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沈郡识趣地搂着齐小小离开，秦宇泊独自一人面对着刘泽，有些心发慌。
先开口的竟是秦宇泊。
“我想再问您，也再请求您一次，能不能，让我叫您老师？”趁现在他还有这个勇气，再努力一下吧。
孩子的声音刚才哭喊得有些哑，落在刘泽心里有些抓心。刘泽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突然说出来，本来想好的说辞也被打散了。再铁石心肠，也不能不被这孩子的坚持触动。
他本来想说，宇泊，你还想做我的学生吗。
“宇泊，”刘泽顿了顿，“如果我收下你，今天这样的训练只是开始，你受得住？”
秦宇泊双腿还在疼着，软软地靠在把杆上，闻言忙站直身体，“请老师，教我。”
刘泽微微笑了，把孩子拉进怀里，“那么，你再没有退路了。”
秦宇泊哭了，多少次的希冀，终于在老师温暖的怀抱里成为了现实，抚平了一切痛苦和委屈。
让孩子发泄够了，刘泽把他从怀里拉出，望着面前被泪水蛰红的眼睛道，“宇泊你听着，既然收下你，那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无论你犯什么错，我会责罚你，但绝不会不要你，所以，你必须对我有完全的信任。”
安全感有多重要，刘泽太明白了。
秦宇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听得刘泽说，“首先，我们先解决你这些天的问题。”
刘泽不知从哪里变出根藤条，“将情绪带到课堂上，意气用事任性为之，这是绝不能姑息的错误。”
秦宇泊看到那根细长的刑具在刘泽手里一晃一晃，不由得抖了一抖，虽然不久前他才想方设法地挨打，真正要面对时，还是只想退缩。
“老师……我已经写过检讨也道过歉了……”
刘泽简直要笑出声，这孩子是真的有趣，如果是小小，怕只会不声不响地趴下认打认罚吧。
“那是班主任的惩罚，现在，是老师的家法。”刘泽平缓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如果我只是你的任课老师，你的班主任，那么我对你很满意，但是作为你的老师，我对你的要求，绝不止现在这样。”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甚至，对你会比对小小还严格，因为你很不听话，”刘泽勾起嘴角，又严肃起来，“也因为，你很出色，但还远远不够。”
刘泽从不是个不教而诛的老师，不懂，打，再不懂，还打，要还是不懂呢？这一套对秦宇泊是不行的。刘泽知道自己今天的严厉有些过分，但这将会是以后的常态，所以有些东西，必须从一开始就说清楚。
刘泽有些能体会当初萧也的话了，太想你好了，太想让优秀的你变得更优秀，所以我用所有的苛责，去让你有独立向前的资本。

60.
“双手伸平，抬高，”刘泽边说用藤条点点秦宇泊的手，“明天还有课，你现在不能再耽误练功，就暂且放过你，只打手，三十下，不许躲不许动，否则重来。以后挨打时也是这个规矩。”想起孩子发哑的嗓音，刘泽又道，“这次就不用报数了。”
咻啪！
见秦宇泊摆好姿势，刘泽第一下藤条就砸了下去。
“呃……”秦宇泊一下子收了手，又想到了什么，忙伸直递出去，但刘泽怎么会纵容。
“重来，这下不算。”
秦宇泊咬咬唇，自己原来真是疯了，竟千方百计要挨打。
不间断的藤条落在手心，薄薄的皮肉下，疼痛仿佛深入骨髓。秦宇泊实在扛不住，在又一下藤条快落时，猛地蜷起手指缩回来，疼得躬起了身子。
“呜――”
刘泽一时不防，手中的藤条差点敲到了孩子的手指上。
怒气上升了几个值，刘泽的声音冷得吓人，“重来。再敢动，就直接翻倍。”
“老师――”秦宇泊流着泪不停地摇头，两手红红的，缩在怀里微微发抖，实在是太疼了。
“伸好。”刘泽像是丝毫不心疼。
“老师，呜……别打了，我知道错了……疼……呜呜……”这种疼他一下也不想再受。
刘泽倒是有些愣住，从师弟到徒弟，再犟的孩子都没有敢这么不听罚过。
“宇泊，”刘泽冷静下来，“我知道疼，但这是你应该受的，所以你不能逃避。对你这次的错来说，三十下已经算是小惩大诫，如果再不听话，你明天可能就起不来去上课了。”
秦宇泊知道，这绝不是威胁。可是那般的疼，让他怎么去忍。
秦宇泊摇头，哀求着看向刘泽，他在赌，赌老师会不会心软。
刘泽确实心软了，但心软，没有用。
“六十。快点伸好，再翻倍，怕是你的手要废了。”
不翻倍也离废不远了，秦宇泊自暴自弃般的伸出手，紧抿着唇，我不信，您真的下得去手。
六十下都打在掌心显然不现实，但刘泽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看着孩子无意识抽搐的手指，藤条扬起便不迟疑地打了下去。
秦宇泊也被刘泽的不容情面激起了几分性子，直直地伸着手，看着藤条一次次落下，疼痛钻进心里，却没有再躲。
十五下了，加上之前打的那些，若是从一开始就乖乖受罚，差不多也已经结束了。不大的手心不断叠加着伤痕，秦宇泊再不想，还是被逼出了哭声。
眼前的手掌红肿得厉害，手指也控制不住地微微弯曲，刘泽用藤条点点孩子的手心，“伸平了。”
“呜呜……”秦宇泊哭着，手疼得颤抖，怎么也伸不直。刘泽扬起藤条，却真的有些下不去手了，再打，怕就伤得重了。
刘泽放下手，“本来今天没准备重罚你，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么我也不必容情了。裤子脱掉，趴垫子上去吧。剩的四十五下，换个地方打。”
秦宇泊一惊，没有动。
“让你趴垫子上是心疼你手，再耗着，你就自己握住把杆撑着吧。”
“不是……能不能……不脱……”孩子的声音低得快听不见。
“要求脱裤子，是怕因为看不见带来不必要的伤害，别把这当成屈辱。”
“求您……只要不脱，您怎么打都可以……”秦宇泊顾不得其它，忙连声哀求。十来岁的少年人，面子看得比天大。
“再倔就别叫我老师了。”
“您不会。您说过的。”孩子的声音里带着点赌气和委屈。
刘泽一噎，然后无奈了，这孩子倒是真会拿捏他。刘泽甚至想，自己刚才说绝不会不要他的这颗定心丸，是不是给得太早了。
要搁在以前，以刘泽的性子，怕秦宇泊已经被收拾得哭都哭不出来了，不过经历了齐小小后，刘泽更明白了这一份天性的可贵。但那些不必要的倔强，是必须被磨去的。
“确定不愿意？”
秦宇泊咬着唇，他真的做不到。
“那好，我不逼你，打重了自己受着。去趴好了。”

