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玉】荣安／玉露
这里北栀或者温生
昵称栀子
看见贴吧里的小姐姐们在致力于壮大玉露cp
来填一份坑
每周六晚准时掉落
剧情慢，勿催
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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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楼图侵权可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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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1
魔界天后寿宴，邝露去了，带着天界陛下精心准备的贺礼。
锦觅还是同以前一样的美丽，六界美人谱里始终有锦觅的画像，邝露命人将贺礼送到了锦觅的寝宫，又走上前去，送了一份自己准备的礼物。
“好久不见，上元仙子。”
锦觅欢快地拉着邝露的手，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袖子在空气中轻快的晃着，旭凤已经从后面揽住了锦觅，抽出她的手包在掌心，语气轻责。
“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怀着孩子也不知道小心点，你若是磕着碰着了，倒叫我如何是好……”
锦觅仰头笑着撒娇说下次注意，旭凤脸色转好，无奈有宠溺地顺势吻了下她的额头。
魔后怀了魔界小皇子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个把月前魔尊便昭告了天下，人尽皆知，邝露在一旁笑着，朝旭凤行了礼，把来之前准备好的簪子递给了锦觅。
“这是何物？”
锦觅拿在手里，看着灵力充盈的簪子，甚是欢喜。
“此簪名曰荣安，寓意荣华富贵，安乐一生，邝露得知魔后寿宴，特地跑去南海寻得至纯的珍珠镶在上面，又在上面输了千年灵力，望魔后能够喜欢。”
邝露不紧不慢地说着。
锦觅被千年灵力的事情惊了一下，邝露在这天界修行本就不过万年，为了一个簪子输了那么多灵力，怕是废了不少心神。
“邝露送的，我自然是欢喜的，只是这千年灵力，上元仙子不必如此，这等厚礼，倒是让锦觅难以收下了。”
邝露笑。
“无碍，千年不过转瞬间，邝露在这天界待了快万年，平日里只是守在璇玑宫内挂星，要着灵力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处，我去寻了九天仙女的祝福加在这簪子上，愿魔后和魔尊百年好合，琴瑟和鸣，也算是邝露的一份心意了。”
锦觅还想说什么，被旭凤拦下了。
“那便谢过仙子了。”
邝露栖身行礼，找了个借口便去席下做着了。
虽说是魔后寿宴，天界来的仙人也不少，邝露看见月下仙人和玄机仙子，隔空敬了酒算作问好，而后便百无聊赖地看着魔界的小魔跳舞。
神思恍惚间，想起天宫中的人来。
锦觅寿辰，你没来，别失落，邝露替你来了。
其实邝露撒谎了，那荣安上的千年灵力和九天仙女的祝福确是邝露寻来的，但上面的珍珠，本是邝露的母亲赠予她的，邝露的母亲在里面失了仙法，若她有什么闪失，珍珠里的法术能挡下些危险。
邝露举起酒杯，敬了以茶代酒的锦觅，笑着饮下满盏清酒，本该甘甜，口中却是苦涩入喉。
殿下，我把我最珍惜的护身符送给她了，希望能如你所愿，望她余生荣安。
荣安，荣安，祝你荣华，护她所安。
荣安.2
寿宴结束，邝露已有了些醉意，命跟在身边的仙侍去向魔尊代为道别，便孤身一人离去了，她没有急着返回天界，而是去了太巳仙人居住的府中。
天暗了，凡界要下雨了。
邝露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正飞往三重天打算布雨的雷公电母，他们飞的急，怕是耽误时间，没有看见身着青衣的邝露。
抬头望去，天界上空，墨色延伸至千里之外，上元仙子看不到尽头。
今夜，无星。
揉了揉因为喝多酒而被熏红的眼睛，邝露迈着稍显虚浮的步子，却还是尽力端着仪态大方的模样，从后门入了太巳府邸。
后院里有一条小路，一直延伸到这座花苑的最北方，那里，坐落着一所用蔷薇花搭起的小花亭，花亭建的不高，四个角翘着作展翅样式，花亭的上方，长满了蔷薇花，簇拥着，绽放着，娇俏着。
这花亭是这偌大的花苑里，唯一的生机。
除了蔷薇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周遭的一切，几近荒芜，连墙边的树，叶子都已枯槁。
单单的一座蔷薇花亭，欺身而来的，却是不寒而栗的冷清。
邝露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份两极的景致，她坐在花亭中央的石凳上，从怀里拿出一盏琼露，又随手小施仙法，圆大的大理石桌上出现了两盏酒杯。
邝露斟了两杯酒，她将一杯置于对面，一杯举在手里，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青花瓷白的酒盏上，分外白净。
“母亲，邝露来看你了。”
夜里很冷，连着这花苑凄清过分的景象，冷的更加透彻，蔷薇花在夜风中摇曳着，总有些花瓣不慎掉落下来，飘在空中，撒入泥土，归于沉寂，徒留枝桠上的另一半，迎风战栗。
邝露含了一口酒在嘴中，压着苦涩辛辣咽下，眼角被刺激出泪意。
对面无人回应，死寂。
“自仙魔大战结束，邝露已有百年未曾看望过母亲了，邝露不孝，请母亲责罚。”
说着，又一盏酒饮下，她开始说起她的琐事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邝露如今还在璇玑宫当值，平日里多半是闲着，有时便带着魇兽去挂星，听月下仙人说，过些日子，新任夜神就会历劫升仙而来，这挂星之事，以后怕是也归不上邝露了。”
“天帝陛下问过我，要不要考虑做新任夜神，邝露婉拒了，不是夜神之职不够高贵，是女儿不好。”
邝露的眼睛看向远方，有些迷离，想起了数千年待在他身后的日日夜夜，她轻声说着，回忆过往她的执念。
“邝露在他身边待了数千年了，一千年有多少个日夜呢，邝露记不清了……”
“刚认识殿下那会儿，邝露喜欢待在他身后，陪他在浩瀚的夜空里，享受着万物之静，只要他站在前方，哪怕背影，邝露都觉得开心。”
邝露在笑，笑得满足，却始终掩饰不住眼底的凉意。
“殿下他平日里喜欢喝清茶，泉水得邝露一早跑到四重天的清泉那儿取来，殿下平日里不喜甜，但却极爱这桂酥糖，邝露便时常去花界讨要那枝桠尖上新生的桂花，殿下喜欢夜里把龙尾放出来泡在池中，他还喜欢赏夜……”
“邝露经常躲在树后面，陪着他，守着他，因为娘亲说，爱一个人，口头上说了的是不算数的，要耐住性子，长久的陪伴才算是真情实意，邝露照做了。”
“殿下也说，无妨爱他淡薄，但求爱他长久，邝露爱他至深，陪了他数千年……”
“但是…为什么他还是不喜我呢……”
邝露的声音渐渐低了，连着哽咽哽咽，但话语却倔强地不肯断，仿佛要把她受的委屈一口气说完。
“他喜欢锦觅，我知道，所以旭凤成魔，锦觅痛苦，我明明知道真相我却硬生生瞒着，因为那是他的机会，他想要，我便给，哪怕我泯灭了自己的良心……”
“他愿锦觅往后无忧，我把娘亲送的南玉白珠作为寿礼给了锦觅，我护锦觅无忧，我实现他心中所愿，因为他想要……”
“我便给。”
邝露环住自己，湿意已经汇成了水珠，滑到嘴边，咸涩不堪。
“邝露没想奢求的，邝露知道的，即使龙搁浅滩，他还是龙，邝露只是林中的一滴露水，何德何能能获他的目光所至……”
“爹爹和娘亲不是我的，邝露知道的……”
“殿下如今已是天帝之尊，邝露还是一滴露水，即使我现在是个仙子，但这又能如何呢……”
“邝露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做了他手中的箭驽，做了他手下的一颗棋子，日日夜夜做着循环往复的事情……”
邝露轻嗤一声，举起酒杯敬朗朗天空，酒盏对着的方向，正是天界最高贵的宫殿，她喝完随
手将酒杯一扔，辛辣的滋味呛得脸通红，也呛出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疼。
她捂住了无处可掩的疲惫的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渗出。
“邝露很累了，娘亲……”
