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意许无遗诺(下卷)(兄弟 江湖 朝堂)



一楼敬百度
如图 意许无遗诺 (下卷)
望各位支持
阿辞拜谢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3 04:12:00 +0800 CST  
意许无遗诺 乃是取自李白《游敬亭寄崔侍御》其中一句
腰间玉具剑 意许无遗诺
壮士不可轻 相期在云阁


以此为名 取之许诺之言 绝不遗诺
是为 景谦应承父亲 抚养小弟成人 之诺言
此文
便是叙兄弟之义 谈朝堂中事 哀身不由己 望心知所向
众人皆叹 世间 若得三两知己好友 酣酒高歌
弃一副傲骨 远离庙堂 快意恩仇 岂不乐哉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3 04:20:00 +0800 CST  
阿辞经常跳跃性思维
相比熟悉我的人也知道
我经常很久不更 一更起来就吓死人....
现在小益儿的故事有两个时间线
一个是 永乐十二年春 从景益帮汉王送信回京 舍命救瞻基于战场之上 入三千营结识沐俨
另一个是 永乐十四年秋 景益入诏狱
我将这两条线 分为上下两卷
因为
第一 时间轴若是跳来跳去 由着我的性子来 对大家是极大的不尊重
我知道 有的时候你们也很无奈看着我诈尸一般地更文 估计也是想把我乱棍打死
第二 两篇内容都十分饱满
上卷光是我现在写的就已经超过22万字了 且不说各路番外 加起来快三十万字 尚未写完
下卷现在所写近七万字 之后构思已经十分明晰 要写到三十万字 也只是时间问题
单独开篇 有利于大家阅读 不至于 想单独看哪一片段 找不到...
第三 我自己的私心 我时而想写这里 时而想写那里
脑洞来了 挡也挡不住 ~ 干脆重新开一帖


我知道很多人已经看过诏狱那个部分
所以我深夜发帖 就是不愿意打扰你们
为求完整 我就将永乐十四年开始的全部再放一遍
请大家不要生厌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3 04:29:00 +0800 CST  
一、权倾蔽日残忠正

永乐十四年,朝廷不安稳。


锦衣卫巡街,大队飞鱼服的卫兵集结,在京城中游走。尝有一夜一巷皆空之景,靠近皇城西边的弯儿胡同本有好些朝臣府邸,而今却空无一人。连猫狗都不愿靠近,血腥残留洗尽了青苔,抄家灭族仅在锦衣卫一言一语之间定夺。
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


年前有浙江按察使周新谋反一案,有权臣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无人敢言。年后有汉王预谋太子之位,剥夺冠服,囚禁西华门。太子求情相救得以归番。汉王势力大大减弱,护卫被削,汉王在六部和地方势力被诛杀。


若仅仅只有汉王亲信也就罢了,许多人家都是忠信良臣,不涉党争,只闻政务,仅凭被捉的官员的片面供词便可定罪。定罪还不说,还要求罪臣家人出钱孝敬,谁都知道锦衣卫诏狱是个什么地方,就算全家被抄也要东拼西凑把银两给足了,免得官人走的时候受太多苦。


太子曾告诫纪纲,不可鲁莽定罪,却被纪纲恭敬回话,“已经向圣上请旨”。晚些时候,永乐召太子,好生训斥一番,朝堂之上更加无人说话。


秋意肃杀,远了一个汉王,朝堂的水更深了。


刚下早朝,纪纲便前来觐见。景谦在殿外远远的看到纪纲,本想直接去卫所避开见面,却见纪纲疾走几步,让景谦无处可避。按品阶而论,纪纲应属景谦下属,但纪纲一时间权倾朝野,就连太子太孙都要敬他三分,景谦叹了一口气,只能迎面寒暄几句。纪纲脸长颧骨高,微髭长须,身穿御赐曳撒飞鱼服,威风霸气。见到景谦,手象征性的举了一下,微微施礼,景谦还了半礼。


纪纲身子微微后仰,说:“徐大人保护圣上安危,甚是辛苦。”


景谦浅笑言:“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纪纲打了个哈哈,靠近了景谦刚要说什么,景谦微微往后退上一步,笑脸不改:“纪大人,圣上还等着你呢。”


纪纲嘴上胡子动了动,也是一笑,说:“之后,下官还有些事要同徐大人商量,还劳徐大人辛苦走一趟?”


景谦气从心起,他少时便跟在永乐身边,家世显赫,官品阶高,又深得永乐信任,几乎没有人会如此同他说话,而且这般权臣小人,真当圣上是一代庸君,对朝中混沌置之不理吗?景谦几不可闻的呼出一口邪气,语气不改,说:“纪大人相邀,景谦赴约便是。”


纪纲笑出一声,说:“徐大人回府好生休息,下官恭候。”


天有些阴郁,气闷而沉。


徐府东院,景益早起练枪。景益爱用鎏金素缨枪练手,或刺或劈,鎏金枪被 使得虎虎生威。景益半刻都不停,他几乎已经是兴尽所至,兴尽而收,只是今日连练了几套都不愿收势,直到面色潮红,大汗淋漓,终是慢慢停了步伐,停了枪势。


景益大口吸气,倚着枪,见周围四处沙石扫尽。抬起手,擦了擦汗。


景谦已经在一旁看了许久了,待到景益停下,方才走过来。


景益站直,道:“兄长安好。”说出来的声音有些沙哑。


景谦淡然的笑着给景益擦汗,问道:“你这是练了多久?”


景益愣是一愣,抬头欲看是什么时辰,却不见日光。太阳都被云层遮蔽,不辩时间。景益回答:“没,没练多久。”说完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景谦捋过景益的头发,点点头说:“嗓子都干成这样,快去喝点水,洗漱一下,我等你用早饭。”


景益收拾一番,穿浅灰色直裾,到饭厅寻二哥。见二哥已经入座,念念嫂嫂在一旁坐着,就等他来。景益给兄嫂问好,便入座用膳。


“你今日要去何处?”景谦在席上问道。


“师父让我去找他,怕是师父又要出京,刑部几起案子有些事情要嘱咐。”景益回答。


“用过膳,跟我去书房。有事同你说。”


景益点头称是。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3 04:31:00 +0800 CST  
早晨天气沉闷得不行,现下却刮起了风。


风声呜呼,阵得书房轩窗作响。



景谦坐在书桌后,仰着脑袋,靠着椅背。景谦揉揉额间眉心,昨夜值守一夜,很是疲累,强打起精神,问:“你近日怎么了,心中有事?”


