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糟糕的假期(纯兄弟 欧美翻译风)
Arthur听到我抽噎的声音,放下手里的相机过来询问“Mickey,怎么又哭了?”
我一抹眼泪,摆出大大的笑脸“走吧哥哥,我们回家去。”
Arthur不顾旁人的目光把我紧紧抱住,“你告诉我啊,Mickey。是不是害怕我走?我发誓我会回来的!”
“没事,哥哥……真的没事……”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
Arthur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抱着我。
那一晚,我抱着枕头来到Arthur的房间,“哥哥……我想跟你睡……”
Arthur揉着我的头发笑道,“怎么啦,Mickey?终于想把心事说出来了?”
我把他推出房间,“快去洗澡啦!”其实我只是想多黏着他一会儿。虽然我知道哥哥迟早要离开。环顾四周,室内陈设极简,墙上却已准备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相框,Arthur已经迫不及待地把照片拿去冲印了。等挂到墙上去的时候,一定会为这间卧室增添不少温馨氛围。只是……就像我现在这样,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今后也会是这样么?
这时候,笔记本电脑发出一声提示音。我瞄了一眼,又是那个Willis!
我犹豫着点开了对话框。
“哥哥,抱歉我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放弃?!还有两年!两年以后你就可以成为准上尉了!我们小组奋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点成果你却要退出了?我不能理解!”
我握着鼠标的手微微颤抖。心也简直快要跳出胸膛。
Arthur正好裹着浴巾走进房间,目睹了这一幕。他一眼就认出那个头像。
“Willis……Mickey你听我说!我和Willis不是那种关系!他只是我的一位……”
我冲上去抱住他“傻瓜!”
“我的……下属……”Arthur被突然地袭击弄得一头雾水。
坐定之后,Arthur向我解释道“Willis比我小两岁,又是我所在研究组的助理,所以他就那样叫我。抱歉Mickey……一直没和你说明。”
“你真的……要放弃研究,退役了?”这样的牺牲让我不安。
“没关系的,Mickey。”Arthur安慰道,“其实……我也不确定能不能退役。原本的服役期限就快到了,他们让我晋升为中尉就是希望我留下来……”
“哥哥……”我打断了他,“这样值得么?不要勉强……我不希望,你只是为了完成对父亲的承诺,就放弃自己的前程。”
Arthur一时无语,像静默的夜空。
倒数第二天。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Arthur的身影,被窝里却还留有他的余温,怀中之物,只有一只抱枕。
我爬起来,在床上静坐良久,究竟是Arthur已经离开了,还是他不曾出现过呢?
这十五天的经历,仿佛一个梦。
我究竟是怎么了呢?望着无力晃动的窗帘,望着窗外的阴霾,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怅然若失。下了床,拉开衣橱,在镜子前查看一下伤情,已痊愈大半。时间可以疗伤,也可将思念酝酿。
这时门外传来转动把手的声音,我赶忙提上睡裤跑了出去。是Arthur回来了。
“哟,起来啦。家里没牛奶了,鸡蛋也短缺,我就……”没等他把话说完,我便以熊抱作回应。Arthur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你总是不穿拖鞋。要是到了冬天还这样,一准得着凉!”
我微笑着,心中甜蜜,“不是还有你会提醒我么?”我心想。几乎在同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Arthur话语中的弦外之音。我抬起脸望着他,面露不可思议的神情。难道他决定要走了?
这恐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他自己的事业正在渐入佳境,哪怕要遵照父亲的遗愿,帮助我管理公司事务,至少也要等六年之后。他的确没有理由委屈自己。也不该辜负Willis。难道我会看不出Willis喜欢哥哥吗?
“我以后会注意的。”我吐出舌头,松开了手跑回去。“哥哥~早餐我要吃鸡蛋煎饼!”我想表现得高兴一些,似乎完全不把他的离开放在心上,希望这样可以让Arthur放心。
今天是我的演技大爆发的日子。我像是得了失忆症一样,完全不记得明天Arthur就要回军队这一事实。Arthur似乎也没有丝毫想要提起此事的意思。我们若无其事地出门逛街、吃冰激凌、一起回家挤在十四英寸的笔记本屏幕前追剧,彼此心照不宣。
Sunny的一个电话打断了我和Arthur独处的时光。“Mickey,下午我们去看电影么?”
“看电影?”
“是啊,怀旧经典——《雨人》”
那是达斯汀·霍夫曼和汤姆·克鲁斯主演的有关兄弟亲情的故事。
我瞄了一眼Arthur,他似乎料到是Sunny打来的,用眼神告诉我说“我、要、去!”
