,乱我朝纲,欺我李氏宗孙,辱我麾下子民,狄仁杰助纣为虐,天网昭昭,必有天道收之。”


听得这话,李元芳捂住腹部的手紧了紧,不由得将头抬起。虽然只是一个轻轻的动作,可对李元芳而言却如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尽管竭力控制,可是低喘声还是一声声从李元芳的口中吐出。


“元芳一届莽夫,不懂的那许多治国安邦的大道理,只知道如今四海升平,百姓高高兴兴过日子,狄大人对国家对百姓一片赤诚,日夜奔走,元芳一人纵使本领通天也只是一人之力,可侍奉大人,却是能真真正正为百姓出力。”


李元芳说的极慢,每说一句,捂住腹部的手力度都要再重一分,似乎说话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顿了顿,李元芳正视着华服男子,缓慢而坚定道,“若是真有所谓的正主,那元芳只认大人一人。”


被李元芳如此干脆彻底的拒绝,华服男子倒也不恼,干脆舒服的伸开双腿,惬意的慵懒于画舫之上,看着太河夜色,似是有许多的时间可以分给李元芳所消磨。


波声荡漾,李元芳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酒水下肚,原本惨白的脸如抹了胭脂一般,填上了一片病态的晕红。


“而你,你除了顶着一个李字的姓氏,所作所为,又有哪件可书宗史,又有哪件造福于民,与大人比起来,你不过就是一跳梁小丑而已。”



听得这番话,华服男子笑容不变,眼神之中却多了几许凌厉。


“也许外人畏惧你的名号,会尊你一声“王”,可在元芳看来,你这般祸国乱根者,与牲畜无异。”李元芳坦荡面对华服男子的目光,眼底一片澄清。


华府男子手指微微一动,眉宇间杀气一闪而现。


“唉,你这般苦心激恼我又有何用,我只是爱你之才而已,只要你肯将狄仁杰密信送与何人告知于我,我自当以尊贵之客相待,功成之日,我李贞愿以国士相待。”


李元芳此时意识昏昏沉沉,长期的胃痛和几次遭到外力遏止而失败的绝食,早已将他的体力逼到了极限,刚刚说出的那番话实在是动用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此刻天地之间似乎都静的很,越王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可李元芳却有些听不见,也不想听见。


他确实是在故意激怒越王,长久的对弈,李元芳忽然觉得跟这样的人浪费时间实在是有些不值。


“恬躁。”李元芳眉头一皱,脑海中拒绝着越王的说辞,静静凝望着太河的波纹。


忽而,李元芳笑了,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国士。”


越王一愣,心中暗忖着李元芳的话语,此时的李元芳有些让他摸不到脉搏。


长期的囚禁,折磨,收买和劝慰,只是为了从李元芳口中套出收信之人的身份,可是李元芳简直如同一块茅房里的石头,无论如何也不肯吐口。本以为今晚也会无功而返,可谁知,这人竟又开口问他,什么是国士!


越王拿捏着话语,试探道,“国士便是。。。”


未等越王说完,李元芳的话低沉的传来,“可我知道,什么是忠诚。”


话音刚落,越王一个惊呼,却见李元芳的身子已经坠入太河之中。


河水黝黑,深不见底,越王呼人下河去捞,可耗了大半个时辰,也一无所获。点点的灯火弥漫了正片太河,却唯独无法照映出河水中,那人的身影。


“殿下,属下无能,没能寻到李元芳的下落,不过这么深的河水,怕是他掉下来也决计活不了了。”越王的手下,各个是水里的精兵,连他们都无法搜到李元芳的下落,恐怕,那人真的。。。


越王手指轻轻的摆动,俯身看着脚下一河之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越王捻起桌案上的酒盏,如祭奠一般,手腕一挥,酒水珍酿倾斜而出,滚入太河之中。


“殿下,狄仁杰三日前从神都出发,不日便会到达。”


越王闻言点了点头,目光阴沉之色更浓,木质的画舫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芒,即如众星拥护的月色,又如飞蛾扑腾的烛光,一主杀伐,一主消亡。


风波起,弦儿拨,歌女素指琵琶落;鼓声憨,民儿乐,好一曲太河盛世歌。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0-09 23:00:00 +0800 CST  
第一章
太河,位于沧山之南,由于被太河横穿都城,所以命名“太河”。


细雨如丝,绵绵不断。


四五月的天带着冬日余留的一丝冷,裹着湖中的寒气,时不时的往人的身体里钻。陈君不知在这条道上走了多久,他的脚已经疲惫的无法的听从他的呼唤,一步一步,整个人如同被人操纵的傀儡一般,无法停下,无法休息,仿佛这条路对他而言,无止无尽,不死不休。


破旧的衣服被风穿透,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耸耸肩膀,陈君忽然对这条路迷茫起来,他千辛万苦逃出,又一路奔波至此,可是这路的终点到底是什么,陈君倒是有些看不透了,他只是想回家,只是这家似乎太远,这路,又真的太长。


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陈君昏昏沉沉的走着,想让开道路,却又无奈身子实在无力移动。耳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陈凡越是着急,身体就越是不听使唤。


“看来,葬身马蹄之下就是我的宿命了。”陈君黯然一笑。


脚下的越来越软,如同一团团棉花,踩上去柔柔的,让人越发的疲惫。潮湿的空气充塞鼻腔,闭上眼,一时间陈君如同回到了梦中的太河。


“小糖,我回来了。”说完,陈君身体一软,直直的跌倒在了地上。铁质的马蹄高悬在眼前,陈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闭上眼,再无意识。


“昂!”震耳的马鸣声嘶吼,就在马蹄即将落下的时候,赶车的两名大汉双臂齐齐灌力,危机之刻,竟是生生的将缰绳死死勒住,让骏马改变了落蹄的位置。四匹高头骏马纷纷吃痛,伸颈仰天长鸣,马蹄不断来回踏动,将道上扬起一片风尘。


“哎呦!”疾驰的马车骤停,将整个马车和车里的人都带的一震,若不是车前两名驾车大汉拦着,车里的人几乎便要顺势被甩了出来。


“老爷,你小心!”焦急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似是车厢里的人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安抚好受惊的马匹,一名壮汉掀开车帘冲车厢内说道,“大人,一个路人晕倒在了路边,马车停顿不及,惊扰了大人。”


“无妨,赶路吧。”说话的声音有些苍老,但是却很平稳,似是刚刚的震动对他而言,毫不在意。


“是。”驾车大汉扫了扫晕倒在地的陈君,一路上像这样的路人,他们已经见过太多,手中长鞭扬在半空,挥舞出一个漂亮的半弧,骏马仰天长嘶,迈开四肢扬长而去。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却又停下,似是车厢内的老者说了些什么,驾车大汉跳下马车,一把将陈君捞上车,随后驾车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君只觉周身暖和和的,身下似乎不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厚厚的毡毯,突如的变化令陈君一下子清醒过来,右手下意识的向怀里摸去,可怀里却空空如也,陈君心中一惊,猛地一下坐起来。


“醒了?”苍老的声音响起。


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舒适宽敞的车厢中,一名青年托着下巴,时而无聊的看着自己,时而看看窗外,懒散游离可目光却总是不离身边的老者。那青年所处位置极其巧妙,斜斜落座于自己与老者之间,即不会令老者感到不适,又能确保老者的安全,仿佛若是自己有什么举动,那青年会第一时间冲出。


那老者须发尽白,身材微胖,正依靠在厚厚的毡垫旁看书,刚刚的声音,正是这老者所说。


见陈君坐起,老者拿起一柄锋利的匕首笑道。“你可是在找这个?”


陈君本就在心中暗自提防,此时见匕首拿捏在老者手中,自己此刻全无傍身之物,震惊之下只好抱拳道,“正是。”


仔细扫了扫那老者,那老者虽然看上去慈眉善目,和蔼亲人,可眼神里却似有一股时而露出的寒意和冷静,那冷静如同一把尖刀,在这样的目光中,哪怕只是被老者轻扫一眼,陈君都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似是感到了陈凡的不适,老者微微一笑,将匕首还给陈凡,道,“这匕首是自你身上落下,我见匕首做工精良,便一时兴起拿来看看,还望小兄弟莫要介意。”收好匕首,陈君防备之心略减,冲老者轻轻点点头,摇头道,“恩公马蹄之下救我性命,陈君又怎敢介意。敢问恩公要去往何地?”


透过车帘,窗外夜色渐沉,林中的湿气也是越来越重。青年取出一层毡垫盖在老者身上,又取出一个囊袋,递给老者。


囊袋中的热气熏的老者的脸红红的,呡下一口水,老者道,“我们要去太河。”


陈君一愣,问道,“恩公也要去太河?”


似乎好不奇怪那个“也”字,老者点点头。可还未等老者说话,陈凡冲口道,“太河去不得!”


老者眼中寒光一现,问道,“为何去不得。”


陈君紧抿着双唇,眼神左右不定,甚是犹豫。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只是叹息一声,低声道,“先生还是莫要去了,只怕先生进得了城,却无命出来。”


老者将陈君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见陈君不肯说,老者也不再追问,只道,“那你为何还要去太河。”


陈君脸上泛起一丝惆怅,目光透过车帘看向远方,喃喃道,“那里有人在等我,我要回家。”


顿了顿,陈君看向老者,真挚道“先生,听陈君一句劝,哪里都去得,只是万万不要去太河。言尽于此,望先生好生斟酌。”


老者见陈君言辞恳切,不似说假,沉默半晌,蓦尔低声长叹道,“那里,也有人在等我。”


陈君一听,不解的看向老者。


那青年,是狄春。而老者,则是狄仁杰。


“我子侄三月前失踪在太河,哪里都可不去,这太河,却是一定要去的。”


说完这句话,狄仁杰暗叹一声,不再说话。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0-15 00:35:00 +0800 CST  
第二章


狄仁杰在想些什么,狄春是能猜到几分的。整整三个月,李元芳如同石子般,连个波纹都没有惊起,就这么消失在了广阔的太河之中。


平静的生活被打乱,是在半年以前。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平平常常的南方的一小股兵力调动。只是这股调动却如同一根钉在皮肤里的蛰针,同时将武皇与狄仁杰蛰的隐隐心生不安。而那不安的源头,正是越王李贞。


数日的安排与谋划,日夜的计算与斟酌,就连狄仁杰也不得不佩服武皇的精力与胆魄。与武皇商定好了一套制衡各方势力的朝廷用人安排,安插好了越王身边的密探,一切情况看上去似乎都风平浪静。可武皇仍然不放心,派出李元芳前往太河,于密探传达圣意。


自此以后,李元芳音讯全无。


众人口中虽然说着李将军艺高人胆大,此时身入虎穴只身送信,定然通讯不便,可心中的担忧却日益加重。只是见狄仁杰平日对此事并无谈论,只一心扑在朝政上,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却未想到,待朝中事务暂时处理完毕,狄仁杰主动请命,亲自前往太河,密查越王之事。由于兹事体大,武皇斟酌之后批命首肯,这才有了马车上搭救陈君的事情。


狄春偷偷瞄了一眼狄仁杰,搓搓手,将头缩在衣领之中,打算悄悄的眯一小会。。自家老爷的精力充沛他早就知道,可是却不知道这老头子体格子竟然这么棒,连续数日的赶路,马都换了好几批,连他都有些熬不住了,狄仁杰竟然还不开口说停下歇息。


“这要是老爷再年轻十岁,估计他都得挽袖子冲到前面,亲自去前面驾车去。”狄春心里暗自嘀咕着。


看着狄仁杰恨不得马上就到太河的样子,狄春知道,前面那个驿站的床与自己是无缘了,老爷不开口休息,谁敢吱声?