景益掩了门,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握拳,拇指搓着食指指节,来回打转,望向兄长时,刚刚想好的话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景谦明显带着倦意,脸上却关切异常。


“哥哥是不是头疼,益儿给你揉揉吧。”景益说着便走到景谦身后,景谦盯着景益良久,待他转到景谦身后,手指搭上景益左右太阳穴,景谦才缓缓闭上双眼。窗外风声不减,大有风雨欲来之势,隐隐的让景谦莫名烦躁。


景益的手指力道适中,好容易让景谦慢慢放松下来。这些年景益年纪增长,慢慢的在朝中历练,自三千营退出后,因为那件事,被景谦狠打了一顿,打得让景益一个月没下床,景益看景谦的目光都有了惧色。


再之后,在刑部任职,经手了些许案子,虽常有错处,但性子终是稳重了些。


今年端午之后,景益调任大理寺,对朝中颇有看法,景谦对小弟的进步都看在眼里,心里却实在喜不起来。这个月初,汉王党派的官员被贬、被流、被杀。锦衣卫以皇权为名排除异己,朝中几乎无人敢言,景益这个不怕死,胆子大的,怎么权,怎么打都不听的,愣是在回定国公府的家宴上说:“最大的汉王党不就是他纪纲吗?”


景谦当日是忍了再忍,瞪了他一眼,没有多言。


景益估计看二哥没有反应,又说了几句什么,景谦实在没忍住,刚回府便把景益打趴下了。


景益满脸的不服,差一点就又打起来了。景益这几日估摸着伤还没好全,想尽办法不去大理寺上职。景谦教训了小弟,心里也不是滋味,特别是看着景益通红的双眼,不是因为挨打而哭,而是因为他敬他爱的二哥不许他说出心中所想,说出事实而哭。他一边挨打,一边一遍遍质问兄长为什么。景谦确实回答不出来。当今世道,难道连句真话都不能讲了?


幸好小益儿还是性子好,景谦好好同他说道,这几日也想着法儿哄他,兄弟俩关系这才恢复了些。但景谦总觉得小弟不愿什么事都跟他说了,两人之中总是隔了些什么,有时候,景谦还是怀念小益儿小时候,蹦跶蹦跶就要扑到怀里,那时候,就算调皮也不失本性。


景益的手法娴熟,缓解了景谦的疲惫,接着景益自觉地帮兄长捏肩。



景谦欣慰于小弟的乖巧,也许只有小弟为他按摩才能让景谦这般享受。


书房里依旧沉默。

“你想跟我说什么便直说了吧,没事,屋子里就咱俩人,别多想。”景谦缓缓的睁开双眼,侧过头,语气平和。景益的行为实在反常,早上起来便发泄似的练枪,昨日景谦不在家,也不知道昨天早上是不是也是如此。现在又明明有话不敢直说,莫不是真的转了性子?


话音刚刚落地,景谦便感觉景益手指力道颤了颤。景谦坐正,也不催促他。景谦一贯是这样,给足弟弟思考的时间,无论是认错还是校考,他从不着急着催他。此时更是不急,时光就这样过,管他外面是狂风还是雷鸣,处这一室,便是清静。


景益抿了唇。过了片刻,才又开始为景谦捏肩,捏着捏着,景益开口:“哥哥?”景谦嗯的一声,却是阻断了景益开口的话。


景益说:“这事我没跟瞻,我没跟皇太孙说。”景谦只觉得刚刚有所缓解的头痛片刻间立即袭来,他料到小弟要说的事情跟汉王有关,现在这样的情势,凡事和汉王沾上边就只会让事情更加难办。


景谦握住景益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与之对视。说道:“何事?”


景益从袖间取出一张纸,纸上写满了名字。景谦展开一看,这是景益的字,写的却是朝中的大臣姓名,六部九卿有之,戍边总兵有之,各地布政、按察使有之。


景谦默念了几人姓名,顿时如同雷电击中,生生身出冷汗,这是汉王最为核心的官员分布。


景谦质问道:“你如何得来这名单?”


“大理寺奉命复核、接管应天的汉王府。本来我不去的,寺卿大人怕天策卫还有人闹事,才叫上我一起去的。”景益眨眨眼,接着说:“在书房里发现有人在烧毁卷宗,我便喝令住了,一看便是这个。当时我也没多想,看过一遍后,便封起来了。昨日,我去了一趟大理寺,才知道这被封的卷宗被烧了,还烧伤了一位掌客,到现在还没有醒。我细想其中有什么值得汉王毁掉的东西,向来便是这个了。”


景益看了一眼手边的纸,“昨天晚上,我心中不宁,就把这个写了出来。”


“一字不差?“景谦有些惊异的问。


“一字不差。“


景谦手拿着这张纸,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禁苦笑。平日里让他背书默书少有一字不差的时候,对这种知道了要丢命的事情,居然过目不忘,默写出来一字不差。景谦哭笑不得。而就是这薄薄的一张纸,就让掌客受伤甚至可能送命。


景谦思索片刻,说:“暂时不给皇长孙是对的,特别是这个时候,朝局已经这样了,人人不安,这个名单出来,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波折。你只当是没看过这个名单的。“


景益准备辩驳:“那,把这个交给皇上,他纪纲不是要抓人嘛,直接按照这个抓啊,何必…“话刚说道一半,景益瞟了一眼兄长,乖乖的闭了嘴。景益气闷地把脸侧到一旁。


景谦见他不再往下说,收回目光,细细读了两遍名单,默记了一遍。拿起桌边的火折子,景益哎的一声,护住名单,问:“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景谦说:“你信不信二哥?“


景益点点头。眼神十分清澈,就像小时候,景谦带着三岁的弟弟逃出应天时,景谦问他,你信不信二哥一般。


他向来义无反顾得相信二哥。


景谦吹燃火折子,准备烧掉名单。


景益的手慢慢撤回,他一直以来都坚信二哥是对的。他知道二哥一定会有对妥善的处理,只是他以为,二哥会直接呈给皇上。太子都治不了纪纲,天下也只有皇上出面遏制纪纲。


景谦的动作缓下来,想了片刻,才把火折子吹灭。


“哥哥?“景益唤道。


“旁人问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景谦命令。


“锦衣卫毕竟是皇权,太过微妙。越是有身居高位的人越是不能轻举妄动,小益儿,你明白吗?“景谦语重心长的说。景益双手握拳,又恢复了方才进来时的紧张,“记住,你不要跟别人说,跟皇太孙也不可。而且,要是锦衣卫有人问你,只当没有发生过此事的。”


也许是兄长积威,也许说景益想通了,他直视兄长目光,答应一声:“是。”


景谦还想嘱咐些话,但觉得景益有自己的想法,益儿能从两次烧毁中就看出端倪,看过一遍官员名单就能默写,可见一斑。也许太孙和他平日里也时常讨论格局,他心中也是有数的。景益不小了,很多事情也不需要自己事事叮嘱才能做好,故刚开了口,便吞下后续的话语。


景谦把纸折好,存到身后上了锁的柜子里,柜子里放着平日写折子尚好的御用宣纸,再里面还有一个上锁的小盒子,取了钥匙,再放进去。


沉默着,兄弟俩之间气氛偏冷。


景益目光看向别处,也不知道兄长的打算,更不好意思开口问。


景益摸摸耳朵,只觉得,反正兄长所做大多是对的,事情既然交给了他,心里也放心了些。开口说道:“二哥,那我先去找我师父…“


“不慌。“景谦说。说着缓了语气,带着丝丝期许说:“马上就是生辰了,有没有想要的物件。今年你长大了,你说什么,二哥都答应你。”


一瞬间,景益眼中泛起了喜悦。他脑子想过无数遍要如何跟二哥说少原的事情,却没想到,二哥此时居然能给自己许一个愿望。景益咧着嘴笑了一下,问:“真的吗?”


