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清酒桃花（父子）
（四）琉璃瓦下血玉光
黑衣人再无动静，回京都的路走的很平稳。小西的父母在保护他时皆已丧命，穆琪便央了清陌带他回京。清陌虽然应了，却将小西交给了羽洛。要靠着自己孩子保护的人他是不会接受。还好小西只有八岁，开始习武应该不晚。
有了那次截杀，清陌反倒不再阻止穆琪在车中来回观望。于是，车中的孩子显得极其不安稳，时不时就喜欢往外面瞧。已是离京都最近的郊外，行程不过半月，两个人彼此却像是从未分开过的熟识，血缘，至亲。
穆琪挑开帷帐，伸头看出去。夏的气息浓郁，满目青翠的绿色，一条大路铺展开来，没有尽头，却可以到达月朝的皇都。那个极尽繁华，红墙蓝瓦的都城，正展开双臂迎接着每一位来客。至高无上的帝王，清心寡欲的神秘女子，夜幕中闪亮的双目……都在等着一根错综的线将他们牵起。
风微微吹过，穆琪闭眼享受，舒服的微笑，唇边蕴出的是桃花的烁光。
……
“穆王府”三个烫金大字出现在穆琪面前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父亲与这如画江山的主人是一母同胞，在朝摄政。
未踏进府门而皇命先到，宣摄政王与世子见驾，领了圣旨，清陌微笑的牵起穆琪的手，虽然并未确定，可是找寻范围已然缩小。
翡翠琉璃的皇宫，汉白玉的道路，宫阁楼台，水榭长亭，极尽奢华。清陌低头看向穆琪，很奇怪的没有看到小家伙眼中惊艳的目光。穆琪的眸子灵动若水，充满了蓬勃的气息，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好奇。微皱起眉，清陌第一次有了些不确定。
随着清陌，穆琪的头一直稍稍的低下，直到龙涎香的味道传来，一双白净的手伸到了他面前。抬头看过去，穆清寒，清陌只差两岁的弟弟，这个天下的主宰者有一双极是漂亮的眼睛，丹凤，眼根向上挑起，满是妖娆。光这一点，两个兄弟的气质完全的区别开来。
“这小侄儿长的真是像极了云溪……”君王开口，不是清陌淡淡的语气，连音中都掺了邪魅。只是“云溪”从他嘴中说出，平添了不少温柔。“头次见面，皇叔有东西要送给你，可不许推了不要。”
穆琪甜笑，一副天真无邪：“爹爹说不能要外人的东西，可皇上是琪儿的叔叔，琪儿收了若是被骂，皇上可要救琪儿。”避开了皇叔的称谓，却下意识的想拉近关系。
宦官端出的玉盘中方方正正的摆着一柄小剑，剑鞘华美，珠光璀璨，君王拿过手中，
“锵”的拔出来，穆琪顿时感到寒光四溢，凉气逼人，并未用力，只轻轻一挥，宦官头上的发髻便被切去了一半，登时面如死灰，跪地求饶。
“驳翼剑”，穆琪眼前一亮，削铁如泥，珍贵无价，江湖失传已久，如今，怎么在大内皇宫得了这般便宜，跪地伸手相接，却回头看了看清陌，清陌神色无恙，只是微笑，便大胆的接了过来，谢恩起身后，正好能小巧的插在靴子旁边。
“好了侄儿，你去找羽洛，带你看看这皇宫，皇叔和你父王还有些话说。”
穆琪点头称是，退了出来。门口站着靛衣的男子，一头墨发。羽洛，不过是父亲身边较亲密的属下，允许执剑进入皇宫，而且，一朝君主，竟会这么清楚的知道他的名字……
飞快的跑过去，直撞入了羽洛怀里：“羽洛叔叔……”源于易路的言传，羽洛的形象一直很好的存在在穆琪的印象里。“皇上说我们可以在宫中看看。”
稳住身形，羽洛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若是没有八年前的那场激战……
