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喜欢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些。
十一黄金周，结束。
张扬背起书包，“目中无人”的照例坐进副驾驶，屁股上的三十皮带还是隐隐作痛，但是已经缓和了许多。虽然他的黄金周一直在学习，但是对于这个假期也是十分留恋，或者他只是留恋林恩源那高超的手艺吧。
毕竟吃货。
林志远缓缓坐进后面，五十戒尺下，后面几天乖了不少，其他暂且不谈，早起早睡作息规律。
“志远，你想一个人一桌，还是要个同桌？”高三一班正好双数，可是因为林志远的到来，注定有了一个人需要独立成桌。林恩源已经有了考量，可以让他一个人或者让林志远一个人，都行吧，索性好脾气的把选择权给了林志远。
“大哥，我可以和张扬一桌吗？”
“张扬，你说呢？”
“不要。”简单干脆的拒绝。
“为什么呀？张扬，你为什么不要……”
“聒噪。”张扬短短二字点评。
停车。
学校到了。
本来小区离学校就极近，可以步行。
话题因为车的停下，终止。
“林老师好。”
“林老师好。”
“老师好。”
……
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很有礼貌的跟林恩源打招呼，林志远心里有些错愕，在他以前的学校，跟老师打招呼的也有，但是没有这么全，有的干脆避了吧。
立功立德立言。
林志远不禁想到这几个字。
湘桥一中，湘桥市第一高中，是整个江柘省的门面，而江柘省是全国教育强省。
走进校园，有的在操场跑步，有的坐在长廊上读书，有的两三个一群在用英语交流……
不知道这个学校有没有迟到的人？林志远突然萌生了这个想法，有，肯定有吧，但是应该不多，看他们从容的样子，林志远仿佛阳光照在身上，每一根毛细血管每一滴血液充满了活力，多么美好的早上。
高三一班。
“大家好，我是转校生林志远，请大家多多关照。”很简短，不具备任何特色的自我介绍。
“大家对新同学要多多照顾哦。”
“好的。”全班，异口同声。
“林志远你坐第二组第三桌李然旁边，李然你是班长，帮助新同学尽快适应。”
“好的，老师。”
林然旁边本来是学习委员王雨婷，这样一来王雨婷就往后挪，很张扬一桌，后面依次往后挪，体育委员梁鑫就一个人一桌了。
林志远旁边班长，后边数学课代表张扬，后边的旁边学习委员王雨婷，不得不说林恩源已然偏心厚待了。
师傅领进门，师傅偏心厚待，但是后果如何，还是看个人修行了。
转校生比原生更优秀才能转过来，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所以，作为转校生的林志远，每个老师象征性的提了他一两个问题，然后，他的底子被掀的干干净净。有的老师微笑点头，林志远心里砰砰乱跳；有的老师面露疑惑，林志远脸上火辣辣的。一天下来，虽然没有一个老师斥责或者是责备过他，但是他已经感觉像被扒了衣服一般难受了。
林恩源浅笑不语。
他作为班主任，科任老师自然找他反映情况：这林志远底子太差怎么跟的上，别说一班其他班也跟不上；林老师，保守估计，林志远要拖2分的平均分；林老师，我感觉一节课下来，他完全听不懂……
我也没办法，校长指定。
林恩源轻轻松松，推了责任。
晚自习结束，林恩源走进教室，张扬在整理东西林志远趴在桌子上。
“志远。”
“大哥。”林志远抬头，眼睛红红。
“回家吧。”
“好。”
三人一路无言。
晚上，林恩源照例收拾了张扬五下戒尺后，敲响了客房的门。
“想明白了吗？”
林志远背靠着床，被子滑到小腹，眼神有些迷离。
林恩源暗暗叹了口气，“你应该能预料到这样的差距，湘桥一中的重点班，不夸张的说，都是拔尖的学生，你跟他们成绩相距甚远，正常，不必烦恼。”
“……”林志远停顿了几秒钟，缓缓开口，“大哥，我是不是不适合这里？”
“没有适不适合，只有你愿不愿意努力。”林恩源对着林志远，难得软了口气，“张扬的英语也并不适合一班，可是他一直努力着。”
“……”
“你若果不想待，我送给回去；如果想继续待着，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我尊重你的选择。”
“可是，我都听不懂。”林志远有些懊恼。
“提前预习。听不懂，不是理由。”林恩源的声音严厉了几分，“若想留着，明天5点起来。如果5点没有起来，我立刻送你回去。”
“大哥，你不要逼我。”
“好好考虑，晚安。”
林恩源叹了一口气，明天还是送他回去吧，他跟自己不一样，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没有经历过挫折坎坷。罢罢罢，就这样吧。
推门，张扬趴着，右手正好揉着屁股，听到推门声，手立刻放下，有了一瞬间短短的尴尬，脸红了几分。
林恩源看着张扬的样子，心情愉悦了几分，伸手摸摸张扬的头，这小子。
“屁股没事吧？”
“没事。”声音轻若蚊蝇。
跟着自己一个多月了吧，屁股没有一天不挨打了，绕是数目不多，也是够呛的，这个瘦瘦的身板却有坚韧的毅力。
“11月的月考，英语要破百，不然好好收拾你。”林恩源心情不错，调侃几分。
“知道……是。”张扬乖乖答起了“是”。
还是这个小子好啊。

第二天，林志远慢慢做起身子，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的路灯很是明亮，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明天应该是个雨天吧。
林志远左手自然垂直，右手却紧紧拉着窗帘。
就这样，他站了很久，他到底在想什么，无非是他大哥昨晚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浅眠睡不踏实，然后屁股稍稍碰到床，他就惊醒了。
好一会儿，林志远拿出手机。
03：30。
这么早啊。
林志远一把把厚重的窗帘拉开，灯光撒落进来。
林志远转身，看着大书包。
手慢慢握紧，伸直，握紧，伸直……
然后他大步往前，开灯，拿出书包里的书，语数英化物生。
林志远，大哥可以张扬可以，一班的每一个学生都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
林志远，你难得认真一次，不要让你大哥看扁。
林志远翻来数学，预习函数。
5点。
张扬醒了，把浸泡好的黄豆放入豆浆机，再加入核桃和黑芝麻，最后放了一点冰糖，摁下“开始”键。
5点30分。
林恩源醒了，洗漱后，打开卧室的门，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客房，摇摇头。忽然，他眼睛的余光扫到门缝下的那一条光，隐隐有了几分猜测，提手，“咚咚”敲门，没有反映。
难道他误会了？林志远没起，仅仅是忘了关灯？
林恩源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轻轻转动把手，然后他愣住了。
林志远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走近，书桌上是六门主课的书。
低头，红笔细细划好，旁边还有注解和质疑。
拿起书，略略一翻，后面的习题已经做了一部分。
六本书都预习的差不多了。
林恩源低头，看着林志远的睡颜，心里熨帖了几分。你若要学，我一定好好教你，这样方不负父亲的生养之恩，毕竟以后你是林家的继承人。
林恩源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门，合上门。
眼睛一瞥，扫到了豆浆机和小蒸笼。
欣慰一笑。
洗漱，晨跑。
跑完最后一圈儿，林恩源和张扬慢慢停了下来，“扬扬，书房的事我不怪你了。”
“……”
“你不必自责。”
“……”
“不过，没有第二次。”
“是，老师。”
“明天开始多睡会儿，5点半起床就好。”
“……”
“起这么早，要影响学习的，听到了没？”
“老师，我不困。”
林恩源停下步子，浅笑着看着张扬，玩笑道，“怎么，想给我做一辈子早餐啊。”
林恩源玩笑，张扬却一本正经，“如果老师愿意，也可以。”
林恩源听着这孩子气的话，想笑，可是看到张扬认真的话一下子笑不出来了，他是认真的。
一辈子的饭？
“你上大学呢？难不成还要我陪着你？”
“……”
林恩源揉揉张扬偏软的头发，扬扬，谢谢你了。难得有一个人，这么执着的我对好。
“那高三的早饭，老师就别拒绝了。”
林恩源看着张扬认真的眸子，点点头，“累了想多睡会儿，就停下。”
“好。”

