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Baek┃150829『原创』伥鬼【短】

灿白吧深夜六十分第一波~嘤嘤嘤,海报糙美der~来自@CholicRae

楼主 小楼西洲  发布于 2015-08-29 21:26:00 +0800 CST  
伥鬼

(一)

“啧,晦气。”朴灿烈抬手理了理孟婆才用忘川水为他打理过的头发,对着那个扯着他衣角不愿放开的小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全然忘记了作为一个鬼差的职业操守。
他不耐地拍了拍在小裁缝阿秀那儿做好的西装,却拍不去那些难看的褶皱,皱着眉头看向刚被他勾了魂的那只老虎:“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老虎很是委屈,毕竟做了一辈子的山大王,心气儿高。

(二)
边伯贤是一只老鬼了,服饰衣冠都还是明朝的式样,他个子小,显得瘦,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要掉不掉的,看得人心烦。
据山大王所说,边伯贤是被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给吃掉的,成了他爷爷的伥鬼,可惜还没来得及为“为虎作伥”呢,他爷爷就死了。相传那时候边伯贤趴在老虎身上哭着喊着说你怎么不等等我你就死了啊你独留我一人在这世间我如何可以苟活啊,啊呸,苟死啊。
可就算他喊破了喉咙都没有用,无法转世投胎,他便只能游离于三界之外,做个孤魂野鬼。

“听到了没,这事儿,我们鬼差管不了。”朴灿烈学着租界里那些洋人的样子摊了摊手,充分表达了自己爱莫能助的心情。
可那边伯贤仍旧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蓄了一包泪,嘴一瘪,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颤的奶音:“大人,你带我走好不好……”

(三)
“你脱不脱?”
“这位哥哥,如此甚是不妥。”老鬼边伯贤百十年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声音都发着抖。
“你快脱。”阿秀虽然长着一副纯良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凶起来也还有点架势。
“不可不可……”边伯贤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后退,求助地望向抱着胳膊看好戏的朴灿烈,后者却丝毫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一句话,到底脱不脱?”
边伯贤做了几百年的老鬼,何时受过这等闲气,眼里又憋了一汪泪,怯生生地说了句:“我不……”
“不脱也得脱!”阿秀拿着尺子甩得啪啪响:“做西服最讲究的就是合身,你这宽袍大袖的,多不方便。”
“说起来……还真奇怪……”朴灿烈皱了皱眉,他绕着边伯贤走了两圈,只见他衣服长得都拖了地,“这衣服似乎大得有些过了,依我看,给我穿都能穿得下。”
边伯贤抬起袖子来瞧,许是鬼没有份量,他也便不觉得这大了一号的衣服有多么累赘,此刻才发觉真是大了不少。边伯贤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才迷迷糊糊地开了口:“我记得……这衣服是我死之前,有人给我换上的,说是能保我平安……可日子过了太久……那人的脸,总是模模糊糊的,我记不清了。”说着又皱着眉头敲了敲脑袋,却也没敲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朴灿烈估摸着,这老鬼必是在山里待得久了,成日里与飞虫走兽为伍,不怎么见人,又生性单纯,便是忘了也情有可原。想罢便笑着揉了揉那老鬼的头,才发现他的头发竟细细软软的,舒服得很,脸上又添了几分笑意:“想不起来便算了,快把衣服脱下来,好让阿秀给你量量。”
边伯贤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脱了衣服,阿秀便欢天喜地地凑上来为他量身。
“阿秀,你是个人吧,你怎么能看得见我,又摸得着我呢?”
小裁缝咧开嘴笑了:“因为我是妖怪啊。”
“你是妖怪?什么妖怪?”
“我啊,是个树妖。”阿秀笑了笑:“就是院子里那棵槐树,所以啊,只能在这处待着,走不远。”
“我……我好像也做过妖怪的。”边伯贤瞅着阿秀,一脸的一本正经。
“噗。”倒是一旁的朴灿烈先笑了,凑上来闻了闻:“一点妖气沫子都没有,你倒是说说,是被人用术法封了,还是你以为蠢妖也是妖?”
“大人!”边伯贤有些恼了,低了头小声道:“我分明记得的,是个妖怪没错。”