刚要开口，却惊见一抹黑影闪过，杀气，像是盖天的网，来的那么明显，利落的拔剑，护住了穆琪。是谁，有天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皇宫。黑衣人瞬时已腾出很远，回头看了眼羽洛身后的孩子，分明的杀意又重了几层。皇宫的侍卫才是惊觉的聚集，左右前后，人多的优势全然体现了出来，黑衣人势单力薄，一番奋战，终是被围在了中央。
黑衣人再无动静，回京都的路走的很平稳。小西的父母在保护他时皆已丧命，穆琪便央了清陌带他回京。清陌虽然应了，却将小西交给了羽洛。要靠着自己孩子保护的人他是不会接受。还好小西只有八岁，开始习武应该不晚。
有了那次截杀，清陌反倒不再阻止穆琪在车中来回观望。于是，车中的孩子显得极其不安稳，时不时就喜欢往外面瞧。已是离京都最近的郊外，行程不过半月，两个人彼此却像是从未分开过的熟识，血缘，至亲。
穆琪挑开帷帐，伸头看出去。夏的气息浓郁，满目青翠的绿色，一条大路铺展开来，没有尽头，却可以到达月朝的皇都。那个极尽繁华，红墙蓝瓦的都城，正展开双臂迎接着每一位来客。至高无上的帝王，清心寡欲的神秘女子，夜幕中闪亮的双目……都在等着一根错综的线将他们牵起。
风微微吹过，穆琪闭眼享受，舒服的微笑，唇边蕴出的是桃花的烁光。
……
“穆王府”三个烫金大字出现在穆琪面前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父亲与这如画江山的主人是一母同胞，在朝摄政。
未踏进府门而皇命先到，宣摄政王与世子见驾，领了圣旨，清陌微笑的牵起穆琪的手，虽然并未确定，可是找寻范围已然缩小。
翡翠琉璃的皇宫，汉白玉的道路，宫阁楼台，水榭长亭，极尽奢华。清陌低头看向穆琪，很奇怪的没有看到小家伙眼中惊艳的目光。穆琪的眸子灵动若水，充满了蓬勃的气息，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好奇。微皱起眉，清陌第一次有了些不确定。
随着清陌，穆琪的头一直稍稍的低下，直到龙涎香的味道传来，一双白净的手伸到了他面前。抬头看过去，穆清寒，清陌只差两岁的弟弟，这个天下的主宰者有一双极是漂亮的眼睛，丹凤，眼根向上挑起，满是妖娆。光这一点，两个兄弟的气质完全的区别开来。
“这小侄儿长的真是像极了云溪……”君王开口，不是清陌淡淡的语气，连音中都掺了邪魅。只是“云溪”从他嘴中说出，平添了不少温柔。“头次见面，皇叔有东西要送给你，可不许推了不要。”
穆琪甜笑，一副天真无邪：“爹爹说不能要外人的东西，可皇上是琪儿的叔叔，琪儿收了若是被骂，皇上可要救琪儿。”避开了皇叔的称谓，却下意识的想拉近关系。
宦官端出的玉盘中方方正正的摆着一柄小剑，剑鞘华美，珠光璀璨，君王拿过手中，
“锵”的拔出来，穆琪顿时感到寒光四溢，凉气逼人，并未用力，只轻轻一挥，宦官头上的发髻便被切去了一半，登时面如死灰，跪地求饶。
“驳翼剑”，穆琪眼前一亮，削铁如泥，珍贵无价，江湖失传已久，如今，怎么在大内皇宫得了这般便宜，跪地伸手相接，却回头看了看清陌，清陌神色无恙，只是微笑，便大胆的接了过来，谢恩起身后，正好能小巧的插在靴子旁边。
“好了侄儿，你去找羽洛，带你看看这皇宫，皇叔和你父王还有些话说。”
穆琪点头称是，退了出来。门口站着靛衣的男子，一头墨发。羽洛，不过是父亲身边较亲密的属下，允许执剑进入皇宫，而且，一朝君主，竟会这么清楚的知道他的名字……
飞快的跑过去，直撞入了羽洛怀里：“羽洛叔叔……”源于易路的言传，羽洛的形象一直很好的存在在穆琪的印象里。“皇上说我们可以在宫中看看。”
稳住身形，羽洛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若是没有八年前的那场激战……