61.
秦宇泊趴在垫子上，一抽一抽疼着的手无处安放，手掌又不敢碰到东西，可怜极了。
刘泽没有多等，见孩子趴好便打了下去。
“呜……”果然，还是那么的疼，唤起了刘泽曾打过他那一藤条的记忆。当时，是立马躲开了吧？现在自己居然能忍着没动？秦宇泊边苦苦熬着，边为自己点了个赞。
不停挥着藤条的刘泽倒是有些没底，看不见伤得如何，要是真打狠了怎么是好？不过也就当给他个教训吧。
又是数藤条下去，不知哪下打重了，还是重叠了伤处，秦宇泊仰头一声哭叫，身子扭到一边，双手狠狠扯住了垫子，挤压到手心的伤，秦宇泊哭得声音都变了。
刘泽也被吓了一跳，终是有些不忍了。
没追究孩子乱动的事，刘泽只是问，“还差多少？”
“十……十一……”秦宇泊缓过口气，有些虚弱地报出数字。
刘泽挑眉，这孩子竟还数着。
感到刘泽停了手，秦宇泊大口喘着气，手疼，身后疼，刚才开胯留下的疼也还没消散，整个人像是陷在了踮脚才能呼吸的水牢里，离濒死只有一线，绝望，而无助。
刘泽容孩子歇了歇，一下重重的藤条抽下去，然后又停了手。
“呜啊――”秦宇泊被这一下打得懵了，缩起身子不住地颤抖，“老师……呜呜……”
“还有十下，”感到孩子猛地一抖，刘泽将藤条放到一边，声音缓了一缓，“就先记着吧。”
秦宇泊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体力来感激这难得的温柔，现在的他只觉得疼，全身都疼，又好累。老师之前的话，他理解，所以他不会去羡慕齐小小什么，但是，真的有必要严苛至此吗？如果您，想要我像您希望的那样，足够坚强地受下所有的痛苦，那么，如您所愿。
一滴泪从嘴角滑过，秦宇泊勉力撑着身子，摔倒几次后终于站了起来。刘泽准备去扶的手顿在半空。
“谢谢……老师的教训，我以后，不会再犯。”
“如果您罚完了的话，那我先回宿舍了。”
秦宇泊摇摇欲坠地说完，鞠了一躬，就慢慢挪着转身离开。
刘泽跟在秦宇泊身后，在孩子准备下楼梯时开了口，“还能自己走得回去？”
“能。”
秦宇泊蹭着扶手一步步迈下楼梯，为了撑得住身体，竟连手上的伤也不顾，紧紧握在扶手上，青筋都现了出来。刘泽就这么静静看着，神色莫名。
在秦宇泊又一次趔趄一下差点摔倒后，刘泽走了过去，“坚持不是用在这里的。”刘泽伸手想把小孩扶到怀里，孩子却仍旧紧紧握着扶手，大有死活不放手的架势。
刘泽的脸色更冷了，“秦宇泊，如果真要存心好好教训你，我有无数种方法，你绝对不想去尝试的方法。所以，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的这种倔强，一文不值。”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顺便说一句，我也没准备罚成这样的……谁知道秦宇泊这么讨打……收不住手了……

62.
秦宇泊松了手，他知道自己是犟不过刘泽的。
他也没有勇气，再经受那样一番地狱的沉沦。
刘泽见秦宇泊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好，飘飘摇摇像风中的纸一般，于是将孩子直接抱起，“今晚和我回去吧。”
秦宇泊一路无话，刘泽也沉默。刘泽想到的是齐小小，收小小的那天，也带他回了家，那时的氛围，是很和谐的吧，即使小小也挨了打。
而怀里这个孩子，现在满身是刺。
这个满身是刺的孩子，正有些贪恋着老师怀里的温度。刘泽小心避开伤处抱着小孩，姿势有些辛苦，秦宇泊感觉得到，却更难过了。老师，责罚时的狠绝，现在的体贴，让我如何去面对。
到了家，刘泽把孩子放趴在沙发上，去调了杯温温的蜂蜜水递过来。折腾了一大晚，又脱力又脱水，秦宇泊不声不响喝完，倒是感觉舒服了些。
书房里也放了张床，刘泽去收拾了一下，出来准备将小孩抱进去。看到老师的动作，秦宇泊忙出声，“我……我可以自己走的……”被抱来抱去，真的太丢人了。
刘泽把小孩扶起，又扶着他挪到房间，直到看着孩子趴到了床上，才出门拿了管药膏过来，这是上次小小用完后新买的，还没开封过呢。
“手伸出来，给你上点药。”
秦宇泊的手肿得不轻，又因为他自虐般的举动变得更严重了些。刘泽拿起沾了药膏的棉签涂在孩子手上，即使尽量放轻了力道，还是引起了一阵阵瑟缩。
手上涂完，刘泽伸手准备脱下小孩的裤子，给后面上药，谁知小孩的反应异常激烈。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秦宇泊忙手脚并用爬起，碰到伤处又是疼得发颤。
“上药还上不得了！”
“后面我可以自己涂的……”
“手伤成这样怎么涂，听话！”
秦宇泊一把拿过刘泽手里的药膏，举起来给刘泽示意，“您看，可以的。”
看着孩子誓死不从的样子，刘泽无奈，扯过孩子的双手，给被蹭过的地方又上了一层药，然后把药膏和棉签放在床头柜上，“那你自己上药吧，涂完就休息。明天……明天放你假，不用去学校了。”
听到刘泽关门出去的声音，秦宇泊松了口气，忍着疼将裤子褪下，拿棉签沾了药膏就往身后涂。但手疼着，身后又伤在这么个部位，秦宇泊试了几次，不是涂不对位子，就是不小心用棉签戳到伤痕，疼得满头冷汗。
又试了几下还是这样，秦宇泊赌气地把棉签一扔，扯过一旁的薄毯搭在身后，算了，不涂了。
时间过去，伤处的疼痛更加叫嚣起来，秦宇泊越来越熬不住，心中的各种情绪也齐齐迸发开来，忍不住开始低低地抽泣起来。

