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麦的话如同一把刀猛烈地插进戴天泽的心上，疼得他差点惨叫出声，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在这慢慢吃，我出去透口气。”戴天泽说着，匆忙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烘焙坊。
乔麦担心的看着戴天泽那晃晃悠悠的身体，明显感觉出戴天泽刚才的情绪变化，乔麦后悔的咬上自己的舌头，早知道刚才就不多话了！

戴天泽出来以后，心里依旧疼痛难耐，瞥见对面有家烟酒铺子，直接进去买了一盒香烟，随后找了一个街角吸了起来。
吸进去的烟气顺着喉咙直达肺部，随即一种放松感漫布全身，可脑海里却猛然响起一连串的声音…
“哥，吸烟对身体不好！”
“哥，你能不能少抽一点，你知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总是咳嗽！”
“哥，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吸烟，你可别怪我跟爸打小报告！”
“哥，你说这次比赛我要是进了前三，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现在可是冠军，你可不能赖皮…从今天开始，不，是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开始戒烟…”
……
……

“小墨…”戴天泽垂着脑袋，低唤了一声，感觉脸上有一股热流顺着鼻尖划过。
戴天泽简单的抹了两把，定定地看着指尖上，烟头的那个小红点，一点点的向里跃进，散到空气里的烟雾却慢慢迷住了戴天泽的思绪。
戴天泽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到乔叔和小墨的情形，或者准确的说是，他们救了他…
那是一个初春的晚上，可天气却如同寒冬一般冷的刺骨。我又被那个人狠打了一顿，直接从家里赶了出来，这次他连鞋子都没有扔给我，直接喝令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我没有办法，只好赤着一双脚在街上游荡，可我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此时又冷又饿，看到垃圾桶都忍不住翻一翻。而且以我对那个人的了解，至少有一个周的时间，他会任由我在街上自生自灭。
我垫着脚尖疯狂的在垃圾桶里找吃的，丝毫不顾及行人探寻的目光。就在我翻完了两个垃圾桶，准备拿着捡到的发臭的面包离开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哥哥，哥哥，那个不能吃，给你吃这个。”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穿的厚厚的棉服，脸上被围巾团团围住，只剩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胳膊费劲得抬得老高，想要把手里的小袋子递给自己。
“谢谢，不用！”我将他的胳膊打了下去，冷冰冰的拒绝道。
那个小家伙却也不放弃，踉跄了两步过来抓自己的衣摆，嘴里不停的嘟囔道着：“不行不行，爸爸说，那个不能吃…”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怒气冲冲的大叔便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把那个孩子用胳膊夹住，狠狠地冲他的身后甩了两下巴掌。
“爸爸，我一点也不疼！”
那个大叔气的哼了一声，把孩子扯到眼前，不解气的戳了戳他的脑门，恨恨的骂道：“每次领你出门，你都给我乱跑一通！还敢说不疼？等回家有你疼的！”
“爸爸。”小孩赖皮的抱着他的腿，讨好的用脑袋蹭了蹭，指了指我，软萌的说道：“你跟这个哥哥说，不能吃那个，那个坏了！”
大叔这才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我局促的站着，赤着双脚，一身的粗布烂衫，只觉的狼狈无比。而且他对于孩子的那种爱意，那种出自父亲本能的爱惜着实刺激的我眼睛发红，险些崩溃。
我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就要跑，谁料那个娃娃死死的拽着我的胳膊，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身后的人，乞求道：“爸爸，我们带哥哥回家好不好，他好可怜，连鞋子都没有穿，会冻坏的。”
那“可怜”两个字让我的心里猛地一震，我粗鲁地转过身去，一把将他推翻在地，骂道：“我一点也不可怜，我也有家有爸爸，我哪里可怜了！”
那个孩子猛地摔在地上，却不哭不闹，反而胆怯的看着我，嘴里小声道：“对不起，我说的不对！”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更觉得自己的无理与自私，我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干什么…
“自己站起来。”那个大叔说着踢了踢小孩的屁股。随后走过来，将他的外套脱下来，裹在我的身上，我别扭的闪躲，拒绝着他的好意。
“别闹！”他说着，替我把衣服的拉链拉好，“你要是不想被冻死，今天就老实的跟我回家！”
我低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我知道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看着拖在地上，已经沾上泥点的衣摆，局促不安道：“你的衣服脏了…”
“没事没事，妈妈会让它干净的。”小孩说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着身后的灰尘，一边费劲的扯着自己的围巾，“爸爸爸爸，给哥哥带这个！”
大叔“啪”的一下打落小孩的手，无奈道：“我的麻烦精，你可老实一点吧！”
说罢，他转过来，直接将我打横抱起。我挣扎着要下去，他却禁锢的我反抗不得，喝道：“老实的呆着！”
随后腾出一只手，扯过一旁的小孩，凶道：“要是再敢把手放开，回家打的你连凳子都不敢认！”
小孩咯咯的笑了起来，“小墨很聪明，怎么会不认识凳子。”说完仰着脖子，好奇地问我：“哥哥，我叫小墨，你叫什么名字？”
……

四十九.
戴天泽想着疲惫的靠在墙边，只觉自己头疼欲裂，连香烟马上要烧到手指都毫无察觉。他忽然间有点后悔了，后悔回国，更后悔再次遇见乔叔他们…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白眼狼，永远都养不熟的白眼狼，他记得那次自己在乔家住了整整五天，每个人待自己如同亲人一般，小墨更是天天守在自己身边，用他那笨乎乎的小手替我端水送饭，讲着他知道的所有笑话逗我开心…可最后我还是偷跑了，趁着小墨睡着的时候…

然而这个世界要多小就有多小，否则如何解释，自己每次狼狈不堪的样子都会被他们撞见。
乔叔不计前嫌，一次次的将我抱回家；霞姨温柔的替我处理伤口，又转过身去偷偷的擦掉眼角涌出的泪水；小墨天天鼓着腮帮子守在自己身边，却一句话也不说，可是一到睡觉的时候，就赶紧拿一块布条将我俩的脚绑在一起。

有一次我晚上上厕所，路过乔叔的卧室，听见里面霞姨怒不可遏的声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他想干嘛？想打死小天吗？”
“大霞，你小声点，会把孩子吵醒的！”
霞姨把声音压了压，商量道：“要不然就让小天住在这里，我们供他上学！”
“你不要自作主张，小天虽然小，但是很有想法，很敏感，而且我看的出来他对他爸爸很有感情，如果我们冒然的将他留在这里，会伤害他的自尊心的！”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小天再回去几次，他还有命活吗？”
“大霞，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食了！他已经在食了！小峰，我告诉你，我顾不了那么多！如果下次他再把小天打成这样，我就要去法院告他！”
“大霞，你冷静点！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小天他爸爸因为你进了监狱，他可能会恨你一辈子的！”
“恨就恨吧！我宁愿他恨的想杀了我，也好过他被那个**爸爸打的奄奄一息！”
“好好好，你先别激动，等我明天去小天的家里，先跟他爸爸好好谈一谈，我们先礼后兵好不好？”
“那我们先说好，不管你们谈的怎么样，在小天的伤没有好全之前，我不会让他回家的。”
“行，都听你的！”
……

我站在屋外静静的听着，感动、后悔、伤心，震惊…所有的情绪统统涌入脑海，激得我鼻子发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我粗鲁的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准备回房间，却见小墨光着脚丫站在前面的拐角处，一脸的急切与气愤，手里的红布条在地上拖的老远。
我快步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他伸手环住我的脖子，在我怀里哼唧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肯说。
“生气了？”我抱着他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
小墨小幅度地蹭了蹭我的脖子，轻声“嗯”了一声。
“对不起！”我说着把他往怀里紧了紧，歉意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告而别了，小墨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不好…”他小声的嚅喏道，“你每次都骗我，我一睡着，你就走了。”
“哥哥错了，以后哥哥离开的时候，一定会跟小墨说一声的。”
他闷着头想了很久，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好吧，我不生气了。”随后他仰起头，用他肉乎乎的小手摸着我的脸，坚定道：“哥哥，我会快快长大，保护你，不让那个坏蛋欺负你。”
我听着步子一滞，一股暖流直接涌入心底，我低头瞧着他那认真的小脸蛋，忍不住勾起嘴角，轻声道：“谢谢小墨。”
……

那天晚上，小墨躺在我的身边，枕着我的胳膊，往我怀里不停的钻，我只觉的心里被这个小东西填满了，从未有过的安稳与幸福。
然而…
也就在那天晚上，那个人酒后赌博，输的彻底失了理智，用水果刀将别人捅到半身不遂，直接进了监狱…

