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同人】唐君殇(大唐荣耀,父子,兄弟,君臣)

第十四章:迷雾重重

飞龙卫地牢,长年累月,是见不得光的,宛若一座大大的坟墓,便是曾经的权臣、宠吏又如何,一旦有一日,在长街,或是自己府邸床榻上突然失踪,被带来了此处,便只能活死人一般,余生与血腥与老鼠为伴了。而那时的京城,依旧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最多不过就是大理寺密档室中,多压了一份永不开启的悬案案卷罢了。

李俶在几个飞龙卫的护卫下,走了许久,才下到司内关押人犯的监牢范围,每走一步,他的心便越发沉重,他等不及要马上见到已经在这鬼地方呆了整整一日一夜的弟弟,片刻都不愿再耽误。

“吱呀……”

领头的拿出特制的钥匙,打开了最里间的一扇漆黑的铁门。漆黑的屋子中,无尽的黑暗蔓延着,随行的护卫,点燃了两盏烛笼,方能借着亮光勉强视物,这屋子很是空旷,莫说别的,就是连个像样的铺盖都没有,地上铺满了长满霉虫的稻草,散发着呛人的酸腐味儿,不知是什么,在下面窜来窜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白色的影子,抱着身子缩在墙角。

倓儿!李俶大惊,反手拨开前方掌灯的飞龙卫,一个箭步冲到李倓面前。

“倓儿……”

“倓儿!你醒醒,哥来了,哥来找你了,你醒醒啊!”

几日前,还是意气风发,拉着自己胳膊调皮玩笑的小公子,如今面无血色地团坐在地上,呆滞着双眼,竟无一丝生气,李俶心里揪住一样疼,他好想什么都不管,马上带他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连自己都不愿多呆一刻的活死人墓,可他不能,甚至飞龙卫监视在侧,想与倓儿多说一句话,竟也不能!

“倓儿,不怕,哥哥来了,你看看哥哥好不好……”李俶湿润着双眼,把李倓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脸颊。

“不要……”

“哥?哥哥……哥哥!”

李倓慢慢清醒,逐渐看清了眼前焦急的那张脸,那不正是从小疼爱自己的兄长?霎时间,恐惧、委屈、疑惑、绝望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重重抓住李俶的肩背,埋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啊,自从被飞龙卫从玥珩府带来这里,他便沉浸在这暗无天日的绝望与死寂当中,没人与他讲话,也没人听他讲话,好像这一切都不重要,他是否杀人,是否是冤枉的,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没什么重要的。

他想家,想父王母妃,想王姐,还有……兄长,那个无论他如何闯祸,都会把他揽在身后,轻声安慰的兄长!

他怕,再也见不到了……

李俶心疼的拍拍李倓,自己背上的伤口也没有好全,让李倓这般狠劲抓着,一股股刺痛从伤口边缘处传来,可他真的顾不上这些,而且除了心疼之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倓儿,没事了,相信哥哥,你现在要做的是,告诉哥哥,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晚……

李倓在李俶的抚慰下,止住了哭声,身子却仍是瑟瑟发抖。

“那晚……我本来是在王姐府里的别院,你们不许我出去,我便也没做什么,只是与敏儿姐姐练剑,后来有些疲累了,她便去里间拿一些冰汁子解渴,我等了许久,她却一直没有出来。这时候,李……皇长孙……突然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拎着一柄剑,非要与我比试。”

“等等。”李俶打断李倓的话头,谨慎道:“推门进来?哪个门,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时辰,你可还有印象?”

“亥时,过一阵子……敏儿姐进屋的时候,报过时辰,是亥时。然后,皇长孙,就从玥珩府后院的角门进来的。”

李俶点点头,轻着语气道:“倓儿,你接着说,说得越仔细,越好。”

“是。”李倓现冷静下来,紧抿着双唇思索着。

“我没和他打,可他非要和我动手,我就拔出剑来抵挡。突然浑身有些发软,我就倒在地上了,动不了,也说不出话,这时候,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人走过来,然后,皇长孙和他说……”

“说什么?”

“李俨说:‘你来做什么,我已然照做了,皇祖母还有什么吩咐?’ 那人没作声,倒是突然拿起了我丢在旁边的青翃,好像是刺了李俨一剑,然后,李俨就倒在地上了,就倒在我旁边,我想喊来着,可我喊不出来,他躺那里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皇祖母……难不成是武妃?李俶有些吃惊,却又觉得合乎情理,于是,他拉着李倓,追问道:“你是说,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是一个白衣人,是他刺伤了皇长孙?那,你看清他的脸了吗,是男人,还是女人?”