余光扫了一眼狄仁杰,狄春心道,“眼珠子都熬红了,还硬撑着。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是的。”


似是感觉到了狄春的目光,狄仁杰向狄春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一眼几乎将狄春吓的魂都飞出来。忙咳嗽两声,从包里取出些吃食递过,见狄仁杰开口进食,这才又安静坐在一边。


虽然心中对这次紧促的行程有些不满,可是狄春仍然尽收着职责,拿捏着自己所处的位置,一边防着陈君,一边又兼顾着狄仁杰。“狄府的大管家,总是要多有些担待的。”狄春心里暗暗自豪着。


此时的狄仁杰不知道狄春的这些心思,手中的《五蠹》书页微卷,显然已经翻了很多遍。一向锐利的眼睛此时散去寒芒,握着手中的书券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途的颠簸,不止的赶路,狄仁杰疲惫的有些头痛。闭上酸胀的眼睛,狄仁杰长叹一声。


天命越近,越是想着鬼神之事。他不畏惧越王,也不畏惧那让陈君闻之丧胆的太河,因为他知道那些事,只要是人力所为,便有方法应对。


他身为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场堪比战场,多年的官场厮杀,官道相搏,如今早已没有能难得了他的事。可是,却有一件事,他深深恐惧。


因恐惧,所以他无能为力。


那就是死亡。


越是靠近太河,狄仁杰心中就越是不安,那不安的来源,正是他的无能为力,也就是——那人的生死。


“唉,希望一切都好吧。”


夜色如幕,将一切裹进黑暗,路的尽头依稀有光,却也始终模糊不清,太河千年来静静流淌,洗涤生灵无数,在生死之间徘徊。只是这一次,死之后,又是否会带来生?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0-15 22:57:00 +0800 CST  
第三章


天沉得厉害,湿热的空气本就热的惹人烦躁,此时天上阴沉沉的透不过光,更是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心中更添烦闷。


透过香炉中的氲氤袅袅,李贞细白的手指轻轻压着指节,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四人。


左首一人身材魁梧,面露煞气,整个人看上去不怒自威,手在腰间时刻不离长剑,如松一般站在窗前,可眼神却时刻放在李贞身上,似乎只要李贞轻轻一个开口,他便会马上冲出将那人斩杀于剑下。


中间的桌椅上坐着一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此人面露轻佻,一张脸生的秀丽无比,显然是觉得腰间的长剑将他弄的不舒服,此时将长剑卸下立在身旁,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整个人泛着一股极浓的书卷气,可是若仔细看去,那手掌中间,也是覆了一层厚厚的握剑的茧子。


另一人坐在这年轻人对面,此人年过四十,一副敦厚长者之相,只是满身的风尘,似是刚刚驾马来到此地,只是他眉头紧皱似是心中有事,此时有一下每一下的拨弄着手上的扳指,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最后一人此时恭敬的站在李贞身侧,右手时不时缕着颌下的胡须,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在面前三人身上不断流转。


可以说,此时此刻,整个太河流域的最高权利都在这间小小的茶坊聚齐了。


许是嫌弃茶坊里太过安静,左首持剑人终于忍不住,一个大嗓门喊道,“到底谁惹了主子不痛快,快告知于俺,俺立马带着俺的将士杀过去,他娘的掘了他家的狗坟!”


书生离持剑人最近,双手不自主的捂着耳朵,苦着一张脸,显然是被持剑人的嗓门震的不清。持剑人见状冷哼一声,道,“陈青,你吃了臭虫不成。”


陈青扫了宋傲一眼,嗤道,“啧,张将军,可笑你白白为官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如一个屠夫般,张口喊打喊杀的。”


顿了顿,陈青展开折扇,侧身嘲笑道,“没长脑子。”


二人之间似乎嫌隙生成由来已久,陈青这话一出,宋傲不怒反笑,阴冷道,“屠夫又怎样,总比你个娘们儿样的,打仗只会躲在将士身后的怂样强。”


陈青目中杀机一闪,自小他便极恨别人说他男生女相,此时听得宋傲如此赤裸的挑衅,饶是平日修养极好,此时也有些恼怒。


李贞身侧之人,见二人如此情形,嘴角微微上扬,一副看戏的样子,只是眼神中难免存有轻蔑之意,似是对这种领兵打仗之人极为轻视。满身风尘之人目光不知投在何处,仍旧心事重重。


轻摇折扇,陈青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得一个微怒的声音传来,“你们平日在军中打打杀杀,还没打够吗!”


开口之人正是李贞。


陈青和宋傲闻言立马噤声,就连那风尘之人也收了神,四人齐齐望向李贞。


三日前,李贞一封密信将他们四人召来,若说天地有四神兽相镇,君王有四神将相佑的话,那么眼前这四人说是李贞的白虎、青龙、朱雀、玄武也不为过。


他们四个,陈青和宋傲身为将领,一个掌管太河的水兵,一个掌管太河的兵马,李贞身侧之人名叫高鹤,即是李贞的智囊,也是太河整个政务与商业的首领。


至于那满面风尘之人,是这四人中最为神秘的人,若说李贞有一支看不见的神秘的“手”的话,那么这“手”便是周尧。


这四人各自镇守在太河,每年也只有在李贞寿诞的时候才有机会难得聚首一见,像这样的见面基本上是前所未有。


李贞鹰隼般的目光在四人身上一顿打量,眼前这四个人可以说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也是他最为核心的亲信,他能有今天的势力,与这四人的辅佐有着莫大的关系。


将有奇才,就必有其独特之处。


平日里,李贞爱煞了他这四员大将各自的高傲个性,也看惯了他们的互相不服和彼此争。可是准确的消息却告诉他,这四人之中,便有武皇安插的密探——也就是李元芳送出密信的接收者。


这个人,到底是谁?


李贞喝了一口茶,随意问道,“封城如何?”


陈青轻摇折扇,身子舒服的倚在椅子里,道,“王爷放心,哪怕是一只虾蟹,也让他困身纱网,有进无回。”


宋傲脖颈微扬,一脸高傲,道,“主子放心,想走出我这,除非他已经变成肉酱。”


高鹤躬身道,“王爷放心,整个太河城便是眼线,除非他一直藏在地底不肯现身,否则只要他一露面,王爷马上便能知道他的消息。”


李贞点了点头,似是对高鹤的话极为满意,道,“记住,我要活的。”


三人躬身领命。


“李元芳,我不信你真的就这么死了。”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0-25 22:50:00 +0800 CST  
第四章


没有人数的清,太河究竟有多少条渔船。也没有人数的清,每艘渔船上灯火的光芒。今天是收鱼的日子,广阔的太河驶满了前来装鱼的渔船,木船船边挂着一盏小小的荷灯,整艘小船犹如一朵小小的荷花在太河中涤荡,猜想应是一艘女子的船。


小糖刚刚揽下了一小船鱼,将鱼放进船舱准备回家。正要扬起船舵,忽然间,勃颈处一片冰凉,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自己的脖子已经被牢牢的扣在别人手中。


瞬间,小糖只感觉一股凉意从头皮发到脚底,整个人连站都几乎站不稳。


自小她就听说,这太河河下淹死了太多无辜人,这些无辜人的亡魂在太河之中无法投生,便做了水鬼,专抓过路的船家来借尸回魂,她自小就怕极了鬼怪之说,每次出船都在天黑之前回家,只是今天稍微晚了些,难不真的碰到了水鬼?


“咳咳。”


咳声从身后传来,似是被手掩住了嘴,咳声特别沉闷,显然咳嗽之人在极力忍耐。


鬼还会咳嗽?


小糖吓的小脸煞白,想回头看看这会咳嗽的水鬼,可又怕那水鬼的样子,脑子里一片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得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开出这片河域。”


小糖一愣,这水鬼还会说话?当真是奇怪。


说话之人见小糖毫无反应,手上添了几分力道,小糖吃痛的哼了一声,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前方亮起一盏刺眼的灯火,迎面一艘大船直直的向着自己的方向驶来。


“停船!”


说话的是对方船头一名壮汉,小糖小脸一皱,心道,今儿是犯了什么邪了不成。


身后之人也看见了前方船只,咳道,“姑娘,麻烦帮在下遮挡一番,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话音刚落,勃颈处的冰凉消失,小糖猛的回头,可身后空空如也,那水鬼来去都没有声音,若非是勃颈处仍然感受的冰凉和地上的一滩水迹,小糖几乎以为刚刚的那些都是幻觉。


只一个转头的功夫,那壮汉携着两名手下已经跳上了小糖的船,仔细的扫了一眼小小的船舱,壮汉瞥了一眼小糖,指着船尾的那个小仓门道,“那里装的是什么?”


小糖刚刚还处在刚刚的惊吓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壮汉的问话,所幸那壮汉生的凶恶,身边两名手下也非良善之相,所以小糖如此反应,倒也在意料之中。


壮汉一个不耐,一脚踢向舱门。不大的舱门登时便被这脚踢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壮汉皱皱眉,踢开鞋上的鱼。


这一踢,将小糖从惊吓中弄醒,心中暗道,“这帮人是在抓那个水鬼?我是应该告诉他们水鬼在我的船上?还是帮帮他?”


“罢了,本就是冤死在水里的苦命人,这些人一看便非良善,我便行个善事,渡那个水鬼一程。”


这些念头虽多,但在脑海里却只是一霎,小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我装鱼的小仓。你。。你便这么把它踢烂了?”