五十.
乔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在了戴天泽的身边，看着他那副无助又颓废的样子，只觉手足无措。
这还是那个令他提心吊胆，望而生畏的人吗？
迟疑了很久，乔麦还是犹豫的叫出了声：
“戴，戴伯伯…”
戴天泽闻声有点发愣，这才想起被他留在烘焙坊里的乔麦。转过头去，只见乔麦手里提着蛋糕袋子，已经站在他的眼前，正一脸疑惑与关心的看着他。
戴天泽牵强的冲乔麦笑了笑，疑问道：“怎么没吃完就出来了？”
乔麦抿抿嘴，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关心他，只是伸手将戴天泽指间的烟屁股抽了出来，小声说了句：“吸烟对身体不好！”
戴天泽听着，眼底泛起了一层笑意。心里只道这孩子和小墨可真是像，明明心里怕我怕的厉害，却还是会傻乎乎的关心我。
戴天泽伸手揉了揉眉心，顺势拭去眼角的泪珠，对着乔麦好奇的问道：“既然知道吸烟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去吸？”
戴天泽的语调轻松，绝没有半分兴师问罪的意思。可乔麦听完，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嘣”了一下，握着蛋糕袋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我吸烟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是爷爷跟他说的吗？他知道多少？
乔麦想着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探索的看了戴天泽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我已经在戒了。”
“是嘛？”戴天泽疑惑道，“我看你抽的挺凶的，好戒吗？”
“还行…”乔麦说着觉得有点尴尬，跟自己的伯伯兼老师谈论戒烟问题，总感觉心里毛毛的。可是想起戴天泽刚才的那副样子，乔麦觉得说这个也不错，至少可以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于是乔麦颇为坦诚的交代道：“平时还好说，就是烟瘾上来的时候，有点难受。”
“戒烟的时候就是这样。”戴天泽和善道，语气中充满了理解与体谅，“而且有的时候还会把持不住，重蹈覆辙，对于一个意志力较弱的人来说，戒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乔麦听着，只觉心里越来越发虚，抬头一看，见戴天泽正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乔麦慌得赶忙避开他的目光，不安地用鞋底蹭着地面。
又掉进他的陷阱里了！乔麦郁闷的在心里吐槽道，早知道就不出来找他了，找来找去，自找没趣！

可纵使心里百般的后悔，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处境，尤其是瞥见戴天泽那一脸“你不开口我们不走”的表情。
乔麦撇撇嘴，压下心里的紧张与不安，抬头看着戴天泽，老实交代道：“我就两次没控制住…抽了不到三根…”
“不到三根？”戴天泽挑着眉，反问道：“觉得自己抽的挺少的？”
“我没那么觉得！”乔麦不满的嘟囔道，心里忍不住委屈，干嘛每次都挑我的刺，我又不是大罗神仙，不想抽烟了就能瞬间戒掉！况且就算是他们，烟瘾上来的时候，谁敢保证每次都能忍住！
乔麦想着，话就直接不过脑子从嘴里流了出来，满满的不耐烦：“我已经在努力控制，逐级递减了，您总不能让我一步到位吧！”
乔麦说着猛然一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在心里骂骂他就行了，怎么还直接说了出来？
乔麦快速的用眼角扫了一眼戴天泽，只见他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认错的话瞬间涌到嘴边，可说出来的偏偏是：
“戴伯伯，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我吸烟这件事情的，可既然您知道了，我也不必继续瞒着您了！我吸烟已经有两年了，厉害的时候一天能抽掉一包烟，我知道这种行为不好，可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您会觉得我无可救药、自制力差，但是您不得不承认，吸烟带给一个烟鬼的快乐，可以大大抵消他们心里的痛苦、无奈与孤独！”
戴天泽认真的听着乔麦的长篇大论，远没有乔麦想象中的那么气愤，听到最后还爽朗的笑了两声，对着乔麦问道：“既然它这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戒掉？”
乔麦听着戴天泽的笑声，心里只觉莫名其妙，忽又听见他的问话，一时没了言语，定定的看着戴天泽。
“因为你知道，快乐只是暂时的，而痛苦、无奈和孤独却是如影随形的！”戴天泽忽然附在乔麦的耳边轻声说道，声音冰冷的令乔麦打了一个寒颤。
乔麦紧张的握住拳头，他知道戴天泽说得对，那些负面的情绪自始至终都跟随着自己，不安分的在他的心底鼓着泡泡…
戴天泽感觉出乔麦的身体有点发僵，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谆谆善诱道：“所以不要依仗一些暂时**自己的东西，对于那些不好的，让你痛苦的记忆或情感，你要学会去接纳他们。难受的时候，或者说犯烟瘾的时候，多去想想你心底最重要的人，例如小墨…他会让你忘记痛苦，这绝对比吸烟有效！”

“爸爸…爸爸…”乔麦听罢低着头喃喃两声，感觉心底的阴霾果真消散了不少。瞬间忘记戴天泽刚刚如何吓他，一脸兴奋的抬起头，好奇的对着戴天泽问道：“真的有效耶，您以前也是这样戒掉香烟的吗？是为了爸爸吗？”
戴天泽看着乔麦这傻乎乎的样子，笑道：“一半是一半不是。”说罢，直接勾住乔麦的肩膀，拉着他往外走，解释道：“是因为小墨，我才下定决心戒烟。但至于如何戒掉的，你就要回家问问乔叔了。”戴天泽说着忽然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继续道：“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来找我！”
乔麦目视前方，认真地听着戴天泽的解释，完全没有注意到戴天泽嘴边的笑意，反而认真的点点头，道：“那我回家问问爷爷，到时候再找您！”
“恩，我等你！”

五十一.
戴天泽和乔麦提着蔬菜回来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十二点。看着沙发上只剩下乔震峰和薛佳两个人，戴天泽疑惑的瞅了瞅薛佳。
“月儿有点累了，乔叔让她在客房里先睡一会。”
戴天泽了解的点点头，刚准备拿着东西去厨房，乔麦已经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撂了一句“我去做饭”，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厨房。
戴天泽不放心的跟在乔麦的身后，止住他系围裙的手，道：“还是我来吧，你出去陪乔叔聊聊天。”
“我和爷爷天天都可以聊天。”乔麦说着将围裙系好，“还是您出去吧。”
乔震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个人你推我桑的样子，问道：“你们两个这么谦让干嘛，就那么不稀罕我这个老头子？”
乔震峰说着，对戴天泽招了招手，道：“今天让乔麦做吧，反正你以后有的是机会！”
戴天泽无语的看着乔震峰，可后者连理都没理他，对着乔麦交代了一句“慢慢做，不用着急”，便直接回到沙发上，继续和薛佳聊天去了。
戴天泽瞪了一眼旁边偷笑的乔麦，撒气道：“赶紧做！等着吃呢！”
乔麦听着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知道了。”
戴天泽听着乔麦软绵绵的声音，半点脾气也没有了。看了一下满满两个购物袋的食材，微微叹了一口气，对着乔麦嘱咐道：“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喊我一声。”
“恩，我会的。”
戴天泽点点头，不放心的看了乔麦两眼，才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乔麦看着戴天泽的脚尖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才舒心的吐了一口气，一边处理手里的蔬菜，一边在心里感叹：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半年也不来一个人，虽然觉得冷清可也自在得很；可自打爷爷住下来以后，隔三差五的就要来几个人，人是多了，可自己的心却烦躁的厉害！尤其是今天…明明不喜欢那个伯母，还要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乔麦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还不如乔爱和萧然她们过来呢，至少不用强颜欢笑的跟她们打招呼！乔麦嘴巴一瘪，奋力的搓了搓手里的青椒，在心里祈祷道：希望她们以后少来！不！是不要来！可刚祈祷了两句，戴月冲着乔震峰的撒娇的样子，乔震峰欢喜的样子，便拼命往他的脑袋里钻，乔麦脑袋一耷拉，暗骂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祈求她们不来，还不如祈求我这顿饭永远不会做完呢！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
…
想虽然是这么想，可乔麦手上的活计却没有半分的减慢。
洗菜、切肉、炝锅、爆炒，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戴天泽坐在沙发上却总是有些分神，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偷偷摸摸地钻进厨房里“视察”，看着案上已经摆好了四道菜，乔麦正游刃有余的颠着勺。戴天泽的眼睛里泛起了诧异与惊喜，笑道：“哟，很娴熟啊，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乔麦转头瞥了戴天泽一眼，回头小声嘀咕起来：“你小瞧我的地方多了呢！”
戴天泽嘴角一勾，及其不讲究的用手捏了一块锅包肉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您洗手了吗？”乔麦瞪着戴天泽，嫌弃的嚷道。
戴天泽不在意的吸了吸手指上的汁，口中忍不住称赞道：“手艺不错！”
还用你说！乔麦默默地在心里吐槽道，脑子还在纠结于戴天泽的“脏手”，谁料戴天泽话锋突变，阴测测的问道：“不知道你的月考成绩有没有你的厨艺这么好？”
乔麦听着动作一顿，想起张珂跟他说过十一回去要考试，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来乔存墨不在意他的成绩，二来他这一个月，在家呆的时间比学校还长，仅有的两个周也是身在教室，意在游…
可如今一个“阎王”站在他面前，明显的在暗示他——如果考不好，你可别想有好日子过！
乔麦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着戴天泽无论在学校还是家里，都是无孔不入，誓要把他的生命力耗尽似的！可他偏偏反抗不得，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
“这个月我状态不太好…”乔麦边说着边观察着戴天泽的表情，见他的眉毛不经意的挑了一下，乔麦的心瞬间抽动起来，吓得他急忙改口道：“但是我会调整好状态，不会影响考试成绩的。”
戴天泽笑着瞅了瞅乔麦，道：“会不会影响，只有成绩出来了才知道。”
乔麦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随后又有点不甘心的小声问道：“那要是影响了一点呢？就一点点！”
“那...得看这一点点，到底是多大一点了！”
戴天泽拖着长音故意逗他，可乔麦偏偏很经逗，将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举到戴天泽面前，比量着他的小手指盖，认真的问道：“要是就这么大呢？”
戴天泽见乔麦当了真，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拉过乔麦的手指，端量了一会，故意道：“这么大啊，至少也得挨十几、二十几戒尺吧！”
乔麦气愤的将手抽了回来，握上锅把，看也不看戴天泽一眼，嘟囔道：“您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出去吧，省得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戴天泽听了也不气恼，伸手撸了两下乔麦的脑袋，将案上的菜依次端了出去，回身对着乔麦交代道：“将锅里的菜盛出来就出来吃饭。”
乔麦的手一顿，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是不是有点少了？”
戴天泽没有直接回答乔麦的话，反而眉梢一挑，问道：“你觉得你能一直躲在厨房里吗？”
心里的想法就这么被戴天泽直接说了出来，乔麦既尴尬又羞愤，总觉得在戴天泽面前，他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孩，里的外的都让他看了个遍！
乔麦不爽的翻了两下锅，抱怨的话脱口而出：“谁让您不打招呼就把她们带过来！”
话一出口，乔麦不禁有点后悔，我这是在说的什么！自取灭亡吗？
“那个...”乔麦纠结的开口补救：“您也知道，我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
戴天泽听完，神情复杂的看了乔麦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出了厨房。