“好像是……好像是女人。”

“什么叫好像是!”李俶又急又恼,模棱两可的话,如何取信于人。

“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趴在地上,只能看到那人一片衣角。好似……女人的襦裙。而且他来去,几乎没什么声音,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女人,还是个轻功极好的女人。”

李俶用力皱了皱眉,虽然此时,算是问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结合之前武妃曾派人刺杀皇长孙,证据就握在自己手里。可,这毕竟都只是一面之词,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证据,想要依此洗清倓儿的罪名,怕还是不够。

“对了!哥。”

“有一点,方才我忘了讲,就是,在我觉得浑身无力之时,还闻到一股香气,很香很香,像是花香,所以,那刺伤李俨的白衣人,必然是个女人无疑。”

“等等!小公子,你确定,是在亥时见到的长孙殿下吗?”陈庭礼突然打断李倓的话,面露异色地问道。

“我确定,因为敏儿姐姐报时辰的时候,我也瞟了一眼漏刻,确是亥时整。”

“那便奇了。”陈庭礼转向李俶,道:“前日,属下曾奉忠王与郡主令,查问过太子,逼宫之事。他曾一口咬定,当时,是长孙殿下仓皇跑回东宫,说是宫中有人行刺陛下,陛下危在旦夕,他们才入宫勤王的。那时,正是子时前两刻。若长孙殿下,亥时左右便已遇刺昏迷,如此看来……”
“将军所言甚是。”李俶闻言,也觉得多有不妥之处,李俨伤得甚重,到现在仍未转醒,就这样的伤势而言,是绝不可能遇刺之后,还跑去东宫报信的。如此看来……太子,是在说谎?

陈庭礼并未明言,李俶也是沉默着,若是太子在说谎,那这所谓的勤王,便成了早有预谋的逼宫,谋反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他很想现在就到陛下面前,把这一切一五一十告诉他,然后带着倓弟离开这里,但……父王与王姐审了许久,既然没有把这些上禀,便一定有道理在。

武妃、白衣人、香气……这里面的事情看似脉络清晰,却总觉得哪里奇怪,从前的李俶,虽然没有自己探过案,却多少也见过听过一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里面的门道多了。可今日……一切似乎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与他之前预想的大相径庭,要么,是他的运数太好,要么……就是个阴谋。

看样子是有必要,到现场去勘察一番,再做定论。

楼主 天宁之路  发布于 2017-09-20 18:3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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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宁之路  发布于 2017-09-22 10:41:00 +0800 CST  
第十五章:何为值得

“那日,婢子奉郡主令,看护小公子,陪他在院中练剑,期间有些累了,便入室取一些吃食。”

招呼李俶他们入室坐定,白敏守礼直言,道:

“接着,总觉得是有一股异香传来,这香气诡异得紧,有些像……软筋散之类的迷药,可婢子从未遇到过这般厉害的迷药,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汤汤水水地撒了一地,便晕在这地上。”

李俶思忖着,怪不得,他还在奇怪,院中如此大的声音,白敏与满院的侍卫们竟一个都没听到,也没有进院阻止,这件事是莫说在王姐的玥珩府,就算是随便一个官员的府邸,也是断断不正常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是什么迷药如此厉害,竟能将王姐院中的训练有素的守卫尽数迷晕?难不成……

此刻,李俶心中倏地出现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敏姐姐,可否带我们到院中探查一番?”

“是,公子。”

玥珩府的别院,结构略显复杂,因为院门临着外街,为防外人窥伺,四周围种了很大一片的绿植,遮挡在高墙与院门之间,郁郁葱葱,夏日纳凉格外舒爽。

李俶从院中走入树丛,一寸一寸探查着,凶手伤人之后,想要从后门逃逸,就必须穿过这一片小林,也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公子!您看。”

李俶循声望去,严明手指的方向,一件染血的白色襦裙被飞龙卫,从草丛当中挑出来。

“看来小公子所言非虚,您看,这白衣染血,定是凶手行凶之后,长孙殿下的血溅到了他的身上,为防过于惹人耳目,便脱下衣物丢弃在此。”

