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Wonders （父子）
Chapter29（上）
旅途的终点终于到了。
几天来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万德斯能感觉到周围伊米的力量讯息越加强烈。从一开始的若有若无，到后来能明显觉察到某种波动，万德斯停下车，在这里他甚至能感到这种无形的力场从柔和变为尖锐，正扎着他的手。
这里曾经是他和伊米居住的村落，几百年前它被魔鬼夺去了生命，遗骸在一年一年轮回的风沙里化为灰土。除了他们两个，或许再没有谁记得这里了，原来是黄沙的地方现在覆盖着暗绿，曾经的出落成峡谷，连海岸都被销蚀了那么多层。
唯一让万德斯熟悉的眼前的木屋，看来伊米刻意在这里还原了它。男人推开门，蜂蜜和灯油的味道穿过厚重的记忆扑面而来。
“哥哥回来啦。”伊米坐在桌子上晃荡腿，小家伙穿着那时候万德斯给缝的衣服。
“今天有没有听话？”万德斯像多年前一样打开柜子检查蜜罐，不出所料，沉甸甸的罐子里装了半罐水。
“唔，哥哥。”小伎俩败漏的伊米乖乖蹭过来请求从轻发落。
万德斯捉住小东西按趴在桌子上：“又偷吃，还骗人，嗯？”
伊米扭动挣扎，宽松的棉质裤子掉下一截——万德斯怔住了，他看到小家伙身后一片青紫——是上次见面时打他留下的。
“还没好？”万德斯抱着伊米坐到床上揉着，在伤处能摸到硬硬的肿块……他心疼地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哥哥，”伊米靠在万德斯肩上，“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万德斯摸摸伊米柔软的红头发：“当然好，但是——”
一声巨响。
屋顶塌下来，褐色的木料断裂跌落，缝隙里露出蓝得刺眼的天空……和暗红色的龙鳞！
“这次的幻术……做的真大呢。”被伊米捏在爪子里，万德斯感叹。
木屋里的小东西是幻境，木屋也是幻境，就连万德斯一路驾车而来的一片绿地都是幻境。伊米在黄沙漫漫的无人区设下陷阱，以龙的形态伺机猎杀。
“刚刚是最后一个机会，哥哥，”伊米捻动爪子听着万德斯浑身骨骼频临碎裂的声音，“可你还是拒绝了。”
“能制造这么大的幻境，我倒是很惊讶。”万德斯被捏得吐出一口血来。
“哥哥你为我骄傲吗？“伊米金红色的眼睛透着得意，“你说这是什么样的力量？仇恨的力量？”
他把万德斯拍在沙地上碾压，“还是，毁灭的力量？”
“吃掉你，我们就在一起了不是吗？”伊米把体无完肤的人重新捏紧，却发现自己抓着一把黄沙。
怎么回事……他抬头四顾，对上另一双金色的眼睛。
“我有暗示过你吧？”黑龙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伊米，“还记得你的幻术是怎么入门的么？”
“唔……”伊米不甘地咬牙，他怎么会忘了，是万德斯发现自己在幻境方面擅长后教了自己使用这种力量。使用幻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力，在后来炼狱般的修炼中，他多少次靠幻化出来的万德斯支撑自己。
正面对抗的话伊米弱得很，所以小魔鬼不断地练习，他看透人心，然后攻击那最脆弱的一片地方。他一度认为自己看穿了万德斯，不想这次男人用幻术和他的融在一起，反致幻了他。
“都到这里了，谁都不用继续躲了吧？”万德斯开口。
“然后呢？杀了我？吃掉我？”伊米一脸嘲讽地反问。
“然后我们回家。”万德斯的语气像是黄昏时哥哥找到坐在球场上哭的弟弟。
“回哪儿？你海边的小房子？然后和你那个小人类玩过家家？”
“我们已经有了daddy和宝宝，你要不要当一下mammy？”
“你！”伊米猛蹬地面，红龙鼓动着狂风撞向万德斯，“够了！别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
万德斯山一样屹立不动，伊米撞在坚硬的黑色鳞甲上，他有点儿后悔了……这么一下先不说有没有给万德斯造成伤害，他自己觉得像是撞在墙上，头和肩膀疼得厉害。
但至少这和万德斯拉近了距离，伊米直视黑龙熔金一样的眼睛，拉着他冲进自己的记忆里。
——
刺眼的、灼热的阳光。
刚刚来到这世界的幼龙被吓得缩回壳里，蜷缩着直到夜晚来临。
旱雨、猛兽、逃窜的小家伙。
人类的村庄，不懂事的小孩子们。
被驱逐，却又不敢离开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然后万德斯看到了自己。