早餐。
一杯豆浆，一盘速冻包子，三个白煮蛋，一盘切块水果。
林恩源笑笑，不语。
今天的的课，林志远听得顺利了很多，毕竟已经提前预习，而且不懂的地方也做了注解。
一天下来，他觉得脑子很累，但是却有一种空前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不错。
晚自习后。
林恩源备课，张扬准备英语，林志远做作业。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林恩源拿出手机，微微皱眉，人不直觉的坐直了，摁下通话键，毕恭毕敬，“父亲。”
张扬握笔的手停顿了一下。
林志远的笔掉了。
“志远很好，父亲放心。”
“打了。”
“是，五十戒尺。”
“源儿不敢。”
“是。”林恩源把手机递给林志远，“志远，父亲找你。”
相对于林恩源的毕恭毕敬，林志远则随意了许多，也更像父子间的交流，“爸，我做作业呢，什么事呀？”
“瞎担心，我在这里可好了。”
“不疼。”林志远压低了声音，“大哥就吓吓我，您别担心了。”
“好啊。好的，我跟大哥说一声，爸妈再见。”林志远把手机递给林恩源，“大哥，爸妈说明天来看看我们，晚饭一起，对了，爸还特别嘱咐让张扬也去。”
张扬？
为什么？
“好。”
“那大哥我去写作业了。”
“嗯，等一下，那五十戒尺我实打实没放水，你不必替我隐瞒。”
“我才没替你隐瞒。”林志远撇撇嘴，“我就是不疼。”
林恩源笑笑，对于这个弟弟他一直比较冷淡，或者说他强迫了自己很久，才能让自己他仅仅“冷淡”相处。
这几天的交谈相处，林恩源突然觉得其实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错。
可惜，即便不错，那又怎么样？
你的母亲毕竟逼死了我的母亲，你们母子的到来，硬生生结束了我的童年。
我拼尽全力把恨只是埋在心里，不做任何实际行动的报复；我拼尽全力尊重你的母亲，把她当成一个陌生的长辈来尊重；我把林家偌大的家产拱手相让不争不夺；我拼尽全力教你……对不起，这是我的极限了。
如果我若无其事，真的把你的母亲当成我的母亲，把你当做我的亲弟弟，那我母亲呢？我如何对的起她？我又如何对得起我的童年？
“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你做作业吧，不会的来问我。”林恩源温润如玉，却是十分疏离。
主卧。
张扬脱了裤子，今天又为自己赚到了十下戒尺。
林恩源用手拍拍张扬肿肿的屁股，心情颇好的调侃道，“屁股，你跟着张扬也是倒霉的。”
“……”
“张扬，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揍一天啊。”
“明。”张扬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没把握。
当初同意这张计划，实在是自己太年轻了，哪里纸上罗列的那么简单。每天10个单词，你真当每天才10个？
尤记得这样的对话：
“老师，这单词不是今天的？”
“我知道，上周的，怎么？”
“可是……”
“难道你每天背完10个单词，每天就扔了？”
“……”
然后随着时间的累计，单词越来越多，就单单单词这一块，张扬已经拼尽了全力。
一篇短文，你真当每天背下一篇短文就可以了吗？
尤记得这样的对话：
“翻译一下。”
“翻译？”
……
“这个词为什么用副词？”
……
“这个词，能不能换个相近的？”
……
“你用英语解释一下这个单词的意思？”
……
各种各种，一切尽在不言中。
“啪”地一声，戒尺贴上的屁股。
本就肿胀的屁股，每天落座都痛，再天天被收拾一顿，其中酸爽可想而知。
还好，十下，数量不多。

关系好呀，不许质疑啦啦

第十九章：
第二天，林恩源和其他科任老师换了晚自习的值班日期。
张扬和林恩源自然也请假了。
一放学，三人便很利落的坐在车子上。
林恩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余光瞥到了张扬，然后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国庆在家时，林烨对张扬的另眼相看。
父亲为什么特地叫上张扬？
张扬和父亲？
张扬？
“大哥，我们去哪儿？”
“去车站接父亲。”
车站。
林恩源三人没等多久，两辆车子缓缓开了过来。
林恩源下车，来到第一辆跟前，家里的司机旁边坐着保镖，后面坐着林烨和张静。
“父亲。”
“不知您想吃点什么？”
“去你的小房间里吃点吧。”
“……”
“如果我没记错，你做的菜味道还不错。”
“是。”
林恩源的车子缓缓发动，后面两辆车慢慢跟上。
林恩源脑子有些混乱，晚上吃点什么呢？本想着到了看父亲的口味再订，谁知？毫无准备。
没多久，湘桥华府就到了。
第一辆车，司机、保镖、林烨和张静。
第二辆车，司机、助理、保镖和管家。
“爸妈，我可想你们了。”林志远一下车，就一手挽起林烨一手挽起张静。
“才几天不见，嘴都乖了。”林烨拍拍林志远的肩膀，笑容可见。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林恩源抬头，傍晚，晚霞漫天，很美。
妈妈说过，想哭了就去跑步这样眼泪就会变成汗水；妈妈也说过，想哭了就抬头，因为这样眼泪就能逼回眼眶。
有些东西，注定习惯不了。
“老师。”张扬不知何时来到林恩源身边，“您在看什么？”
“晚霞。”
2幢203室。
林烨、张静和林志远在客厅，林恩源和张扬在厨房，毕竟林恩源一直打算在外面吃，家里也没什么准备，好在冰箱里的东西十分齐全。
“你大哥打你了吧？”
淘米的手微微一顿。
“什么？最近5点就起床学习了，身体吃的消吗？”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记得有一次，语文的按课文内容填空错了，被罚把整本语文书抄了五遍，从傍晚抄到天黑，又从天黑抄到天亮。
父亲，不知您可考虑过我的身体？
……
林恩源很认真的在做菜，但是客厅的话还是似有似无的传了过来。
林恩源，这么多年了，你不是应该习惯了吗？
难道你的心里还有奢望吗？
“扬扬，你给父亲和张姨倒杯水，另外把这个水果盘也拿出去。”
“好。”
林恩源打开冰箱，心里计划着晚上的菜。
客厅。
“爷爷奶奶，请喝茶。”张扬双手奉上，礼仪周到。
“这不是茶，是开水。”
“……”
“来，你坐这里。”林烨指指沙发前面的椅子，张扬微微一愣，然后顺从的坐了下来。
“你叫张扬？”
“……”张扬点头。
“多大了。”
张扬抬头，与林烨平视，眸子里是浓浓的质疑，但还是乖乖答到，“今年十七。”
“志远5月5日生日，你是什么时候？”
5月5日？
张扬的思绪突然有些乱了，为什么这个日期这么熟悉？哪里看到过？哪里碰到过？
“嗯？”
“6月2日。”
林烨点点头，没再说话。