景谦点头,“你都想好啦?”


景益避开了目光,脸上笑意掩不住,说:“我师父怕是要等着急了,我,益儿先去找师父。”景谦好久没有看到景益这般可爱的神情,不禁也跟着愉悦心神。颔首道:“路上小心些。”


景益穿着浅灰的衣衫,也不知道景益想到了什么愿望,步伐带着轻快。背影看,居然真和厉川师父有几分相似,景谦目送景益离开,只觉得这衣服穿着真像个小大人。


景益不知道,若是当日就把心中所想都告于兄长知,日后会是如何。而景谦更是想不到,也许就是这一日的目送,改了这一世兄弟的缘分。若将一切推到重来,是否会有不同的结局?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3 04:40:00 +0800 CST  
书房里悄然无声。


想着想着,景谦笑容黯淡下来,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书房静下来,景谦推开窗。秋风四起,吹得院子全是落叶。枯黄的叶子打着卷,心里生出倦意,双手握拳,每当握紧了却用不上力气,只能松开再试。试了许久,也没什么意思。闭上眼,脑袋却随着风声,切晕切轰。多少次想要逃出这片天地,但是这洪荒宇宙,能逃到哪里去?景谦不禁心疼起弟弟,自己都气到生厌如此地步,更何况年少气盛的幼弟。还为了多说了几句话,把弟弟一顿责打,生生逼出写隔阂怒气。


平日里看惯了这一窗景色,屋瓦院落,院子里还有夏天养的卧莲,盛夏季节开得正旺,一转眼也不见繁盛景色。心境不同看着院子景色感觉出点点陌生,景谦一贯端的是与己无关的态度,定国公府上下有大哥照看,功勋之后只要没有差池谁也动不了;自己跟在永乐身边,什么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圣上心意也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但这一次,景谦都有点不明白了。


圣上不是昏君,岂能容忍纪纲如此胡作非为?


又想起弟弟方才不愿跟他说这件事的模样,难不成,这个名单之后还有深意。景谦默默地又过了一遍名单,想不出有何端倪。暗叹汉王着实厉害,远在青州,手都能伸到大理寺去。


景谦眯着双眼,右眼确止不住地跳。


景谦担心景益安危,觉得方才要多嘱咐几句才好。但毕竟景益的身份不比掌客小吏,汉王也不敢如此手段用在景益身上。而且,景谦不禁浅笑,带着对弟弟的骄傲。不是景谦自吹,当今世上,景益少有敌手。汉王能找谁打得过小益儿。想着想着,还是不放心,出门只想追到六扇门去。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3 04:42:00 +0800 CST  
街上冷清,平日这个时候,正是热闹时分。


过了好一会,街上才慢慢恢复热闹。


景谦追到六扇门去,问旁人,得到的回答是,苏大人已经回郊外的家了。景益准备直接到郊外苏大人的府上去找他。景谦寻景益无果,暗自嘲讽自己实在多心,这才慢慢回府。


街上街坊正在讨论,方才被锦衣卫带走的小郎君有是何人?另一人说:“只怕是功勋之后,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没听那个带头的老爷说吗,那个小公子也是熟知大明律的人,要是当街拘捕,打伤了锦衣卫,便是要灭十族的事,便是连累了他兄长…”


“哎哟,刚刚那个小公子看起来俊俏的很,一看就是娇生惯养供在家里长大的。还打伤锦衣卫咧,我看啊,只怕进了那地方,连骨头都不剩。”


“哎,你知道吗?御史家的刘大人啊,就是把全部身家拿去都不够赎他儿子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景谦听街头百姓议论起来只言片语,听得并不清晰,却实实在在心惊心痛。面色不流露半分,脚步却沉重异常。京中百姓都知道这斗争下硝烟四起,这战场之上可能全身而退否?


秋风尽,风雨起。


天阴的更是厉害,几滴雨点滴落。不一会儿,飘洒着又疾又密的雨,倾倒在应天宝地,紫极之所。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3 04:42:00 +0800 CST  
二、九死一生诏狱行 (1)


景益是被一阵阵撕心裂肺惨的叫声吵醒的,他慢慢睁开眼,身下干草扎着人脸上刺痛,身后尚未好全的伤也跟着痛起来。


“呃..啊!”声音就在不远处。这声音从喉咙是发出,本想抑制的惨叫,又破声而鸣,只听着声音便骇人。


周围透着血腥和腐臭,还带着尸体恶臭和说不尽的骚味。景益扫视一周,看不太真切,青黑的砖瓦昏暗牢中几乎透不进一丝光亮。旁边隔着几间牢房,每间牢房里关着三四个犯人,景益眯着眼,缓缓坐起来,只觉得四肢乏力,头痛欲裂,下意识的气沉丹田,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内力。一瞬间景益慌了心神,只觉得自己置身于噩梦之中,冲着不远处微弱的泛红微光很眨了一下眼睛,盼望能醒来。而身边无意的呻吟和门外急切的惨叫无时不提醒着景益正处于现实之中。


方才从六扇门出来,要去郊外寻师父,便碰上整装飞鱼服锦衣卫。景益不欲同锦衣卫废话,想着二哥吩咐,能避则避,却发现锦衣卫正是找上了自己。纪纲满脸笑容的向自己走过来。景益看到纪纲的脸便想到多年前曾教过自己的解缙就是被他折磨致死,难以忍受的厌恶。景益艺高人胆大,便是拼着回家被二哥打断了腿也要好好教训纪纲,有一队人马又如何?