“邝露不求爱我浅薄，我只想陪着他，但是以后，连长久他都不给我了。”
“邝露害怕自己要放弃了，要放弃殿下了，可是邝露好难过，邝露好想回到从前……”
“邝露想回家，娘亲……”
安静清冷的院子里，无一人回应，只剩下空中不断飘落的蔷薇花瓣，清香更加浓郁，仿佛要安慰埋头哽咽哭泣的人儿。
邝露在寂静的花园里，独自等待下一个天明，亦或是下一个千年。
凡界数百年来头一次下了这么大的雨，雷声阵阵，淹没了邝露的哭声，对面的清酒微波泛动，浅浅的涟漪。
这天夜里，邝露喝了三盏酒。
一盏敬母仙。
一盏为天帝。
一盏为自己。
她还能坚持多久呢，日日夜夜，年年月月个近在咫尺，却又像千山万水之远的背影，她问自己，还有多久。
殿下，邝露累了。
花亭的上空，蔷薇花灵力汇在一处，促成了一个巨大的花球，灵光闪现，充满了整个花苑，只听“砰——”的一声，一切归于沉寂。
仿佛方才的奇景，从未来过。
她捂住了无处可掩的疲惫的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渗出。
“邝露很累了，娘亲……”
“邝露不求爱我浅薄，我只想陪着他，但是以后，连长久他都不给我了。”
“邝露害怕自己要放弃了，要放弃殿下了，可是邝露好难过，邝露好想回到从前……”
“邝露想回家，娘亲……”
安静清冷的院子里，无一人回应，只剩下空中不断飘落的蔷薇花瓣，清香更加浓郁，仿佛要安慰埋头哽咽哭泣的人儿。
邝露在寂静的花园里，独自等待下一个天明，亦或是下一个千年。
凡界数百年来头一次下了这么大的雨，雷声阵阵，淹没了邝露的哭声，对面的清酒微波泛动，浅浅的涟漪。
这天夜里，邝露喝了三盏酒。
一盏敬母仙。
一盏为天帝。
一盏为自己。
她还能坚持多久呢，日日夜夜，年年月月个近在咫尺，却又像千山万水之远的背影，她问自己，还有多久。
殿下，邝露累了。
花亭的上空，蔷薇花灵力汇在一处，促成了一个巨大的花球，灵光闪现，充满了整个花苑，只听“砰——”的一声，一切归于沉寂。
仿佛方才的奇景，从未来过。
荣安.3
话说这天帝陛下跟前的红人上元仙子，去了魔界半月有余，据说是参加魔后寿宴，而后又在魔界过了半月的悠闲日子。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可问题是众大臣猜想的未来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天后的仙子，竟然抱着一个看上去似乎是刚出生的婴儿回来了。
这事就稀奇了。
太微殿上，众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敢抬头看正位上的天帝。
虽说仙人和看对眼的仙子生个孩子啥的在天界是比较常见的事，但这上元仙子爱慕陛下那可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仙子去了趟魔界回来就带个孩子。
这不就是，被绿了嘛？
众大臣想到这里，猛然心头一紧。
陛下被绿了？！
润玉本在翻看新呈上来的奏章，但是下面时不时盯在他脸上的目光，终于让他无法再忽视下去了。
“啪“的一声合上了奏章，稍微整理下宽大的衣袖，抬眸。
“诸位大臣，润玉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诸大臣一起摇头，而后又一齐把目光从天帝脸上不大情愿的拿下来。
润玉捏了捏眉心。
就见月下仙人从大殿外急匆匆地跑进来，过门槛的时候还踉跄了两步，在润玉对面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语调高声。
“龙娃，你当爹了？！！”
众大臣目光炯炯，满是希翼的看着愣住的润玉，屏息凝视的等着答案。
孩子是天帝陛下的？
润玉抿唇，眉间满是不解。
“月下仙人可是糊涂了，要当爹的应是旭凤才是，润玉何时有的龙子？”
“不是，是龙娃你啊！”
润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何解？”
月下仙人扯了扯发上垂下来的红线，眯眯笑。
“邝露生的啊，她前日里从魔界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孩子。”
月下仙人嘴角的笑容更大了，眼睛已经弯的快要合上了，就差闭眼了。
“我去看了，那孩子的模样长的和你初时来天界的样子真像，简直快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封邝露为后？人家一个女仙，带着孩子不明不白的，还不快给个名分，你也好堂堂正正的当爹了。”
月下仙人意有所指。
“也省得某些仙人在背后嚼舌根。”
邝露有了孩子。
润玉消化着，脑海里的思绪如乱麻一般，心口发疼，仿佛破了一个洞，冰凉的空气无孔不入，钻进心底，凉了半截，空虚的让他有些难受。
他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幽深的眸子扫着殿下的数位仙人，天界那么多仙人，他身边那样多的谋划，身后象征着权力的龙椅。
嗤笑一声。
这又有何用呢？
他守了璇玑宫千年，清冷了数个日夜，他成了天界至高无上的人，他决定着天下人的生死。
人，妖，魔，仙。
但凡哪一个，他要谁生谁便生，要谁死，那个人便多活不过明天。
但那又能怎样呢？
他除了这主宰人生死的权力和千万年清冷孤寂的日子，他还剩下什么？
朋友，亲人，爱人。
似乎都没有了。
除了邝露。
润玉死寂的眸中终于出现了波澜，袖中的手掌咻的攥紧。
是啊，还有邝露。
也只剩下邝露了。
谁都能走，她不能。
荣安.4
邝露端着一碗山间露水到璇玑宫时，入目便是宫里的仙侍们站得笔直，屏着气低着头，半点声响都不敢出，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小仙侍，这会儿都噤了声似的。
邝露不明，凑到靠着昙花盆栽站的仙侍旁边，随大流压着声音，轻声问。
“你们怎么了？”
就见那仙侍一个劲的翻眼，嘴角还一直往一边偏，邝露奇了也惊了。
“你怎么一直翻白眼啊？”
还未等到仙侍回答这个致命的问题，邝露就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唤了她的名字。
“邝露——”
她应声抬头，目光撞进他的眼里，一瞬间，还不待邝露认真寻过他眼底的温度，那人便悄无声息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她从来都是觉得，这偌大的天界里，只有他的声音是最好听的，只有他是长得最好看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倒是真应了他的名字。
邝露曾做了细细的比较。
他唤锦觅的时候，会把声音放得轻些，满是温柔，生怕一句话说重了，都会吓走了锦觅；他面见先天后和天帝时，会把声音放得冷硬，虽好听却毫无波澜；他面对魇兽的时候，总会调高些和魇兽打趣。
但是呢……
面对她的时候，邝露想，似乎没有对锦觅的温柔，没有对先天帝和天后的冷硬，也没有和魇兽的轻松。
是什么样子呢？
是吩咐吧。
在他的棋盘里渺渺一个棋子，在他构想的未来里，邝露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她用满目欢喜换来的，总是清清冷冷的吩咐。
邝露轻眨了一下为了采集清晨的雨露而连夜未睡的眼睛，微微泛涩，明明仅是隔了数十米的距离，她却觉得仿佛隔了一整条忘川那么远，是她怎么走，都跨越不过的河。
她伏身行礼，却头一次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邝露端着一碗山间露水到璇玑宫时，入目便是宫里的仙侍们站得笔直，屏着气低着头，半点声响都不敢出，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小仙侍，这会儿都噤了声似的。
邝露不明，凑到靠着昙花盆栽站的仙侍旁边，随大流压着声音，轻声问。
“你们怎么了？”
就见那仙侍一个劲的翻眼，嘴角还一直往一边偏，邝露奇了也惊了。
“你怎么一直翻白眼啊？”
还未等到仙侍回答这个致命的问题，邝露就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唤了她的名字。
“邝露——”
她应声抬头，目光撞进他的眼里，一瞬间，还不待邝露认真寻过他眼底的温度，那人便悄无声息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她从来都是觉得，这偌大的天界里，只有他的声音是最好听的，只有他是长得最好看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倒是真应了他的名字。