今天会有一更，然后周末休假

63.
夜深了，刘泽却毫无睡意，秦宇泊这倔小子，也不知自己上药上得怎么样了。心中挂念，刘泽还是起了身，走出门外，远远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刘泽轻轻开了门，只见小孩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整个身子随着抽噎一颤一颤。
上前摸了摸秦宇泊汗湿的头发，刘泽叹了口气，“上药了？”
“没有。”
“为什么呢？”
“没事，用不着上药……”秦宇泊扭过脸来，被眼泪蛰红的双眼像小兔子一般。
刘泽简直是被这孩子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打也不能再打，说又说不听。刘泽没好气地轻戳了下秦宇泊的额头，“不上药就等着明天继续疼吧。”其实，这样的伤，上了药也得疼上几天的。
刘泽不顾孩子的阻拦掀开薄毯，见到斑驳的伤痕有些怔住。臀上的伤比自己想象的严重，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微微破皮了，有一小块是紫黑的，同样破了皮，怕是几藤条都招呼了上去。以后再怎么也不能这样隔着裤子打了，刘泽暗暗叹气。
上药的滋味也不好过，光光的屁股又暴露在刘泽面前，秦宇泊像鸵鸟一样埋在枕头里，只随着刘泽手上的动作不停瑟缩。
本来没打算重罚的，怎么就折腾成这样了呢？刘泽无奈，才入门第一天啊，这孩子真是有自己把自己作死的本事。其实光就伤处来说，受罚时的小小不见得就比宇泊挨得轻多少，但秦宇泊这性子，一分的疼也能给你演变出十分的悲壮来。刘泽觉得，还是打得少了。
给小孩上完药，刘泽了嘱咐一句好好休息，便回去了。
秦宇泊看着刘泽的背影，张张嘴，终是没有说话。
浅浅睡了两三个小时，刘泽醒过来，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起身去了秦宇泊房间。
小孩果然没睡，窸窸窣窣的，牵扯到伤处又带来几声呻吟。
“疼得睡不着？”
听到刘泽的声音，秦宇泊一僵，
“不疼。”秦宇泊狠狠咬了咬唇。
“好好休息吧。”刘泽沉默了一下，叹口气准备离开。
“老师！”背后突然传来孩子的声音，“您……您可以抱抱我吗？”浓浓的鼻音，刘泽的心狠狠疼了，宇泊，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因为小小的性格，自己很注意他会不会委屈，会不会难过，而对一向蹦哒着的宇泊，在这方面还是顾及少了。
没有丝毫犹豫的，刘泽将孩子揽进了怀里，胸前湿了一片。
“老师，您能不能……也对我……稍微不那么凶……”话出口，秦宇泊又忙解释道，“我是说，就那么一点点……”
刘泽一下下抚着孩子的背，“觉得老师太严了？”
“也不是……老师您说的我都懂，只是……只是您不用这样的方式，我也会听话的……”
刘泽倒是笑了，“你会听话？让你脱裤子怎么不脱？”
秦宇泊被问得脸一红，不过这段时间以来这么折腾，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话了。
“本来挨不了这么重的。有的坚持，没有必要。”不知是不是看到刘泽眼里的心疼，秦宇泊又想哭了。
“宇泊，你任性又很冲动，聪明却不自律，你的天赋是很可贵的东西，但不能成为你挥霍的资本。就不说这次的事，从这学期开学到现在，你真的有好好努力了吗？你的基础和天赋能让你轻易就达到别人用尽力气才能达到的80分，但当一开始只有60分的其他人已经不断努力得到90分时，你还是只会有80分。”
刘泽看着低下头的孩子，又道，“你原来那些偷懒讨巧的小心思我都知道，之前不说，是觉得作为班上的学生你已经够优秀，还不到敲打的时候。但现在，即使90分也绝不是终点。”
秦宇泊脸烧起来，心里却有些感动，原来，就算还不是你的学生的时候，你也一直在关注着我。

