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签楼】
发完碎觉，其实还有半章，刚刚多写了会儿~哈哈哈

田不易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心头虽然不可抑制地生出两分难言的欣喜，但看到那犹自惴惴不安的少年时，依旧难忍怒火，眼睛一瞪，声如洪钟。
“瞒了我们这么久，张小凡你想要干什么？青云门门规，你入门的时候没背过，你大师兄没教过你？背师偷艺，你竟然也敢！”
响亮的声音在张小凡的耳中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将他心头的恐惧一点点吞噬。
师父虽然依旧是怒容，但比起刚才那种让人呼吸都困难的压抑，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他咬了下唇，张口想要回话，可突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想干什么？
他真的没想干什么。
于是，没有什么比沉默更好的回答了。
然后下一刻，他就听到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喝：“说话！又不吭声是不是？谁教你的为师问话也可以想答就答，想不答就不答？你的尊师重道都背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一瞬，张小凡的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大黄的肚子都去装肉骨头了，哪里能装得下其他？又想，似乎从头到尾，只有他能够一次次地把师父气到如此暴跳如雷的境地……真是……荣幸？
可是，师父即便是再怒，也原谅了他。
想到此处，他心头竟生出了一分窃喜来，连之前衰败绝望的眼神都闪亮了一下。
田不易眼见着少年在这时候还敢发愣，握着赤焰仙剑的手都气得抖了起来，“你说话啊！”
“没有。”
张小凡弱弱地道了一句，心虚的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男人。
田不易听见他的声音，刚准备缓口气，却就又怔住，继而怒火噌噌涨上眉毛，再也克制不住那颤抖着的手，“呛啷”一声拔出赤焰仙剑。
张小凡闻声猛地抬头，瞪得老大的双眼还来不及表露震惊和惶恐，一阵钝痛触不及防的双臂扑到地上，像是直接砸在骨头上，整条手臂连带着身子都痉挛起来。
“哐当”一声，那炳跟随了男人三百多年的赤焰仙剑竟被他掷在地上，手中只余下一只 千年玄铁炼化而成的剑鞘。光是这材质，打在身上便不亚于被法宝重击。
汗水瞬间地爬满整个额头和鬓角，打湿了他背上的衣衫。五脏六腑里的空气仿佛在一刹那被抽干，张小凡头脑发晕，嘴唇泛白， 面容扭曲， 好大半天才从肺腑里发出“唔”的半声闷哼，另外半声，被他强行咬下去，哽在喉头，化成大口大口的喘息。
“没有？”田不易气得冷笑连连，“没有背到狗肚子里去？老七，为师从前当真是看错你了！”
话音一落，一阵风动，继而“啪”的一声闷响再一次由少年手臂上炸开。
“青云门规第四条，凡我青云弟子，不得背师偷艺，改学他派功法，轻则罚面壁思过数十载，重则废除道行，逐出青云！”
张小凡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死死的压下冲到嘴边的痛呼，然而下一刻，又一声沉沉的破空之风，将他奋力憋着的那口气猝然打散。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而后是止不住的咳嗽。
男人的声音便在这一阵阵的咳嗽声中响起：“这些规矩，是要为师亲自重新教你一遍吗？”
“不……”少年颤抖着身子抬头，眸中闪烁起莹莹水光，却又强忍着没有落下来，配着高高红肿的半边脸颊，怎么看怎么可怜。
男人暗中吸了口气，抬手间却没有丝毫的留情，依旧重重的一下抽在少年胳膊上。
“青云门规第三条，凡我青云弟子，需知尊师重道，不欺瞒，不忤逆。你背师偷艺在先，说谎欺瞒在后，青云门的大忌，你是一连犯下两条，还敢说不！”
男人说到此处，心中盛怒越是难平，手中赤焰剑鞘一连三下重重落在少年身上。
那剑鞘极为宽厚，这么落在身上，实在痛极。何况男人右手挥下， 一下下的责打尽落在左手臂和半边背上，统共就那么点儿肉，这么几下下去，真是没一次处没照顾到的。张小凡甚至觉得师父要再打一下，他那只左手就要废了。
然而又一下后，那条胳膊上依旧传来剁骨头般的疼痛。手没废，却痛得他再忍不住疼，口中闷哼着直抽抽气。不敢求饶， 少年也只能抬头看着男人，喃喃地叫声：“师父……”

第九章 揭过
田不易触到少年求饶的眼神，一时心中竟软下几分，想：训也训了，打也打了，不如就这样揭过吧？
然而下一瞬，他又想到，这个弟子不但胆大包天、明知故犯，问他的时候还敢几次三番不说实话，若是轻易饶恕，将来难保他不会变本加厉，以为他次次都能饶他。
还是应当再敲打一番！
张小凡原本见师父面上有所松动，心中正自一轻，哪知刚眨了下眼，身上就又挨了一下，似乎还比之前那些还要重几分，霎时眼中闪烁的晶莹就不由自主的滚落出来，压着嗓子哆嗦着两片毫无血色的唇又唤了一声：“师父。”
男人冷着脸凉飕飕地道：“你不愿意滚出大竹峰就算了，现在是连罚也不想认了？”
“没，没有。”少年急忙否认，原本习惯摆手的动作，却在刚一动弹时，就让他狠狠地倒吸了一口热气，面容紧紧挤到一堆儿，整张脸上的表情格外好看。
这条胳膊真的不是自己的了。
闷哼的痛吟声从齿缝间泄露出来，张小凡抬眼小心翼翼地觑了眼男人，见他面色凛然，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自己，心中顿时一慌，赶忙道：“弟子认罚，但是师父……”
他哆嗦了一下，眼见男人因他的“但是”二字猛地瞪眼而大有怒火上涨的趋势，口中又忙道：“弟子明日……还有比试。”
“比试？”田不易瞬间冷笑出声，“难为你到这个时候还记得比试。怎么？你有比试为师便打不得你了？”
话音一落，赤焰剑鞘兜风而下，依旧是“啪”的一下落在左手臂上，张小凡痛得声音都变了调，“不是的师父，弟子只是想……求您换个地方打。”
他说出那句明日还有比试的话来，原本想的是，如果师父顾念七脉会武而饶了他，让他参加明天的比试的话，那他就可以当背师偷艺这件事过去了，同时也揭过那什么面壁数十年的事。
马上就可以下山，马上就可以见到那个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人，他怎么能去面壁呢！
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竟然完全不按他的假想来。他怎么就忘记了，师父有药。
就算今天他手被打断了，若是师父他老人家要他参加明天的比试，一颗大黄丹加上外敷的药，他就一定能生龙活虎的去打架。
“换个地方？”男人听到这话，心中的怒气忽然就如洪水消退般迅速撤去，竟觉得有些好笑，随后一抬手，“啪啪”两下重重落在少年身后那处肉最多的地方。
比起抽在胳膊和背上的几下，此时由骨头疼变成肉疼，对于挨打的人来说，当然是好挨了许多，然而……
羞赧的温度渐渐由少年的小心脏爬上脖子，继而再迅速蹿上脸。
张小凡此刻突然有些庆幸，还好之前那三巴掌已经让他的脸彻底红肿，这会儿才能看不见他的窘迫。
他堂堂鬼王宗副宗主鬼厉，被万人畏惧、谈及色变，连魔教的人都敬而远之，竟然被人这样打了两下。
“别说为师专横不满足你，换这个地方怎么样？”
男人带着些揶揄的声音传来，仿佛嘲弄着他之前那番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张小凡的脸随着男人的这一句话落，又红了几分，浑身僵硬地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那太极图案，只恨不得能找到一条缝钻进去。
然而这守静堂的地却光洁得连一条划痕都没有。找了半晌的张小凡终于泄了气。
谁叫他是张小凡而不是鬼厉，谁叫这打他的人是他最敬重的师父，谁叫他如今，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所以就算师父要这样打他，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田不易就看着面前的小弟子面色轮番变化。先是一副仿佛天塌了的震惊，然后反应激烈似不能接受，到后来泄气，一副认清现实的模样，最后竟是咬牙，准备接受现实……这些表情从少年红肿的面上露出来，叫人看了实在好笑，连他心中那本就是所剩无几的怒气也冲走了去。