邝露曾做了细细的比较。
他唤锦觅的时候，会把声音放得轻些，满是温柔，生怕一句话说重了，都会吓走了锦觅；他面见先天后和天帝时，会把声音放得冷硬，虽好听却毫无波澜；他面对魇兽的时候，总会调高些和魇兽打趣。
但是呢……
面对她的时候，邝露想，似乎没有对锦觅的温柔，没有对先天帝和天后的冷硬，也没有和魇兽的轻松。
是什么样子呢？
是吩咐吧。
在他的棋盘里渺渺一个棋子，在他构想的未来里，邝露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她用满目欢喜换来的，总是清清冷冷的吩咐。
邝露轻眨了一下为了采集清晨的雨露而连夜未睡的眼睛，微微泛涩，明明仅是隔了数十米的距离，她却觉得仿佛隔了一整条忘川那么远，是她怎么走，都跨越不过的河。
她伏身行礼，却头一次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润玉见她站在原地，平静得移步走近已然愣住的邝露，他只道是邝露乏了，所以他便走得近些，却不知这对于邝露来说，代表了近万年的执念。
润玉为锦觅得罪了天下，甚至不惜借穷奇之力试图从旭凤手里抢走锦觅，天下皆不懂天帝的两个儿子为何兄弟相残只为了一介女子，或许更不懂邝露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未来等待万年的魔怔。
润玉不懂锦觅为何爱旭凤爱到可以为了他化作灰烬，他亦不懂邝露心中所念，所想，所盼，所以此时润玉面对从邝露眼角滑落的那滴泪有些无措。
“你…怎么哭了？”
邝露守了一份莫须有的感情太长的时间了，她太习惯站在背后看着他越走越远，她甚至可以笑着问千年前的他和锦觅的婚期，然后不做一声地收拾完满地狼藉，孤身离开替他准备婚事。
她甚至没敢想过她的未来，但这突如其来的走近，如身处梦中一般。
一颗心失落了太久，遇到丁点的回应都会欢喜许久。
“迷了眼睛罢了。”
她笑着回应，拭干了眼泪，平复了心头的悸动，又恢复了平日里礼节周到，谨慎得体的上元仙子的模样，仿佛方才的失意真的是沙子迷了眼睛。
可这里是天界，哪里来的沙子呢？
邝露又在自欺欺人了。
她又行了一礼。
“不知陛下今日来邝露这边所谓何事？”
润玉不置一词，只简简单单地看着她，看得邝露心中一乍，眸子左右乱转，就是不往润玉那边看。
润玉的性子是磨了万年之久的，他当了万年的谦谦君子，一朝推翻先帝登上了天帝的宝座，城府和耐力可是邝露那点儿表面上的平静如水比不上的。
半响。
邝露抿了抿稍干的嘴唇，微微仰头，眼睛眯了点儿，犹犹豫豫地试探道。
“陛下可是知道了我把您的《七谱传》卷中的扉页弄破了一个角？”
润玉默。
那《七谱传》全册是他遍寻八荒才从鸟族那抠馊馊的王子手里讨要来的，扉页更是珍贵，收藏价值可不是一般书文典籍能够比得上的。
没有得到回应，邝露的太阳穴开始疼了。
轻咳了一声，她再次试探。
“陛下，那个，我去魔界之前给你送的那壶茶其实不是清泉那处的水泡的……”
润玉默，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素来是喝清泉的纯水的，这事一直是邝露在张罗，他也从未在意过，她端来了，他便喝，她若是今日不说，倒是真未曾注意过差别。
“哪里取得？”
“回陛下，从璇玑宫内昙花上的雨露取得。”
润玉默。
璇玑宫内清冷，晨间雨露多，层层叠叠地覆盖，不知是积了多久的雨露了，那水，还能喝吗？
自然是不能的。
邝露见润玉面色毫不显山露水，心中一沉。
“陛下莫不是知道了我这百年来其实用的都是那露水？”
润玉默不住了，一口气提上来呛了一声。
“我以为邝露做事素来严谨。”
邝露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面上是三月花开烂漫，心底却是冬寒秋落，一片荒凉。
“邝露是不小心的。”
润玉低垂了眼，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她，明显对她这份说辞不大信服。
“我竟不知，不小心能让百年来的茶水，都是用璇玑宫的陈年露水泡的？”
其实那露水并非不好，璇玑宫虽说清冷了些，可毕竟是仙界，露水蓄了不少灵力，邝露泡茶之前，总会用自己的灵力过滤一遍，那茶水就会带着一分昙花的清香。
不敢让润玉知晓，是用那山间清泉泡茶的喜好，是锦觅还在天界时，润玉一直保持的习惯，这些年她终日在璇玑宫内料理琐事，清泉那处来回太过麻烦，邝露怠慢的原因之一，也是想试试看，是不是他离了锦觅，一点儿变化都能查知。
但是他没有，她递过去，他便头也不抬地下肚。
邝露想，若是哪天她投了毒在里面，恐怕他也不知道吧。
他，应该，是信任她的吧。
润玉为锦觅得罪了天下，甚至不惜借穷奇之力试图从旭凤手里抢走锦觅，天下皆不懂天帝的两个儿子为何兄弟相残只为了一介女子，或许更不懂邝露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未来等待万年的魔怔。
润玉不懂锦觅为何爱旭凤爱到可以为了他化作灰烬，他亦不懂邝露心中所念，所想，所盼，所以此时润玉面对从邝露眼角滑落的那滴泪有些无措。
“你…怎么哭了？”
邝露守了一份莫须有的感情太长的时间了，她太习惯站在背后看着他越走越远，她甚至可以笑着问千年前的他和锦觅的婚期，然后不做一声地收拾完满地狼藉，孤身离开替他准备婚事。
她甚至没敢想过她的未来，但这突如其来的走近，如身处梦中一般。
一颗心失落了太久，遇到丁点的回应都会欢喜许久。
“迷了眼睛罢了。”
她笑着回应，拭干了眼泪，平复了心头的悸动，又恢复了平日里礼节周到，谨慎得体的上元仙子的模样，仿佛方才的失意真的是沙子迷了眼睛。
可这里是天界，哪里来的沙子呢？
邝露又在自欺欺人了。
她又行了一礼。
“不知陛下今日来邝露这边所谓何事？”
润玉不置一词，只简简单单地看着她，看得邝露心中一乍，眸子左右乱转，就是不往润玉那边看。
润玉的性子是磨了万年之久的，他当了万年的谦谦君子，一朝推翻先帝登上了天帝的宝座，城府和耐力可是邝露那点儿表面上的平静如水比不上的。
半响。
邝露抿了抿稍干的嘴唇，微微仰头，眼睛眯了点儿，犹犹豫豫地试探道。
“陛下可是知道了我把您的《七谱传》卷中的扉页弄破了一个角？”
润玉默。
那《七谱传》全册是他遍寻八荒才从鸟族那抠馊馊的王子手里讨要来的，扉页更是珍贵，收藏价值可不是一般书文典籍能够比得上的。
没有得到回应，邝露的太阳穴开始疼了。
轻咳了一声，她再次试探。
“陛下，那个，我去魔界之前给你送的那壶茶其实不是清泉那处的水泡的……”
润玉默，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素来是喝清泉的纯水的，这事一直是邝露在张罗，他也从未在意过，她端来了，他便喝，她若是今日不说，倒是真未曾注意过差别。
“哪里取得？”
“回陛下，从璇玑宫内昙花上的雨露取得。”
润玉默。
璇玑宫内清冷，晨间雨露多，层层叠叠地覆盖，不知是积了多久的雨露了，那水，还能喝吗？
自然是不能的。
邝露见润玉面色毫不显山露水，心中一沉。
“陛下莫不是知道了我这百年来其实用的都是那露水？”
润玉默不住了，一口气提上来呛了一声。
“我以为邝露做事素来严谨。”
邝露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面上是三月花开烂漫，心底却是冬寒秋落，一片荒凉。
“邝露是不小心的。”
润玉低垂了眼，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她，明显对她这份说辞不大信服。
“我竟不知，不小心能让百年来的茶水，都是用璇玑宫的陈年露水泡的？”
其实那露水并非不好，璇玑宫虽说清冷了些，可毕竟是仙界，露水蓄了不少灵力，邝露泡茶之前，总会用自己的灵力过滤一遍，那茶水就会带着一分昙花的清香。
不敢让润玉知晓，是用那山间清泉泡茶的喜好，是锦觅还在天界时，润玉一直保持的习惯，这些年她终日在璇玑宫内料理琐事，清泉那处来回太过麻烦，邝露怠慢的原因之一，也是想试试看，是不是他离了锦觅，一点儿变化都能查知。
但是他没有，她递过去，他便头也不抬地下肚。
邝露想，若是哪天她投了毒在里面，恐怕他也不知道吧。
他，应该，是信任她的吧。
几千年的陪伴，换来一份信任，挺值了。
邝露告诉自己。
不知何处飘落的枯叶，摇摇晃晃地落在邝露的青丝之上，润玉看着那叶子在空中回旋的轨迹至终，抬起手，想要取下。