纪纲走过来,还没等景益动手,便有两名好手包抄之势夹击而来。周围百姓这个月见惯了锦衣卫拿人,没有半点理由就能抄家捉人,在街上捉拿犯人实属平常,百姓一看到锦衣卫办案自然躲得远远的,生怕得罪了各位爷,殃及池鱼。景益挣脱二人桎梏,但两人动作统一,只拿景益左右两边臂膀,一时间躲闪不开,被二人拿住。


纪纲说道:“小徐大人莫急,您熟知大明历,可知打伤锦衣卫可是灭十族的大罪,罪同谋反。你不怕死,还有族上的兄长、家人。”说着,景益冷哼一声,说:“你灭我十族试试?”向来只有灭九族只说,只是靖难之后,文臣方孝孺实在令永乐生厌,永乐一气之下下令将方孝孺的朋友门生单算一族,故有“灭十族”之说。纪纲也不动气,眼神向在景益身后的手下示意,嘴上说:“还请小徐大人跟本官走一趟。”


话音未落,景益身后大穴被人点中,而另一人拿着浸了迷魂香的帕子将景益口鼻捂住,直到景益酥软下去,被两人驾着离开。


景益暗叹一声,真是不小心着了奸人的道,现在全身乏力,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药,实在气恼,听着前面惨绝人寰,越喊越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牢狱中,又同情又愤恨。实在无处宣泄,一拳打在干草上,震出了不少蟑螂。


景益常在江湖走动,也常去刑部大牢,虽不像一般的大家公子那般娇生惯养,却也实在没呆过这般污秽肮脏之地。此处不仅恶臭难掩,旁边的人衣不盖体,腰间伤口、臀部伤口像是被打烂了一般,还有恶虫在伤口萦绕,发出“嗡嗡”的声响,似贪婪的欲将人血吸尽。景益忍下心头恶心,蹭过去给那人驱走飞虫。


旁边一人冷哼一声,站起来,解开裤子,朝着墙角方便起来。


景益听到冷哼声,刚回头,就见这人没皮没脸的撒尿,景益憋红了脸,赶紧回头。再回头时,那人已经走到景益旁边,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的麻布短褐,只不过这短褐也被划出的一条一条的破痕,狼狈至极。


景益觉得此人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林益。”那人叫出来,说:“你居然也进来了。”景益一听声音变认了出来,这是三千营百夫长修锐!按理说,在三千营屡次立功,早该升做千户,要是混得好,指挥司镇府也是有可能的,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景益站起身来,两腿乏力,尽力站直,叫出来:“修大人。”一直以来,景益常以三千营的做派要求自己,立如松,就算离开了三千营,也不愧对陈懋学生的名号。


修锐伸出双臂,双手已被砍断,身上也尽是伤痕。景益瞪大了眼睛,问:“修大人,这!”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7 07:31:00 +0800 CST  
景益恨透了被人制服的感觉,恨不能一脚把纪纲踢飞,他的双眼在冒火。这幅神情反倒让纪纲十分满意,纪纲最是喜欢看人奈何不了他的神色,任你的大罗神仙,皇亲国 戚,只要进了锦衣卫诏狱,不都是我纪纲的阶下囚徒。


“姓纪的,有本事给老子一刀痛快!不要像个娘们儿,罗里吧嗦!”修锐怒吼道。纪纲不慌不忙,跟手下持刀的精瘦小子一个眼神,精瘦小子便开始磨刀。刀早已经磨好,何须再磨,只不过是锦衣卫给囚犯打得心理战,听磨刀霍霍的声音,便让人心里发毛。


“在我这里,所有人都一心求死,要真的一刀给你了解,岂不是便宜了你?”纪纲掰住修锐的下巴,正色道。


精瘦小子用刀割开修锐的布衣,从脊椎中间布料开始割成两半,又把裤子沿中线划开,全身裸露。纪纲嫌景益跪的远了,跟他手下勾了勾手指,景益身后刑吏把景益抓起,拉到修锐刑床身边。


景益才在看到,修锐身后全是伤痕,沟壑纵深的,有缏伤,有棒伤,有勾的肉洼。若是细看浅浅的刀伤是战场的荣光,而一道一道血痕居然是刑堂的耻辱。景益不知曾经的长官竟然受了这么多罪,声音微颤叫了声:“修大人。”


修锐看惯锦衣卫的把戏,将他架上刑床,他便有了必死的觉悟。“林益,不可丢我三千营的脸!”


纪纲冷笑一声,向精瘦小子颔首。精瘦小子刀光一转,便从颈后开始入刀。景益挣扎起来,虽然没了内力,身上的准头速度依然不减,他趁众人不备,夺了精瘦小子的刀。


刑吏终是老手,景益这厢夺过了刀,那厢就被刑吏制服。手上的刀被卸,还被刑吏摁在地上不能动弹。地上泥土冰凉,潮湿的还残留着血腥。血腥中带着铁的味道,景益心不甘地想,难道铁都是血铸成的吗?


纪纲走到景益面前,刑吏又揪起景益的束发,强迫他昂起头来。旁边的精瘦小子恭敬的接过小刀。


纪纲扬手一巴掌砸在景益脸上,景益脸一偏,牙齿咬破了内壁,吐出一口血来,脸迅速的肿起来。纪纲看得不解气,反手又一巴掌帼上景益脸上。景益眼神更凶,怒目而视。


纪纲拿过麻绳,把景益双手绑起来,景益挣脱不开。脸上气得直抽,纪纲摸景益的肿胀的脸,他的手指碰到景益,景益迅速扭头,厌恶至极。纪纲悬空的手一把抓住他的下巴,掰过他的头,让他直视着修锐身后。


小刀划过皮肤,从后颈顺脊柱往下,直至臀缝,先是血渗出表皮。第一刀,修锐还能忍,他咬着牙,紧闭双眼。小刀从皮肤缝中剥开表层皮肤,修锐依然咬着牙。景益这才明白,此乃“剥皮“酷刑!


景益紧握双拳,闭上眼,但皮肤撕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纪纲见修锐还没有开口大叫,十分不满,令人把他的嘴撬开。果然,修锐咬断了舌尖,一口的血。锦衣卫一条麻绳勒住修锐的嘴,令他无法合嘴,牙齿碰不到舌头,阻绝了修锐咬舌自尽的可能。


修锐乃军中悍将,此时却变成无助的囚徒。


四周安静的有些吓人,唯有血声滴答滴答的从从刑床流向地上。


景益不敢出声,不敢睁眼,他不忍心看到曾经的长官受尽侮辱致死。一个军人,一代将魂,死在战场上是荣耀,而这样的死法!修锐的喉咙发出阵阵哀嚎,是隐忍之后的叫声。


精瘦小子将修锐身后连同两臂的皮整个剥下来,展开如同蝙蝠展翅一般。


景益身子被束缚着,声音不饶人,怒吼:“我要杀了你!“


他的怒吼击不起半点波澜,纪纲甚至冷笑一声,作为回应。纪纲欣赏这一幕就如同欣赏古玩字画一般。纪纲说:“就喜欢修将军这种,剥开了皮,底下便是肌肉,当真美极了!不想那些胖子,身上还留着厚厚的油水,实在不忍直视。“


景益侧过头,不愿再看,刚不敢把眼睛睁开。稍微有点人性的都不能接受这样的酷刑,为何世上有锦衣卫这样的酷吏?为何世上有纪纲这样的变态?景益甚至质疑皇上,为什么会容忍纪纲这样的人存在?


