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电话那头传来吴亦凡独有的，悦耳的声音：“怎么了晗晗，叫我一声就不说话了，不会打过来就是为了叫叫我名字吧？”
鹿晗答道：“不是……”
“唉，要是想我的话，就再忍一个小时，我已经打到车了，就是有点堵……”
鹿晗忽然有点后悔了，他觉得吴亦凡回来以后，很有可能会气到买张机票带他走人，可那样的话钟陆肯定得气疯。而且回去之后，上司多半要在开会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他起来，再“吴亦凡你云云云……”。
可不打这个电话又不行，他方才那一刻，是真的很想吴亦凡。
鹿晗犹豫了一下，道：“你先保证，前三天至少呆在这，直到工作收尾。”
那头吴亦凡顿了一下，说：“……额，这不肯定的嘛，好好，我保证。”
“那行吧，也没什么事。”鹿晗轻轻踢了踢柜台，“咱们可能得换个房间住，我现在就在酒店大厅。”

吴亦凡果然非常愤怒，极度克制着坐在酒店经理对面，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为什么这种人能有机可乘，你们的员工储备间是没有安保吗？我可不信淘宝能丧心病狂到卖你们的工作服。”吴亦凡一身正装，气质越发严肃，“幸好他反应比较快，不会毫无反抗，这都得亏了那家伙自己倒霉！如果换再弱势一点的人呢，换做是个女孩呢？”
经理再三道歉，承诺给予一切补偿，并且回去后一定监督整改。
“好了，就住这吧，换个地方你公司就不报销了。”走出接待室，鹿晗看着一言不发搜索地图的吴亦凡，拉了拉他的袖子，“说起来要是个女孩可能真的没事，因为她们安全意识会更强，根本不会让那人进来，我以后也那样就好了。不过这家酒店系统有问题，让他们改改也好，否则别人也不安全。”
吴亦凡终于放下手机，看着鹿晗，突然道：“还好，你不是那谁家的。”
鹿晗一脸茫然：“哪谁？”
“同事，不重要。”吴亦凡左手插进兜里，“平时柔弱得跟什么似的……你跟他不一样，你可是打你男人都不手软的，更何况是外人。”
鹿晗：……您实在是过奖了，其实我也没有很动手，是对方自己太调皮。
静了两秒，吴亦凡突然狠狠把鹿晗搂过来，一面深吸一口气，一面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道：
“说实话，我挺后怕的。”
“嗯。”
“真的，你出轨了我都不怕，就怕你出事。”
“……”
您要是再这么不会说话，搞不好我真的会出轨。
话是这么说，鹿晗却还是心里一暖，在吴亦凡肩头蹭了蹭。

拜这场惊险刺激所赐，鹿晗居然没有失眠。身边的吴亦凡更是先累了一天，再被这么一吓，沾到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终究生理条件不允许，鹿晗凌晨三点就醒了过来，屈服于自己已经睡眠饱和的大脑。
深夜里，难得地清醒，鹿晗静静注视着吴亦凡熟睡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地噙上一抹温柔的笑。
平时怼归怼，他是真的很喜欢吴亦凡，根本离不开他。
看着看着，鹿晗又想到了刚才那个梦，明明记得也不是十分清晰，却好似方寸间的感觉，都留在了心头，从未散去。
吴亦凡也会做同样的梦吗？是不是和他一样，做了，却从来没有说过。如果那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前世真的见过。
鹿晗再次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贴着吴亦凡。
相隔千年，皓月分照两地，彼今静谧空灵。