64.
“藤条不是唯一的方式，却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你现在需要不断有人用足够的教训提醒你，该怎么做。所以，不管你是否愿意，你都只能接受。”
“我愿意的……”
“什么？”刘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愿意的。”秦宇泊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看着刘泽。
孩子难得的有这么个乖乖巧巧人畜无害的样子，刘泽看得心一软，“好了，早点休息，今晚……陪你睡。”
秦宇泊受宠若惊地趴在老师身旁，身上的疼仿佛也减轻了许多，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时，身旁已经没了刘泽的身影，打开手机有条信息，“自己起来再上次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茶几上有早餐，记得吃，我中午会回来。”
秦宇泊长长地呼出口气，心里一股暖流涌过。
刘泽回来时带了外卖，清淡的鸡肉粥。午休时间不长，做饭怕是来不及。
秦宇泊听闻声响从屋里走出来，穿着刘泽给他准备的宽松睡衣，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好些了吗？过来我看看。”
见手上已经基本消了肿，刘泽又招呼孩子趴沙发上，就要脱掉他的裤子。秦宇泊忙扯着裤腰，他还真是无法适应这种被看光屁股的感觉。
“看都看过了还怕什么！”刘泽没再惯着，不理会秦宇泊的挣扎，一把把他揽到自己膝头，强制性地把孩子的两手拉开，就这么脱下了裤子。
秦宇泊脸红红的，把头埋在手臂里，不出声了。
伤处看起来还是有些严重，刘泽起身把孩子放回沙发，去房间拿了药膏出来。见涂药时小孩仍旧疼得一阵阵发抖，刘泽也不禁有些懊悔下手重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早上涂药了没？”
“呃……手上涂了……后面……后面涂不好……”
“是谁昨天说自己可以上药的？”刘泽是真的想把这小孩再狠揍一顿，昨晚孩子没涂药，自己只当他使小性子，也没细想，现在才意识到，伤在身后，手又痛着，怎么可能上得好药。
自己原来挨打后都会乖乖让老师涂药，郡儿也不敢在这种事上使性子，穆穆被罚后就跟受天大委屈一样，不缠着你哄完不结束，小小……小小这么乖，哪会在这事上出幺蛾子……
刘泽一边想一边很是无语，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折腾。
给孩子上好药，刘泽轻柔地给他提上裤子，让他斜倚在自己身上，端起桌上的粥一勺勺喂给小孩吃。秦宇泊倒是难得的没有拒绝。
“下午自己休息休息，无聊了可以看看电视，书房的书随便拿。晚上带小小回来陪你。”
“老师，那个……我想问……小小也被打过……打过这里的吧？”要是没有，被小小知道伤在这种地方，多丢人。
刘泽挑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觉得呢？不过他可没你这么犟，受罚挨打都乖乖的，上药也乖乖的。”
秦宇泊红了脸，明明自己比小小大，这倒显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秦宇泊暗下决心，等见到小小，一定要充分显示出哥哥的气势来。

65.
晚上刘泽是和齐小小一起回来的，见到秦宇泊时，小孩居然正一条腿搭在沙发耗着竖叉。臀上的伤不是玩笑，秦宇泊冷汗直流，双腿可见地颤抖着。
“你这是干什么！”刘泽一惊，口中斥着便去将孩子扶起，又引来一阵痛哼。
秦宇泊倒是没想怎么样，一段时间没好好练功，如今带着伤又耽搁着，再这样下去怕会退得惨烈了……到时候被齐小小鄙视可怎么是好。
“不用着急，等伤好了有你受的。”刘泽拍了下小孩的头，见孩子疼得脸都白了，也不忍再加斥责，不轻不重说了句就放过了。
齐小小见到这场景也吓了一跳，刘泽一路上已经说了收下秦宇泊的事，今天他没去上课，想想也知道挨得不清，竟还自己练功，也很是厉害了。
刘泽又将齐小小唤到身前来，“小小，宇泊，你们不只是同学，也是师兄弟了，要互相帮助扶持，互相鼓励共同进步，可不能一起偷懒耍滑啊。”说到最后一句，特别看了看秦宇泊。
“宇泊……”齐小小先开口。
“叫哥哥！”秦宇泊伸手使劲揉揉小小的脑袋，输人不输阵，先局一定得拿下！
“宇……宇泊哥……”齐小小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本就脸皮薄，这声哥哥喊出来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你就欺负小小吧！”刘泽失笑，他本也没准备真让两个孩子师兄师弟的相称，只要相处得好，怎样都无妨。
见老师没有反对，秦宇泊笑眯了眼，齐小小这个弟弟，不错。
晚餐是刘泽亲自下的厨，齐小小打下手，秦宇泊也想来帮忙，被两人一起赶了回去。
一桌清淡的菜，看起来却十分爽口。秦宇泊臀上的伤还不敢落座，站在餐桌旁有些尴尬。刘泽见状道，“到我旁边来坐，我喂你。”
“不要不要！”秦宇泊双眼一瞪连忙摆手，中午也就罢了，现在小小还在一边呢，怎么好意思让老师喂饭。
“宇泊哥放心吧，我不看。”齐小小说完真低了头一口口扒着饭，仔细一看，肩膀都在抖动。
秦宇泊当然看到了，“齐小小……不许笑……”一句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
刘泽也忍不住笑了，“行了，手上的伤也还没好，怎么吃。快过来吧”
秦宇泊一步步挪过去，斜斜坐在椅子上靠着刘泽，见老师真准备喂，秦宇泊脸一红，“老师，要不给我个勺子，我自己来吧……”
刘泽也知他好面子，不再强求，只是用菜把秦宇泊的碗堆成了小山。
家里不方便，秦宇泊也还伤着，刘泽大发慈悲将齐小小今日的晚功也一并免去，两个孩子难得的过了个轻松的晚上，如果秦宇泊忽略掉还疼着的伤的话。
几日过去，秦宇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而关系不一样了的秦宇泊和齐小小在课上也有了难兄难弟的感觉，不过秦宇泊觉得，老师尤其针对自己。
“秦宇泊，脚尖！还要说几次！”
“秦宇泊！眼神！眼神呢！”
……
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但老师一点也不会放过。入门之前经常在课上被夸奖着的秦宇泊，现在仿佛每个动作都是错。
和齐小小一起练晚功时，老师的要求也比对小小苛刻。比如，报数声音小了一点，重来，控腿时微微抖了一下，重新计时，撕腿时没有在规定时间放松下去，加5度，连实在受不住疼哭出了声，都会被加以斥责……而在齐小小那里是不会的，老师甚至变相鼓励小小耍着些小任性。
不过，秦宇泊一点也没有不平，因为老师在收下自己那天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并且老师后来还说过，你既然要做哥哥，那么，就要有哥哥的觉悟。是以，尤其是小小在旁边时，再疼再累，秦宇泊都尽量苦苦忍着，若不是实在熬不住，万不会再像原来一样去求饶的。
刘泽也自有他的道理，秦宇泊是没有小小自律和有韧性的孩子，他更需要人去逼着赶着才能独立起来，才能走得远。并且，对小小，他真的是太心疼了。
对薛穆，对沈郡，对秦宇泊，刘泽都会逼着他们学会忍耐，学会独立。而对齐小小，他希望的是这孩子能放肆一些，任性一些，依赖一些，因为齐小小，本身就已经乖巧懂事得过分了。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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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会有文的