阿秀的手艺好,做活儿也快,没两天便做了一套西服出来,当下便烧了让边伯贤穿上。
衣服果然合身,加上前日里朴灿烈又为边伯贤剃了短发,更显精神。阿秀拉着边伯贤上上下下地瞧:“若是不说,大家必会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呢。阿灿,快别愣着了,你也快来瞧瞧啊。”
朴灿烈斜斜地挨在门框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神却不住地往这边飘:“切,有什么好看的”。
边伯贤一听,原本一脸的笑意都垮了下来:“大人,真的不好看吗?”
朴灿烈哪里知道他会在意自己的想法,被他问得一愣,说好看也不是,说不好看也不是。倒是阿秀善解人意,笑着取出把伞递给边伯贤:“别理他,他逗你玩儿呢,快,让他带你出去玩儿会。”
朴灿烈又不乐意了:“我为什么要带他去玩?”
边伯贤心知出去玩又该泡汤,眼里尽是失望的神色,阿秀见了,连忙凑在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惹得边伯贤咯咯地笑。
朴灿烈见状,心想肯定没好事,拔腿便要走,谁知却被边伯贤拉住了衣袖,他抬着眼瞧朴灿烈,眼神里尽是恳求:“大人,阿秀说城里的冰糖葫芦可好吃了,我也想吃冰糖葫芦。”

“大人大人,那些姑娘们穿的是什么?”
“旗袍。”
“大人大人,那些亮闪闪的是什么?”
“霓虹灯。”
“大人大人,那个会动的铁皮盒子是什么?”
“汽车。”
边伯贤对这个新奇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一个劲地扯着朴灿烈问东问西“大人大人——”
“边伯贤你够了啊!”朴灿烈终于受不了了,皱着眉头就是一顿吼,吓得边伯贤后退了好几步,立刻闭上了嘴,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朴灿烈的后头,张望着今时今日的南京城,有些说不出话来。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想当年在应天府井儿巷里的那些日子,是何等的闲适快活,如今应天成了南京,马车成了汽车,宽袍广袖成了旗袍西装,井儿巷没了踪影,连带着当年的那些日子,都模糊了。
“小鬼!小鬼!边伯贤!”
边伯贤沉浸在回忆里头,猛不丁地被朴灿烈吓了一跳:“啊?大人?”
“喏。”朴灿烈仍旧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凶巴巴地递了什么到边伯贤的手里:“快吃!”
“大人……”边伯贤痴痴地看着朴灿烈,只觉得这位冷着面孔的鬼差大人在这漫天的霓虹里也添了些温度,他低头舔了舔手里的冰糖葫芦,好甜。

(四)
南京的夏天,日头很是毒辣。
边伯贤缩在屋檐底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老槐树上的那只知了,有气无力地嚎了半天。朴灿烈端了碗冰镇酸梅汤坐在铺子里翻书,阿秀一边裁衣服一边笑:“你的朴大人是个大懒货,又不爱待在地府,不用出工的时候总赖在这儿。”
边伯贤凑过去看了一眼,金、瓶、梅,边伯贤没看过,只不过朴灿烈看得这样入迷,他打定了主意,逮着了机会,也要去搞来看看。朴灿烈瞄了他一眼,把冰镇酸梅汤的碗给了他,边伯贤正要喝,朴灿烈开口了:“再帮我打一碗来。”
阿秀的尺子一摔:“打你个鬼!你还知道热!”
朴灿烈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本来就是个鬼。”
眼见着阿秀的客人多了起来,边伯贤往边上挪了挪,又挪了挪,还是有两个妖妖娆娆女客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女客冷不防地一寒颤,边伯贤也跟着打了个哆嗦。女客们倒是能瞧见朴灿烈,不多时一群莺莺燕燕就围了过去,胭脂香粉弄得他头疼。
“走吧,小鬼头。”朴灿烈把《金瓶梅》随手一塞,低声唤过边伯贤,边伯贤还没来得及叫唤自己怕了这毒辣的日头,朴灿烈大手一伸,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一把伞,边伯贤妥妥当当地站在伞阴里,腕子被牢牢握着。朴灿烈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我还不知道你怕太阳。”
“她们能瞧见你。”边伯贤仰着头:“你为什么不怕太阳?”
朴灿烈朝自己的身后努了努嘴:“我有影子啊。”
边伯贤瞧了瞧自己脚下光溜溜的一片,瘪了瘪嘴:“大人,我也想要个影子。”
“你以为影子是糖葫芦吗?这是想要就能要的?”
边伯贤想了想,点了点头,大概是大人也没有多少富余的银子了,自己也着实应该懂事些。他是这么想的,便这么说出来了。