鹿晗穿着一贯的夜行衣，视线里、手指间，是一张单薄的纸。
“知你思我甚苦，奈何负任在外，只得书信寥寥。若你跑去我房间睹物思人，当见此信，须知漫漫长夜中，于此时此刻，我心知君。”
再三看着吴亦凡遒劲潇洒的字体，鹿晗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抿起了唇。
房门轻启，伺候熄灯的小厮走出来，恭恭敬敬地面朝着房屋，道：“大人，殿下请您进去。”
鹿晗早已习惯了因失染的神经质，翘着脚躺在屋瓦间，一肘撑起，朝下头回了一句：“告诉殿下，我就在他头顶上方，不会放任何人进来。”
“这……”小厮一脸为难，“殿下说他知道您在，但还是让您进屋里陪他。”
鹿晗长出了一口气，最终认命地翻下来，遣了小厮，跨进门，一肚子火地把剑撂在桌上，道：“因失染，你有病么，不知道我最烦别人缠着我说话？”
“这个，你看月黑风高，最适合杀人放火，我不安心……”因失染呵呵笑着，一脸讨好。
“你告诉我这么大月亮哪里黑？”
因失染顿住，想了想，索性说：“我又不是你，你们刺客都能听别人气息，我感受不到你在哪，自然不踏实。”
鹿晗冷笑一声：“你是白长这么高大，胆子这样小？”
“王兄非要我练武，我有什么办法？再说练这花拳绣脚有什么用，根本没法跟你比。”
因失染绝对清楚，鹿晗只是看着瘦弱，实则永远笔直坚毅，好似体内有一根紧绷着的、再紧哪怕一点都会断掉的弦，这是压抑夜色里潜出来的，清洌月光照出来的，鲜血残肢浇灌出来的，蕴藏着一股要人命的力量。
“陛下要我保护你，没说还要负责哄你睡觉。”
“我真不是故意烦你。我，我要是死了，会很麻烦的。”
鹿晗笑道：“无妨，反正王兄不好女色，你死完了，六弟再一死，说不好，皇位反倒只能留给你四哥我了。”
因失染一下蒙了，倒不是因为那句“你死完了，谁谁再一死”，而是，王兄他不好女色？
鹿晗倒是不管他知不知晓这一点，继续道：“不过没关系，哥哥也不好女色，而且哥哥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为了我因失家的血脉能够延续，你必不会死。”
因失染从第二个令他震惊的事实中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可你刚才不是说，还有六弟……”
“王兄不宠他。你想，从来都是我和吴亦凡轮班守着你，何时见过因失川有这待遇？”鹿晗回答，想了想，又说，“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他，他是习武的料，这一生，要败也是败文不败武。”
说罢，鹿晗就再不吭声，倚着门框闭目养神。
脑海中，浮现的尽是一个吴亦凡。
他只觉得，从小在师门，后入宫，再辗转到这洛清河国，吴亦凡简直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即便在见了形形色色的新人后，这一点依旧没有改变。
吴亦凡生得好吗？自然是好的，毕竟当年先帝宠爱怜妃，甚至不合规矩地越长及幼，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吴亦凡长得像怜妃，像他那倾国倾城的母亲，却不是那种娇柔的美，而是惊艳，不失英气，让人见了他一面，哪怕平生只一面，也忍不住想要不惜跨越无尽长河，为了再遇到他。
想到这，鹿晗睁眼看了看睡着的因失染，又想了好几个人，心下稍安。好在，自己长得也不赖，不必担心吴亦凡厌倦自己。
丁妃，或者说缠桐王妃，是纯粹的洛清河国人。但他们都说，他母亲长得像中原人，容易激起那里人们的好感，估计也是基于这一点，才被派去当细作。因此，鹿晗相当于是继承了两族容貌的优势，不会像他父亲一样，英俊得过于霸道；也不会把母亲的文雅与贵气，尽数继承在男子之身上。反倒更让人觉得，他不是尘世间来，随时要回归到天地之灵中去。
哎，为何吴亦凡走半个月，就留下这一封信，他已经从现在开始，就想让吴亦凡回来了。