刚要开口，却惊见一抹黑影闪过，杀气，像是盖天的网，来的那么明显，利落的拔剑，护住了穆琪。是谁，有天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皇宫。黑衣人瞬时已腾出很远，回头看了眼羽洛身后的孩子，分明的杀意又重了几层。皇宫的侍卫才是惊觉的聚集，左右前后，人多的优势全然体现了出来，黑衣人势单力薄，一番奋战，终是被围在了中央。
“穆琪！穆琪！”黑衣男子满身血污，被围在长矛之间，动弹不得，却拼命地喊着穆琪的名字。抬头看了眼羽洛，，穆琪的目光澄澈而坚定：“他被抓住了，没事的，羽洛叔叔放心……”
抬脚走过去，穆琪分明盯住的是那块黑衣男子系在腰间的血玉。玉中带血，天下，只有桃花山可寻。
穆琪哪料，困兽之斗，最是凶猛异常！
黑衣人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目光渐渐绽开异样的神采，在只有十米远的地方，突然身子向前一挺，数支长矛皆插进了男子身体，狰狞的笑着，突地从鞋底下踢出了一根钢针，蓝光冷冽，针尖淬毒！
众人当场怔在了原地。
“琪儿！”清陌本离得很远，此刻倏然到了穆琪身边，将穆琪拉近怀里，一指粗的钢针划过穆琪的眼前，扎到了不远处的地上，汉白玉竟生生入了三分！
黑衣男子以为完成了使命，早就烂泥一般去见阎王，众人得了命令，开始清理激战后的残留，只有羽洛，跪倒在了清陌面前。如墨的长发垂下，低着头的羽洛仍是看不清表情。
“你错大了，羽洛，别跟我说你还要再回你师父那里再训练十年！”厉声呵斥，清陌的火也只有亲近的人见得到。
羽洛的头低的更深：“属下万死，感受责罚。”
“五十鞭子！好好长长记性！”
穆琪慌忙从清陌怀里挣出来：“爹爹，是琪儿自己要过去的，不关……”
清陌的眸光骤然一厉：“混账！你还顾得上给他求情！来人，把世子押回王府祠堂去！”
穆琪看向清陌，惊慌的睁大了眼睛，盛满了害怕的目光，慢慢的低下头去，咬住了淡粉色的唇，没求饶，没哭泣，任由侍卫带他离开了皇宫。
“皇兄……这是何必……”君王上前讨情，却突然惊诧于清陌一闪而过的凶光，顺眼看去，一块血玉躺在刚刚被挪走尸体的地方，阳光强烈，却近不得其一丝一毫，像是吸收阳光的无底洞，充满黑暗的世界正悄然吞噬光明。
走过去，捡起玉石，清陌向着君王微微弯腰：“臣告退。”
无上的君主，看着清陌越走越远的身影，唇边是莫名的笑容，清陌的影子不长，却在君王的心中拉出了很大的一片阴影。
（五）密林深处冷雨天
毒热的太阳过后，竟是漫天密布的乌云，浓浓的黑色压下来，像极了明雨镇那天暴雨的前夕。
祠堂本来就处在密林之后，四方树荫，就算是白天也光线不明。像现在这般的天气里更是幽暗。冷冷的风，夹杂着腐朽的味道吹来，阴森累列的牌位微微晃动着，带着地狱的气息。
穆琪跪在祠堂中央，四周望着，想不到，王府的概貌还不清楚，自己住的地方还没看过，竟是先被送到了这里。差点丧命于淬毒钢针下，还连累了羽洛受了鞭刑，穆琪的心境差极了。祠堂牌位前供着的是荆藤交缠的藤条，明黄色的带子就系在一头，眼皮一跳，这……原来才是皇家家法。
“哐当！”祠堂的门被推开，三个人走进来，穆琪回头看去，竟没有清陌。为首的中年人走进，神态严肃，光线暗淡，却清晰的可以看出眼角边的红色泪痣。仔细想着易路的话，明白这个人就是王府管家，因为眼角的泪痣是红色，所以，阖府上下都叫他红叔。蓦地想起当时用红薯开他玩笑，穆琪的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可是在看到身后抬了长凳的两个人后就彻底僵在了那里。
两名小厮走进，将长凳放在了穆琪身侧，规矩的站好。红叔这才领着二人跪地参拜世子。起身后，又是严肃的神色，开口的话语彻底凉了穆琪的心。