往生集市总是很热闹的。朴灿烈气冲冲地把元宝往金钟大的桌子上一拍,张嘴便是要一副上好的影子。
金钟大把边伯贤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笑了:“这么些个不能轮回往生的,也不见你朴大人哪次这般上心,我家的影子,可不便宜。”
朴灿烈被他一笑话,这才反应过来,往日里遇到这样的,他都是烫手的山芋能抛就抛,这次怎么就上了心,啊呸,是上了贼船了。他扶着边伯贤的肩膀也上上下下地看了起来,半晌也没看出朵花来,边伯贤眨巴眨巴眼睛,对上了朴灿烈的眸子,朴灿烈也眨巴眨巴眼睛,只觉着边伯贤的眸子跟山上的桃花流水似的,软软糯糯香香甜甜的。
朴灿烈挠着脑袋,觉得奇怪极了。可他分明没怎么上过山,也没见过什么桃花流水,又哪里能知道什么软软糯糯、香香甜甜。

“朴大人,你这位小朋友,可不简单。”金钟大挑了好几副影子,在边伯贤的身上比来比去,竟然有了新发现:“他是个妖。是个被术法敛了妖气的妖。”
朴灿烈闻言皱起眉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言不发的就要往回赶,留金钟大在身后嚎得嗓子疼:“我操姓朴的,你要去哪啊!这小鬼还在这儿呢!”
边伯贤倒是抱着影子在原地没动,他静静地寻了屋檐底下坐了下来,手里的影子边给揉的皱皱巴巴的,就是金钟大这没心没肺惯了的人见他这模样也有些不忍起来,在他身边上寻了个空坐了,递了个蜜饯果子给他:“吃吧。”
边伯贤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我在这儿等一会,就一会,大人他会回来的。”
“这是自然。”金钟大倒是没担心过。
“真的?”边伯贤抒了一口气,眼睛里早鼓了一包泪,眼见着就要掉下来:“我还以为大人嫌弃我是个妖,要把我扔了。”
“什么人不人,妖不妖的,到头来还不都是鬼。”金钟大说着又扯过他手里那副影子:“虽说是给了钱的,但也不能让你这样糟蹋。我这影子啊,风吹日晒不怕,最怕的就是情泪,要是弄坏了,老子他妈的补不了!”
“情泪?”边伯贤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是情泪,他的朴大人又一阵风地赶了回来:“别管什么泪不泪的,金老鬼,快来帮我瞧瞧,这个衣裳有什么古怪。”

金钟大把边伯贤当初穿的那套衣裳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仿佛间记得约莫几百年前倒是有个什么门派穿着这样的服色:“洪武年间应天府地界倒是有个厉害的门派,也听说过敛妖气的术法,这小鬼的妖气,八成是这衣服的主人敛去的。你若想知道这事情的原委,不妨解了这小鬼的妖气,再想个法子窥了他的魂灵,倒也容易。”
“你有法子?”
金钟大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是呀,我有法子,你有银子。”