@你锥爷回归了🍒^o^

第六章
鹿晗盘腿坐在床上，把电影点进下载栏，一手去摸被子间振动的手机，看了一眼，又原封不动地给扔了回去。
问他一句“在吗”，自己回复“在，怎么了”之后，吴亦凡那边就陷入了长达数小时的沉默……这是鹿晗至今都不能理解的一件事情！所以发这个“在吗”，并不是因为有事，告诉他听一下，而是真的为了确认一下他还活着，没死是吗……
但或许，对于爱你的人来说，他的确是常在不经意间想起你，然后想问问你在不在。
片刻的情绪平复过后，鹿晗还是打了一个“在”字，发过去；又按了一句“等你下班”。
初夏的夜晚，目及的一切都伴随着惬意，仿佛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望见夏虫的翅膀，可以听见蝉鸣的声音。
排了两个小时的号是值得的，一道道菜端上来：煎得七分熟的牛排肉嫩多汁，白瓷盘一周，搭配油炒的蒜苗，皆被弯成浪花与帆船的形状；米饭底部浸着半勺深的汤，清澈透亮，看着丝毫不腻，汤里缀着几颗鱼丸，鱼肉的鲜和里面菜心的甜可口适中，清香宜人。酒是气泡酒，跳动在舌尖，让人分不清辣与甜，里面竟然有搅碎的葡萄味果冻，说不出的好喝。
鹿晗翻开微信，文迁的头像旁有一个红红的1，里面是一大段文字。
“跟你这秀恩爱呢？他和教授的一段忘年。”吴亦凡不厚道地勾了勾嘴角。
鹿晗没忍住笑了出来，很快摇摇头，道：“教授下周有特讲，文迁问我想不想去当助教，工资挺高，还能重温三天大学生活。”
“重温一下初恋的感觉？”
鹿晗眼睛一弯：“哥大学时但凡想起来一点要谈恋爱，都轮不到你，懂？”
“懂，懂，晗晗你这么做是对的，哥爱死你了。”吴亦凡加了个颤音，还非常做作地抛了个飞吻过去……
“你吃饭行吗？”
“行。”吴亦凡低头切了块牛排，又问，“时间呢？”
“就回去的第二天，周一。”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都是对外开放的，我出完差也休息。”
“好。”
“你上班怎么办？”
“我打算回去就辞了。”鹿晗抿起唇，“找了个内科诊所，回去就应聘，应该没太大问题。我想干我本来该干的。”
虽然很舍不得宠物店那群萌萌的小家伙们。
两人牵着手回房，熄了灯，和衣滚到床上，缠绵到后半夜。
为什么总有人渴望命中注定，大概是因为，它能把你现下的每一份平淡，变成五彩斑斓，千般滋味。

吴亦凡在凛风中穿行，至一处旧屋前，破门而入，将怀中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放在榻上，后退两步，单膝跪地。
“师父，徒儿不孝。”他磁性的声音载着沉重，不知是否是连着几日的高度紧张、不眠不休，几乎压垮了他身躯的缘故。
屏风后的人没有回答。
“这是邵将军的儿子，我带他出不了城，只有在您这，才能保证他的安全。”吴亦凡继续恭敬说道。
他本可以杀了这个孩子，而邵援也不会知晓，在因失泠的计划中，只会被一个渺茫的希望牵制胁迫。这种做法，干净利落，绝无后患。
他师父，袖武局的首领，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回道：“罢了，都是命。我顾不了别人的命，也就挂念挂念，我的两个宝贝徒弟吧。钟陆已经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和阿晗出事，殿下，你走吧。”
吴亦凡一惊，忙一躬身：“师父，亦凡受不起这句殿下。”
“你永远都是殿下，这个尊贵的身份，谁也无法改变。即使你在命运的对流中苦苦求生，亦是如此。”
老者的眼中现出一丝怜悯，他面前这个人，体内流着这片土地上最高贵的血，却颠沛漂泊，被朝廷驱逐，只得为洛清河国效命，却是难以放下他的族人。天下之大，竟无一个容他之所。
吴亦凡于风雪中离去，走出几步，突然抽出长剑，指地一扬，激起三丈白壁墙雾。