“学长……我想你一定不介意三个人一起去吧。”
到了影院才发现,原来兄弟同往可以享受半价优惠。如此看来Sunny似乎是有心帮我。
我捧了爆米花过去道谢,也许是凑得太近了些,竟引起了某人不满的“嗯哼!”一声。
“哥哥!”我嗔怪道。Arthur搅动着手指答道“我……我只是想问你,要汽水还是奶茶。”他的手不自然地上下翻飞。
由于Arthur的打搅,我没能告诉Sunny我的决定。
影片中的兄弟亲情令人为之动容,原本利益熏心的弟弟最终被亲情所软化,决定担负起照顾哥哥的责任。电影总是比现实美好。我本已打定主意不拖累哥哥,可如果看完电影让哥哥或者我自己再度游移不定,那该如何是好……
“Sunny学长……陪我出去一下……”
“什么?”Sunny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拉着手往放映厅外走。
Sunny对场景光线的转换还不太适应,眼睛不停地眨呀眨,眯着睁不开。“Mickey,出来干什么啊!”
“学长……你是想帮我劝Arthur留下么?”
“我……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么?”Sunny面露疑惑。
我面无表情地说,“Arthur的研究就快有成果了!他再过两年就是准上尉了!Arthur告诉我说,上一次军演的时候他们的信息系统还……”
“Mickey!”Sunny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你需要他不是么?别骗自己了,你的眼里只有Arthur,你从Arthur身上得到了你渴望已久的爱不是么?”
我愤怒地推开Sunny的手,“既然如此,Arthur走了岂不更好么?他走了就不妨碍你了!”
“Mickey……我从来没有这样想……我……”Sunny忽然脸露惊恐的神色,我转过身去,见Arthur站在门边,眼眶泛红。
“我们……快回去吧……这电影真感人……”Arthur飞快地跑回观众席。
我和Sunny各自低着头捏爆米花,Arthur掩着半张脸默默流泪,我甚至不敢去问究竟是他真的为电影所感动,还是……他听到了什么。
放映结束后,Arthur又恢复了“正常”。
当晚,Arthur开着车载着我回到妈妈那儿,今天是休假最后一晚。
Arthur似乎很高兴,饭桌上不停地说笑话逗乐母亲。
“Mickey,我有事……想告诉你。”Arthur喜形于色。我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我将视线移开,不敢直视他。
“我明天要走了。他们果然驳回了我的请求。我现在还无法退役,升至中尉后我的服役期限自动延长两年,如果今后顺利当上准上尉甚至上尉……那么恐怕……要六年以后才能考虑退伍转业了。呵,Mickey,不要难过,至少我每年都有年假,我会回来看你的。圣诞节的时候。”
其实我早就期望着这个结果不是吗?我早已习惯了生命中缺少父亲、缺少兄弟,Arthur选择离开,不过是让我重归平静而已。
“Arthur……我的孩子……我们都会想你的。”母亲站起身来拥抱哥哥,热泪划过面颊。
我朝着Arthur微笑了一下,离开了餐桌走向屋外。星空静谧地闪烁。
最后一天。
清晨我从睡梦中惊醒,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还没有解决,令我感到慌张。我努力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却是一筹莫展。
“哥哥,快起来了。七点了!”我推醒了一旁还在熟睡的Arthur。这都要怪他昨晚喝了太多啤酒。究竟是什么事呢?这个疑惑简直莫名其妙,毫无源头。
“急什么……九点的列车……”Arthur耍赖扯过被子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列车又不是到你家门口来接你!快点起来Arthur!”借此机会,我也朝着Arthur紧实挺翘的屁股挥了几巴掌。
这一招似有奇效,Arthur即刻坐起身来,愣头愣脑地看着我,仿佛在问“发生了什么事?”
谁料他真的开口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Mickey?”Arthur呆呆的像只哈士奇,一脸茫然。我瞬间被戳中了笑点,笑得前仰后合。
洗漱之后,我自告奋勇去准备早餐。我想,冲个麦片应该不成问题。从碗橱里取出两只大碗,分别倒上牛奶,接着把麦片……
“哎!等等Mickey!”