前面叮叮咚咚的直响,小吏打开了手铐脚铐,要给修锐翻身。


修锐顾不上身后疼痛,他的双眼已经要快喷出火,脑门上青筋尽显。他拼尽全力,用力一搏,甩开众小吏,说时迟,那时快,胸口冲着精瘦小子的刀口撞去。精瘦小子来不及反应,就见修锐胸口插着自己手中的刀,直直向后仰去。


修锐死了,他的脸依然狰狞,嘴上绑着麻布带,张着嘴,又像是要说些设么。他的身后皮已经被破开,直躺下去,皮肤张开十分异常。


景益是听到众人跪倒认罪,才缓缓睁开双眼。刑房万年不变的血腥味,又多了一缕亡魂。精瘦小子吓得瑟瑟发抖,纪纲是刑罚的行家,纪纲说过,要留修锐三天三夜,要给徐家小子一个下马威的。谁能料到修锐这样死了,刑法还没有过半,修锐死了,精瘦小子都不敢想自己的下场,只能不停的磕头认罪。


景益叹了一口气,心里道了句:“修大人好走。”


纪纲手放在绣春刀把上,思考怎么处理这一群没用的属下。沉了语气说:“把他拖出去,杖毙。其余你们几个,自己去刑堂领三十鞭子。”


精瘦小子还在磕头,不住的磕头,说道:“大人,饶过小人吧!小人不知道啊!大人!饶命啊!”


纪纲嫌他太吵,摆了摆手,令手下将他架了出去。


纪纲的目光落在景益身上。景益被身后的刑吏拎了起来。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7 07:36:00 +0800 CST  
三、九死一生诏狱行 (2)


“戏也看了。小公爷有没有要说的?”纪纲问道。


“你追查汉王的余党,与我何干?我又有什么要说的?反倒是你,你残害忠良,屈打成招。你狼子野心,又在图谋什么?”景益怒骂道。


“你要是不认,那我也没有办法。“纪纲语气一转,凌厉地命令道:”来啊!给我把他这身碍眼的衣服脱了!”


话语间,便上来几个小吏,样貌就像是阎王殿的小鬼一样。景益身后刑吏不放手,依然禁锢着景益,景益双手被束。躲闪不开,嘴上喊道:“我没有罪,你要干什么?”


“你有没有罪,咱们审过再说。”“小公爷,咱们这诏狱就没有穿着衣裳进来的人。没有一开始就把你扒光,已经给足你颜面了。”纪纲沉声说道,“你最好配合着点,久闻小公爷娇身冠养,细皮嫩肉,要是给我这几个手下糟蹋了就不好看了。”


“把手拿开!我没有罪! 你们这群小人!”景益喊道。


小吏们的手又黑又脏,指甲缝里还沾着泥。景益嫌弃这些杂碎玩意儿,扭动身体想要躲开,却怎么也逃不来,躲不掉。麻绳捆得紧,已然印出了红痕景益想到了二哥,早晨跟二哥说去师父那里,二哥还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不知道二哥有没有察觉自己被锦衣卫带走,要是二哥知道了会怎么做?二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二哥会把那个名单呈给圣上的。仅在思绪片刻,小吏把衣衫撕扯,他们身上都带着匕首小刀,把衣衫划破撕烂,最后寸缕不留。直裾褪掉,景益一身精干肌肉练得美健十分,皮肤白嫩。纪纲围着景益转了一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景益背后有一条刀疤,甚是碍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伺候小公爷把裤子也褪了。”纪纲淡淡的说。


小吏得了令,双手便往景益腰间伸,景益断不能让他们得逞,急的往后退,身后刑吏双手按住景益肩下琵琶骨,双手用劲,景益知道厉害。若是这刑吏再多用几成力,就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只怕这半生练得武功便也是废了。


景益不敢轻举妄动,腕上被绑的绳子挣扎间被钳如了肉里,割着肉痛。


而小吏一脸讥笑的要扒他裤子,景益又怒又急,现在真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若是还有一身武艺,拼了命也要逃出去,怎奈何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后有威胁,现有小人,景益一时间难以抵抗。外裤连同底裤一同被褪去,就连鞋袜,这群小吏也一同褪了去。景益又羞有红,脸面挂不住,心里却在喷火!恨不能即可向陛下请旨,把纪纲凌迟处死!景益手垂下,遮蔽下体。


景益赤脚踩在地上,地上湿漉漉的,不知是多少人的血汇聚凝结成的寒意。景益想到小时候,不喜欢穿鞋袜,大夏天的赤着脚在地上玩,要是被大哥发现,就会虎着脸让自己踩在大哥的脚上,一步一步送回床上,穿好鞋袜,再下来玩。记得有次被二哥发现了,本以为二哥会打自己,却没想到,二哥会心一笑,然后用半开玩笑的话说:“下午我就去弄些碳渣,弄些小铁片,丢在地上,要是再敢赤脚在地上走,就把你的脚丫都扎破。”景益记得害怕的躲到床上,半日不敢下床走,生怕铁片扎到脚上。当然二哥也没有真的去收集铁片,自己也不再赤着脚到处乱跑了。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7 07:38:00 +0800 CST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08-28 23:48:00 +0800 CST  
景益轻蔑的哼了一声,被身后的人拉扯起来,抓到刑凳上。抓人的是武功高强的刑吏,手法技巧精妙,控制着后颈,不给景益半点有机可乘的机会。他们对景益十分忌讳,景益的武功锦衣卫众人有所耳闻,就连现在景益四肢无力,都要如此顾忌。


景益被甩在刑凳上,不发一言,不愿给这些杂碎看了笑话,趴上刑凳上,心想,谁怕谁啊,谁还没挨过打啊,小爷我是挨着二哥的板子长大的。


刑卒拿着搁在一旁的乌黑廷杖,足有手腕粗,深色印的几乎都看不出来血迹。一人扯过麻布,要封住景益的嘴。景益厌恶的偏过头,喝道:“小爷我不用这玩意!你们要打就打!”


那人透着阴笑,说:“多少好汉在上面忍不过,咬破了舌头自尽,不是咱们锦衣卫不人道,只怕小公爷忍不了。”


景益倔强地抵着刑凳,刑凳边缘已经被磨平了,也不知道这一张刑凳上趴过多少犯人,有多少是罪大恶极之辈,又有多少是含冤至死。


那人强将麻布塞到景益嘴里,麻布粗鄙的布料,上面甚至有一股咸骚味,令人作呕!景益挣扎着,两腿也被人捆在刑凳上动弹不得。纪纲游哉地坐在景益面前,旁边下人抵了一杯茶过去,纪纲抿了抿,将茶还给下人,说道:“小公爷一会还要招供呢,你个没有眼色的,堵住了嘴,小公爷还怎么招供?”