晚餐。
牛腩炖土豆、莴苣炒肉片、肉末茄子、醋溜大白菜、红烧鲫鱼、山药排骨汤。
五菜一汤，十分丰盛。
林恩源一直是个完美主义者，每一件事都力求尽善尽美，别说每一道菜十分尽心，就是装菜的盘碗筷也是一套，摆在桌子上格外诱人。
林烨看着挺拔如玉，体形修长的林恩源进出厨房，端出一道道卖相极好的菜，不知为何有点百感交集。
上次吃他菜，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他大学的时候。
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
不知谁说的，孩子就是不知不觉迅速长大的。
“父亲，张姨，简陋了，请别见怪。”林恩源还是一贯浅浅的笑，有礼却是疏离。
“胡说，爸妈，大哥做的菜可好吃了，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一边说着，一边入席。
林烨主位，林恩源张扬一边，张静林志远一边。
“学了两日，如何了？”
“大哥教了我好多东西。”林恩源把一小碗山药排骨汤放在林烨跟前，声音不轻不重，“只要志远愿意学，我一定会好好教他。”
林烨点点头，突然他好似想到什么，“不过开来了几日，你就动手了。”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也是，五十戒尺，这数目这刑具还是林恩源自己报上去的。
林恩源明显捕捉到林烨不悦的语气，心跳漏了一拍，他就知道自己一旦动手必回如此，哪怕得到林烨的承诺也是会如此，毕竟林志远在父亲手中无比宠爱的过了十七年。
林恩源微微垂下头，“父亲息怒，是源儿莽撞了。”
林烨的语气缓了，少了几分苛责，“嗯，既知道自己莽撞，下次便收着些，不要再动手了。”林烨眼神严厉了几分，“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林恩源拉开凳子，双膝一跪，“父亲恕罪，源儿既然决定教导志远，请父亲给源儿足够的信任，源儿……”林恩源话未说完，张扬便急了，语气不似平常，急切了几分，“明明说好的，你怎么不讲信用，关老师什么事？你也不问问什么事，就怪老……”
“闭嘴。”
“放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说“闭嘴”的是林恩源，说“放肆”的是林烨。
张扬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看着林恩源，见林恩源眼神凌厉，暗含警告，只好闭着嘴把头瞥向一边。
张扬不说话了，林烨却是被顶的脾气上来了，深处高位久了，哪里禁得起这样地顶撞，“长辈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一点规矩也没有，你爸妈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
老李还未有任何消息传来，但是这长相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吧，所以林烨很自然的以长辈自居，这话在林烨口中没什么，但是听到张扬耳里就不舒服了，骂人不骂爹妈，这是礼貌好吗？
“我爸妈老师把我教的很好，不牢您费心。”声音泛着几分冷意，虽然还是用了尊称，但是半点没有尊敬。
林烨瞪着眼睛，张扬也是毫无畏惧的瞪了回去。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你的得意门生，对长辈可有一丝一毫的尊敬。”
“父亲，源……”
“你住嘴。”
“这跟老师没关……”
林烨和张扬的声音再一次同时响起，张扬已不管林恩源的警告，眼睛直视林烨，“这跟老师没关系，您要罚，罚我便是，但是有几句话我不吐不快。第一，明明说好的给老师足够地信任，为何林志远挨了几下打，您便兴师问罪；第二，您都没有了解整个事情，为什么就说老师，这偏心也偏的太过了吧，难道老师是捡来的吗？第三，您是老师的父亲，我尊您敬您，但是请您也尊敬我的父母。”张扬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好听，明明别人说来又快又急的话，他却是缓缓出口。
“说完了？”林烨眼睛扫了一眼林恩源，又扫了一眼张扬。
“说完了。”张扬依然无所畏惧，
“你怎么说？”林烨眼睛看着林恩源。
“父亲，是源儿教的不好，源儿认罚，张扬还小，正是叛逆的年纪，源儿自当好好管教，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跟老师没关……”
“你住嘴。”
张扬被林恩源一瞪，咬唇，眼睛扫向别处。

张扬被林恩源一瞪，咬唇，眼睛扫向别处。
张扬不说话了。
林烨瞪着张扬，也不说话。
林恩源看着林烨不说话，自然也不说话。
场面一下子有些冷寂。
林志远的手被张静紧紧抓着，转身看了张静一眼，却见张静对他摇摇头。
他爸和他大哥出现这样对峙的次数很多，他爸一味强调大哥的态度，他大哥一味强调道理，一个讲情一个讲理，每每以他大哥挨顿打而告终。
而他和他妈扮演的角色，一直是路人甲。
一直以来，他都能够袖手旁观。可是这次？他不想了，他挣脱了张静的手，上前一步，拉着林烨的衣角，有些撒娇道，“爸，您干什么呀？不是说特地来看我的吗？怎么一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林烨冷哼一声，不说话。
“您看大哥忙进忙出，做了一桌子的菜，您怎么还不高兴啊。”
“君子远庖厨，谁叫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下厨做菜。”不得不说，这话林烨失了偏颇，如今都是什么年代了，难道还是以前的“男主外女主内”吗？再说明明是他自己要吃的，现在林恩源细细斟酌着做了一桌子的菜，他又不满意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恩源跪的挺拔，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扬便没有那般好的涵养，声音不轻不重，“老顽固，不讲理。”
“放肆。”林烨被张扬一次次顶了火气，也不再压制，“你老师没有好好教育于你，如今我便好好教育好，志远，取戒尺来。”
闻言，张扬一愣，他要打我？凭什么？你又是我的谁？思及此，张扬眼含讥讽，林恩源要打他，他认了，可是林烨凭什么？
张扬正想说话，却被林恩源一把抓住衣角，皱着眉冲着他摇摇头，正想说话，这边林志远却是开口了，“爸，你还要打张扬啊，他不过一个外人，您打他干什么？”
“外人”二字，让林烨回了一点理智，也是如今什么证据也没有，张扬不过一个外人，充其量也就是自己儿子的学生，他有什么立场教训他。林烨往前一步，与张扬平视，说了一句大家都听不懂的话，“小子，待来日，我非得好好教训你，叫你晓得什么叫尊敬长辈，什么叫规矩。”
张扬愕然，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来日？今天你不能打我，难道来日你便能打我了不曾，你凭什么？
林恩源还是跪在一边，来不及思索林烨的话，提着的一口气算是放下了，他知道张扬这边是揭过了。
事情急转而下，到了他不能掌控的地步，自己挨顿打便也罢了，怎么扯上张扬了？张扬是谁，外表严肃冷寂，可是骨子里骄傲着呢，他怎么会任由父亲责打，若父亲真要打他一顿，他都不知如何收场。
还好还好，林恩源浅浅舒了一口气，如今他要做的是彻底吸引林烨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张扬，至于盛怒之下的林烨会怎么往死里教训自己，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父亲，都是源儿管教不严，您要罚就罚源儿吧。”
“去书房跪省。”
“是。”
“爸，大哥……”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必多嘴。”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还有半年我就成年了。”张扬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林烨刚刚提及的林志远的生日，5月5日，明年5月5日他便成年了。明年？2008年5月5日。
等一下，2008年5月5日，为什么这个日期这么熟悉？他哪里看到过，一定哪里看到过，这个日期一定很重要。
张扬有些懊恼，因为他不记得这个日期了。