“哗啦——”大半包麦片已经被我倒入碗中,牛奶溅了一地。
“那个是需要煮的……你以为是膨化麦片么?”Arthur不知是心疼那包麦片还是心疼我这个弟弟,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呃……那好吧,那就倒进锅里烧一下嘛。”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连麦片带牛奶一同倒进汤锅,点火炖煮,Arthur倒也不加以阻拦,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准备煎蛋饼。
“喂,哥哥,早饭交给我就好啦~”我对自己有着莫名的自信。但实际上,这三年来毕竟还是由母亲照顾着,我所学会了唯一烹饪技能恐怕就是——泡方便面。
我原本以为煮麦片比泡方便面难不了不少。但是不久以后揭开锅盖一瞧,已经成了一锅浆糊了。
Arthur往锅里瞧了一眼,幸灾乐祸地问,“喝燕麦粥还是吃煎蛋饼?”从没觉得Arthur笑得这么讨厌!
无奈之下,那一锅燕麦浆糊只能拿去填了垃圾桶的肚子。我心有不甘地回到餐桌,怀有敌意地将蛋饼切成细丝。
“我还以为不难呢!”我愤愤不平地嘟囔。
“没事儿,Mickey。改天我教你。”Arthur说得轻松,但转眼间他也意识到这句话像是一张空头支票,收敛了笑容。Arthur何时再回来无法预知不说,到那时Arthur是否还记得要教他的弟弟如何做菜又是另一回事了。
八点钟,我俩准时到了母亲那里,大概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要出发去车站。
Arthur显得很平静,尽管多日的相处让我知道他并不是性格封闭之人,但Arthur有时还是极力保持着作为兄长的内敛沉稳。
望着他,回忆着这十五天发生的天翻地覆。这个多年未曾出现的男人,这个几乎就要沉入记忆湖底的男人忽然带着长兄如父的气势闯入我的生活,在我就快失去自我控制的时候,及时地出手管教,给与我疼痛,也给予我关爱,他是我哥哥却又好像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无论他的爱是否真的出于愧疚,无论他是否只是为了遵守对父亲许下的承诺,我都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温情,他对我的疼惜。就像去公园拍照那一天,我俩四目相对时……等一下!照片……照片!对我想起来了!怪不得Arthur的房间里显得空荡荡的!原来是缺少了照片的缘故!
我突然夺门而出,“等等我,哥哥!我很快回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温斯顿大街跑去。
到了照相馆,才发现竟是大门紧锁,门上写着“open at 8:30 AM”真该死!这些工作怠惰的家伙,早点开门营业才能多赚钱呀!我在照相馆门口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到八点三十还是不见老板的踪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Mickey,你在哪儿!”
“对不起哥哥……我发誓我会赶到的,你和妈妈先去车站吧。”
“等下,Mickey……”我挂掉了电话。心中焦虑万分,像热砖头上的猫一样蹦蹦跳跳。
八点四十,一为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向我走来。他似乎是这家店的店员。
“哦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你迟到了十分钟!你就不怕老板扣你的工钱吗?”我跟着他一同进到店里。
那人慢慢悠悠地踱步到柜台后面,“不担心,因为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八点四十五,那个反复强调自己来自冰岛而不是瑞士的老板找出了冲印好的照片。“我不是像你说的来自瑞士,虽然瑞士人也很悠闲,但是绝没有冰岛人民那么幸福。他们享受着高福利,他们……”“哦,行了!快把照片给我!”我伸手去抢,却因为身高劣势未能得逞,“等等年轻人,你忘了付钱。”
“付钱?”我的脑袋里顿时犹如原子弹爆炸后留下的残骸,荒凉一片。我居然忘了最重要一步。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个人。
八点五十。我和Sunny正在赶往车站的路上,“喂?哥哥!我很抱歉,但是我发誓会来的,再等等我,别上车好吗?好的……谢谢!”
Sunny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想要尝试超速——在车水马龙的高峰时段。
八点五十七。我奔向站台的时候看到列车已经缓缓启动了。眼泪夺眶而出。
“不!”我绝望地倒在地上。列车驶过,我的心顿时被抽空。
“Mickey!”是Arthur的声音!我抬眼望去,哥哥和母亲正站在对面站台,列车虽已到站,但站台末尾未被挡住。
“你在那儿干吗?”Arthur隔空向我喊话。他又换上了军装,帅气笔挺的军官服、贝雷帽,胸前的勋章熠熠闪光。那就是我引以为豪的哥哥。
“我拿到照片了,哥哥!”我举着手里我俩相拥的合照,热泪汹涌。
“照片?哈哈哈!你自己留着吧Mickey!”