乔麦不知是戴天泽真的有急事，还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刚吃完饭不久，戴天泽便带着薛佳和戴月回了家。可是从吃饭到离开的这段时间，戴天泽再也没跟乔麦说过一句话，偶尔两个人目光交汇，戴天泽的表情也是淡淡的，搅得乔麦的心里莫名的发慌。

不应该一时口快的…乔麦耷拉着脑袋，心中无比懊悔。

乔震峰坐在床边，极其不满的看着乔麦，从晚上端着盆子来给自己洗脚，便一直蹲在地上愣神，手上倒是尽职的帮他做着按摩，脸上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显得蔫蔫的，毫无平日的神采！

乔震峰默默地将脚从乔麦的手里抽了出来，搭在盆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乔麦的脑门，道：“今天晚上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乔麦似乎是蹲的有点累，屁股一沉，直接坐在了地板上，抬起脑袋，一脸无辜的看着乔震峰，“爷爷，你知不知道戴伯伯为什么急着回家？他有急事吗？”

乔震峰看着乔麦，眼神不禁流露出一丝严厉，“你说为什么！”

乔麦一见乔震峰的这个神色，就知道他心里定是跟明镜似的！一时间竟有点心虚，“您是不是也生我的气了？”

“如果你的小孙子，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躲着不见人，或者一直想往外跑，你会不会生气？”

乔震峰的语气不算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温柔。可越是这样的语调，越是压的乔麦喘不上气来，比过去那些疾言令色的训斥还要让他觉得难堪与愧疚！

乔麦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久他才动了动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在乔震峰面前站定，“对不起，爷爷，今天是我做的不对！”

乔震峰心里倍感欣慰，面上却不露声色，拍拍床边，示意乔麦坐下。

可乔麦却依旧站着没动，半饷才摇了摇头，轻声回绝道：“爷爷，我还是站着吧。”

乔震峰见乔麦还是一脸的懊悔，忽然觉得自己过分了，不就是躲着不想见客吗，何必对着孩子步步紧逼呢！薛佳第一次来的时候，小墨那小子还甩了半天的脸子呢！

乔震峰想着，将乔麦拉到跟前，问道：“爷爷说了你两句，跟爷爷置气了？”

“没有置气…”乔麦小声的嚅喏着，随后想了想，还是对着乔震峰老实交代道：“我好像惹戴伯伯生气了。”

乔震峰听着揉了揉乔麦的脑袋，其实早在吃饭的时候，他便察觉出两个人的情绪不对，但他不想多管，总觉得他们应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可是现在看着乔麦这副无措紧张的样子，他便后悔了！

“生气就生气呗！”乔震峰对着乔麦哄道，“反正你戴伯伯肝不错，一时半会也气不坏。”

乔麦无语的看着乔震峰，对他那无厘头的话着实有点伤脑筋，“爷爷，我是认真的！”

“爷爷也是认真的！”乔震峰拍着胸脯，说的斩钉截铁，“他把你打的三天都下不了床，你都没生气，他生什么气！”

“爷爷，这两件事能相提并论吗？”

乔震峰闻言却不接话了，直接上手要扯乔麦的裤子，嘴里嘟囔道：“给爷爷看看屁股上的伤好了没，这几天有没有老实抹药？”

乔麦不知道乔震峰是怎么从上一个话题，忽然间过渡到看伤这件事情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那宽松的家居裤已经被乔震峰扯到了胯骨处。乔麦赶忙按住裤腰，“唰”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倒退两步，将卡在胯上的裤子扯了回去。“我的伤早就好了！”乔麦红着一张脸尴尬道。

“都好了？”乔震峰虎着脸反问道，“那你坐沙发的时候皱什么眉？吃饭的时候抖什么手！”

乔麦没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乔震峰看在眼里，心下有点感动，可还是摇了摇头，断断续续道：“真的，真的都好了…只是坐下的一瞬间还有点疼，没什么大碍！”

乔震峰见乔麦如此躲闪，愈发担心他的伤没好，硬要逞能！随即脸色一沉，往床上一指，“自己把裤子脱了，趴床上给我看看！”乔震峰说完又怕乔麦不听，堵着气补充道：“你要是不给我看，我今晚上就不睡了！”

乔麦好笑的看着乔震峰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只觉得此刻的乔震峰就像一个闹了脾气的小孩！

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能磨人！乔麦忍不住在心里诽谤道。可随即又叹了口气，妥协般的将家居裤和内裤褪到大腿根上，俯身趴到床上，回头对着乔震峰无奈道：“就看一眼啊！”

说是一眼，可哪有一眼就看完的道理，尤其是当乔震峰看着乔麦的屁股上，依旧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肿痕的时候。乔震峰伸手按住了乔麦的后腰，制止了他想起身的动作。另一只手不满地戳了戳乔麦的屁股，训斥道：“这就是你说的都好了？青青紫紫的，自己觉得好看是吗？”

乔麦转头往身后瞅了瞅，可无奈什么都看不到，于是侧着脑袋问乔震峰，“很严重吗？最近不太疼，我就懒得抹药了…”

谁料话还没说完，乔震峰便对着他的后背狠狠地赏了一巴掌，乔麦上身偏瘦，这凌厉的一巴掌着实像打在了他的骨头上，疼的乔麦肩膀一缩，“嘶嘶”的吸了两口气。可火辣辣的痛感还没下去，耳边便想起了乔震峰的骂声，“懒？怎么没见你懒得穿裤子，直接光着出来！”

乔麦吐吐舌头，很识时务的闭上了嘴，装起了哑巴。

乔震峰见状却更加不乐意了，踢踢他的腿，喝道：“滚去你屋，把药箱拿来！”

乔麦听完，一动不动的赖在床上，对着乔震峰耍起了无赖，“疼，我背疼…”

“哼，我看就是疼得轻！”乔震峰口里训着，手却早已抚上乔麦的后背揉了起来。

“还疼吗？”

“嗯…舒服很多…”乔麦说着，趁乔震峰不防备的时候，“嗖”的一下从他手底下溜了出去，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裤子，就往外跑，“爷爷，您早点休息，我自己上药就好了。”

乔震峰看着乔麦，气的想骂，却见他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爷爷，我要端洗脚水，你不能趁机扒我裤子了。”

乔震峰恨恨的瞪了他一下，“你以为我想扒你裤子啊！”话音刚落，又不放心的交代道：“自己回去记得抹药，不疼也得上点药，这样好的快知道吗？”

“我回屋马上抹！”乔麦端起洗脚水，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说来也奇怪，以前乔麦对乔存墨说这种话的时候，八成就是敷衍他老爸一下，绝对不会付诸行动。然而这次，乔麦却听了乔震峰的话，回屋第一件事便拿上药膏去了洗手间。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啊！”乔麦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但还是挤出药膏，一点一点的往屁股上摸，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抬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雀跃道：“爷爷真的变了好多…我以后…”

乔麦的话刚说到一半，便像被什么定住了一般，收了话语。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镜子下方的影像——浅蓝色的漱口杯里倒插着一根牙刷和一管牙膏。

乔麦眯着眼睛，默不作声地将牙刷抽了出来。

五十二.