陈庭礼拿起血衣,递到李俶的跟前,李俶接了,仔细瞧了瞧,立时双眉拧了个疙瘩,脸色也并没有轻松些,反倒是更苍白了。

陈庭礼望了李俶一眼,只道是他碍于亲情,不愿将所查真想公诸于众,于是规劝道:

“属下认为,公子应向陛下直言相禀,无需顾忌过多,公子乃皇室之人,一言一行当有大气度,定不会放过罪有应得的罪犯,必会还冤枉无辜之人清白。”陈庭礼义正言辞,深深一揖,道:“公子若有为难之处,属下愿意代劳。”

“将军。”李俶回过神,轻叹一声,缓缓言道:“谢将军提点,可是,这血衣背后的真相,却未必如将军所想……请将军再给我一段时间,我还有一处没有想通。您可否,带我去见长孙殿下?”

“公子……”陈庭礼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为难地说:“长孙殿下,被陛下留在甘露殿养伤,陛下若问起……”

“一切由我来交代。”李俶抬头看了看陈庭礼,“只是,今夜我有些累了,咱们且在王姐处歇歇,明日……烦劳将军,待我去见皇爷爷吧。”

“是。公子保重。”陈庭礼担忧地看了李俶一眼。

李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将军挂心,我便住在这处别院,将军请便吧,有劳敏姐姐安排。”

“是,公子。”

众人在白敏的引领下,退出别院,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李俶和严明两个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好大一轮月亮悬在空中,月光洒下来,照在身上凉凉的,甚是舒爽。

李俶掸了掸身上的泥土,随意在廊前的石阶上坐了。严明掏出一瓶药膏,蹲下身子,为李俶清理着面上的伤口与血渍。李俶看了忙碌着的严明一眼,低头问道:

“对了,我们一起这许久了,还不曾问过,你是何时开始追随王姐的?”

“公子?……”严明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怎么?折腾一天,我还没累,你倒是累傻了吗?”李俶轻轻一笑,取笑道:“你们这些人,不都是从小跟随着王姐吗,那时,是什么时候?”

严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回公子,属下入公主府时,刚满七岁。”

“七岁,倒是不小了。”李俶喃喃道:“可曾有过兄弟姐妹?”

“有过,属下曾有一个兄长,长属下十岁。只是……”

“只是如何?”

严明深深埋起了头,让人看不分明他的表情,嗫嚅着,像是被牵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属下的父亲,曾是张相手下的刑部主司,被贬之后……遭人报复,属下满门,如今,只剩属下一人了……”

“竟如此?”李俶皱了皱眉,惊诧不已。“就算仕途不顺,也是我唐室官员,大理寺,刑部竟无人问津?任由官员遗孤在外流落?倒是骇人听闻。”

严明闻言抬起头,眼睛雾蒙蒙的,自顾自迁起嘴角,苦笑道:“人走茶凉,刑部大理寺,那时都是李相的亲信掌管,又有何人理会政敌子嗣的生死。”

四下安静的紧,草丛里的几只蛐蛐声,此刻显得尤为清晰。

“那你……可曾怨过你的父亲?”李俶盯着严明,眼神怪异地让人不舒服。“即便是,他秉公执法,尽忠职守,可若非因为是他,也不会害得自己的家人也卷入这场是非恩怨当中,你们,会怪他,恨他吗?”

“不会!”严明释然地望着李俶,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从来就没有怨恨过父亲,我们甚至料想到,总有一天,我们会有这般的结局,可尽管如此,我们不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着他吗?因为他值得,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值得的!”

“值得……吗?”李俶反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他有些不置可否,关于家人,关于值得。

“是的,公子。”严明收起药膏,落后一阶坐在李俶身边,道:“每个人都会做自己认为值得的事,公子若有疑虑,不妨换位想想,这个人,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值得的理由?”

“是吗?”李俶听着严明的话,轻笑道:“一句值得,就可随意设计掌控他人的性命,又是有什么天大的值得呢?”

“公子……”

“很晚了!我乏了。”李俶打断严明的话头,径直转身走进了屋内,重重关上了门。独留严明一人,呆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屋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楼主 天宁之路  发布于 2017-09-23 18:16:00 +0800 CST  
第十六章:偷天换日

这个夜晚,并没有因为大家的忐忑不安,而变得更长些,弹指功夫,太阳伴随着朝霞升起,昭示着艳阳下可能隐藏的暴雨,即将到来。

怕是,有人终究抵不过宿命的摆弄……

甘露殿中,这两日,御医就未曾断过,你方唱罢我登场,服侍的配药的络绎不绝,却无人多说一句闲话,众人皆紧张着表情,生怕多说一句,便会获罪身死。

李俶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殿外,正巧遇上了从殿内走出的李隆基一身明黄,正面色凝重地与高力士吩咐些什么。

“孙儿李俶,给皇爷爷请安。”

“臣等参见陛下。”

李隆基转头,见是李俶,面色稍缓了些。

“起来,你是来回差事的?”