“不!我要你带着它!带上它!就好像我还在你身边!”我哭喊着。
Sunny走了过来,“我可以帮你,Mickey。来,照片给我。”
学长将照片封入装相片的纸袋,又问我要了手机装进去,封好开口,奋力向对面站台丢去。
Arthur跳起来接住了纸袋“好球Sunny!多谢了!”Arthur取出里面的相片,凝视不语。
语音响起,列车就要出发了,我因为走错了站台而无法与Arthur拥抱,身边的Sunny学长成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可我一抱住Sunny,对面的Arthur脸色大变,急忙喊道“喂!你们……你们不可以发展得这么快!听到没有!”
我和Sunny吓得赶紧分开,生怕Arthur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我会想你的,哥哥!”
Arthur亲吻了一下手中的相片,“Mickey,我答应你,圣诞节的时候回来看你!”
我点了点头,喜极而泣。
回到Arthur的公寓后,我一个人将相片一一挂起,原本光秃秃的墙面被摆放得错落有致的相片装点得格外温馨。
“哥哥……我终于也可以为你做一些事了呢……”我望着相片里的人,微笑着。
开学后,我依然住在Arthur的公寓了,我已经成年了,理应从母亲那儿搬出来。我也正式成为了图书管理员,每天除了上课,还肩负着图书馆书籍的出借情况记录的核对,当然,Sunny和其他几位成员也会协助我的。Sunny很照顾我,总是像及时雨一样出现,送来重要的学科笔迹、感冒药、我遗落的U盘等等……我有预感,我俩的故事这才刚刚开始……
【The End】
糟糕的假期【迟到的中秋特辑】——A Common Day
9月17日,一个普通的日子。我在电话答录机里听见了一段留言。一段很普通的留言。至少在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Hello,Mickey。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你,9月19号有空么?我想,请你去‘旺角人家’餐厅,咱们聚个餐?”我端着牛奶仰头一饮而尽,大弯腰式的动作让我顺利瞄了一眼,挂在身后墙上的日历。19号?后天不过是个普通的周四而已。
第二天我就找到Sunny当面询问此事。Sunny与我虽然专业不同,但因为同在一个学院,相处机会倒也不少。
我看到他的时候,学长正在和电话另一头的某人争论着什么,情绪有些激动,但一看到我在向他招手,电话中的争论立刻变得无足轻重了,他迅速挂了电话向我走来。
“嘿,Sunny学长~你怎么突然想要约我吃饭?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我瞄了一眼被他迅速塞进口袋的手机,仿佛那就是解开谜题的钥匙。
“呃……其实……”他冲着我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而我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的难言之隐。“没什么特别的。如果没空,也没关系。”Sunny耸肩的动作向我暗示了他的漫不经心。
虽然尚存疑虑,但我还是劝自己别想太多。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聚餐罢了。带着Sunny的那句“Nothing Special.”我赶去了操场上体育课。
“嗨,Mickey~明晚有什么安排么?”Eric热情地勾住我的肩膀,别误会,他只是有点热情过度,如果以此判定我俩有基情,那么Eric几乎和所有男生都有一腿。
我嫌弃地推开他,“Sunny请我吃饭呢。你找别人去吧~”这话让Eric感到十足的挫败,作为我们班的“金牌派对策划人”他的邀约从不遭拒,Eric不甘心地反击道,“嘿,别这样Mickey~~你真的想和那个中国小子去中餐馆?顺便展示一下你那糟透了的拿筷子的技巧?”
我带着十足的不满瞪了他一眼,“Sunny可是学长~你怎么能称他为‘小子’?另外,我会使用筷子!”
“哦,是么?”Eric挪揄道,“可我怎么记得,上回吃面条的时候,有个傻小子把筷子当成毛衣针来用呢?”我真想给这贫嘴的小子来上两拳。Eric抢在我开口之前做出了决断,“行啦Mickey~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和Sunny的约会可以缓缓~时间延后之类的,明天晚上六点我们在Queen of Night 门口见面。不见不散~”Eric向我招手作别,随即跑回了篮球场。
相较于我之前误入的Rainbow,Queen Of Night 显然正规许多,尽管二者性质相同。
上一会来到这里是在学生会联谊聚餐之后。Eric带着我和他的一众基友,在低度果酒和桌游的陪伴下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大家都玩得很尽兴。这给我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跟Eric待在一块永远不会无聊。他是个善于找乐子的人。
我骑着车前往约定的地点,这时手机发出了短信提示音。归功于熟练地单脱手动作,我掏出手机瞄了一眼——“Will you come?”