【更完碎觉，今天好嗜睡！其实这才是楼楼的正常更新点儿，宝宝们也碎觉去吧啦啦啦！】

张小凡并不知道男人此刻情绪上的波动，他尚还沉浸在：“我是一个少年”的自我说服中。
半晌后，田不易干咳了一声，少年这才在他的刻意声中回过神来，眼中犹自带着几分混沌迷蒙。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老七。
男人想着，继而一掐法诀，那被丢掷在地的赤焰仙剑就“咻”的一下就落回到他手中。他横剑在胸前，端详着这炳跟了他三百多年的仙剑，忽而又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年。
要不是给他气的，他怎么会把赤焰往地上扔？
这可是他的宝贝，他的命！
张小凡在那一瞪之下，终于从迷茫中拉回了心神，正疑惑师父怎么又生了气，便见男人刷的一下还剑入鞘，随后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声：“出来。”便抬步往守静堂外去了。
张小凡不敢耽搁，男人才走过他身边他便立即起身欲跟上。然而那膝盖刚离了地，还没待他站起来，却又是“扑通”一下砸在地上，一声脆响，疼得他直抽冷气。
“起个身也不会，不知道要先揉一下吗？”
一声斥责，却是男人听到响动回过了身来。
少年双手捏着衣角覆上膝盖，轻轻地揉弄着，不经意地抬头，却见男人虽是一副嫌弃模样，但那朝着他的方向踏出的半个步子，和那微微蹙起的似有浅淡的关怀的眉眼，却叫张小凡心中一动，低下眼眸继续揉膝盖。
前边，田不易又干咳了一声，像是要掩盖自己那突然升起的怜惜而没好气地道：“跪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你说你还能干什么？赶紧出来！”
张小凡只见男人说罢就急急迈出了守静堂的大门，像遇到什么急事一般，到那片蓝色的衣摆也消失，他才再次抬眼，盯着那四方的透着亘古威严的大门，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微微上翘的弧度。
师父对他，真是宽宏大量。
这般想着，少年忙从地上爬起来，缓走了两步让腿脚适应，又快步追着男人出去。
守静堂外是一片空地，铺着青砖，也甚为庄重。
张小凡刚出了门，就见他师父负手现在那片空地中间，听见声音后转身，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沉声道：“来吧，且让为师来考校一下你的修为。”
张小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扶着胳膊尚愣在檐下。田不易双目一瞪，“没听见为师的话啊，你发什么楞！”
那声音大得，张小凡瞬间便从屋檐下奔到了男人三步的地方直挺挺地站着，继而才反应过来师父说的是……要考校他的修为？
他脑袋晕了一下，刹那间只觉得胳膊更加痛了几分，肯定驱用不了法术了！
“出手吧。”
田不易不耐烦地皱眉，往后退了两步，好让他能够施展得开。然而少年此刻脑袋呆滞，听着命令也没有动，被袖子盖住的右手轻轻地碰了碰扶着的胳膊，心头忍不住“嘶”的一口冷气，眉头都皱了起来。
“师，师父。”少年怯怯喊了一声，有些犹豫道，“可不可以改日再……”
话才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在男人徒然间阴鸷的目光中被他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吞了回去，生无可恋般立在那里。
男人冷着脸瞥一眼他的胳膊，自是将他刚才的小动作看在了眼中，继而哼声竖眉道：“这才打了你几下你手就废了？修习这么多年是做什么来的？”
张小凡默声听着男人的呵斥，心中却想：分明就打了十几下，还是千年玄铁打的，那么用劲儿，他手没断就是这么多年修习的作用……
“少废话，出招！”
男人又是一声呵斥，整个人都像是裹了一层不耐烦，隐有火气。
张小凡也不敢再磨蹭了，深吸了两口气又往后退开两步，然后缓缓自腰间抽出那根通体玄黑的烧火棍。
一手执棍竖立胸前，一手捏了驱物法诀。
玄青色的光芒幽幽腾起，越来越明亮，田不易的目光不由被它吸引，定定地凝视。
张小凡心中抖了一下，虽然师父一定会对他这法宝生疑，但求让他缓缓。

第十章 修为
太极玄清道这门功法，共分为三重境界，玉清、上清、太清。玉清境为入门功法，前三层更是入门中的入门，越过三层才算是真正的由普通人跨入了修真之列。
不过，普通人想要越过第三层也并非易事。吴大义、郑大礼、吕大信三人修习数十年皆未越得过去，倒是杜必书凭着天赋先一步达到驱物境界。
所以，张小凡能够在修习的五年之内驱物，全然可以以奇才论。
然而，对于大竹峰上亲眼见过他三年才学会第一层“引气”的人来说，实在，太难以让人接受。
便是田不易他自己也属内秀后起之人，也无法想象一个先天就不适合修炼的人，要怎样逆天，才能够在五年之内习到玉清境第四层。
说不定，还不止第四层。
田不易目光凝在那根烧火棍上。似铁非铁，看似普通，毫无法宝的锋芒，可今日的比试，他是亲眼所见，这棍子大发神威。
彭昌那炳吴钩仙剑与他的赤焰同属火系，且他也有所耳闻，而彭昌本身也是风回峰的青年俊才，已经修到了玉清境第六，今次却在比试中输得如此莫名其妙。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法宝的缘故，还是这个小徒儿自身修为高出彭昌的缘故。
男人一副深思模样，可苦了心头沉重的少年，手掌心频频冒出冷汗。
他的心境早就到了太极玄清道最高的太清境，若再引气入体，修为增长速度足可以用天来计算，每日都能看到不同。所以为了不叫自己修为增涨，他自越过第三层后就不再引气入体，甚至不再修习。可是这两日比试，催动法术，内息一动，灵气便入，此时却已经到了第四层的边界，若是再和师父动一次手……
张小凡捏紧了烧火棍，不知道待会儿修为再进境的时候，师父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少年的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看男人的目光还在他手中的烧火棍上，不由得出声道：“师父，弟子要出招了。”
废话！
田不易移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话都懒得出口。
张小凡憋足了一口气，缓缓催动烧火棍。
玄青色的光芒瞬间将两个人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斗法即刻拉开，一青一赤两道光芒在守静堂前缠斗，片刻后少年被一脚踹飞，身子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又就地滚了几圈才在守静堂的台阶下止住。
然而还没待他呼痛出声，前方就传来男人气急的怒吼：“再不专心。畏手畏脚，信不信为师先废了你！起来！”
张小凡扑腾着站起来，心虚的觑着男人。心中有所担忧，哪能不畏手畏脚。
“再来！”
男人又是一声厉喝，张小凡吸了口气。
反正，为了下山，他这一回也必然要打到前四去，与其到时候再让师父不及防的大吃一惊，还不如这个时候先露出点儿端倪。免得到时太过震惊，对情绪不好。
师父情绪不好，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他……
这般想着，他目光一凝，便再不犹豫，专心出手与男人斗起法来。
田不易本有意看他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这一试却见他隐隐是第四层巅峰，心中不由称奇，手中亦越发认真，观察着少年的一招一式。却哪知打了一阵儿，少年突然蹙眉，他霎时便觉一道比方才更浑厚凌厉的气势朝着自己扑来，忙速速运气，抬手给自己罩上一层护体真气，这才将那道攻势阻隔在外。
而少年自发出这一道攻势后，便面色疲惫的立在那里，不再动手。
田不易挥手撤下防御，双目紧盯着那立着不动的弟子，脸上无数道难言的情绪。
惊愕、震动、欢喜、疑惑、担忧……
这么多的情绪，一时间，男人面目扭曲，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玉清境第五层！
这个资质愚笨的少年，竟然在这刹那间，突破了第四层！
并且，从方才那道攻势看来，还不是第五层的初级，竟隐隐有中后的架势！