李俶抿抿嘴,缓缓起身,欲言又止道:“皇爷爷,孙儿是来……探望长孙殿下的。顺便,有一些事,想向殿下确认。”

“哦?”李隆基一挑眉,道:“你知道俨儿醒了?”

“兄长醒了吗?”李俶又惊又喜,嘴角微微上扬,既无性命攸关的大碍,倓儿也变无重罪之忧了,如此,也算是坏事中的好事。可……却不知,对李俨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李隆基看着李俶面上表情一刻三变,毕竟是年少,有事不懂藏在心里,都写在脸上。

“进来罢,看你能给朕一个什么交代。”说着便转身欲走。

“皇爷爷!”李俶拦住李隆基的脚步,低着头,鼓足勇气言道:“恕孙儿冒犯,请皇爷爷准孙儿与陈将军先行去见长孙殿下,您……便先在正厅歇息……”

“怎么?倒是嫌朕碍事了?”李隆基皱了皱眉,面上有些许不悦。

“孙儿不敢!皇爷爷……”李俶感受到周身环绕的压迫感越发强烈,正欲跪下请罪。

“少跟朕装模作样!滚进去!若是问不出什么,朕自不会轻饶了你!”不耐烦地摆摆手,李隆基瞪了李俶一眼,径直朝正厅走去,重重地于中间的软座上坐了,高力士不敢怠慢,赶忙示意两旁的小太监呈上一盏温茶。

李俶也并没有耽搁,他的时间并不多,于是便紧随着李隆基身后走进殿内。

在内室的床榻上,李俶又一次见到了李俨,苍白的脸,微抖的嘴唇,昭示着李俨的痛苦,如今虽然转醒,只怕是说话,都无甚气力。屋内药香环绕,其中一味,味道熟悉的得紧,正是前几日,王姐让母妃喂给自己的还心丹,其中掺有上好的玉林参,对重伤,续命,有奇效。

“参见王兄。”李俶依照规矩,向李俨见礼,轻轻言道:“王兄既然无碍,小弟有几件事,想与王兄确认。”

“公子,长孙殿下方才转醒,实在不宜……”

“太医,人命关天,还请太医莫要阻拦!”李俶加重了语气,打断医官的话,直接转向李俨,问到:“殿下,倓儿对我言道,当时,在玥珩郡主府后院中,尚有一第三者在场,是那人,迷晕了倓弟,刺伤了你,不知,此言可是事实?”

李俨抬眼瞪了一眼李俶,又看了看李俶身后的陈庭礼,挑眉道:“不是事实,他说慌。就是李倓刺伤的我,用的是他的剑,那柄碧色的宝剑,毋庸置疑!”

“你撒谎!”

李俶猛地一掌拍到李俨的床榻上,把在场的众人喝了一跳,咬着牙,毫无征兆地疾声道:

“李俨,你素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便是兄弟们作出的好诗好文,但凡你看上的,也会强占为己有!你曾嫉妒倓儿在弓马上赢了你,怀恨在心,故意串通了旁人陷害于他!所以才故意说是倓儿刺伤的你!你这种把戏,玩的太低级了!”

“你……放肆!李俶,你居然……居然敢如此与本王说话!”李俨闻言,先是一惊,接着一阵气结,气差点倒不上来。没想到,一向看起来温顺驯服的李俶,自己认为窝窝囊囊的李俶,居然敢如此在众人面前揭自己的疮疤。短短数言,让自己颜面尽扫!

“我怎么不敢!你仗着皇爷爷的恩宠如此欺上瞒下,面皮之厚,心肠之毒,让李俶望尘莫及!你说是倓儿!那我问你,倘若真的是他刺伤你,血喷溅而出,为何他身上竟无一丝血迹!且李俶奉旨查案,早已在郡主府后院查得染血证物,你想狡辩,也不看看形势为何!”