突然的靠近让邝露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她着急慌忙地行礼。
“陛下——”
润玉动作却不停，眼中映着她畏畏缩缩地身影，不知怎的，竟有些怅然若失。
叶子被拿下来，半截墨绿半截枯黄。
润玉垂下袖子，那叶子被他不动声色地握住手心里藏起，他低垂眼眸，学着她的口吻。
“只是片叶子罢了。”
左右的仙侍已经退下了，璇玑宫内仅剩邝露和润玉二人相对静默。
润玉的目光从邝露身上移开，远处是天界仙气环绕的祥云，偶尔有一两只的仙鹤相伴飞过，一只的，在寻相伴的人；两只的，在相伴找更美的风景。
他双手背在身后，启唇，温润干净的声音。
“邝露，你应当知道我为什么来。”
邝露用余光看着身旁月白的衣摆，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捏住了青瓷碗的边沿，指甲里血色被推走，只留下泛青的白。
“邝露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那孩子是谁的？”
终于还是问出口了，邝露在心里说。
即使她已经拖延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即使她想离开了，却总是叹一句舍不得，放不下。
邝露扬唇，眉间是化不开的相思。
“我的。”
润玉皱眉，反应过来时才惊觉自己许久没有做此动作了，他当了千年的天帝，谨慎小心，步步为棋，他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妥当安排好，走一步算计一步，环环相扣，他在心计城府中如鱼得水。
这是他千年来，第一次觉得心中团着烦闷无处可解。
润玉偏头看向惜字如金的她。
“我问的是那孩子的爹，你可知天界不允许仙子私养来历不明的精灵。”
“孩子没有爹的，阿团是我一个人的。”
润玉已经转过了身子，面朝急着辩解的邝露。
他说。
“邝露，你觉得我信吗？”
心头一紧，邝露抬头时的目光竟猛然撞进润玉的眼里，他身上突袭而来的松竹香，饱含占有欲地笼罩住了她。
润玉单手拢着衣袖。
“我虽还未见到那孩子，但听叔父说……”
他一顿。
“他说那孩子和我儿时长得极为相似，但我并未与你灵修过，印象里，你也从未和仙界其他男子有过过分的接触，邝露，你告诉我，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润玉始终用着波澜不惊的语调说着，但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化成了利箭，射在邝露千疮百孔的的心上。
有一瞬间想要隐身逃走。
邝露咬了咬下唇，疼意拉回来理智，她低身。
“孩子确实是邝露的，我与阿团血脉相连，母子连心，但月下仙人可能是误会了，阿团和陛下并无关系……”
邝露笑得牵强，却还在尽力掩饰着。
“阿团能和陛下长得相似些，是天赐的福气，况且陛下乃真龙之身，天界未来的小殿下的生母需得是某仙家上神，怎可能是邝露这种鄙陋小仙，陛下如此说，倒真真是折煞邝露了。”
润玉如鲠在喉。
他竟不知，她什么时候把自己放在那样低的位置。
在她温婉的脸上，他遍寻不到一丝的心虚。
初识邝露，润玉还记得她说她平生不会撒谎，只是千年光阴荏苒，她也有了自己的计较。
只是，她说谎的时候会极为真诚地看着那人，而后低下头，表示她说的谎有信服力。
她不知道，他知道。
润玉噤了声。
有些话放在口里过了来回，却还是咽了下去。
良久。
久到邝露的小腿发麻时，他终于开口了，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姿态，似乎什么东西都打动不了他的心。
邝露告诉自己。
不知何处飘落的枯叶，摇摇晃晃地落在邝露的青丝之上，润玉看着那叶子在空中回旋的轨迹至终，抬起手，想要取下。
突然的靠近让邝露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她着急慌忙地行礼。
“陛下——”
润玉动作却不停，眼中映着她畏畏缩缩地身影，不知怎的，竟有些怅然若失。
叶子被拿下来，半截墨绿半截枯黄。
润玉垂下袖子，那叶子被他不动声色地握住手心里藏起，他低垂眼眸，学着她的口吻。
“只是片叶子罢了。”
左右的仙侍已经退下了，璇玑宫内仅剩邝露和润玉二人相对静默。
润玉的目光从邝露身上移开，远处是天界仙气环绕的祥云，偶尔有一两只的仙鹤相伴飞过，一只的，在寻相伴的人；两只的，在相伴找更美的风景。
他双手背在身后，启唇，温润干净的声音。
“邝露，你应当知道我为什么来。”
邝露用余光看着身旁月白的衣摆，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捏住了青瓷碗的边沿，指甲里血色被推走，只留下泛青的白。
“邝露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那孩子是谁的？”
终于还是问出口了，邝露在心里说。
即使她已经拖延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即使她想离开了，却总是叹一句舍不得，放不下。
邝露扬唇，眉间是化不开的相思。
“我的。”
润玉皱眉，反应过来时才惊觉自己许久没有做此动作了，他当了千年的天帝，谨慎小心，步步为棋，他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妥当安排好，走一步算计一步，环环相扣，他在心计城府中如鱼得水。
这是他千年来，第一次觉得心中团着烦闷无处可解。
润玉偏头看向惜字如金的她。
“我问的是那孩子的爹，你可知天界不允许仙子私养来历不明的精灵。”
“孩子没有爹的，阿团是我一个人的。”
润玉已经转过了身子，面朝急着辩解的邝露。
他说。
“邝露，你觉得我信吗？”
心头一紧，邝露抬头时的目光竟猛然撞进润玉的眼里，他身上突袭而来的松竹香，饱含占有欲地笼罩住了她。
润玉单手拢着衣袖。
“我虽还未见到那孩子，但听叔父说……”
他一顿。
“他说那孩子和我儿时长得极为相似，但我并未与你灵修过，印象里，你也从未和仙界其他男子有过过分的接触，邝露，你告诉我，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润玉始终用着波澜不惊的语调说着，但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化成了利箭，射在邝露千疮百孔的的心上。
有一瞬间想要隐身逃走。
邝露咬了咬下唇，疼意拉回来理智，她低身。
“孩子确实是邝露的，我与阿团血脉相连，母子连心，但月下仙人可能是误会了，阿团和陛下并无关系……”
邝露笑得牵强，却还在尽力掩饰着。
“阿团能和陛下长得相似些，是天赐的福气，况且陛下乃真龙之身，天界未来的小殿下的生母需得是某仙家上神，怎可能是邝露这种鄙陋小仙，陛下如此说，倒真真是折煞邝露了。”
润玉如鲠在喉。
他竟不知，她什么时候把自己放在那样低的位置。
在她温婉的脸上，他遍寻不到一丝的心虚。
初识邝露，润玉还记得她说她平生不会撒谎，只是千年光阴荏苒，她也有了自己的计较。
只是，她说谎的时候会极为真诚地看着那人，而后低下头，表示她说的谎有信服力。
她不知道，他知道。
润玉噤了声。
有些话放在口里过了来回，却还是咽了下去。
良久。
久到邝露的小腿发麻时，他终于开口了，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姿态，似乎什么东西都打动不了他的心。
“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孩子？”
邝露静默着看着青瓷碗中的露水里倒映着的影子，依稀能看见她脸色苍白无力，眼中失了光辉。
“我想，带着阿团去凡界。”
我想，让阿团快快乐乐地长大。
这个回答，是润玉没有料想到的。
月白的袖子里，他的手掌倏然合拢，那片枯叶化成了灰烬。
那我呢，我要怎么办？
润玉凝视着她，想到她竟然要抛下他去凡界，心中竟然像多出一个大的窟窿，空洞到他的手有些发抖，可他是天帝，主宰万物的天帝，他需得时时刻刻保持他的冷静自持。
“你若走了，挂星之事谁来负责？太微宫内，谁来帮我料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谁…夜里能为我添茶？”
“邝露，你告诉我。”