【我对不起各位宝宝，昨天晚上码字，码着码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今早在闹铃声中惊醒过来，瞬间想起昨晚没更新，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宝宝你们会原谅我的对不对？补上昨天的更！】

田不易此时的心境实在难以言说。
宋大仁八十多年才达到的境界，他这么快就达到甚至是超过，此后若能一直如此，那么于修道一途的成就，或许能够超过青叶祖师，达到另外一番境界也未可知
只是……
隐约的担忧自他心中升起，他的目光定在少年缓缓恢复常色的脸上，片刻后，终究还是道：“我青云门为天下正道之首，需知遵天地因循，守人伦道义。你身为青云弟子，要谨记这一点，不做有违正义之事，不与邪魔宵小为伍。
张小凡抬起头，目光相触，心中隐约不安，却恭敬地应了声：“是。”
“老七，”男人唤了一声，郑重道，“为师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弟子不敢欺瞒。”
田不易闻声哼了哼，对这句话颇为不满。“还不敢欺瞒，你瞒得还少吗？”
张小凡默默低下头。
“为师也不求你事事都不瞒着，只是这一件，” 田不易顿了下声，“老七，你要说实话。”
少年的眼睫轻轻地抖了一下，心中已经有所猜想。一则，是烧火棍；二则，是他的修习。
果然，男人缓慢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响起，如一只被撞响的大钟，将他所有的心神都定在上边儿。
“你可有，修习什么旁门左道？”
张小凡猛地抬头，有些慌张又有些震惊的叫了声：“师父？”
田不易看着他带了委屈的眼神，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大师兄，修到玉清境第五层，用了八十多年，至今停滞不前。你二师兄，修到第四层也花了一个甲子，就连你师姐，资质极好，到如今这第五层境界也花了十多年。你的资质，于修道一途本没什么天分，照理说，第二层境界别人修五年，你就要修十年，可是你却直接越了过去，第三层境界三个月，如今第四层你也突破了。这么快的速度，便是青叶祖师当年，也不曾有。”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凝在少年的脸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老七，你修为增长得如此之快，为师也不得不怀疑，除了青云门的法诀，你是不是还练了其他门派的功法？ ”
张小凡脑子里“轰”的一声，只见男人的嘴一张一合，却似乎刹那间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片刻后，男人的话说完了，等着他说话。
他听见了自己僵硬的声音道：“弟子不曾练过什么旁门左道的功法，师父明查。”
田不易默了半晌，“好，为师信你。”
张小凡的视线有片刻的模糊。
“为师想来也是，这五年你在大竹峰上从未下过山，不可能接触到其他什么功法，不过，”田不易用很缓慢的声音坚定地道，“他日，你若叫为师发现你说了谎， 必定，逐你出我大竹峰。你听清楚了？”
张小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吐出那个“是”字的，只觉得肺腑中翻腾着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撞击着他全身的筋脉。
似乎有点儿疼。
他晕乎中想：此时倒下去也好，至少醒来还是大竹峰。
然后，田不易便见着少年的面色刷地一下惨白，继而身子晃动了一下，两眼一翻，直直地，就往地上倒。
那一瞬，动作快于心念，蓝色的身影化作一团流光，男人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少年。
他将少年的身子靠在自己肩膀上，伸手把脉。
半晌后，那紧紧隆起的眉眼，才终于一点点的松开来，下一刻，眼中却又带上几分疑惑。
修为由一个阶段跨入另一个阶段大多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精神奕奕，红光满面，一种是身体虚弱，气血不稳。前一种通常是根基稳固，自然进阶的表现，而后一种则根基不甚稳当，需要好生调节巩固。
只是，他刚才考校少年的修为时，明明感觉到他根基甚稳，比起大弟子宋大仁也不差到哪里，此时怎么又……
田不易没想通，懊恼地哼了声，干脆便暂时搁置，双手往少年的背上和腿上一抄，便将少年抱了起来。继而眉头又是狠狠一皱。
个子都比他高半个脑袋了，怎么还轻得跟五年前抱着他交给大弟子的时候一样？
他是少了他吃的还是喝的了？
田不易自顾自地哼哼，然后抬步往弟子房走去。

【作者的话】
以后过了11点钟，大家就坚决不要再等更新啦，楼楼肯定是睡着了，然后第二天早上一定会发。每次看到宝宝们在等更，睡着起来的窝就好愧疚。所以宝宝们正常作息吧么么哒！然后今天我决定多写一点儿~主要是今天有空了~楼楼有空就会更新的！宝宝们放心不会坑的！然后楼楼现在去碎觉了碎觉了~~~

第十一章 弃权
张小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昏沉，窗外朦胧。正想着自己怎么一觉睡到了天黑，却在下一刻，猛地从床上跳下。
这哪里是天黑了，分明是天亮了！
他竟睡了整整一天！
身上的外衫已经被脱下，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刚刚下床那动作竟然没有牵扯到胳膊上的疼，撩开袖子一看，已经完全看不出它曾经遭受过千年玄铁的摧残。
师父给他上了药。
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望了眼天色，想着离今日比试的时辰还早，不如先去做好早饭同师父一起吃过才上通天峰。
通天峰上的饭菜，肯定不合师父胃口！
少年的眼中凝聚着一层闪烁的光芒，披了外衫开门往厨房走去。
路过守静堂的时候。张小凡停了下脚。守静堂前很静，他立在那片空地上，都仿佛能够听到后山竹叶被风吹动的莎莎声。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突然生出几分，这大竹峰上，好似只有自己一人的错觉来。
这样的错觉自他心间腾起后，只一息之间，便化作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到守静堂那禁闭的门前，然后吸了口气，声音响亮地叫了一声：“师父！”
一息，一瞬，一须臾。
没有回声。
天色渐明，天光将守静堂照亮。张小凡恍惚间却以为自己此刻是身处在梦中。
半晌后，他在台阶上坐下来，挨着光洁坚硬的石板时，身后却猛地一痛，让他瞬间弹立起来，这才想起昨日那处也被抽了两下。
而这疼痛，也将他从恍然若梦中拉回了现实。
师父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他？
他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的睡了那么久？
几乎是在那瞬间，张小凡的心中就有了答案：师父并不想要他参加接下来的比试。
自上一轮比试后，七脉弟子统共只剩下了八人，他若是再赢上一轮，就可以进到前四，对大竹峰一脉来说有利无弊。
那么，为什么要让他睡这么久？
他的目光落在腰间别着的烧火棍上，是因为觉得他的法宝不该光明正大的出现，否则会引起掌门和其他各脉首座的怀疑？
不！师父那样宁可以身证道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偏袒于他。
那须臾间，张小凡想了许多许多，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想：反正腿长在他身上，去见了师父再说！或许师父原本并没有不想要他去，他只是走的时候没有叫他，以为他自己会去呢？
玄青色的流光划过大竹峰上空，飞冲入云霄，朝着那霄汉之上的通天峰奔去。
通天峰上，因为只余下八名尚还需要比试弟子，于是便撤了四座台子，按照东南西北分布，地势就更加宽广了些，容得下更多的人观看。
此时，东面，南面和北面已经人声沸腾，掌声如雷，台上更是各色光芒闪动，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而西边那处的台子，围着几层几层的人，却是拉长了脖子也见不到今日比试的两位主角。
处在最里边的几个大竹峰弟子更是面色焦急，纷纷朝尚还算镇定的大师兄宋大仁看去。
“大师兄，小凡昨天被师父带出去，晚上也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宋大仁瞪了眼说话的六师弟，“有师父在，小师弟能出什么事？”
“就是因为是和师父出去的，我才担心他出事。” 杜必书翻了个白眼，哼哼道，“你又不是没看到昨天什么情况！”
“我没看到。”宋大仁淡淡的说道，眉头却也微蹙了起来。昨日他重伤被送回来的时候，师父还问他传了小师弟几层法诀，之后疗伤时昏了过去，结果一醒来就听到大家说小师弟竟然闯入了第四轮比试。而更加惊奇的是，师父对比竟然不是高兴而是大怒。想到这里，难免也有些担忧。
又过得片刻，杂闹的声音从外围响起，人头攒动间，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却是田不易和苏茹并肩而来。