“王爷有令，世子屡犯家规，责令二十藤条，思过一个时辰。”
冰冷的地面，冰冷的风，冰冷的话语，冰冷的祠堂。
红叔摆手让两名小厮将还是愣着的穆琪架到了长凳上，伸手去解穆琪腰间罗带，却发现一只晶莹的小手按住了自己。穆琪眼光不善，唇瓣微微颤抖：“你要做什么！”
直起身，红叔冷漠的盯着刚刚见面的世子，语气平淡：“王府家规，受家法者去衣。”
防身钢针已在指尖，如此近的距离，这三个人活命的机会为零。穆琪神色一厉，又突然缓缓地放松。这些人是父亲所派，命令是父亲所下，那个风神俊秀的男子有着全世界最温暖的味道，穆琪是他的孩子，想一生一世在他左右。
挪开放在腰间的手，不禁打了冷战。冷风，吹着肌肤，凉透了心。
两个人按住穆琪，红叔亲持藤条，高高的举起，挥下。撕裂的疼痛传来，执刑者其实还是放了水。该罚到什么程度，他很清楚。
死命的咬住唇，瞳孔放大，没有泪，满满的都是难过。为什么……为什么连责罚都假人之手……琪儿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红叔打的很急，而且，一藤轻过一藤。身下的孩子晶莹的肌肤像极了王妃，所以就算放水，还是破了开来，血绽开，也是红色……
终不过是七岁的年纪。
没有眼泪，甚至没有声音。二十藤条打完，红叔甚至怀疑穆琪是不是早晕了过去。刚想去搀扶，却惊见小人儿动了动，竟然自己支起了身子，提起衣服，翻滚，跪倒了地上。
“还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罚跪……对么？”穆琪的声音哑哑的，面色惨白，眸光失了蓬勃，晶莹的汗珠顺着面颊流下，不是泪，只是汗珠。
“你们……出去……”作为主子该说出的命令的话语，此时从虚弱的穆琪口中竟像带了恳求的语气。
红叔的手紧了紧，果然……果然是王妃的孩子。特殊的体制，特殊的性格，像是深沉的湖水，压力越大，潜能越大。
祠堂中静悄悄的，是风雨欲来前短暂的安宁。呼吸声，急促。穆琪两手撑着地，汗珠滴下，溅到地上，成了小花。
爹爹……
原来只有你打……我才会矫情到连几戒尺也挨不住……
毒热的太阳过后，竟是漫天密布的乌云，浓浓的黑色压下来，像极了明雨镇那天暴雨的前夕。
祠堂本来就处在密林之后，四方树荫，就算是白天也光线不明。像现在这般的天气里更是幽暗。冷冷的风，夹杂着腐朽的味道吹来，阴森累列的牌位微微晃动着，带着地狱的气息。
穆琪跪在祠堂中央，四周望着，想不到，王府的概貌还不清楚，自己住的地方还没看过，竟是先被送到了这里。差点丧命于淬毒钢针下，还连累了羽洛受了鞭刑，穆琪的心境差极了。祠堂牌位前供着的是荆藤交缠的藤条，明黄色的带子就系在一头，眼皮一跳，这……原来才是皇家家法。
“哐当！”祠堂的门被推开，三个人走进来，穆琪回头看去，竟没有清陌。为首的中年人走进，神态严肃，光线暗淡，却清晰的可以看出眼角边的红色泪痣。仔细想着易路的话，明白这个人就是王府管家，因为眼角的泪痣是红色，所以，阖府上下都叫他红叔。蓦地想起当时用红薯开他玩笑，穆琪的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可是在看到身后抬了长凳的两个人后就彻底僵在了那里。
两名小厮走进，将长凳放在了穆琪身侧，规矩的站好。红叔这才领着二人跪地参拜世子。起身后，又是严肃的神色，开口的话语彻底凉了穆琪的心。
“王爷有令，世子屡犯家规，责令二十藤条，思过一个时辰。”
冰冷的地面，冰冷的风，冰冷的话语，冰冷的祠堂。
红叔摆手让两名小厮将还是愣着的穆琪架到了长凳上，伸手去解穆琪腰间罗带，却发现一只晶莹的小手按住了自己。穆琪眼光不善，唇瓣微微颤抖：“你要做什么！”