吃掉果子的幼龙跑到草丛里偷看万德斯，被从蜂群里救出来的幼龙偷偷尾随万德斯，半夜里小家伙悄悄爬进窗户偷了一根金色的头发绑在尾巴上还跑到水边照照，后来还因为弄丢了哭了一场。
原来你来过这么多次啊……他默默地看着。
接着是他们最美好的回忆，万德斯看看身边的伊米，青年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悲伤。
然后那场杀戮，然后是自己对那孩子的暴行。接着，万德斯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记忆里的万德斯跪在沙滩上哭泣，而伊米静静地坐在他旁边。从正午到黄昏，孩子就待在万德斯身旁，在三天后陪他上了船。
一直都在，自己颓废疯狂的日子里，伊米一直都在。小家伙饶有兴趣地看着万德斯捕猎，万德斯品味美食时他好奇地在一旁观察，万德斯泡在浴池里时他坐在池子边上踢水，还拿了木头小船来玩。
你只是用了幻术……用了幻术让我以为你不在了……万德斯心中五味杂陈，这样的真相让他惊讶，让他愤怒，因为那时不肯现身的伊米，更因为那时没有发现他的自己。
“哥哥，那时我就快要回到你身边了，我喜欢那样的你，那时你每天只想着我。”伊米说着，目光依旧留在回忆中的万德斯身上，“但我发现你渐渐地变了，变得……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那种笑容，那种温暖的让双方都安心的笑容，你本来只会对我露出的。可你也开始对人类那样笑，所以我离开了你，去寻找让你变回来的力量。”
“不如说是占有我的力量。”万德斯看着周围场景的变化，从火山口到冰川再到深渊底层，“获得力量的代价很大，对吧？”
“是的啊哥哥，我去最恐怖的地方追寻最强大的力量，我为了看透人心练习了成千上万次。你不接受都对不起我受的这些罪是不是？”伊米戏谑道，“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抱着那个小人类，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只是把他当作我的替代品。”
“不，他就是他，独一无二。”
伊米似乎很容易被这件事激怒，青年眨眨眼睛，轻声笑了起来。
“哥哥你想不想把这些记忆看得详细一点？比如那个想当警察的小家伙，你还记得他吗？”看着万德斯猛地转过头来，报复得逞的伊米更加开心，“那些魔鬼鸟死了就死了吧，但你没有吃掉他我真的很失望啊，你知道你走了以后他们怎么样了吗？”
下一秒他被万德斯揪着领子拎起来。
“你做了什么？！”男人攥着伊米的衣领，蓝色的眼睛因为愤怒微微发红。
“看看你激动的样子，我什么都没做啦。”伊米一脸嘲笑地盯着万德斯，“我要是说我杀了他你会怎么做？像那次一样打我吗？”
如他所愿，这句话再一次成功地刺中了万德斯，后者黯然，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深深地叹息。
伊米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骤然变化的环境压回了喉咙。
那种他不曾经历过的，甚至不曾想象过的黑暗。巨大的恐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伊米不可抑制地想要逃走，却被万德斯一把抱住。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万德斯得怀抱真的驱散了所有不安。
“想用这种幻境来压制我吗？”红发的孩子在男人怀里抬头。
“这不是幻境，”万德斯平静地说，“是记忆。”
“你……”伊米一时语塞，任由万德斯拉着他进入另一份记忆。
“在某个方面你们很像，他从出生开始就不被这世界欢迎。”
大概能猜到这是谁的记忆了，伊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这种程度，我可不会怜悯他呀。”伊米看着殷红的血在雪地里刺眼地漫开，一脸无所谓。
“他不需要你的怜悯，任何人的都不需要——相反，他需要你的学习。”
“什么？”伊米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学习。”万德斯重复，“安迪是个很神奇的孩子，他纯真，善良，还有宽容。面对曾经伤害他的人，他最后选择了面对与原谅。”
“那是因为他太小什么都不懂——还有你陪着。”伊米承认安迪对爱德华的原谅是那时在游泳馆里自己脑羞成怒的原因之一，他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做，最后归因于安迪的年幼无知。