“放屁!李俶!你以为,仅仅凭借身上没有血迹便可洗清罪名吗?我告诉你!便是他李倓,将本王骗来郡主府!穿着那白裙刺伤本王,再行脱掉的!他以为,假装晕倒便可以推掉罪责,他想的倒是美!还有你!你给我等着,待本王痊愈,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俶闻言,心中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竟还有些庆幸。他轻轻闭了闭眼,当真是上天眷顾倓儿!这激将法才能用的这般奏效。

“长孙殿下。”陈庭礼抬眼望了李俨一阵子,一字一顿地问道:“您是如何得知,属下等在玥珩府搜到的染血证物是一件白裙的?”

李俨愣住了,圈套,竟然是圈套!

好你个李俶!

“我……是听外殿的飞龙卫说的。”

“殿下。”陈庭礼揖手,道:“此事,公子与我发现之后,尚未向任何人提起,便是陛下,也不甚清楚,殿下方才转醒,按理,当无从得知才是。”

“我……你……李俶!”

“王兄恕罪,小弟方才只想确认心中所想,失礼之处,请恕罪。”李俶恭敬地向李俨拜道,语气一改之前的凌厉,立时变得温润恭谨。

“不过,恕李俶斗胆,再问殿下一次,倓儿对我言道,当时,在玥珩郡主府后院中,尚有一第三者在场,是那人,迷晕了他,刺伤了你,不知,此言可是事实?”

不错,这是他的圈套,而且他得逞了,扯住一根鱼线,便能牵出许多鱼出来。

李俨抿着嘴,轻笑着,不住地点头:“李俶啊李俶,你还不傻嘛,厉害,我认栽了。确实,伤我的,不是他,是皇祖母的近身女卫,也是她,让我陷害李倓、陷害父王谋反,为的,就是为她的亲子扫清太子之位的障碍。”

武妃!

这番骇人的言语,可是惊了高力士一跳,他用余光瞥了瞥王座上的那缕明黄,只见李隆基一挑眉,仔细地听着,面上依旧沉寂着,看不出过多的表情。

“所以。”李俶接着说:“您是知道丛中白衣之事的,对吗?”

“是。”

“所以,兄长可以肯定,当日那人,便是穿着这件白衣,刺伤您,并授意您嫁祸倓儿的,对吗?”

“没错。”

“那么。”李俶叹了口气,拿起严明手中的血衣,轻轻一抖,展开在李俨面前,接着道:“请教兄长,凶手,是如何做到穿着那件白衣行凶,且在衣服的前后襟上,留下形状、大小均是一模一样的血迹的?莫不是这凶手,没有身躯,血直接从前襟溅到了后襟?”

“这……”李俨皱了皱眉,不知该如何解释。

“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所谓的白衣人吧,”

“其实,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兄长处心积虑想好的一个局,对吗?”

“一个同时陷害太子叔伯三人、皇祖母、还有李倓的迷心局,对吗!”

李俶步步紧逼,沉着声音道:

“自打看到这件血衣,小弟登时便明白了,如果一个人,真的穿着这件衣服,在兄长腹部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口,则一定会在凶手身上留下血迹。可证物上的血迹,却不是如此留下的,而是后来,有人故意将血泼在这衣服上,既然兄长确认,这件衣衫确是凶手所穿,而其上的血迹,又是人为造成的,那么,由此是不是就可以推断出,那个时候……兄长根本没有受伤!”

“您不但没有受伤,还佯作惊慌地跑回了东宫,传递了宫中有人作乱的假消息,所以,太子才会在毫无怀疑的情况下,带兵入宫。而在那之后,兄长又返回了郡主府,做好了现场,安排了证物,自刺一刀,这样一来,太子说的话,自然不被皇爷爷采信,这谋反之罪,也就坐实了,是也不是?”

李俨沉默了一阵,突然牵起嘴角,灿烂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李俶,像是在审视一个从来没有认识过的人。

“李俶,你终于活出了你真实的模样,总算没有那般惹人讨厌了。”

“可是……为什么?”李俶疑惑地质问李俨,道:“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太子殿下,还是你的亲生父亲,不是吗!”

“父亲?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

李俨疯狂地笑着,这笑声,让李俶十分地不舒服,它可以感受到,狂笑中喷溢出来的,带着血色浓浓的绝望。

“他们是你们的亲人,是你的,是李倓的,但是……不是我的!”