其实邝露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她想离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又是多么不忍心，但是千年了，她有些累了，她要寻个无人叨扰的清静之处，好好想想。
如今她又有了阿团，天界律法严明，阿团的生父她若是无法交代清楚，天界是断然容不得阿团平安长大的，所以，去凡界，似乎是上上之策。
去了凡界，一来能看着阿团长大，二来也能让她理理自己的感情。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她明白，邝露是个缩头乌龟，若是下了凡，归期不知又是多少个百年之后了，亦或许，她心境改变，永不回天界。
邝露一生所求不多，以前能陪着润玉便是心生欢喜，如今能抱着小阿团，她亦是欢喜满足。
她只要知道他好，她便别无所求。
天界间的流言蜚语她在采集雨露间就已听了七七八八，两个仙子不知道那方石头后有人藏着，便敞开了说她的不是，说小阿团的不是。
她只能站着，也奈何不了她们。
因为她们说的是事实吧。
是吧，或许是。
小阿团，没有爹。
但绝不是野种。
小阿团可是邝露最珍贵的孩子。
所以，是时候了，该和眼前这个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眉目疏朗的人说声珍重了。
“邝露前日里去寻了缘机仙子，新任夜神过两日便会历劫完毕，挂星之事应该是用不上邝露了，太微宫内诸多事宜，相信陛下身边不缺排忧解难之人，至于添茶……”
润玉一直听她说的流利，不知是早多少时日就已排练好的腹稿，听到她停顿，眼底闪过希翼。
不走了吗？
“陛下一向是喜欢喝山间清泉沏的茶，那晨间雨露，怕是陛下早已腻了，邝露便，不再招惹陛下心烦了。”
润玉张口，想说的话被邝露打断。
邝露方才一直是平静的，这一瞬，终于露出了真心的微笑，浅笑眉低，她行了一礼，用了最为端庄的跪拜之礼。
双膝着地，手心合拢，弯腰低首。
额头擦过手背，有一滴温热落在地上，蒸发不见。
她的声音悠远真挚，却是此刻润玉最不想听到的话，他以前总觉得邝露永远会站在原地，只要他回头，她便能看见她，这一刻，他终于觉得，下一次回首，阑珊处只剩萧瑟。
“陟彼公堂，称彼兕觥，邝露祝陛下万寿无疆，千秋万代，得遇一佳人，恩爱两不疑。”
她起身，又行了一礼。
“陛下，珍重。”
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未给他留下，就那样擦肩而过，润玉抬手抚着发热的眼，低沉一笑，眼底晦暗。
你说走便走，我何时允你过？
擦肩而过间，润玉拉住背过身的她，他并未回头，她亦没有，其实只要润玉能放下身段，回一下头，便能看到邝露脸上布满的泪水。
若是邝露能回头，她亦能，看清润玉面上少有的执着。
只是啊，只是，这世间之事，总是错过。
连天帝也不可避免。
邝露脱力，蹲下身子，头埋进了膝盖间，青衣拢住了她的容颜，哭声溢出，寂静的璇玑宫内，只余下了她一人，池中的水泛起微微的涟漪，似乎想要安慰她一般。
她都要放弃了，明明是要放弃的……
是什么让她心软了呢？
或许，是他握住她手腕时，手腕处感受到的温暖，亦或是他离开时留下的那一句。
“别走，我帮你——”
邝露很久很久以前就发誓，要在这清冷的璇玑宫内陪着润玉一生一世，因为她觉得，这璇玑宫这么大，夜里又那么黑，润玉晚上定是要害怕的。
她从小便喜欢当老好人，月下仙人的红线缠成了毛线团，她自告奋勇地去解，太上老君的仙童请假了，没人帮忙看着炉子，她去，藏经阁的书落了一层灰没人打理，她闲来无事之时便去料理一番。
谁也没有让她做，她喜欢，便做了。
像对润玉，她喜欢他，便要陪着他。
只是她愈加感到无力，润玉走得太快了，他在一夜之间从夜神攀升到天帝之位，万物皆在手心，除了锦觅，他得到了许多。
她说她要陪着璇玑宫内的他，却陪不起太微宫内的他。
她，依旧还是那个小小的，只是负责挂星的，可有可无的上元仙子。
她从不是谁的谁。
谁也不是她的谁。
这千年来，无数人劝她早日离开润玉，嫁个好人家对彼此都好，她也知道，那些人是为了她好，只是她看不透，总想追着那点灯光往上扑，她仿若一只飞蛾，到最后，仅剩下遍体鳞伤的身躯了。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润玉刚坐上天帝的时候，邝露曾听见有人如此说。
“现在的天帝也就是表面上看着鲜亮，背地里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先天帝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心机当真是深不可测。”
“谁说不是呀，只是天帝旁边的那个女仙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听说还是太巳仙人的女儿，成日里更在天帝后面，也不知羞。”
那些话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千年后她又听了一遍。
“上元仙子抱着的孩子看起来才出生啊，不是天帝的吧，天帝对谁冷冷淡淡的，这孩子哪来的野种，天界可不是乱养些低阶精灵的地方，真不知羞。”
只是她愈加感到无力，润玉走得太快了，他在一夜之间从夜神攀升到天帝之位，万物皆在手心，除了锦觅，他得到了许多。
她说她要陪着璇玑宫内的他，却陪不起太微宫内的他。
她，依旧还是那个小小的，只是负责挂星的，可有可无的上元仙子。
她从不是谁的谁。
谁也不是她的谁。
这千年来，无数人劝她早日离开润玉，嫁个好人家对彼此都好，她也知道，那些人是为了她好，只是她看不透，总想追着那点灯光往上扑，她仿若一只飞蛾，到最后，仅剩下遍体鳞伤的身躯了。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润玉刚坐上天帝的时候，邝露曾听见有人如此说。
“现在的天帝也就是表面上看着鲜亮，背地里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先天帝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心机当真是深不可测。”
“谁说不是呀，只是天帝旁边的那个女仙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听说还是太巳仙人的女儿，成日里更在天帝后面，也不知羞。”
那些话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千年后她又听了一遍。
“上元仙子抱着的孩子看起来才出生啊，不是天帝的吧，天帝对谁冷冷淡淡的，这孩子哪来的野种，天界可不是乱养些低阶精灵的地方，真不知羞。”
荣安.5
邝露是最后一个知道她被册封为后、阿团被册封为荑洵公主的消息的，润玉办事素来利索，洋洋洒洒写了百字，昭告了天界，那仙气萦绕的诏书才从百万仙人的艳羡中，送到了正抱着阿团走到轮回之境准备下凡的邝露手内。
邝露得知润玉封她为后时的表情有过一瞬的怔愣，她竟没想到清冷自傲的人会愿意放下面子，他不是素来喜欢纤尘不染的人吗，她的纯真，早在数千年前，就为他消磨的干干净净了。
短暂的失神，邝露扯扯嘴角，想扬起一个从前做梦时的笑，无疾而终，她没有很高兴，估计，他也没有。
他们都不是彼此的良人。
心知肚明。
从前的邝露期盼着能有一个名分，可以堂堂正正的守在他身边，千年前的她做到了，她陪着他走过了千山万水，历经了四海八荒的每一方土地，看遍了沧海桑田。
如今，够了。
该清醒了。
他的那颗心，从未放下过，又何谈娶妻生子，立天后封公主。
他还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
心给了，爱给了。
他要的她都给了，她什么都不剩下了。
唯一还能勉强索取的，不过是她这副因为常年征战四方的，弄得破败不堪的身体罢了。
她本打算守着看不到头的一厢情愿过完这一生，最终弥于天地，可她已经有了阿团。
阿团还小，她会有她的一生，邝露从未想过，要让阿团生活在她求而不得的阴影下，亦或者，自小便看透他的清冷。
他是天帝，他不是阿团的爹爹。
哪怕她可以心安理得的让阿团打小便唤她娘亲，她却不忍心让阿团知道她的娘亲，是如此不堪的人。
她满腹经纶却自作聪明，到最后，也就只剩下阿团这一棵救命稻草了。
她如今拖着这残破的身子骨，也就留着一口气为阿团了。
凡界的光阴，够她看着阿团长大成人，甚至寻得一良人，结个好姻缘，但是天界，不够了。
思极如此，邝露抱紧熟睡的阿团，心中所念，差之毫厘，却已失之千里。
殿下，若这聘婚书是你真心实意，该多好……
可惜了。
来递诏书的小仙侍心性不成熟，忍不住地偷瞄她，问出声。
