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我开始长大

十七


“好啦,回家了。”我这才看到青禾站在窗外,不停的跺脚哈气取暖,深冬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和一件棒球服,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回回都穿这么薄。

“你怎么不进来?”我将乐谱重新放好,收拾东西。

“我看你弹的那么认真,怕打扰到你。”他说的很随意,我把外套递给他。

“穿上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穿这么薄。”

“小爷我天生体质好,地球的物理能量不足以伤害到我。”说着顺手把外套叼走套上了。


他把车锁在远一点的位置,我们慢慢悠悠的晃过去太阳已经只剩五分之一挂在天上了,晚霞的色彩好像总是比朝霞鲜明的多,整片天都是黄色的。

“你知不知道到我为什么这么认真的学习?”他一边蹲下开锁一边问我。

“因为你是清北生呗。”

“清北算个屁啊,那值得小爷这么拼命吗?”他啐道。

“有竞赛?”

他白了我一眼,终于把锁打开,把自行车换头边道:“这是件大事儿,成了再跟你说。”

我见不得他卖关子,冲他头一巴掌:“你找死呢,不说提什么提!”

“我警告你啊,对我好点,别到时候哭着叫爸爸。”他揉着头瞪大眼睛。

“滚。”


期末考试也不过是一场考试,三天时间,九张试卷,我基本上把选择题都蒙上了,大题真是题都读不懂。我忽然有些怀念当初那个学霸的我,和青禾站在同一个高度的我,如今他站在清北线上,我连三本线都够不上。

成绩出来的那天大家都很兴奋,我远远的看到年级大榜开头第一个名字用宋体打着:高一一班,林青禾。他下面的一排:高一一班,舒慰。

他站在最耀眼的位置,真是帅呆了。


“!!啊!!舒光寄!!以后就叫爸爸吧,哇哈哈哈哈哈哈!”他没理头的狂喜起来,我总觉得他兴奋的不正常,有种落入陷阱的错觉。

林青禾嘴真是很紧,撬都撬不开,无论我怎么样威逼利诱,他都缄口不言,直到开学他明目张胆的当着班主任的面把桌子挪到我旁边,把我旁边的空桌绕了个圈推到第一排,趾高气扬的坐在我旁边,一如第一次那样嚣张道:“这个位置是小爷的了。”

那一瞬间,我真的差点感动到哭出来,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啊,每天埋头努力的学习,鼻血流的那么频繁也不在乎,黄昏下他一脸不屑的告诉我“清北算个屁啊,值得小爷去努力吗?”

而此时此刻,这个张扬嚣张任性潇洒的少年坐在我右手边,一如第一次他眉眼弯弯,露着尖尖的小虎牙道:这个位置是小爷的了。


我鼻尖一酸,忽然有种幸福感,呛到我反应不过来,含糊不清道:“你才真的有病。”

“对啊,治都治不好了。”他笑。



楼主 我们头顶有蓝天  发布于 2018-10-27 21:26:00 +0800 CST  
嘿,小可爱们,这是一份请假条。我是住校生,选定计划是周更,尽量多更,但是下下周我们要期中考试,所以我要复习,下周就更不了了,忘见谅

楼主 我们头顶有蓝天  发布于 2018-10-28 10:52:00 +0800 CST  
十八

此后林青禾就一直坐在我旁边,陪我走过了整个高中时代,我离开他的前一天晚上,他大醉,哭喊的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子,提起年少时,他为我下的赌注,如果他能考到全级第一,就和我做同桌,如果做不到,全心竞赛,做陈见初的关门弟子。

这些都是后话了,生活还得继续。

“爸,早上好。”我晨跑到一半就碰到了舒融,舒融也有晨跑的习惯,只是他工作繁忙,总是不能坚持,我们喜欢的风景不一样,选择的路就不一样,所以碰到的机率也是少之又少。

其实是想绕开他的,只是他余光已经撇到我了,只好硬着头皮上。

“速度不均匀。”他撇了一眼我的显示屏,我尴尬一笑,搪塞道:“上学快迟到了。”

“为什么不坐车?”

“我怕麻烦您。”

“我送小慰,是顺路的。”

“……我怕您不愿意。”

“我那么小气?顺路都不愿意?”

“爸…………青禾应该在等我了,我先走了。”他的问题实在难回答,我得找个理由溜。

他修长的体魄好像僵了一下,又立马恢复看不出一点儿痕迹,我以为他要开口训我的答非所问,他嘴唇嗡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开口,视线一直看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恩。”我与他并肩跑了好几秒,他才回应。

他可能又有心事了吧,只是我从来猜不到,也不配去推测。

我朝远方跑去,脚下是霜,成草,枯叶最后是冬雪,天上星河流转流云浅淡,月亮升起又落下,我们总是在不停的奔跑,如同穿梭越过时光,来不及反应,已然不再年少。

高二那年过的很匆忙,以至于很多年后我都想不起来究竟经历了什么,究竟是事情太多所以模糊成一团看不清楚还是事情太少凑不齐一句空白?都无从考察,大概能记起的就是青禾放肆的笑容,大概是舒融一次又一次的偏心,大概是舒慰正经的兄长样子。







楼主 我们头顶有蓝天  发布于 2018-11-11 10:05:00 +0800 CST  
十九

其实我也知道能考一个好大学往往更有利于我的未来,也在网上看到过许许多多高考黑马如何如何的杀出重围,但我肯定不是其中一员,人品这种事向来与我绝缘。

“舒光寄,你是不是脑子有坑?这题我给你讲几百遍了,背也该背下来了啊!”我看着青禾被气的跳脚,鼻孔都气大了,想笑又觉得不太好,尴尬道:“我的错我的错……”

他努力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蹙眉道:“最后一次啊,你好好听,这是必考题型,再不会我揍你啊!”