鹿晗抬眼望向皎洁月色，对着一片寂静无人处，道了一句：“亦凡，你回去吧。”
原本空荡荡的地方缓缓显出一个人影，尚带着风尘仆仆，回道：“我怕他为难你。”
“王兄不会为难我，你听我的。”鹿晗眼角微挑，柔声，“一会儿说的话，我不想让你知道。”
吴亦凡明亮的眸子遥遥对着鹿晗眨了两下，而后旋身化作一道风，潜入黑夜。鹿晗走进殿内，轻撩衣袍，单膝跪下，殿上坐着的人只翻着手中书文，良久才问：“吴亦凡把事办妥了？”
“办妥了。”鹿晗垂下眼，“王兄，您一定要攻打中原吗？”
“洛清河国的人口越来越多，有越来越多的人需要养活。”因失泠不耐烦地把书册扔到案上，“我们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只能游牧，但我们已经，需要安定下来了。”
“总有荒地可以开垦的。”
“现在有更快的办法不是吗？晗，你怎么了，你师门教导你，身为刺客，就该把热血冷掉，只知道效忠主人。纵使有成千上万的人会流离失所，甚至丧命，与你何干？”
“您派吴亦凡去杀中原守将的儿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那是他的家园……”
“他的家园？”因失泠冷笑，“晗，你看清楚，这里才是他的家。即便他的家人抛弃他，他的子民不承认他，他的哥哥追杀他，他还把那里当家？”
“我坚信，一个人生来属于哪里，就一辈子属于那里。”鹿晗微阖上双眼，再次睁开，“就像我在中原长大，却总想回到洛清河国一样。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那里，不记得母亲留给我的残存记忆里，中原人刻板、却又美好的模样。那里的人，多半是有骨气的，吴亦凡不会希望他的故土被战火摧残，他的百姓被屠戮。”
因失泠锁起了眉。
“晗一己之力无法干涉家国，若王兄执意如此，我只得带着吴亦凡，离开……”
话音未落，鹿晗突然瞳孔一缩，冰冷的长剑挑得他微扬起头，因失泠丝毫没有怜惜，剑尖划得他颈间鲜血喷涌，却不致命。
“没有我，你们早就身首异处了，你有什么资格？杀人如麻，夹缝中生存，这就是你们的命，你们还想逃不成？我收留你们，你们就真以为自己恢复自由身了？”
连续的质问，令鹿晗陷入了沉默。他清楚，因失泠武功用兵，治国行文，洛清河国无出其右者。他需要吴亦凡和自己，只是因为他是君主，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做。
因失泠突然再次手起剑落，这一式快到鹿晗根本反应不过来，胸腹霎时横过一道狭长的、极深的伤口。鹿晗拼命忍住一声闷哼，一动不动地跪着。
因失泠略消了气，缓声道：“吴亦凡杀邵援的儿子，可有手软？晗，看看你自己，优柔寡断，尚且不如一个外人。若想清楚了，就滚吧，别再恼为兄。”
鹿晗拧着眉，俯身一礼，离去。
屋外，一人飞身下来，将险些跌倒的鹿晗打横抱起，再次悄无声息地隐匿。
鹿晗靠在床头，一袭白衫，难得地乖巧，格外温润可怜。一旁吴亦凡换下了夜行衣，散了头发，仿佛从冰冷潭水中脱离，尽显儒雅风流。
吴亦凡面无表情地捧了伤药，将鹿晗搂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道：“阿晗，我有时真挺讨厌你的。”
“讨厌我什么？”
“讨厌你明明跟我说着不想我把你推开，却反过来自己，把我推到局外。”
“我这是了解你，知道让你走，你也会留下来偷听。我可猜错了？”鹿晗眉目皆笑，带上了一丝讨好。
吴亦凡微微噎了一下，很快如常：“那好，我还讨厌你，在你王兄面前那副姿态。这异国他乡虽苦，我也不需要你为我放弃尊严，你明知道因失泠他根本不在乎你。”
“亦凡，来洛清河国那天，我见你哭了。”鹿晗屈指抚上吴亦凡的面颊，“即使你瞒着，我依旧看见了，那是我唯一一次见你哭。”
吴亦凡的心脏停了一拍。
“我就算再不受宠。”鹿晗继续道，“我也有倚仗，我的倚仗就是我属于这里。在这一点上，我心疼你。”
“我知道。”吴亦凡终是叹了口气，“我知道，阿晗，你我只有彼此，不过都想保护彼此罢了。”