壮汉直直的盯着小糖,想从小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可是小糖煞白的脸写满了恐惧和害怕,不似作假。大胆迎着壮汉的目光,小糖手心的冷汗将手中的蒿杆染的湿滑无比,双腿吓的不由自主的直哆嗦。


皱眉看了看鱼舱,壮士似是极不喜欢这股刺鼻的鱼腥味,壮汉草草扫了两眼,又仔细将船舱观察个遍,这才大步一跃跳回自己的大船,向下一艘船驶去。


见那大汉的船开远,小糖腿一软,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手不住的发抖。深呼吸几次,小糖撑着蒿杆踉跄站起,悄悄喊了几声“水鬼”。


可喊了半天也无人答应,小糖鼓起胆子一步步挪向那间小小的船舱。


由于壮汉踢破了门,大堆的鱼从门里跳出,在地上犹自蹦跶,小糖壮着胆子提着灯向船舱里照去,几番搜寻,
忽然小糖心中一惊,那船舱的小角落里似乎坐着一个人。



将灯打的近了些,只见那人高大的身子蜷缩在不大的角落里,下巴触在胸前,一手死死的抵住胃部,似是嫌手的力气不够,那人的膝盖也蜷起抵住胃,直恨不得将胃狠狠压下去不可。


“喂,他们走了。”小糖冲着那人说道。


那人没有答话,小糖以为那人没有听见,这次放大了些声音,道,“他们走了!”


可是那人仍然没有反应,小糖心中一疑,纤细的身子弯进船舱,来到那人身边,等离近了看清了水鬼的样子,小糖脸一红,这水鬼,倒是生的俊朗的很,只是面色太白,唇部仍然留着牙齿咬下的齿印,双眼紧闭,已是昏死过去。


一条大鲤鱼在那人身上来回蹦跳,鱼尾甩着水珠,将那人添的几分狼狈。


看起来有些像人。。。小糖脑海里一顿胡思乱想,犹豫间,小糖伸出手放在那人鼻下,刚刚触到那人鼻下,小糖猛的把手收回来。


没有错,虽然微弱,但确实有微弱的气息。


这是活人!


可是,这人又是谁?


她救了他,究竟是对是错?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0-27 23:36:00 +0800 CST  
第六章


吐了几口血,胸肺之中隐隐的作呕感被咳出了大半,李元芳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口中药液腥苦之气犹在,李元芳“呸呸”几声,倒仰头笑了起来。


小糖吓的更是不轻,心道,这煞星莫非傻了不成。


“想不到我李某竟然喝口药也能吐血。”李元芳仰头笑道。额上沁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自脖颈处滑落,跌落在衣间而后又晕染在衣服里。


“煞。。。煞星,你没事吧?”小糖吓道。


李元芳身子微微蜷起,手死死抵着胃部,一双眼睛明亮的吓人,“煞星?”李元芳一怔,之前落水引发的体热,让他一直感觉昏昏沉沉的,胃中的绞痛和刚刚吐出的两口血倒是让他清醒了很多,再听着眼前这渔家姑娘给自己起的名字,李元芳倒是笑的更加畅快,死在自己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承这一声“煞星”,倒还真不冤。


似是嗅到了什么,李元芳指着桌子另外一旁的一个小碟问道,“那是什么?”


小糖看了一眼碟子,道,“那是我给自己炸的鱼丸。”


“我不喝药,我要吃那个。”说着,李元芳还将药碗往外推了推,一手指着那个碟子。


小糖皱皱眉,这是她无事时给自己做的小吃食,甜腻的紧,旁人都吃不惯,怎么这煞星还想吃这个?


虽然不情愿,可是小糖还是夹了一块鱼丸放在小碟中,看着李元芳就那么将甜腻的鱼丸夹在嘴里,咀嚼,下咽,而且似乎,意犹未尽?


眼看着李元芳将鱼丸一颗颗吃光,小糖深深吸了口气,似是鼓起很大勇气,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救了你,我就会救到底。现在我要启船回家,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在我的船上呆着随我一起走,若是不信我,我可以给你一些银两,你再去寻另一条船安身。”


“之前官府的人来搜查你,我没有透露你的行踪,以后我也不会。”


李元芳道,“你不怕我会杀你灭口?”


“你不会。”小糖道。


“为什么?”李元芳反问。


小糖眨眼一笑,“若是换了旁人,哪能这么轻易喝别人给的药,你若想杀我,早就动手了。”


李元芳闭上眼睛,捂住胃部的手暗自用力,笑道,“你倒是不傻。”


“我可以坐你的船,但是不许再给我喝那个药,”沉默了一下,李元芳又道,“另外,每天我都要吃那个鱼丸”


小糖皱皱眉,撇嘴点了点头。


夜色将近,太河上飘荡着渔女们甜美的歌声,和着波浪,轻轻叩着看客们的窗。


李元芳躺在床上,手中醺着小糖灌的水袋,透过船舱看着外面的点点渔火,听着船桨摇曳的声音,对划桨的小糖道出了心中沉淀许久的好奇,


“小糖,一个姑娘家,随随便便让一个大男人上你的船,还随你一起回家,你是真不害怕,还是你对每一个人都如此?”


小糖啐了李元芳一口,道,“我可不是那么轻浮的女子,我知道你是当兵的。”



李元芳一愣,问道,“当兵的又怎么了?”
“妈祖娘娘保佑,只希望今日我救了你,来日我哥哥陷入危机之时,也会有人向我救你一般去救他,善待他,保
佑他平平安安回到我身边。”小糖甜甜的笑着,曳着沉沉的船桨,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官道之上,狄仁杰一行的马车不停奔波,正值夜色,狄仁杰抵在车厢中闭目而坐,狄春单手拄着下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仅剩不多的精力和力气盯着沉睡中的陈君。


忽而陈君右手一动,大呼一声醒来。


这一叫,狄仁杰张开眼睛,眉目间微有不悦之色,似是许久没有很好的休息,狄仁杰鬓边可见新生的白发,一眼看去尽显老态。


狄春则是吓的几乎蹦起来,一双眼睛布满红丝,挺身而出护在狄仁杰身前,双手不断挥舞,口中振振有词,
“哪家贼子,休得猖狂!”


狄春这一高喊,将陈君吓了一跳,陈君下意识反手自袖中取出匕首,平日里训练了成百上千刺的杀招几乎就要顺势而出。不过,也幸亏了长期的训练,陈君迅速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匕首刚刚露出,便被他强行禁止。将一切尽收眼底,狄仁杰不动声色,看了看身前的狄春,无奈的笑了笑,捋了捋胡须,道,“小兄弟,做了噩梦?”


陈君犹自粗喘着气,看着狄仁杰点了点头。


“我出外六年未归,家中只有弱妹一人,也不知晓是否还在世上。”


狄仁杰道,“家中既有幼妹,又怎忍心舍她一人在家许多年?”


陈君长叹一声,似乎这是他心中极为不愿的回忆,沉默半晌,陈君方道,“身不由己。”


“先生!”说完,陈君忽然跪倒在车厢中,冲着狄仁杰狠狠的叩头。“我。。我身负要事,恐未进家门便会身遭不测,陈君斗胆,想麻烦先生,以车队掩护,送我回家,大恩大德,陈君永生不忘。”


狄春刚刚还浑浑噩噩,此时却一下清醒,还未等狄仁杰答应,狄春已是一个叫嚷,“呔,你这厮当真好不要脸,我家老爷怜你性命,救你一程,你身负要事,竟妄想以我们车队掩护?”


狄仁杰仔细盯着陈君,眸光扫视之中,心思不知已是动过几个来回,喝下狄春,狄仁杰笑道,“救人救到底,可以。”


陈君闻言身子一颤,似乎不敢相信的抬起头,两行热泪留下,额头再次重重在车厢中一敲,“多谢先生!”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1-24 23:15:00 +0800 CST  
第七章


车行三日,过了路的尽头便是太河的城门。是夜,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自官道旁的河岸驶出,趁着夜色飘荡在清冽的太河之上。


狄仁杰站在船头,俯视着滔滔河水,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繁华的河道上,各色的行船穿梭,往来歌声不断,蓦地看上去倒真的是一副太平盛世之象。


狄春凑上前将披风罩在狄仁杰的身上,道,“亏了早年跟老爷游历,做过几回船,若不然现在只怕晕的吐死在船舱里,哪里能走出来见到这渔火景象。”


狄仁杰笑了笑,道,“你这小厮,倒还有脸提当年那些窘事。”


狄春吐吐舌头,扶狄仁杰在船头坐下,轻轻捶着狄仁杰的腿道,“小的那时候第一次坐船,几乎没把肠子吐出来,好在老爷给我扎了那几针,扎完了浑身都舒服。”说着,狄春一脸陶醉的样子,似乎对狄仁杰的手艺尤为怀念。狄仁杰瞥了狄春一眼,故作冷哼一声,狄春登时吓的头一缩,再也不敢在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倏尔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弯,道,“李将军才惨呢,谁能想到在地上走路虎虎生风的李大将军,上了船竟然连站都站不稳,最后生生饿瘦了两大圈,真是糟践了江南那些好吃食。”


当年,狄仁杰蒙武皇恩准,有了一次短暂的游历休暇,众人皆玩的尽兴,却苦了李元芳,在船上生生躺了十多天,没有一天能坐起来,一坐起来就吐的要命,就算狄仁杰施针也效果微弱,到了最后,众人每日必备的娱乐便是当着李元芳的面从,吃着各色各样的江南美食,然后互相打笑相赌,今日李元芳能吐几次?


狄仁杰想起当年趣事也不禁摇摇头,那时,便连他也偷偷做过当着李元芳吃面条的事情。


狄仁杰笑着摇摇头,叹道,“是啊,那次江南之行,元芳吐的是真惨啊。”


晚风袭来,吹起了狄仁杰的胡子,狄仁杰看着脚下的滔滔河水,心中不知怎的,总是莫名的犯上一股寒意。伸出手捞了一把河水,看着河水在指缝中流出,狄仁杰忽而问了句,“这里是否会有元芳?”


狄春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一把将狄仁杰的手从太河水中拽出,道,“老爷,这话使不得,这话使不得。李将军吉人天相,更是天神下凡,必定不会有事。”


船舱中,陈君透过船帘看着太河,手暗自抚着袖中的匕首,不断盯着往来的渔火,目色复杂。


手掌的潮湿被风吹过,带来一丝冰凉,狄仁杰一怔,看着狄春惨白的脸,脑海一下清明起来,抽回手,道,“罢。”


狄春见狄仁杰目露倦意,忙站起身来搀扶狄仁杰,准备扶狄仁杰回船舱,忽而,一艘船舫遥遥向着他们而来,船家见状对狄仁杰二人道,“二位请先回船舱,这是夜晚的巡查,莫惊扰了二位。”


狄仁杰一挑眉,回头看了一眼巡查,转身进了船舱。


“官爷辛苦。”船家熟稔的将银两塞进巡查的手里,掂了掂手中的银两,巡查道,“船里是什么人?”