是Eric么?我记得出门前刚和他通过电话。我不耐烦地只回了表示同意的“Y”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退回到一周之前,来看看Sunny这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你们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撤销赞助?什么?活动规模太小……这个……请您谅解,我们校内的华裔学生确实有限,但这也不是贵公司撤销赞助的理由啊!喂?喂!”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忙音,昭示我的努力终究化为泡影。没有赞助,向杏花楼下的月饼订单也只好取消,而更令人心寒的,是人心的涣散,撤销赞助的消息一经公布,筹备中秋晚会的计划便全面瘫痪了。
果然……华裔,并不等同于中国人。
还有一周时间……或者说只有一周时间……我付出的努力,无非是想让自己摆脱月圆人缺的境地,可现在一切化为徒劳,只因为对方公司换了一位项目经理,新来的经理对此项赞助活动毫无兴趣。
夜空中,月近盈满,光华照人,同一种孤寂感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到来。自从十二岁那年被送来美国,我已经好久没有真正体会到“家好月圆”的滋味了。虽然已经可以融入这里的社会,但这始终代替不了来自童年记忆的对故乡香港的眷恋。
伤心之余,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喂……蔡小姐是吗……爸爸他最近还好吗?哦,好……我知道了,谢谢……”
他总是在开会,总是空邮一张节日贺卡,秘书小姐的字体一直很好看……
这一次,秘书告诉我,父亲其实一直很惦记我……这究竟是来自于谁的安慰呢?
9月17日,一个普通的日子。我在电话答录机里听见了一段留言。一段很普通的留言。至少在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Hello,Mickey。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你,9月19号有空么?我想,请你去‘旺角人家’餐厅,咱们聚个餐?”我端着牛奶仰头一饮而尽,大弯腰式的动作让我顺利瞄了一眼,挂在身后墙上的日历。19号?后天不过是个普通的周四而已。
第二天我就找到Sunny当面询问此事。Sunny与我虽然专业不同,但因为同在一个学院,相处机会倒也不少。
我看到他的时候,学长正在和电话另一头的某人争论着什么,情绪有些激动,但一看到我在向他招手,电话中的争论立刻变得无足轻重了,他迅速挂了电话向我走来。
“嘿,Sunny学长~你怎么突然想要约我吃饭?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我瞄了一眼被他迅速塞进口袋的手机,仿佛那就是解开谜题的钥匙。
“呃……其实……”他冲着我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而我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的难言之隐。“没什么特别的。如果没空,也没关系。”Sunny耸肩的动作向我暗示了他的漫不经心。
虽然尚存疑虑,但我还是劝自己别想太多。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聚餐罢了。带着Sunny的那句“Nothing Special.”我赶去了操场上体育课。
“嗨,Mickey~明晚有什么安排么?”Eric热情地勾住我的肩膀,别误会,他只是有点热情过度,如果以此判定我俩有基情,那么Eric几乎和所有男生都有一腿。
我嫌弃地推开他,“Sunny请我吃饭呢。你找别人去吧~”这话让Eric感到十足的挫败,作为我们班的“金牌派对策划人”他的邀约从不遭拒,Eric不甘心地反击道,“嘿,别这样Mickey~~你真的想和那个中国小子去中餐馆?顺便展示一下你那糟透了的拿筷子的技巧?”
我带着十足的不满瞪了他一眼,“Sunny可是学长~你怎么能称他为‘小子’?另外,我会使用筷子!”
“哦,是么?”Eric挪揄道,“可我怎么记得,上回吃面条的时候,有个傻小子把筷子当成毛衣针来用呢?”我真想给这贫嘴的小子来上两拳。Eric抢在我开口之前做出了决断,“行啦Mickey~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和Sunny的约会可以缓缓~时间延后之类的,明天晚上六点我们在Queen of Night 门口见面。不见不散~”Eric向我招手作别,随即跑回了篮球场。
相较于我之前误入的Rainbow,Queen Of Night 显然正规许多,尽管二者性质相同。
上一会来到这里是在学生会联谊聚餐之后。Eric带着我和他的一众基友,在低度果酒和桌游的陪伴下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大家都玩得很尽兴。这给我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跟Eric待在一块永远不会无聊。他是个善于找乐子的人。
我骑着车前往约定的地点,这时手机发出了短信提示音。归功于熟练地单脱手动作,我掏出手机瞄了一眼——“Will you come?”