乔麦三四岁的时候，对刷牙这件事有着深恶痛绝的厌恶。因为无论乔存墨教他多少遍，他依旧会控制不住将刷出来的泡沫往肚子里吞。久而久之，只要乔存墨不在身边盯着他，洗脸的时候，他便自动略过这个步骤。

可好景不长，乔麦的牙便不争气的疼了起来，乔存墨观察未果后，便直接领着他去了牙科。可能是因为周末的原因，那天牙科里的人出奇的多。

等候的椅子已经被坐满，乔存墨拉着乔麦的小手站在一旁等待，可牙科里的景象着实把乔麦吓得不轻。

他战战兢兢的贴着乔存墨站立，满脸惊恐地看着一个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们，拿着类似锥子的东西，不停的往病人口里钻，“呲呲”作响的器械声更是震得他头皮发麻。

“爸爸，我牙齿不疼了，我不想看医生！”乔麦晃了晃乔存墨的大手，小声的要求道。

乔存墨低头看了乔麦一眼，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牙科的时候，也是这副惊恐无比的样子！

乔存墨蹲下身子，抱了抱乔麦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害怕，只是让医生看一下就好了。”

乔麦嘴巴一瘪，大眼睛里瞬间涌出泪花，“要是，要是医生钻我的牙齿怎么办？很痛怎么办？”

乔存墨好笑的看着乔麦，耐着性子的解释道：“牙齿不健康了，长虫牙了，才会被钻牙。乔麦天天按时刷牙，所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乔麦听着，小心脏一紧，怯生生地看了乔存墨一眼，声音如同蚊呓：“那，要是我很久没有刷牙了怎么办？”

乔存墨疑惑的“恩”了一声，有点没听明白孩子的意思。

乔麦纠结的背起小手，抿了好一会嘴唇，才老实交代道：“爸爸，我已经有两个月内刷牙了…”乔麦说着顿了顿，瞅了瞅乔存墨依旧不解的脸，缩着肩膀解释道：“我怕您知道了骂我，就每天挤一点牙膏，从水龙头那冲下去…”

乔存墨听完又气又惊，最近两个月他着实忙得厉害，不像以前那么盯着乔麦，这孩子倒好，跟他耍上心眼了！

乔存墨强忍住想要动手揍孩子的冲动，恨恨的戳了戳乔麦的脑门，小声斥道：“小脑袋里别的不想，就想着怎么忽悠我是不是。”

“没有…”乔麦说着委屈的看了看乔存墨，见后者依旧一脸严肃，耳边的“呲呲”声一个劲的往他的脑袋里钻。乔麦鼻子一酸，一头扎进乔存墨的怀里，“爸爸，我错了…我以后老实刷牙，我不要看医生，不要钻牙，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晚了！”乔存墨说着将乔麦从怀里拉了出来，将他脸上的金豆子一一抹掉，喝道：“现在不准哭！等回家有的是时间让你哭！”

乔麦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回家要挨揍了，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趁着乔存墨起身的空档，直接呼哧呼哧的往外跑。

乔存墨见状，低声骂了一句“臭小子”，便赶忙追了出去，在带有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逮住了小孩。

乔存墨也顾不上周围有没有人了，掰过乔麦的身子，直接甩了一巴掌在他的屁股上，喝道：“闹够了没有！”

乔麦看着乔存墨阴沉沉的脸，心里一紧，眼泪便扑簌簌的往下掉。“爸爸，我们回家好不好？”乔麦揪着乔存墨的长裤哭着乞求道。

乔存墨不答乔麦的话，直接冷着脸将乔麦抱起，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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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麦听着安心得点点头，就势将鼻涕眼泪抹在乔存墨的衣服上，保证道：“我知道了。”

感觉到肩上的潮湿，乔存墨便知道乔麦已经恢复如常，伸手将乔麦的胳膊从脖子上拿了下来，扯着他的后颈让他站好，严肃道：“别以为你现在哭成这样，一会的打就不用挨了，骗了我两个月，可没这么容易过去！”

“爸爸不打好不好，乔麦以后每天都按时刷牙！”乔麦说着便又想抱乔存墨，却被乔存墨直接拦住了，只听得乔存墨冷着声音问道：“不打你记得住吗？”

乔麦闻言苦着脸摸了摸身后，有点委屈的开口道：“已经很疼了…我记得住！”

乔存墨被乔麦的动作逗笑，瞧着乔麦的身后已经红肿起来，不打算再动手，可又着实不放心他，便没商量的宣布道：“今天可以不打你，但明天老实的跟我去一趟牙科。而且以后每天早晚按时刷牙，四个月就要主动换一次牙刷，一年至少跟爸爸去两次牙科检查牙齿。”

乔麦一脸蒙圈的听着乔存墨说出这么多条件，不满地小声嘟囔道：“这还不如直接打我呢！”

乔存墨轻笑一声，故意揶揄道：“除了去牙科这一项，其他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吗？”

乔麦听罢，整张小脸涨的通红，知道乔存墨是在说他撒谎骗人的事，后悔的看着乔存墨，保证道：“我以后会按时刷牙，四个月换一次牙刷，不会再骗您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你骗我，我可就直接揍你了！”

“我知道了…”

……
……


乔存墨虽然那么威胁过，但是说实话，除了一年两次的牙科检查，他从来没有突袭检查过乔麦刷牙以及换牙刷的情况，这倒不是他工作忙忘记了，而是选择相信乔麦不会再骗他。事实也正如他所预计的，乔麦在这些方面异常自觉，再也没耍一次滑。

可是现在，乔麦轻轻的将手指抚在刷头上，看着刷毛洁白如新，一根一根异常垂直。乔麦的指尖轻颤，这哪里是用了近四个月的牙刷！

乔麦咬着下唇，不安的看了一下垃圾桶，那里面除了几张卫生纸外再无其他。

乔麦的心瞬间慌张起来，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根用过的牙刷可以用来做什么。

不知为什么，乔麦此时的脑海里瞬间填满了薛佳看他时的目光。

探索的、疼惜的、愧疚的…

五十三.
整整一个晚上，乔麦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直到窗外渐渐有了亮光，他才顶着一脸颓废的表情，慢腾腾的坐起来。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薛佳脱不了关系，他甚至明确薛佳的目的——DNA鉴定。可是戴伯伯说过，他没有将那件事告诉薛佳和戴月，如果薛佳真的是去做DNA鉴定，那就说明她早就知道我不是爸爸的孩子…做DNA鉴定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些事情…

乔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定，可整整一夜，这些想法就在他的脑袋里不停的打转，搅得他心里一团乱。更让他不敢细想的是：如果是做鉴定，那么和他做鉴定的对象是谁…

是薛佳吗？

一想到这里，乔麦便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他哀嚎一声，向后一仰“嘭”的一声倒在床上。

乔震峰早起上厕所，忽然听到乔麦屋里传来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门也没敲，便急匆匆的闯了进去。

“怎么了？”乔震峰看着躺在床上的乔麦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

乔麦见乔震峰进来，心下闪过一丝慌乱，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假装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眼神却飘忽不定，没有焦点。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爷爷知道！乔麦在心里打定主意。

“想什么呢！”乔震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从床上摔下来了？”

“没有的事！”乔麦小声解释道，“昨天晚上没睡好，就嚎了一嗓子…”

乔震峰不满的瞪了乔麦一眼，“没睡好就再睡一会，大早上的鬼叫什么！”