楼主 小楼西洲  发布于 2015-08-29 21:28:00 +0800 CST  
(五)
当应天府的人们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大夏天的毒辣日头时,晚晚离不开西瓜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东屋的笙娘最是渴夏,每每天一黑就兴致勃勃地将在井水里镇了一天的西瓜捧出来,呼朋引伴地吆喝着大伙都来吃。西屋的柱子总不知廉耻,坦胸露乳地在天井里头一坐,徒手便把西瓜掰成了好几瓣。笙娘总嫌弃他是个大老粗,可那一双桃花眼却又止不住地往他的身上瞟,许是投桃报李的缘故吧,柱子的眼神也未从她的胸脯上离开过。
边伯贤是这纳凉队伍里的常客,他一面啃着西瓜,一面偷偷瞄着眉来眼去的柱子和笙娘,心想这大概就是娘亲说的人间情爱。
西瓜自然不是白吃的,一入了夏,笙娘便招呼着各家各户拼凑些银钱,买了消暑之物同吃。边伯贤孤身一人,偶尔喊了胡同口算卦的朴家爷爷来吃,也算是感激他让自己寄卖些字画的回报,朴半仙总爱提起他老朴家那根九代单传的独苗,说是早年间他身子不好,投在一个仙风道骨的真人门下做了道长,捉妖那是一捉一个准,过些时日回了应天府,必是要来探望他老人家的。
边伯贤啃着西瓜,不经意间又吞下去几颗西瓜籽儿,心想,待到那位朴道长回了应天,自己可得逃远些才好。
可当那位比自己的哥哥们都要俊俏上好几倍的朴道长活生生地站在眼前的时候,边伯贤却连道都走不动了。瞧瞧人家这眉眼、这身段、这气质!他痴痴地往朴道长的面前一站,特别狗腿地问了句:“道长,天儿热,您吃西瓜吗?”
年轻的道长分明是闻到了些许妖气的,按照他那个古板又厉害的师父的说法,他应该放下一切,以捉妖为重。可眼前的这个少年古怪得紧,那灼灼的目光里头似山上的桃花流水一般,软软糯糯香香甜甜的,惹得他移不开眼。他想了想,看着那渐渐沉下去的毒辣日头,觉着这天是真热啊。他想了又想,痛定思痛,才想明白这么一条道理,世上有捉不完的妖,却不一定再有这样软软糯糯香香甜甜的少年。
他接过了西瓜,跟边伯贤亲亲热热地坐在了一块,看着笙娘和柱子浓情蜜意地你来我往,看着看着就入了神,看着看着两人的目光就凑到了一处,也开始浓情蜜意你来我往起来。不知夜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深沉的,也不知天井里头纳凉的人们是什么时候散去的,更不知是谁先扯了谁的衣袖,谁又先摸了谁的小手。
四片嘴唇仿佛无缘无故的就贴到了一处,伴着轻轻的喘息,年轻的身体即刻便纠缠在了一起,手指灵活地像是春天里刚睡醒的小蛇,轻拢慢捻抹复挑,倒是无师自通得很。一时间欲念火热,妖气蒸腾,若不是朴道长浸淫道术多年,还存着一丝清明,恐怕两人就要幕天席地的亲热上一场了。既已肌肤相亲、坦诚相见,朴道长又如何能不知道正在自己怀里纠缠的是一只道行未够的白狐,只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便纵是有大罗金仙在他面前唱佛号,他也只得把持不住四个大字了。

朴道长正如那戏文里说的那样,像极了中了媚术的穷书生,与那只小白狐一见钟情,恩恩爱爱地过起了日子,在旁人眼里这两个大男人不过是同起同坐同出同入,表面上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很是祥和。
小白狐最爱窝在朴道长的怀里玩他的镇妖符,嘴里还念念叨叨个不休,说是下山前娘亲千叮咛万嘱咐,这人间的男子最是薄情,情啊爱啊都是最最要不得的东西,明明答应了娘亲吸了精血便回家里去的,如今却跟你这个假道士混在了一处,真真倒了他狐大仙的威名。
听到这儿朴道长就不服了:“我明明就是个真道士!”
小白狐下山一趟,别的没学到,白眼倒是翻得很厉害:“我穿上你这身衣服,我也是道士,说起来,我法力还比较高强呢。”
说话间已是月上柳梢头,隔壁不时传来笙娘和柱子恩爱的喘息声,于是法力比较高强的小白狐又让假道士寻到了由头,结结实实地亲热了一趟,假道士软磨硬泡地不肯出来,直折腾着让小白狐承认自己的法力比较高强,真真是羞死人了。