“你也有我陪着。”万德斯依旧保持着循循善诱，但实际上他感觉很累，这份累来源于内心的无奈和悲哀，面对身心的创伤，他学会了放下与铭记，安迪选择了原谅，而伊米却一直被仇恨所束缚着。
“可我就是不懂。”伊米似乎也厌烦了这样的对话，“要是我还想继续折腾呢？”
“那我只能奉陪了。”
“但是不论我弄出什么乱子哥哥你都能解决呢，还有人帮你。所以我想啊，”红发青年一步步后退，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抽出的匕首，“我还没找到你的弱点。”
他手腕一翻，将利刃刺向自己的心脏！
“不！”只是一瞬间，万德斯已经站在了伊米跟前，紧紧抓住对面人的手腕阻止他疯狂的行为。
伊米反握着万德斯的手，像是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子。
“现在我找到了。”他用空出的手打了个响指，回忆消散，两条龙面对面站在荒漠里。
万德斯低下头看着没入自己胸膛的暗红色尾刺，他刚刚阻止了伊米的自残行为，然而后者趁机将死神的礼物送了上来。
本该穿透万德斯心脏的尖刺最后只是刺穿了黑龙胸前的鳞甲，抵在里面柔软的白色鳞片上。
伊米一愣，随即惊喜地笑了起来，满溢着兴奋的金红色瞳孔映着灰败的万德斯。
黑龙几乎垮塌下去，这一击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却更加致命。
比心脏重要千倍的那一样东西被刺穿了。
旅途的终点终于到了。
几天来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万德斯能感觉到周围伊米的力量讯息越加强烈。从一开始的若有若无，到后来能明显觉察到某种波动，万德斯停下车，在这里他甚至能感到这种无形的力场从柔和变为尖锐，正扎着他的手。
这里曾经是他和伊米居住的村落，几百年前它被魔鬼夺去了生命，遗骸在一年一年轮回的风沙里化为灰土。除了他们两个，或许再没有谁记得这里了，原来是黄沙的地方现在覆盖着暗绿，曾经的出落成峡谷，连海岸都被销蚀了那么多层。
唯一让万德斯熟悉的眼前的木屋，看来伊米刻意在这里还原了它。男人推开门，蜂蜜和灯油的味道穿过厚重的记忆扑面而来。
“哥哥回来啦。”伊米坐在桌子上晃荡腿，小家伙穿着那时候万德斯给缝的衣服。
“今天有没有听话？”万德斯像多年前一样打开柜子检查蜜罐，不出所料，沉甸甸的罐子里装了半罐水。
“唔，哥哥。”小伎俩败漏的伊米乖乖蹭过来请求从轻发落。
万德斯捉住小东西按趴在桌子上：“又偷吃，还骗人，嗯？”
伊米扭动挣扎，宽松的棉质裤子掉下一截——万德斯怔住了，他看到小家伙身后一片青紫——是上次见面时打他留下的。
“还没好？”万德斯抱着伊米坐到床上揉着，在伤处能摸到硬硬的肿块……他心疼地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哥哥，”伊米靠在万德斯肩上，“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万德斯摸摸伊米柔软的红头发：“当然好，但是——”
一声巨响。
屋顶塌下来，褐色的木料断裂跌落，缝隙里露出蓝得刺眼的天空……和暗红色的龙鳞！
“这次的幻术……做的真大呢。”被伊米捏在爪子里，万德斯感叹。
木屋里的小东西是幻境，木屋也是幻境，就连万德斯一路驾车而来的一片绿地都是幻境。伊米在黄沙漫漫的无人区设下陷阱，以龙的形态伺机猎杀。
“刚刚是最后一个机会，哥哥，”伊米捻动爪子听着万德斯浑身骨骼频临碎裂的声音，“可你还是拒绝了。”
“能制造这么大的幻境，我倒是很惊讶。”万德斯被捏得吐出一口血来。
“哥哥你为我骄傲吗？“伊米金红色的眼睛透着得意，“你说这是什么样的力量？仇恨的力量？”
他把万德斯拍在沙地上碾压，“还是，毁灭的力量？”
“吃掉你，我们就在一起了不是吗？”伊米把体无完肤的人重新捏紧，却发现自己抓着一把黄沙。
怎么回事……他抬头四顾，对上另一双金色的眼睛。
“我有暗示过你吧？”黑龙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伊米，“还记得你的幻术是怎么入门的么？”
“唔……”伊米不甘地咬牙，他怎么会忘了，是万德斯发现自己在幻境方面擅长后教了自己使用这种力量。使用幻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力，在后来炼狱般的修炼中，他多少次靠幻化出来的万德斯支撑自己。
正面对抗的话伊米弱得很，所以小魔鬼不断地练习，他看透人心，然后攻击那最脆弱的一片地方。他一度认为自己看穿了万德斯，不想这次男人用幻术和他的融在一起，反致幻了他。