林恩源面对着一大面落地窗跪着，事实上他真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虽说外面也不会注意，注意了也看不真切，但是他心里总有几分怪怪的，还好桌子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身形。
晚餐自然不欢而散，林志远送张静去酒店。
林烨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张扬站在旁边，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去把东西收拾了。”张扬思考了三秒钟，把东西收拾了。我才不是听你的话，我是帮老师收拾。
林烨看着张扬一脸稚气的样子，暗暗摇摇头，锋芒太露，欠打磨。
皇朝酒店，湘桥市最好的酒店。
“一路上欲言又止，有什么话就说吧。”
“妈，爸对大哥是不是太严苛了，为什么爸对大哥那么凶。”
“因为你大哥是林家的继承人。”
“……”
“玉不琢不成器，你爸在雕琢你大哥。”
“……”
“志远，你爸是对你很好，但是他对你大哥也是好的，不过方式不同，你不必替你大哥叫屈。”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张静索性也把话挑明了，“林家偌大的家产是你大哥的，你不许争不许抢，不然就别喊我妈。”
说实话，林志远也没想过林家的家产，他清楚他不是那块管理的料，他也清楚即便林家的家产在他大哥手里，他也是吃喝不愁可以挥霍人生。其实，他压根没想过林家偌大的家产，可是没想管没想，现在这样正大光明的提出来，十七岁的少年的自尊有些挂不住了，叛逆的他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也是林家的儿子。”
“你大哥是嫡长子，又有本事，自然是他继承林家。”嫡长子？这三个字放在任何人家都已经不再适用，但是放在林家却很贴切，因为林家本就是古董人家。
“还有以后你爸教训你大哥，不许插手。”
从小到大，张静在他耳边说的最多的是两件事，第一尊敬他大哥，对他大哥好，其实这点很难，林志远小时候就能明显的感觉林恩源对他的敌意，后来长大了敌意少了，但是却是冷淡，这么多年了不是敌意就是冷淡，而他妈却让他一如既往的尊敬他大哥，对他大哥好，真的好难。
第二，他爸教训他大哥，他不许插手。
“可是，爸对大哥也太……”
“志远，人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其实在我看来眼见都不是为实。”然后张静给林志远讲了一个故事，孔子和颜回的故事。
林志远有些迷糊的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思绪有些乱，难道爸是疼大哥的吗？爸的家法次次能把大哥打的皮开肉绽，这样真的是疼爱吗？如果他有儿子，怎么样算疼爱呢？当然是爱他宠他，即便打骂也是点到即止，哪里能下这般狠手？
玉不琢不成器。
如果啄玉要这般，他宁愿不要自己的儿子光芒万丈，平安喜乐就好。
爸是真的疼大哥的吗？他不懂，他真的不懂。脑子有些乱，他想到了刚刚在酒店里张静说的那个故事：孔子挨饿了四天，好不容易拿到了一点米，结果孔子看到他的弟子颜回偷偷抓了一把米放进嘴里。你觉得颜回怎么样？
“太过分了。”
张静笑笑，继续道，“孔子什么也没说，等到颜回回来后，孔子说自己梦到了祖先，要用最好的米饭祭祀祖先，结果颜回说米饭并不干净，他刚刚发现米饭有些脏了，他不舍的扔掉所以把脏的米饭抓出来吃了……”张静顿了一顿，“现在你觉得颜回怎么样？”
“……”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林志远漫无目的的走着，思绪混乱。
湘桥华府。
张扬已经收拾好了，不仅收拾好厨房的东西，也收拾好自己的思绪，他来到林烨跟前，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我能跟您说几句话吗？”
林烨抬头，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张扬有几分局促，跟他在饭桌上的侃侃而谈判若两人，“您能不打老师吗？”话都说出口了，张扬也顾不得难为情了，“明明是我顶撞您的，您要罚就罚我吧。”末了，张扬还补充了一句，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气概，“随您怎么罚。”
“你不用着急，迟早有我揍你的那一天。”林烨说完，便起身想往书房走去。
张扬一急，一把拉住林烨，林烨到手一转，便反擒住了张扬，“你老师没跟你说，我功夫很好。”林烨话音一落，伸手便朝张扬屁股狠狠拍了两巴掌，然后慢慢松开了手，“你给我安安稳稳待着，不然我多打你老师几下。”
林烨打开书房的门，警告的看了张扬一眼，开门，关门。
张扬踟蹰着站到书房外面，他不屑偷听，可是他还是站在了外面。
这是林烨第一次进林恩源的小书房，布置的犹如小型图书馆一般，一排一排的书架放在端端正正。对面是一大扇玻璃窗，靠近玻璃窗是一排小桌子，如酒吧吧台一般。
如今，夜浓了。
林恩源面对着落地窗，背对着林烨，跪的挺拔。
“窗帘拉了，打开灯。”
“是。”
“皮带给我。”
“是。”林恩源没有任何迟疑的解下皮带，双手递于林烨。
张扬在书房外，咬着嘴唇。
书房里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了过来，“父亲，源儿认罚，请父亲息怒。”林烨不答话，林恩源便利落的褪了裤子，趴在落地窗的吧台上，屁股高高的翘着，国庆被狠狠打了一顿，不过几天时间，伤口虽然愈合了，却有的结痂有的泛青泛紫，有些肿胀。
“啪”的一声，皮带甩在林恩源的屁股上。
门外的张扬，心猛的一跳。
“你认什么罚？”
“是源儿惹父亲生气了。”
“啪”的一声，又是一下皮带，张扬的手碰到了门，又缓缓收了回来，紧握成拳，这算什么父亲？老师真的是捡来的吗？即便捡来的，也不该这样啊，我还捡来的呢，我爸妈还不去对我好好的。
难怪，难怪老师羡慕我。
张扬的眼眶有些红了。

现在你们可以夸我了，我看着

难怪，难怪老师羡慕我。
张扬的眼眶有些红了。
“刚刚我看新闻时把事情想了一遍。”林烨手中的皮带停了，难得打林恩源时跟他说起了话。林恩源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老实说，刚刚“跪省”时他把事情想了好几遍。
“你可想过了？”
“源儿反省了好几遍。”
“哦？反省出什么了？”
“源儿对父亲不敬了。”的确，这顿打倒也不冤，虽说顶撞的是张扬，撇开张扬是他的学生，他有心顶罪外，这顿打也是不冤的。
“是吗？”
“是。”林恩源双手扶着桌子，继续道，“父亲只是训诫了源儿几句，并没有否定源儿的决定，是源儿对父亲不敬。”
整件事情的导火线无非是林烨训诫了林恩源几句，然后林恩源下跪陈情，张扬仗义执言。若细想，林烨那几句话还真没什么大错，起码在林家，在林恩源几乎已经习惯了林烨的一言堂的林家，对训斥林恩源已经习惯的林烨来说，这几句话实在无足轻重。
“你说的对，你对我本没有多少敬意。”
“源儿不敢，父亲言重了。”
“敢不敢问你内心，言不言重你自己明白。”话点到即止，林烨拿起皮带，“二十，自己数着。”
“是。”
张扬本来站在书房外头，然后慢慢的变成了蹲着，天知道他是以怎么样的毅力强迫自己不闯进去。
闯进去？不，于事无补，说不定还要连累老师。
皮带着肉的声音，一下一下，这不是打在林恩源的屁股上，分明是打在张扬的心里。
皮带，他挨过，那种钝钝的痛仿佛炸开了一般，而且距离老师上次挨打，不过几天而已，这种伤上加伤，老师会不会痛死。
红红的眼眶，终于留下了眼泪。
老师，好可怜。
身心俱是。
二十皮带终于结束，张扬连忙站起身子，紧紧靠着书房，门开了，出门的是林烨，张扬抬头瞪着他，他有多心疼林恩源心里就有多恨林烨，以前还会因为林烨是林恩源父亲这层身份，收敛几分。现如今，他已经顾不得了。
“老师是你捡来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老师？”一字一句，一个部首一个笔画，都浸透着张扬浓浓的恨意，那双眸子更是凌厉非常。
林烨被他眸中的恨意弄的一愣，这是恨吧？他为何要恨我？
“你住嘴。”林恩源蹒跚着来到书房的门口，整个人侧靠着书房的门，张扬转身，却发现他的老师已经穿戴整齐，但是头发上脸上都是细细的汗水，脸色有些白，嘴唇被咬出了血。
张扬本能的伸手去扶，却被林恩源一把甩开，“跪下。”声音有些无力，但是林烨张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张扬愣住了。
这段时间，被打很正常，但是林恩源却从没让他跪过。跪？跪谁？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张扬瞥头，看了一眼林烨，又看了一眼精神有些不济的林恩源，慢慢屈膝，跪倒在地。
“给父亲认错。”
“我没错。”
“好好好，以后你也不必认我当你的老师。”
“老师，不要。”张扬看到林恩源微微闭上了眼睛，听到他有些大声的呼吸，转而看着林烨，微微低下头掩住了冰冷的眸子，“我错了，是我出言不逊，请您原谅。”
林恩源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傻扬扬，你怎么不懂，我与他血脉至亲，他难不成真能生生打死我吗？可是你呢？不过一个外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你万一真的收拾你，你该怎么办？