夏天过完到了秋天,秋天过完又到了冬天,眼见着就要过年,下山来除妖的朴道长愣是堕入了温柔乡,一个年末指标都没有完成,师父倒是飞鸽传书催促了好几次,可可怜的飞鸽连朴道长的面都没有见到便成了小白狐手里的佳肴,朴道长哪还守什么清规戒律,烤乳鸽他自然也是喜爱的。
俗话说的好,业精于勤荒于嬉,自从遇到了小狐妖,朴道长的道术啊修为啊都忘到姥姥家去了,唯独房中事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各种姿势应有尽有,开山授徒都没有问题。等到师父都杀到家门口了,朴道长和小白狐有如瓮中之鳖,好容易逃上了山,却仍是逃不过师父大人的罪责。
眼见着没活路了,朴道长牙一咬心一横,将道袍脱了给小白狐披上,大冷天里哆哆嗦嗦地摸了一把小白狐的脸:“我用修为将你的妖气敛去,师父便没那么容易逮住你,你朝山里去,好好地躲起来。”
“那你呢?”小白狐眼泪汪汪的,抓着朴道长的手不放。
朴道长却笑了,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你放心,我是人,师父不会杀了我的,等到风头过了,我就还俗,你就在山里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小白狐这边点头应了情郎,那边就遇上了吊睛白额母大虫,妖气被敛去的小白狐根本打不过母大虫,三两下便被吃了个干净,只是他魂魄未散,就这样糊里糊涂成了山大王的伥鬼,深山老林又少有人烟,在这山大王活着的年月里,小白狐竟一个活人也没诱到。老大王将死的那天,小白狐的鬼魂捧着脑袋坐在石头上唉声叹气,念叨着大概只有他的蠢道长才会那么笨,简简单单就被他诱拐了去。
老大王本就为了小白狐是这样一个蠢伥鬼而生气,如今这蠢伥鬼又日日夜夜地在他面前秀恩爱,他果不其然地被气死了,死之前还不忘诅咒这小白狐。
“哼,你就等吧!等死你!”
小白狐只得摊手:“可我早就死了啊。”