说着,那人在纪纲面前赔笑两声,退在一边。


把刑卒拿着廷杖,对着景益已然有些青肿的屁股比对一下,两.瓣.屁.股.生的十分好看,翘臀恰到好处,特别是双腿洁白修长,让行刑之人心生邪念。昏暗阴冷的锦衣卫诏狱,刑卒唯一的所想就是让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旁边一人叫道:“刑起!”刑卒事先得了令,这位小公爷难伺候的很,要让他痛不欲生,但要做好长期逼供的准备,不能一下子将他打死了。而且官家贵胄的儿郎,没吃过苦。刑卒抡圆了棍子,“啪”得一下砸下去。“一。”景益听到声音巨响,疼痛像潮水滚滚而来,那就像铅水灌入体内,咬噬着皮肤、剥开肌肉,打到骨头之中。接连一下连着一下,不给景益丝毫喘息空间,打得景益浑身颤抖。


“二。”


景益双手被绑住,箍住刑凳,麻绳碾破皮肉,周围手腕周围见了血。平日里景益挨打都咬住嘴唇或是舌尖嫩肉。这次却不敢再咬,也不愿喊叫出来,心里存了一线生机,二哥一定回来救我的。


“三。”


仅三板,就把景益憋出了汗。大颗的汗珠溢出在景益额头,廷杖不停,在上一板的疼痛到底最高峰,下一板就杂风而落。


“四。”


每当板子将落,景益都做足了准备,迎接痛楚,却在痛楚来临一刻,筋疲力尽,无力抵抗。现在才知道,二哥平日里多么手下留情。


景益大口喘气,他想到去年,从三千营退出。刚回到家,心里满是怨恨,二哥逼问他有没有去天牢劫囚,自己不认,一个劲的说,我做的是对的。即便是二哥气到了极点,下手也是有分寸的。即使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只要在二哥的保护下,都是幸福的。世上也许只有做二哥的乖益儿才能有那个福气挨打,那是保留他尊严,充满回护和爱意的责罚。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11-14 12:36:00 +0800 CST  
景益忍受不住身后巨大无尽的疼痛,一口咬在胳膊上!粗壮的刑具接着打在景益身后,每一下打下,都痛到窒息,景益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好汉都忍不住要咬舌自尽,与其在无尽的痛苦中辗转,还不如,自己了解自己来的痛快。再过了几板子,景益身后的臀肉已经尽是黑紫僵痕。牙齿上也沾了血迹,咬破了胳膊,留下一圈牙印。


十下廷杖责罚后依律换人再打,为了确保每一板子都保质保量。身后的板子停了一停,听到前面纪纲的声音,纪纲的脸凑过来说:“小公爷,只要你认你是汉王党羽,这身后一切痛楚都可以停了。”景益有气无力的笑了,说:“这样,你好名正言顺的把我二哥拉下马了是吗?”景益啐了一口血,吐在纪纲的鞋上。纪纲后退一步,紧接着怒不可遏地一巴掌扇到景益脸上,说:“你不必给我装!你在六扇门的时候就是汉王的人,去云南千里为汉王世子送信,汉王犒赏你,还送了你一只玉狮。可有此事?“


景益被打得头晕目眩,只听到嗡嗡之声,纪纲的声音听得也不真切。他缓了一会儿,有听到纪纲说:“还有汉王府的名单。可是你偷走、烧毁的?好大的胆子。”


景益沉沉的低下头去,那份名单里面写的什么几乎无人知晓。就连大理寺卿也无从得知其内容。唯一知道内容的就是自己和那个烧伤的掌客,掌客要对所有证供入库登记。那纪纲也是怎么知道的呢?


纪纲见他不答,招招手,让人继续行刑。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11-14 12:37:00 +0800 CST  
四、九死一生诏狱行(3)


廷杖打在肿胀的皮肉上愈加疼痛,更是比之前十杖疼了十倍还不止,景益从没到过如此境地,心中难受苦闷一同生了出来。目不能视,几乎被泪水噙满,终于不能再忍,大喊一声。


那一声冲破阻隔,把行刑的人下了一跳。板子落下是顿了一顿,更加狠毒,照着景益最是黑紫的皮肉劈去。高肿的皮肉不堪重锤,破裂开,蘸出点点血水。再落下的板子如同刀割,一棒下去,皮开肉绽。景益无力地挣扎着,怎么都挣脱不了刑凳上的麻绳,更像铁盔紧扣在手腕脚踝。


纪纲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一番,说:“这可都是你自讨苦吃。”说着就大声宣告:“给我狠狠的打!”


刑房之上还是有一片光明的,在刑房的最上方有一扇被铁柱隔绝了的窗,窗外飞雨、风声不绝。


景益咬在自己胳膊上,几下便是一口血印字。景益被打的浑身疼,此起彼伏的痛楚让脑袋发晕,头渐渐沉了下去。数目尚未过半,身后就已经肿胀黑紫、淤血被打的溅出皮肤。


行刑之人,心中有数,怎么样最是让人痛苦。廷杖往臀腿之间伺候。景益扶稳了刑凳,所以思索都要打没,脑子里默念为何纪纲知道那份名单的事?脑子一直想同一件事,喃喃自语的说,“纪纲纪纲。”


纪纲听他在说些什么,凑近了听。


景益此时已然没有力气和纪纲多说什么话,他半迷着眼,看的迷迷糊糊。见纪纲面目,忽然明白,自己被纪纲设套进了个局。


纪纲见他没说什么有用的话,坐回方才的椅子上,冲着刑吏骂道:“小公爷嫌你们伺候的不好!你们都没有吃饭吗?“


“二十六”这一下极重,景益都觉得自己要被劈开了,他想要往前爬,手脚都被紧紧的束缚着,能让他移动的空间极小。景益的腿已经瘫软下来,只能承受着无尽的悲痛。


纪纲给自己下了个套,或许有汉王名单这回事,或许没有。但是这个名单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看到,甚至之后在大理寺也要让自己关注到。要是依了平日的性子,这个名单铁定交到了瞻基的手上,瞻基按耐不住就会直接呈给皇上。若是这样,太子和瞻基定然要背负一个打击朝臣、排除异己的罪名。


纪纲好毒辣的心啊!算准了自己的性子,一箭双雕,既打击了太子,又能给远在天边的汉王博皇上的一丝恩宠。皇权,都他.妈.是狗屁!