“父亲，张扬年纪小不懂事，请父亲原谅。”
“十七，也不小了。”林烨声音平淡，让人瞧不出他的态度。
“是，源儿定好好管教。”林恩源眼睛看着林烨，有几分恳求，这样的目光林烨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了，这孩子？也是缘分吧，这孩子竟然入了源儿的眼。
“你看着办吧。”
“谢父亲。”既然让自己看着办，想来也不会插手张扬的事情，林恩源终于放下心来了。
林烨走了，林志远也没来。
不小的套房，只剩下林恩源和张扬两人。
一站一跪。
“取戒尺来。”
“老师。”张扬抬头，满满的不可置信，毕竟年轻桀骜不驯敢顶撞林烨，毕竟年轻涉世不深情绪还来不及伪装。
“怎么，我打不得你？”
张扬摇摇头，“打得。”
“取戒尺来。”
“让我先给您上药吧。”
“无妨，我还有力气。”
“先上药。”张扬抬头，眼睛看着林恩源，很是执着。
最终，还是林恩源敗下阵来。
张扬扶着林恩源来到主卧，林恩源慢慢褪去裤子，趴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枕头，“上药吧。”
张扬拿着毛巾细细擦过，但是即便他再仔细，林恩源还是痛得出了一身汗。
“呃～”微不可闻的呻吟，张扬拿下了毛巾，毛巾上都是血。
整个屁股肿了一圈儿，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张扬颤抖着拿着林家的药，放缓了力度。
林恩源张开嘴，一口咬伤了枕头，“呃～啊~”
“老师，对不起。”上药的手停了。
“我，没，没事。”声音依旧微不可闻，“你继续，我没事。”
张扬眼泪滑落下来，林恩源抬头，正好看到哭了的张扬，虚弱的浅笑，“挨打的是我，你怎么哭了？傻孩子，我没事，我都习惯了。”
“骗人，怎么可能会习惯。”
“骗你做什么？说了你也不信，我的父亲一贯是这么罚的，次次见血，我真的习惯了。”虚弱的笑，变成了苦涩的笑。
各种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为什么他这么狠心。”张扬一开口便后悔了，老师因为自己出言不逊凶过自己还要打自己，想来他对那个人很是尊敬吧。
但是话已出口，张扬不想改口，只是有些执拗的把头撇向一边，不看林恩源。
“我也想知道他为何如此狠心。”林恩源转头，慢慢趴在枕头上，嘴里还是在笑，笑着笑着，他就想哭了，“扬扬，这次我不打你，但是你把我的话记在心里。”
张扬转头，恰好看到趴在枕头上的林恩源，虽然脸上都是汗，眼眶红红的，但是眼神却格外坚定。
不等张扬答话，林恩源便已继续道，“以后不要顶撞我的父亲，不论因为什么原因，我知道你今天是替我不平，以后就是他打死我，也不许你顶撞他……”
“可是……”
“没有可是。”林恩源看着张扬，眸子坚定，然后浅浅一笑，温润如玉，“我总是他的亲儿子，难不成他真能打死我，不过就是些皮肉之苦，我没事的。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跟父亲没有半点关系，如果真的惹毛了他，他能往死里整你，你信不信？”
“我不怕。”初生牛犊不怕虎，张扬又岂会怕。
“你不怕我怕。”林恩源缓了缓语气，“扬扬，我一句半句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不能惹我父亲就是，由不得你不信，父亲一句话便可叫你万劫不复。你想想林志远这样成绩一中哪里进的来，可是他进来了，不仅进了一中更进了一班。”
“……”
“扬扬，不许你顶撞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我希望你尊重他，更重要的是我在保护你。”
“……”
“你听到了没有？”
“我知道了老师，您别动气，我听您的。”
“说到做到啊。”
“知道了。”
“张扬，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我定好好收拾你，让你后悔自己长了屁股。”林恩源疾言吝色的说完，又缓缓呼了一口气，软了语气，“再说，他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我也希望你尊敬他。”
“老师，我知道了，我听您的话，我尊敬他我不顶撞他。”
林恩源浅笑，点点头。
张扬继续上药，不得不说这个过程着实痛苦，林恩源出了一身的汗，张扬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张扬拧了一把毛巾细细擦拭林恩源俊气的脸，余光撇到林恩源惨不忍睹的屁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
“……”
“真不说？”
“老师，您和林志远都是他的儿子，为何他如此厚此薄彼？我不懂。”
“我也不懂。”林恩源浅浅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以前偷偷去做过亲子鉴定。”林恩源声音不重，但是“亲子鉴定”这四个字，却像一个雷惊在张扬的心里，缘来老师也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份，老师也觉得自己是捡来的。
“可惜啊，我们还真是父子。”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二字包含了多少心酸。

“可惜啊，我们还真是父子。”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二字包含了多少心酸。
“后来看到你，我才知道，亲生和捡来其实没什么区别。”你是捡来的，却胜似亲生；我明明亲生，却不如捡来的。
夜深了。
张扬猛的惊喜，看了下自己的手机，才1点多，刚刚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他梦到自己被押着跪在林烨跟前，他梦到自己被扒了裤子狠狠被责打，而老师站在旁边眼神空洞，他想喊“救命”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张扬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复又睡下，然后他又做梦了，梦里乱的很，好像老师在被打，又好像自己在被打，然后场景一转，外婆家的邻居都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是捡来的。
迷迷糊糊，张扬又醒了，4点多。
张扬已不想再睡，起身，轻轻扯了林恩源的裤子，林恩源猛的惊醒，声音不似平常清丽，有几分迷糊，“扬扬，怎么了？”
“我看看您的伤。”
“我没事，再睡会儿，还能睡一个多小时。”
“我给您上完药再睡。”
林恩源点点头，抵不住浓浓的困意，也随张扬去了。本来挨了打，轻轻一碰就疼，他就是睡不踏实的，难得现在困了，他已不想再动。
张扬很小心翼翼的又上了一遍药。
老师，他这样对你？为何你还要？
您是个好儿子，但是他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张扬上好药，又细细给林恩源盖了被子，起身来到客厅，背书。
11月的月考没到，今天倒是有个英语小测验，不知道能不能破百，应该能吧，这段时间自己这么努力，破百应该可以吧。
6点，林恩源醒了。
这生物钟已经好到逆天了。
林恩源蹒跚着洗漱，穿着睡衣来到了厨房，靠在厨房外头的墙上，精致的五官微微皱在一起，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扬扬，今天数学课印套试卷下去，我不去上班了。”林恩源肤色比较白，现在一衬，皮肤更白了，不是健康的白，而是透着几分苍白。
“老师，您没事吧？”
林恩源摇摇头，“我没事，就是行动不太方便。”林恩源不是轻易示弱的人，挨了打也是能够坐在硬凳子上谈笑风生的，如今，怕是疼的狠了。
林恩源看着张扬表情微微有些严肃，微微一笑，“我真没事，放心。”然后很用很拙劣的话题转移了张扬的注意力，“对了，你做什么，昨天晚饭都没吃，我都饿了。”
“五谷豆浆，牛奶都切馒头，还有一盘水果。”
“嗯，不错，营养很均衡。”
不小的套房安静了，彼此都没找到话题，林恩源想了想又开口了，“昨天，你……和他们都吃了什么？”
“都没吃就收拾了。”张扬撇撇嘴，有几分赌气，“他们饿了会找吃的，外面什么没有。”
林恩源点点头，“那你呢？也不饿？”
“我后来咬了饼干。”张扬半低着头，他给林恩源上好药感觉到饿了，就随意咬了饼干。
早餐。
两人都站在吃早餐。
忽而，林恩源抬头，张扬也抬头，两人展颜一笑。
朝阳照在两人身上，好像给两人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岁月静好。
即便家里父亲诸多坎坷，好歹还有一个小弟子十分贴心。若能如此，也是不错。