乔麦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见乔震峰就要走出去了，赶忙追了上去，“爷爷，你知不知道戴伯伯家的地址？”

“问这个干嘛！”乔震峰看着乔麦好奇道。

“我…我昨天不是惹戴伯伯生气了嘛…我想着今天去道个歉。”

乔震峰听乔麦这么一说，以为他是因为这个事所以昨天没休息好。心里忍不住感叹：这孩子的心思是不是有点重了！

乔震峰想着叹了口气，拍拍乔麦的肩膀安慰道：“你戴伯伯不会跟你置气的，昨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乔震峰不由分说的打断乔麦，“有这个时间胡想，不如赶紧洗刷洗刷，吃个早饭后，出去打打篮球，逛逛街，一天到晚赖在家里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乔震峰一边训着乔麦，一边慢悠悠的进了厨房，完全不顾及身后传来乔麦哀怨的眼神。

乔麦郁闷的靠在门边，两三分钟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偷偷到厨房门口往里张望了一眼，见乔震峰正在电锅里下面条，默不作声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

乔麦盯着屏幕上戴天泽这三个字，犹豫再三，还是将电话拨了过去。

可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乔麦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握着手机的掌心里冒出了层层冷汗…

别紧张…乔麦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也可能是自己搞错了…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有些时间了，可看着上面的名字，薛佳不禁有些诧异，又有点坦然…

该来的迟早要来的。

薛佳用手指轻轻划开接听键，看门见山的问道：“乔麦，你戴伯伯出去买早餐了，有什么事吗？”

薛佳说完话，电话那头却没了声响。薛佳皱着眉头等了几秒，可乔麦依旧没有做出回应。

难道是我想多了？薛佳自问道。

“我找你…”乔麦带着压抑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薛佳的思路。

“戴伯母，我想见你一面…”

薛佳顿了顿，同意道：“我也想和你谈一谈。”薛佳话音刚落，便听到钥匙转动锁头的声音，心下一紧，直接道：“你先呆在家里，我一会联系你。”说罢，便匆匆的挂了电话。

戴天泽提着早饭进了卧室，看薛佳刚刚挂了他的电话，疑惑道：“谁的电话？”

“没什么，推销保险的。”

戴天泽点点头，笑着叮嘱道，“最近推销的有点多，要是看到不认识的号码就不要接了。”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薛佳好笑的说道，转身放手机的同时，将乔麦的来电记录删掉。


乔麦坐在马桶上，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一时惆怅起来。她说也想跟我谈一谈，她想谈什么…

五十四
乔麦已经在街角的咖啡店里坐了近二十分钟。自打收到薛佳的短信，他便一刻也等不及，匆匆的对乔震峰说了句“我去找衣安，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便直接从家里跑了出来。可来到咖啡店之后，才发现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他随便要了杯咖啡，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乔麦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想起他刚才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还炙热的厉害，现在却阴了天，刮起了阵阵冷风，迫使路上的行人们都加快了脚步。

这天可真是善变。乔麦在心里感叹起来，不知道人会不会也一样…

想着想着，便瞥见一个身着驼色风衣，头戴鸭舌帽的女人，行色匆匆的往咖啡店里进，她微低着头，脸上的墨镜挡住了她大半的脸庞，但乔麦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她来了。乔麦在心里说了一句，原本握着咖啡杯的手，不自觉的挪到了桌下，慢慢收紧。

薛佳似乎是早就看见了乔麦，一进来便直接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然后极其自然的坐到了乔麦的对面，一边摘下帽子和墨镜，一边惬意的问道：“等很久了吧。”那语气简直像是对待久别重逢的老友。

“没有…”乔麦有点尴尬，随口胡诌道，“我也刚到。”

薛佳笑了笑，瞥了一眼乔麦面前快要见底的咖啡杯，也不说破，只淡淡问道：“要不要再来一杯？”

“不用…”乔麦拘谨的吐出两个字后，便感觉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原本到嘴边的质问，不知为何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反倒是薛佳先发制人…

“不是要和我谈谈吗？谈什么？”

乔麦听着，紧张的将两只手握在一起，这才惊觉掌心里全是冷汗。乔麦强行压下心底的无措，对上薛佳的眼睛，冷静的问道：“我想知道，您拿我的牙刷是不是想去做DNA鉴定，如果是，鉴定的对象是…是你吗？”

薛佳定定地看着乔麦，有点惊讶乔麦问的这么直白，只是……薛佳想着，别过乔麦的目光，看向窗外，反问道：“如果是我，你会离开存墨，和我一起生活吗？”

乔麦看着她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觉怒火中烧，她没有问我以前过的好不好，生活的开不开心，却直接问我要不要和她生活在一起！她凭什么！

乔麦拿起眼前的杯子，将里面已经冷却的咖啡统统倒进了嘴里，微苦的味道顺着味蕾流进胃里，乔麦偏偏头，带着不满与倔强的问道：“结果还没有出，你问这句话是不是太早了！”

薛佳感受到乔麦的情绪变化，安抚道：“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乔麦粗着嗓子反驳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爸爸的！”

“那就好。”薛佳冷静的说道。随即从一旁的包中取出两个密封袋子放在桌上，袋子里分别装着一根牙刷和一根头发。乔麦紧盯着它们，毫无疑问，那根牙刷是他的，但是那根头发…

乔麦疑惑的看向薛佳，那根头发仅有四五公分长，又粗又黑，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头发。“这不是你的头发？”乔麦的话脱口而出，虽是疑问，却说的无比坚定。

薛佳一言不发，伸手准备将头发和牙刷收进包里。乔麦一急，直接按住了密封袋子，拦住了薛佳的动作，语气中透着焦躁，“这是谁的头发？”

薛佳推开乔麦的手，将袋子放回包里，反问道：“我昨天才回国，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觉得我可以弄到谁的头发？”

“你胡说八道！”乔麦“唰”的站起身来，对着薛佳吼道，惹得咖啡店里的人频频侧目。

乔麦压了压火气，坐回椅子上，低着声音说道：“戴伯伯最近才知道我的身世，不可能是他！”

薛佳眼神复杂的看着乔麦，似是倾诉又似是警告的说道：“他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我也不会让他知道！”

乔麦迷惑不解，对薛佳的话似懂非懂…哪有一个父亲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而且薛佳何以笃定我和戴伯伯有关系？竟然在回国第一天就想着做亲子鉴定这件事！既然她不想让戴伯伯知道这件事，又何必告诉我，多一个人知道不是更危险吗……

“你不用觉得疑惑，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瞒着你。”

冷淡的声音打断乔麦的思路，迫使乔麦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

“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你就是天哥的孩子。我之所以要拿你的牙刷再做一份鉴定，也只是为了告诉你事实，所以我才会在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同意和你见面。”

乔麦的身体慢慢僵住，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这和他昨天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薛佳瞧着乔麦紧绷的身体，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能让天哥回英国的人估计只有乔麦了。

薛佳点了杯咖啡推到乔麦的面前，也顾不得乔麦能不能接受，只管把当年的那些事统统倒了出来：

“当年我生小月的时候意外早产，导致小月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发现是宫外孕，天哥带我去医院拿掉，结果手术出了意外，导致我再也没有生育能力…

虽说天哥对这件事不在意，总是安慰我说，有月儿一个孩子就够了，可是没有生育能力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致命打击！本以为日子一长，我会慢慢淡忘它，可是偏偏戴镭出现了，他以前做了那么多伤害天哥的事情，可是他的心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情，出狱以后，见儿子成了大学教师，有着体面的工作，便像恶鬼一样的缠上了他。可天哥却顾及着他们的父子之情，处处帮他，给他找住处，给他找工作…但是这些天哥都不敢让乔叔他们知道，有一次被乔叔无意间提起，天哥也只简单的交待说戴镭出狱后来找过他一次，以后便没了联系…

可即便天哥对戴镭那么好，戴镭却丝毫不感激，甚至变本加厉，他找上我，让我必须给他们留一条根，我明确的告诉他我没有生育能力了，他竟然无耻道‘你不能生，总有人能生吧’。我当时气的不轻，直接和他骂了起来，我斥责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根本没有资格来找天哥。他却说他不在乎，只要能有个孙子，他可以马上离开。

虽然知道他说的话不可信，但我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同意了，只要能让戴镭以后滚出天哥的生活，我做什么可以！