是Eric么?我记得出门前刚和他通过电话。我不耐烦地只回了表示同意的“Y”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退回到一周之前,来看看Sunny这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你们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撤销赞助?什么?活动规模太小……这个……请您谅解,我们校内的华裔学生确实有限,但这也不是贵公司撤销赞助的理由啊!喂?喂!”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忙音,昭示我的努力终究化为泡影。没有赞助,向杏花楼下的月饼订单也只好取消,而更令人心寒的,是人心的涣散,撤销赞助的消息一经公布,筹备中秋晚会的计划便全面瘫痪了。
果然……华裔,并不等同于中国人。
还有一周时间……或者说只有一周时间……我付出的努力,无非是想让自己摆脱月圆人缺的境地,可现在一切化为徒劳,只因为对方公司换了一位项目经理,新来的经理对此项赞助活动毫无兴趣。
夜空中,月近盈满,光华照人,同一种孤寂感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到来。自从十二岁那年被送来美国,我已经好久没有真正体会到“家好月圆”的滋味了。虽然已经可以融入这里的社会,但这始终代替不了来自童年记忆的对故乡香港的眷恋。
伤心之余,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喂……蔡小姐是吗……爸爸他最近还好吗?哦,好……我知道了,谢谢……”
他总是在开会,总是空邮一张节日贺卡,秘书小姐的字体一直很好看……
这一次,秘书告诉我,父亲其实一直很惦记我……这究竟是来自于谁的安慰呢?
再一次地,我开始追问自己这个问题——“父亲原谅我了吗?”
十二岁,八月初七。小熙为了追上赌气丢下他的哥哥贸然穿越车道……从那一天开始,此后的每一个中秋都不再圆满……
后来父亲就把我送去美国读书……多半是因为不想再见到我这个罪魁祸首……害死亲弟弟的凶手……如今他又要求我应征入伍。同样的理由。七年了……七年了!
人在感到痛苦时总会本能地趋向于逃避,自杀属于极端行为,酒醉却不失为妙法。就连一向自诩严于律己的我也无法再坚持,那晚当我载满一身酒味回到公寓时,负责保洁的阿姨吓了一跳,用尖细的嗓子数落了我好一阵。
一直到十八号那日,我的最后挣扎也没有停止,虽然此刻败局已定。
“请问,是百加得有限公司吗?对,我就是之前有询问过赞助事宜的那个学生。哦,拜托,我已经把策划书准备好了,希望贵公司不要这么草率地拒绝,这可以是个很好的————”我泄气地挂掉了电话,喃喃说着剩下的半句话,“合作机会。”
Mickey正向我走来,我当即意识到应该赶走脸上阴郁的表情,否则Sunny这个名字就要改成Cloudy了。我迫使自己挤出一个微笑,我甚至可以感受到脸部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
“呃……其实……”如果此时就向Mickey全盘托出我的心意,恐怕会表现得像个寻求安慰的弱者,这显然有损我的形象。我打算隐瞒这一切,除非满月的那日我终于控制不住情绪。
我耸肩答道“没什么特别的。如果没空,也没关系。”希望我的漫不经心可以打消他的疑虑。
不辨悲喜的是,这真的奏效了。
此刻我坐在“旺角人家”靠窗的座位,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窗前走过,映入我眼中,不过是寂寞的风景。
银光洒落在这里的街道上的时候,香港那里已经迎来旭日了,苦涩的思念也早已归于旧梦。
来自Mickey的回复只有一个简短的“Y”但这已经够了。
“服务员,请再来一杯蓝山。不放奶,加一块糖。”
我泄气地丢下身份牌窝回沙发里,根据投票结果,我被处死了!Eric幸灾乐祸地夺过卡片,看了一眼便狂笑不止。“啊哈哈哈!Mickey你这呆货!意图简直太明显啦~上回合Ethan怀疑你是杀手,结果一到晚上他就遇害,你简直是主动暴露身份!罚酒罚酒!”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我举起一杯鸡尾酒一饮而尽。馥郁的果香在唇齿间漫溢,柔滑醇厚的百利甜酒用特有的可可香气掩盖了酒精的痕迹。在我看来,这东西简直和软饮料一样嘛!
就在我玩得尽兴之时,手机再次发出震动。是同样的讯息——“Will you come?”
我瞪了一眼身旁的Eric,他不明所以的眼神看起来很是无辜,我低头端详了一下来源号码,哦天,是Sunny!我简直把和他的约会给忘了!