66.
去到萧也家时，秦宇泊倒是很讨大家欢心，不同于齐小小第一次去时的局促，自来熟的小孩一顿饭后就拖着薛穆的胳膊唤哥哥了。两人性格也很是合得来，晚上直接进了一个被窝。
一群孩子吵吵闹闹的，萧也看在眼里自是高兴，一晃眼，连阿泽都有两个徒弟了呢。
不过秦宇泊这孩子，还真是让人省心不了。
这天上午放学后，秦宇泊找到齐小小，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把齐小小吓得够呛。
“什么？逃课！”
“小点声！”秦宇泊忙制止住齐小小，“下午是文化课，今天只是复习，也没什么意思。我已经跟陈老师请过假了，就说老师找我们有事。放心吧，他不会真去找老师求证的。”
“宇泊哥……这不好吧……万一老师知道……”
“老师怎么会知道，他下午要帮几个学长排舞，肯定都在小练功房，不会来教室的。”秦宇泊又道，“小小，今天……是我的生日……”
齐小小听到最后一句，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好吧……宇泊哥，生日快乐！”
好巧不巧的，要排舞的那几个学生临时有事没有来，又好巧不巧的，闲来没事的刘泽走到了教室前想看看这班孩子的听课情况。
看到两个空空的座位，刘泽蹙眉，将上课的陈老师请了出来，“秦宇泊和齐小小呢？”
老教师扶了一下眼镜，疑惑道，“秦宇泊来请假，说你找他们有事，下午不能来上课了。”
这位陈老师年纪有些大，又上的是舞校的文化课，平时多不管事，请假什么的，给个理由就行。
刘泽一听就明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您继续上课吧。”
下午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两个孩子去了趟游乐场，看了场电影，一看时间，就着急着往回赶，到办公室门口时，刘泽正闲闲地看着书，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放学了？”
“嗯。”齐小小没敢搭话，秦宇泊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了一声。
“今天课上讲的什么？”
“呃？”秦宇泊一愣，老师平时不会问这种问题的。“复习……复习之前讲的内容……”
“哦？我怎么听说，今天的课上做了测验啊。”
“哦对，先复习，然后……然后又测验了……”
刘泽的语气瞬间转冷，“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
两个孩子一下子慌了，怎么办，老师肯定知道了。
“收拾东西，随我回家再说。”
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等死。秦宇泊和齐小小在客厅一角面壁站着，腿酸得像要抽筋，却也不敢乱动。看着身边冷汗直流发着抖的齐小小，秦宇泊终是忍不住，“对不起，我们今天下午逃课了，是我的主意，您别怪小小。”
“我当然知道是你的主意。”刘泽拿着藤条轻笑，小小自然没胆子干这种事。“但你觉得，他能逃得过？齐小小，过来。”
老师平时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喊自己，齐小小站在刘泽面前，有点慌。
“知错了吗？”
“老师对不起……我们不该……不该逃课……”
“问的是你自己，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什么该做不该做不知道吗！”伴随着呵斥而来的，是一下狠狠的藤条。
齐小小被打得趔趄一下，小腿肚上浮现出一道红痕。
“趴在沙发上，二十下，长个记性。”
秦宇泊闻言慌了，“老师，是我的错，是我逼着小小去的，您别罚他。”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不止这二十下了。你要是再多说，翻倍。”
秦宇泊住了嘴，齐小小也不敢吱声，乖乖受着了。除了刚才抽腿上的那下，刘泽并未下重手，不过也还是把小孩疼得够呛。
藤条打在齐小小身上，秦宇泊心里也不好受，确实不关小小的事啊，如果不是自己，小小怎么会去。他也不想逃课的呀，只是，真的好久没过过生日了……每年的生日都在学校里，不是上课就是练功，家离得远，爸妈也不能来陪自己……想着想着鼻子酸酸的，就是想过个生日嘛……
“现在到你了。”刘泽的声音飘进耳里，秦宇泊回过神来，原来小小已经被勒令回房反省，现在，该和自己算账了。