直起身，红叔冷漠的盯着刚刚见面的世子，语气平淡：“王府家规，受家法者去衣。”
防身钢针已在指尖，如此近的距离，这三个人活命的机会为零。穆琪神色一厉，又突然缓缓地放松。这些人是父亲所派，命令是父亲所下，那个风神俊秀的男子有着全世界最温暖的味道，穆琪是他的孩子，想一生一世在他左右。
挪开放在腰间的手，不禁打了冷战。冷风，吹着肌肤，凉透了心。
两个人按住穆琪，红叔亲持藤条，高高的举起，挥下。撕裂的疼痛传来，执刑者其实还是放了水。该罚到什么程度，他很清楚。
死命的咬住唇，瞳孔放大，没有泪，满满的都是难过。为什么……为什么连责罚都假人之手……琪儿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红叔打的很急，而且，一藤轻过一藤。身下的孩子晶莹的肌肤像极了王妃，所以就算放水，还是破了开来，血绽开，也是红色……
终不过是七岁的年纪。
没有眼泪，甚至没有声音。二十藤条打完，红叔甚至怀疑穆琪是不是早晕了过去。刚想去搀扶，却惊见小人儿动了动，竟然自己支起了身子，提起衣服，翻滚，跪倒了地上。
“还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罚跪……对么？”穆琪的声音哑哑的，面色惨白，眸光失了蓬勃，晶莹的汗珠顺着面颊流下，不是泪，只是汗珠。
“你们……出去……”作为主子该说出的命令的话语，此时从虚弱的穆琪口中竟像带了恳求的语气。
红叔的手紧了紧，果然……果然是王妃的孩子。特殊的体制，特殊的性格，像是深沉的湖水，压力越大，潜能越大。
祠堂中静悄悄的，是风雨欲来前短暂的安宁。呼吸声，急促。穆琪两手撑着地，汗珠滴下，溅到地上，成了小花。
爹爹……
原来只有你打……我才会矫情到连几戒尺也挨不住……
原来只有你骂……我才会连几句重话也会哭泣……
只是，为什么你不来……你气我考虑不周，气我不顾身体，气我想私下拿到血玉而不说么……
我是琪儿啊……我是你的孩子……我真心的信任你，依赖你……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
思维已经混乱，世界像是飘出了好远的距离。“咔嚓！”劈天的闪电划过，跟着便传来了隆隆的雷声……那明雨镇被扎瞎了双眼的黑衣人仿佛近在眼前，那狰狞的笑着，被数条长矛刺穿身体的刺客正慢慢走过来……明晃晃的带着蓝光的钢针正划过阴冷的空气，黑衣头领手中的小剑正直直的飞向小西……
痛苦的抱住头，穆琪滚到了地上，头痛，痛到感觉不到身后刺骨的疼……
闪电，雷鸣！每一次，就痛一倍。
爹爹……琪儿怕……爹爹救琪儿……
……
书房内，清陌背着身子，身后的靛衣人单膝跪着，态度恭谨。“属下已派人与头领取得联系，王妃无事。宫中刺客的身份正在调查中，主子恕罪……”
抬手，挥退了靛衣人，清陌稍稍松了口气。回来后便忙着联系易路，被那块血玉乱了心神。桃花山中的青岩是云境的入口，倘若被人发现，云溪怕有性命之忧。
现在知道没事，终于能先松下心。抬首看向窗外，这是要下雨了吧。微叹了口气，出了书房，向着祠堂方向走去。
二十藤条，是不是狠了些……那个小东西，竟然不予禀报，想独自拿了血玉，还堪堪的差点伤了性命，而且，为了救他，自己还在那人面前露了武功……
该罚！
穿过密林，推门，心下仍想着这回他该是长了记性，却看到穆琪双手抱着头，痛苦的滚在了地上。
“琪儿！”飞快的跑过去，抱住刚刚还灵动乖巧的孩子，心脏钝痛。穆琪苍白的脸色，被细齿咬到破开的嘴唇，迷离的目光，这……哪里还是初见时一笑可以蕴出桃花烁光的样子！
额头很烫，是发烧了。慌乱的抱起穆琪走出去，清陌失措的低语：“琪儿，是爹爹不好……别有事……琪儿……”