“都到这里了，谁都不用继续躲了吧？”万德斯开口。
“然后呢？杀了我？吃掉我？”伊米一脸嘲讽地反问。
“然后我们回家。”万德斯的语气像是黄昏时哥哥找到坐在球场上哭的弟弟。
“回哪儿？你海边的小房子？然后和你那个小人类玩过家家？”
“我们已经有了daddy和宝宝，你要不要当一下mammy？”
“你！”伊米猛蹬地面，红龙鼓动着狂风撞向万德斯，“够了！别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
万德斯山一样屹立不动，伊米撞在坚硬的黑色鳞甲上，他有点儿后悔了……这么一下先不说有没有给万德斯造成伤害，他自己觉得像是撞在墙上，头和肩膀疼得厉害。
但至少这和万德斯拉近了距离，伊米直视黑龙熔金一样的眼睛，拉着他冲进自己的记忆里。
——
刺眼的、灼热的阳光。
刚刚来到这世界的幼龙被吓得缩回壳里，蜷缩着直到夜晚来临。
旱雨、猛兽、逃窜的小家伙。
人类的村庄，不懂事的小孩子们。
被驱逐，却又不敢离开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然后万德斯看到了自己。
吃掉果子的幼龙跑到草丛里偷看万德斯，被从蜂群里救出来的幼龙偷偷尾随万德斯，半夜里小家伙悄悄爬进窗户偷了一根金色的头发绑在尾巴上还跑到水边照照，后来还因为弄丢了哭了一场。
原来你来过这么多次啊……他默默地看着。
接着是他们最美好的回忆，万德斯看看身边的伊米，青年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悲伤。
然后那场杀戮，然后是自己对那孩子的暴行。接着，万德斯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记忆里的万德斯跪在沙滩上哭泣，而伊米静静地坐在他旁边。从正午到黄昏，孩子就待在万德斯身旁，在三天后陪他上了船。
一直都在，自己颓废疯狂的日子里，伊米一直都在。小家伙饶有兴趣地看着万德斯捕猎，万德斯品味美食时他好奇地在一旁观察，万德斯泡在浴池里时他坐在池子边上踢水，还拿了木头小船来玩。
你只是用了幻术……用了幻术让我以为你不在了……万德斯心中五味杂陈，这样的真相让他惊讶，让他愤怒，因为那时不肯现身的伊米，更因为那时没有发现他的自己。
“哥哥，那时我就快要回到你身边了，我喜欢那样的你，那时你每天只想着我。”伊米说着，目光依旧留在回忆中的万德斯身上，“但我发现你渐渐地变了，变得……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那种笑容，那种温暖的让双方都安心的笑容，你本来只会对我露出的。可你也开始对人类那样笑，所以我离开了你，去寻找让你变回来的力量。”
“不如说是占有我的力量。”万德斯看着周围场景的变化，从火山口到冰川再到深渊底层，“获得力量的代价很大，对吧？”
“是的啊哥哥，我去最恐怖的地方追寻最强大的力量，我为了看透人心练习了成千上万次。你不接受都对不起我受的这些罪是不是？”伊米戏谑道，“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抱着那个小人类，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只是把他当作我的替代品。”
“不，他就是他，独一无二。”
伊米似乎很容易被这件事激怒，青年眨眨眼睛，轻声笑了起来。
“哥哥你想不想把这些记忆看得详细一点？比如那个想当警察的小家伙，你还记得他吗？”看着万德斯猛地转过头来，报复得逞的伊米更加开心，“那些魔鬼鸟死了就死了吧，但你没有吃掉他我真的很失望啊，你知道你走了以后他们怎么样了吗？”
下一秒他被万德斯揪着领子拎起来。
“你做了什么？！”男人攥着伊米的衣领，蓝色的眼睛因为愤怒微微发红。
“看看你激动的样子，我什么都没做啦。”伊米一脸嘲笑地盯着万德斯，“我要是说我杀了他你会怎么做？像那次一样打我吗？”
如他所愿，这句话再一次成功地刺中了万德斯，后者黯然，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深深地叹息。
伊米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骤然变化的环境压回了喉咙。
那种他不曾经历过的，甚至不曾想象过的黑暗。巨大的恐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伊米不可抑制地想要逃走，却被万德斯一把抱住。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万德斯得怀抱真的驱散了所有不安。