67.
“你是觉得自己成绩已经好到不用学了？”刘泽着实是挺生气的，居然逃课这种事都能做得出。
“不是……”
“说吧，这是第几次逃课了？”
秦宇泊呼吸一窒，在您心里，我就是如此
吗？
小孩的沉默印到刘泽眼里，只觉得这是默认了。
“秦宇泊，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不要挥霍自己的天赋，你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优秀。自己说，该罚多少。”
沉默，还是沉默。
“秦宇泊！”
小孩终于开了口，“我错了，您罚多少我都认。”
刘泽也没再耗，“五十下，自己好好想想吧。俯卧撑准备。”
平时挨藤条都是趴着，只有犯了大过才会被要求用这样那样的姿势挨罚，秦宇泊有些难过，这生日过得，怕要掉层皮了。
秦宇泊自觉的脱了裤子，自那次后，他没再在这种事上做无谓的挣扎了。
摆好姿势，藤条的破风声传来，疼痛紧随其后冲入大脑，秦宇泊胳膊一抖，差点摔下。
“啪！”又是一下。秦宇泊明显感觉到，老师用了不小的力道。
小孩委屈极了，永远都是这样，稍有错处就要罚，不问缘由，不管为什么，用老师的话来说，错就是错，无论什么原因，错了就得受罚。可是，他也希望，老师有那么一两次，可以宽容一些啊。
藤条落下的间隙，眼泪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明显，刘泽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还没打多少，这孩子居然哭了？
顿了一下，藤条重新抽在臀上，白皙的皮肤浸染出一层红色，又慢慢开始加深。秦宇泊始终抿着嘴没有出声，但支撑着的胳膊已经抖得筛子一般。
在藤条又一次咬上伤痕时，秦宇泊两手一软，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五秒钟起不来的话，重来。”
话音传入耳中，更刺激了本就已脆弱不堪的泪腺，无声的流泪变成了啜泣声，制止住了刘泽即将出口的倒数。
微微叹口气，刘泽用藤条点点孩子的臀部，“把眼泪收回去，做错了事，没资格在这里哭。快点起来。”
哭声没止住，趴在地上的身影也没有动。
刘泽的神色冷了冷，一下狠厉的藤条抽了下去，小孩一声惨叫，蜷缩起身体不住地呜咽。
“起不起来！”
“您打死我好了！”一句话带着哭腔，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刘泽将藤条往地上一扔，开门出去了。
心里闷闷的，在这孩子身上，他竟屡屡失态，向来沉稳的刘泽觉得有些无力。如果是老师的话不会这样的吧，不听，那就继续打，打到你怕，打到不得不听，但是，刘泽承认，自己真的狠不下心。
刘泽静了一下，转身进了齐小小的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刘泽愣住，齐小小竟面对墙站着，体力已经有些不支，看着晃晃悠悠的。自己是让这孩子回屋反省的，但也没让他站着啊……苦笑一下，自己这两个徒弟反差真是太大，又都是那么不让人省心。
“行了，过来吧。”
齐小小如蒙大赦，一步步蹭到老师旁边，手不自觉地相互捏着，有些忐忑。
“我是真没想到，你也会逃课。”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失望。
齐小小的眼泪一下子滴落，自己怎么会听不出来，“对不起……呜呜……老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呜……”
刘泽无奈地给孩子擦了擦眼泪，“好了，这次就过了，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自己要拎得清，宇泊向来不规矩，别什么都听他的。”
“嗯……”齐小小抽了抽鼻子，“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今天……今天是宇泊哥的生日……”
“什么？”刘泽一怔，随即暗恼自己的疏忽。原来如此，难怪那孩子今天格外的犟，该是伤心了吧。
“老师……宇泊哥他从小上学都是住校，生日又不在假期，他说……他基本没过过生日……其实我也是……老师，您别太怪宇泊哥。”
刘泽心里一疼一疼的，这些个孩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看宇泊平时大大咧咧的，也是个想人疼的小孩啊。
刘泽伸手揉揉齐小小的脑袋，“老师知道了，自己休息会儿，晚上，一起给宇泊过个生日。”

68.
刘泽打开手机订了个蛋糕，然后站在秦宇泊的屋门前久久沉默。呜咽声时断时续地传来，刘泽叹口气，推门进去。
小孩还躺在地板上，缩成一团像个被遗弃的小动物。刚才刘泽摔了藤条出去，他真的是怕极了，之前从未这样过，他怕老师真是彻底失望不想再管自己了。
“宇泊……”刘泽轻唤，孩子现在的样子太惹人心疼了。
秦宇泊没应声，兀自哭着。刘泽上前想将孩子抱起，感觉到浓浓的抗拒，又就势在孩子身旁坐下。
“抱歉宇泊，刚刚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话音经历了重重阻碍才到了秦宇泊的耳中。秦宇泊止住哭声，愣了愣。刘泽又轻抚了一下孩子的头，“我知道你觉得委屈，但是，你挨得一点也不冤。逃课撒谎，哪样不是大错？生日也不能是借口。”
秦宇泊没什么可反驳的，自己确实理亏。
“刚刚挨了三十下，就当罚过了，剩下的看在你生日的份上，也就免了，以后再不许这样。有什么要和老师说，你要是早告诉我，放学了我带你和小小出去玩玩过个生日难道不行吗？何必还想法设法撒谎。”
“如果告诉您的话，您……您会让我们不练晚功出去玩吗……”秦宇泊终于搭话。连稍稍懈怠都不行，老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生日免去晚功呢？
刘泽的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心疼，他伸手将孩子揽到身上，小孩这回没有拒绝。“宇泊，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太自以为是。我也，太自以为是了。是我这个老师没做好，没能让我们之间有足够的信任。”
“不……不是的……”秦宇泊忙道，“我没有……只是……只是……”
“不用说了，我明白。宇泊，就像第一天时我说的那样，我希望你能对我有完全的信任。所有的苛责，都只因为，你是秦宇泊，但并非只会有苛责，也因为你是秦宇泊，是我的，学生。”
眼泪抑制不住地滑落，秦宇泊将脸埋进了刘泽怀里。
刘泽起身将孩子抱到床上，轻柔地上着药，最后打的那下狠了点，轻轻一碰就引起孩子的瑟缩。刘泽叹气，从收下宇泊到现在，有多少打其实是不必挨的，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能招打呢。
孩子的声音打断了刘泽的思绪，“老师，除了这次，我从来没逃过课……”
心里钝钝的疼，刘泽尽量放柔声音，“我相信你，当时是老师说得过分了。”他要求这孩子信任他，但他又信任过这个孩子吗。
秦宇泊这样的小孩还是很好顺毛的，你硬，他偏跟你顶着来，可真要柔声细语的安慰几句，什么委屈难过就统统扔到了一边，只觉得真是自己错了。
被顺了毛的秦宇泊现在正满心懊悔，“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逃课了。”小孩又为自己连累了小小有些自责，“老师，小小没事吧？”
刘泽笑了，“放心，没你挨得重。先休息休息，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一桌算得上丰盛的菜，加上桌子中间显眼的蛋糕，走到客厅的秦宇泊又湿了眼睛。
“哇！宇泊哥你看，好多好吃的！”齐小小两眼放光，跳舞要控制体重，蛋糕鸡翅什么的，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今天不限制你们，放开吃吧。”刘泽从厨房端出份水果拼盘，笑着看两个孩子。
“宇泊，生日快乐。”
“宇泊哥，生日快乐！”
真好，如果不是只能站着吃的话，就更好了。