景益的支撑不住,咬紧牙关,咬得时间长了太阳穴连同后脑都疼得欲裂欲炸。唯有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二哥一定会来就自己的,自己千万不能晕过去。


“从命…而…不利君…谓,谓,谓之谄。”景益大声喊出了,喊得断断续续的。配着身后的报数,艰难地说。身后的板子巨大的疼痛一点一点把人侵蚀,从臀部炸开,上至头顶,下至脚趾,那骇人的疼痛直击五脏六腑,周身没有一处不掩盖在这痛楚之中。


“三十四”


身后的人,每十下便换一人,力量丝毫不减。廷杖上都沾着血,又被溅出血渣。


“逆…命,而,而..不利君,谓之篡,篡!”景益大骂道!骂着骂着眼泪忍不住往下掉,他明白哥哥为什么不让他招惹纪纲了,他现在多希望被哥哥每天拿着板子追着读书,背大明历。景益把所有的声音都化作《荀子》《臣道》的话语中。


这两句后的说的是: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以持禄养交而已耳,谓之国贼。


纪纲算是听懂了,这小公爷拐着弯骂自己是既谄又篡的国贼。纪纲看着已经是满头大汗,头再也仰不起来的小公爷一声冷笑。谄媚又如何,篡权又如何?国贼又如何?若是没有权力,便是那街上阿猫阿狗,认人欺辱。看到这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中山王的孙子,先皇后的侄子,定国公的幼弟在自己脚下受尽凌辱,不由得兴致高涨。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11-14 13:10:00 +0800 CST  
刑毕。


景益送了一口气,总算是熬过来了。



熬过来?真的熬过来了吗?


纪纲悠悠的望了一眼景益,语气里带着戾气,说:“你们光是伺候外面的皮肉有何用?还里面的还不给松松皮?”


景益无力分辨纪纲又欲如何,他想要回头看看自己的伤怎么样了。微微侧头,目光所及已经是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景益暗自景益自嘲,怪不得这么疼。景益微微的动了动腿脚,还有知觉,腿没未打断。景益此举几乎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去抗刑,他只有一个信念,我什么也不能说。不知道名单的事情,没有帮忙送信的事。他还有一个信念,心中默念:“二哥,你快来啊!救救我啊!”


身后的小吏给景益的双脚松了绑,将两腿分开。这个刑凳是中间可以开合成两边的凳子。景益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后如何,两腿分叉开,动的景益痛得难以忍受,他微弱地叫出来,咬住了嘴唇,却还是有唔咽之声传出来。


两条腿,股.缝.间还是洁白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凝玉脂一般。只是这玉脂一般的颜色顺流着臀部的血迹留下来。


趁沉默的空档,景益侧着头往后看了一眼,只见纪纲一手拿着藤鞭,把藤鞭在空中甩开,“呼呼”作响。


景益惨笑一声。


纪纲走到景益蹲下说:“小公爷屁.股.里面真是嫩啊。这里面的皮肉可不比腚,你想好了,现在还是无话可是?”


外面的风雨太大了,景益都能听到这石砌的牢房里有外面阻绝不断的雨声。配着这雨声,便是景益的心跳了。“你,你要干什么?”景益声音都发了颤。他能熬刑,他能抗打。但是景益无法忍受的就是侮辱,这是令人发指的侮辱!


纪纲站起来,眼神中透着兴奋和杀气。


“啪”一鞭子打在景益缩瑟着的.后.庭.侧.边。


“嗯…啊!“本要吞下去的一个叫声,一瞬间再也憋不出,大声叫出来!景益身子往上一挺,从腰至上快要脱离刑凳。


“你个腌臜奴才!”景益大喝一声!骂完就瘫软下去,这是他撑着的最后一口气,悲愤能当,心中唯一所想就是将这个纪纲五马分尸。


纪纲听闻更是不屑,更重的一鞭抽在景益臀缝之间。景益腿跟着抽搐一下,想要夹紧身后,让鞭子无处可落,但两腿分开,绑定得结结实实,丝毫动不了。景益无助地,如小兽般低声哀嚎。