“想用这种幻境来压制我吗？”红发的孩子在男人怀里抬头。
“这不是幻境，”万德斯平静地说，“是记忆。”
“你……”伊米一时语塞，任由万德斯拉着他进入另一份记忆。
“在某个方面你们很像，他从出生开始就不被这世界欢迎。”
大概能猜到这是谁的记忆了，伊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这种程度，我可不会怜悯他呀。”伊米看着殷红的血在雪地里刺眼地漫开，一脸无所谓。
“他不需要你的怜悯，任何人的都不需要——相反，他需要你的学习。”
“什么？”伊米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学习。”万德斯重复，“安迪是个很神奇的孩子，他纯真，善良，还有宽容。面对曾经伤害他的人，他最后选择了面对与原谅。”
“那是因为他太小什么都不懂——还有你陪着。”伊米承认安迪对爱德华的原谅是那时在游泳馆里自己脑羞成怒的原因之一，他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做，最后归因于安迪的年幼无知。
“你也有我陪着。”万德斯依旧保持着循循善诱，但实际上他感觉很累，这份累来源于内心的无奈和悲哀，面对身心的创伤，他学会了放下与铭记，安迪选择了原谅，而伊米却一直被仇恨所束缚着。
“可我就是不懂。”伊米似乎也厌烦了这样的对话，“要是我还想继续折腾呢？”
“那我只能奉陪了。”
“但是不论我弄出什么乱子哥哥你都能解决呢，还有人帮你。所以我想啊，”红发青年一步步后退，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抽出的匕首，“我还没找到你的弱点。”
他手腕一翻，将利刃刺向自己的心脏！
“不！”只是一瞬间，万德斯已经站在了伊米跟前，紧紧抓住对面人的手腕阻止他疯狂的行为。
伊米反握着万德斯的手，像是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子。
“现在我找到了。”他用空出的手打了个响指，回忆消散，两条龙面对面站在荒漠里。
万德斯低下头看着没入自己胸膛的暗红色尾刺，他刚刚阻止了伊米的自残行为，然而后者趁机将死神的礼物送了上来。
本该穿透万德斯心脏的尖刺最后只是刺穿了黑龙胸前的鳞甲，抵在里面柔软的白色鳞片上。
伊米一愣，随即惊喜地笑了起来，满溢着兴奋的金红色瞳孔映着灰败的万德斯。
黑龙几乎垮塌下去，这一击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却更加致命。
比心脏重要千倍的那一样东西被刺穿了。
啊吼吼吼我更了更了=v=嘿嘿嘿=v=从昨天晚上开始进入了文思泉涌多阶段真是好开心呐=v=这么看来chapter29下也不远了=v=随着chapter30的结束wonders第一篇章也到了尾声了，当然下一篇章也在这里发啦～啊我为什么要想这么遥远的问题
嗯年前更出29下篇还是没问题的✌️
嗯年前更出29下篇还是没问题的✌️
Chapter29（下）
“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那个小东西，原来被你带在身上啊！”伊米抽出尾刺在万德斯眼前晃晃，“可他还是没能逃过去，你说是命运吗哥哥？”
不知道万德斯有没有听进去伊米的话，黑龙金色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毫无神采地反射着面前的影子。
穿在暗红色尾刺尖端的小人儿让他魂飞魄散。
“嘿，哥哥？”伊米猛地甩动尾刺把安迪丢在沙地上，接着向万德斯劈面打来。
黑龙头部的外骨骼应声碎裂，随即整个身体被摧枯拉朽地冲散。伊米低下头，饶有趣味地看着跪在安迪身边的男人。
“你又变成了人形？以这一副渺小的样子为他送行吗？”他居高临下地嘲笑。
万德斯没有理他，男人抱着安迪，泪如雨下。
“不，不，不，不……”他不停地说着，声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跑出来？”
万德斯把安迪放在心脏右边鳞片形成的空腔里，除了小家伙本身的意志，就连万德斯自己都无法破开这层保护。
可恰恰就败在这一点上，感受到威胁的安迪从里面跑出来，挡在万德斯心脏前面。
“我说没说过daddy没事？我说过我可以复原的……你那点保护有什么用……随便就穿透了啊……！”捧着小小的孩子，波澜不惊上千年的万德斯此时语无伦次。