第二十章
早上，林恩源背靠在客厅旁的窗户边看书，一身米色的睡衣，身形挺拔，俊俏如斯。
阳光洒落进来，林恩源好看的手指微微翻动书页，美得宛若一幅画。
学校。
“张扬，大哥怎么没来？”
“你不知道。”张扬放下笔，抬头，冷毅的眸子透着几分嘲讽。
不管林志远如何，不管是不是林志远的错，不管打人的是谁，张扬对着一家三口绝对没有什么印象。老爹偏心，后妈劝都不劝一句完全充当背景，而这个弟弟也是一个路人甲，自己一个外人尚且能这般，你又算什么弟弟？
林志远吞下了张扬所有的敌意，继续道，“大哥没事吧。”
张扬压低了声音，“你家的家法你不知道吗？”话音一落，张扬起身，出了教室。
中午，林恩源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
下午，林恩源继续整理书房。所有的日记早已整理清楚，放在类似于吧台的桌子抽屉里，上锁。
既然整理了，林恩源索性把书也分门别类，全部整理了一遍。
手上是一张书签，上面是好看的黑笔隶书：城市的喧嚣来源于内心的不平静，无欲无求心如止水便好，2008年5月5日，林恩源加油。落款：2005年3月1日，林恩源。
林恩源捏了捏书签，然后打开抽屉，随着日记一起，锁上。
全部整理好之后，已经下午3点多了。林恩源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好一会儿，终于拨通了电话，“父亲，我是源儿。不知晚饭，您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我们早上回去了。”
“……”
“你的伤怎么样？”
“……”林恩源微愣，连忙答道，“回父亲，源儿无碍。”
“源儿。”
“是，父亲。”
“第一，对于志远你多点耐心；第二，林家总是你的，你要快点成长起来。”
“……”林恩源明显捕捉到林烨语气缓了很多，他习惯了林烨非打即骂，这样缓和的语气，他倒是有些无所适从。
“父亲，志远不错，林家也可以给志远的。”
“他不是那块料，再说你们终究是是不同的。”
“……”林恩源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微愣片刻，只能答一个“是”字。
电话挂了，林恩源心里好像堵了一口气，说不清道不明，颇不是滋味。
我们终究是不同的，我早就知道。
5点。
林恩源整准备炒个面条什么的，门开了，门口站着背着书包的张扬，林恩源微微皱眉，“没有晚自习？”
“老师，晚自习我请假了。”
“理由。”
“……”张扬抬头，有几分心虚又有几分倔强，“我就是想请。”
林恩源微微笑，却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张扬的紧紧抓着书包带子，在林恩源开口之前开口了，“我不放心您所以请假了，我只请了一个晚自习，上课都很认真。”
“你啊，下不为例。”林恩源猛的意识到“下不为例”这四个字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算了，毕竟这孩子和别人终究是不同的，这贴心的暖心的小子。
张扬一听，知道林恩源不追究了，浅浅一笑，“老师晚饭我做吧，您休息。”
“你学习吧，我都休息一天了。”林恩源揉揉张扬的头发，“做几个菜而已，不累的。”
张扬想了想也没有坚持，点点头，然后他拿出了一张英语试卷，其他的人卷子都没批，是他自己去了办公室，在一众试卷中挑出了自己的，请英语老师先批的。
张扬带着散不开的笑意，蹑手蹑脚的来到林恩源身后，然后把试卷往林恩源眼前一放，红色的笔赫然写着109这个三位数。
“老师，我英语破百了。”
说来好笑，150分英语卷子，这是张扬进入一中以来，第一破百的分数。
林恩源也笑了，本想夸他几句，但是看着张扬满满的笑意，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一本正经道，“嗯，总算对得起你的屁股。”
张扬的脸微微红了。