抱歉，因为从下周开始要做兼职了，所以可能要改周更了……不过有时间的话可能会诈尸一下~

@你锥爷回归了🍒更文啦~从下周应该要改周更了，抱歉，一定会记得@的！

第七章
“毕业快四年了吧，你居然还记得食堂在哪，一点冤枉路都没走！”文迁端着个盘子在鹿晗对面坐下，一双眼大睁着说。
鹿晗嘴角抽搐：“不记得食堂在哪有点真实吧，这又不是故宫。”
“哦……不过小鹿你变化还是挺大的，居然已经能吃到这个份上了。”
鹿晗正把食物一样一样在桌上摆开，还没开口解释，旁边就有个人影倏地一下坐到了文迁隔壁，十分熟悉地勾上他肩膀，又朝鹿晗点了点头。
文迁时常往来于医院和学院之间，和一些大学生也混了几回熟，但总感觉某人平时好像没这么热情……
鹿晗看见对面是个阳光高大的小伙子，礼貌地笑笑，听文迁介绍道：“你毕业了的学长，和我一届的，叫鹿学长就行。”
小伙子明显地愣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啊”了两声，忙说道：“鹿，鹿学长好。”
此时食堂里人已多了起来，较之刚才有些吵，这男生便凑到文迁耳边，借着喧闹掩饰，低声说：“和你一届的？长得太嫩了吧，我以为你跑我们学校诱拐新生来了。”
“在你眼里我很猥琐？”
“哼，料想你也没这胆儿，否则怎么可能还单着。不过你认识就好办，我喜欢鹿学长这一款的。”
男生转头露了个明媚的笑容，望向鹿晗，道：“学长现在单身吗？”
鹿晗：“……这个，现在的孩子聊天，第二句就问这么私人的问题了吗？”
男生挠了挠头，刚要开口，文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把肩上的胳膊拨了下去，咳了一声：“你不觉得我们俩出现在这就很能说明问题吗，铁了四年，毕业了还同进同出的，非要我直白地告诉你，这是我男朋友才行？”
鹿晗一口汤险些喷出来，差点按照平时打趣他一句“你白送我我都不要”，但在学弟面前，总不能这么不给面子。而且虽然鹿晗并不知道，但文迁此刻的确很需要面子，他被那句“料想你也没这胆儿，否则怎么可能还单着”深深伤了心！
那男生面带怀疑地看鹿晗的反应。文迁给了个眼色过去，鹿晗便忍着笑，轻轻点了点头。男生于是猛地放开文迁，甩了一句“要你何用”，扭头走了。
文迁：“……”
鹿晗终于笑出声来，拨着碗里的鸡蛋和鱼，直勾勾地看着文迁。文迁正觉得莫名，要问他看什么，突然只觉一股冷气袭上后背，不由得僵硬地转了转脖子，对上一双深沉的眼。
两三秒的沉默仿佛被拉得无限长，鹿晗目光温善地看着文迁：“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能吃了吗？”
文迁无声地咽了咽口水，决定忽视鹿晗的火上浇油，继续看着吴亦凡，道：“凡，凡哥，你还愿意跟我解释吗？”
“我还得跟你解释！？”
“啊呸！我是说你听我解释啊……”
“不不不，你太客气了。”吴亦凡心累地摇摇头，长腿一迈，像个普通大学生一般，姿势随意地跨进文迁旁边的座位，尤其他还穿着休闲装，动作形容不出地帅气，“我男朋友都是你的了，在你面前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文迁欲哭无泪，坐得远了点，降低自己的亮度和热度，吃到嘴里的午饭尽有一种泛着苦涩的咸……
我究竟为什么会这么蠢，为什么！