自己就算被刺中了心脏也没关系，强大的恢复力能快速修复受损的肌理……但安迪不行，在那根尾刺面前孩子脆弱得像一张薄纸。万德斯抱着安迪，却无法阻止生命在他怀中散沙一样流逝。
他能修复安迪的身体，但抢回来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也许他会赋予他思维，但那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安迪了。
泪水滴在安迪满是尘土的小脸儿上划出一道道明亮的痕迹，万德斯就着它们给孩子擦擦脸，小东西微微皱眉，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张开嘴用力发出声音。
“Daddy……不哭。”安迪胸前被穿了个洞，受了重创的肺部和不断从嘴里溢出的血让孩子的声音又小又模糊，像是某种小动物呜呜的叫声。
“好，不哭。”万德斯徒劳地擦了把眼泪，努力扯出一个不成样子的笑容来，小家伙最后的愿望他实现得这么糟糕。
但不管那个笑有多难看都无所谓了，安迪的视野从睁开眼睛那一刻就不断变得模糊，现在他只能看见眼前有个人形的轮廓。总觉得这是最后一次看到daddy了……孩子尽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一点，哪怕只是轮廓，看得时间长一点也好，海蓝色的大眼睛里蓄着一层亮晶晶的泪水，万德斯的倒影在里面晃动，仿佛海面上投撒的金色阳光。
他最后眨了一下眼睛，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万德斯再一次看到安迪眼里自己的影子——在放大的瞳孔里，渐渐变成了凝固的剪影。
“安迪？安迪……”他低下头去贴着凉凉的小脸儿，埋头在孩子肩上哭得发不出声来。
“哥哥你好久没这么失态了。”头顶又传来伊米的声音，“有了爱就有了弱点，哥哥——这让你越来越像人类。”
比失去伊米时更甚，万德斯此刻前所未有的疲惫。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灵魂脱离了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躯壳。像人类……我吗？男人咬着牙，齿缝里满是鲜血。
头顶忽然一凉，紧接着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万德斯下意识地挡在安迪上方，从天而降的黑色的液体像是有生命一样，环绕着万德斯仿佛毒蛇鬼魅。
是那条嗜杀古龙的血！几天的锻炼让万德斯能够抵御它的侵蚀，但前提是他不像现在这样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哥哥，放下吧，享受吧。你不正抱着最上乘的美味吗？”
理性的意识疲惫不堪地乞求逃离，龙类最原始的欲望不断地召唤，男人捂着头，眼前似乎出现了不断闪灭的幻影。
这是幻术？不像……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是幻境哦，”伊米似乎读出了万德斯的内心，“是记忆。”
万德斯浑身一震。
伊米说得没错，是记忆。是失去伊米的日子里自己放纵疯狂的记忆。他看着手里黑色的血，发现它们正在渐渐变红，试图回到本来的身体里。
那条古龙……分明就是他自己啊，伊米拿了那时的万德斯的血，要再现那样的哥哥。
意识一寸寸被侵蚀，安迪血液的味道诱人而甜美，悲伤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对猎食的渴望。
万德斯缓缓握紧了手，自嘲地笑出声来，又哭又笑地像是疯癫。
没错，他是万德斯……恶龙万德斯！
金发的人不见了，黑龙叼住安迪抛向空中，下一秒孩子的身体消失在森然的利齿之间。
“这才对嘛哥哥——”伊米话说到一半，却被万德斯的威压逼得发不出声。
“伊米……也许你是对的。”万德斯金色的眼睛里悲伤与狂暴混杂，他笔直地冲向伊米，鼓动狂风卷起沉积了上千年的沙尘。
——
伊米睁开眼睛，呼啸的风裹夹着漫天黄沙，飕飕地划过耳畔。
刚刚他们打了昏天黑地的一架，现在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伊米轻轻地笑了起来，这次是真的要结束啦……万德斯摧毁了他的心脉，死亡的到来只是时间问题。
“最后还是你赢啦哥哥。”他歪头蹭了蹭身旁黑色的龙鳞。
万德斯正在失血，伊米的爪子刺穿了他的前胸，这样下去他也会死，但他似乎没有自我治愈的打算。