“是来游玩的商客。”船家道。


船舱外,巡查与船家的对话一清二楚,狄仁杰稳稳坐在船舱之中,陈君手紧紧的捏紧袖口,一脸警觉的盯着船舱的门帘,双膝微曲,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个即将跳跃而起的豹子一样,充满了杀气。


“现在上头查的严,例行公事还是必要的”忽而,船帘猛的被掀开,陈君身体微微一动,下一刻几乎便要出手。


忽然,一只潮湿渗着凉气的手按住了他的胳膊,陈君一回头,是狄仁杰。


巡查扫了一眼船舱,舱里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微眯着斜靠在垫上,身旁两个青年,一个低头侍奉,一个手执茶盏,整个看上去是一副悠然闲得的样子,倒还真似有钱的商旅出来游玩。


巡查仔细盯住片刻,互相确认摇头,这才将船帘放下,回头将一卷纸交给船家手中,道,“这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已经杀了众多商船,是官府通缉的对象,若是见到有形似者,马上报告官府,必有重赏。”


船家低头接过,将纸画随手扔进船舱,点头称是,而后恭送巡查离开。见巡查离开,陈君深深松了一口气,抱拳对狄仁杰道,“多谢先生。”


未等狄仁杰说话,却见狄春好奇的将那纸拾起,道,“世上竟有如此凶狠歹毒之徒,就是不知长的什么样子。”
说完,狄春展开纸画,面露吃惊之色,嘴巴大张,“老,老爷,这这画的是。。”


狄仁杰笑道,“一个江洋大盗便将你吓成这样?”


狄春震惊道,“老爷,你看!”说完,狄春将纸画递给狄仁杰,狄仁杰侧眼一看,待看清那画中人的样子,狄仁杰心中一紧,一把将画扯过来,那画中不是别人,正是元芳。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2-01 23:33:00 +0800 CST  
(为什么三级了还是摆脱不了可恶的验证码)


第八章


“像!”


“真像!”


看了看纸画,再看看半卧在床上的人,揉揉眼睛,仔细对比看了许多遍,小糖再次发自肺腑道,


“太像了!”


不过半天的功夫,李元芳的追缉令席卷了整个四通八达的太河水路。便连小糖也受到了临船大爷递来的纸画,告诉小糖千万小心画中的凶徒。


小糖将纸画仔细收好,心中暗忖,谁能想到,这个令整个太河心神不定的江洋大盗,此时就在自己的船上。


将纸画兴冲冲的给李元芳看,哪知道李元芳瞥了一眼纸画,冷哼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倒是小糖兴致勃勃的看了许久,不住的赞叹作画之人水平高深,将李元芳画的栩栩如生,简直就是活活的拓下来一样。


“煞星,这人画画的真好,只是将你画的胖了些,要是腮部再少点肉就更像了。”


“喂,煞星,你是叫李元芳?”


“煞星,全太河都在通缉你,你可真有本事!”


李元芳额上青筋暴起,捂住胃的手又向下压了几分。不知是疼的狠了,还是嫌小糖太过吵闹,李元芳微愠道,“恬躁!”


这一吼之下,小糖吓的一哆嗦,眼中泪光闪动,刚要冲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我到底是犯了个煞星,还是请了个大爷。”小糖心中暗暗苦恼。


自从他们换了河道,确认了安全之后,李元芳就躺在床上再也没坐起来过,反倒是自己床前床尾,像个丫鬟一样来回伺候着,这也倒算了,可是现在就在自己船上,她竟然连话都不能说了,就算小糖脾气好,也不禁心中微微不满。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船舱一阵摇动,小糖和李元芳同时对视,这是周围有船靠近引起的水纹,这片河道是小糖回家必经之地,也是极为偏僻之处,由于岸浅水窄,平日船只极少过来,因此船也就极为平稳。


小糖急忙将床帘拉下,冲李元芳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刚要转身,便听见“当当”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人已经上了船。


李元芳在窗帘后静静躲藏着,仔细听着那人的脚步声,眉头微皱,心中暗道,“来的这人是高手。”


“是谁!”小糖清脆的声音传出,在整片河道中回荡。


握紧了木棒,小糖轻声踱步到船舱口,只听一个温和的中年男声音响起,“糖丫头,别怕,是我。”


小糖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冲出船舱一把抱住上船之人,目光四下扫着,笑道,“周叔叔,你来了?我哥哥呢,我哥哥呢?”


来人年过四十,一副敦厚长者之相,他眉头紧皱似是心中有事,正有一下无一下的拨弄着手上的扳指,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猛地被小糖抱住,倒是一愣。


这人正是周尧。


周尧轻拍着小糖的头,却不急着回话,只是道,“又跑哪里玩耍去了,害我在这等你许多天。”


小糖踢了踢脚下的鱼舱,道,“自然是出去捕鱼,周叔叔,我哥哥呢?”


周尧道,“这把你急的,不请我去船舱里面坐坐吗?莫不成你想让我在船上干喝西北风?”


李元芳在屋中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到男子要进舱,李元芳顿时将身子躬起,手攥成拳紧紧贴在腰间,一脸的警觉。


“不太方便。。。”小糖的声音传进来,话语中有着旁人可听的羞涩。


周尧不再为难,沉吟许久,道,“小糖,你哥哥上次执行任务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若是他回来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小糖一惊,“什么叫一直没有回来?我哥哥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周尧拍着小糖的头,柔声道,“别胡思乱想,陈君是当年我亲手将他带走的,我便一定会亲手把他给你带回来,我不准他亡,他就绝对不敢死。”


周尧的话有一种莫名的安定人心的感染力,小糖看着周尧坚定的目光,虽然心中惊恐之情犹在,却仍然勉力控制下来,点了点头。


将惊吓的小糖搂在怀中,周尧目光一黯,看着远方不知在思量什么,忽而,安静的河面上,一阵咳声蓦然响起。


“咳咳,咳咳。。。”


尽管被狠狠压制,可是沉闷的咳声依然清晰从舱内传出,小糖脸色大变,周尧眉头一皱,看了看船舱又看了看小糖,沉吟道,“里面有男人?”


忽而周尧目光闪过一丝杀气,逼问道,“是不是你哥哥!”


小糖花容失色,眼神慌张,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周尧一把将舱门推开,鹰隼般的目光扫向床里。


厚厚的帘帐依稀可见一个人影,那人全身剧烈的起伏,手狠狠捂着胃,尽管用棉被捂住嘴,却仍然阻止不了传出的咳声。


小糖吓的连话都说不出,周尧目光一动,上前一把将床帘拉开,只见一个身子瘦长,瘦骨枯槁的人蜷在床上,脸深深埋在被中,不住的咳着。


看清了此人的身形,周尧摇摇头,回头问道,“这是谁?”


小糖死咬着唇,身子紧张的发抖,拳头攥了攥,过了半晌道,“他是星哥。”


周尧转过身,似是懒得再看那床上之人,沉吟道,“女孩子大了,是该需要个人来照顾,只不过这样的病秧子,还是算了。”


小糖知道周尧理解歪了,可是此时也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答应,将周尧送出船舱,小糖大松一口气,忙跑回船舱,口中嚷嚷着,“煞星,你怎么忒的没用,偏偏这时候咳嗽!可吓死我了。”


过了许久,听不见回应,小糖奇怪走上前去,一把扯开船帘,床上却空无一人,唯有一滩血星星点点的溅在被子上。


“煞星?”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2-03 22:04:00 +0800 CST  
第九章


将船彻彻底底翻了一遍,小糖鼓鼓气,那煞星就这么平白消失了。


两岸芦苇荡漾,船只略过引来轻轻沙响,周尧在船舱中静静坐着,眉头紧皱似在思考什么。


若是周尧此时能站在船外看看风景,若是周尧能分出一丝精神去感受周遭的环境,他便一定会发现。


一滴,两滴,三滴。。。。


点点鲜红自唇边滚落,瞬间又晕染开在浩荡的太河水中,再无踪迹。


李元芳面色惨白,大半个身子全然浸泡在河水之中,捂着胃部死死攀在周尧的船外,努力控制着呼吸随船只上下起伏,尽量不去引起船舱内周尧的注意。


李元芳向来相信自己敏锐的知觉和天生的果断,自刚刚听得周尧与小糖的对话,李元芳便断定周尧非寻常之人,必与太河政变之事有所牵连,这便一个果断纵下船身,攀上了周尧的船只。


一切都进展的如此之好,只是他未能想到他的胃会骤然紧缩引得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竟然会在那种关键时刻咳出声来,幸好身手敏捷,否则必会被发现。


船行险道,时值夜晚,河水冰凉彻骨,李元芳嘴唇发紫,已是在河水中浸泡了六个时辰,终于,船只靠岸,李元芳一个深呼吸,猛扎进河水之中,待船上之人下岸,确认安全之后,李元芳方才浮出水面,手中摸了一把淤泥敷在脸上,趁着夜色踏进了眼前这片黑暗的土地。


前方泛着点点的星火,不远处一个人影靠在树旁,似是在行着方便之事,李元芳悄声靠近,只见月光之下,那人穿着灰色的短袄,腰间吊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刻着“二十三”的字样。


那人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猛的回头,正要发问,忽而一只冰凉的手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问,你答。否则,你死。”


那人明显被李元芳吓着了,惊慌的点了点头。


“这是哪?”李元芳问道。


那人浑身禁不住的打颤,眼前这人全身尽湿,发丝犹在向下滴水,那手更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犹如河中的水鬼。咽了咽口水,那人道,“这是玄武营,我叫张秋,是二十三帐的战士。下三营赵器将军带我过来,让,让我来这历练。”


李元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张秋知道身手不如自己,便放出了下三营赵器将军的名号,想将自己吓住,只是,在李元芳面前,他还是太嫩了。


见李元芳全然不为赵器将军的名号所动,张秋一愣,心思来回前转,完全摸不透李元芳的心思,眼前这人满脸淤泥,全然看不清楚样子,在他来这里的时候他便听赵器说过,这玄武营里彪悍凶徒若干,经常为了地位和排名而私下进行杀戮,营中的士兵既是战友,也是敌人,通常会在你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下一刻便会丧命。


而营主对此事却充耳不闻,反倒大兴此举,以便保留最有战力的士兵,张秋的身手着实是差,而他之所以能来这里,全是因为为人机警伶俐,又有赵器将军的举荐,这才得以来到这太河最神秘、最有权利的玄武营里。


本想着靠着自己的聪明,在这玄武营里混的一官半职,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哪知道现在便碰上了这等厮杀之事。


见李元芳不为所动,张秋讨好道,“这位大哥,我下三营向来颇有威名,我张秋也是一号人物,赵器将军向来与撒济营长交好,让撒济副营长对我多多关照,等我面见了撒济副营长之后,我必定在副营长面前对兄台多多美言,多多照顾,让兄台每天过好日子,不再为了排名而继续厮杀。兄台啊,自古恩恩怨怨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打打杀杀太寂寥,及时行乐在明宵,今日你放我,他日定当美酒从中卧啊!”