世界很静，没了雷声，没了严令……
恍惚的睡梦中，穆琪像是回到了云境，那个奇妙的世外桃源。有温暖熟悉的味道传来，那个想要守护一世的人就在身边。
不用睁开眼睛也可以知道，他若阳光般可以驱走所有的黑暗……
爹爹……
是你来了……对么……
（六）雨中阳中梦中怨
顷刻间便到来的疾风骤雨，在京都肆意的游窜，阴霾的笼罩着整个王府。一干人在雨中穿行，热水，熬药，冷巾……刚刚入府的世子，还没见面的主子，在这阴晦的天气里高烧不止。王府的医师萧垣来自江湖，曾经极是传奇的风云人物。与王爷因为一些旧事结缘，成了莫逆之交。
烛光闪烁，摇曳，几次，都有被风吹熄的样子。
萧垣搭在穆琪脉门上的手指良久没有挪动，倒是让按着穆琪的侍女们急出了冷汗。心疼的看着痛到不停翻动的小人儿，有些见过云溪的甚至落下了眼泪。穆琪仍是面色惨白，咬破的唇不再流血，却微微泛出了紫色。水眸紧闭，眉头紧锁，浓密的睫毛覆下，形成如小扇子般的阴影，挣扎着，满脸都是汗珠。动也痛，不动也痛。
萧垣站起身来，看向满脸焦急的清陌。世上怕是只有两个人能让他有这般神色。没良心的笑笑，琪儿……你也不算太亏。
“是心中郁结，外伤倒不是主要病因，这孩子托了云溪的福，体制特殊，调理一下，不会有大问题的。”收了笑，换上一副悲戚的神色，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清陌。
“所以……你可以让红叔起来了吧。”
四十多岁的年纪，这般骤雨下跪上两个时辰，有事的该是红叔了。
眉微蹙，清陌眸光闪烁，想了一下，抬脚想走，却又停住看着穆琪。床上的孩子仍是痛苦的小幅度翻动，似乎并不像萧垣说的那么轻松。
萧垣叹气：“我是医师，我懂得怎么调药，怎么治伤，交给我你还不放心么？”倒是外面的那个老顽固，清陌再不去怕是自己又有得忙了。
暴雨中，四周的人皆是来去匆匆，没人有空闲去看一眼红叔。即使，这个叱咤王府的管家曾经拥有多高的地位。雨水顺着发滑下，浑身湿透，红叔的身体有些发抖，眼睛因为太急的雨水而半眯着。
突地感觉到雨小了很多，努力地睁开眼睛，一双青缎绣龙靴出现在眼前，抬头看去，清陌在伞下神色淡然，低头看着他：“为什么罚你？”红叔自小便照顾清陌，算是半个父亲的角色，只不过，眼前的主子阴晴不定，发起火来还是让多年陪伴的红叔像孩子似的窘迫。
“奴才不能对……对王妃释怀……”红叔的声音有些虚弱，不是习武之人，受不住如此长时间的淋雨。
清陌眯起眼：“你知道我因为这个会生气，还是这么做了？”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还是敛了回去。即使无法释怀，也是为了自己，到底有什么理由怪他……琪儿，你乱了我的心神……
弯腰扶起红叔，仍是淡然的语气，神色却不再那么清冷：“红叔，我爱云溪，也爱琪儿，所以，请你为了我试着接受他们。”
受了家法，纵然被穆琪赶了出去，也不该不留一人看着他的动静，这次，若是真的等到一个时辰过后，万事都再难以预料……
红叔点头，由人扶了下去，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去，清陌正往屋内走去，这个人曾经在庭杖下救过自己的性命，曾经为了护住他与嫔妃争吵，为了他，自己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
夜半，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床上的穆琪刚刚安稳了一些，只有唇瓣仍在轻微的颤抖。萧垣的药是硬生生的灌进去的，小人儿晕迷当中似乎还是嫌苦，喝了一半，吐了一半。幸好下了大的剂量，所以一半的汤药也足以起一些作用。