楼主 天宁之路  发布于 2017-09-25 18:05:00 +0800 CST  
第十七章:螟蛉之子

李俨踉跄着站起身,抬手拍了拍李俶的肩膀,两旁的飞龙卫警觉地拔出短剑,被李俶一个手势扼制。

“好弟弟,要不要听为兄讲一个故事?”

李俶站在远处,没有挪动,只是右手轻轻扶了一下重心不稳的李俨,让他顺势坐在榻旁的一张藤椅上。

“从前,京城西郊住着一家四口,他们无权无势,无财无富,但日子却过得十分安静、恬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的孩儿,也到了该上私塾的年纪,虽然年幼,可他心中却充满抱负,立志长大之后,一定要成为家中的顶梁柱,让家人,过上丰衣足食的好生活。”

“可这一切的现实、梦想,都被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

“就在那孩子准备上私塾的前一天晚上,那晚,全村的狗都未曾吠过一声,一群动作整齐的黑衣人,便闯进了这家人的屋子,杀了孩子的父母,毁了房子、田地,甚至一切一切与这家人相关的东西。”

“当这个孩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一个像天堂一样华丽的地方,身边没有爹,没有娘,没有家,只有几个华服男子冰冷无情,审视猎物般的目光。”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没有了从前的名字,断绝了从前的一切,余生,只能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下,扮演着另外一个身份,一个尊贵无比,却福薄早夭的身份——皇长孙!”

李俶大惊,冷汗涔涔,李俨言中之意……他并非是李氏的后裔,却是太子伯伯在亲子早夭之后,带回的替身!他有些慌乱,眼神不自觉看了陈庭礼一眼,又用余光看了看坐在外间的李隆基,这无意间牵出的,令人不可置信的皇室丑闻,却不知皇爷爷会如何处置。

“弟弟怕什么,哥哥还不怕呢,且安静听我讲完。”李俨冷哼一声,顺手将李俶拉到了榻上,坐在自己的身边,李俶也不做声,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坐定。

“从那时开始,这个孩子,便失去了所有的快乐、情爱、自由和尊严。他活的不像个人,甚至笼里的鸟、水里的鱼,都比他更有价值些。在外人面前,他万丈荣耀,接受人们的朝拜,可回到‘家’,在敬爱的‘父亲’面前,他甚至不如一条狗,一个痰盂,一个抹布。”

“这个所谓的父亲,给了他太多的羞辱与折磨,利用他,来监视、打击自己的养母——地位尊贵的武氏贵妃;甚至,用这个孩子的生命,来陷害她,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那日,你在长街遇到的,便是如此。这些杀手,都是这位所谓的父亲,赏赐给他的礼物。那刻着武氏图腾的玉牌,也是故意让你的侍卫发现的。他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可是,让他想不到的吧是,这个孩子,同时也是武氏的细作。寄人篱下,又怎会坐以待毙?”

“不知你是否记得,我那日,用来救下自己的红顶素心,便是皇祖母宫中的独有之物,同样也是用来迷晕李倓和整个玥珩府下属的珍惜毒物。”

“你说什么?那日分明……”分明,是我用那毒物救了你,而那毒物,也不是武妃专有,自己家中的后院,便有一丛!李俶在心里呐喊着,但却未曾说出口,李隆基便坐在外间,自己这番话,这番可能会害死家人的话,又怎能轻易说出口!

“怎么?”李俨看着李俶紧锁的双眉,哼笑一声,阻住李俶的话头。“日子久了,记不分明了?如果想要查证那毒物的来源,你可以去问问陛下,这红顶素心,是陛下钦赐给武氏的,只能用岭南价值连城的七色泥栽种,百株才能活一株,整个京城,只有你那皇祖母的殿宇,有那区区十几株。”

“你若问我原因,很简单!我恨他们,恨这个地方所有的人!恨那些觉得,只要给了我锦衣玉食,尊贵的身份,便可以让我忘记杀亲大恨,永久听命于他们的**!我要让所有这些人死!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善恶到头,终有报!如今这个孩子,以自己区区一人,终于搅得你们李氏朝堂不宁,皇室不安!也算是复仇了!此生,足矣……”

李俨激动地说着,气息翻动,一口黑紫的鲜血自口鼻喷涌而出,染红了李俶的衣衫。李俶瞪圆了眼睛,想要立时喊太医进殿,却被李俨阻止。李俨倒在李俶的怀中,抓住李俶的衣襟,在他耳边轻轻言道:

“没有用了,做了这许多年的细作,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些毒物,没有救了。”

“告诉你个秘密……我从来,没想真的害死李倓。我一直相信,你……你可以看破这个漏洞百出的杀局……救出,你的弟弟。也让我,得以说出这番,我十几年来,最想说的话……”

“李俶,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羡慕你,羡慕你的一切,羡慕有这么多人关心你、在意你,明里暗里地护着你……”

“这皇室长孙的身份……我偷了许久……如今,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李俶……不要,不要辜负了……旁人的一番苦心……慎言!慎行!”