69.
假期的日子临近了，这周结束就开始放假。齐小小不用说，自是和刘泽一起，秦宇泊本是准备回家的，谁知不靠谱的爸妈想出国旅游过二人世界，他十分有眼力见的拒绝了妈妈违心的邀请，也决定跟着刘泽了。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刘泽带着孩子们收拾好东西，叫上沈郡，便向萧也家出发。进了门，却没见到咋咋呼呼的小薛穆。
“老师，穆穆还没放假吗？”沈郡瞅了半天没见人影。
“穆穆这假期去他爸妈那里，今早的飞机走了。”萧也无奈一笑，上个假期就没回去，这孩子是想父母了。
刘泽也笑，“等他回来，怕又得退功了。”
“他要敢，扒他一层皮。”
齐小小和秦宇泊在萧也家也有自己的房间，这让两个孩子心里充满了归属感，尤其是齐小小，这是家呢。
跟着老师的假期可不轻松。以前放假的时候，就连已经算是很自律的齐小小，都不可能像在学校里一样，但如今，晨练晚功都是少不了的，甚至比在学校时的训练强度还大。
不过这样的日子虽苦，也是温暖的。两个老师会常调剂调剂枯燥的练功日子，如果孩子们表现得好，周末会带着他们去逛逛超市，或是到郊外野餐放松放松，平淡的日子里充满了不同的色彩。
小孩们的基本功虽都在不断进步，但刘泽发现，齐小小跳舞时的状态依旧不对。原来只觉得是孩子放不开，压抑着情绪才会表现力不够。这个学期来，在自己有意的改变下，孩子的性格也慢慢扭转过来，可即使是最放松的时候，齐小小的舞蹈依旧少了些东西。到底为什么呢？刘泽一直在思考，不过孩子还小，来日方长。
秦宇泊在这方面则越来越出彩，连萧也都不得不点头，“这孩子的舞感和郡儿不相上下呀。”刘泽感到欣慰的同时，对小孩的要求也越发严了起来。
这几天沈郡去了哥哥家，两个老师盯着两个孩子练功，俩孩子每天训练结束后都有种再不想爬起来的冲动。当得知萧也和刘泽有事出门要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时，秦宇泊乐得只想蹦起来。
“行了，别偷着乐。今晚的晚功自己看着活动下，不给你们定任务了。明早练今天教的组合，我回来时要看到成效啊。另外冰箱里有刚买的面包，牛奶也在里面，明天可以当早餐。”刘泽看着面前发亮的两双眼睛也微微心酸，舞蹈这条路不好走，从踏上开始，就是无休无止的苦累，就纵容他们一晚吧。
秦宇泊和齐小小自是点头应是。

真是的，怎么都觉得会不听话，这么乖的孩纸

今晚有一更~

70.
两个小孩晚上过得很欢乐，闹腾着到了十二点多才准备睡，齐小小也没回房间，和秦宇泊睡在了一起。早上的闹钟定的是六点的，还没等齐小小起来，秦宇泊已经按下了关闭，迷迷糊糊中将闹铃又调慢了半小时，“小小，再睡会儿吧，老师他们一时半会儿回来不了。”
齐小小也困得不行，便又沉沉睡去。闹钟再一次响起时，齐小小挣扎着爬起来，摇了摇还睡得香的秦宇泊。秦宇泊翻了个身，“小小你先起吧……我再睡……再睡一会儿……”
又叫了几声，见人还是没有起床的打算，齐小小无奈，打了几个哈欠，自己起身出了门。
用比平时慢了一倍的速度洗漱完，又跑完步热完身，已经是近九点了，正开始练组合，刘泽的来电突然响起。齐小小慌慌忙忙按了接听键，老师的声音传来，“练得怎么样啦？我们再过半小时左右就回来了。”
“我……我和宇泊哥正在练呢……”
“吃早餐了没有？不想吃家里的面包的话，回来给你们带点。”
“不用不用，老师我们都吃过了。”
匆匆忙忙挂了电话，齐小小三步并两步跑到秦宇泊的床前，“宇泊哥宇泊哥，快起来！老师再有半小时就回来了！”秦宇泊一下子惊醒，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冲到了练功房。
老师昨天说什么来着？组合，对，要练组合。
“小小，来我们一起开始吧。”
“宇泊哥，你还没热身呢！”
“来不及了，一次不热身没事。”开玩笑，要是老师进来时发现自己这个点还在热身，那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高高的跳跃落地，秦宇泊一声痛呼，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摔在了地上。膝盖好痛，断裂开来一般，秦宇泊的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
“宇泊哥！你没事吧！”齐小小忙上前想扶起秦宇泊，然而一动就是一声呻吟。
“小小，你可一定要帮我瞒着老师，要是被老师知道，我可要死惨了。”秦宇泊边尝试起身边咬着牙叮嘱齐小小。
“还是告诉老师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也行。”齐小小有些慌，刚才秦宇泊落地的姿势和声音，必然是伤了。
“没事没事！”秦宇泊勉力站起来，如果让老师知道自己是怎么伤的，一顿好揍是免不了了。
硬撑着活动了一下，秦宇泊感觉似乎缓和了些，冲齐小小摆摆手，一起练起了组合。膝盖缓过最初剧烈的疼痛后，就一直是隐隐的疼，旋转跳跃时也不敢太使劲，动作便显得有些水水的。
刘泽进来就沉了脸，“我不在你就是这么敷衍了事的？”打电话时便听齐小小的语气不太对领，想来这俩小子必是早上偷懒了。小小倒是应该不敢太放肆，宇泊……
“对不起……”秦宇泊停了动作，有些不安地低下头，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孩子的腿在不正常的发抖。
但刘泽现在显然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他正想着怎么给这个偷懒的孩子一点教训。
“开度都不够，你跳的那叫什么双飞燕！过来踩胯。”