【由于刚刚那更有两个顶大的错别字，暴露了秦楼主的水平，所以删了重发！重发！一定要重发！】

原本坐着的坐镇长老此时也站了起来，跟二人问好，田不易二人回礼道了声：“常师兄。”
苏茹的脸色虽不是很好，但依旧娴静端庄，田不易沉着一张脸，看了眼空旷的台上，极不容易地扯开嘴角道：“怎么不见你们长门的那位常箭师侄？”
常长老原本便是长门长老，听了这话难免有些面色尴尬，打了个哈哈干笑道：“你座下那位张小凡张师侄，怎么也不见他来？”
两个长辈不露痕迹的斗了一回，谁也没占到便宜。倒是田不易哼了声，面色难看地开口道：“他昨日比试受了重伤，今日就不……”
话还未尽，人群中又是一阵躁动，田不易心中似有所感，抬头与众人一道望天，继而眼睛徒然瞪大。
只见一道人影伴着青光自低空越过，衣襟洒脱，而后直直落到比武台上。那动作伶俐得，仿佛不是他那愚笨木讷的徒儿，然而此刻台上的不是他家老七还能是谁？！
张小凡站在台上，自然当先将视线落在他师父身上。然而男人惊讶之外，却是面如黑碳，眼如铜铃，眼光凌厉，显然是事情脱离掌控后的惊怒。
师父是真的不想自己参加这场比试吗？
少年心中疑虑渐重，目光闪躲了一下，垂着眼眸低低地叫了声：“师父，师娘。”
苏茹脸上闪过几分诧异，侧目朝丈夫看去，眼底尽是疑问。
不是说点了他的穴道，要睡到午后比试结束才会醒吗？
田不易面色难看地回看她。他自己斗不知道什么缘故，怎么与她说道？
这个小徒儿身上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其余几个大竹峰弟子皆是目露欣喜。看小师弟刚才上台的动作，行云流水，精力充沛，完全不像师父说的重伤到要放弃比试的模样。杜必书更是一脸激动。他已经跟其他几个师兄打了赌，赌这一回，小凡也能胜，位列前四！
而除开大竹峰的人，其他前来观武的人面上也由之前的恹恹，转成了兴致勃勃。议论声渐起，并且是越来越激烈，无外乎张小凡修为其实极低，又怎么靠着运气和别人相让才留到了现在，这一次肯定得下台此类戏谑不中听的话，听得耳目聪明的田不易眉头紧皱，眼底冒火，若非有失身份，他是恨不得将这些说话的弟子逐个揍飞。
他的弟子，也容得被人这般置喙？有本事，也在五年间修个玉清境第五层出来啊？青云门上下都找不出几个人！
张小凡心神忐忑的立在台上，别人怎么说他倒不在乎，只是男人那一副似要吃人的模样，看得他额头上频冒冷汗，只盼那要被扒皮抽筋、生吞活剥的人不是自己。
这般在台上又站了片刻，一位长门弟子跑过来说，常箭师兄因为昨日比试伤重，今天下不了地，所以放弃比试了。
一话出，原本议论声火热的比武台下，一片寂静，继而是十分整齐的吸气声，再下一瞬，就炸开了锅。
几个大竹峰弟子更是面色古怪，尤其是杜必书，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半天才哆嗦着自言自语：“没天理啊，不应该啊！竟然真的赢了。”也不知道是在说台上的人还是说他自己。
苏茹面带微笑的看向丈夫，“就说你的这个小徒儿运气好吧，原本是该比试结束后才醒来的，却提前醒来了。原本不宜此时和人动手影响固本培元的时机，他还真没动手。”
田不易闷闷地哼了声，“那是他运气好！要不是昨日他大师兄将那常箭打成了重伤，他今日就得从台上下来！”
苏茹微笑着迷眼，无奈的摇头嗔道：“你就说吧，心里止不住多高兴呢。”
田不易依旧哼哼：“那逆徒根基不稳就敢跑来比试，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苏茹就望着他这副口不对心的模样笑。她的丈夫，她深爱的人，如此可爱。
田不易在她爱怜的目光中，虎着的黑脸上竟染上一抹红，赶忙干咳一声，转开眼睛，低声嘀咕道：“这么多人呢，回去再看！”
苏茹忍俊不禁。