所以，我找到了你母亲，趁着戴镭把天哥灌醉之际，让他们发生了关系…

我本想等到孩子一生出来，便让戴镭离开，可谁想那个老东西却被查出了肝癌，需要换肝，天哥二话不说便做了配型，可是当时你母亲已经六个月了，我知道即使孩子生出来了，戴镭也不可能离开，他一定会把这些事告诉天哥，然后将孩子接到身边照顾，我没有办法，便让朋友联系国外的医生，说服天哥去国外做手术，说这样不仅可以瞒着乔叔，而且也可以让戴镭换一个环境，不用再被人指指点点。

天哥想了几天同意了，写了一封信让我在走的那天帮着寄给乔叔，但是当时我已经做好了永远不回来的打算，便偷偷的把那封信给烧了，给乔叔留下了一个不告而别的现象。

而你母亲那边，却是一个麻烦，我本来是看中她是一个孤儿，没什么人脉关系，只要给她点钱就行。可是现在让她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她反应很激烈，死活不同意。我没有办法，便又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到时候直接把孩子放在孤儿院门口。可谁知她后来变卦了，在写给我的信中告诉我说她将孩子交给了存墨，她竟然说怕没人相信她，在发生关系的那天拔了天哥的头发…

我当时又气又急，更是坚定了永远不再回来的念头，所以把天哥发给乔叔他们的信件都拦了下来，只要乔叔那边不给天哥回信，他们之间的关系慢慢地便会变淡。可我没想到天哥这次回国竟然遇到了乔叔，还遇到了你！原本只打算待一年的计划竟变成了常住！”

乔麦听着脸色苍白，头疼欲裂，手掌握拳却控制不住的发抖，但他还是一针见血的道出了薛佳的目的，“所以，你准备让我帮你，让戴，戴伯伯尽早离开，防止他和爸爸见面，好以掩盖住你做过的那些事？”乔麦说着顿了顿，眼睛瞪的发红，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你会帮我的，你也不想离开你‘爸爸’跟着你‘戴伯伯’一起生活吧！”

“你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我们都只是各取所需而已。”薛佳说着慢慢站起身来，戴上帽子和墨镜，看了一眼含着怒意的乔麦，淡淡道：“你好好考虑考虑，有什么问题可以再联系我！”

说罢，薛佳便又匆匆的踏了出去，乔麦透过窗户看着薛佳的背影渐行渐远。

五十五
乔震峰闷闷的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电视机虽然打开着，可却半点吸引不了他，他的眼睛只是盯着茶几上的一袋水果，这是衣安刚刚送过来的。

乔麦根本没去找衣安，那他去哪了？为什么要撒谎？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一系列的问题搅得乔震峰脑袋疼，他揉揉眉心，慢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倾盆的大雨忍不住担忧起来，那孩子出门也不知道带把伞！

正想着要不要再打一个电话，玄关处的门却吧嗒一声开了，乔震峰快步走了过去，只见乔麦一身狼籍的走了进来。

乔震峰瞧着乔麦被浇了个遍，身体忍不住打着颤，雨水顺着头发、衣服不停的往下淌水，迅速地在地板上集了一大滩水，“不知道等雨小一点再回来吗？”乔震峰皱着眉斥了句，说罢又赶紧回房间拿了条干净的浴巾给乔麦裹了起来。当碰到乔麦冰冷的手指时，乔震峰终是没压住自己的怒火，伸手对着乔麦的后背就是两下，骂道：“不知道今天有雨吗？出门连个伞都不带！”

乔麦半低着头，伸手拉住乔震峰的胳膊，闷声道：“爷爷，我想跟你说件事。”

“有事待会说。”乔震峰斥道，直接甩了一条毛巾盖在乔麦的脸上，“自己把头发擦干净，我去放洗澡水。”

乔麦快走两步，拉住乔震峰的衣角，乞求道：“爷爷，我真的有事。”

乔震峰刚准备一巴掌拍掉乔麦的手，可回过头来却正好对上乔麦通红的双眼，眼泪还在里面不停的打转，乔震峰的心瞬间就软了，拿过乔麦头上的毛巾帮他擦了起来，哄道：“爷爷不是不听你说，你现在浑身都湿透了，不赶紧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一会儿再冻病了怎么办？等你一会洗完澡，舒服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好不好？”

乔麦迟疑的点点头嗯了一声，眼泪就着雨水纷纷滴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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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麦靠在浴缸的边缘，看着整个浴室里弥漫的水汽有点失神，刚刚应该坚持的，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爷爷，现在竟一点勇气也没有了…

或许薛佳说的对，只要在爸爸回来之前让戴伯伯离开，只要他们两个不碰面，秘密就还是秘密，我们依旧会回到以前的生活。

可是…这样对爸爸公平吗？之前是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现在知道了，还要继续赖在这里吗？

而且当年是那个女人将我交给爸爸的，这么多年，爸爸是否还和她保持联系？

乔麦将身子往下压了压，由着浴缸里的水漫过口鼻。不知为何，脑袋里却忽然呈现出戴天泽的样子，第一次上课时的凌厉、再见爷爷时的恭顺、挥舞板子时的严酷、倚在墙角抽烟时的惆怅…

乔麦无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戴天泽，更无法猜测，如果让他知道真相，他会和自己相认吗？会接受自己吗？

乔麦晃了晃脑袋，从浴缸里坐起来，一脸的纠结。现在知道了真相，我还能仅仅把他当成戴老师、戴伯伯吗？

“洗没洗好啊？”乔震峰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打断乔麦的思路，“给你熬了姜汤，洗好了就赶紧出来喝。”

“我知道了，马上！”乔麦喊道，赶紧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忽的想起一个月之前，自己还在费尽心机的改善和乔震峰的关系，好不容易像正常爷孙了，偏偏这时候出来一个薛佳！

乔麦气愤的跺了跺水，披了条浴巾，从浴缸里迈了出来。

就让戴天泽只是‘戴伯伯’好了，乔麦在心里恨恨的想，反正他也压根不知道我是他儿子，与其说出真相让大家都不舒服，倒不如配合薛佳，让他们尽快离开！爸爸那里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孝敬，绝对不再惹他生气，我也可以给爸爸牵线，介绍对象，让爸爸有自己的孩子。总之，我不能离开爸爸！

如此想着，乔麦便似打定主意一般，匆匆的擦了两下头发，从浴室里出去。

客厅里面空无一人，唯有茶几边上放着一碗姜汤，正在源源不断的冒着热气，乔麦走过去，正好听见厨房里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心里稍安，端起姜汤，便跑到厨房门口，呆呆的看着乔震峰在里面烙葱油饼，忽的想起自己的葱油饼还是他教的…

乔震峰余光扫了他一眼，道：“捧着姜汤干什么，赶紧喝了！”

乔麦听话的低头喝了一口，瞬间感觉到一阵辛辣刺鼻的味道，顶的自己脑仁疼。

和小时候喝的一模一样，连点红糖也不放！乔麦默默的在心里吐着槽，趁着乔震峰不注意，赶紧将口中的汤汁吐了回去，可那股辣味依旧在口中蔓延，乔麦嘴巴一瘪，委屈道：“爷爷，太辣了…我不想喝。”

“捏着鼻子，一口气都喝了。”乔震峰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正好去去身上的寒气！”

乔麦闷声闷气的“哦”了一声，端着瓷碗回了自己的卧室，就着洗刷间里的水龙头将姜汤全都倒了下去。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便听见一声冷哼在身后响起。

乔麦惊的回头，便见乔震峰手里拿着锅铲，懒洋洋的靠在门边，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乔麦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刚准备解释，便听见乔震峰的骂声：

“跟你爸一个样，贼的很！”乔震峰说完，直接将手里的锅铲递给乔麦，吩咐道：“把锅里的饼盛出来，再自己做一碗姜汤，什么时候喝完，什么时候开饭。”说罢也不搭理乔麦，直接去客厅把电视打开，看起了电视连续剧。

乔麦握了握手里的锅铲把，想着乔震峰是存了教训他的心思，苦着一张脸进了厨房，正好看见案板上放着一大块姜，已经清洗干净。乔麦叹口气，拿过菜刀，将整个姜全部切片，刚拿出小锅准备接点水，手里的活计便被乔震峰接了过去。

乔震峰扫了一眼切的整整齐齐的姜片，哼了一声，“这次还挺老实。”随即大手一挥，道：“出去看电视去。”

乔麦知道乔震峰这是要接手的意思，但是忽然间觉得自己被乔震峰惯的不轻，明明是自己做的不对，反而让他受了累。

“爷爷，我自己做就行了。”乔麦伸手要接，可连锅边都没摸到，便被乔震峰给打了回来。

“咋了？爷爷的手艺就那么不好？”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乔麦小声辩解，随即问道：“那我在这打下手行吗…”