说到这里,张秋还冲着李元芳真诚的眨眨眼睛,可是看着李元芳的表情,张秋心里登时凉了半截。


李元芳摇摇头,手上的力度不减,道,“还不够。”


李元芳身经大小战役不下百次,所遇奸诈狡猾之徒何止千人,这张秋如此大方,必定还有后招。


张秋心里狠狠将李元芳骂了无数次,眼前这人他完全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恨自己还未来的及见到撒济,否则自己又怎会受如此的亏!


咬咬牙,张秋一脸豁出去的样子,扑腾一声跪在李元芳深浅,道,“英雄,我知道你不信我,我怀里有赵器将军的荐书!”


说完张秋从怀中取出一个保存完整的信封,外面写着五个大字,“撒济亲启。”


李元芳笑了笑,扫了一眼荐书,将荐书放入怀中。


张秋心中一凉,这是什么意思?


长期的潜伏,李元芳探听道,李贞秘密组织了一股死士队伍,名叫“玄武营”,只是这兵营实在太过神秘,若非亲信嫡系,武艺高强,心思细腻之辈,旁人无法参加,哪知今日竟让他撞上。


李元芳看着眼前的张秋,忽而觉得顺眼起来。


张秋见李元芳一笑,心里更是惊恐,他现在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人根本不是玄武营的人,他这半天将自己的话全然套了出来,现在分明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


张秋一个头狠狠磕在地上,几乎带着哭腔,道,“英雄,我上有八十老母,上上有九十阿爹,我白活三十有三,我连个儿子都没有,我当兵就为了攒钱娶媳妇啊”


“英雄,你饶我一条狗命吧。只要你饶我一条狗命,我马上滚回老家,从此再不出来,安安静静在家乡随便娶个老婆,对英雄的事情绝对不会透露一句。”


“英雄啊,常言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盖得浮屠千万层,难逃断人烟火千年罪啊。”


“我就是想娶个媳妇啊!”


说到最后,张秋眼泪纵横,说不出的凄惨。


李元芳看着张秋,明知对方真假掺半,却仍然笑了出来,他虽手染血腥,可是却从不乱杀无辜。


蹲下身,李元芳静静的看着张秋,道,“把衣服脱了。”


张秋一愣,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想,可为了活命,仍然抽泣着脱下了衣服,脸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光溜溜的站在李元芳面前,张秋闭上眼,等着半天,却不见李元芳对自己有丝毫举动,好奇的睁开眼睛,却见李元芳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这。。。这是?”


“换上我的衣服离开太河,从今开始,你不再叫张秋,今日之事若说出半句,杀无赦。”李元芳道。


张秋见逃脱一名,马上慌张的穿好衣服,怕李元芳反悔般,快速的跳进了太河水中,消失在夜色。


“这里的人既然是秘密,那么便不会与外界有丝毫接触,也定不会有我的通缉令,反倒是对我最安全的地方。”擦干了脸,李元芳捂着胃部,一步步向玄武营走去。


此时的玄武营二十三帐灯火通明,帐内无床无榻,只有一张张兽皮铺成的垫子,此时,其中一个垫子上浸透了鲜血。


垫子上的尸体尚在温热,眼睛犹自不甘的瞪着屋中一个手握尖刃的胖子,那胖子身若肉山,裸着上身坐在屋中唯一的虎皮垫子之上,双眼仍然泛着刚刚杀完人之后兴奋的光芒,周遭的四十八人,有跃跃欲试者,也有目露恐惧者。

两个粗犷大汉将那垫子上尸体扔出账外,胖子一只大脚踩在虎头之上。舌头舔了舔尚在淌血的刀剑,眼睛一一扫过面前众人。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整个二十三帐,每个人都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胖子猎杀的对象。


“孙哥,听说一个叫张秋的新人今日会来报道。”一个声音小声对胖子说道。


“是啊,那张秋是一个油嘴滑舌之人,平日最爱拍马屁,极为恼人。”另一个声音附和着。


孙褚狂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冷酷,笑道,“爷最讨厌那些娘们儿唧唧的人,不过,那些人死前求饶的声音,却也最为动听。”


账外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在靠近二十三帐。


“那个瘦子以前没见过,应该就是张秋。”有人透过账外的缝隙,小声道。


声音越来越近,孙褚狂目中狰狞之色越重,杀气越盛。


“爷是应该拧断他的脖子,还是割断他的喉咙?”


“或者砍断他的手脚。”


孙褚狂一想到温热的鲜血就要溅到自己身上,整个人都兴奋的发抖。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只手掀开帐帘。


“张秋拜帐!”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2-04 23:44:00 +0800 CST  
第十章


一个清瘦颀长的人影迈进二十三帐,那人影身形略微佝偻,一手捂着胃部,一边低咳着进账。看上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孙褚狂眼睛微眯,眼中杀气更浓。


李元芳扫了一眼帐中众人,最后将视线定在了帐中心的孙褚狂身上。刚刚在走进营帐之时,他便看见二人将一个浑身是血的尸体抬出,此时看着帐中的情形,看来刚刚动手之人便是眼前的胖子了。


孙褚狂咯咯狞笑两声,冲地上呸了一声,道,“小杂种,听说你生的一副巧舌,还不快滚过来让爷割下你的舌头,给爷好生补补身子。”


周围人似乎是习惯了胖子的霸道和强势,有在一旁惴惴不安者,也有一脸跃跃欲试者,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将众人表情一览无余,李元芳心中不由好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别人以这种威胁的口吻交谈了,乍听起来,倒是有些意思。


“割我的舌头?你恐怕没有那个命。”


胖子狞笑道,“看来你不止舌头巧,而且还舌根硬。那可当真好极了,一会吃起来,必定很有嚼劲。”


说完胖子一个眼神递过,登时从帐子左右两端站起九人,齐齐向李元芳走去,将李元芳围了起来。


李元芳看着众人,无奈道,“看来今天,此事不能善了?”


胖子听闻,哈哈大笑起来,“滚过来,自己割了舌头,爷也许会发发慈悲让你死个痛快。”


李元芳摇摇头,扶住胃部的手暗暗用力,强压下涌上喉咙的一股腥甜,道,“这里能随意杀人?你们便不怕军法处置吗?”


众人听完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竟来了个傻子。”


“军法?老子在这三年,就从没见过军法。”


“这里的军法就是随意杀人,谁能活下来,谁就是军法。”


“这人什么都搞不清楚,竟然就来送死。”


众人嘈嘈杂杂,一团嗤笑,吵闹之间李元芳听得了个大概,李元芳将手从胃部拿开,轻轻捏了捏拳头,目中闪过一丝冷色,道,


“既然能随意杀人。。。。。。。。如此,甚好!”


修长的手指蓦然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人的脖子,还未等那人反应过来,李元芳腕部一个用力,“嘎嘣”!一声从那人的身体中传出。


清脆的声音在众人的笑声中,毫不起耳,可下一刻,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发现,此时离李元芳最近的那个人,脖子正在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歪在自己的肩膀上,那人的表情犹自保持着大笑的模样,可眼神中却分明写着不可置信,正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张秋”。


李元芳手一松,那人的身体再没有着力点,尸体“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垫子上。


“谁能活下来,谁就是军法。”李元芳喃喃重复着刚刚他听到的话,似是在想些什么。


众人被李元芳的杀气吓住,不禁往后退了几步,道,


“该死,怎么又来了个煞星。”


“不是说他油嘴滑舌,全无本事吗,怎么跟打听到的消息完全不对?”


“刚刚到底是哪个混账告诉的他,杀人不犯军法!”


李元芳目色更寒,这帐中尽是凶狠狡诈之徒,弱肉强食,若想生存,就必须立威。既然如此,那他便嚣嚣张张的立威。


说完之后李元芳冷笑一声,道,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一起上吧。”


冰冷的声音自薄唇中吐出,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眼前的李元芳完全不是刚刚进账时的那个病秧子,这样的人只用了一息的时间,就在他们面前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若是再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发誓,绝对不会再去碰这样的煞星。


众人脚步不断后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兽皮,帐中再次宽敞起来,李元芳迈开步子,一步步向胖子走去,道,


“那么下面,就是你了。”


却说那日李元芳刚刚离开,狄仁杰和陈君的船只便靠了岸。


“先生,这便是我家了。”


狄仁杰走出船舱,两岸一片青葱,在这清澈的河水中,显得无比通透可爱。


“这儿的风景倒是真不错。”


陈君笑道,“先生一路劳顿,不如去舍下坐坐歇歇,我对太河也熟,先生如有什么想了解的,君当尽数告知。”


狄仁杰笑道,“也好,我这把老骨头在这船中也折腾够呛,那便厚颜叨扰一番。”


推开屋门,一个较小的身影似是抱着一团东西站在院中。陈君看清了那身影,眼睛瞬间湿润,语音哽咽道,“小糖。”


小糖闻言一怔,缓缓回头,眼泪“刷”的流下,道,“哥”


眼前之人面容憔悴,满面沧桑,胡子拉碴,可是那目光中的柔和,不是他哥哥陈君却又是谁。
猛地扑进陈君怀中,小糖忍不住思念之情,抽泣起来。


待得二人续完兄妹之情,陈君看清了小糖怀中的物事,一个紧张,夺过那床单道,“哪来的血?你受伤了!?”


洁白的床单上,一滩鲜红触目惊心。小糖怕陈君误会,慌忙摇手急道,“不是我的血,是煞星的。”


“煞星?什么煞星?”陈君听得莫名其妙。


小糖脑海一团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敢告诉哥哥自己救了一个江洋大盗,只好说自己救了一个苦命的病人,收留在家安置了几天,刚刚那病人不知去了哪里。


“怎么胡乱往家里领人,万一是坏人怎么办”陈君不放心的揉了揉小糖的头,道,“你胆子是真够大的。”


小糖听着哥哥对他的关心,腼腆笑道,“我只希望我能多救几个人,这样以后哥哥有困难的时候,就有人能救你,不会让你挨饿受冻。”


陈君一听,眼眶一红,再次将小糖搂紧。


“小糖姑娘菩萨心肠,当真难得。”


小糖抬起头,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疑问道,“哥哥,这位老公公是谁?”


陈君道,“小糖,快拜见恩公,便是这位恩公救了我。”


狄仁杰微微一笑,止住了小糖二人的行礼,下意识的捡起了那张染血的床单,道,“小糖姑娘,你说这是那煞星咳出的血?”