第十二章 前四
七脉会武自开始日起，至此已经过了五天，经过四轮比试，前四已然抉出。
齐昊和陆雪琪二人列入其中完全是实至名归，没什么可置喙的，曾书书虽不在众人意料中，但一路比试过来，一改往日的不着调，道法精妙，也着实令人信服，唯独……
张小凡。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运气好到让人……想要把他从台上拽下来？
一个靠着轮空、相让和弃权上位的人，凭什么就能跟齐昊师兄、陆师姐他们站在一起？还如此恬不知耻，面上没有一点儿惭愧之色！
张小凡就那样平静的站立在那里，任凭旁人的打量和低声的议论。
嘲讽也罢，不忿也罢，那不过是外人的情绪，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在意的，这天地间，无外乎那么几个人。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冷香，从他的鼻翼飘拂而过，在他的心尖落下一点微波，一圈一圈的荡漾开。
他的目光望着前方，似乎极为认真的在听苍松道人训话，心念却落在一旁那胜雪白衣上。
明日，便要同她比试了，输还是赢？
若输，自己必然不会再如上一次那般与她生死相搏，所以必然会输得十分难看，成为青云一大笑话。自己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竹峰，他怎么能够让大竹峰因他蒙羞，怎么可以让师父因他被人耻笑！
可是，若要赢，她必定以身相拼，重伤难免，他又怎么能够下得了手。况且若是赢了她，最后势必也要和齐昊对上，自己更不会手软，那么，他赢过齐昊，之后呢？
一个刚入门五年的，资质不佳的弟子，不仅修到了玉清境第五层，更接连打败青云弟子中公认的两个最优秀的人……且不说别人心中怎样怀疑，苍松，必定第一个不放过他。
到时，师父若要保自己，势必难做。他如何又能让师父师娘和整个大竹峰为他陷入不利中！
张小凡想了许多，直到苍松训话结束，他才暂时收住心神，却觉一旁一道冰冷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继而传来曾书书压得低低的声音：“嘿！你想什么呢？那冰美人可看你半天了。”
他声音一出，那道目光便移开了去。张小凡转头看去，只见一脸冷霜的女子已经抬步朝着台下小竹峰一群人走去，视线未曾再看他一眼。
怕是这个时候，对他这个莫名其妙闯进前四的同门，她心中也是不屑和厌恶的吧！
他苦笑一声，回头正想与曾书书说话，曾书书却也是一脸蔑视，高傲的仰着头，冷哼一声朝着不远处风回峰一众走了去。
张小凡有些无奈地撑了下额头。
谁叫他之前和人说自己修为不好，以至那仗义的朋友竟然为他去跟他师兄求情，结果倒是他师兄重伤，曾书书为此怕是没少被他老爹责罚，人前是怎么着也不会给自己热脸了。
陆雪琪和曾书书一走，场上便散了许多人，张小凡往大竹峰那处一望，见大家都还在等着他，面上不禁勾出一抹温和笑容，正要往那边去，却不想右边突然传来一声：“张师弟。”
是齐昊的声音。
张小凡转身朝他看去。
齐昊面带微笑的走到他身边，“林师弟昨日比试受了重伤，今日卧床不起，没能来看你比试，还望你不要介意。”
张小凡眼角跳了一下。齐昊眼底一片磊落，他也不好以小人之心来揣测他这句话中是否有其他的意思，便只笑道：“惊羽和我是兄弟，我又怎么会介意。只是……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去看看他？”
上一次，自己与惊羽相见的次数寥寥无几，而后再见，已然成敌对，纵是不忍拔剑相向，但终究是隔了一层，再不复此时的单纯。
想到这里，张小凡难免心有戚戚，耳中只听齐昊说道：“自然可以。林师弟若是知道你进了前四，也一定会为你高兴。”他顿了一下，目光在对面的人身上打量了一圈，继续笑道，“想起来，一年半以前，我跟林师弟去你们大竹峰的时候，张师弟的修为还……不料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张师弟的道法已经精进如斯，真是让人感慨。”
“运气而已。”张小凡口中淡淡的说着，心中却是一凛。便是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此时也不由得要多思虑几分。
齐昊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眼角余光却见一抹赤红的身影翩然到台上，田灵儿欢喜地叫了声：“小凡！”
张小凡侧眸一笑，却见田灵儿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对面齐昊的身上，脸色有些发红，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齐昊那处也是一般，原本就潇洒泰然的面容此刻更是添上一抹柔情，越发俊逸。
田灵儿明媚的眼眸轻眨了一下道：“小凡你和齐师兄在说什么？”
她这话虽是问的身旁的师弟，但眼神却未从齐昊身上移开。
这样缠绵多情的目光，张小凡心中猛地一涩，想起了那道碧影。
碧瑶看向自己的时候，一直便是如此。只是他察觉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那最后的一眼了。
十年，她的眼眸再也没有睁开。
田灵儿没有听见回声，目光终于落到身旁的人身上，却见他目光幽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由又叫了一声。
张小凡的眸子轻轻地动了一下，继而轻笑道：“没说什么，只是问一下齐师兄我能不能去看惊羽。师姐，我们走吧，别让师父师娘等久了。”
田灵儿“哦”了一声，又冲着齐昊眨了下眼，这才拉着小师弟的胳膊往大竹峰众人那里走

田灵儿“哦”了一声，又冲着齐昊眨了下眼，这才拉着小师弟的胳膊往大竹峰众人那里走去。
田不易和苏茹两人的脸色都不好，大竹峰众人也觉察了出来，皆默不作声。
苏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远处被人簇拥着的齐昊，回头看着少女叹了口气道：“灵儿，你过来，娘有话和你说。”
田灵儿应了声，回头冲张小凡笑了一下，跟着苏茹走了。
田不易的目光落在面前挺立着的少年身上，眯着眼睛道：“刚才齐昊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弟子近两年道法增长得很快。”
田不易冷哼一声，“许他跟林惊羽是奇才，就不许我大竹峰有个鬼才？”
张小凡低着脑袋，师父对齐昊有意见一是出于大竹峰没有像他这样天资卓越的弟子，二则是……师娘刚刚叫走师姐前看向齐昊的一眼，怕是二人心中对他二人间的事已经有所察觉了。
田不易看着面前垂眸的少年，忽而想到他方才站在台上的时候，虽不若其他三人那般耀眼，却也是波澜不惊，从容不迫，自有一股温和平淡，叫人看了心中舒坦，可怎么一到自己跟前，就又变成了这一副唯唯诺诺，缩手缩脚，让人见了就生气的模样了呢？
他的眉头狠狠皱起，偏偏垂着眼眸的少年一无所知，只是觉得那凝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凌厉了几分，让他心中惶恐。
这般过了半晌，男人才终于开恩发话道：“都回去吧！”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见男人大步离开，这才纷纷松了口气，恭喜小师弟列入前四。
大竹峰自田不易在三百多年前的那场七脉会武中进入前四后，这么多年来，张小凡是第一个夺得这么高名次的，尽管这其中的缘由实在令人哭笑不得，但也不妨碍大家高兴，一夜闹腾，直到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副笑闹到扭曲的面孔回望。
一息、两息、三息……
吕大信猛地将被他抱得很高的张小凡放到地上，随后屋里又是一番狂乱，手忙脚乱地整理仪容，穿鞋着衣。
狂乱之后，七个弟子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齐齐执礼叫道：“师父。”
田不易黑沉着一张脸，目光从一个个弟子身上逡巡而过，忽而怪笑一声：“打扰你们雅兴了啊？”
众人闻声，一个个忙不迭地埋下脑袋，只觉头顶发麻，恨不得立刻消失。
男人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继续移动，最后落在身子单薄，只着了一层中衣的一副呆愣模样的小弟子身上。
张小凡虽然低着脑袋，却也能感觉得到那道犹如实质的目光中夹杂着的怒气。心头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正暗自叫了一声“不好”，下一瞬就果真听男人道：“老七，你出来！”
他愣愣地“哦”了一声，差点儿咬到舌头。在一众师兄齐刷刷的“保重”的目光中，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到男人的面前。
田不易上下打量他一眼，皱着眉头道：“衣服。”
张小凡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杜必书就已经一把抓起刚刚打闹的时候被大家扯下来的衣裳抛给了他。
男人又瞪了眼几个徒弟，这才转身朝外走。
张小凡赶忙套上外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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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温情
因为夜深，外边并没有什么人走动，安静得都能听见风声。少年跟在男人身后一路走去，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竟到了师父自己的住处。
比起弟子房那边需要几个人睡一间的窘迫，青云门长辈这边的情况是好得不止是一点儿。
尽管除了掌门外，其他六脉的首座都住在同一个院子，但那院子也是景致宜人，每间房都是独立存在，中间掩映着绿树红花，实在好看。
张小凡不免多打量了几眼，然后转头间，一抹雪白的身影蓦地出现在视线中。
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原本就冰冷的人此刻更是镀上一层清光，叫人不敢直视。
陆雪琪也看到了他，眼眸冷清。
张小凡轻笑了一下，嘴唇微动，有话未出口，身边已经传来师父略带不满的声音：“看什么看，还不走！”
他脸上划过一道赧色，又朝着远处那人顿了顿首，才转身离去。
田不易和苏茹二人住在南面的房间，房门是开着着，明亮的光芒将屋子照得透亮。
两人尚还未进屋，苏茹已经出了门来，拉过少年进屋，却是“啪”的一声将男人关在门外，惊得张小凡错愕的睁大眼睛疑惑地叫了声：“师娘。”
苏茹面上挂起温柔的笑容，拉着他坐到床畔，又起身去取了一只小篮，道：“师娘看看你的伤。”
张小凡愣了一下，“弟子没受伤啊？”
苏茹看他一副呆愣的模样，不禁笑着摇头，直接拉过他的手将袖子挽起来，“你师父和我说，他打你了。”
她是随口道来，却惊得少年猛地涨红了脸，眼神飘忽闪烁间，赶忙将胳膊从女子手中抽出来，窘迫的低着头道：“师，师娘，我没事了，师父已经上过药了。”
苏茹见他手臂上确实没什么大碍，连痕迹都不剩下两分，这才放下心来，又见他如此羞赧模样，不禁好笑，心中竟生出逗弄之心来。
“手上确实没什么事，可你师父却说他还打了你其他地方。”
“轰”的一下，少年脸色红得似要滴血，蹭的一下就从床沿弹了起来，忙不迭的摆手道：“师娘不用了！师父他没打我！”
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张小凡只觉得那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身后某处，慌得他头皮一阵麻酥，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想要说话，却觉得舌头打了结，字也吐不出来，急得浑身僵硬，额头上直冒冷汗。
师父怎么没说带他来做什么，要是早知道师娘要给自己上药，他一定不过来！
女子见他一个劲儿的推辞，面色一正，道：“小凡，虽然我跟你师父只有你师姐一个女儿，但你们七个，我二人也一直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你今年十六岁，师娘今年三百五十四岁，不过是帮你上个药，你躲什么？”
“不，我……”
张小凡慌得连连后退，眼见着到了门边了，忽而一抱拳，大声道了一句：“多谢师娘好意，弟子没什么事，弟子告退！”
说完，一转身就去拉门，苏茹刚笑着叫了一声，就见那小弟子顿在门前，全身僵硬的叫了声：“师父。”
男人站在门外，满脸不愉地瞪着他，“哪儿去？”
张小凡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怕师娘扒他衣服，所以打算落荒而逃吧？
田不易推开他进屋，看着妻子眼中那揶揄的笑眼，不免也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不是说今晚去你师姐那边吗？”
苏茹秀眉一抬，“那你帮小凡上药？”
张小凡立在门边又不敢出去，只一个劲儿地冲女子摆手，“师娘，我真的没事！”
苏茹也不看他，只盯着丈夫。
田不易在这样强烈的目光下，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我来就我来！”
苏茹展颜一笑，将手中的小蓝一把塞到丈夫手中，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拍拍衣服道：“那我去师姐那里里，今天晚上不回来睡，你好好照顾小凡。”
田不易一面应声一面送她出门，待女子的衣襟飘过转角，他才顿了下步子转身，看向那脸色通红，手足无措的少年，虎着脸问：“你师娘给你上药，你跑什么？”

