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男孩在身上摸索了好久，展开空空的手心面向边伯贤，“星星……不见了。”边伯贤拉住他的手，他怀里的兔子动了动嘴巴开始扭动身子。边伯贤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安静，对着男孩微笑着说道：“要和哥哥一起找星星吗？”
男孩用脏手摸了摸脸，愣愣的点了点头。
*
时光会漫长，队伍漫长胜时光。
他和男孩一起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从莽莽的沙漠迈入了暗沉的海，海水浸过他们的发间，没入全部。
边伯贤笑着问他:“你怕么？”他顿了顿，“我们也许从海里再回不来了。”
男孩鼓了鼓嘴，硬硬地摇了摇头:“不怕。”
是过了多久呢，男孩已经习惯了在海里的生活。他们是一群人在一起吃大锅饭的，男孩总是吃的嘴快最多的那一个。
边伯贤习惯于坐在窗边抚顺着阿荼雪白的皮毛，一个人喃喃自语。
“我距离昀河还有多远呢，
“还有多远。”
男孩的视线盘踞在他的身上，阳光透过海水波粼粼地仿佛融化了他。在他回过头来看他之前，就再收不回了视线。

男孩长得清秀漂亮，过路的人们都喜欢同他交往。他只攀扯在边伯贤的身后，从不与任何人说话——甚至于他都没有几次交谈。渐长，也就无人与他主动攀谈了。
*
那夜，老夫妇急匆匆地闯入边伯贤家的房门，念叨男孩本来在他家门口的园子里玩耍，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边伯贤先是一怔，伴随着逐渐袭来的不安感，他直起身子来，惶然从家门里跑了出去。
可不知道往哪里找他，他现在在哪里？
似乎是为了填补心底的不安，他一直没停下寻找他的脚步。他已经看不见人群迁徙的村庄了。黑漆漆的海底只剩他一个人了。
水声玲玲响在他耳畔，像是一个孩童的灵魂的歌。
他一个人驻足在原地，再不敢向前向后迈一步了。
*
他离昀河还有多远呢，不知道了。
他甚至不知道男孩的名字，
他甚至从没唤过他的名字。
*
他之前是怎么叫唤他的？不知道了。
*
黑暗轻易地遮掩了一个人的全部情绪。
*
*
“你找到我了吗？”声音空明。
边伯贤立在原地，不知是否该回应。
后来，他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拥住了他，那人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与他拥在一起。
“你别去找星星了，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边伯贤没回头，却好像对上了他的眼。
试探，“是你吗？”
“「你」是谁。”
“我的男孩。”
“我原来是你的。”男孩声音朗朗地笑了声。
海水玲玲的声音，像是孩童的轻笑。
*
他带着一夜之间长大的男孩回了村子，准备走向明日的迁移。

男孩提起了往日拎在他手里的袋子。边伯贤愣了愣，想要阻止:“灿烈啊，我来提就好了。”
朴灿烈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声明朗:“哦？你知道我的名字？”
边伯贤方才触上男孩的手的指尖桎梏住了。
*
是吗，分外熟悉的名字。
我或许原来知道。
*
*
远行，过了多远呢，阿荼偶尔会化成人性和他一起徒步，大多数时间却是卧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
“你从妖国走到神界该怎么办？”
阿荼抖了抖浑身的毛，懒洋洋地将耷拉下的尾巴在边伯贤的额前扫了扫。
“你不考虑不跟我继续走下去吗？”
她没回答。
*
从海里出来，山脉耸立在城市的边缘。
有一天，同行的人告诉边伯贤，他指着城中最远的那扇大门，说:“昀河就在那里了。”边伯贤从此和人们分开而行。

边伯贤倚在窗台的栏杆上，风吹在他的脸，他有些不舍于开口。
朴灿烈从玻璃门后出来。
两个人都静止了一会儿，朴灿烈先打破了安静。
“怎么了嘛？”
“……”边伯贤咽下一口气，“我可能要和你分开了。”
朴灿烈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
“我要去……找到我的星星。”
*
「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
瞳孔随之放大，心里有了完全难忍的意味。
对方比他想象中的要冷静:“好吗，我支持你，你走吧。”
*
他去往城门的路程有些遥远，阿荼也已经和他分别。城市的夜比他想象得要安静许多了，安静到了他有些发虚的程度。

深山里时不时传来动物的啼叫，边伯贤提着手中的袋子，不觉加快了脚步。
*
城门打开的一刹那间，他其实没感觉到我多么期待，丝毫没有那种跋山涉水才寻得来的满足感。
那一瞬间，他奇怪地突然想到了他的脸。想起在海里，他跟他说:
「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
他觉得他可能有些后悔了。
*
*
昀河的声音先一步出现。
“你找到我了吗？”
声音里带着越过时间的漫长。
边伯贤一怔。
朴灿烈从他的眼前出现，手里攥着一个没有颜色的星星。
“灿……”未及唤他的名字，对方已一大跨步到他的身前，唇齿间的温柔是不可思考的程度。
他带些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唇，“你与我分别，丝毫就不想我吗？”
边伯贤对上他的眼睛，还是孩童般那样纯真的色彩。
是什么样的力量。边伯贤主动附上他的手，整个人似乎纳进了他的身体里。在深吻温度的残留之间，他嘴角带笑，没有想停的意味。
“我后悔了……真的。”他一点一点的消磨，拿到他手间的星星。
“我不要星星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未离开他的唇，朴灿烈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星星的光线从指缝间一点一点散开。最后化成灰烬了。
*
时间小心翼翼的保留这一刻，都没让他们分手。
*
一直到天明，朴灿烈牵起他的手。城门之后，是永世的光明。
*
“灿烈啊。”
“嗯？”
“我想起那个装在星星里的人了。”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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