“哥哥？”伊米疑惑地看着支起身子的万德斯，后者低下头吐出一口血，血里裹着小小的人形。黑龙细细地舔净安迪，小心地蹭了蹭他，接着贴着两个孩子趴下来，展开巨大的膜翼盖住他们。
“原来你只是把他藏在嘴里……”伊米语气中带着不甘，但更多的是疲倦与无奈。
温暖安心的笑容再一次倒映在伊米眼中。
“乖，”万德斯温和地笑笑，“哥哥这次不走了。”
就这么在一起吧……好不容易得来的爱，这次的失去当然也可以慢慢痊愈，但万德斯不想再累下去了。
“你会死的……为什么不治疗自己?”伊米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陪着你们。”万德斯拂去伊米脸上的尘土，“陪你们……一起走。”随着血液的流失他开始觉得冷，于是他侧过身搂住伊米，把安迪围在中间。最后他闭上眼睛，这次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伊米头抵着万德斯的脖子，垂下眼帘沉思着，突然又狡猾地笑起来。
“还没完呐……别想这么容易就结束！”他用尽力气抬起头，狠狠咬上万德斯的肩膀。
安迪在万德斯怀里醒过来，小家伙揉揉眼睛，看清眼前后觉得自己在做梦，又揉了揉。
——不是梦。
漫山遍野的依米花。四色的小花随风飘摇，清新的芳香在花海中荡漾。安迪抬头四顾，小家伙伸手拦住风里的一朵小花，举到万德斯面前，后者微笑着点点头。
“Daddy”安迪发现万德斯右肩上多了一个暗红色的痕迹，仔细看是一条小龙的形状。
“这是什么？”他问。
万德斯擦了擦眼睛。
“是奇迹。”
“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那个小东西，原来被你带在身上啊！”伊米抽出尾刺在万德斯眼前晃晃，“可他还是没能逃过去，你说是命运吗哥哥？”
不知道万德斯有没有听进去伊米的话，黑龙金色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毫无神采地反射着面前的影子。
穿在暗红色尾刺尖端的小人儿让他魂飞魄散。
“嘿，哥哥？”伊米猛地甩动尾刺把安迪丢在沙地上，接着向万德斯劈面打来。
黑龙头部的外骨骼应声碎裂，随即整个身体被摧枯拉朽地冲散。伊米低下头，饶有趣味地看着跪在安迪身边的男人。
“你又变成了人形？以这一副渺小的样子为他送行吗？”他居高临下地嘲笑。
万德斯没有理他，男人抱着安迪，泪如雨下。
“不，不，不，不……”他不停地说着，声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跑出来？”
万德斯把安迪放在心脏右边鳞片形成的空腔里，除了小家伙本身的意志，就连万德斯自己都无法破开这层保护。
可恰恰就败在这一点上，感受到威胁的安迪从里面跑出来，挡在万德斯心脏前面。
“我说没说过daddy没事？我说过我可以复原的……你那点保护有什么用……随便就穿透了啊……！”捧着小小的孩子，波澜不惊上千年的万德斯此时语无伦次。
自己就算被刺中了心脏也没关系，强大的恢复力能快速修复受损的肌理……但安迪不行，在那根尾刺面前孩子脆弱得像一张薄纸。万德斯抱着安迪，却无法阻止生命在他怀中散沙一样流逝。
他能修复安迪的身体，但抢回来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也许他会赋予他思维，但那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安迪了。
泪水滴在安迪满是尘土的小脸儿上划出一道道明亮的痕迹，万德斯就着它们给孩子擦擦脸，小东西微微皱眉，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张开嘴用力发出声音。
“Daddy……不哭。”安迪胸前被穿了个洞，受了重创的肺部和不断从嘴里溢出的血让孩子的声音又小又模糊，像是某种小动物呜呜的叫声。
“好，不哭。”万德斯徒劳地擦了把眼泪，努力扯出一个不成样子的笑容来，小家伙最后的愿望他实现得这么糟糕。
但不管那个笑有多难看都无所谓了，安迪的视野从睁开眼睛那一刻就不断变得模糊，现在他只能看见眼前有个人形的轮廓。总觉得这是最后一次看到daddy了……孩子尽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一点，哪怕只是轮廓，看得时间长一点也好，海蓝色的大眼睛里蓄着一层亮晶晶的泪水，万德斯的倒影在里面晃动，仿佛海面上投撒的金色阳光。
他最后眨了一下眼睛，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万德斯再一次看到安迪眼里自己的影子——在放大的瞳孔里，渐渐变成了凝固的剪影。