张小凡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要是坚持不上药，师父应该不会逼他的吧！他本就是不喜欢麻烦的人。
这般想着，便道：“师父，弟子真的没事，不用劳烦师父上药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弟子告退了。”
田不易眼眸一缩，心中隐隐有怒火，不耐烦地沉声道：“过来。”
老子给你上药都还没嫌烦，你倒在那儿啰里吧嗦！
“啊？”
少年一愣，又听见男人道了一声：“过来！”
他身子一抖，脚下却没有动，捻着衣袖继续做最后的执拗挣扎，“师父……”
他不想上药，不要脱裤子！为什么师父不嫌麻烦了！
“你废什么话！”田不易果断被他的磨蹭激得怒容乍现，“是嫌为师打你打得轻了，想要再被揍一顿好一起上药？”
张小凡愣愣地杵在门口，脑子里有短暂的空白，然后脸色更是绯红，窘迫得恨不得立即跨门出去。
田不易也不说话了，直接迈步过去，一把抓住人胳膊就扯着按在床上。
张小凡被按着扑在床榻上，尚还没有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就听见“啪”的一声，然后身后乍然一痛，他整个脑子又陷入了一片空白中，继而倒吸一口冷气。
师父平常一生气总要骂人，但什么时候竟改为一生气就打人了？
刚想完，又是“啪”的一下。
少年猛地一口咬在唇上，一张脸上瞬间满是苦痛，眉毛都挤到了一起，额上也隐隐开始冒汗，半晌才将那声痛呼给压下去。他将脑袋埋在被褥上，暗暗地大吸了一口气，才颤着声音叫到：“师，师父……”
田不易的手按在少年背上，明显感觉到了一阵轻颤，不禁冷哼一声，巴掌继续往少年身后盖。
“现如今为师说的话你是不打算听了？这还没出师门呢！”
少年被这三巴掌疼得紧紧拽住被褥，听着男人的话心中竟生出几分委屈。他自拜师之日起，从来都是但凡有命，莫不是从，什么时候不听话了！不过是不想上药，动作慢了片刻而已，师父说打就打，还下这么重的手！这带着劲儿的巴掌，也不比昨日那千年玄铁疼得轻！
田不易没听见他吭声，眉头蹙得更深，手上更用了几分力道拍下，“说话！”
张小凡身子颤了一下，脑袋埋在被子里翁声道：“弟子没有。”
“没有？”男人冷哼一声，“没有你今天跑到通天峰来比试，不知道为师将你留在大竹峰上是什么意思吗？”
少年沉默了。他确实不知，为何明明进入了第四轮，可偏偏师父却不要他去？
见他又开始不说话，心中指不定怎么曲解他的意思，男人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下手更重。
原本见本该在睡着的小弟子出现在比武台上，他心中就已经十分生气，不过既然这一场并没有真打起来，也没有伤到他的根本，加上又进入了前四，他虽没有表露出来，但正如妻子所说，他心中是高兴的，根本就没想为这事罚他，可是这还没高兴到一会儿呢，就又叫这臭小子拱得火起。
田不易自是知道自己手上的力道，一巴掌下去，少身后必定肿起来，可这都打了十几下了，那死小子硬是坑都不吭一声，气得他再不留手，重重的两巴掌拍在少年臀腿处。

少年身子猛地扭了一下，继而一声呻吟终于出口，听着竟带了几分梗塞。
田不易一惊，这个小弟子性子坚韧，这几年从未见他哭过，没想到今天却被自己这几巴掌给打哭了，当真是……
他讪讪地收了手，欲要收敛怒气，说几句稍微柔情点儿的教训的话，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愤愤地哼了口气，去把之前被自己扔在桌上的小篮子拿过来。
张小凡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哭，惊得当即愣住。要说是被疼的，曾经多次受伤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如今虽疼，却也不过是皮肉上的疼，万不至于疼哭！
可是他真的掉眼泪了！
被压着的心口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憋得他脸色胀红。半晌后，他的脑袋动了动，将溢出眼眶的两行泪水偷偷尽数擦在柔软的被褥上。
尚还在想怎么就又被打了，竟还被打哭了这事儿，却突然惊觉一双大手撩开了外衫和下裳，张小凡脑子“轰”的一声，猛地自床上扑腾着撑起来。一边起身，一边还不忘速速道：“师父，弟子自己回去上药。”
田不易手上一用劲儿，便将那挣扎着要起来的人给再度按趴下，见他还不老实的折腾，便没好气地又赏了他一巴掌，这下老实了！
张小凡并非是不敢再动，而是确确实实地被那一巴掌给打蒙了。没用力，但声音却极为清脆，犹其如今还是夜间，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这一声吧掌声了。
他的脸色猛然爆红，突地又想起一见更令他崩溃的事来。方才送师娘出门后，师父直接就将他拽过去打了，根本就没有关门！
没有关门！
田不易见他不再动弹，烦躁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许，伸手去剥他的底裤。哪知他刚要动作，少年又再度挣扎了起来。
“师，师父！您别……求您，弟子自己回去上药……”
张小凡哀着声音求道，天知道他是张了好几次嘴才窘迫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的。这样被按趴在床上的姿势让他仿佛觉得自己是个几岁大的顽童，真是一点儿面子也没有了。然后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今日自己不仅是保不住面子，连里子都保不住！
男人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话，按在他背上的手更加用了几分力，却是不由分说扯了他的裤子。
一股凉风自门外吹来，拂过尚还能感觉到发热的臀部，张小凡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脑袋都要埋进床底下了，任由男人去折腾！
田不易把人裤子扒了，一看竟是红肿得厉害，严重处甚至青紫，昨日剑鞘打出来的两下更是已经乌黑，尤其扎眼。一时，男人心中也觉万分不是滋味。一边暗恼自己下手过重，一边又恼这死小子气人，还一声不吭不知道讨饶，后边儿那十几巴掌都是他自己犟的！
虽他此刻心中尚还有气未消，但面对如此伤势，手中的动作也极为轻柔。然而绕是他已经将自己的动作放至最轻最柔了，手下那身体竟也是碰一下抖一下，弄到后来他耐心都要告罄了，才终于把药给上好。