因失染那里新送来了个丫鬟，是个中原女子，在这个地界上，在下人间总是要受些欺负的，不想来了五殿下处，却事事都可放心得很。吴亦凡平时冷着个脸，实际上暗戳戳地，吃穿用度上，都想多给她些好的。鹿晗又难得吴亦凡有个亲近的人，自然顺着他来。
宫里头嘛，自然没人敢惹这两个煞星。
鹿晗坐在屋顶上，笑着看那明枝，问：“姐姐，你会唱戏不？”
明枝刚开始也难免地，怕这冷酷无情的刺客，可渐渐地，和吴鹿二人相处久了，发现刺客却是侠骨柔肠，对她这孤寡弱女子，倒是比什么公子哥令人舒坦。说话也不粗鲁，她不知袖武局是给皇帝养人，虽不至行文作赋，却必须识字，学礼，读书。
明枝抬头望着鹿晗，回道：“不会，就会唱一点曲儿。”
“那你哼个曲儿给我听。”
“我得给五殿下送衣服去了，今儿有宴。”明枝无奈摇首，“你们难得清闲，回去多休息会儿吧。”
鹿晗轻锁起了两条秀眉，宴，家宴，小六儿今天生辰是不错，可因失泠什么时候想起来给他庆生了？多半是想给他官职，拿他当枪使。
这几个月已经打过两场小仗了，在淮鸦口南，明枝就是和家人失散了，被当作婢一路卖过来。
鹿晗忽觉无比烦躁，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想叫明枝回转来，告诉她你要记得，吴亦凡是你的殿下，他……然后呢，然后说什么？吴亦凡的苦衷，就像一潭深水，无处排解，道不透明。说给明枝，明枝又能怎样呢？
其实鹿晗知道，明枝是懂吴亦凡的，她懂吴亦凡那万千苦涩煎熬中的一句“身不由己”，这就足够了。
而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晚上的宴又不让他在旁边侍候。
鹿晗回了吴亦凡的屋内，见他正点上灯，突然凑过去吻上了他的唇。吴亦凡很快微垂了眼睛，舌尖轻挑，唇缝贴实，带着温度的柔软令彼此意识到自己是鲜活的，一颗心是跳动的。
吴亦凡食指勾起了鹿晗的衣襟，推着他倒在床上，随着怀中人抵着他的额，缓缓屈膝，体内的**终于破开冰窖；吴亦凡轻巧破开了私密处，同时舌头抵向鹿晗喉咙，双手抚着他的肩。鹿晗挣扎了两下，却呻吟不出声，手指将被角攥紧，等着疼痛过去，等着吴亦凡的气息彻底笼罩他，用存在让他安心。
深入，反复，落风扫入无人之境，花苞捣作红粉胭脂；鹿晗舔咬上吴亦凡的下巴，撑起的细腰被吴亦凡紧紧搂住，这场接近无声的情事，却如同夏季的暴雨，冲刷过二人的心房，冲刷焦骨的干渴。
人生在世，行乐须及时，苍天无心，不等人啊……

@你锥爷回归了🍒姗姗来迟的我

我觉得我开车上不了四十迈，居然也会有打码……

唉，想回家了……

第八章
吴亦凡发现鹿晗这几天的状态不好，而直到周五晚上，这种压抑貌似积攒到了顶点。
吴亦凡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鸡丝苦瓜，看见鹿晗刚洗完了澡，穿着宽松舒适的白色家居服，双手撑在茶几旁，无比艰难地喘着气。吴亦凡几乎是一个箭步冲过去，刚一扶住鹿晗的肩，就感受到他手指脱力松开了茶几边缘，短暂地昏了几秒。
吴亦凡二话不说将人抱了起来，送到卧室床上，回手打开空调。
鹿晗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沉闷地说了一句：“吴亦凡，我梦见我自己死了。”
吴亦凡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着急还是心疼。
鹿晗继续说道：“我的灵魂飘在空中，怎么都看不见你，怎么都听不见你的声音。”
就因为一个梦，差点让他发一次病。
就因为一个梦吗？是的，如果一个梦不足以让鹿晗至此，他之前就不会大病一场了。
鹿晗极其容易焦虑，不是那种表面乐天实则忧郁日积月累着的类型，身边人经常能够感受到他的疲惫，无力，甚至有一丝丝绝望的味道。然鹿晗是不缺朋友的，即使所有人都觉得，他对这个世界抱有着一分厌倦，但又看着他每一天，对自己该做的事从未松懈过一丝较真。这样的人，总是能得到他人的认可，也让人忍不住想去关怀，何况他又很善良优秀。
鹿晗有时会窝在吴亦凡怀里，对他说一句话：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吴亦凡是他的救赎。曾经他靠着一个背影，告诉自己，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飘零。而后有一日吴亦凡与他擦肩而过，那个背影渐渐清晰，变成爱人的脊背，转过身，换作俊朗的容颜。
鹿晗身体的每部分仿佛都拥有独立的记忆，他的指尖能记住吴亦凡的触感，鼻翼能牢记吴亦凡的气息，视线里永远有一角，为吴亦凡的影子留有一席之地，而他喜欢插着耳机，当听力被限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他能感觉到隔着一个多小时车程外的吴亦凡的声音，突然一刻离他很近。
鹿晗极端地喜欢听两种音乐，电子和古风。前者让他能够无声地发泄抑郁，遵循着本能，让心脏和神经极尽自由地跳动；后者让他穿梭回梦，遇见另一个吴亦凡，认识很多很多个过去。
没有人是孤独于这世间的，你向往着哪里，哪里的一切就与你同在。总有些人或事，当你相信他永远存在于你身边或脑海时，你便可无所畏惧。
吴亦凡让鹿晗懂得了这个道理。
卧室的灯被“啪”地一声熄掉，吴亦凡轻柔地关了门，又轻柔地留下一条缝，让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仅一缕地流洒进来。而后温声说道：“乖，饿了就叫我。再有，以后梦见什么觉得害怕，记得第一时间和我说。”