“安迪？安迪……”他低下头去贴着凉凉的小脸儿，埋头在孩子肩上哭得发不出声来。
“哥哥你好久没这么失态了。”头顶又传来伊米的声音，“有了爱就有了弱点，哥哥——这让你越来越像人类。”
比失去伊米时更甚，万德斯此刻前所未有的疲惫。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灵魂脱离了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躯壳。像人类……我吗？男人咬着牙，齿缝里满是鲜血。
头顶忽然一凉，紧接着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万德斯下意识地挡在安迪上方，从天而降的黑色的液体像是有生命一样，环绕着万德斯仿佛毒蛇鬼魅。
是那条嗜杀古龙的血！几天的锻炼让万德斯能够抵御它的侵蚀，但前提是他不像现在这样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哥哥，放下吧，享受吧。你不正抱着最上乘的美味吗？”
理性的意识疲惫不堪地乞求逃离，龙类最原始的欲望不断地召唤，男人捂着头，眼前似乎出现了不断闪灭的幻影。
这是幻术？不像……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是幻境哦，”伊米似乎读出了万德斯的内心，“是记忆。”
万德斯浑身一震。
伊米说得没错，是记忆。是失去伊米的日子里自己放纵疯狂的记忆。他看着手里黑色的血，发现它们正在渐渐变红，试图回到本来的身体里。
那条古龙……分明就是他自己啊，伊米拿了那时的万德斯的血，要再现那样的哥哥。
意识一寸寸被侵蚀，安迪血液的味道诱人而甜美，悲伤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对猎食的渴望。
万德斯缓缓握紧了手，自嘲地笑出声来，又哭又笑地像是疯癫。
没错，他是万德斯……恶龙万德斯！
金发的人不见了，黑龙叼住安迪抛向空中，下一秒孩子的身体消失在森然的利齿之间。
“这才对嘛哥哥——”伊米话说到一半，却被万德斯的威压逼得发不出声。
“伊米……也许你是对的。”万德斯金色的眼睛里悲伤与狂暴混杂，他笔直地冲向伊米，鼓动狂风卷起沉积了上千年的沙尘。
——
伊米睁开眼睛，呼啸的风裹夹着漫天黄沙，飕飕地划过耳畔。
刚刚他们打了昏天黑地的一架，现在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伊米轻轻地笑了起来，这次是真的要结束啦……万德斯摧毁了他的心脉，死亡的到来只是时间问题。
“最后还是你赢啦哥哥。”他歪头蹭了蹭身旁黑色的龙鳞。
万德斯正在失血，伊米的爪子刺穿了他的前胸，这样下去他也会死，但他似乎没有自我治愈的打算。
“哥哥？”伊米疑惑地看着支起身子的万德斯，后者低下头吐出一口血，血里裹着小小的人形。黑龙细细地舔净安迪，小心地蹭了蹭他，接着贴着两个孩子趴下来，展开巨大的膜翼盖住他们。
“原来你只是把他藏在嘴里……”伊米语气中带着不甘，但更多的是疲倦与无奈。
温暖安心的笑容再一次倒映在伊米眼中。
“乖，”万德斯温和地笑笑，“哥哥这次不走了。”
就这么在一起吧……好不容易得来的爱，这次的失去当然也可以慢慢痊愈，但万德斯不想再累下去了。
“你会死的……为什么不治疗自己?”伊米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陪着你们。”万德斯拂去伊米脸上的尘土，“陪你们……一起走。”随着血液的流失他开始觉得冷，于是他侧过身搂住伊米，把安迪围在中间。最后他闭上眼睛，这次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伊米头抵着万德斯的脖子，垂下眼帘沉思着，突然又狡猾地笑起来。
“还没完呐……别想这么容易就结束！”他用尽力气抬起头，狠狠咬上万德斯的肩膀。
安迪在万德斯怀里醒过来，小家伙揉揉眼睛，看清眼前后觉得自己在做梦，又揉了揉。
——不是梦。
漫山遍野的依米花。四色的小花随风飘摇，清新的芳香在花海中荡漾。安迪抬头四顾，小家伙伸手拦住风里的一朵小花，举到万德斯面前，后者微笑着点点头。
“Daddy”安迪发现万德斯右肩上多了一个暗红色的痕迹，仔细看是一条小龙的形状。
“这是什么？”他问。
万德斯擦了擦眼睛。
“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