晚餐。
爆炒鸡翅，酸辣大白菜，鱼头豆腐汤。
两个人，菜色也是十分简单的两菜一汤，两人相对站着吃饭，有些好笑有些温馨。
刚好挨了打，痛是痛得，但是非要坐下吃饭，非要云淡风轻，林恩源自来是能做到的。
不过。
在他面前，无需伪装吧。
“老师，明天我想回家。”这周是大周，周六没有晚自习外加周日休息一天，周日倒是需要晚自习。
张扬的眼睛盛满笑意，“我想把英语卷子给爸爸瞧瞧。”英语的109分比数学的满分，更叫张扬欣喜。
林恩源好笑，“你啊，喜怒形于色，到底还是小孩子，去吧去吧，让你爸妈高兴高兴。”
“其实呢也不仅仅这样，是中午我吧打电话过来希望我明天回家，大概家里有什么事吧？”
林恩源抬头，关切道，“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应该没事，可能只是想我了。”
林恩源点点头，忍不住嘱咐一句，“如果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可能还能帮上忙。”
张扬毫不客气的点点头。
“对了，书房我已经整理好了，你随时可以进去。”
“嗯。”
晚饭后，张扬先做作业后做英语计划。林恩源在一旁看书，十分温馨。
张扬又为自己赚到了五下戒尺。
张扬在洗手间揉了揉屁股，屁股啊屁股，我也是对不起你了。突然又想到今天的英语卷子，张扬展颜，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年级前十？
不，我要第一。
坚定的眸子闪动着自信地光芒。
小套房的门打开，林志远背着书包进来了，前两天都是和林恩源张扬一起，今天突然一个人，他还真有点不适应。想到张扬，他想死了张扬今天满满的敌意，张扬这人比较冷淡，真是愧对的他“张扬”这个名字，性格一点都不张扬，十分冷淡。以前他只是觉得冷淡，这是性格问题，无可厚非，可是今天张扬那毫不掩饰的敌意，让他震惊惶恐。
客厅空无一人，却亮着灯。
林志远拿出书包里的还未完成的作业，在餐桌上继续写，碰到不会的空着做下一题。磨磨蹭蹭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将老师布置的作业全部完成，当然不会做的除外。
林志远伸伸懒腰，正想起身，主卧的门开了，林恩源一身睡衣走了出来，浅浅一笑温润如玉，但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饿了吧，我给你下碗面吧。”晚自习回来，林恩源一般都会做个简单的宵夜，毕竟学习的人精力消耗的大，比较容易饿。
林志远本能的点头，在林恩源走进厨房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哥。”
林恩源转身，眼神有几分质疑，“……”
林志远踟蹰着，“你没事吧。”
“我没事，今天不过偷懒了。”虽然知道这是他大哥的客套话，但是听了这话，林志远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大哥，你是不是怪我？”
“嗯？”
这么多年了，林烨罚林恩源的次数多了去了，林志远一贯是充当背景的，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背景身份，可是他想起了张扬拼命的维护，想到了张扬今天那深深的敌意，想到他大哥这两人悉心教导，不知怎么的？他愧疚涌上了心头。
“大哥，我……”林志远本就没有组织好语言，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想说什么？”林恩源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带了几分探寻。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让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爸妈。”话已出口，林志远也不顾及什么了，“爸虽然对你严厉，可是他还是疼你的，妈说你是爸心中的林家继承人，所以爸才对你凶，爱之深责之切，大哥，你不要怪爸。”
林恩源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大男孩有些口不择言的样子，心里软了几分，“志远，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大人的事情你就不用多管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快成年了。”
“对啊，你快成年了，真好。”林恩源声音喃喃，不像对林志远说话，反而像自言自语。
“大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给你下碗面吧。”
“老师，我来吧。”张扬已经洗漱完成，穿着简单的黑白条纹睡衣，走出了洗手间，“您去休息，我来下面条。”
“也好。”林恩源把厨房让给了张扬，自己站在林志远旁边，弯下腰，一题一题给他解惑。
张扬转身，看着林恩源专注的样子，不禁摇摇头，老师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虽然是大周，但不过少了周六的晚自习和周日一天，大家仍旧欢呼雀跃，好像是什么盛大的节日。
张扬没有留下写作业，没有半分磨蹭，整理东西，挤上早已超载的公交，站在一旁。三十来分钟的时间，张扬便硬生生挤了三十来分钟。
张家村的站牌下车，沿着那条乡间小路，再有十来分钟就到张扬的家了。张扬微微甩了甩有些酸胀的手，抬头，一辆熟悉的摩托车。
“爸。”
“哈哈，正好，来上车。”
十来分钟的步行并不长，但是张明只要在家就一定会去接他。
一进家门，张妈妈围着围裙一脸激动的走上来，“扬扬回来啦，吃饭了吃饭了，快坐，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鲫鱼，这是野生小鲤鱼，里面放了两个小辣椒，保准你喜欢……”张扬很喜欢吃鲫鱼，而且是野生小鲤鱼，一般他在家，家里准会有这道菜。
餐桌上一眼瞧过去，全都是自己爱吃的菜，饶是张扬这般冷淡的人，心里也是感动非常。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林恩源。以前对张爸爸张妈妈的付出，是感动感恩，现在心里又多了点别的心思，大概是珍惜吧。
亲生的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吧。
老师你看，我们家虽然不及林家物质富裕，但是却比林家温暖百倍，这才是家啊。
老师，老师不知道在干什么？
湘桥华府。
林恩源和林志远也在吃饭，默默无言，有些尴尬。平常也是默默无言，但是却不见尴尬。是少了点什么吗？
林恩源抬头，哦，张扬不在。
人和人是极讲磁场和缘分的，有的人一见便心生欢喜，短短时间便能走进心里，例如林恩源和张扬，不过一个多月，好的跟个什么似的；有的人一见便心生厌恶，比如张扬对林烨，不过见了短短两次，张扬便见他讨厌。
张家。
“扬扬，你记得你三舅舅家的表姐吗？”张妈妈把一只虾剥好放进张扬碗里。
“当然记得，芳芳表姐。”
“对嘞，就是她，你三舅母当年不会生，你芳芳表姐是她捡来的，谁知现在亲爹亲妈找上门了。”张妈妈又剥了一只虾放到张扬碗里，“你芳芳表姐一声不吭居然认了，你三舅舅三舅妈真是伤心坏了，白白给人养了一个女儿。”
张扬皱眉，咬了一只虾。
张妈妈继续道，“还是阿友家的女儿硬气，前两天亲爹亲妈找上门，阿友家的拿扫帚把人赶走了，说什么当年扔的时候都没管过她死活，现在想到认女儿啦，她爸妈就一个。你看，多好的姑娘。”
张扬扒着米饭，不说话。
每次吃饭，张爸爸张妈妈总要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他也就听听，不太发表意见。
“扬扬，如果你父母来找你了，你会跟他们回去吗？”张扬抬头，看着张爸爸，张爸爸虽然在笑，可是眼神却很严肃。
“看他们是故意把我扔了还是不小心弄丢了，看主观还是客观吧。”张扬舀了一口汤，“如果是故意把我扔掉，我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回去。但是如果是不小心把我弄丢了，或者我是被人拐走了，他们一直在找我，那应该会认吧。”关于这个问题，张扬已经思考了十几年了，自从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他就思考过，各个方面都考虑过，所以张爸爸问来，他可以不假思索的回答。
张扬看着张爸爸张妈妈不说话地样子，笑笑，“不过不管认不认，反正你们两个都是我亲爸亲妈。”张扬性子冷，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张爸爸张妈妈听着这安抚性的话，很高兴地笑了。
周日午饭后，张扬便背着书包回学校了。
晚自习，张扬看着英语书，却总有几分心不在焉，昨天他没有深思，因为饭桌上经常说些有的没的，而张爸爸张妈妈也极喜欢往他身上代，动不动还问他的意见。可是后来想想总有几分怪怪的，难道？
难道？
这不是随意聊的。
晚自习很快结束，张扬一到湘桥华府，就拉着林恩源进了主卧，看着林恩源一本正经，“老师，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林恩源点头。
“请您查查我的亲生父母。”
林恩源有些诧异，他们认识一个多月了，而张扬应该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捡来的，为什么今天这么突然？
“当然可以，我可以问问为什么这么突然吗？”
张扬把昨晚饭桌上的两个例子跟林恩源说了，“或许是我多心了，或许是我的亲生父母找上门了，我不喜欢太被动，所以想请老师帮忙。”
林恩源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手上有些人脉，我尽快给你答复。”
“谢谢老师。”
“哎。”张扬皱眉。
“怎么了？”
“我忘了把109分的英语试卷给他们看了。”
林恩源白了张扬一眼，有些无语。
这孩子，性子好像活泼了一些，也好。

第二十一章：
张扬拜托林恩源的第二天晚自习回来，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恩源，林恩源看着张扬着急的样子着实好笑，伸手狠狠揉了一把张扬软软的头发，“林家是教育世家，不是侦探世家，即便是侦探世家，你以为茫茫人海找一个人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再说了快二十年了，哪里这么简单？”
“这么难？”
张扬的表情有些呆愣，林恩源深染了笑容，“当然啊，大海捞针明白吗？这个也说不来，有的人一辈子也找不到，有的人几个月就找到了。”
“哦。”张扬眸子略略一暗。
“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谢谢老师。”
经过这一次，张扬不再问了。
而林烨和林恩源的人暗暗追查着线索。
日子有条不紊的活着，每一天都很充实。
11月月考。
语数英理综，干净利落的四门课。
月考过后，是一个大周。
周六没有晚自习，周日休息一天。
张扬背着书包，靠在学校操场的大树胖，有些偏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只眼睛，11月的阳光不如七八月的毒辣，但是也说不上舒坦。
张扬高高瘦瘦，有些慵懒的靠着。
“你看，张扬好帅。”
“老师来了，快走吧。”林恩源缓步走过来，就听到了这两句对话，两个女生已经不知跑到何处了。林恩源来到两个女生讲话的地方，眼睛四周搜索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锁定在楼下操场的张扬。
嗯，确实挺帅。
可是？
大家都回家了，为什么他站在那里？
甩帅？
不，他不是这样的性格。
“张扬？”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张扬却正好能够听到。
操场上那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抬头，有些茫然，待看到二楼的人朝他招招手时，张扬点点头，背起书包往二楼走去。
二楼走廊，空无一人。
对于假期，学生总是走的快些。
“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我英语没考好。”张扬半低着头，然后慢慢抬起头，“您要打死我了对不对？”
“嗯？”林恩源微愣，猛的想起以前好像说过这次月考英语没考好，要“打死他”或者“屁股打开花”的话，微微一笑。