小糖点点头,道,“恩,他经常捂着胃,动不动就咳嗽。”


狄仁杰挑挑眉,问道“哦,那他可有服用过什么药物?”


小糖摇摇头,眼睛里有着一股小小的火焰,道,“有啊,给他煎过药,可是他喝完就吐,吐完药就吐血,简直吓死人了。”


狄仁杰“哦”的一声,随口道,“看来这人胃疾极重,若不好好滋补调养,操劳过度的话,恐怕会吐血暴亡。”


小糖一听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虽然煞星总是欺负她,可是隐隐的,她并不希望煞星死。


狄仁杰见小糖小脸煞白,笑了笑,道,“小糖姑娘莫要担心,吉人自有天相,那位‘煞星’若是能好生注意,也是会健健康康的。”


二十三帐,血腥漫天。


李元芳立在帐中,手持利刃,脚下是胖子圆滚滚的脑袋。


一晚上的杀戮,将帐中央的那张老虎皮染的通红,二十三帐的人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张秋”,纷纷后缩,直恨不得缩回到地底。


将手中匕首插在地上,周遭两个胆大的士兵上前将胖子的尸体抬出,李元芳扫了一眼众人,悠然坐在那张狰狞的老虎皮上,冷道,


“江山轮流坐。”


众人噤声。


自此二十三帐改头换天。


躺在老虎皮上,一天的疲惫疯狂的涌来,李元芳满头冷汗,捂住胃部的手死死抓紧了衣服,手臂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几乎被胃中的翻腾撕裂。


喉咙中腥甜之气愈发浓重,李元芳捂住嘴,血丝从指缝中流出。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2-07 22:45: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赌约


将手在嘴上一抹,李元芳看了看掌中的血迹,皱皱眉,将血往身上一蹭,目中露出一阵寒光。


“高鹤!”


李元芳的身体以一种极为夸大的姿势蜷缩成一团,膝盖狠狠的顶住胃部,屋中的血腥之气惹得他一阵反胃,几番紧咬牙关,努力压制之下,才勉强没有吐出来。



他今日这一身胃疾,全拜高鹤所赐。哪怕是现在,李元芳都能回忆起高鹤那张阴沉狡诈的脸。


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李元芳松松拳,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躺在虎皮之上。



他本就不善水性,偏偏又有晕船的症状,之前更是在船底的水牢之中受尽折磨,累下了胃疾,能像现在这么安静的躺在平地上睡一觉,是李元芳连想都觉得是奢侈的事情。


昏昏沉沉,李元芳闭眼睡了过去。



“便是他?”意识模糊之间,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会错,就是他杀了孙褚狂。我昨夜看的真切,他一刀割下了孙褚狂的脑袋,你看这虎皮上的血迹。”另一个声音肯定道。


捂住胃的手紧了紧,李元芳缓缓张开眼睛,心中一股怒火暗自滋生。


刚刚难得的一霎,让他昏沉有了睡意,本要好好补充体力,可是却生生被人弄醒。


抬起头,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大汉身着劲装,腰佩利刃,面色中尽是高傲,仿佛在他面前李元芳便是一个连蝼蚁不配的存在,在那大汉身边,是一面色机灵之人,那人李元芳认得,昨夜在二十三帐中对自己围攻的几人中,他正是其中一个,也是见到自己拗断了那可怜鬼的脖子后,第一个后退之人。


“孙褚狂是一介脓包,虽死不足惜,可也是我旁系幼弟。”那大汉缓缓开口,不同于魁梧张扬的外表,大汉说话之时倒是极为斯文,只是这股斯文之中带着令人不容反驳的气势和威压,令人不得不跪拜,不得不臣服。


“你是新来的,我便宽容一次留你一命。”


“你左手杀的孙褚狂,你便自斩左手。右手杀人,便自斩右手,若是双手都有份,那便留下双手。”


“若有违抗,折断四肢,扔入太河。以儆效尤。”



一番话说下来,如有神谕,仿佛那人说的就是命令,那人便是规则。几句话之中,便轻松定了李元芳的生死。


二十三帐中的其他人仿佛早就知道这大汉,此时都安静恭敬伫立在大汉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呼。整个帐中,数十人一起站在李元芳面前对李元芳施压,看样子竟要生生逼李元芳自绝此地。


李元芳看了看那人的服饰,又观了观那人的相貌,尽管他很想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可是这人怎么看,怎么还是太弱了。。。


也许这人在军营中真的具有地位,也真的很有威严,只是他的那副样子,跟武皇比起来,说是萤火哪怕也比不上。甚至就是大人不经意的一瞥,都比他吓人百倍。


无奈摇摇头,李元芳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又笑了出来。这太河可真是一块宝地,李元芳从未在一个地方,连续看见这么多不知天高地厚,铺天盖地,盲目找死的蠢货。


李元芳忽然之间开始反思起自己来,这么多年,死在自己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跟着狄仁杰这些年,多少狡诈凶狠,残忍变态之徒也都见过,最后也一一亲手将他们收复,可是为什么自己看上去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有什么也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看起来狰狞一些,这样就会少很多的麻烦,比如---就像现在这样。


可是直到现在,唯一从面相上害怕自己,称呼自己为煞星的,只有小糖一人。


“难道自己只能吓唬吓唬小姑娘?”李元芳陷入了沉思。


此事却也怨不得别人,只是李元芳本就长的清秀,再加上之前几番的绝食和刑具的折磨,让李元芳的身体急速的消瘦,此时在众人眼中,李元芳哪有一个千牛卫大将军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面色萎顿、干瘦枯槁的病秧子。


这样的李元芳,即使众人真的见到他杀了孙褚狂,可是睡了一觉睁开眼睛,也不禁在怀疑自己的所见,因为,此时的李元芳看上去,仿佛随便一指都能轻易被轻易捏死碾压。


“装腔作势。”大汉冷漠的看着李元芳,道,“自己动手吧,我今天还很忙。”


李元芳一手支地站起身,捂嘴咳道,“你在军中几品,任何等官职,姓甚名谁?”


大汉扫了一眼李元芳,眉宇之间尽是不屑。


“告诉你倒也无妨,我名撒济,正是这玄武营中副营长。”撒济傲道。


李元芳一怔,他万般没有想到,眼前这人竟是撒济!



此刻他的怀中还有张秋的长官给撒济的荐书,本想着稳定一些便去寻撒济,可谁想而知,撒济竟然主动站在了自己面前。


“说起来,我们也是有缘。”李元芳笑道。


撒济眉头一皱,从怀中扔出一把匕首,道,“休要拖延。”


李元芳捡起匕首,道,“既然有缘,我也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你刚刚用左眼看的我,你便自剜左眼。用右眼看的我,便自剜右眼。你若双眼都看了,那便自剜双目。”


“你刚刚对我说的那些不敬之词,我也不予追究。只要你一条舌头。”


“你用左手扔出的匕首,我也只要你一只手。”


“做到这些,我便饶你性命。”说完,李元芳将匕首扔回到撒济脚下。


像是许久没有人这么说过他。撒济目光一沉,缓缓吐出三个字,


“你找死。”



李元芳闻言笑的更是畅快,“似乎太河的人,都很喜欢‘找死’这个词。”


狠狠捂着胃部,李元芳一步步走到撒济面前,道,“我听说这营中不禁厮杀,谁活下来,谁就是军法。你,敢不敢?”


撒济冷冷的看着李元芳,如此的近距离让撒济很能容易看清李元芳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迹,眼前之人明明一幅身在膏肓的样子,却不知为何,撒济却忽然之间有一种与凶兽对视的感觉。


“敢什么?”撒济高傲的开口。


清晨的太阳透过帐帘上的破洞,照射在李元芳的侧脸上,李元芳笑着仰起头。


“你敢不敢与我赌一场?赌你我的生死,赌你玄武营副营长的位置。”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2-09 21:04: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立威


“哦?”的一声,撒济此时正目直视李元芳,只是这种直视带了一丝戏谑和残忍,李元芳甚至从中看出了一丝血腥和兴奋。


不自觉的耸耸肩膀,撒济走近李元芳,咧嘴笑道,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向我挑战了。”


撒济高昂着头,俯视着李元芳,道,“拿出你虐杀孙褚狂的实力,让我看看你是否具备挑战我的资格。”


李元芳微微一笑,捂嘴轻轻咳了两声,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李元芳身影一动,刹那间,大汉身边那名面色机灵的男子一声惨叫,满眼尽是不可置信,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口赫然出现一个血洞。


抬起满是鲜血的手,那人一脸怨恨的看着李元芳,仿佛至死也不肯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的死,而且还是死在李元芳这个病秧子手里。


撒济目光一闪,甩了甩溅在身上的血渍,笑着连说三声,


“好!”


“好!”


“好!”


话锋一转,撒济盯着李元芳,道,“赌约成立。”上前一步,撒济将头高高昂起,眼睛低垂着看着面前的李元芳,阴沉道,“不过,要按照我的要求来。”


随着撒济走出营帐,李元芳目中微不可查的一闪,将营帐分布,将士数量扫了个大概,心中暗道,这玄武营的阵仗倒当真不小,越王倒是当真能忍,手下竟然养了这么一群凶残弑命的兵。


走到太河旁边,撒济俯视着冰凉滔滔的河水,转过身对李元芳道,“我玄武营顾名思义,以玄武为尊,因此,我营帐中的将士各个都极擅水战,你虽然是新来的,但是想必你的水性应该也不太差。”


“我们一起下水,谁先忍不住离开水面,谁就算输。”


李元芳眉头微微一皱,眼前自大的撒济虽然让他心生厌恶,但是看了看脚下的太河水,他忽然觉得头一阵眩晕,胃里更是翻搅着几乎要跪在地上大口吐起来。


他实在是不喜欢水。


撒济见李元芳面现犹豫之色,认为李元芳怕了,心中暗自冷笑,他早就看出,眼前这病秧子虽然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身好武功,但是却身体极弱,恐怕胃部也有重疾。


这样的身体,不管李元芳识不识水性,进了这太河水,必定有他好受的。况且撒济对自己的水性极有信心,在水下,他有数十种方法可以弄死他。


撒济此时眼中杀气尽显,嘴角浮起一丝血腥的微笑,似乎是在想象一会应该隔开李元芳的脖子,还应该豁开他的肚子。


总之,想到一会将要发生的,这让撒济兴奋的几乎全身颤抖。


可是撒济的身份使他必须要伪装自己的心情,一如往常般的冷漠而高傲道,


“怎么,你不敢?”


李元芳深吸口气,强压下胃中的呕吐感,笑了笑,道,“你若是输了,这玄武营的副营长,归我。”


撒济目中杀气更盛,道,“可以。若是我输了,玄武营北营二十三帐将士归你。”


众人噤声,看向李元芳的眼神中更是有了一丝戏谑,似是在等着他们的副营长是如何将这个病秧子折磨至死。


李元芳擦了擦嘴角咳出的血丝,整整衣衫,道,“爽快!”