我点头,他认真的样子真的特别特别好看,一字一句的解读,举一反三,延伸知识点,说的极为流利,薄唇张张合合,有时脸上的酒窝还被牵出来,他的睫毛很漂亮,密密的两扇,如同两只张开羽翼的蝴蝶,扑闪扑闪。

“青禾。”我打断他。

他停下来看我。

阳光微风正好,少年的耳尖轻薄的透着浅浅的红色,细细的绒毛如滚雪球的糖霜一般均匀又剔透。

“你以后想去哪儿呢?”

“你想去哪儿呢?”他极为认真。

“随便吧,离开这儿就好。”

他原本垂下的眼帘忽的明亮,“我也不知道未来什么样子,随便吧,和你一起就挺好的。”


我忽的看着他的嘴唇,鲜红色的没有一点儿唇纹,像草莓果冻一样,突然很想尝一尝味道是不是也一样。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气氛突然有一丝不明觉厉的尴尬,丝丝缕缕从每个毛孔渗入体内,我忙扯开话题。

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矫情,也察觉到了这份尴尬。耳尖一下通红,直红到耳根去急促道:“我怕你被人欺负!”

两个情开初窦的少年倏尔红透的耳根,不是第一次开玩笑,但人就是有这样的功能,开玩笑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揭穿,对大家都好。

“看题!…………这里做辅助线……然后证点面的关系……”

那道题到最后我依旧没听懂,不知是我心不在焉,还是他的异样情绪。






楼主 我们头顶有蓝天  发布于 2018-11-18 12:49:00 +0800 CST  
二十

我想走音乐这条路线,我热爱音乐,不爱学习。参加了几次大型比赛成绩都还不错,最近有一次是一场国际赛事,由荷兰主办,如果我要是能拿到奖,那离我的梦想就近了一步。

小时候家里就有一架施维坦钢琴,一直在大厅摆着,我猜它是有一定故事的,因为舒融常常看着这架钢琴出神,我总是对他在乎的东西抱着某种畏惧,所以我从小到大碰都没有碰过这架美丽又高贵的钢琴,即便我喜欢它,偶尔也会在舒融不在家的适合偷偷摸一摸,但我总会记得把我摸过的地方擦的干干净净,仿佛没有没人玷污过。

我房间里也有一架钢琴,音色不算特别差但也不及那架施维坦,为了比赛,不上课的时间我几乎一天十个小时的坐在钢琴前,上课也大多数时间待在钢琴室里,那也是我最有目标的一段日子,疯狂且自信。

“吃点东西吧。”我的房门被推开,舒慰就站在门口端着些饭菜。

可能感受到我的不爽,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我刚刚敲门了,你弹的太入迷,没听见。”

“不用了,我不饿。”

“吃点,你早饭就没吃。”他朝我走来。我觉得他真是和舒融像,干什么都要命令我。

“谢谢,但我不饿。”

“你是不饿还是不想看到我?”

“呵呵,真的不饿。”我极诚恳,假装他在说一句玩笑。

“光寄,希望你拿到好成绩。”我们之间总是莫名其妙的尴尬,明明他没有恶意,明明我也不是刻薄的性子,追根究底是从小到大的环境不一样吧,我羡慕他的优越,他不懂我的卑微,试图把落去地狱的我放在与他同一个平面去讲话,只是他不明白从最开始,我就注定为他为舒融挑起巨大的担子,还不能喊叫,于是我走的慢,他们回头时早已不见了我,我也再看不见他们。

“谢谢。”舒融特有的阿富汗血统总让他看起来很深情,连一个转身都觉得绅士有礼。



楼主 我们头顶有蓝天  发布于 2018-11-18 12:49:00 +0800 CST  
二十一青禾视角


高二下半学期,光寄拿了一等奖,他捧着奖杯冲我笑,笑得那么灿烂,好像手指常常充血的人不是他,好像脊椎炎的人不是他。

初夏的时候,差不多是竞赛生的最后一次机会,少有人会选择高三复习阶段竞赛,除非是太有把握要么就是干脆不抱希望。

陈见初这段时间总是和我瞎扯白,说一些没里头的话,我总是听的笑出声来,他严肃道:“这是心里话。”无非就是语重心长的说话而已。

我本来就没多大的理想,用我爸的话来说就是反应快了一点,学习才不错,这是句肺腑之言,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什么特别想要却得不到的,大家常常往我头上扣清北的帽子,久而久之,我自己都以为我真的已经被保送了一样。