“仙子娘娘真的要和陛下成婚了吗？天界的婚礼得是多盛大，小仙自小最喜欢热闹之事了！到时一定要讨一壶好酒喝！”
邝露对小仙侍的幻想忍俊不禁，眼睑低垂。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万物有灵，种了因，便有果，因果轮回，一叶障目。
她参不透这红尘。
亦参不透清隽如润玉。
摇摇头，她看向天际那方晨曦，橘黄色的祥云被阳光照的四散开来，怎么回不到最初的团簇了，云端最高耸迤逦的宫殿形单影只立于不败之地，也就只有云彩还愿守在那里，经年累月不曾变化了。
邝露转身，青色的素锦在半空中滑过，轻悠悠，风过无痕。
小仙侍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便没了青色的身影，耳边一句似有似无的话，小仙侍参不透。
只道仙子娘娘真真是仙风道骨。
说的话都是似是而非的。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可惜，她没等到。
小仙侍只觉得眉间有一点湿凉，他不禁抬手一摸，白嫩的手指被水润湿了一处，小仙侍奇怪地仰头望天。
“天界也会下雨吗？”
只可惜，能够回答他的人，已入了轮回之境，去了凡界，归期难定。
太微宫内，执黑子的人，手一顿。
“连你也走了……”
无人应。
白子那一方，空无一人。
——
时天元二十一万九千六百一十六年白露，上元仙子入轮回之境，立后之事延迟，荑洵公主随上元仙子同进俗世，后记百年，润帝励精图治，人魔仙三界各司其职，百年无事。
——
赏过巫镇绵延百里的红枫，趟过分叉路口的弯弯曲曲的小溪，再走过小巷后的那条从南到北老街，便能看见坐落在深处的那方小屋。
小屋的前面是一个菜园，适逢秋初，好些蔬果熟了个七七八八，红的番茄，绿的韭菜，紫的茄子，时不时飞来几只嗡嗡的小蜜蜂，而小屋的墙边，簇拥了大片大片的蔷薇花，皆是水溶的粉色，清香淡雅，院中之景，无不是一番安宁悠闲。
正这时，蔷薇花簇里冒出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姑娘，小姑娘生得可爱，白得能出反光的小脸，衬着末梢的粉红，薄薄的小嘴嘟一嘟，甜得一镇子的人个把月不想吃糖。
只是那小姑娘白嫩的小手里，拿着一不符合她气质的物什，一只绿油油，胖嘟嘟的毛毛虫。
小姑娘穿着清粉的水袖裙，捏住忸怩的小喇叭，垫着脚尖，手指一松，小喇叭便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失重后，落入了正在溪边垂钓的书生衣领内。
引得书生一阵惊呼。
她家的阿团又做了什么顽皮事儿。
要说她为何如此笃定？
那就要拜阿团的风光伟绩所赐了。
第二十三个年头，她用艾草给自己画了个花脸，把赵婶子家里的三岁的小儿子吓哭了，赵婶子哄了整个白日才哄好，谁知小孩子被吓到心里了，晚上哭得声嘶力竭，吵的半个镇子里的人一夜没有合眼，邝露带着糖饼糖包，挨家挨户地道歉。
第四十六个年头，她用不知从何而来的弹弓，打碎了人村长家里的细口瓷瓶，听说那瓷瓶是村长花了好大力气从寺庙里求来的，说是开了光，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邝露虽然只道是个半点仙气灵力的普通瓶子，但也是人村长的心头好，便寻了个精致些的瓷瓶，又觉得过意不去，加了两年的灵力在上面，才讨得村长一句长叹。
其余五十四个年头，阿团闯了大大小小的祸事，邝露已经记不太清晰了。
第一百个年头，她又拿了开了灵智的小喇叭，去吓唬孙大娘家里的书生，不知道还在街里卖油饼的孙大娘知道了，该何种心情。
一开始，邝露只道是阿团年纪小，仙的寿命比人长了不知多少，阅历心智的成熟也就往后推迟了不少，邝露没想嚷阿团过早地经历世事沧桑，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半点苦都没让她吃过，这才惯成了这副顽劣不堪的性子。
邝露揉揉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余光瞥见了嘟嘴的阿团，叹气。
真不知这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虽说她年幼时天真了些，但也不曾顽劣至此，要说天界那人冷清的性子，幼时也不能是如此。
真不知哪里出错了。
叹气归叹气，邝露还是礼节周到，微微俯身，朝孙家书生道了歉。
“阿团顽劣，是邝露教导有误之过，还望公子见谅。”
书生本就为在美人面前被一只青虫吓哭一事羞恼，此时更是不想说什么怪罪不怪罪了，只求得一个地缝，钻起来才好，听得邝露如此说，更是连连摆手。
“不打紧，阿团这是和我闹着玩呢，是小生不惊吓……”
书生呐呐了两句，脸更红了，尴尬万分。
邝露压住面上的无奈。
“孙大娘那里，还望公子能多宽慰两句，阿团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怕莫要让孙大娘误解了才好。”
不是故意的这几个字说的邝露自己都不甚相信，阿团要是不是故意的，那就真没有天理了。
只是孙大娘平日里待她和阿团娘俩儿极好，她不想因这事和老人家之间生了间隙。
阿团这心性也该改改了。
“邝露姑娘说笑了，本就是玩笑，何至于说到我娘那里去，姑娘宽心，我既以说了不打紧，便是雨过天晴，翻篇了。”
书生敛了羞意，正色道。
邝露松了一口气，扬唇。
“那真是谢过孙家公子了，等邝露得空，定是要带着去探望孙大娘的。”
书生见她如此客气，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吱唔了两句，便红着脸，作了揖逃开了。
待书生单薄的身影走远，邝露才回身，却不料撞到正在做鬼脸的阿团，她自诩平静如水的心境终于被打破了。
百年来她头一次对阿团冷声道。
“阿团，随我进来。”
阿团捡起躲在一片艳红枫叶下的小喇叭，皱着小鼻子，小声嗫嚅道。
“小喇叭，我们完了，娘亲真生气了。”
小喇叭抬了抬并不存在的眼皮，抖了抖它的十来只脚，腹诽。
是你完了！！！我是受害者！！！好伐？！！！
慢吞吞地跟着邝露进了屋，阿团第一次觉得冷着脸的娘亲好可怕。
看着邝露气定神闲地沏了一杯她觉得极涩的茶，小阿团觉得她要遭殃了，娘亲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喝着苦得要命的茶叶。
记得上一次，是她夜里出恭，看见娘亲坐在院子中央，眼角带泪，举杯敬明月，那天夜里她躲在门后，陪了娘亲很久，只记得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比小喇叭藏的夜明珠还要亮。
这是第二次，她看见娘亲喝着茶了。
阿团终于开始害怕了，躺在她掌心里的小喇叭感觉它的软垫出汗了。
要说她为何如此笃定？
那就要拜阿团的风光伟绩所赐了。
第二十三个年头，她用艾草给自己画了个花脸，把赵婶子家里的三岁的小儿子吓哭了，赵婶子哄了整个白日才哄好，谁知小孩子被吓到心里了，晚上哭得声嘶力竭，吵的半个镇子里的人一夜没有合眼，邝露带着糖饼糖包，挨家挨户地道歉。
第四十六个年头，她用不知从何而来的弹弓，打碎了人村长家里的细口瓷瓶，听说那瓷瓶是村长花了好大力气从寺庙里求来的，说是开了光，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邝露虽然只道是个半点仙气灵力的普通瓶子，但也是人村长的心头好，便寻了个精致些的瓷瓶，又觉得过意不去，加了两年的灵力在上面，才讨得村长一句长叹。
其余五十四个年头，阿团闯了大大小小的祸事，邝露已经记不太清晰了。
第一百个年头，她又拿了开了灵智的小喇叭，去吓唬孙大娘家里的书生，不知道还在街里卖油饼的孙大娘知道了，该何种心情。
一开始，邝露只道是阿团年纪小，仙的寿命比人长了不知多少，阅历心智的成熟也就往后推迟了不少，邝露没想嚷阿团过早地经历世事沧桑，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半点苦都没让她吃过，这才惯成了这副顽劣不堪的性子。
邝露揉揉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余光瞥见了嘟嘴的阿团，叹气。
真不知这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虽说她年幼时天真了些，但也不曾顽劣至此，要说天界那人冷清的性子，幼时也不能是如此。
真不知哪里出错了。
叹气归叹气，邝露还是礼节周到，微微俯身，朝孙家书生道了歉。