随着噗通两声,撒济和李元芳已是纵身跳入太河。冰冷的河水激在身上,带来一阵颤栗,李元芳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可是背部的疼痛清晰的传来,猛地转过身,撒济正一脸杀意的望着他。


殷红的血丝凝成一缕漂向水面,众将士道,


“我赌三个银币,这血是那病秧子的。”


“我道他多厉害,没想到刚下水就见了红。”


“就这点本事,还敢挑战撒将军。我看他很是不想活了。”


此刻的水中,李元芳正与撒济展开一场关乎生死的战斗。撒济水性极佳,我在水中就像一条鱼一样,任凭李元芳地上功夫如何了得 ,进了这太河,如同变成了瞎子和聋子,根本把握不住撒济的方向。


而自己却已经几乎窒息,下意识的张开嘴呼吸,却倒灌进了一肚子冰凉的河水,瞬间,李元芳身子一颤,胃部的疼痛让他几乎在水中大叫起来。


撒济此时看准了李元芳的动作,把握时机一个窜身,手中匕首直向李元芳的眼睛戳去。


他厌恶这双眼睛,这双敢于直视他,嘲笑他,挑战他的眼睛。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在这双眼睛中看见惊恐,看见绝望,看见求饶。可是下一个,撒济忽然觉得一愣。


他所想象到的一切情感都没有出现在这双眼睛里,反而,他看到了冷笑和无情。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哈哈,肯定是撒将军在水里玩的正高兴呢,那小子啊,估计要凶多吉少了。”


李元芳听不见岸上的士兵是如何说的,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长时间的窒息让李元芳头脑发胀,意识几欲昏迷,可是强烈的胃痛却带给了他清醒,也给了他无尽的杀机。


波浪中的银光闪过,李元芳本能的躲过了致命一击,随即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紧紧扼住了撒济的衣袖,而这一片衣袖,足以扭转局面。


一个反手卸下了撒济的刀,李元芳很轻松的就能将撒济致死,但是他没有。


既然这军营尽是彪悍之徒,那他便要立威,嚣张的立威。之前孙褚狂的那件事让他知道,他太心慈手软了。


若是他当时再下手狠一些,就不会这么快有人去找撒济告密,他甚至还来不及休息,就要再次趟进这冰冷的太河水中。


李元芳眼中一个冷酷,一刀狠狠的割断了撒济的手筋,将撒济推出了水面。


众人一惊,万万没想到,先出来的竟然是撒济。


撒济捂着流血不止的左手,一脸阴霾的看着从水面站起的李元芳。此时的李元芳面色铁青,嘴角尽是血丝,指节兀立的手指死死抓着胃部的衣衫,,李元芳一个站不稳,竟然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众人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个几乎活不过几日的病秧子,竟然会打败撒济。


“他定是用了妖术!”


“对!撒将军武功盖世,又岂能败在这个病秧子手里。肯定是撒将军可怜他一身疾病,却被他偷袭。”


“此人究竟是谁,竟然如此卑鄙。”


“当真是丢了我们军人的颜面。”


众人越说越激愤,几乎就要上前将李元芳撕成碎片。李元芳不在意那些声音,抬起头看着撒济,道,“你输了。”


撒济面色极为难看,他之前已立军令状,此时无法再改,可是他又恨自己,既然看出李元芳水性不佳,为何不等他自行在水中溺亡,非要去杀他。惹得如此下场。


撒济皱皱眉,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扔到地上,道,“副营长是你的了。”冷笑一下,撒济道,“给你又能怎样,你看这军中将士谁肯服你?怕是过不了半晌,你的尸身便会随着这太河河水飘走。”


李元芳踉跄着站起来,捡起令牌放入怀中,拿着刀一步步走向撒济,道,“撒济,我之前曾对你说过一番话,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撒济目光一缩,有些摸不清李元芳的目的。


李元芳微微一笑,薄唇一字一字道,


“你用左眼看的我,你便自剜左眼。用右眼看的我,便自剜右眼。你若双眼都看了,那便自剜双目。”


“你对我说的那些不敬之词,我也不予追究。只要你一条舌头。”


“你用左手扔出的匕首,我也只要你一只手。”


撒济一愣,冷道,“你什么意思?”


李元芳问,“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撒济目光上下打量着李元芳,想从李元芳眼中看出一丝破绽,可是看到后来,他看到的,除了杀意,还是杀意。


“他是来真的!”撒济后背一凉。怒道,“你放肆!”


撒济一个起身,挣扎着就要往将士中间跑,可是他快,李元芳比他还快!


“啊” 的一声惨叫,撒济扑倒在地,右脚的脚筋已是被李元芳挑断。


李元芳冷冷的扫向一干将士,道,“不怕死的,便上来。这人的眼睛和舌头,我今天要定了!”



众人此时被李元芳一一扫过,均觉得背后凉意从脚底直到脑后,尤其是刚刚李元芳挑断撒济脚筋的一幕,更是让他们心惊。他们不敢想象,这世上竟有如此快的刀,如此精准的刀法。


收起刀落,再不犹豫。


众将士看着撒济的鲜血从身体中迸溅出来,点点溅在李元芳的脸上,看着李元芳轻柔的用刀剜着撒济的双目,听着撒济几近疯狂的喊叫,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制止。


将两颗滴血的眼珠甩在地上,李元芳皱眉,“叫的太大声了。这样,不好。”


李元芳平静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愠,随后,李元芳撬开了撒济的嘴,按住撒济颤抖的几乎痉挛的身子,将刀子捅进撒济的嘴巴,慢慢的搅动起来。


“他。。。他是魔鬼!”


“这人,这人,当真凶残之极,不,他不是人。”


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耳边撒济的惨叫声让他们浑身颤抖,几乎恨不得钻进地面。甚至刚刚骂过李元芳的那些人都纷纷往后缩,生怕李元芳注意他们。


李元芳将嘴巴贴在撒济的耳边,轻声道,“你刚刚说的那句‘放肆’,与吾皇相比,当真是太弱了。。。。”


撒济浑身一怔,还未来得及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脑袋一歪,已是横死当场。


李元芳大口喘着气,血腥的气味让他几乎就要吐出,黏稠的血液粘在自己的手上和脸上,带来了诡异的触感,眼前的视线模糊的更是厉害。


咬着牙,李元芳站起,笔弄着刀,笑道,“刚刚我似乎听到有人对我有些不满。”


众人沉默。


“刚刚你们看到了,撒济立下军令状与我做赌,他输了,我便是这玄武营的副营长,众位兄弟若是对此事有异议,此时可以提出来。”


“军营自古便是有能者居之,若是谁有才华,自认比张某强的,可以站出来。”


众人哪见过如李元芳这般狠徒?尤其是刚刚亲眼见到李元芳杀了撒济,更是打心里怕了眼前这个病秧子。


“煞星。。。这人是个煞星!”


众人心中惊道,若是李元芳知道他现在又被人称为煞星,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一阵疲惫涌上,李元芳感到自己的身子几乎在摇晃,“既然你们没有意见,从此以后,玄武营北营二十三帐将士归我。若是谁敢放肆。”


李元芳一顿,冷笑道,


“若是你们的眼神有忤逆不敬,便剜了你们的双目。”


“若是你们的舌头有忤逆不敬,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若是你们的行为有忤逆不敬,便留下这条命。”


校场外,周尧将一切看在眼里,轻声道,“我玄武营何时进了这么一个煞星?”手指一摆,一个将士站出,只听周尧道,“查查他的底细,若是他底子清白,那我玄武营多一员虎将,若是。。。。唉,但愿不是吧。”


一路上,李元芳不知是怎样走回的营帐,帐帘遮上的瞬间,李元芳“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昏倒在地上。


“元芳!”


狄仁杰从梦中一个惊醒。狄春被狄仁杰吓的一个激灵,忙跑到狄仁杰身边,拍着狄仁杰的背,道,“老爷,可是做了噩梦?”