门外的水杉叶子已盛,青葱翠绿,张扬着最强的活力。那天的水杉让我一直记忆犹新,可能那天,我看到了光寄最狼狈的一面。

我敲开舒家大门的时候,做饭的陈阿姨面色焦急,我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鞋都来不及换绕过玄关看到了光寄此生开始寸寸破碎的一瞬间,后来我无数次的幻想,如果当时我再晚一点,那么我们的故事就会轻松多的多。

光寄挨了打,衣衫不整,整个人被融叔摔在了钢琴上,背狠狠地摔在琴键上,发出巨大的刺耳声响,我看到光寄左半边肩膀磕在木头上,整个人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除了对你低声下气以外,我从来就不后悔我做的任何一件事。”光寄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再说“你今天吃饭了没”一样的事不关己,混着钢琴的余音,说不出来的绝望。

融叔抬手就是一耳光,光寄执拗的受着,脖子都不肯缩一下,只是他含着泪,带着笑,用尽我此生所掌握到的词汇也不能形容,是绝望的极致的笑,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笑,是我欠你的都还你从此往后生死两讫的笑。

又是一耳光,光寄嘴角溢出血沫来,脸以清晰可辩的速度肿胀起来。可光寄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哪怕头发被汗打湿凌乱的不成样子,除了略微急促的喘息和隐隐的哭声,他就像没事人一样。

这个永远难以磨灭的场景,发生在三秒之内,我来不及反应,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在这三秒失去了所有的尊严,以及他的梦想。

我是拦不住融叔的,他比我高一点又比我强壮不少,我只能死命的抱住融叔,不停的劝解。

“光寄,起来!”
“光寄!快起来。”

他像没听见似的,眼神涣散,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慢慢从钢琴上滑落。

我忽然注意到他衣服上有隐隐的血迹,连钢琴上都抹的是,血不被吸收,凝成大大小小的碎血珠,像洒落一片的血钻,拾不起又放不下。

血是从他手上流下来的,那双我所知最美的手,那双没有一点瑕疵的手此时此刻青筋暴凸,有许许多多的小口子,浅的就结痂成一条条惊悚的血线,深的就汩汩的渗着血,手掌青紫的不成样子,他时不时的动动手指像是在试试还有没有知觉。








楼主 我们头顶有蓝天  发布于 2018-11-25 11:40:00 +0800 CST  
二十二


大概只有懂乐器的人才知道一双好手对学钢琴的人来说有多重要,尤其是光寄这种打算以音乐为职业的是来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严重。

那场苛责以融叔的手下留情告终,那个高雅又自信的上位者,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的精英,对自己的儿子苛责,不留情面,生生折磨他,杀死他。

融叔走的时候说:“舒光寄,你没有选择。”

他修长的体魄微弯下去,以一种王者看囚犯的姿态,如侩子手的语气,生生将光寄拉进境地,还警告他不要妄想逃脱。

光寄最终在融叔摔门离开的刹那流下眼泪来,硕大无比,眼眶再也无力承受,滚落下来,流利的毫无顾忌的流下来,连睫毛也没濡湿。

我心口一阵阵发痛,光寄一直一直是很风度翩翩的少年,温和有礼,坚强可爱,他从不叫苦,从不矫情的流眼泪,他如果流泪,那么就一定是很痛很痛了。

我喜欢他,我喜欢他的小骄傲,喜欢他的小清高,喜欢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喜欢他无论多疼都笑着对我说:我没事。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在墙头坐到天黑的男孩子,那一天他一定很难过,可他只是坐着,叹气都没有。我也忘不了那个被欺负到不得不反抗的他,他明明受了很多不公平,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反抗,那一天他嘴角微微带着僵硬的笑对我说:“青禾,我想死可是我怕死,该怎么办呢?”

如今看着喜欢的男孩子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依旧仰着头颅,可他流泪了,我那时候就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他流泪了。

我扶起他,他很瘦,瘦到骨头凸出胳的我生疼,他的左手搭在我肩上,血顺着他指尖一点点凝聚,跌落,在地板上开出花来。

“青……禾……我没事……”
“真的……”他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觉到他浑身都在颤抖。

“没事就好。”

我喜欢的少年啊有着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模样,他最狼狈的样子不允许有人来嘲笑,他用力的支撑起他小小的骄傲,他的自尊,我不忍打破。

“光寄,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他愣了好一下才点头,忽然剧烈的抽泣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有几滴抵在我的手背上,温温的,湿湿的。

我把他扶在床上,捧起他的脸,整理好他的头发,毫无顾忌的吻了下去。

我爱的少年,满脸泪痕,不停抽泣,我想吻去他的眼泪,从此以后,这张脸永远都只有笑容,永远干净。

他愣了好一下,忽然轻轻仰了一下头,我终于尝到了他嘴唇的温软,带着好闻的柠檬味和咸咸的眼泪。






楼主 我们头顶有蓝天  发布于 2018-11-25 11:40:00 +0800 CST  

楼主:我们头顶有蓝天

字数:21442

发表时间:2018-10-05 17: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15 10:06:37 +0800 CST

评论数:12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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