做个姜汤哪里需要打下手。乔震峰好笑的挑挑眉，同意道，“行啊，你不是有事要说吗？正好趁着这个空档说说。”

乔麦没想到乔震峰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听的心脏瞬间收紧，整个后背徒然生出一层薄汗，喉咙上下滑动半天，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乔震峰好奇道，“刚才不还拉着我的衣摆，一定要说给我听吗？”

“我现在不想说了…”乔麦嚅嗫道，“我能不能以后再说…”

“小孩子脾气，阴晴不定的。”乔震峰斥了一句，也没继续逼他，反而开口问道：“你今天去哪了？”

“我？”乔麦问着心里不自觉的有点紧张，“不是说了去衣安那里嘛…”

乔震峰这时才将目光聚集到乔麦身上，淡淡道：“衣安这几天要回老家，上午联系不到你，就过来了一趟。”

谎话被当场拆穿，慌的乔麦不知所措，发麻的指尖忍不住摩擦着裤子，口齿含糊道：“我就出去…随便走走…”

乔震峰看着乔麦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脸色更加阴沉。

“看着我！”乔震峰猛然喝了一句，逼迫着乔麦抬起头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恋了？”

乔麦惊得瞪大眼睛，张口就是解释，“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你紧张什么！”乔震峰不满地喝道，显然是不太相信乔麦的话，“要是有，也趁早给我分了，高考之前不准谈恋爱！”

“我真的没有！”乔麦急切的嚷道，他实在想不明白乔震峰怎么会想到他早恋。随后他又想，早恋就早恋吧，至少不是他和薛佳见面的事。

乔震峰见乔麦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更是觉得他没干什么好事，比早恋还要“恶劣”的事！但见乔麦嘴巴紧的很，丝毫没有要交待的意思，不禁心里也拱起了火，发起孩子脾气来，推着乔麦，直接将其赶出了厨房，凶道：“别在这耽误我做饭！”

未等乔麦反应过来，厨房门便“啪”的一声关上了，乔麦站在屋外，脸上的表情逐渐坚定起来。
一定要想办法让戴伯伯离开！

五十六.
乔麦再次见到戴天泽的时候，国庆假期已经结束，乔麦抱着数学作业送到他的办公室里，屋内已有两三个老师正在整理东西，乔麦打了声招呼，将作业放在戴天泽的桌子上。

椅背上没有外套，茶杯里也没有蓄水，今天还没有来？乔麦心里有点不满，往常这个时间，他早就坐在这里备课了…

果然妻女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了。

乔麦恨恨的想着，走出办公室，自己都没意识到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妒忌。

一脸阴郁的拐到楼梯口，毫无防备的撞上迎面而来的一堵肉墙，乔麦自己倒是撞的头昏脑涨，那堵“墙”却毫发未损的立在那里，恶狠狠的训斥道：“走路不知道要好好看路吗？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乔麦揉着脑袋，委屈的瞪了戴天泽一眼，心想还不是因为你。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规矩的站定道了声歉。

戴天泽扫了一眼办公室的门，问：“来交作业的？”

乔麦点头称是，不知为何，心里竟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戴天泽倒是没注意到乔麦的情绪变化，伸手替他揉起了脑门，道：“以后走路小心一点。”

忽然间感受到戴天泽的肢体接触，乔麦身子不免有些发僵，半分钟之后，才小心的向后撤了一步，道：“我自己揉就行了。”

戴天泽瞧着乔麦别扭的样子，只当他还在为上次的事心里不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记爆栗，警告道：“下午就要考试了，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清一清。”

乔麦缩着肩膀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嘴里不耐道：“我知道了！”

戴天泽显然看出了乔麦的心思不在此处，可也知道此时再三告诫也没什么用，只敛了情绪，吩咐道：“回教室准备上课去。”

乔麦听完，如获大赦，冲着戴天泽微鞠一躬，说了句“老师再见”，便急冲冲的跑没了影。

直到出了行政楼，乔麦才逐渐的放慢脚步，沿着路边的绿化带漫不经心的往回走，丝毫没注意到教学楼下面有个人已经等了他很久。

那人见乔麦回来，眯了眯眼睛，提起旁边的纸袋子便迎了上去，“乔麦，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乔麦抬头，显而易见的厌恶挂在脸上，身子一错，便要上楼，“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那人见状，直接拦住乔麦的去路，软了声音道：“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可以跟你道歉。我来找你也不是存心要惹你不痛快，只是想让你劝劝爷爷，别再生我妈的气了。爷爷就我妈一个女儿，你也不希望他们的关系闹的太僵吧。”

乔麦回头，瞪上萧然的眼睛，冷漠道：“那是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萧然有点激动的反问道，“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你应该知道爷爷现在对你这么好是因为愧疚，他不可避免的将火发到曾经对你不好的人身上，所以我妈难免遭殃，但她不会因为爷爷对你的态度好转，而对你巧言令色，因为在她心里，爷爷和大伯要比你重要许多…”

虽然萧然说的是实话，可是此时乔麦听来，只觉得无比刺耳，不客气的嚷了起来：“如果你们真的为爷爷和我爸好，就应该尊重他们的决定。”

萧然听闻此言，脸色直接暗了下来，怅然道：“现在尊重有什么用？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给爷爷打电话，说不到两三句爷爷就挂了。我妈想要修复和你们的关系，可爷爷竟连大伯家都不准她去。”

乔麦听的心惊，他知道乔震峰偏着他，可没想到竟偏到这个地步，连和乔爱的父女关系他都不在意了……乔麦心里难过，可脸上却不动声色，低着嗓音质问道：“你们这时候担心关系破裂是不是晚了点，你们把他一个人扔在养老院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萧然张嘴正欲辩解，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由远到近，一个人影瞬间横在了二人之间。

张珂冷冷的看着萧然，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着乔麦，“章老师马上要小测了，回教室去。”

萧然眼见乔麦转过身去，伸手想要拉他，却被张珂堵了个严实，只好压低声音求道：“至少帮我把保温杯捎给爷爷吧。最近天气开始干燥，爷爷这时候最容易咳嗽，我妈特意熬了一些梨汤。”

乔麦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有些愧疚，他知道乔震峰最近有点咳嗽，可是他满脑子里装的都是薛佳、戴天泽，以至于没有精力顾及乔震峰的身体…他咬咬唇，心道：女儿终究是不一样的吧！

“我会拿给爷爷的。”乔麦说着，伸手接过袋子，然后和张珂肩并肩往教室走去。

可刚拐进楼梯，确认后面那双眼睛没有再跟上来之后，张珂一把抓过乔麦手里的袋子，直接道：“不准拿给乔爷爷！”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乔麦有点愣神，他眨巴着眼看着张珂，疑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张珂恼火的反问道，“你是吃一百次教训，也长不了一次记性吗？为着萧然的事，你小时候挨了多少顿训！你竟然还会相信他们的话。”

乔麦伸手将袋子拿回自己的手里，心虚的辩解道：“我只是把东西捎给爷爷，应该没有什么事。”

“乔麦！”

乔麦低头听着张珂的低吼声，用指肚不安地摩擦着袋子边缘。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张珂第一次冲他发脾气。过了半饷，乔麦才犹豫的抬头看向张珂，低声道：“阿珂，他们毕竟是父女，而且只是送个东西，也没什么损失。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行不行？”

张珂被乔麦气的牙根痒痒，掐着腰喘了两口粗气道，“到时候被骂了，别像小时候一样，跑到我家窗户下哭！”

见张珂让步，乔麦心下呼了一口气，连忙搂上张珂的肩膀，连声保证道：“我知道，我知道，就着一次，下次他跪地求我我也不帮！”

张珂冷哼一声，一脸的怀疑，“这话难说！萧然他…”

乔麦眼见张珂又要开始唠叨了，一拍脑门，道：“我化学作业还没交呢，我先回教室了。”说完，便装作听不见张珂的喊声，三步并两步的往二楼跑去。


胡有道坐在位置上狼吞虎咽的啃着煎饼果子，见乔麦进来，赶忙将最后一口咽了下去。

乔麦瞪了他一眼，将装着保温杯的纸袋子放在桌上，嫌弃道：“你就不能早起几分钟，在家里把饭吃了？搞的这里天天一股饭味！”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胡有道打着马虎眼，迅速的将桌上的残骸收拾干净，看了一眼纸袋子，好奇道：“你今天怎么带饭了？中午不回家了？”

乔麦余光瞥见张珂进来，赶忙坐到位子上，将保温杯放到脚边，随口解释道：“里面是梨汤，中午要带回家的。”