来不及道别,我跨上自行车朝唐人街飞驰而去,幸而旺角人家的位置不算偏僻,我很快就找到了。Sunny坐在靠窗的位置淡定地品味一杯咖啡,忽而他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我,瞬间聚焦在我身上。这让我感到无比紧张。我下车推行,快步穿过街道,一道闪光伴着刺耳的鸣笛向我袭来,我扔下了车本能地遮挡光束,刹那间一个有力的怀抱将我拽开,“砰”的一声过后,我的车被撞飞十多米远。
强光暗淡下来,是卡车司机关掉了远光灯。
我睁开眼,愤怒地朝走下车来查看事故状况的司机咆哮道:“你得赔偿我的车!你这……”
我的脏话几乎要喷出来的时候Sunny呵斥一声制止了我,“Mickey!住口!”
Sunny的怒气是可想而知的。但他还是凭着惊人的克制力平静地和司机达成了和解。司机赔偿的金额足够我买一辆更好的公路自行车了。
我希望他能继续保持这样的平静,直到约会结束。
“嗷!”Sunny刚劲有力的手掌落在久未受责的细皮嫩肉上,痛觉如涟漪般扩散。我自知理亏,却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件事触怒了一向温和的Sunny。“哎哟!”一晃神,巴掌又在身后频繁起落。再这样没头没脑地挨揍我可受不了了!
“Sunny!”我挣脱了他的桎梏,抬起身子离开了沙发靠背,委屈地背着手在身后搓揉。“我本以为……你是请我来享用晚餐的……”
Sunny余怒未消,他甚至又将袖管向上卷了一截,丝毫没有就此停手的意思。“我本以为,你作为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应该很清楚无视交通规则的危险性!”
双手还紧紧护着身后,在危险的预感没有消失之前我是决计不会将手挪开的。感觉到脸上烧得发烫,我低下头,将目光聚焦在脚下的那一块木地板上。我很想做出一番解释,例如——因为看到Sunny学长太激动了啦;因为想快点和你见面啊;但我知道,任何撒娇的手段此时都会成为点燃火药的引线。
Sunny从我身边走过,带着一阵风。我长舒一气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但显然这样放松为时过早,Sunny从房里取出了那柄被称为“戒尺”的乌黑的木条子。天哪,这讨厌的东西怎么到处都有!此前它曾经在图书馆出现过记得吗?
“Sunny……你……你得冷静,Sunny!好吧……无视交规、乱穿马路,是我不对,但也用不着劳烦这玩意儿不是么?”我慌忙的向后退,此前我已有幸领教过它的威力,四五下就可以把我制服了。
“别废话,除非你希望和它有更多相处的时间。”Sunny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闪身至我跟前,一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旋即将我摁倒在沙发靠背上。我被迫弯下身子,同先前一样,臀部成了制高点,以最佳的角度翘在那儿,这让我脸上的火烧云变得更浓艳了。
Sunny的手在我的腰部施了不小的力气,以防我扭转身子逃脱惩罚。戒尺贴上牛仔裤的时候,我仿佛已经隐隐感受到痛了。
Sunny一言不发地扬起戒尺,没有宣告需要处罚的错误,也没有宣告数目,只是沉默地挥动木条。痛与恐惧一同猛增。
“Sunny!住手,这很疼!我已经认识到错了……”戒尺的威力即便隔着牛仔裤也毫不逊色,我大叫着希望能引起Sunny的注意,他果真停下了。但是下一秒我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正在试图脱下我的牛仔裤!
“哦,不!不,Sunny!”我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揪着裤腰,谁料前襟处的搭扣竟被Sunny灵巧地解开了,随后的工作便势如破竹。布料滑落至脚踝,臀上只剩下了一条棉麻混纺的平角裤提供一丝保护。微不足道的保护。
Sunny把手贴在我的屁股上,热量传至他的手心。“才十下而已,就已经发烫了?果然是好久没挨揍了吧……”他的意思好像是说我很欠揍……嘿!才不是呢!
我还来不及争辩,戒尺便再度呼啸而下,落在本已酥麻酸痛的部位,激起一阵更强烈的痛感。木条与臀肉接触的瞬间,力量汇聚在那块狭小的长方形上,如同密集的尖针一同扎进皮肉,痛呼几乎是无意识地从喉咙里蹦出来。“嗷呜!这很疼,Sunny!快住手!”