而直到男人将药上完，出了门去，又进了门来，张小凡还依旧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仿佛从裤子被扒的那一刻，他的魂魄就已经从躯壳中钻出去了似的，看得洗手归来的男人一声嗤笑：“没挨够还想再挨？”
少年猛地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提上裤子，也不管扯着身后的伤疼得冒冷汗，埋着脑袋道了一句：“弟子告退。”慌得都没等男人答应， 便直直便往门外冲。
不过，待他冲到门边，那两扇大开着的门却突然“砰”的一声合上，男人没好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之前没听你师娘说要为师今晚好好照顾你吗？”
张小凡心中发苦，都说是好好照顾了，您还打人！
“今晚就歇在此处！”
男人掷地有声的落下一句话，少年瞬间全身僵硬。
“师父，我……不是，弟子，可以回去睡的。”
男人眯着眼睛盯他，张小凡没敢再接着说，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眼神飘忽了许久，再凝聚的时候就见男人已经脱去了外衫，正朝着他抛来了一只小瓶。
他接过一看，是大黄丹。
“把药吃了，剩下的自己留着。”男人说完，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免得下山后受了伤，因为没药死了，不仅丢大竹峰的脸，你师娘也要埋怨死为师！”
顿时，张小凡心中涌动起一股温热的暖流，从他的心口一直传到捏着小瓶的手上。
大黄丹这样难炼的药，师父竟然给了自己整整一瓶儿。
身后似乎因为上了药的缘故不再那样疼，他的嘴脸缓缓弯起，眼中有莹莹光芒，望着伫立着的男人，轻声道：“谢谢师父。”
田不易看他一眼就瞥开了眼睛，干咳一声道：“不许同你师娘说为师又打你了！”
张小凡一愣，然后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表情瞬间又怪异起来，耳朵尖都开始发红！语无伦次的道：“师父，我……弟子，绝对不会……”
他哪有同师娘说？又怎么会同师娘说！这么没脸的事情！分明是师父他自己说的！
想着若非是师父跟师娘说了，师娘怎么会叫他过来上药，不上药他就不会跑，不跑就不会换师父上药，还又被打了一顿，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刚刚是真疼啊！
想到这处，少年看向男人的目光不由得幽怨起来，男人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不自在的哼了哼，抬手打断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杵那儿做什么，脱衣服上床睡觉！”
张小凡听着他说话，习惯性的遵从，上前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赶忙摆手道：“师父，您睡床，弟子自己在地上铺……”
他的话最终湮没在男人那双缓缓升起怒气的眼中。片刻后，少年开始默默地脱外衫，跟着男人将衣裳搭在一旁竖着的屏风上，一直到躺在床里侧的时候，他才恍然，自己竟然跟师父同塌而眠了。
其他几个师兄，也跟师父如此亲近过吗？
他的脑子忽而闪过小时候被父亲揽着入睡的记忆，是那样安宁，温暖。
几乎贴在墙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男人那边挪了挪，不着痕迹地汲取着男人周围的热度。
如今，也是这般安宁，温暖。
让他觉得，一生如此，便是最好。

【公告】
由于楼楼之前报的考研英语班开始上课了，为期一月，然后是紧张的专业课复习，虽然楼楼自己已经抱着了考不上的觉悟，但是复习还是要进行的，所以更新都会很不稳定，希望大家见谅，一有时间楼楼会写的。

第十四章 鬼魅
张小凡赢了陆雪琪。
这是一整日里青云门中讨论最热的事。便是几位青云门的师长，为此也坐在一起议论了一阵。
说是议论，怀疑的成分更多，毕竟张小凡本身资质奇差，按照常理根本就不可能在五年间达到如今这种境界。
于是门下有着奇才林惊羽的苍松第一个站出来质疑，张小凡是不是修炼了什么旁门左道。
田不易自然是极力维护，说自己两日前就考校过，除了青云门的功法，并没有其他。苍松咬着不松口，气得田不易当场拔剑，苍松亦亮出仙剑，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掌门道玄立即大喝了一声，决定待会武结束后再说。
田不易怀着一肚子火回去，结果几个徒弟嘻嘻哈哈正撒欢，他脸上顿时更黑，拉着几个人就骂了一顿，最惨的莫过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张小凡。被一阵狂骂后，还被叫等着回头算账。
几位师兄顿时面面相觑，待男人训话完走后，就纷纷表示师父他老人家定是高兴得脑袋昏了，让他不要介意，明天好好比试，说不定这一届七脉会武的魁首真的要出自他们大竹峰了！
张小凡便只是笑笑，趁着大师兄宋大仁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拉了他求他帮忙问问那位文敏师姐陆雪琪伤得怎么样。
今日比试时，她果然如他所料，是以命相搏，他原本都已经决定认输了，却不料她动用神剑御雷真诀后竟遭反噬。眼见那一道惊雷要往她身上砸，他想也没想就一掌将她拂开，自己受了那雷劫。只没想，自己硬生生地顶了一道玄雷尚还立得住，她却没起得来。这一场自然便是他胜了，却不知那九天玄雷有没有伤到她。
宋大仁去后灰头土脸的回来表示，文敏根本就不见他。
张小凡心中担忧，整日里心情都极为沉郁，一点儿也无赢了比试的开心。到了晚间，他实在没忍得住，终于还是借着心情紧张出去走走的借口，偷偷潜入了小竹峰弟子住处。
陆雪琪站在窗前，手中握着天琊神剑，正一点一点的拔出，幽蓝的光芒将她的脸映得越发冷硬。
因为修习天书的缘故，张小凡的命息已然接近天地自然，并没有人能发现得了他，他便站在远处掩映的小竹旁，隔着那扇窗，看她轻轻地擦拭天琊神剑。
这世上，知晓她心中柔软的，除了水月真人，大概便只有他了吧。
她的柔情，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分毫。
这一夜天上无月，张小凡散心归来，心中自有一轮明月高悬。
七脉会武最后一场对决，是龙首峰齐昊和大竹峰张小凡。
两块刻着人名的牌子一挂在墙上，格外惹眼。这一日通天峰上所有人都前来围观。云海之上的比武台只剩下了这一座，立在正中，威严霸气。
最里一圈放至着十几把椅子，七脉掌门和门中长老皆入座观武。田不易和苏茹坐在道玄真人左侧，眼神一交汇，都看出了彼此的担忧。
“今年的七脉会武，人才辈出，当真精彩。这最后一场，不容错过。”道玄真人面带笑容，似对这场最终对决极为满意。
苍松位于掌门右侧，斜眼看了看齐昊对面的张小凡，眼底满是不屑。
比武拉开，齐昊的寒冰仙剑瞬间凝成冰棱，便是站得远远的围观弟子，也能感到一股寒气。而反观张小凡，却并没有什么突兀的动作，只是缓缓地举起了那根烧火棍。
不过现在，绝没有人再为此而发出讥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根黝黑的棍子上。
就在昨日，他们亲眼见到，这根不可貌相的棍子与九天玄兵天琊神剑战在一处，丝毫不落下风，而持有天琊神剑的陆雪琪，竟也败在张小凡手中！那一刻，没有人再嘲笑这个籍籍无名的同门是一路靠着运气才入了前四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与齐昊的这一场最后的对决。