楼主 小楼西洲  发布于 2015-08-29 21:29:00 +0800 CST  

(六)
金钟大的铺子是往生集市的头牌,在六界都叫得上名号,朴灿烈是地府的头牌,对外号称容颜绝美仅次于六界第一美男司命星君。如今这六界有名的资本家和美男都唉声叹气地坐在铺子门口,还捎带着一个刚得了影子添了假肉身却郁郁寡欢老鬼。
“朴灿烈,你这样不对。”金老板很是痛心疾首。
“我怎么不对了。”
“你说你怎么不对了!”金老板跳了起来:“刚看到亲亲呢,就不让我看了!”
朴大人也不乐意了:“我都让你看到我梳道士头的样子了你还想怎么样啊,难不成你还想看本大人的命根子?”
“谁想看你的命根子,我就想看后来怎么了!”
然而后来有一大半都在展露命根子雄风的朴大人却脸红了:“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不就是——”
朴大人一时间没想到怎样应付金钟大,却听见边伯贤开了口。
“大人……”边伯贤抬起头:“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来呢?”
“啊?”朴灿烈被他问得愣住了,是啊,边伯贤可是在深山老林里等了他几百年,等得连他的容貌都记不清了,却始终没离开。
朴灿烈有些手足无措,他揉了揉边伯贤的脑袋,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连预备着看好戏的金老板都打着呵欠进了铺子,仿佛整个往生集市都变得冷清起来。
“小鬼……我……我喝过孟婆汤了……”
不论如何的不谙世事,孟婆汤边伯贤还是知道的,了却前尘,往事皆抛,朴灿烈没有明说,但意思明明白白,他不记得了。
边伯贤揉了揉通红的眼眶,点了点头,又失魂落魄地进了屋。
金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嗑着瓜子挨在了门边,嘴里不断地絮叨着:“哎呦是我的话也得哭啊,在个深山老林里待了三五百年,苦苦等待的人却说自己忘了,你说这找谁说理去,这孟婆汤一喝啊,天王老子都不记得了,哎呦这年头啊,喜欢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朴灿烈很希望有人来封住金老板的嘴,尽管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朴灿烈进屋的时候,边伯贤正窝在墙角抱着破了洞的影子发愣,他有些慌张,又有些难过,他明明只是流了几滴眼泪,这好好的一张影子,怎么说破就破了呢。朴大人分明已经为他花了许多银子,他不应该这么不小心的。
朴灿烈凑了过去:“还在生气?”
边伯贤忙摇了摇头。
“你不说话,就是还在生气。”朴灿烈揉了揉他的脑袋:“瞧,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呢,我可都看见了。”
边伯贤慌忙擦干脸上的泪,不愿意去瞧朴灿烈,两只鬼就这么在墙角蹲着,也不嫌累。好一会儿,边伯贤才憋出来一句:“大人,什么是情泪?”
这一问可问得朴灿烈慌了神,他当了几百年的鬼差,凭着这容貌也有过许多露水因缘,可鬼界分明没有什么“一夜夫妻百夜恩”的规矩,鬼界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鬼生那么长,也没有忘川汤汤,只取一瓢的道理。是故朴大人这么些年来,竟是没动过情,更别提什么劳什子情泪了。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此时边伯贤竟然问了,朴大人就不得不答,他战战兢兢地问那小白狐:“你哭的时候,有没有想着什么人?”
“有!”小白狐倒是笃定。
“谁?”
“是道长……”小白狐眨巴眨巴眼睛,又摇了摇头:“是您?”
“噢。”朴大人点了点头,两人相顾无言,他很没出息的借公务遁走了,急急忙忙地出了门。他在忘川河边走了一个来回又一个来回,脑海里来来回回的全是边伯贤,朴灿烈觉得这老鬼简直就是一只天生的狐狸,真正的狐狸精,狡猾透顶,几百年前一片西瓜就让他断送了前途,几百年后只消一句“带我走好不好”,就又让他乱了章法。还买什么衣服啊、糖葫芦啊、影子啊,往日里他想都不会想,遇到难缠的小鬼,直接让他们魂飞魄散,哪里又还会有什么未了的前缘。
到了现在,又说什么情泪。朴大人不住地挠头发,挠得头皮都疼。
情呀爱的,真是害死人。啊呸,害死鬼。

朴灿烈最终还是带着边伯贤回了人间,毕竟他是一只无法转世投胎的伥鬼,又是一只百年难得一见的蠢鬼,实乃居家旅行之必备。可朴大人最近很是劳神,人间战火纷飞,这南京城一批批的死人,到处都是硝烟,朴大人觉得往路中间一站,随手一捞都能捞上几个魂魄,人间地府两头跑,忙得头油都忘了抹。边伯贤只能乖乖待在阿秀的铺子里,哪都不敢去,他弄坏了影子,还没敢同朴大人说。
阿秀的铺子早就没了那些光鲜亮丽的客人们,早几日有鬼子的炮弹投了下来,街上的房子塌了多半,连院子里的老槐树都被炸得断成了两截,能跑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了阿秀和边伯贤。
原本年轻的阿秀一夜之间便白了头,皱纹蹭蹭地往脸上冒,边伯贤毫无办法,只能抱着轻飘飘的身子哭,阿秀摸了摸边伯贤的头发,笑了笑:“没办法,真身灭了,修为都散了,想想我也活了许多年,比你还老呐,不亏。”
“大人……大人他能救你吗?”
“这几日都不见他,想必他早就知道我阳寿将尽,不愿与我相见。”
“那……那阿秀来世……来世还会回来吗?”
“傻阿白,今生是今生,来世是来世,不管是人是妖是鬼,都只能过好眼前的日子。”
小白狐又眨巴眨巴眼睛:“过好眼前的日子?”
阿秀艰难地点了点头:“你怕太阳的时候有人为你撑伞,便是好日子了。”
小白狐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他还想问上两句,阿秀却再也开不了口了。