“阿团顽劣，是邝露教导有误之过，还望公子见谅。”
书生本就为在美人面前被一只青虫吓哭一事羞恼，此时更是不想说什么怪罪不怪罪了，只求得一个地缝，钻起来才好，听得邝露如此说，更是连连摆手。
“不打紧，阿团这是和我闹着玩呢，是小生不惊吓……”
书生呐呐了两句，脸更红了，尴尬万分。
邝露压住面上的无奈。
“孙大娘那里，还望公子能多宽慰两句，阿团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怕莫要让孙大娘误解了才好。”
不是故意的这几个字说的邝露自己都不甚相信，阿团要是不是故意的，那就真没有天理了。
只是孙大娘平日里待她和阿团娘俩儿极好，她不想因这事和老人家之间生了间隙。
阿团这心性也该改改了。
“邝露姑娘说笑了，本就是玩笑，何至于说到我娘那里去，姑娘宽心，我既以说了不打紧，便是雨过天晴，翻篇了。”
书生敛了羞意，正色道。
邝露松了一口气，扬唇。
“那真是谢过孙家公子了，等邝露得空，定是要带着去探望孙大娘的。”
书生见她如此客气，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吱唔了两句，便红着脸，作了揖逃开了。
待书生单薄的身影走远，邝露才回身，却不料撞到正在做鬼脸的阿团，她自诩平静如水的心境终于被打破了。
百年来她头一次对阿团冷声道。
“阿团，随我进来。”
阿团捡起躲在一片艳红枫叶下的小喇叭，皱着小鼻子，小声嗫嚅道。
“小喇叭，我们完了，娘亲真生气了。”
小喇叭抬了抬并不存在的眼皮，抖了抖它的十来只脚，腹诽。
是你完了！！！我是受害者！！！好伐？！！！
慢吞吞地跟着邝露进了屋，阿团第一次觉得冷着脸的娘亲好可怕。
看着邝露气定神闲地沏了一杯她觉得极涩的茶，小阿团觉得她要遭殃了，娘亲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喝着苦得要命的茶叶。
记得上一次，是她夜里出恭，看见娘亲坐在院子中央，眼角带泪，举杯敬明月，那天夜里她躲在门后，陪了娘亲很久，只记得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比小喇叭藏的夜明珠还要亮。
这是第二次，她看见娘亲喝着茶了。
阿团终于开始害怕了，躺在她掌心里的小喇叭感觉它的软垫出汗了。
“阿团，为何要吓唬孙家书生？”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不够分量，邝露清咳了一声，又加了一句。
“若是今日说不明白，晚饭便只做小喇叭的，旁人都没有份了。”
阿团撇嘴，脚尖在地上来回摩擦着，不是很想说。
邝露安静地和她磨着，期间又抿了一口茶水，涩的她舌尖都要麻木了。
“阿团，七十七年前你吓唬赵婶子家里的小虎子，你说小虎子总是流鼻涕，弄得邋遢，娘亲接受；
四十六年前，你用弹弓弄碎了村长家里开了光的瓷瓶，是因为小喇叭卡在里面出不来了，娘亲信你；
还有前两年李大爷家养的狗叫黑子，你每天朝狗身上丢肉包子，说是为了实验是不是肉包子打狗真的有去不回，然后把黑子喂的都不愿吃不带肉的吃食了，娘亲只道你是求知欲强，并无责怪。
但是今日孙家书生之事，你做得实属有些过分了，孙大娘多疼爱你你是知道的，每日里都留一个油饼给你解馋，阿团，我们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事，你也定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一清二白，就别怪娘亲以后做个冷漠无情之人了。”
邝露一番话说完，阿团的眼眶已经通红了，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豆大的泪珠簌簌掉在地上，砸出了两个小水渍，邝露心中一怔亦一疼。
她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吗？
阿团头上的一个小揪揪散了些，邝露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抬起清瘦的看得见青筋脉络的手，正想给她重新扎起，就见阿团睁着嗜着泪水的眼睛，百年来，头一次吵她大吼，一字一句说得那样钻心，在邝露的心上，扎下了一根又尖又硬的针。
“阿团讨厌你！
阿团不要喜欢你了！”
邝露的手被阿团转身时撞到，脱力地停在空中，小喇叭在阿团甩手时，没有抓住阿团的衣袖，被甩了出去，落在了门槛上，它觉得腰要断了。
邝露眼睁睁地看着阿团跑出了小院门口的蔷薇花簇，一点一点就要脱离她的视线，抚着木桌起身，她着急地追出门外。
她唤道。
“阿团——”
可待她追出院子，哪里还有阿团的影子，心中的无力感袭击了她的身子，比当初在天界，旭凤为除穷奇要杀了他，他苦苦哀求却只换来一句“退下”时还要无力。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不够分量，邝露清咳了一声，又加了一句。
“若是今日说不明白，晚饭便只做小喇叭的，旁人都没有份了。”
阿团撇嘴，脚尖在地上来回摩擦着，不是很想说。
邝露安静地和她磨着，期间又抿了一口茶水，涩的她舌尖都要麻木了。
“阿团，七十七年前你吓唬赵婶子家里的小虎子，你说小虎子总是流鼻涕，弄得邋遢，娘亲接受；
四十六年前，你用弹弓弄碎了村长家里开了光的瓷瓶，是因为小喇叭卡在里面出不来了，娘亲信你；
还有前两年李大爷家养的狗叫黑子，你每天朝狗身上丢肉包子，说是为了实验是不是肉包子打狗真的有去不回，然后把黑子喂的都不愿吃不带肉的吃食了，娘亲只道你是求知欲强，并无责怪。
但是今日孙家书生之事，你做得实属有些过分了，孙大娘多疼爱你你是知道的，每日里都留一个油饼给你解馋，阿团，我们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事，你也定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一清二白，就别怪娘亲以后做个冷漠无情之人了。”
邝露一番话说完，阿团的眼眶已经通红了，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豆大的泪珠簌簌掉在地上，砸出了两个小水渍，邝露心中一怔亦一疼。
她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吗？
阿团头上的一个小揪揪散了些，邝露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抬起清瘦的看得见青筋脉络的手，正想给她重新扎起，就见阿团睁着嗜着泪水的眼睛，百年来，头一次吵她大吼，一字一句说得那样钻心，在邝露的心上，扎下了一根又尖又硬的针。
“阿团讨厌你！
阿团不要喜欢你了！”
邝露的手被阿团转身时撞到，脱力地停在空中，小喇叭在阿团甩手时，没有抓住阿团的衣袖，被甩了出去，落在了门槛上，它觉得腰要断了。
邝露眼睁睁地看着阿团跑出了小院门口的蔷薇花簇，一点一点就要脱离她的视线，抚着木桌起身，她着急地追出门外。
她唤道。
“阿团——”
可待她追出院子，哪里还有阿团的影子，心中的无力感袭击了她的身子，比当初在天界，旭凤为除穷奇要杀了他，他苦苦哀求却只换来一句“退下”时还要无力。
阿团不要她了吗？
他也不要她。
他们都不要她，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有的都给了，为什么还是不喜欢她呢？
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来，流过嘴唇，咸涩不堪，心悸让邝露站不稳身子，她蹒跚地抚着粗糙的石墙，执着地顺着阿团离开的路径跟着走。
她要去找她的答案。
总是要给一个答案的。
一个不喜欢她的答案。
小喇叭从门槛那处好容易缓过了痛意，慢吞吞地撑着腰直起肥嘟嘟的身躯，不多时心中便腹诽了百字。
它就知道邝露仙得生气，虽然阿团是因为不喜书生爱慕邝露仙才要给他小施惩治，但看那那书生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知道贸然为之会出事，更何况那孙大娘对阿团确实是很好，他们这样做，不光驳了孙大娘面子，也驳了邝露仙的面子。
小阿团不是第一次惹事了，这次只是个导火线，它看得出来邝露仙也就是想让阿团收收性子，谁也没想到阿团反应这么大，要不然它这一把老骨头也不会被摔的这么惨。
小喇叭终于完全直起了腰，站在门槛上朝外张望时，却只见惊愕一幕。