狄仁杰喘道,“我梦见元芳浑身冷汗,吐血而。。。。”说到这,狄仁杰猛的一顿,摇摇手,道,“唉,不说了。”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4-12-21 22:19: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一夜无话,与其说是被门外的呼唤声叫醒,倒不如说李元芳是被自己的胃痛疼醒的。睁开眼睛 李元芳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冰冷的地上,嘴角尚挂着血丝,帐营外一个士兵的声音响起,道,副营长,不知你现在是否方便?军医来给你瞧瞧伤。
李元芳踉跄着站起,擦了一把嘴上的血迹,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 一个年轻士兵与一个中年男子走进,那年轻士兵目中泛着一丝恐惧,仿佛眼前的李元芳是洪水猛兽一般,而那中年男子却神色自若,背着一个药箱。
“你是军医?”李元芳瞥了一眼那中年男子,看着那中年男子身上背的药箱,不知怎的,他竟然想起了当年狄仁杰扮作江湖郎中走访民间的往事,眼里一时间杀气骤减,屋子里的气氛也融洽了许多。
李元芳看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也在打量李元芳,此时见李元芳面色惨白,一手死死的捂住胃部,心中对李元芳的病情倒也了解了几分。
点点头,中年男子道,“我姓于,是这玄武营中的军医。”
李元芳使了个眼神,年轻士兵当下领命退出,只留了李元芳和于军医二人在营帐之中。于军医倒也不客气,走到李元芳身边径自坐下,手指如钳一般捏住了李元芳的手腕,眉头一皱,摇摇头道,“胃疼多长时间了?”
李元芳倒也配合,坦言道,“不多不少,三月”
于军医沉沉吟半晌,道,“我先为你施针看看。”
李元芳一听施针,不禁哑然一笑,看着眼前这军医竟莫名生出几分亲切。“我认识一位先生,也是位施针的圣手。”
于军医拿针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抹自负的神情,挑挑眉对李元芳的话毫不在意。
手起针落,准确迅速,李元芳目中一缩,再看向这军医时,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不多时,李元芳的背部和胃部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绕是于军医看惯了伤情与重症,看见李元芳身上大大小小伤痕也不由得一愣。几乎是能在玄武营里找到的所有刑具在李元芳身上都能找到痕迹,倒吸了一口凉气,于军医再看向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时,目光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随着于军医的施针,李元芳只觉一股暖流自丹田之处涌上,弥漫在全身,甚是舒服,便连疼痛不已的胃部都觉得舒坦不少。
“你医术倒也不赖”李元芳笑道。
于军医不置可否,道,“比你那位圣手如何?”
“那自然是比不过他的。”李元芳几乎不假思索道,目中隐隐闪过一丝骄傲。
于军医翻了个白眼,嗤道,“那你怎么不去找你那位圣手去医治,平白将自个儿的身子糟践成这个样子。”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5-01-20 14:39:00 +0800 CST  
见李元芳抿嘴不肯再说,于军医也不再问,将李元芳背上的伤处理好之后,对李元芳说,“你常年习武身体底子不错,换了旁人,在水下过了那么长时间还身中剑伤,怕是也不能像你这般熬的轻松。”顿了顿,于军医道,“你身上的伤多加留心自可痊愈。但是你的胃疾极重。。。”说到这,于军医摇摇头道,“你胃疾极重,我尽力而为。”
李元芳挑挑眉笑了笑,显然对这于军医的医术还是有些怀疑,虽然他施针之术还可,但是在李元芳心中,一直有一个可以活死人的神医存在。
“你在这军中几年了?”李元芳随口道。
“三年多。”于军医道。
“这些将士的伤都是你看的”李元芳问。
“不错。三年里这些士兵的生命都是我在负责。”于军医淡淡道。
“那这里的将士大概有多少人?”李元芳问的人如此随意,以至于让人都无法怀疑。可是于军医却笑了笑,挑眉道,“你在套我的话。”
李元芳微微一笑也不否认,一手习惯性的死死抵住胃部,道,“我的胃之前也不见得如此疼,只是这一月以来疼的甚是厉害,便是夜晚也会痛的无法安生,你手里可有镇痛的药?”
于军医皱眉道,“药我倒是有,不过是药三分毒,长久服用,对你而言恐怕伤害未必比胃疾来的小。”
李元芳倒是不以为意,道,“既然有便给我一些,晚上睡不着觉的滋味实在是难受。”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5-01-20 14:40:00 +0800 CST  
不填坑掉人品,咋整。。写吧!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5-07-26 18:34: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太河的雨季,空气中潮湿的让人心烦,淋漓的雨声敲打在窗上,发出噼啪的声音。可此时让李贞心烦的,不止是太河的雨,更有眼前的人!
越王宫的书房里,李贞阴郁的看着面前的黑袍少年,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黑袍少年将手伸出窗外,掸了掸指尖的雨水,尽管面对着的人是李贞,可黑袍少年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怯意,轻笑一声,黑袍少年道,
“你我的目的是一样的,就是想让这天换个姓氏而已,我这个人很讲究诚意,既然来到了你太河,自然是要为你出力。”
“我不懂,毕竟如今你我要对付的第一人,可是狄仁杰!”李贞目光中多了几分凶狠和试探,仿佛只要眼前之人话语中有半点不如他心意,他便要此人血溅当场。
黑袍少年冷笑一声,眼底涌动着一股莫名的自信与兴奋,道,“若是换做旁人,我也许会怕几分,但是对于他,放眼全天下,只怕你再也找不到比我还要了解他的人!”
“越王,我来到这里,要生要死就是你一句话而已,你若是相信我,我便助你拿了这天下,若是你不信,你大可将我囚禁在此,等到关键之时,只需在这抹上一刀,将我的头颅献给狄仁杰,也自可让他方寸大乱,足以让你反败为胜。”
说着,黑袍少年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处一划,黑色的瞳孔中透着一股子执拗与疯狂。仿佛在他眼中,自己的性命都只是与李贞对峙的筹码,丝毫不肯舍与半分怜惜。
李贞似乎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少年,也被少年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沉吟半晌,道,“你要知道,全天下不论是谁来帮我对付狄仁杰,我都会用,但是唯独是你。。你不怕我现在就将你缚了,用来威胁狄仁杰?”
黑袍少年桀桀一笑,脸上说不出是悲是喜,看着外面的雨,自顾的说道,
“哈哈,你当真是高看我了,我在他心中远没有这么重要,只怕你到时候威胁不成,却反而会被他逼得失了阵脚!”
李贞目光一寒,看着黑袍少年的眼神更是阴沉,沉默不语。
“你可信我?”黑袍少年蓦地来了一句。
“信什么?”李贞道。
“你可信我,今晚便让你见到狄仁杰!”
第二日,果不其然天气放晴,狄仁杰站在院中,暗自里揉揉酸痛的四肢,看着眼前的一片碧波荡漾,若有所思。
“老人家,起的好早啊!”院子里,小糖正将潮湿的被子晒在绳上,看见狄仁杰,甜甜的打起了招呼。
“人老了,总是睡不踏实。”狄仁杰笑道。“难得的好天气,不知小糖姑娘可否有兴趣带我们去这太河转转,老朽可是听说,太河的面好吃的很。”
小糖甜甜一笑,道,“这你可是问对人了,太河这别的不敢说,面条却当真筋道爽滑的紧,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5-07-26 18:36:00 +0800 CST  
嚼劲十足,不过啊,现在白日里那些好吃食是不出来的,你要想吃,只能等到晚上。”
狄仁杰眉毛一挑,心中觉得奇怪,这经营一道虽然自成一脉,但大道三千都是法天地自然为之,白日张扬夜晚收藏,岂有这般夜间经营之说?
不过看着小糖一副再平常不过的样子,狄仁杰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眼中若隐若现出一丝阴霾,却又转瞬不见。
是夜,听闻要随老爷出去转转,狄春兴奋的不得了,身为狄府管家的自我修养在一瞬间达到顶峰,在狄仁杰还未将冠戴配好的时候,狄春身上背着两个包袱,一脸兴奋的站在狄仁杰的房前,道,“老爷,啥时候走?”
狄仁杰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狄春,眉头一皱,急声道,“出事了?”
狄春见狄仁杰神色骇人,快速的大量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没,没事,没事啊,老爷,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小的胆小,您别吓我啊。”
“没事?”狄仁杰嘴角一抽,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狄春,见狄春深深的点了点头,狄仁杰面色一沉,道,“那你没事背那么多包袱做什么!”
这话不问还好,狄春一听,登时挺起了胸脯子,一脸的卖忠相,献宝一般的将背上的包袱打开,
“老爷,太河这地方潮湿的紧,蚊虫也多,这是我来之前买的祛除蚊虫的药草,回来制成的香囊。带身上,保管蚊虫都不敢过来叮你。”
“老爷,这是您最爱喝的茶,连茶盘和熏香我都带来了,到时候老爷您在船里荡漾,我就在旁边为您煮茶焚香,保管您惬意。”
“老爷,这两件东西不得了,是李将军当时临走前给我留下的匕首,锋利无比,即可傍身,又能伤敌,随随便便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保证杀人于无形!”
“老爷,这是张环李朗他俩给我留下的暗镖和毒器……”
底里桄榔的摆了一地,狄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耐心的解释包袱中的物事,心中暗暗为自己骄傲,
这才是身为一名狄府管家应有的道德和修养!
“老爷您腿不好,夜晚风寒露重的,这毯子可以用来裹腿!”
看着狄春喋喋不休的低头白话,狄仁杰直觉头皮剧痛不止,压了压火气,狄仁杰尽量放平情绪,道,“那这又是什么?”
狄春蓦地被打断,转身一看,道,“那是专门剔鱼鳞的!小的想着若是能抓住新鲜的鱼,这便给您做了尝尝鲜,小的来时特意跟府里的厨子学了几手,便连锅我都带来了!”
还未等狄春将锅拿出来,狄仁杰一个受不住,狠狠一巴掌敲打在狄春的肩膀处。
“啊!”一声惨叫从不大的屋中传出,惊了小糖和陈君一大跳。
狄春吃痛的揉揉肩膀,一脸怨色的瞧着自家老爷,疼的嘶牙咧嘴。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5-07-26 18:37:00 +0800 CST  
你们知道狄仁杰那巴掌多厚实吗!
你们知道狄仁杰那巴掌多少肉吗!
你们知道狄仁杰那巴掌多疼吗!
狄春看着狄仁杰在拍完自己那巴掌之后,右手都在轻轻颤抖,显然也是疼的不轻。
“这次出来是带你来玩的?”狄仁杰微胖的脸气的直哆嗦!
狄春伺候狄仁杰多年,自是知道自家老爷气着了,可是不知哪来的勇气,狄春抬起头,直直道,
“我知道老爷这次出来是做大事的!只是小的不像李将军他们身手高强,能护的老爷左右,也没有风太医那么妙手回春,能起死回生,小的唯一的本事就是伺候好老爷!”
狄仁杰眼神中带着些许惊讶,完全没有想到,狄春竟然敢当面忤逆自己。
狄春道,“老爷,小的不能在国事上帮您,只能伺候好您的衣食住行,尽好自己狄府管家的本份,小的没做错!”
狄仁杰被狄春一阵抢白,到了最后,怒极反笑,轻叹一声,明知道眼前这小厮做的实在是过了,但是却不知道该训斥什么,愣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
狄春见狄仁杰半晌不吱声,知道自己把狄仁杰给气狠了,心里暗骂,出门这一路上,却没想到,最后自家老爷竟然被自己气着了,这是大大有违他的初衷的。寻思了一会,小声问道,“老爷,您气消没?要是您还气,您再打小的两下?”
狄仁杰低头看着狄春,右手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这一路上,没有李元芳的保护,得力的将军因为外事全部调走,身边最贴心的,只有狄春,狄春这一路上承受的压力,狄仁杰有岂能不知!
只是这小厮做的。。实在是有些过了!
见狄仁杰还不说话,狄春心里暗暗算计了一番,硬着头皮,从一旁的包袱里翻出了一瓶膏药,道,
“老爷,这瓶是风太医给我的,治疗跌打损伤极为有效,你刚才那巴掌打痛了吧?给您抹抹。”
说着狄春沾了一些药膏,不由分说的抹在了狄仁杰的手上,狄仁杰是他的主子,但是此刻在太河,一切凶险未知,对于狄春来说,狄仁杰更是一个需要他去照顾的老人。
反正狄春打定了主意 ,现在李元芳不在,老爷手下没有个使唤的,就算想要家法也没个施法的人,狄春因为此正可以放肆放肆。
狄仁杰低头看着狄春,那药膏确实触手冰凉,极为受用,心里暗叹一声,道,“收拾收拾东西,出发吧。”
狄春一听,眼睛瞬间一亮。
“好嘞!”
狄仁杰无奈的揉揉额头,转身离去。只听见屋里叮当的一阵噼啪之声,不知狄春又是在折腾什么。
小糖和陈君已经在船舱中坐好,这边狄仁杰刚刚上船,那边狄春的身影赫然出现,两个包袱整理的整整齐齐背在身后,狄仁杰嘴角一抽,心中实在感慨狄春的速度。

楼主 宋瓷砖  发布于 2015-07-26 18:37:00 +0800 CST  

楼主:宋瓷砖

字数:116281

发表时间:2014-10-10 06:5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11 19:57:1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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