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虐很近，距离反虐很远很远

那天苏文裕匆匆出宫，看到苏沐棋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侍从被他挥退不敢靠近，借着微薄的月色，俯下身子细细端详少年消瘦的脸庞。正是隆冬，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几棵残荷枯黄的枝干冻在冰里，一片萧瑟的景象，无甚风景的湖面，极厚的冰层，他的孩子溺死于此。

查吗？追究吗？为了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大动干戈值得吗？这事十有八九与苏沐瑧脱不了干系，毕竟苏沐棋活着也就对他能有一二分影响，一个是自己倾注了十几年心血培养的最爱的孩子，一个是被迫留下一度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后辈，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虽然此举无异于是正面对自己的挑衅，可苏文裕还是选择忍了下来，不管怎样苏沐棋都不能再活过来了，那就不要再搭上苏沐瑧，他的继承人会依旧是个没有一丝污点的天之骄子，许多年以后，没有人会记得苏沐棋是谁，留在史册上的会是苏沐瑧，那个他全力培养并在他死后扛起整个王朝的人。

踉踉跄跄转身离去，不敢再去看这孩子惊恐慌张的面容，他能做的，无非是吩咐一句好生下葬。只盼这孩子来世可以生在一个和睦的家庭里，有长辈的疼宠与呵护，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

御书房里，苏文裕盯着站的笔直的少年：“他是你弟弟。”少年沉默着，眉目间依稀可见些许自得，莫说是这种一年见不得几面的堂弟，即便是一起长大的亲弟弟，也远没有皇位来得重要，苏文裕十几年如一日的宠爱让少年笃定，无论做了什么错事，都会被原谅，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是苏文裕眼中最理所应当的皇位继承人。

在对待苏沐瑧的时候，苏文裕是狂热的，这是他这许多年走下来最大的动力，他日日夜夜叮嘱自己要给苏沐瑧留下一片大好河山，这是他的执念。也是卑微的，苏沐瑧的父亲是一直被所有人称赞反复拿出来和他做比较将他比到泥泞中的天之骄子，苏沐瑧的母亲是他一生的求而不得只得在梦中窥得一丝倩影的倾城佳人，在苏沐瑧面前，他总是没办法摆脱那个无能皇子的影子，所以对苏沐瑧，他没办法强硬，更没办法加以斥责。

总有些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族骄矜，也有些人，生来就是低贱卑微的，即便挣扎着爬到了很高的位置，还是自卑，还是惶恐，还是战战兢兢，身上穿的那一层薄薄的华贵衣衫，远遮不掉骨子里的脆弱与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