大家将就我的短小君吧，略累，已尽力

“老师，我英语没考好。”张扬半低着头，然后慢慢抬起头，“您要打死我了对不对？”
“嗯？”林恩源微愣，猛的想起以前好像说过这次月考英语没考好，要“打死他”或者“屁股打开花”的话，微微一笑。
“老师……”
“今天回家吗？”
“啊？不回去。”
“晚饭吃什么？”
张扬半低着头，“都可以。”
“刘海有点儿长了。”
“嗯。”
张扬慢慢抬头，看着林恩源，“老师，我英语……”
“先回家吧。”
“嗯。”
湘桥华府2幢203室，不知何时成了张扬的第二个家，只因为里面住了林恩源吧。
无关风月。
“对了，志远呢？”
“哦，他让我跟您说一声，他有事先回家了。”
林恩源点点头。
有事？什么事呢？
林恩源虽然有几分质疑，但是这样的事情却不会过多的质疑，毕竟林志远已经十七了，理所当然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车上。
林恩源没有说话，张扬看着窗外的风景也没有说话，车内显得格外的安静。
“英语怎么个不好法？”
“我，时间来不及，最后一道阅读理解和作文空着。”
“最后一道阅读理解也空了？”林恩源微微提了一个音调。
“时间到了我乱选的，没有看过内容。”
林恩源点头，想再问几句时，湘桥华府到了，得了，晚上再说吧。
停车，解下安全带，上楼。
然后两个人站在门外，四目相对。
这声音？
老爷子来了。
老爷子这么这个时候来了？没打一声招呼就来了？林恩源思索间，余光瞥到张扬，浅笑，伸手
揉了揉张扬的头发，压低了声音，“上次我说的话还记得吗？对我父亲……”林恩源的话停了。
张扬连忙接住话茬，“老师，我记住了。”
钥匙插进，旋转，门缓缓打开。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林烨，林志远手上拿着什么坐在林烨身边，两人相谈甚欢。
林恩源来到林烨前边，毕恭毕敬，“源儿给父亲请安。”
“您好。”恭敬而疏离。
林烨点点头。
“父亲，晚饭您有什么指示？”
“你看着做吧，不过我们四个人，你随意些就是。”
“是，父亲。”
林烨对张扬招了招手，指了指身边，态度和蔼，和上次判若两人，“张扬是吧，来，坐这儿。”
“是。”张扬挨着林烨坐了。
这老头，是不是忘了上次见过我了？

林烨对张扬招了招手，指了指身边，态度和蔼，和上次判若两人，“张扬是吧，来，坐这儿。”
“是。”张扬挨着林烨坐了。
这老头，是不是忘了上次见过我了？
“你这刘海有点长啊。”刘海却是有些偏长，但是还不到影响仪容仪表的份上，换句话说，林烨完全找话题和张扬在聊天。
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生怕张扬不小心惹到林烨的林恩源，手中的青菜微微一顿，父亲这是在干什么？
然后他听得张扬不轻不重的一个“是”字。
林烨自然的伸手去摸张扬的头发，天知道张扬是以怎样的毅力，强迫自己好好的坐在位置上，没有拒绝没有动连头都不曾摇一下。
“头发好软。”
耳边传来林烨称得上和蔼亲密的话语，而张扬能做的就是一动不动。
林恩源转身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然后他怔住了，他眼睁睁看着林烨把张扬的一根头发握进手心里。
林恩源本能的立刻转身，对着水槽里的青菜，表情只剩下震惊。
父亲在干什么？
他拿张扬的头发做什么？
张扬的头发有什么用？
一点儿用也没有啊。
林恩源思绪很是混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林恩源你一定要冷静。
父亲拿张扬的头发一定有用。
这边林恩源强迫自己冷静，客厅那边林烨的手离开了张扬，起身，对着认真写作业的林志远点点头，然后朝着背对着自己的林恩源朗声道，“源儿，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先回去了。”
林志远搁下笔，“爸，饭还没吃呢？”
“不了，事情比较急。”对着林志远，林烨态度一贯和蔼，“你好好学习，下次我来看你。”
说话着，林烨已经走到了门口。
林志远送到了门口，张扬也站在了门口，而林恩源有些木然的跟着张扬的身后。
“回去吧，我走了。”
要是以前，林恩源一定会送林烨，起码也要送到楼下，但是现在的他实在乱的很，他看了一眼林烨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张扬。
难道？
父亲和张扬？

难道？
父亲和张扬？
不会不会，父亲和张扬八竿子打不着，又哪里来的交集？
可是，父亲拿了张扬的头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恩源思绪有些混乱，所有事情如同散落在地的一堆毛线，他正在找寻线头。
“老师。”
“嗯？”林恩源抬头，看着张扬有些担忧的眼神，浅浅一笑，“有些累了，我没事。”
林恩源一贯是很能伪装的，被打个半死也是能够谈笑风生，温润如玉的他极少示弱，这般怕是累狠了吧？思及此，张扬立刻道，“您去休息，晚饭我来做吧。”
“……”林恩源思考片刻，“也好。”
餐厅，林志远在餐桌上写作业。
厨房，张扬在做菜。
主卧，林恩源靠在落地窗眺望远方。
夕阳西下，残阳似血。
林恩右侧的身子靠着玻璃窗，身子有些慵懒，头微微上扬，眉头微皱，好像碰到了什么烦恼的事情。
然后，他好看的手指拿出手机，“喂，阿煦，是我。”林恩源身形不禁挺拔了几分，眼神格外坚定，“从我父亲那里查查张扬，或许张扬跟我父亲有关。”
“我……”林恩源一顿，“我也不太清楚。”
“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线索，就顺着我父亲这条线去查查吧，或许，不。”林恩源猛的想到了林烨拿走张扬的头发，“他们一定有某种关系，我父亲朋友的孩子，或者是亲戚的孩子，你去查查吧。”
张扬扣门三声，然后推门而入，房中没有开灯，林恩源身着白色衬衫和西装长裤，每一颗纽扣每一条裤缝线都一丝不苟，高高瘦瘦的林恩源靠在落地窗上有些慵懒，外面路灯的灯光斜射在他身上，宛若画中人。
“老师。”张扬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好像生怕惊扰了林恩源一般。
林恩源循声，转头，那温润浅笑的表情还来不及伪装，一切显得格外真实。
“吃饭了。”
“好。”
那一头，林烨。
林烨坐在车上，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没错，里面就是张扬的头发。
一直等老李的消息，可是老李始终没查到什么，夜夜不是晚晚入梦，就是阿晴入梦，他实在是不想等了。
有没有消息不重要，先验证张扬的身份不就结了。思及此，林烨心中隐隐有些雀跃，晚晚，他是你的孩子吗？不，他是我们的孩子吗？
林烨不禁想到了张扬，不错，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还是一块璞玉，进退无礼没什么规矩，还好，细细教什么都是来得及的。
……
长发绾君的绾？
不是。
温婉的婉？
不是，我生在晚上，所以单名一个晚字。
晚晚，真好听。
那一年正是除夕，烟花簇簇。
烟花的光映照在她的脸庞，宛如梦幻。
……
晚晚，你现在在哪里？
若张扬真是我们的孩子，那你怎忍心抛下他？
你可是还在怪我？还在怪自己？
可是，稚子无辜。
你怎舍得抛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