胡有道看着乔麦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眼睛一刻不离张珂，直到后者回到座位上，他才放心的吐了口气。

“你俩吵架了？”胡有道问，“阿珂刚才不是出去拦架的吗？”

“拦什么架？”

“你和萧然不是在楼底下打起来了吗？”

乔麦一脸黑线的看着胡有道，“你嫌我处分没挨够是吗？”

“不是我说的…”胡有道委屈的看着乔麦，“是何娜说你和萧然在楼下…你上次把人家打成那样，我们这不以为他来报仇吗…”

乔麦气的不想搭理他，“唰”的一声从桌洞里抽出语文课本，准备开始复习，萧然的声音却忽然钻进脑海里。

“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

萧然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乔麦想着，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翻看通话记录。

没有啊，一个电话也没有！乔麦心生疑惑，想着萧然没必要跟他撒这个谎，直接在查找联系人上面打上萧然两个字。

可手机显示——无匹配结果？

五十七.
乔麦中午回到家的时候，乔震峰正把饭菜端上桌子，见乔麦进来，招呼道：“赶紧过来吃饭。”

乔麦“哦”了一声，提着袋子踟蹰的走了过去。

“爷爷做饭是不是越来越准时了。”乔震峰笑道，伸着胳膊将碗筷放在乔麦的面前，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挑挑眉，好奇道：“哪里来的保温杯？”

乔麦将袋子与保温杯一齐推到乔震峰的眼前，舔了舔自己发干的下唇，解释道：“您最近不是咳嗽吗？姑姑做了点梨汤，让我捎过来。”

乔震峰动作一停，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眼中射出的寒光令乔麦心里不住的打鼓。

“她找你了？”

“没有…是今天碰到萧然了…就帮着捎回来…”

乔震峰盯着乔麦，自打那声“姑姑”出口，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可他问话，乔麦却避重就轻。说碰到就碰到？哪里那么凑巧！竟还帮着捎回来！

乔震峰哼了一声，冷着脸吩咐道：“拿厨房里倒了，我不喝。以后不准帮他们捎东西！”

乔麦看了乔震峰一眼，没说话，提起保温杯往厨房走，可刚迈了两步便折了回来，握着保温杯的手越来越紧，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还是喝点吧，毕竟是姑姑的一番心意。”

乔震峰没有表态，反而开口问：犹豫片刻“萧然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乔麦暗自咋舌，“他就让我捎个梨汤。”

见乔麦依旧遮遮掩掩，乔震峰心里有了几分火气，难道他对乔麦还是不好？依旧让孩子没有安全感，所以事事想要瞒着他？

乔震峰握了握拳，压下心头的火气，“坐下吃饭，我们先不提他们。”

乔麦站着不动，犹豫片刻，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爷爷，您没必要为了我和姑姑他们闹的那么僵，毕竟她是您的亲生女儿！”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乔震峰气的用手拍着桌子大吼，只觉得自己的一片苦心被乔麦践踏个遍，“乔麦，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爷爷！”

乔麦咬上嘴唇，抑制着有些发酸的鼻子，“我只是不想您以后后悔…”

“后不后悔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乔震峰斥道，站起身来夺过乔麦手里的保温杯，打开盖子，直接把里面的梨汤，倒进了厨房的水槽里。

乔麦想要伸手阻拦，却被乔震峰一把推开，紧接着，“咣当”一声，保温杯和盖子一齐被扔进垃圾桶里。乔震峰回头，一脸怒意的看着乔麦，喝道：“出去吃饭！”

乔麦攒着拳看着桶里的“垃圾”，面对乔震峰的怒火，心底生出了层层的委屈。他不觉得今天做的有什么错，乔爱和乔震峰之所以闹的这么僵，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即使心里不满，他还是忍着怨气帮乔爱她们说好话，况且他也只是实话实说，他有什么错？乔麦忽的想起小时候，自己为乔震峰精心准备的礼物，也总是被他肆意扔掉，毫不珍惜……他在乔爱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曾经，或许…也将是自己的未来！谁能保证乔震峰一辈子都会对他好？

乔震峰依旧阴沉着脸，对乔麦心底的想法丝毫没有察觉，他冷漠的走回饭桌，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起来，只是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乔麦。

许久，乔麦才动了动脚，走进厨房，将保温杯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在水流下冲刷干净。

乔震峰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声音，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口中的饭也同嚼蜡一般。他不知道乔麦到底在别扭什么！明明已经看出了自己的不快，为什么非要往上拱火？

水声骤停，乔麦拎着保温杯出来，依旧放在刚才的位置上，“您是不是对每个想要对你好的人，都这么随意糟蹋？”

乔震峰心里先是一震，紧接着便是冲天的怒火，“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乔麦扭过头不看乔震峰，“您可以将不满发泄在我身上，只是别辜负了姑姑的好意。”

乔震峰猛地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指着乔麦，“你…你什么意思？”

乔麦这次将头转了回来，望着乔震峰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我就是个外人，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您可别因我伤了你们的父女…”

“啪”

凌厉的掌风从上而下，不留余力的抽在乔麦的左边脸颊上，发烫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了起来。

乔麦偏转着头，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他舔了舔口中被牙齿磕破的伤口，倔强道：“我下午还有考试，先回学校了…”

待乔震峰反应过来的时候，乔麦早已跑了出去，他怔怔的看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手掌，心疼、懊悔！

不该…

不该在气头上打孩子的…

五十八.
戴天泽接到乔震峰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修改课件，听着电话那头紧张急切的声音，心里顿时一慌，以为是乔震峰出了什么事。待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稍微松了口气，出声安抚道：“乔叔，您先别急，他可能已经回学校了，我先去教室看看，要是他还没回来，我马上出去找。”

“找到了，赶紧给我打个电话。”乔震峰说着，脑袋里全都充斥着上次乔麦“离家出走”的画面。

“我知道了，您别担心，乔麦不是小孩子了，他有分寸！”戴天泽抄起椅背上的外套，便匆匆的往外走。

“小天…”乔震峰说着，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里带出些许疲惫，“你要是找到了他，帮我好好劝劝，那孩子心思细，我怕，我说多了他再胡思乱想…”

戴天泽脚步微顿，心里莫名有点心疼，他的乔叔何时这么小心翼翼过，“乔叔，我会好好劝他的，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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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天泽挂上电话，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里面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起估着下午的考试题。戴天泽迅速的扫了一圈教室，并没看见乔麦的身影。

“乔麦回来了吗？”戴天泽轻敲李静的桌子，问道。

李静摇摇脑袋，“没有，没看见他。”

戴天泽听罢火速的出了教学楼，将车子启动，准备先从乔麦上下学的路线找起，可刚出了校门不远处，便看见马路对面的路上，乔麦正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

戴天泽找了一个可以调头的路口，赶紧将车子开了过去，待离乔麦越来越近，他才发现那辆自行车的前轮已经歪斜不堪，乔麦左边的胳膊肘上还有一块不小的擦伤，斑斑点点的血迹从皮肤表层渗了出来…

戴天泽皱眉，这是撞到了哪里，撞成这个样！戴天泽想着，赶忙下车，默默无言的拿过乔麦的自行车，塞进后备箱里，随后揽过他的肩膀，当做没看见乔麦脸上那醒目的巴掌印，直接伸手替他拉开车子的前门，推推乔麦，道：“先进去。”

乔麦缩着肩膀，欲言又止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戴天泽叹了口气也钻进车里，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道：“知不知道这样从家里跑出来，你爷爷会很担心！”

乔麦耷拉着脑袋，依旧默不作声。可似乎戴天泽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自顾自的打起了电话，乔麦的心里瞬间紧张起来，他当然知道戴天泽的这通电话是打给谁的。

嘟声刚想了一秒就被接了起来，紧张又带着欣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天，乔麦是不是找到了。”

乔麦眼睛发红，心里不是滋味。

“找到了。”戴天泽安慰道，“我刚出校门便撞见了他。”

“行行行，找到就好。”乔震峰放下心来，问道，“他情绪还好吗？”

戴天泽歪着头，将乔麦从头到脚扫了一圈，道：“他情绪不太好，而且好像…”话还未说完，衣袖便被乔麦扯住，戴天泽转头，正好对上乔麦发红肿胀的眼睛，只见他乞求的看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口语道：别说…

“好像什么？”乔震峰的声音提了一倍，急躁道：“你说话啊！乔麦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戴天泽犹豫道，“只是您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他半边脸都肿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忽然而来的沉默令车上的两个人都紧张起来。

“乔叔…我不是…”

“是我的错…我今天话说的急了点…”乔震峰后悔的叹口气，“小天，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说完，电话那头便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