71.
秦宇泊心里一颤，终是不敢违逆，走到把杆旁躺下，大小腿呈九十度向两边打开。膝盖曲起来，疼痛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刘泽没容情，扶着把杆踩上秦宇泊的双膝便向下加力。
“呃……”胯间的疼倒还好，只是膝盖着实有些受不了了。
还不到之前的程度就这样，刘泽不免有些不悦，脚下更重了些。
“老师！”秦宇泊忍不住唤了声，开口却又咽了回去。
“嗯？”
“没……没怎么……”话语间已带了哭腔。
刘泽只当他怕疼，也没在意，再一分力气加到膝盖上时，秦宇泊一声惨叫，剧烈地抖了起来，刘泽马上意识到了，肯定有问题。
从孩子膝上下来，刘泽冷冷问，“伤了？”
“没……”
“老实说清楚！伤哪里了！”
见秦宇泊还是没有说的打算，刘泽有些着急，上前握住孩子的腿查探，右腿被拉直又弯曲时，秦宇泊一声闷哼。刘泽顿了顿，“膝盖？”
秦宇泊咬着牙沉默，刘泽直接将小孩裤腿挽上，不出意外地看到膝盖肿了一片。
“说！”
秦宇泊没出声，齐小小说话了，“老师，宇泊哥他……”
“小小！”秦宇泊忙喝止。
“还想要小小替你瞒吗！”刘泽的怒气已经显而易见。
齐小小看看两人，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索性直接闭了嘴。
萧也听到动静也进来了，检查了一下伤势，蹙眉对刘泽道，“去医院吧。”
刘泽现在也没多余的心思去问了，一把将尝试了几次没站起来的小孩抱起，和萧也开车带着齐小小开车便去了医院。
半月板损伤，好在并不是太严重，保守治疗一段时间应该就可恢复。为免麻烦，秦宇泊被安排住了院。
刘泽阴沉着脸站在病床前，想想都后怕，如果当时不管不顾地继续踩下去，怕就没现在这么简单了。他也暗自自责，自己身为老师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孩子有伤，要真的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最生气的是，秦宇泊，受了伤居然要瞒着他。
刘泽没对秦宇泊说话，反是问起了一旁担忧的齐小小，“你来说，怎么回事？”
齐小小看了看秦宇泊，有些为难。
“二十下。”
秦宇泊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了，“您别难为小小，今天起晚了，没热身就去做组合，一时不慎摔了。”
呵，竟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此时的刘泽，心里是惊涛骇浪。
“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秦宇泊被这冰冷冷的语气激得抖了一下，平时老师再严，下手再重，也没像现在这样生气过，秦宇泊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怒老师了。
秦宇泊刚要开口就被刘泽打断，“养好伤再说。”

72.
齐小小的二十下也是实打实的挨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知道吗？这次是万幸，你不及时告诉老师，要是真伤严重了怎么办？”
齐小小自知有错，一声不吭地挨完了。
养伤期间，刘泽几乎没怎么搭理过秦宇泊，倒是萧也时不时来安抚一下孩子的情绪，“等伤好了去给你老师好好认个错，没事的。”
沈郡闻讯也赶来，小孩子怕得紧，揪着沈郡胳膊问，“怎么办沈郡哥，老师一直都不理我，是不是以后都不想理我了……我该怎么办……”
沈郡无奈地点点小孩的额头，“别想着师兄不理你，他是看你伤着下不了手，先安心养好伤，你以为师兄会放过你啊。”说着又狠狠瞪了小孩一眼，“你说你干的这是什么事，我都想抽你一顿。”
成功被沈郡的话噎住，秦宇泊倒是放下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老老实实配合治疗了。只是随着伤慢慢痊愈，心中的忐忑越来越甚。
直到医生宣布了没事出院那天，刘泽才坐在驾驶座上对后面手足无措的小孩道，“回去直接到训诫室。”
到了家，两人向萧也问候了声就上了二楼，齐小小见这情形心里直打鼓，又不敢劝，无奈只得向萧也求助，谁知萧也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远去的背影，“确实是该收拾的。”
齐小小打了个颤，噤声了。
训诫室里，刘泽手上拿着令人胆寒的藤条，“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的认错能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轻点罚。”
“我……我不该赖床，不该起来后不热身就直接练功……”
“还有呢？”
还有？秦宇泊一时懵了，疑惑地看着刘泽，半晌后福至心灵。
“……我不该瞒着老师，对老师撒谎。”
“还有呢？”
秦宇泊是真的不知道了，索性就沉默。
“我有没有说过，爱惜身体是第一要务。身为一名舞者，不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受了伤还不知道正确处理，妄图隐瞒，这是，大忌。”刘泽看小孩是真不明白，也不打算继续耗着了。
“您打我的时候，也爱惜我的身体了吗……”声音很小，但刘泽还是听见了，听得很清晰。一声闷雷在心里炸开。
“再说一遍。”
秦宇泊倒不是故意犟，他是真不觉得这值得上纲上线，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某某舞者带伤坚持跳舞，怎么还变成错了？况且要保护身体这种话，从动不动将他罚得站不起来的刘泽口中说出，实在是，有些令人不可思议。
“我说，您打我的时候，也爱惜我的身体了吗？只不过是不小心摔到而已，我有什么错……”秦宇泊看着刘泽，明晃晃的目光刺痛了刘泽的眼。
“罚你我有分寸，什么时候让你有过不可逆转的伤害？”刘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伤害身体吗。并且我膝盖现在不也没事？”本想今天好好给老师认个错的，但那些别扭的小倔强，在听到刘泽的话后，怎么都压不住。
“跪下。”刘泽深吸口气，强按下怒火，吐出两个让秦宇泊不可置信的字眼。
萧也会罚跪，但刘泽从未罚过，即使是沈郡最跳脱的那两年，他帮老师一起管着小孩时，也没有罚过。这种有损关节的事，又是伤刚好的时候，如果不是秦宇泊实在倔得过了头，他也不愿用这样的方式去罚他。
秦宇泊不动，也不说话。
“你是成心要跟我犟了？。”
秦宇泊堵着口气，发泄般地双膝一屈，重重砸在地上。
刘泽一震，忙上前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事才放下心来。怒极的刘泽反倒平静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走出门外，刘泽重重叹了口气，宇泊有时固执得让人真想好好抽一顿，但并没有用，该犟还是犟着。让他自己静静，说不定还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