阿秀的魂魄是被另一个脸生的鬼差牵走的,他瞧都没瞧小白狐一眼,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
边伯贤在死去的槐树下站了个把时辰,心里盘算着阿秀是不是已经喝上了孟婆汤,小白狐不争气地掉了眼泪,他又要被人忘记了啊……朴道长喝了孟婆汤,阿秀也喝了孟婆汤,他们都忘记了边伯贤,边伯贤不怪他们,可朴大人明明没喝孟婆汤,怎么连他也……
两滴眼泪掉下来,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影子又烧了几个洞。
“你怎么又哭了?”朴灿烈进门的时候,一副从煤堆里打过滚的倒霉样子,他瞧着边伯贤怀里烂的不成样子的影子,心里疼得直滴血。
可小白狐见了他,眼泪偏偏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颗接一颗的,大半张影子都没了。朴灿烈忙把小白狐往怀里抱:“来来来,往我怀里哭,我的衣服湿了不打紧,也不晓得这影子还有没有得补。”
“大人……”边伯贤往朴灿烈的怀里挤了挤:“我还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
“咳……哪能啊。”朴灿烈不会说,他一天有九九八十一次对自己说别再管这老鬼,又有九九八十一加一次后悔,他嘀咕着这狐妖实在是太厉害了,到头来还是栽在了他的手里。
“你们都说我蠢……可我分的清的。”怀里的小白狐哭得接不上气:“道长是道长,大人是大人,喝了孟婆汤早就了却了前尘。山上的大王死了那么多次,我也见过不少鬼差,我在山上待了那么久,久得我都忘了道长的模样,忘了在山上等的是什么,可最后偏偏还是跟着大人下了山,回了应天府,所以说,大人你……不还是来了吗?”
“我等了几百年,还是把你给等到了。”

(七)
千百年来,因果循环,前世种下的因,成就了下世的果。朴灿烈愣愣地瞧着边伯贤,瞧着他仍旧是一副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模样,丝毫不曾变过,就算是自己,无论是道长还是鬼差,又变了几分呢?几百年前他们人妖殊途尚且不愿分开,现在恰巧都成了鬼,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是你就是你吧。”朴灿烈自嘲地笑笑。
边伯贤紧张地抬起了头:“大人,你方才说什么?”
朴灿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我说我只好勉为其难收了你这只蠢鬼,免得你为祸人间啊!”
“收了我,是什么意思啊?”
朴灿烈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呃……就是……你以后的糖葫芦我包了!”
边伯贤却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是大人……你现在是不是很穷啊?”
“啊?”
“你买了影子,还有钱买糖葫芦吗?”
“我没钱买糖葫芦你就不要我了吗?”
“也不是……可是大人……我不小心把影子弄坏了啊……”
“坏了……坏了就坏了吧……坏了我帮你打伞啊。”
“那大人包了我的糖葫芦,自己还有糖葫芦吃吗?”
“我能不能吃点别的?”
“吃什么?”
“元宝蜡烛。”
“那个好吃吗?”
“不好吃。”
“那怎么办?”
“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吃你了。”
“我好吃吗?”
“蠢!这个自然要吃了才知道。”

楼主 小楼西洲  发布于 2015-08-29 21:30:00 +0800 CST  
----------------------------------END---------------------------------哈哈哈哈哈第一次完结太感动了!

楼主 小楼西洲  发布于 2015-08-29 21:31:00 +0800 CST  
刚刚不知道海报有没有发出来,再发一次好了QAQ

楼主 小楼西洲  发布于 2015-08-29 21:31:00 +0800 CST  


美美的画,来自画手@剚柊桵殁

楼主 小楼西洲  发布于 2015-08-29 21:32:00 +0800 CST  


楼主 小楼西洲  发布于 2015-08-29 21:54:00 +0800 CST  
那个……我短篇一般懒得发贴吧,各位要是想看可以移步我的微博 谢谢~ 微博名就是贴吧名

楼主 小楼西洲  发布于 2015-08-30 15:44:00 +0800 CST  

楼主:小楼西洲

字数:9328

发表时间:2015-08-30 05:2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11 21:32:47 +0800 CST

评论数:20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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