吴亦凡在对因失川开口之前，先多打量了他两个来回。不是为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单纯觉得，貌似一年前初见到他起，这家伙就和鹿晗一般高了，而现在不知不觉间，竟有意超过自己了，身板也越发结实。
“现在的孩子平时都在吃些什么……”
“啊？”
吴亦凡忙抬起头，对上因失川迷惑的脸，停止了小声嘟囔，道：“无事……你四哥找你。”
因失川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颔首道：“劳烦大人带路。”
两人停在别院门前，鹿晗就坐在墙头，以肘勾着膝，轻盈地稳在极窄的一道沿上。吴亦凡跨步进去，解了剑，兀自取茶来喝。两人要谈什么，也不避讳他。
鹿晗眸子一眨不眨地望向天空，因失川却忽然随着吴亦凡进了院子，恭敬给人倒了一杯茶，见吴亦凡喝了一口，才复退出来。
因失川在宫里，最喜欢是他四哥哥，也喜欢吴亦凡。一是二人对他好，对他真心；二是这两人，总会不吝地教他武艺。人前他口称大人，皇子侍卫之间往来如宾，人后是要叫一声师父的，虽然从未真正叫出口，但师父要端茶倒水，他还是绝不会怠慢。
鹿晗仍望着蓝蓝的天，半晌，扔了个锦盒到因失川怀里，道：“生辰礼。”
“……嘿嘿，哥？”
“你昨日太忙了，连个让我给你贺生辰的机会都没给我。”
“我在席上时时刻刻都想逃了，过来看哥哥的，这话是真的！”
鹿晗“嗤”地笑了一声，跳下来，仰头……摸了摸因失川的头，道：“我晓得你难受也是真的。只怕因失泠给你吃的不是生辰宴，是饯行酒。”
“淮鸦口南最不好打，一旦打下来了，也就意味着可以正式进攻中原。而我，多半是要被牺牲掉的。”
鹿晗轻蹙着眉，示意他先打开盒子。因失川照做，入目一块肃穆腰牌，不由得吃了一惊。
“若战场上有暗杀之事，这便是一张免死令。不过你只可保自己，不可以它号令其人。”鹿晗苦笑了一下，“哥哥本事有限，给不了你更多帮助。不久以后，我或需竭尽全力护着亦凡不受逼迫，许会违逆王兄，步履维艰，顾不上你。如今腰牌也给你了，希望能保佑我的弟弟不要殒命。”
因失川霎时觉得有千言万语，热血热泪一般涌上了喉咙。他强忍着哽咽声，玩笑道：“暗杀皆在电光火石之间，我若反应不过来，怎么办？”
“那就洗洗吃吃睡睡准备赴黄泉吧。若对生死危机都没有直觉，侥幸活过了初一，你也得死在十五。哦对，到时记得我倒无所谓，永远也不要有脸面提吴亦凡的名字，让人惊讶袖武局的王牌教出了个什么奇徒弟。”
话音刚落，因失川就被毫不留情地关在了门外。然他站于一墙之隔，仿佛能看到鹿晗走进去，与吴亦凡相视着，同时一笑的场景。

对不起，上周wifi坏了，停更了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