我为什么没有更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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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又出现了呢？
你们猜

玄青色的光芒缓缓地点亮烧火棍的前端，没有凌厉的气势，但一剑一棍猛然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却叫所有人都睁不开眼，便连身在阵中的齐昊也被晃了一下。待他心神稳固，看清与他争锋对决的那人，却见他脸色平和，似这一刻的比拼并未花了他什么力气一般，如此轻巧！
齐昊眉头一皱，抬手间于身前竖起一道坚厚的冰墙，然后寒冰仙剑猛地变招，斜刺而去。
众人皆憋住了一口气。如此近的距离，怕是那张小凡闪躲得再快，也免不了被戳个窟窿。田不易更是“噌”一下站了起来，眉头紧锁，袖中的双手更是紧紧握成拳。
只那一刹，如同张小凡这几日一贯表现出的出其意料和令人咋舌，所有人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张小凡竟然不见了！
悄无声息！
无影无踪！
齐昊一剑刺空，面前已无人影，心中不由大骇。下一刻，背后一股刺骨冷气凝冰而来，张小凡的身影猛地自虚空中出现，如同鬼魅！
齐昊措手不及，急忙变换招式间，玄青色的光芒已经袭面扑上。
没有人看清张小凡是怎么赢的。
不，应该说他们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张小凡出招，齐昊抵挡，但是没有人能够想得明白，为什么最后受伤甚至昏迷的会是他们公认的翘楚。而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才修习了五年的年轻弟子，竟然成为了青云门弟子辈的，第一人！
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张小凡他作弊！齐师兄怎么可能败给他！”
“就是！我都去打听过了，张小凡他法术低微，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齐师兄！”
“他的身法根本就不是我们青云的，肯定是修炼了什么魔教的邪法！”
……
一时，各种各样的言论从台子四面八方响起，如同喷涌的洪水，似要将立于台上的那个少年吞噬。
一片杂闹中，张小凡立于台上，眸色平静，神情坦然，仿佛正被人议论着的，不是自己。
田不易的声音便是在这嘈杂中响起。
“谁要不服，上台去和他再打。”
他声如洪钟，怒气直冲霄汉，顿时就将所有的议论声都压了下去。众弟子一个个静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去，再没了刚才的逼人气势。
张小凡不曾想师父会为自己出头，看向田不易的目光中满是感动，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然而下一刻，他所有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因为男人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是怎样的眼神？
比齐昊的寒冰剑更冷，更加凌厉，比他的身法更加无影无形，毫无征兆的刺进他的胸口。
竟是冷漠和厌恶！
张小凡的双眸猛地缩了一下，眼睫颤抖着，攥紧了被长袖遮挡住的手掌。
场中鸦雀无声了半晌，道玄真人终于起身。“这一场比试，确为大竹峰弟子张小凡技高一筹，赢了比试。”
掌门一说话，弟子们对张小凡获胜顿时就没了异议，田不易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一声重重的冷哼响起。
“这件事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正是才为齐昊疗完伤得了空的苍松道人。
田不易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张小凡什么资质，大家都有目共睹，我听说他前两年的时候，还只会点入门功法的皮毛，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炼成这样！”
苍松的目光由盯着田不易改为盯着张小凡，凌厉之色显而易见。“张小凡，说，你修炼了什么魔教妖法？”
“苍松！你别血口喷人！”田不易怒而暴起。
“我怎么血口喷人？你不如让你的好徒弟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一个小孩儿怎么知道魔教妖法！”
“他一个小孩儿打败了齐昊！”
苍松犹如滚雷的声音戛然而止，反应过来自己这话私情意味太浓，像是因为齐昊输了比试所以愤恨，便强行敛了一口气，阴阳怪气的哼道：“齐昊什么天资，什么修为，大家都知道。可张小凡呢？你们就真的以为，凭着他那点儿愚笨天分，可以在短短五年间就超过齐昊？”

苍松此话一出，议论声又低低传开，田不易面色铁青，半晌才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苍松，你别拿天资说事儿！”
两个人争得这样厉害，道玄都没说话，其余几脉首座也自然都缄默不语。
眼见着那争吵都快要变成动手了，苏茹和一众大竹峰弟子面上都闪过浓浓的担忧，没成想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声音。
“苍松师伯。”
齐刷刷的目光顿时落在台上说话的少年身上。
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似乎少年的面色一直很平静，哪怕是在这样充满了猜忌与未知的情形下。
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苍松和田不易也将目光望向了张小凡。
张小凡立在那里，背脊挺直，目光淡然，双手很自然的垂着，灌了两袖清风，没有什么故意的举动，却不知是因为他站在台上，高出视线的缘故还是其他缘由，总觉得他的身影，带着一种傲立天地的乾坤正气。
他平静的开口，迎着苍松怒火喷涌的目光。
“我没有修习什么旁门左道。”
很平淡的一句话，用很平淡的声音说出来，却偏偏带着一股浩然之气，见人，莫名的相信。
苍松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双眸眯起，冷剑一样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释放出来的威压也越来越重。
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暗自为那少年捏汗。
少年不动如山，目光依旧澄澈，“你若不信，可以来验。”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如果说张小凡说的第一句话还只是平淡的话，那么这第二句明显带着不屑的挑衅。
苍松道人执掌青云刑法，为道玄掌门之下第一人，平日作风严厉，弟子见了他无不恭谨惧怕，这还是第一个，敢这样跟他说话的人。
“张小凡！”
“苍松师伯有何吩咐？”
少年躬身垂目，举止从容，身上全无戾气。苍松盯着他半晌，却没有找出半点儿不敬师长的地方，仿佛之前话语上的挑衅只是他一时听错多想。
他心间盘旋着一股气，怎么排解也出不来，忽而眼神一历，狠厉道：“那就让本座来验一验，你到底修了什么厉害的妖法！”
话音未落，顷刻间从他身上劈出一道清光，直朝对面的少年而去。
少年身子往后飘动，然后在那道蕴含着苍松九层修为的一击就要扑到他身上的刹那，赤红光束猛的从旁窜出，“碰”地一下，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张小凡稳稳的落在台下，抬眸盯着眼前男人那坚毅如山的背脊。
从那冰冷厌恶的一眼起，他就没敢再看过男人。
“苍松！跟个小辈动手，你也真好意思！”
田不易脸色铁青，若不是他刚刚忍不住接下那一掌，他都不知道苍松竟然要置他家老七于死地。
“我这是在验他的功法，田师弟想要包庇不成？”
“包不包庇，先问过我手中的赤焰剑再说！”
赤焰红光再一次腾起，眼见着两个人真要打起来了，道玄终于怒喝了声：“好了！”
掌门一怒，场中霎时静得呼吸也无。
“比试结束，众弟子可在通天峰自由走动一日观景，明日再行离开。”道玄平息了声音，缓缓开口，“至于大竹峰弟子张小凡，自有秉公论断，二位师弟可以从台上下来了。”
掌门已然压了怒气维持他们师长的尊严，田不易和苍松也就忿忿收手。
比武一事到此结束，诸峰弟子也没几个真留下观景的，毕竟这几日该观的都观到了，更何况如今还出了张小凡的事，所以是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也被抬走了。不到半日，原本热闹嘈杂的通天峰就又恢复了清净。
清风徐徐而过，卷起了云海之上没来得及收拾落叶，不知飘去了哪里。
这本该是静心之景，却让人觉得有一种风雨前的压迫，似乎云层渐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