它竟看见，它和阿团心目中最无所不能的邝露仙，口中咳出鲜血；
它竟看见，面上虽清冷高贵却对它和阿团极好的邝露仙，倒在了蔷薇花簇里；
蔷薇花枝蔓长得极高，竟遮住了邝露的半个身子。
邝露陷入黑暗的那一刻，视野里经过一只白鹭。
她笑。
笑得伤人伤己。
已觉晴光老，未知彼端情。
他也不要她。
他们都不要她，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有的都给了，为什么还是不喜欢她呢？
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来，流过嘴唇，咸涩不堪，心悸让邝露站不稳身子，她蹒跚地抚着粗糙的石墙，执着地顺着阿团离开的路径跟着走。
她要去找她的答案。
总是要给一个答案的。
一个不喜欢她的答案。
小喇叭从门槛那处好容易缓过了痛意，慢吞吞地撑着腰直起肥嘟嘟的身躯，不多时心中便腹诽了百字。
它就知道邝露仙得生气，虽然阿团是因为不喜书生爱慕邝露仙才要给他小施惩治，但看那那书生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知道贸然为之会出事，更何况那孙大娘对阿团确实是很好，他们这样做，不光驳了孙大娘面子，也驳了邝露仙的面子。
小阿团不是第一次惹事了，这次只是个导火线，它看得出来邝露仙也就是想让阿团收收性子，谁也没想到阿团反应这么大，要不然它这一把老骨头也不会被摔的这么惨。
小喇叭终于完全直起了腰，站在门槛上朝外张望时，却只见惊愕一幕。
它竟看见，它和阿团心目中最无所不能的邝露仙，口中咳出鲜血；
它竟看见，面上虽清冷高贵却对它和阿团极好的邝露仙，倒在了蔷薇花簇里；
蔷薇花枝蔓长得极高，竟遮住了邝露的半个身子。
邝露陷入黑暗的那一刻，视野里经过一只白鹭。
她笑。
笑得伤人伤己。
已觉晴光老，未知彼端情。
妻，你这般随意，岂不是虚情假意了。”
小郎君不服气。
“我爹爹说了，这遇见了媳妇儿，就先要了名分，确定是自己的了，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
阿团被堵住了，嘟起嘴，眼珠子滴溜溜转，想着怎么才能从这缠人的毛头小仙手里溜走。
这小郎君是真能说啊。
“我姑姑说，若是碰见了喜欢的人，必要时时刻刻缠着她，这样她就能每天多爱你一点点，然后日子长了，她就会爱你如生命了……”
“我卿天姐姐说，喜欢就是要追，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便要追到海枯石烂……”
阿团一开始认真地在听，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她只想走，赶快的走，她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会说大道理的人，比张阿婆赵婶子还要能说，阿团觉得，若是给这小郎君一群听众，他能讲到明日里日出东方。
她要鳜鱼，她要娘亲，她不要口若悬河的小郎君。
阿团越听眼眶越红，等到小郎君讲到口渴了，她已然眼泪汪汪了。
小郎君一抬头便是惊了，他竟然把刚刚钓着的媳妇儿给讲哭了，真是罪过，爹爹说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让媳妇儿哭的。
小郎君慌了，连口渴都顾不上了。
“棠樾——”
小郎君不服气。
“我爹爹说了，这遇见了媳妇儿，就先要了名分，确定是自己的了，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
阿团被堵住了，嘟起嘴，眼珠子滴溜溜转，想着怎么才能从这缠人的毛头小仙手里溜走。
这小郎君是真能说啊。
“我姑姑说，若是碰见了喜欢的人，必要时时刻刻缠着她，这样她就能每天多爱你一点点，然后日子长了，她就会爱你如生命了……”
“我卿天姐姐说，喜欢就是要追，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便要追到海枯石烂……”
阿团一开始认真地在听，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她只想走，赶快的走，她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会说大道理的人，比张阿婆赵婶子还要能说，阿团觉得，若是给这小郎君一群听众，他能讲到明日里日出东方。
她要鳜鱼，她要娘亲，她不要口若悬河的小郎君。
阿团越听眼眶越红，等到小郎君讲到口渴了，她已然眼泪汪汪了。
小郎君一抬头便是惊了，他竟然把刚刚钓着的媳妇儿给讲哭了，真是罪过，爹爹说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让媳妇儿哭的。
小郎君慌了，连口渴都顾不上了。
“棠樾——”
荣安.7
屋子里熏了不知是什么的香，清淡的香气窜入鼻尖，若有若无，时隐时现。
外面下起雨来了，叮叮当当地敲在窗户纸上，屋檐上落下水帘，掉进水洼里，开出了一朵水做的莲花。
小喇叭藏在青色的袖子里，皱着鼻子，不大愿意闻着带着药味的香，它将来是要破茧成蝶的，对香气格外敏感，旁人是嗅不出这香内的玄机，它心里却是一清二楚，那样复杂的药味，它的用处，可见一斑。
小喇叭不大舒坦地滚了个圈，头上的两个触角耷拉下来，它的心里忐忑不安。
这香，是那人在屋子里点的。
邝露仙晕倒后，院子里来了一个人，穿着简朴，周身的灵气比邝露仙身上的还要浓，但是小喇叭依稀感觉到，那个人不是仙，来人身上的气压让它有点畏惧。
它匆忙钻进了邝露仙落在地上的袖子里，屏住了呼吸。
小喇叭现在特别后悔没有和阿团一起好好学习法术，事到临头，灵力放恨少，小喇叭发誓，等邝露仙好了，它一定要好好钻研邝露仙给的仙法秘籍，提升修为，再不因为吃花蜜耽误修炼了。
后来小喇叭又透过薄衫看见，邝露仙被人用法术送到了里屋的床榻上，之后那人便推门而入，点了那香，便坐在窗前，不动了。
雨小了。
小喇叭感觉到邝露仙的气息渐渐稳了，便猜到那香有疗伤的作用，也便放下心来，闻着邝露仙身上淡淡的香味，终是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中途它被人动了一下，腰间的伤疼得厉害，但是依旧睁不开眼睛，黑漆漆的特别难受，它似乎被人封了灵识，耳边嗡嗡作响，睡得极不踏实。
醒来时它隐约听到了邝露仙和一句男声。
邝露仙压低了声音，小喇叭听得不真切，只是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翻了个遍，理不清，弄不明，想找到出口，却没有头绪。
它隐约知道了什么，又没有真真切切地清楚。
好像它喝花蜜似的。
它分明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花酿的蜜，偏生尝着味熟悉，叫花名时，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半梦半醒的小喇叭觉着，它可能是花蜜吃多了，脑子里都是花蜜了。
得了空，它定是要让邝露仙给它瞧瞧了。
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小喇叭可以听见赶集回来的隔壁张阿婆叫嚷着收衣服的声音。
耳边又嗡嗡了两声，它的灵识被解开了，小喇叭听到了一声轻叹，连着前面模模糊糊的话，小喇叭想，它一定要拉阿团再吃一次比花蜜还甜桂酥糖。
因为它的嘴巴里太苦了。
“仙子当真思虑妥当？”
“以我浮生，渡他一梦。”
“悔矣？”
“从未。”
哇啦这里说下一下呀
因为还是高中党
所以我更文基本上是在lofter
贴吧我手机总是会有重新登陆
所以就不是很想弄
而且！！！
字数多的时候贴吧发不出来
一段一段的很费事
还耽误时间
所以如果有小仙女喜欢《荣安》的话
建议还是关注一下我的lofter账号（备注：一楼有ID）
我一般都是第一个更lofter
当然贴吧也会弄
但是就是中午码好就发在lofter了
然后贴吧因为嫌发几次麻烦
都是晚上回来弄的
这里提醒一下子
不强求哈
只是一个小建议
方便大家看文
然后还有小仙女给我评论
我不是经常上贴吧
加上高中
只是抽空回一下
没有回复的小仙女见谅呀
会认真看的
谢谢你们的支持
么么咻
就说这些吧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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