清陌坐在床榻边，顺手掖掖被角，触碰到穆琪已经冰凉的额头，舒了口气。提了一天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垂首看去，穆琪的脸色稍稍恢复了红润，眉头也不再紧紧的皱着，该是睡着了。便放心的起身，到了门前，小声的招呼侍女去拿再拿一床被子。
顷刻间便到来的疾风骤雨，在京都肆意的游窜，阴霾的笼罩着整个王府。一干人在雨中穿行，热水，熬药，冷巾……刚刚入府的世子，还没见面的主子，在这阴晦的天气里高烧不止。王府的医师萧垣来自江湖，曾经极是传奇的风云人物。与王爷因为一些旧事结缘，成了莫逆之交。
烛光闪烁，摇曳，几次，都有被风吹熄的样子。
萧垣搭在穆琪脉门上的手指良久没有挪动，倒是让按着穆琪的侍女们急出了冷汗。心疼的看着痛到不停翻动的小人儿，有些见过云溪的甚至落下了眼泪。穆琪仍是面色惨白，咬破的唇不再流血，却微微泛出了紫色。水眸紧闭，眉头紧锁，浓密的睫毛覆下，形成如小扇子般的阴影，挣扎着，满脸都是汗珠。动也痛，不动也痛。
萧垣站起身来，看向满脸焦急的清陌。世上怕是只有两个人能让他有这般神色。没良心的笑笑，琪儿……你也不算太亏。
“是心中郁结，外伤倒不是主要病因，这孩子托了云溪的福，体制特殊，调理一下，不会有大问题的。”收了笑，换上一副悲戚的神色，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清陌。
“所以……你可以让红叔起来了吧。”
四十多岁的年纪，这般骤雨下跪上两个时辰，有事的该是红叔了。
眉微蹙，清陌眸光闪烁，想了一下，抬脚想走，却又停住看着穆琪。床上的孩子仍是痛苦的小幅度翻动，似乎并不像萧垣说的那么轻松。
萧垣叹气：“我是医师，我懂得怎么调药，怎么治伤，交给我你还不放心么？”倒是外面的那个老顽固，清陌再不去怕是自己又有得忙了。
暴雨中，四周的人皆是来去匆匆，没人有空闲去看一眼红叔。即使，这个叱咤王府的管家曾经拥有多高的地位。雨水顺着发滑下，浑身湿透，红叔的身体有些发抖，眼睛因为太急的雨水而半眯着。
突地感觉到雨小了很多，努力地睁开眼睛，一双青缎绣龙靴出现在眼前，抬头看去，清陌在伞下神色淡然，低头看着他：“为什么罚你？”红叔自小便照顾清陌，算是半个父亲的角色，只不过，眼前的主子阴晴不定，发起火来还是让多年陪伴的红叔像孩子似的窘迫。
“奴才不能对……对王妃释怀……”红叔的声音有些虚弱，不是习武之人，受不住如此长时间的淋雨。
清陌眯起眼：“你知道我因为这个会生气，还是这么做了？”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还是敛了回去。即使无法释怀，也是为了自己，到底有什么理由怪他……琪儿，你乱了我的心神……
弯腰扶起红叔，仍是淡然的语气，神色却不再那么清冷：“红叔，我爱云溪，也爱琪儿，所以，请你为了我试着接受他们。”
受了家法，纵然被穆琪赶了出去，也不该不留一人看着他的动静，这次，若是真的等到一个时辰过后，万事都再难以预料……
红叔点头，由人扶了下去，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去，清陌正往屋内走去，这个人曾经在庭杖下救过自己的性命，曾经为了护住他与嫔妃争吵，为了他，自己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