“这好像不是犯了错的小孩该有的态度呢。”Sunny突然加了几分力道,连续的两记砸在同一处,烫伤的感觉从受责的部位传来,我简直怀疑戒尺被偷偷换成了烙铁。一阵尖声嚎叫之后,我发觉自己眼眶湿润,再开口时,已不觉带上了哭腔。“Sunny~~我疼~~~很疼!~~”
“意识到疼和意识到错误是两回事儿。”Sunny伸手拽下了我的内裤,通红的屁股毫无保留地完整呈现在他的面前。
“不!别打了Sunny!我真的意识到我的错误了!”我背过双手试图捂住滚烫的臀肉,却恰好被Sunny捉住,反扣在腰际。“够了~已经够多的了!”我踢着腿表示抗议,但这一举动除了将牛仔裤甩飞出去以外,再没有其他作用。
Sunny根本不在乎这些耍赖的伎俩,专心地继续。这一回,他终于加上了训斥的话。“怎么可以做那样危险的事!”我痛苦地哭喊着,因为Sunny挥击的频率陡然加快了!疾风骤雨般落下的戒尺点燃了敏感的痛觉神经。火烧火燎的滋味迅速蔓延。“你差一点就被撞飞了知道吗?!为什么不等一下?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最后Sunny终于停下了,在我的身后,传来沉重的喘息声。我艰难地直起身子,扭过头去,发现Sunny背对着我,肩膀耸动,似乎正在啜泣。
我感受得到,这件事对Sunny触动很大,出于某些原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Sunny……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
“小熙……”突然的拥抱将二人的体温融在一起,他的轻语是耳边的一阵温热。但我听见的,不是我的名字……
“对不起……小熙……对不起……”正抱着我低声啜泣的男子反复呼唤着同一个名字——“Xiao Xi ”也许那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人……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Sunny,‘xiao xi’是谁?”
思念太久就会产生臆想,眼前相似的景象都被拉回记忆中去。Sunny似乎还未醒来,我推开他,正色道“Sunny,我不可能和你继续角色扮演的游戏!我不是你的xiao xi 请别把我当成任何人的替代品!”我自认为这段话说得铿锵有力,要是能先把裤子穿上就更好了。
Sunny抬起通红的泪眼,眉眼间尽是浓稠的悲伤。“对不起Mickey……但请不要误会,你不是什么替代品。我是真的很在意你。车祸已经使我失去了一位心爱的人,我不希望再失去你……”
“Sunny……告诉我好吗?究竟发生过什么?”
“一件令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何煦、何熙,煦者日出之霞光,熙者朗朗之光明,名字中满是对灿烂人生的期望,命运的路途却被阴翳笼罩。
弟弟小熙在念自己的名字时会露出无比甜美的微笑,所以英文名便取作“Smiley”,如今那笑颜只能凝固于相片中。
“Mickey……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我躺在Sunny的怀里,宽松的睡裤下是刚抹了药膏的刺痛的屁股。时近午夜,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之后,困意正向我发起总攻。
我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回答道,“今天是9月19日啊~很普通的日子。”
“是中国的中秋节。”
“嘿嘿!少蒙我了!中秋节是八月十五日,早就过了~~哎哟~”狠心的Sunny又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是农历八月十五,不是公历!”
“哦~~~”我迅速反应过来,“就是玛雅人用来算世界末日的那个历法?”
“……”
“哎哟~疼!”
一阵门铃响起,Sunny带着满面疑惑的神色前去应门。
回来的时候,Sunny的手里捧着一只盒子。盒盖上的一张卡片吸引了sunny全部的目光。
“夜宵?你买的?”
借着皎洁的月光,我看到Sunny的眼里闪烁着泪光“是我爸爸……从香港寄来的……”
我接过盒子,一眼就认出了“Moon cake”的字样,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痛快地享受这来自东方的美食。“这味道太棒了!Sunny你也来一块?”
Sunny将目光从卡片上挪开,微笑又似往日的温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语气中带着点嫌弃,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宠溺。
“你到底在看什么呢?”我蹭到他身旁,脑袋挂在他肩上,可是眼前的一个个方块字仿佛是为节日的问候加了密。我用身子撞他,追问道“快说啦~到底写着什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你明白么?”Sunny的嘴里吐出流水般诗意的句子,说的我云山雾绕。见我摇头晃脑不止,Sunny好心解释说“看到美丽的满月,就思念起千里之外的亲人。Mickey也很想念自家的哥哥对吧?”
我望着高挂在夜空的银盘,想象着那是一幅幕布,Arthur的样子被投影在幕布上,冲着我微笑,一时之间,酸楚的感觉翻涌起来。这就是思念啊,在满月的照耀下,即使是狼人的嚎叫中恐怕也怀着思念亲人的伤感吧。
“Sunny……我还要月饼……”
“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