李俨痉挛着,再也坐不住,从藤椅上滑下来,面庞憋得青紫,双耳也有丝丝鲜血滴到地上。李俶立刻上前一步,托住他的身子,半睁着眼睛,不知所措地呆坐在一侧。

为什么?为什么要撒谎?到底为什么!

我该怎么办……

还未等李俶反应过来,便发现,李隆基不知何时,来到了内室中,脸上冷冽得如同严冬酷寒,眯缝着眼睛,盯了李俨许久,李俶赶忙站起身,埋首侍立在旁。

“高力士,婈儿何在?”

“回陛下,郡主与忠王一直奉陛下旨意,在外殿歇息。”高力士瞟了李隆基一眼,小心地继续说道:“倒是今晨,娘娘……近身侍婢辛儿来请郡主,说是娘娘头风发作,御医束手无策,所以想请郡主去看看,郡主命老奴,请示陛下的意思。”

李隆基闭闭眼,顺手扯下李俨腰间的玉带,抚了抚。

“葬了他,挺孝顺的孩子。让婈儿去看看武妃,帮她好好治治头风罢。”李隆基抬头,看了李俶一眼,“你回去吧,朕乏了。”

“皇爷爷,倓儿他……”

“皇上起驾。”高力士拉住还想说些什么的李俶,将他拦在一旁,皱了皱眉。李俶心领神会,也不再多言。严明亦上前,随飞龙使一并,将李俨的尸身挪去了东宫,毕竟陛下只说葬了他,却未说葬在何处,陈庭礼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挪去东宫最为稳妥。此间秘事,李婈自会处理,他们也不好多事。

于是,便只剩李俶一人,由小中官引着,先行出宫回府。

这出宫的长廊,分明仅有百步之遥,可李俶却走了许久。他皱着眉,踌躇着。一株红顶素心,让亲姐李婈、亲弟李系皆裹在事情当中,他恨不能马上飞奔回府,向他们问清缘由,理清自己的疑虑,可脚下却一丝力气都没。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切,总觉得,是无形中,有人织了一张阴谋的巨网,把所有人都牵连了进来。

“人们都会做一些自己认为值得的事,公子不妨换位想想,做这件事的人,是为了什么值得的理由……”

严明的话言犹在耳,仿佛是有所指,李俶思忖着,这桩丑闻,将太子、武妃、李俨,均打击个遍,背后做这件事的人,是因为什么值得的理由?

谁人得利最大?

李俶思绪飞快地转着,自他醒来之后的桩桩件件,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公子,这玉牌,是属下在刺杀皇长孙的凶手身上找到的……”

“风生衣已然先行去查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家四口,过着安静恬然的生活……”

四口!

是了!若是想让棋子乖乖听话,当年,太子又怎会不留下一个足以牵制李俨的筹码?这个筹码,必不是能对他们有威胁的人,也不可以记住当年发生的一切,也不会记得自己的身世。

所以,李俨,很有可能还有一个弟妹,而这幕后之人,便是利用他,来牵制住了李俨,让李俨在合适的时候,做出这些事,说出这些话,然后在合适的时候,饮鸩自尽。

引自己注意到武妃的,是严明;让自己怀疑太子的,是李俨;再加上迟迟未曾出现的风生衣,李俶心顿时凉了半截,恍惚中,那个碧色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里,这次,他依旧看不清她的表情,会是她吗?

是只是她,还是整个忠王殿?

楼主 天宁之路  发布于 2017-09-26 12:07:00 +0800 CST  
木有回复都,木有写文的动力了

楼主 天宁之路  发布于 2017-09-27 16:09:00 +0800 CST  
浪了一圈回来了~来看看~

楼主 天宁之路  发布于 2017-10-07 08:58:00 +0800 CST  

楼主:天宁之路

字数:36835

发表时间:2017-02-01 05:2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27:42 +0800 CST

评论数:41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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