夜半，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床上的穆琪刚刚安稳了一些，只有唇瓣仍在轻微的颤抖。萧垣的药是硬生生的灌进去的，小人儿晕迷当中似乎还是嫌苦，喝了一半，吐了一半。幸好下了大的剂量，所以一半的汤药也足以起一些作用。
清陌坐在床榻边，顺手掖掖被角，触碰到穆琪已经冰凉的额头，舒了口气。提了一天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垂首看去，穆琪的脸色稍稍恢复了红润，眉头也不再紧紧的皱着，该是睡着了。便放心的起身，到了门前，小声的招呼侍女去拿再拿一床被子。
“唔……”轻微的声响从屋内传来，清陌急忙转身去看，床上的孩子半咬着嘴唇，眼睛紧闭，很难过的样子。
“琪儿……琪儿……”清陌伸手去摸了摸穆琪的额头，没有再烧起来。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人很是安心。
“爹爹……”
“嗯？”下意识答应着，却看到穆琪的眼睛并没有睁开，淡淡的笑了笑，这个小东西也有说梦话的习惯么。
“爹爹……疼……琪儿害怕……”
“爹爹……琪儿再也不敢了……别丢下琪儿……”
“呜……救琪儿……爹爹救琪儿……”
“为什么不来……琪儿知错了……爹爹……你为什么不来……”
心像是油中煎熬，清陌的笑僵在了脸上。最难过的时候，最痛苦的时候，自己都不在他身边，那么，凭什么去要求他的依赖和信任。生生的伤了他的心，又凭什么去要他的心。
“再也不会了，琪儿……爹爹再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握住穆琪的手，清陌伏在小家伙的耳边轻声说着，一遍接着一遍……
似乎终于起了作用，穆琪渐渐安静了下来，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呼吸也慢慢的趋向于平稳，全身都软了下来。细细看去，唇边竟还有一抹浅浅的笑，安定的，如同有着母体的庇护。就那样让清陌突然想到了他刚刚出生时的样子，粉粉的，软软的小身体，黑亮的如水的眼眸，只要自己抱着他看，粉嫩的唇边便会多了一抹浅浅的笑，桃花的烁光流蕴，能照亮人的内心。
真的再也不会了……即使是责罚，即使是生气，也再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伤害到底有多重，琪儿……你要原谅爹爹这一回……
都是初次的磨合，都是初次的体会，相处需要时间，需要尝试，甚至，需要伤害才能找到对方心中的底线。日子还很长，路还很远，雨过之后，总会有完美的漂亮的晴天。
……
鸟鸣声，叽叽喳喳，很吵。阳光直射在脸上，很热。不满的蹙眉，如扇子型的翩跹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粉嫩的小东西，在折腾了阖府一天，折腾了红叔受罚，折腾了萧垣半夜起来熬药，折腾了清陌一夜没有合眼后，终于睁开了眼睛，露出了如水般温润的眸子……
身上很痛，嘴撇了一下，眼神慢慢聚焦，慢慢的看到了身侧清陌淡笑的眉眼。光逆着清陌，使他的轮廓变得异常温暖。
瞬间湿润了眼眶，晶莹的泪，攒了很久的泪彻底决堤，攥了攥手，才发现被握在清陌的手里，于是直接连同清陌的手拽过来抹眼泪。抽抽搭搭，委屈极了。
无奈的笑着，这个小家伙，唯一的优点就是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在生气……
被自己的儿子吃定，这可不行。于是，清陌清了清嗓子，声音刻意往下压了压：“琪儿，二十藤条，可想清楚到底做错了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