纪纲眼中更是欣喜,散发着点点淫光。许多年少的公子哥都受不了此等侮辱,没两下便招了。现在纪纲心里反而不想听景益招供,看他如此无助、绝望,是如此美妙。景益长腿没有伤痕,纪纲看得碍眼,一鞭子打在景益大腿上,一鞭抽得红肿,快要胀出血来,在腿上最是诱人。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11-14 13:11:00 +0800 CST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11-15 13:05:00 +0800 CST  
五、一线之间连死生
好像堕入梦境,梦境里,看不见尽头。很多人已经没有了印象,却在此刻浮现眼前。
印象最深的是姑母,姑母最慈爱。在燕京,一大半时日都在姑母身边,最爱吃的就是糖蒸酥酪,似凝如膏,夏天要把它冰了,入口即化,冰冰爽爽,最是甜美。姑母不许他多吃,一次只能吃一小碗。小孩子冰的吃多了容易冻着脾胃。有一次,景益只吃了半碗,留了半碗给哥哥。另外半碗把它藏好,不让别人动。结果掌灯时分,二哥来接他,景益神秘兮兮的拿出剩下的半碗,只剩下乳白色的水,没有半点酥酪的痕迹。景益急的要哭,姑母和二哥在一旁大笑。只有燕京的老师傅会做,回到应天反而没有了。景益现在正是口干舌燥,若是又拿酥酪爽口,该是多好。
酥酪到是没有,不知为什么居然下起了雨,一阵阵倾盆大雨浇在景益头上。景益躲闪不及。
渐渐地,姑母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景益继续往前走,前面好像有一双人影,景益看不太清,连走了几步,想要抓住眼前的影子。人影并肩站着,男人手搂着女人的腰,而女人靠在男人肩上,身后有一个穿着锦袍的小身影匆匆忙忙的跑过。离近了,走路的脚步反倒轻了起来。那小孩猫着腰,弓着身子,一步步靠近,脸上隐隐约约带着惊奇的喜悦。只有小孩两步的距离了,突然,那男人“哇唔~”大叫一声转过身来,把后面的垂髫小儿吓得跌坐在地上。女人哎哟一声,心疼的唤出来,轻拍了身边的男人,说:“瞧你吓的他。”
男人乐了,抚掌大笑。
女人想要蹲下去,小孩却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扑进娘亲的怀里说:“爹爹坏坏,不要爹爹。益儿只要娘亲。”
男人这才把小孩抱起说:“这可不行,爹爹还要小益儿呢。”
景益伸出手要抱住爹爹,那身影却化作灰,不知所踪。只觉得刚才跌坐在地上,疼的要死。
无尽的水,景益快要溺死了。
景益扑腾的往外挣扎,双手双脚扑腾,更是深色的看不见底的水域。景益双手似能抓到什么,我是要死了吗?景益问自己!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重新得到空气时,方觉得生命之可贵。
景益睁开眼,依然是阴冷潮湿的刑房,心里透着绝望。景益已经无法站立,他被两人架着,身后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疼得如同剜心,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如同瘫软的泥。他垂着头,全身湿透,他舔了舔嘴唇,残留的水,他太需要水了。
“指挥使,他醒了。”
散发着血腥味,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纪纲抓住景益的下颚,逼着他抬起头。景益脸肿着,肿胀的脸挤住双眼,几乎迷成一条缝。但在那双眼中,能看出他的痛苦,更能看出他的不屑。纪纲最恨这种不屑,想当年,那些人带着不屑的眼神将他赶出学堂,那些人带着清高的神情对他指指点点,那些人曾经把人踩在脚下,此刻,纪纲便能把你踩进尘埃。
纪纲一甩景益的脸,底声问旁边的人说:“辛夫人什么时候到?”旁边一声回答:“苗疆那边传信,说夫人大概明日早晨便来。”纪纲嗯了一声,旁边一人悄声又说:“江南又进献了几位绝世佳人,还请纪大人赏玩一二。”说着,话锋一转道:“这审问犯人又不急于一时,天色已沉,大人劳累一日,还请移尊驾,歇息片刻。”
纪纲侧了侧头,活动身子,只觉得这审人这是个力气活,着实累了。又问:“派去传话的,可有回话?”
“大人,放心,都安排好了。苏铭中已经离开应天,又让畅逸楼的小伙计给徐府报了信,就说徐景益跟着苏铭中出京去了。这个小伙计徐府上下都认识,徐景益经常托他回去报信来着,徐景谦不会起疑,大人还有大把时间让这小子招供。任凭着小子嘴硬,等明日把蛊中上,那噬心勾肠之痛还不是让这小子说什么就说什么。“
纪纲满意的点点头,又听那人说道:“苗疆的人说,中蛊时间越是长,越是受蛊主的命令,要是中了蛊毒十日未解,便一世成为奴隶,听蛊主支配。而且宿主越是虚弱,蛊毒中的便也越深。“
景益撑着一口气,抬起头,冷眼相看。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小爷就算死也不受尔等控制。
纪纲盯着景益说:“越虚弱,越好。“顿了半刻,吩咐道:“来啊,把他给我吊起来,把口堵住。你们轮流给我打,每半个时辰打五十鞭,晕了就泼醒,但是不能让他死了。”说着,纪纲又拍拍景益的脸,说:“小公爷这么抗打,也不会就这样死了。”
说完笑着转身,眼中透着神采奕奕,问旁边那人:“你说的佳人现在在哪里啊?”
那人回答:“已经孝敬到您府上了,您回府就能享用了。”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11-16 12:43:00 +0800 CST  
秋夜雨,咸有凉风。
一场秋雨一场寒,再过些时,应天的气候就更冷了。景谦端坐在书房,轩窗外风正是疏凉,脑子里还在想早上景益说的那个名单的事。
名单若是抬到了明面上,便是把汉王与太子的党派暗斗摆在了明面上,且不说,太子作为皇储,向来极少私交朋党。单谈名单若是由景益的手,通过太子这边交上去,皇上会如何想。这名单对于当今朝廷极大的不利,对于太子更会有易储之危。可是景谦想不明白,难道当真是汉王从中作梗,让永乐将他从青州召会应天?可是,若是这个名单曝光,对他而言就是自损八百,实在得不偿失啊。可是背后还有什么势力会做这样的事?
景谦抬手研磨,一时觉得不大习惯。平时景益立在的时候,景益会把磨研好,他先将砚池的宿墨败渣倾掉洗清,再去取清水。景益研磨倒像个闺房的姑娘,先慢后快,先重按后轻转,墨成色浓淡平均,甚是好用。景谦从没有教过景益如何磨墨,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学会了。景谦自己反而不习惯研磨了,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现在景益确实长大了。再过几年,小益儿也要娶媳妇,分家建府了,其实也不用分府出去住,就在府上,东院里不挺好的嘛。景谦一边研磨,一边思索着。
今日的事有些蹊跷,景益明明说的是师父有事要吩咐,可是下午就变成了,直接随师父出京,也没有回来清理衣物,也没有说要去往何处,要去几日。这般没有交代,怎么得了?若是他回来,这次真的要跟他好好说道一番。
转念一想,景益几乎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不成又留宿太孙宫中?月初,太孙还与他彻夜长谈,景谦想着又笑笑,景益身在大理寺,操的却是首辅要操的心。前几日还问自己,大理寺卿乞骸骨,告老请辞,大理寺卿应该何人继任。说到底,大理寺是章刑狱,理宗法,入朝议会,地位非同小可。景益还同景谦打赌,看猜测皇上心中的人选准不准。
景谦笑骂道:“这还没有正儿八经进入权力核心,就开始揣测上意。”
景益不以为然,说:“这可是我顶头上司的人选,当然要了解的清清楚楚,才好知道是什么路数啊。”
景益当时写了八个人的名字,景谦一看,便心中有谱。八中有七个都是皇上心中人选,尚未决定,剩下一个是则是徐景益自己的名字,当真是胆大妄为。还没学会走呢,就尽想着飞。
秋夜凉,孤影思索。
念念扣了门便走了进来,盈盈笑道:“谦哥,你还不睡?”
景谦停了笔,刚刚写好的字,就被景谦揭开灯罩,拿着烧了。烧到最后,景谦丢在焚盆中,看着纸卷着燃尽火苗,化为灰烬。念念按着景谦的肩颈,肩颈肌肉僵硬,念念轻轻的帮景谦按起来。
念念按准穴道,不一会儿就能缓解景谦疲惫。待到景谦放松下来,念念才问:“何事这么焦心?”
景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听念念缓缓道来:“莫不是益儿今夜未归,奇怪的很?”
“你也这么觉得?”景谦问道。
“平常畅逸楼的小莫来都是找年叔来说益儿留宿厉川师父家。但是这次,小莫直接通报的是要找你。”念念疑惑的说。
“是因为,那时候恰巧我就在门口吧。”景谦说。
“我也说不上来,平日你没有见过小莫,感觉不到异常。但我去医馆时时而跟他打过几次照面,今日真的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而且,小益儿要出远门,怎么会不回家收拾行囊呢?”念念摇摇头说道。
景谦拉过念念的手,纤纤玉手,捧在手心,念念的手凉凉的。景谦顺着念念的话语去想,心中也觉得此事不合常理,但一时也没有旁的解释。话语间还是宽慰念念,说:“明日清晨,我便去厉川师父家去瞧瞧,益儿在哪儿也放了几件衣裳,许是厉川师父走的急,才要那个小伙计代传口信的。”
窗外凉风,寒雨更甚。念念微微打了个寒颤,景谦浅笑而言:“这风口,别吹出了风寒。”念念缓缓言语:“谦哥在风口坐了好些年了。”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11-16 12:44:00 +0800 CST  
没人看 我就不更了

楼主 D沧璟  发布于 2018-11-17 09:53:00 +0800 CST  

楼主:D沧璟

字数:17776

发表时间:2018-08-23 12:1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24:23 +0800 CST

评论数:58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